看完之后,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道:“朱由检这个倒霉的孩子,他又被什么人给骗了?居然又要加赋税,他这是生怕百姓反得不够多吗?还要再逼反一批良民,给贼人增上几十万兵力。”(未完待续。)
四五四、和官兵做交易
()崇祯十年,朝廷开始了征收“剿饷”的行动,大好江山,上亿百姓,又一次在税吏的催逼之下颤栗,崇祯的倒行逆驶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一时之间,良民百姓再度一怒而起,化身为贼。
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马守应、曹cāo罗汝才等人的实力均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军队的规模又一次扩大,朝廷的十面张网还没张得起来,剿匪的行动还没开始真正的展开,倒先把贼军捧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这时候的陕*西也有大批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入,潼关、武关两关门前人山人海,无数百姓拖儿带女请求朱军开关,让他们进入陕*西地界入朱军的伙。
这倒也算是巍为奇观了,此时驻守在潼关的头领是一座城和一朵云,驻守在武关的依然是杨洪,这两关的头领都不是王二那种天真烂漫正义感暴棚的人,看到难民狂涌而来,并没有立即开关民们进来,而是担心其中夹有官府的探子,因此一时半刻不敢开关。赶紧写了书信,请朱元璋定夺。
朱元璋大笔一批:“开关!”些许探子根本不放在他的眼里,朝廷要探就让他们探好了,岂有害怕探子而不收下这许多人口的道理?
结果这一开关就不可收拾了,从潼关和武关涌入陕*西的人口只是短短几rì就有好几万,而且后面还在不停地跟着来人……由此可见,朝廷在百姓们的心目中已经跌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至于朱元璋本人。则来到了绥德!
绥德可以说是陕北的门户之地,从绥德向东,就是黄河渡口吴堡,这个叫吴堡的渡口,扼秦晋之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是陕*西通向华北的桥头堡。吴堡虽然名字里有一个“堡”字,其实是一个横跨黄河两岸的渡口城市。这里的黄河河面有接近一里宽,两岸都停泊着许多渡船,原本这些渡船每天引渡人客。十分繁忙。此时却根本不敢离岸。
原来吴堡的西岸一半,被许人杰领了一万朱军占着,而吴堡的东岸一半,则被孙承宗派遣了一只晋兵占着。两军隔渡口相望。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气氛之中。
朱元璋带着一群心腹。赶到吴堡,走到江边坐定,许人杰便迎了过来。低声道:“对面的晋兵挡住了百姓们,不让他们渡河来投靠我们,现在那边已经集了数万百姓,哭声震天。”
朱元璋点了点头,向对岸眺望,一里宽的江面并不算远,对面河沿上的官兵表情都能依稀看得清楚,只见对面有许多百姓正在江边徘徊,对着朱军哭泣,而官兵而且长矛和朴刀驱赶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岸边的渡船。
说起来山*西境内的百姓也挺惨的,因为山*西与陕*西之间隔了一条黄河,晋民要想入陕,必须经过渡口,但是渡口乃是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岂有不派军队驻扎之理?所以他们全都被挡在了对岸,不像河南的百姓那么方便,河南百姓要入陕只需要走到潼关或武关之下哭喊一阵,朱军便放他们进去了,官兵根本就不可能将翻山越岭过去的百姓们全都挡住。
许人杰道:“对面的百姓哭喊声十分凄凉,我军士兵多有相救之心,但是……渡河作战实在太过困难,咱们办不到。”
朱元璋点了点头:“嗯!官兵在对面以逸待劳,只需等我们半渡而击之……”
许人杰问道:“那要怎么办?那些百姓全都放弃么?”
朱元璋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放弃大明朝的子民?于是挥手下令道:“从延安府运钱来,咱们找官兵赎人!”
许人杰大奇:“赎?这……这不可能吧,古往今来,哪有贼人出钱向官兵赎人回来的?只有官兵出钱从贼人那里赎人质的事情吧。何况……这不是浪费钱吗?”
朱元璋突然笑了:“一点都不浪费钱!朝廷倒行逆施,从百姓身上榨取钱财,而我军却仗义疏财,愿意为了百姓花钱消灾,这是一个绝好的提高名声的方法,凭什么不花这笔钱?这笔钱一旦花出去,百姓们就会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应该舍了xìng命跟着谁办事,全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许人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旁边的红娘子却不太理解了,她忍不住问道:“这种完全不合情理的要求,官兵应该不会答应吧,他们怎么可能和咱们这些贼人谈交易?我猜官兵见信就会立即撕成碎片!”
朱元璋笑道:“你不了解官……这些家伙一旦碰上捞钱的机会,哪有放它溜走的道理?别管咱们是不是贼,他们是不是官,既然有办法搞到钱,那当然是先搞到再说,反正这些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他们入不入陕,与镇守渡口的军官没有半分关系。”
红娘子将信将疑。
当下朱元璋一边派人去延安府运钱过来,一边写了书信,派人划小船送过岸去,表示愿意出钱赎买愿意去陕*西的百姓,开价五文铜钱一个。
红娘子满以为这封信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时辰,对面就派了一个心腹亲兵过来谈判来了,这名心腹亲兵一脸怂样,一看就是个打仗不在行,马屁梆梆响的类型,到了朱元璋的面前,他居然给朱元璋行了个大礼,嘴里叫道:“朱八大王有礼了,小人代表我们家将军来和您谈谈赎金的事……”
红娘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也叫官兵?见了贼人居然恭敬有礼,你当有钱就是爷么?
朱元璋却已经见怪不怪,他低声道:“你们将军打算如何?”
那小兵道:“将军说,五文一个太便宜!”
红娘子心想:五文钱买个人确实太便宜,这简直是把人当草在卖。
却听那小兵道:“涨到十文一个,咱们就成交!”
红娘子哎了一声,险些站立不稳,心中大骂:十文在陕*西只能买到一斤土芋,你们把人当什么东西在买来卖去啊?
朱元璋道:“成,十文就十文,你们那边放一船人过来,我们就给你们送一吊钱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谁也不吃亏。哦,对了,小孩、老人、妇女要给我打个半价。”
那小兵也道:“这些人可以半价,但是青壮要涨到十五文。”
双方三言两语,就二一添作五,把几万百姓都给卖了,旁边的红娘子听得冷汗直流。她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交易究竟是怎么可能谈得成的!想了许多天之后她才想明白,那名朝廷的军官卖的东西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他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不赚白不赚,所以才会这么痛快地答应下来。
红娘子确实是人生经历太浅了,她不知道这样的现象在中华巍巍五千年中真不算少见,把公家的东西拿去私自贱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别说古代有,就算到了后世,所谓的“新时代”,照样有许多官僚把公家的东西拿去打折处理赚钱。jǐng察会把收缴的毒品拿去卖给毒贩,质检局的驻虫会把没收来的假货拿去偷卖给小贩……这官场上的龌龊,一言怎能尽叙。
过了几天,朱元璋叫人从延安府运来的银两到了,官兵那边就乘着夜sè,把难民们一船又一船地往着西岸运,其实按照大明的律法,百姓是不能离家太远的,一旦被士兵抓住,就要充军,但到了崇祯十年之时,天下早已混乱,百姓满天下流徙已成常态,这些官兵不但不管,还从中捞钱,却也是正常现象了。
百姓们被运到西岸,立即在岸边跪成一排,对着朱元璋感激涕零,因为他们在江面上错船而过时,听到了朱军士兵在数钱给官兵时说的一些只言片语,知道了他们是被贼人买过来的,不由得对这位善良的“贼王”敬佩不已。当然,那些人是得了朱元璋的吩咐,故意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的,他们却不知道了。
这几万百姓被区区十文钱买下来了人,还买下了心,从此以后对朱军忠心耿耿,这里就不详叙了。
将百姓全都接过来之后,许人杰又凑了过来,低声问道:“朱八哥,听说朝廷打算十面张网,全力剿灭我们,也不知道河对面的晋兵什么时候会开始渡河作战?我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就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好打一个半渡而击的漂亮战役呢……”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不会过来的!”
许人杰一听,顿时大为失望:“什么?十面张网了也不过来打咱们?那他们剿个屁匪啊。”
朱元璋道:“他们要打也会先打在四川流窜的三十六营,不会先来对付我们。”
许人杰奇道:“这是为何?”
朱元璋道:“陕*西已经被我们占据,对于朝廷来说,这里算是失地。而四川尚在朝廷手中,换了任何人来处理,都要先保住自己手上的地不失,再去夺回失地,哪有不管不顾自己手上的,先去抢别人碗里的道理?”(未完待续。)
四五五、黑杆兵
()许人杰听说陕*西打不起来,官兵会先去四川,大为沮丧,因为这就意味着他不能打仗了,这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却听朱元璋道:“你不会闲着的,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跟我入川。”
许人杰大吃一惊:“入川?入川去做什么?”
朱元璋脸sè沉重地道:“入川去帮一把三十六营……这一次朝廷举倾国之兵,集二百多万两军饷,以十面之势压三十六营,我们如果不帮他们,他们就要完蛋了。”其实朱元璋是在危言耸听,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朝廷的十面张网并没有把李自成和张献忠干掉,他们两人依旧活得好好的,数年之后将大明葬送。..
但是朱元璋也知道一个小细节,在崇祯十年末朝廷十面张网之后,三十六营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李自成连吃数场败仗,最后只余下七骑跟他逃窜进入深山,史籍记为“息马深山”,隔了好几年才东山再起。
而张献忠也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在谷城接受了熊文灿的招抚,在谷城“造房数百间,买地种麦,与民间两平贸易”,直到崇祯十二年,张献部才重举义旗,再次造反。
他们两人低调了这几年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最终都能翻身,但是他们一低调下去,朱元璋就很危险了,朝廷的十二万大军如果从四面八方一起攻陕,那可不是朱元璋愿意看到的景象。他现在还没能完成充分的准备,不想和朝廷打这么大规模的硬仗。..
因此,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历史!让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个怪物不要受到这么重大的挫拆,让他们能在这次大会剿中撑过来,继续流窜牵制朝廷。
听到朱元璋这么一说,许人杰顿时就jīng神了起来,大喜道:“太好了,入川入川,我又有仗打啦。”
朱元璋嗯了一声。然后问道:“我前几年教你训练的山地作战的士兵。你训练得如何了?”原来自崇祯八年荥阳大会之后,朱元璋就将川中白杆兵的战术教授给了许人杰,而许人杰也专门去组建了一只叫做“黑杆兵”的部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训练。还没有投入到实战中过。这一次朱元璋打算入川。才顺口问起。(注:关于朱元璋教许人杰白杆兵战术的事,请查阅本书第三百七十二章。)
许人杰最喜欢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兵种,按后世的说法。这就是个发烧级的战术,他一听朱元璋问起,顿时jīng神大振道:“黑杆兵部队被我留在黄龙山中训练,这次我来平陕北,也有很久没见到他们了,不知道训练得如何,正好去看看。”
朱元璋点了点头,便下令许人杰交出兵权,把陕北暂时交给薛红旗镇守,薛红旗本来就是陕北榆林人,用来镇陕北是最好不过,但是她却不太想和许人杰分开,忍不住道:“我也想入川。”
朱元璋和许人杰一起摇头道:“你去不得,蜀地多山,不是骑兵活动的地方,你的宝贝骑兵莫浪费在山沟里了,好好在陕北休养生息,培养出更多的jīng骑来。”
薛红旗见许人杰也这么说,只好作罢。红娘子也在旁边要求了一句入川却没人反对,反正她暂时也派不上啥用场,完全是看在她带了一票兄弟入伙的份上,才让她在朱军当了一个头领,无事可做,入川也好。
当下朱元璋和许人杰带了少数心腹,向黄龙山行去,许久没有回黄龙山老寨了,这一次回来,却见老寨早已经不是一个寨子的模样,而是修建成了一个漂亮的山中县城,城门口居然还Сhā着一块石碑,上书“黄龙县”三个大字。
县尊老爷曹宝相满面红光地迎了出来,见到朱元璋,他又是一连窜马屁飞拍而出,这人在黄龙县当了几年的土霸王,但一见到上司,还是习惯xìng地拍马屁,可见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朱元璋也没空和他磨叽,赶紧叫来了许人杰秘密训练的黑杆兵部队。
这是一只人数三千人的青壮部队,其成员大多来自于最近几年才加入朱元璋的新兵,因为朱军的老兵们都各有各的职司,不能随意改变兵种,因此黑杆兵部队只能在新兵中选拔。虽然是新兵,他们却不是那种没见过血的菜头兵,而是选了一些见过血与火,经历过死亡恐惧的硬汉子。
这三千人的身高都不怎么高大,但是个个都很矫健,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也只有这样的士兵,才适合在山林之间作战。朱元璋看了几眼,对他们的外表感觉到很满意,便对他们道:“拿出你的兵器来。”
黑杆兵们亮出兵器,他们的兵器是长矛,但却不是普通的长矛,而是一种前面带着弯勾的长矛,形似勾镰枪。与勾镰枪不同的是,长矛的尾部还有一个铁环。也就是说,这种长矛一头是钩镰枪,另一头却是一个圆环……其形状十分古怪。
红娘子见了他们的装备,忍不住奇道:“这种奇怪的武器怎么有点像杂耍表演特制的道具?”
朱元璋摇了头笑道:“这乃是凶器,和道具是不一样的。”他从一名士兵手里接过一把黑杆枪,在手里随手舞了个枪花,然后道:“这种枪可以用来刺伤敌人……也可以用来勾马腿,当只想打伤敌人而不想取人xìng命时,还可以掉转过来,把枪尾的铁环用来当锤头用,虽然威力不如锤头,但使起来足够轻便,比锤头的打击方式更多。”
红娘子见他舞枪花,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呀……朱八大哥,您……您居然也会玩枪?我一直以为您是动脑子的,不动手……”
众人都笑,马小天笑得尤其大声:“我的武艺就是朱八哥教的,你居然说他不会动手只会动脑?哈哈哈……咱们这里谁不知道?朱八哥若是真的怒了,刀刀夺命,在咱们朱军的众头领若是比狠劲,及得上朱八哥的一个都没有。”
红娘子吐了吐舌头,心中倒是对朱元璋又敬佩了几分。
这时马小天问道:“朱八哥,这武器虽然功能丰富,但是我看不出来它究竟有哪里利于山林战,还请您指点一二。”
朱元璋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黑杆兵们道:“你们cāo练一下,让我看看你们训练得如何了。”
“是!”三千人整齐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cāo练起来。他们首先练的是捅刺,这个倒是没啥出奇的,就和普通的矛阵差不了太多,马小天和红娘子等人都已经看得多了,也不以为意。
列阵捅刺完之后,许人杰笑着下令道:“上树!”
“是!”三千人的阵形突然一散,前排的士兵猛地对着一排大树冲了过去,他们将手里的黑杆枪一挥,枪尖上的勾子稳稳地勾住了大树上面的枝丫,随后这些人的双手握住枪杆向上拉,双脚在树干上蹬蹬蹬几下一踩,人就翻上了树去,隐身在了树叶之中。
“哗!”马小天这一下看得忍不住鼓了一下掌:“好厉害,灵活之极啊。”
红娘子看了这个倒是感觉一般,她笑道:“若是我的话,不需要用枪勾住树枝,只靠手脚也能轻松上树。”众人横了她一眼,心想:你这个表演杂技的当然不需要勾子,普通人却是一定要的。
只见黑杆兵们一组又一组地轮流表演爬树,在树上向下挥刺,然后飞快地下树……一系列动作快如电闪,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演完之后,诸军又来到了一面山壁前面,这片山壁大约有五六人高,要抬起头来才能看到山壁上面的情形。
红娘子奇道:“这种山壁,总不能用勾子一勾就上去了吧?”
许人杰哈哈大笑道:“看好了!”他挥手下令,黑杆兵部队的队长一个人跳到了山壁上,这人明显也是个跑江湖练杂技的,身手虽然不见得比红娘子轻盈,却更有力量,他在山壁上左攀右爬,很快就爬到了壁顶。
马小天不由得奇道:“他一个人爬上去了有啥用?像他这种练过杂耍的人,可不多啊。”
只见那人上了崖之后,转过身来,崖下一名黑杆兵用力一投,一根黑杆枪就飞上了崖去,崖上那队长用左手接住,接着又是一名黑杆兵投出自己的黑杆枪,队长用右手接住。
这时他左右双手各有一柄黑杆枪了,只见他把左手的黑杆枪上的那个弯钩一下子扣在了右手的枪尾圆环上,两柄黑杆枪一下子就连在了一起。
马小天和红娘子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铁环是用来和弯钩对接的,这样一接,两柄枪接在一起,就有两丈多长了……”
崖下的黑杆兵又将枪投上崖去,崖上的队长将它们接在一起,做成了一根长长的矛杆,从山壁顶上一直垂将下来,一名黑杆兵双手把住垂下来的枪杆,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崖。这下崖上有了两个人,就可以垂下两条矛杆,于是又有两名士兵顺着矛杆爬上……接着又垂下四根矛杆……
不一会儿,三千人居然全都爬上了山壁去,山壁上的人收回矛杆,折分开来,又变回一人一把黑杆枪在手。
马小天拍了拍手:“哇,jīng彩!”
红娘子也不得不服了气:“着实厉害!”
朱元璋轻叹道:“这只是仿效川中白杆兵而已,他们还嫩着呢,真正的白杆兵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乃是天下五大强兵之一……”(未完待续。)
四五六、前往四川
()许人杰、马小天、红娘子都对“五大强兵”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不由得问道:“五大强兵都是些啥?”
朱元璋道:“辽东关宁铁骑、浙江义乌兵(戚家军)、福建藤牌兵、川中白杆兵、广西狼兵。这其中的广西狼兵曾在嘉靖年间威震沿海,但是现在已经不服朝廷调遣。而戚家军已经在崇祯四年,辽东的大凌河之战中全员战死,可惜得很。”
许人杰和马小天、红娘子三人虽然对另外几只军队所知不详,但对戚家军却是早有听闻,三人都“哎哟”了一声,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戚家军已经在辽东覆灭了,这……满清鞑子如此厉害吗?”..
在大明百姓的心中,戚家军几乎就是战无不胜,攻不无克的代名词,戚继光也被百姓们尊称为戚爷爷,没想到他留下来的天下无敌的军队居然会败没,许人杰等人不由得脸上变sè。
朱元璋也不想多谈大明朝的败战,谈起来只觉得脸上无光,于是下令让三千黑杆兵收拾行装,跟着他出了黄龙山,先回了一趟西安府,调度了两万轻装步兵,与黑杆兵合在一起总兵力两万三千人,再带上了王二、映山红夫妇。命令拼命三郎到西安来,代替他坐镇大本营。
分派完毕这一切之后,时间已经到了崇祯十年十月,朱军的秋土豆收获,军粮齐备。而同时,朝廷也收了一批秋赋,军粮暂时不缺。杨嗣昌认为兵、饷事宜都已就绪,正式上疏请求皇帝下达总围剿令,十二万大军倾巢而出,布下一张巨大的网,比当初卢象升布下的更加宏伟,官兵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入四川,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顿感压力大增。..
气温开始转凉,风中带着萧索之意,朱军从汉中府出发之后,一路向西南前进。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片茫茫的山岭之中。这里是四川与陕*西交界之地,山势峥狞,曲折难行,比之黄龙山更显艰难。
王二看到南边连绵无尽的大山。眼中居然也有忧sè。叹道:“我早听说四川多山。没想到……居然多到这个样子。”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嗯……当初李白从长安入蜀,走的就是我们眼前这些山,他也觉得这些山实在是太险了。因此作诗一首,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也就是这么来的了。”
红娘子听他念诗,眼中一亮,喜道:“有诗听,再念几句!”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我没兴趣念诗,刚才只是见山势险难,给王二说明一下罢了,你找马信玉念去。”
红娘子道:“书呆子念诗我不喜欢,我喜欢懂打仗的人念诗,像岳爷爷那种。”
朱元璋淡淡地道:“岳飞?愚忠之人,被人害死连反抗都不会,这样的人有啥好仰慕的?换了是我,便领军杀回,先杀秦桧,再废宋帝,然后自立为帝,那才痛快。”
红娘子张大了嘴,哑了半天,过了好久才道:“若是岳爷爷真的这样做,就会被写进‘jiān臣传’里面……咱们这些后人哪里还会恭敬地称他为岳爷爷?”
朱元璋哈哈大笑道:“若是反叛失败,当然就进‘jiān臣传’,但若反叛成功,真的夺了帝位,谁还敢写‘jiān臣传’?我看那帮子史官写出来的就是‘大宋中兴皇帝传’。”
红娘子默默无语,虽然不再反驳了,但却无法接受朱元璋的说法。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在历史上找的那个男人李岩,确实也和岳飞一样是一员儒将,而且李岩的下场与岳飞也差不了太多,都是被自己效忠的皇帝给杀了。可见人这东西在择偶的时候,是有一定的惯xìng的,你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男人,就决定了你今后会不会悲剧。
朱军缓缓地进入大山之中,由于担心被人在山中伏击,朱军的斥候远远地散布了出去,然而没过多久,斥候小队的队长就过来报道:“朱八哥,这里的山路实在……太复杂了……咱们斥候小队进山没多久,就摔死两人,还有两人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络,也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死在什么地方了……哨探工作十分困难。”
“连斥候都会迷路?”许人杰、王二等人大惊:“你们不是经过无数训练的jīng兵么?其中有一大半以前都是做过猎户的,居然会被山难住?”
斥候队长苦笑道:“主要是……这里的山……太那啥……”
朱元璋倒是不像许人杰他们这么吃惊,对于川中群山,他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挥手道:“把斥候网缩小!让大家互相有个照应,不要再一个人向前探得太远了。”
斥候队长道:“可是……这样随时可能遭到敌军的伏击。”
朱元璋道:“在这样的怪山嶙峋之中,敌军就算伏在斥候身边的山洞或山沟中,斥候也未必哨探得到,斥候圈子张得太大反倒折损自己兄弟,未见得有什么效果,还是缩小的好。”
那斥候领命去了。
大军在山中苦行,走不到几步,就钻入一片密林,钻出密林又是一片石山,翻过石山又见条条山沟,到处四通八达,许多拐角之处都可以藏兵。王二、映山红这种憨人倒还没什么,许人杰却满头大汗,不住地左顾右盼道:“天啊,若是敌军真的有心布伏,我军起码已经被偷袭十几次了,我这脑袋早就搬了家。”
朱元璋笑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这种怪山对于我们来说是困难,对于官兵来说也是困难,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准确地掌握我们在山里的行军路线,所以也就不可能埋下伏兵。我们在这里遇伏的可能很小,倒是突然和一只官兵脸撞上脸的机会很大。”
许人杰听了这话便也笑了:“这倒也是,是我胆子小了。对了,朱八哥,我们这次入川主要是帮三十六营谋活路,那您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呢?”
朱元璋认真地道:“方案很简单,我们在川北打,狠狠地打,打得官兵应接不暇,不停地调兵过来,就可以帮三十六营分担一些压力。”
许人杰又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打?”
朱元璋哈哈一笑,伸手向南指道:“这里向南,有一个著名的县城,乃是唐代女皇武则天的故乡,咱们就从那里开始打。”
许人杰听了这话,顿时明白过来:“广元!”
广元是朱元璋必取之地,其实朱元璋早就对这个地方垂涎三尺了,广元古称利州,明朝时改为县,地处四川盆地北部山区、嘉陵江上游、川陕甘三省结合部,可以说是川陕走廊,核心的连接地带。取下这里,可以以之作为桥头堡攻取西川,若要退时,向北方的山区里一钻,就可以轻易甩掉官兵回到陕*西。
朱元璋游魂观看世事数百年,就知道后世的红军也曾占据广元,以之作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份,所谓英雄所见略同,这种好地方朱元璋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朱军穿山而行,数rì之后,已经迫近广元县城北方几十里外,虽然距离县城近了,但这里的山势依然古怪,山顶尖削,坡度极大,士兵们从自入川以来,还没看到过一片平地,脸上都不禁深有优sè。
红娘子这时才明白了朱元璋调黑杆兵和轻步兵入川,却没有调骑兵和重步兵的理由,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把骑兵用得上,而且重步兵也无法爬山涉水。在这种地方一旦发生战斗,长方形或者正方形的军阵完全不可能组成,士兵们只能在奇怪的山坡上摆出凌乱的阵形来交战,大多数情况下只能依靠个人武勇,不可能依靠团队的力量。
这一天,朱军走着走着,突然见到侧面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有一道烟柱冲起,明显是一道报迅用的烽烟,朱元璋侧头一看,笑道:“我们被官兵发现了……他们点起了烽烟示jǐng……”
众人都转头看过去,只见那座山被树木覆盖,根本看不到山顶有什么,朱元璋挥手下令,一名小头领领了一千名朱军士兵冲了过去。
过了许久之后,朱军士兵占据了那个山顶,派人回报道:“朱八大哥,山顶上有一个烽火台和一个石屋,石屋里看样子住了五六个守军,他们看到我们到来,点燃烽火之后就逃走了,咱们一个也没逮着。”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个个不爽,这样一来,官兵就知道他们来了,已经无法起到偷袭的效果,像这种山顶上突然出现一个隐蔽的烽火台,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连绕开都不可能。
(注:在四川那如乱麻的崇山峻岭之中,现在还保留着许多明清留下来的岗哨或者山营,旅游时,在某个荒山上会突然看到一小段城墙,或者一个石寨。像这样孤山之中的烽火台更是不少见,有兴趣的朋友到四川一游便知。笔者就曾在一个山寨里的石桌上和朋友们斗地主,咳咳!)
见众将不乐,朱元璋笑道:“有什么好郁闷的?自古以来,偷袭就只是书上写的玩意儿,实战之中极少发生,你们真以为那些书上的名将在千里之外掐指一算,就能成功地摸到敌人大本营边了?我们就算堂堂正正的打,难道就拿不下区区广元么?”(未完待续。)
四五七、适合四川的农作物
()发现烽火台之后,朱元璋便不再轻率地前进了,他让前军与中军之间的距离拉开,以保证敌人伏击的时候只能伏击到前军,不能动摇到中军。自古以来,前军就有这个作用,说好听点叫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说难听点就是火力侦察,要是中伏击的话,前军被伏,中军也来得及反应。
当然,巨大的风险也意味着巨大的收益,前军由于最先接敌,所以立功的机会也比中军和后军大,古时军队攻破城市往往可以劫掠一番,因此前军也更容易发财。
王二和映山红自告奋勇率领前军,朱元璋应允,王二便率了五千人,远远地向前飙去。朱元璋和另外的头领则领着主力,缓缓随后而行。并且安排好后军,保证从汉中府运粮过来的粮道通畅,他们要在四川久战,就必须保证后续的粮食供应,因为他们不是流寇,不能以战养战,因此一旦要出陕作战,后勤补给就极为重要。
当初诸葛亮出蜀作战,为了解决在崇山峻岭中的补给问题,发明了木牛牛马,而朱元璋却没有那种“神话”般的运输工具,只能靠后勤人员的勤劳来补足了。
又过数里,大军终于穿出了连绵不尽的山地,走到了有人类居住的区域,只见山间几个歪村,里面几间破房,这个村子的贫穷光是从外表就能看出来。这里的田地比起大伙儿看习惯了的关中土地也不可同曰而语,关中的地虽然不如江南和中原,但也大致是平地。
但是广元这里的田地都是依山而成的,随着山坡的坡度而倾斜,在这些倾斜的土地上面种庄稼,让人感觉怪怪的。此时秋天已过,已是农闲时节,所以田地里什么都没有,朱军中来自平原的士兵们忍不住就嘀咕道:“真想不到在这种倾斜的田地上种出来的庄稼是什么样子,庄稼会不会也斜着长?”
有些在黄龙山老寨待过的士兵便嘲笑他们道:“你们傻啊?地虽然是斜的,庄稼照样是直直向上长。”
红娘子也张望了一阵,只见四野里多有绿意,不似陕*西那般一目尽黄,忍不住奇道:“这里的干旱不严重!”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蜀地多山,四面遮蔽,风不容易把云吹到别的地方去,因此四川的湿气比较重,雨水充沛,天下大旱的时候这里能保有着一点绿意。”
这种山川气象一类的东西,朱元璋其实也不太懂,只能说得这般简约,要是他像后世的地理学家或者气象学家那样滔滔大论一阵,红娘子等人也听不懂。
红娘子道:“这里不易干灾,岂不是很利于种庄稼?”
朱元璋摇了摇头,叹道:“这倒不一定了,四川虽然雨水足,但也有一个大问题,就是土层太薄,这里的山都是石头山,不是泥土山。山体全部由石头组成,石上覆盖了一层很薄的土地,在这种地方种庄稼,难度就大了。”
众人听了他说,便都蹲下来掘地,果然,轻轻一掘就挖到了泥层下面的石头……众人脸sè大变,不由得惊道:“这么薄的地?这怎么种庄稼?四川人都吃什么的啊?”
朱元璋耐心地解释道:“蜀地的粮食大部份来自于富饶的成都平原,那里的土地比较厚,能种出好庄稼,四川人大至上都是被那片平原给养活着……但是……唉……”
听他长叹,众头领奇道:“但是什么?朱八哥为何叹气?”
朱元璋心头沉重地道:“成都平原上所有肥沃的土地,都被蜀王兼并了……已经没有一亩地属于这里的百姓……”
“丝!”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原来,四川也是这般状况啊。大明的皇室当真厉害,陕西汉中最富饶的土地有一万多顷在秦王手里,而四川最富饶的土地全在蜀王手里,这般搞法,朝廷向谁收税去?
这时马小天蹲到了地上,搓着一捧泥土,低声问道:“朱八哥,广元的土地如此之薄,只怕种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就连咱们朱军引以为傲的土芋,只怕也种不大,咱们如果占下了广元之后,要如何才能让这里的老百姓过上好曰子呢?这也太难了吧!难不成用别的地方的税收来填补这里?”
朱元璋笑道:“这倒未必,我知道有一种农作物,在极薄的土地上也能生长,而且产量很高,只要把那种农作物找来种上,便可以解这里的燃眉之急。”
马小天等人大奇:“还有这种农作物?”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嗯,这种农作物叫做玉米,和土芋一样,也是由西洋人传到咱们中土的,目前在大明朝已经有十余个省种植,只是由于百姓们胆子小,敢种的人不多,而且大家对玉米的认识有限,谁也没想过它可以在薄土层上生长,所以不知道罢了……等咱们拿下广元,就派人去弄点回来,即可救这里的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
(注:玉米出现在史籍中间的时间表,广西1531年,河南1544年,江苏1559年,甘肃1560年,云南1563年,浙江1573年,福建1577年,广东1579年,山东1590年,陕西1597年,河北1622年,湖北1669年,山西1672年,江西1673年,辽宁1682年,湖南1684年,四川1686年,台湾1717年,贵州1718年。从此表可见,四川于1686年才记载玉米,此时已经是清朝康熙二十五年了,在此之前玉米有没有传入四川,未可考,本书拟为没有传入,实际上这玩意儿传入之后,由于非常适合在四川的山地里种植,所以迅速在四川发展起来,川地的各个少数民族都养成了吃包谷饭,也就是玉米饭的习俗,一直至今。)听了朱元璋的话,马小天才展开颜,红娘子在旁边不由得叹道:“朱八大哥你懂得真多。”她这倒是由衷的赞叹,要知道当时的人都见识有限,朱元璋第一脚踏上四川的土地就知道这里的土层薄,旁边人却要挖开才知。而且朱元璋还知道适合在这种土地上种植的庄稼,那可真是厉害得没边了。
朱元璋派了几队人去将村子里的百姓请过来,这些百姓见到他打的旗号:“镇西将军——朱”,又见到他的军队旗号鲜明,衣甲统一,居然以为他是官兵,到了近前都下跪磕头,口称官爷。原来广元山中消息不灵,百姓根本不知道什么白水朱八,也不知道外面形势如何,镇西将军不属于朝廷编制什么的就更不清楚了,只知道面前的人是个将军,既然是将军那就一定是官兵了。
朱元璋也不掀破,笑道:“本将军自北边来,yù往南去,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你们可知道现在附近有哪一路朝廷的官兵驻扎?”
百姓们见他和颜悦sè,畏惧之心去了几成,亲切之心升起,便老老实实地指着南方道:“左光先将军驻守在此,手底下有三千多名官兵。”
“左光先?”朱元璋皱起眉头来仔细想了想,便想起这个人来。左光先原是洪承畴麾下的副总兵,洪承畴被朱元璋杀死之时,左光先并没有随在他身侧,而是在汉中府附近镇守,听说洪承畴已死,朱军袭来,左光先便弃了汉中府,退入四川,后来就一直在四川剿匪,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
此人作战勇猛,而且很擅长山地作战,在原历史中,左光先曾经在汉中附近的山区里追得李自成像狗一样的逃窜,倒是不可小看了。
就在朱元璋打听到左光先的同时,左光先也已经知道了朱元璋入川的消息。
广元县军营之中,左光先身披戎装,背弓挎剑,正坐在上首,旁边陪坐着广元知县。自北边山中的烽山台燃起之后,朱军入川的消息飞入县城,广元知县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到左光先的大营里来商议。
左光先问朱军有多少士兵,部下回报道:“不详!只见烽火,不知敌几何。”
那广元知县是个胆小的文官,一听说贼来了,已经六神无主,听部下说不知敌内何,立即嚷嚷道:“贼人的军队总是漫天遍野数不清的多,不知几何就万万不可迎敌,将军,咱们一边飞报成都,一边死守县城吧。”
左光先却不这么想,他皱起眉头来仔细考虑了一阵,对那知县道:“贼势既众,小小县城如何守得住?这里的城墙仅仅才十尺高,若是咱们想凭借着这样的城墙来坚守,败军一鼓即破。”
那知县听了这话,吓得脸sè青紫。
左光先沉思了半天,心想:川地多山,贼军士兵就算再多,在山林之间也施展不开,我麾下虽然只有三千人,但只要利用好地形之便,三千人搞不好能破贼军三万。若是困守孤城,贼军四面八方一围,倾刻就完了,还不如出城主动迎战,就算打不赢,我还可以脚底抹油跑路,困死小县城的话却连跑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广元知县,认真地道:“本将军决定了,出城迎敌!”
四五八、许人杰中伏
()许人杰率领着五千先锋部队,行在广元附近的山林之中,他这五千人中有两千是普通的轻步兵,另外三千则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黑杆兵。他让黑杆兵围在身边保护自己,另外那两千轻步兵则在前面开路。
此地已经非常接近县城,但是四面八方仍然到处是山,很少看得到一块儿像样的地。要知道四川的城市,几乎都是直接建筑在山中的,除了成都之外,几乎所有的城市都奇形怪状,扭曲得不行。就拿除了成都之外第二大的城市chóngqìng来说吧,它就有“山城chóngqìng”的外号,是一个直接修筑在一乱七八糟的山中的城市……..
连四川最二大的城市都是山城,广元这种不知道排第几的城市,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许人杰率军走了许久,只见前后左右,到处都依旧是山林,忍不住心头火起,怒道:“这里应该距离广元不到十里了,怎么还到处是山?”
一名熟悉四川的心腹士兵道:“大元帅大哥不要生气,咱们就算进入了广元城里,也依然在山中……”
许人杰脸sè难看,他向自己的军队前面看去,看不到头,向后面看去,也看不到尾,原来军队在这种复杂的山里行军时,展不开阵形,只好排成一长溜儿,山道间经常只能允许两人并排,甚至狭窄到只能供一人行走……如此这般艰难的情况下,五千士兵拖得老长,首尾相隔起码两里。..
他面带优sè地对着士兵道:“官兵的动向刺探出来了吗?”
左右报道:“咱们的斥候早派出去了。只是一直没有回音。”
正说到这里,突然见到前面的山道上有些混乱,一群人逆着行军的队伍奔了过来,由于山道狭窄,行军中的队伍只好避让到路旁的山石上趴着,样子看起来非常诡异。这群逆行的人到了面前,半跪行礼,报道:“大元帅大哥,情况不好,咱们派出去刺探官兵的斥候。被人给杀了。”
许人杰脸sè一黑。沉声道:“身为斥候,务求机jǐng,保护好自己才能刺探敌军的情况,切忌好勇斗狠。这斥候居然被人杀了?那定是他走得离敌人太近。有邀战之举。”
回报的人摇头道:“大哥。不是这样的。这些斥候就和平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哨探,只要远远看到敌人就会逃开。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们在山林中走着,突然某块岸石后面就跳出一个川兵,一箭就shè倒一名兄弟。”他伸手指着后面的一具抬架,只见上面躺着一个斥候的尸体,咽喉上Сhā着一只羽箭。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名斥候的尸体道:“这位兄弟掉进一个陷阱,陷阱下面全是削尖的竹枝,他一下去就完了,是别的斥候拼命把他尸体抢回来的。”
随后又指着另一具尸体道:“这位兄弟应该是在哨探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连敌人都没看到就死了,我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许人杰倒抽了一口凉气:“川兵如此厉害?”
几名抬着后果架的斥候摇头道:“也未见得厉害,只是咱们根本搞不清楚他们在哪里,突然就窜出来给我们一下,真是防不胜防,现在外围的斥候都已经被迫紧缩,斥候们都缩成十人一组的队伍来刺探,防止被川兵暗杀,咱们的斥候圈扩散出去不到一里远。”
许人杰心中暗想:这是……封锁斥候战术?朱八哥曾经教过我这种战术,我朱军运用这种战术成功地戏耍过官兵好几次了。现在官兵压缩我的斥候圈,这是打算伏击我?
想到这里,许人杰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赶紧下令道:“传令前军暂停前进,原地jǐng戒,不可再轻易前进……”
他的命令才发下去没多久,突然听到前方的军队“哄”地叫嚷起来,随后传来兵器交击之声,看样子是官兵的伏击已经发动,许人杰在马背上极目前眺,想看看交战的情况,但是前方的行军队伍转在一个小山崖的后面,视野跟本不及。他赶紧纵马向前,山道上的士兵纷纷向两旁边躲避,许人杰好不容易转过山崖,才见到前方的队伍果然正在和一只川兵部队交战。
这只川兵人数并不多,大约也就五百人,他们从路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杀出来,乱箭shè向道路上的朱军士兵,朱军士兵可不是那种一击就溃的流寇,因此用最快的速度还击了过去,双方箭来箭往,隔着树木和岸石的掩护对shè,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一些悍勇的朱军士兵想要冲过去肉搏,但是道旁边乱石林立,一时半会钻不过去,就算过去了也容易落单被杀,因此只好在乱石中缓缓前进。
许人杰大感意外:“这些家伙从树林里摸到咱们军队的身边了,斥候也没发现?”
在他身后的斥候队队长满脸尴尬之sè:“这……这树林太茂密,我手下的斥候还没来得及把它弄得清楚。”
话音刚落,树林另一侧的道旁,一个小山坡后面突然也喊声大作,一只五百人左右的官兵小队又从这边冲了出来,说来也有意思,朱军士兵在山道上前行时速度很慢,但是这些川兵却行动如飞,就好像山地是平地一般,乱石、树根对他们似乎毫无影响,甩开大脚丫跑得飞快。边跑还边shè箭吹口哨,状似野人。
前面道上的朱军士兵两面受敌,顿时向后溃退,许人杰见到败兵退回来,他自己也站不住了,只好也放马后退,一时之间,山道上挤挤攘攘,不成体统。好在这个地方道路两边并无山崖,否则许人杰就要吃几颗落石了。
指挥这几路官兵伏击许人杰的,正是总兵左光先,此时他正隐在远处的一个小山崖上,居高临下,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动向。由于那座山崖上面长满茂密的大树,所以朱军看不到他,他却可以透过枝叶,看到下面的朱军。
他手下的三千士兵,已经被分成了六个五百人的小队,正在附近的三个地点埋伏,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贼军会从哪一条道路上进攻广元,只好同时在三条贼军最有可能走的道路上设伏,结果他运气不错,中了大奖,正好把许人杰打了一个满头大包。
这条路上战斗一起,埋伏在另外两条路上的官兵自然也开始向着这边移动,左光先挥手下令,让另外四只部队,分别从四条诡异的山道上绕行过来,袭击许人杰部的几个方向。
许人杰果然闹了个灰头土脸,只见前面两伏官兵的伏军很轻易就击溃了朱军的前阵,蜿蜒成长蛇的朱军赶紧试图结阵,但是山道崎岖,到处怪石横生,阵势根本无法结起。正在忙乱之中,斜刺城的山沟里突然又杀出来一只五百人的官兵部队,这些官兵在山道上奔行如飞,他们也不结阵势,踩着山石或者藤草攻来,手里的长矛甚至会穿过树枝厥草,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许人杰部再度大乱,前军的一千多人被打得找不着北,开始四散开来,向着道路两边的乱石堆里,或者树林里面躲藏,不敢再和官兵交战。
左光先哈哈大笑,满脸都是得sè:“名闻天下的白水朱八军也不过如此,在我左光先的手下,简直不堪一击。”他麾下还有三个五百人的小队没有参战,只等他们从另外几条山沟里杀到,许人杰部必定会被他杀个干干净净。
正在得意之时,他突然见到许人杰部的中军已经赶了上来,山道崎岖狭窄,士兵互相拥挤,以一字长蛇阵行军的朱军中军,怎么可能用这么快的速度就赶到?他不禁有点意外,仔细凝神一看,忍不住就“咦”了一声。
原来这只部队打扮很奇特,他们身上穿的倒是紫sè的军服,和别的朱军士兵一般无二,但他们的武器却与普通朱军士兵截然不同。他们人人都拿着一把黑杆的长矛,矛尖上有一个倒勾,矛尾是一个铁环。除了这把黑杆长枪之外,人人脸间都还挂着一把朴刀,少数人背上背着弓箭。
这群人没有从山道上过来,而是踩着山坡上的乱石和藤蔓奔行如飞,其速度不比川军士兵们逊sè。
左光先的眼睛一跳,心想:这是什么军队?我好像依稀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却想不起来。
只见这群拿着黑杆的士兵奔行如飞,倾刻之间就接替了败退下来的前军,与左光先麾下的川兵照上了面。两军长矛并举,在崎岖的山石和树林之间激战起来。
这些拿着黑杆枪的士兵显然受过很严格的山地训练,虽然脚底下的地面崎岖不平,甚至有许多乱石败草,他们的步伐却丝毫不乱,一点也不影响手上的活儿,一柄黑杆长枪使得中规中矩,最难得的是,他们并不依靠于阵形或者军阵,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在这种山林之间作战不要指望着组结成阵势,他们只是按照一个大致的方向,组成了一个战线,同伴之间互相能保证友军不至于腹背受敌就行了。(未完待续。)
四五九、山林间的激战
()许人杰骑着马,狼狈地从山道上退回来,他骑的这匹马虽然是匹矮马,但是在山道上走动也不敢太快,而且也使得他重心不稳,好几次险些掉下马背。由于后退时匆匆忙忙,甚至险些将他带进山沟里,吓得他不敢再骑在马上,跳下了马背,指着从山沟里钻出来的川兵大骂不休。
幸好中军的黑杆兵及时顶上,还没有把他的小命给送掉。
只见黑杆兵已经与川兵激烈地交战起来,这些黑杆兵在黄龙山里进行了几年艰苦的训练,几乎天天都要走上数里山路,练习在山野之间奔行与攀爬,并且锻炼他们在结不成阵形的时候个人单兵作战的能力。..
其训练方法与普通士兵阵形训练完全不同!
这时终于见到了成效,黑杆兵们在山野之中奔跑的速度,比普通士兵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三下五除二,就从普通人完全无法行走的山坡上奔到了官兵的面前,前面的黑杆兵挥起黑杆枪,与官兵交战了起来。
两军的士兵都无法结阵,全凭个人武勇。川兵的悍勇,在整个大明朝也是能数上前几名的,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像四川这种民风彪悍之地出来的兵,也有一股子狠劲,个人作战能力比中原的软蛋兵要强上不少,双方一接火就打得火热。
黑杆兵虽然训练多年,但毕竟是第一次上阵,颇有些畏缩,很快就被官兵压住一头。前排的黑杆兵不停地后退。..
这时,后面的黑杆兵已经跟上,他们看到前面的黑杆兵碰上了困难,赶紧将手里的黑杆枪向旁边的树枝上一勾,然后刷地一下爬上了树去。在树梢上张弓搭箭,向前乱shè。
川兵正与面前的黑杆兵交战,冷不防就被斜前方的一枝劲箭shè到面前,不由得大吃一惊,哎呦一声,胸口已然中箭。手脚便不自禁的一乱。在他们面前的黑杆兵怎会错过这个好机会?逮住机会一枪捅去,将面前的川兵捅杀在地。这一下他们信心大涨,平时训练得来的许多东西涌入脑海,士气大涨。
其实川兵也不是不知道上树。正有不少川兵也在向树上爬呢。只是他们没想到对面的黑杆兵上树速度如此之快。一转眼间,对方已经在占据树梢高处,乱箭shè过来。许多正在爬树的川兵跌落到地上,再也没办法爬上树去。
这时草丛中有人伸出几只川兵的长矛来,捅在最前面的几名黑杆兵大腿上,这几名黑杆兵受伤滚倒,后面跟上来的黑杆兵伸枪向草里一勾,黑杆枪上的倒钩勾住了草丛中的伏兵,向后一拉就将之拖了出来,随后从腰间抽出腰刀,一刀斩下,鲜血飙起……
当然,也有勾了个空的,但是虽然没勾中人,却勾着了那一蓬乱草,向后一拖,顿时将草丛全都拖走,躲在草丛里的川兵骤然之间失去了掩护物,楞了一楞,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面几只黑杆枪捅过来,顿时了账。
一名川兵跳上了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在石头上面居高临下,向下捅刺,连续捅倒了好几名朱军士兵,却见两名黑杆兵将长矛连接起来,变成了一根巨长无比的双截棍,向着石头上面一扫,那川兵被枪杆扫落了下来,摔了个七晕八素,还没等他清醒过来,已经被乱刀砍杀。
在这种山林之间作战,情况真的是太复杂了,有人在爬岸石,有人在爬树梢,有人钻进草丛,有人躲入土沟,有人借树木掩护而战,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场面,双方士兵都有点应接不暇,黑杆兵居然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训练,但毕竟作战经验尚浅,许多训练中的东西都还不能转化为实战手段,居然和这只川兵部队纠缠在了一起。
许人杰心中不爽,他jīng心训练出来的黑杆兵,居然和一群破烂川兵缠在一起,半天分不出胜负,让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便把眼光向着四面八方的山沟里瞅,心想:现在官兵只投入了三队人,每队五百,一共才一千五百人,还有一千五百在哪里?我的黑杆兵也只投入了差不多的数,别的人全都挤在山道后面Сhā不上手,这里果然还是要绕这些沟攻击敌军侧翼才行。
其实他在想这个问题,远处山崖上的左光先也在想这个问题:“咦?我还有三队一千五百人跑到哪里去了?”
要知道广元附近山势极为复杂,山连山,沟连沟,那一千五百人在山沟里转溜,左光先也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的位置,只能靠那三只军队的领军副将自己把兵带回来,这也是没有无线电通迅的时候,将领们所在面临的大问题之一。
这时,在北方十里地之外,朱元璋率领着主力部队,也在缓缓地前行,若是在平野之地,几里外的许人杰部与敌人开始了激战,他肯定早就从斥候那里收到了消息,但在这复杂的地形下,主力部队的斥候也散布不开,压根搞不清楚前军已经接敌了,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
大军行了一阵,前面斥候回报道:“朱八大哥,我军斥候被人袭杀!”
原来朱军主力部队的斥候,也与许人杰的斥候部队碰上了一样的问题,遭到到了官兵散布在山中斥候的袭击,两军斥候交战,朱军斥候吃了地形不熟的亏,又缺乏山林战的经验,便和许人杰的斥候一样损失惨重。
许人杰碰上这种情况只能束手无策,朱元璋却淡定地道:“别急,把斥候收回来,不用哨探太远,集结成几股人,盯住附近几条山沟的口子即可,前方那里有一座小山,王二,你率领五百人去占下那个山头,我要上那个山头去。”
王二点头道:“是!”
朱元璋随手指的这一个山头,却并不简单,它正是附近这一个地域里视野最佳,最适合用来指挥作战的小山头,其实朱元璋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凭着上辈子戎马生涯得来的经验,直觉得认为这个山头很重要罢了,而这直觉的准确度,却不是普通人能有的,一般人得打上十几二十年的仗,身经百战之后才能有这样敏锐的感觉。
在他的指挥下,王二率人向着小山去了,朱元璋也让中军缓缓向那山头移动,斥候们则立即集结到了几条山沟的入口处哨探,没过多久,就有斥候传来消息:“山沟里有三只川兵部队,正在悄悄地钻沟接近我军。”
原来左光先派出去的六只川军部队,分别埋伏在几条路口,两路伏兵遭遇了许人杰,开始了大战,另一路也很快穿沟增援,但是还有三路川兵却在沟里钻来钻去,不知道怎么地就钻到了朱元璋的主力部队这边来。
所以说山林作战当真不易,就算是本地的地头蛇,也难免有心慌意乱钻错了洞洞的情况发生。其实他们也不能算是钻错了洞,因为官兵根本分不清楚朱军有什么前军后军,只知道前面这股人也是贼军,硬要说他们打错了对像倒也不见得。
这三只官兵的三名指挥官,其实是三兄弟,分别叫做孟长水、孟长生、孟长兴,三兄弟同一时间加入官兵,同一时间升官发财,现在也同领五百川兵士卒,三人从沟里钻出来,却没想到早已被朱军的斥候发现,奇袭自然是没打成,两军迅速在山林里缠斗起来。
好在朱元璋率领的中军主力在山林里作战时的威力,未必就能比许人杰率领的黑杆兵高,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地形古怪施展不开,一时半会居然被孟家三兄弟给硬生生地逼退了开去。
孟家三兄弟冲出山沟,才发现贼军居然多达上万人,而且全是青壮,没有一个老弱妇嬬,这样的贼兵他们何曾见过?三兄弟都吓了一大跳,感觉到鸭梨山大,这要是不小心应对,他们三个都是死无葬生之地的下场。
老大孟长水把眼珠子一转,立即盯上了旁边的一座小山,大声道:“咱们上那座小山去!”
老二孟长生转过头去一看,喜道:“大哥说得对,那是老鸦山,是这附近视野最好,战略位置最佳的小山,咱们如果据那座山头,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等左将军包围过来,贼军必破。”
他们三兄弟一般心思,便让麾下一千五百官兵都向老鸦山且战且走。
要是平原上,以他们三兄弟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朱军的紧压之下还能做到且战且走,但在这山林之中,川兵说走就走,朱军根本留之不住。
朱元璋神目如炬,一看就知道这三路川军都想上那座小山头,心中不由得好笑:我选那山头想做指挥地点,你们却一窝风都向那座山跑,是想拒守在那座山上么?倒也有趣,且看是谁先夺下这座山吧。
他旗令连出,左右数股朱军士兵,分从许多小道向那座山冲去,另有数路朱军则缠着川兵死缠烂打,场面混乱之极,山上,林间,沟里,崖上,到处都是刀枪剑戟交击之声。(未完待续。)
四六零、好功夫
()朱元璋看到三股官兵都向着那座小山且战且走,心中不由得好笑,发下旗令,朱军士兵从各个方向,都向着那座小山围了过去。
若是在平原,人数多达一万八千人的朱军主力部队,瞬间就可以把这三股官兵一千五百给给推翻在地,但是这里的地形实在太繁复,一万八千人被迫分成了数股长蛇型的小队,在许多条山路上蔓延,如此一来,人数优势根本得不到体现,何况陕西兵和川兵在爬山水平上当真是有天渊之别,川兵刷刷刷地就跑过去的山坡,朱军士兵却要手脚着地地爬上好一会儿才能上去。..
没多久,朱军大部都被甩在后面,官兵明显会先一步赶到那座小山去,一旦让他们上了山,形成了据守的局面,就会很麻烦,别看朱军十倍于敌,攻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当初朱元璋在黄龙山寨连破官兵,破得何等容易,那就是因为守山比守城还要容易,山体会成为天然的城墙。
若是不攻山嘛,被这么一只官兵横在这里,若是朱军绕过他们继续向南,后面的粮草队伍又怎么办?朱军已经不是流寇了,运粮是必须保证的一环。
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先一步上了山的王二了,战事刚起时,朱元璋就命令王二领了五百人去占领那座小山,现在王二应该正跑到半路上,但是他只带了五百人,想在一千五百川兵的手底夺下山头,只怕非是易事。..
朱元璋心头颇有点不爽。心想:若是被官兵占了那山,说不得只好花点时间把这山攻下来,会有点伤亡也在所难免了。
这时他身边的红娘子突然道:“朱八大哥,我去帮王二大哥。”
“你去?”朱元璋奇道:“你去能有啥用?”
红娘子道:“我麾下的两百多人是河南各地的戏班子,那可都是有真功夫的,若是排成阵列与人打仗,我们都是不堪一用,连新兵都不如,但是在这种复杂的山地里作战,他们不比你的黑杆兵差。”
其实每一次出征的时候。红娘子都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票人。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像,就像朝廷的武将们有自己的家丁兵,朱军的头领们也都有自己最心腹的士兵。例如王二手下总有一群白水老兵围着、许人杰则是带着他许家的那一群心腹家丁、薛红旗身边总有漠北马匪、杨洪则是带着自己的老部下……就连朱元璋自己,身边也总有马小天和三十五名最忠心的老兵。
而红娘子带着的。则是自己在河南起事的时候聚集起来的数个戏班子。当初她带了八百多人入伙朱军。其中大多数不可用于打仗,都被安排在陕南分了田地,种土豆去了。而这八百多人中间选出了两百多名戏班子的成员,就成了红娘子的亲信嫡系部队。
此时见到情况紧急,红娘子便自告奋勇要来出头,朱元璋对她麾下这批人的战斗力心里还真没个准儿,实际上他也没正正经经地看到过红娘子出手实战,想了想,便道:“去吧!”
马小天大急:“哎……刀枪无眼……红姑娘,你要小心……”
红娘子嘿地一声笑,抽出腰间悬挂着的宝剑,带着两百多个戏班子成员,向着小山的方向跑了过去。
马小天见她的武器是一柄剑,不禁深感忧虑,叹道:“她怎么用剑来当兵器啊,这东西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只有话本小说里的主角才用,在战场上怎么可能使得开?”
朱元璋却知道红娘子必有惊人的技艺,要知道她能在青史留名,可不光是靠着她嫁了李岩这个传奇人物,她本身的能力也是很厉害的,后世流传着许多关于她的故事,若她是个草包怎么可能做到?他对马小天道:“别担心,真是战场,剑肯定是使不开的,但这山林之间,矛阵无法结起,剑也未必不能发挥作用。”
只见红娘子向前冲得极快,她那一批手下在山林间行进的速度,还真是不比川兵逊sè,这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而且戏班子的功夫讲究的是轻捷灵动,最擅长的就是小巧腾挪,那些普通士兵难以经过的乱石乱草堆,这些戏班子兵却轻轻一跃就过。偶尔一根树枝横在半空,这些人居然轻轻一跃,就在树枝上跑几步,然后从另一边跃下,这明显是和红娘子一样走钢丝的。
有人拉着树藤在空中向前荡,快要落地时又攀住另一根树藤,继续向前飞扑,其灵捷程度堪比猿猴,原来那人就是个耍猴戏的。
还有人到了一个高的石坎前,突然向上一跃,身子在空中打个转儿,居然一个筋斗就翻了上去,这人是戏班里表演翻筋斗的。
这一群人三下五除二,就向前冲了老大一截,把朱元璋率的中军甩开了老远。
马小天看得一阵眼花缭乱,忍不住奇道:“这……这样也行?”
朱元璋道:“当然行,所谓杂技,其实都是从某些实战的法门中演化而来的,可以说是杂耍就是一种把战斗的技巧表演给大伙儿看的行业,懂得杂耍的人,功夫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军阵训练,个人单打独斗还行,一列阵就没用罢了。”
要知道古代的杂耍和现代的杂耍区别还是满大的,现代的杂技……比如在chūn晚上播那些,都更偏重于表演xìng质,但在古代,杂耍还是带着很重的战斗味的,比如胸口碎大石、盲眼shè飞刀,表演枪棒,打一趟拳什么的,样样都是真功夫,少有用假道具骗人的。倒是“双手洗油锅”一类压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借助了障眼法完成,大多数卖艺的不兴这一套。
这时候在前面的小山下,王二部已经和官兵打起来了,大伙儿都一门心思想要上山,王二部出发得早,川兵来得迟,但川兵后发而先至,居然与王二部同时挤到了上山的道路里面,两拨儿人就在山道上砍杀起来。
王二人少,川兵人多,而且川兵更擅长在山坡和树中作战,不消一刻,川兵便占了上风,好在王二不肯退让,在山道上死诣着川兵斗殴,狭窄的山道上挤满了人,第一部官兵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后面两部自然也上不去,结果就和别的朱军士兵形成了缠斗之局。
四面八方,还有许多朱军士兵沿着山道向这里围过来,官兵的形势其实很不乐观,但是王二的形势也好不到哪里去,随时都有被官兵杀掉的危险。
就在这时,山道侧面一声轻叱:“我也来!”只见红娘子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上到了半山腰上,跃到了王二身边站定。明明山道上堵满人了,她居然能越过许多人脑袋直接出现在这里,倒也是件奇事了。
王二正挥棍砸翻一名川兵,忍不住奇道:“你怎么上来的?”
红娘子哈哈一笑:“山道上全是人,但我可以攀山壁嘛!”
四川的石头山壁,往往是从上到下光溜溜的犹如玉壁,根本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红娘子爬上来的那一片尤其平削,人力难登,王二实在想不通她是怎么上来的。他侧头过去一看,只见那山壁上还有一群红娘子的手下也在攀爬着,原来他们是借助着山壁上缠绕着一些细弱的植物藤蔓在向上爬,这些植物看起来又瘦又弱,根本就承受不了人的重量,她和她的手下居然可以靠着这些东西爬山壁,简直匪夷所思。
红娘子笑道:“别发楞了,赶紧退敌!”
王二本来就不喜欢想多想西,是个直肠子人,于是大笑道:“也是,我想这么多做啥。他挥起铁棍,碰碰两下,又将两个川兵砸得滚下了山去。”
这时一名川军的总旗攻了过来,他身材不高,在铁塔似的王二面前就似一个小矮人,肤sè也极黑,相貌丑陋,手中的兵器也颇古怪,是个类似粪扒的玩意儿,前方有一排钩爪,与朱八戒用的九齿钉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西游记》的作者估计就是看了这种兵器得来的灵感,给朱八截设定了一个九齿钉钯作为武器。这种古怪的兵器在蜀中运用得比较多,威力很大,它与白杆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攀爬时可以借助前方的勾爪来抓住树枝或者崖顶,然后借力而上,在对付草丛中的敌人时尤其有效。
这名川兵总旗一扒抓来,王二用铁棍一架,那钉扒就抓在了铁棍的棍身上,总旗向后发力一拉,想把王二拉倒,但王二天生神力,岂是一个区区矮子拉得倒的。他虎吼一声,向后猛拖,结果这一下反倒把那个总旗拖得飞了起来。
王二见对手身体浮空,大笑一声,一脚踢出,正中那总旗的胸腹,只听到骨头碎裂之声,那人胸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身子向上高高飞起,再重重摔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红娘子大声道:“好功夫!你也来看看我的功夫!”(未完待续。)
四六一、胸口碎大石
()此时王二麾下的朱军士兵,正被川兵正压得节败退,朱军士兵靠着良好的纪律,在列阵作战时威力极强,但在山林作战时,自身的武艺就显得有些短板了,再加上山路崎岖不平,脚下虚浮,如何能敌得过勇悍的川兵?
这时红娘子已到,她人还没完全到前面,飞刀先一步抢到,一名正要把长矛捅进朱军士兵身体里的川兵咽喉中刀,身子一软,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另一名正在挥刀和朱军大砍大杀的川兵,也感觉到胸口一痛,一柄飞刀Сhā在他心口上,这人楞了一楞,惨嚎了一声,仰天倒下。..
飞刀虽然不像弓箭地样及远,但在近距离上,准确度当真不凡。红娘子练有一手盲眼shè飞刀的绝技,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准确地将飞刀shè到十几步外的靶子上,更别说现在瞪着一双美目了。
那两名被飞刀shè死的川兵身边还有另外几名川兵,他们楞了一楞,同时叫道:“咦?怎么回事?”说到这里,便看到迎头又有飞刀袭来,好在同伴的死已经给他们提了醒,一名士兵及时举起了盾牌,“啪”地一声响,飞刀被盾弹开。另一名却赶紧侧了一下身,飞刀没有shè中他的胸口,而是Сhā到了他的左上臂,痛得他哇哇大叫。
有人叫道:“是那个哈堂客(傻女人)……”
“那哈批在用飞刀仗(扔)人”..
“弄死那个批瓜娃子……”
川兵们暴出一阵川音,红娘子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其中有几个很难听的字眼,什么哈堂客、哈批、批瓜娃子,没哪一个是好听的词,用来放在女人身上实在是侮辱xìng很强。她本来就不是脾气很好的人,话说脾气好的人也不会揭竿造反了,红娘子身子一振,向那几个乱嚷嚷的人扑了过去,左手腕一翻,又是一几柄飞刀shè出。
那几个人哎呀、哎呦、喝哈一阵怪叫,声音便弱了下去。
“批哈堂客有点凶……”
“这边多来几个人。弄死她……”
红娘子嘿嘿冷笑了一声。人随剑走,已经跃入了川军之中,她这种提把破剑就往敌人中间扎的打法,实在是大忌讳。好在川兵也没啥阵势可言。散乱在山林之间。不然早把她扎出满身窟窿来。
两名川兵一左一右,两个铁扒向她抓来,红娘子左手一挥。一柄飞刀将左边那人shè倒,右手上的长剑轻轻一挑一引,便将右边的川兵铁扒引偏了,那人“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收回招式,就被红娘子切到身前,一旦到了这个距离,长兵器已然没用,那人伸手去抽腰间的短刀,红娘子哪会给他这个时间,手里长剑笔直地刺进了那人的胸口。
“好功夫!”王二和映山红两夫妇不由得都赞了一声。
红娘子嘿嘿一笑,这时旁边的树梢上突然跃下一名川兵的小旗,此人在树上埋伏已久,居高临下一跃,一枪刺来,又快又狠,红娘子刚刚杀了两人,旧力已老,新力未生,这一枪眼看要躲不过去,没想到红娘子的脑袋突然向后一仰,一个标准的铁板桥功夫,那小旗刺出来的长枪一下子捅了空,收势不住,从她上面划过。
这一下躲得好险,一般人在铁板桥的状态下,除了打个滚避开之外,就没别的法子可想了,没想到红娘子在铁板桥的状态下居然还可以出剑,她身子一翻,以头顶着地翻了一个筋斗,手里的剑带起一股劲风,将偷袭她的小旗身上劈出一道大口子。
“哇?用头顶来翻筋斗?”王二大吃一惊。
映山红却笑道:“这个在戏班子里很常见啦,会的人很多。”
不过一般练用头翻筋斗的人都是光头男人,红娘子却有一头长长的秀发,这一下用头顶地翻身,虽然动作是极美,翻在半空时长发散开,也很有味儿,但翻起来之后,头发上面却沾满了树叶,看起来颇有点狼狈了。
见到红娘子动作灵活,山道上面抢上来三名盾兵,三面盾牌并得紧紧的,连一丝破绽都没有,盾兵一起向着红娘子撞过来,想将她挤开到一边。红娘子身子轻轻一跃,一只手抓住旁边的树枝,一个倒翻就上了树,那三个盾兵撞了个空,突然感觉到头顶一凉,红娘子的宝剑从上面刺过来,将两人刺死在地,余下那人赶紧趴在地上,这才捡了一条命。
“那哈批贼堂客好厉害,上树,弄死她……”
有人在大叫,看样子是个百户级的武官,许多川兵围拢过来,红娘子脚踩树枝,身子随着树枝的摇晃不住起伏,一柄宝剑居高临下砍杀,不一会儿居然放倒了近十个人。
不光她本人厉害,她手底下那两百多个戏班子的人也着实有水平,有人使开花枪,枪影如山,当真好看,这种花枪在战阵中是无用的,因为战阵中矛阵如山,讲究的是个力道,只有实损毁,没有虚招。但是花枪却是图个“花”字,舞起来但十招中倒有九招是虚的,只有一招是实的,这种枪法在单打独斗时简直让敌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连看都看不清楚枪势来去,如何能抵挡?被那九个虚招晃得搞不清楚状况时,往往已经被那唯一的一招实招给放倒了。
还有一名铁塔似的大汉最有趣,他的武器居然是一块大石板,原来这人平时表演的项目正是名闻中华,享誉上千年的“胸口碎大石”,这石板就是他吃饭的家伙,居然拿起来当武器用,这么大的武器挥舞起来十分笨重,但是笨重也有笨重的好处,那就是威力巨大,川兵被他的石板磕着就死,擦着就伤,他危机时还可以拿石板来当盾牌用,当真是方便得很,可惜石板实在太重,这人打了几个回合就累得直喘气,被人给拖到了后面休息。
王二见这石板有趣,舍了自己的铁棍,抓起石板来用,居然也有横有样,砸得周围的敌人魂飞魄散,他不由得大喜道:“这种兵器好啊,今后我用不铁棍了,换用大石板。”
映山红听了这话,不由得大汗:“当家的,不可!你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不成?”
他们这几百人横在山道上挡住了官兵上山的道路,官兵可就苦了,要知道山下的朱军正在不停地赶过来,如果川兵被堵在了山道上,势必被下面夹攻,全军覆没。
对于川兵来说,现在这复杂的山地地形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是,他们仅以一千五百人就可以牵制朱军一万多人的部队,因为敌人阵形展不开。缺点嘛……那就是王二和红娘子仅仅七百人,也能牵制住他们这一千五百人,因为他们自己的阵形也展不开。
在这古怪的地形里,并不是说你有一千五百人,就可以做到对七百人以二敌人的,因为接敌面太窄,就只有最前面的几百人能和敌人交上手,后面的全只能干看着。
孟长水、孟长生、孟长兴这三兄弟在乱军中一碰头,都咬了咬牙道:“我们亲自带人攻上去,就不信上不了这个小山。”
三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川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当下他们三人都抽出兵器,带着贴身的家丁兵,向着上山的道上冲来,把前面已经打累了的疲兵换下。
家丁兵一来,形势顿时大变,朱军士兵和戏班子都不是这些家丁兵的敌手,不禁开始节节败退。红娘子不禁焦燥起来,王二和映山红也有点不爽,要是他们在这里落败,让川兵占据了这个地势极好的小山,回去哪有脸见朱八大哥?
王二虎吼了一声道:“直接做掉他们的头儿,官兵必溃。”他一眼就瞅到了正带着家丁兵冲上来的孟家三兄弟。
而孟家三兄弟也看到了王二、映山红、红娘子这三个明显是匪军头目的人,他们三兄弟可不是那种坐在后台指挥的“儒将”,而是正宗的勇将,于是三人也大笑道:“上,拿下贼头目,余者自散。”
两拨儿人一般心思,都向着对方迎头对冲了过来。
孟家三兄弟的老大孟长水冲在最前面,迎头撞上王二,他见王二手里抄着一块石板,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的兵器,不由得楞了一楞,随后怒道:“个龟儿的装神弄鬼,拿个啥子(什么)烂东西来打仗!吃老子一锤。”原来这家伙的武器居然是一个大铁锤,由于川军的打仗方式与中原的阵列军队大为不同,所以将领们的兵器也很有个xìng。
这位孟长水也属于力大无穷,穷山恶水出刁民的类型,这一锤带着虎虎风声,当真厉害。王二“咦”了一声,喜道:“从来没见过这种大力士型的敌人,这次好玩了。”
他双臂一举,手中石板像盾牌一样挡在了面前。
只听到轰地一声巨响,铁锤击在了石板上,由于王二对石板这种划时代的兵器还不够得心应手,被巨力一震,手上一滑,石板就从手里滑脱,撞到了他的胸口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碎石响,石板被铁锤和王二厚实的胸膛两面一撞,居然暴碎开来。
旁边的士兵大华道:“哎呀!胸口碎大石!”(未完待续。)
四六二、红娘子的战斗力
()胸口碎大石!
王二感觉胸口一降剧痛,气血翻涌,那一锤虽然被石板挡去了大量的力道,还是有一小部份力量透石而来,震得他好不难受。对手的力量之强,也使得他暗暗心惊,这还真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王二大声:“休欺我兵刃不顺手!”他脚尖一挑,又将地上的铁棍挑了起来,双手抄住。这时孟长水的大锤又一下砸了过来,王二怒吼一声,挥起铁棍,用同样的动作砸了回去。..
“当”地一声巨响,锤棍相击。两股巨力相交,王二退了半步,那孟长水则退了三步,这一下看来,比力气的话,王二赢了不止一筹。要知道锤本身就很重,而王二手里的铁棍比锤要轻很多,两种兵器硬碰硬的话,比较重的兵器肯定是要占优势的,但王二居然反占了优势,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孟长水楞了楞,感觉握锤的双手还有种酥麻的感觉,惊呼道:“格老子的,好大的力气!”
王二嘿嘿一笑:“老子可不光是力气大!”手里铁棍横扫过去,他这一棍扫得不光有力,而且迅捷,其中用上了陕西红拳上的棍术,虽然力大,招式却没用老,隐隐还有两三个后着。孟长水感觉到厉害,不敢再用锤来硬挡,身子向后一纵,暂避其峰。
所谓一退破万法,管你什么招式,后退一步就可以破得干干净净。..
不过武艺高强的人怎会容许敌人轻易就退开,王二向前一个大跨步。手里铁棍又一下,迎头砸下。然而就在他跨出这一步时,却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绊,原来这里不是平地啊,地上遍布着乱石和藤蔓,孟长水退的时候,脚下留了神,这也是几乎所有川兵川将的特点,他们在山地作战时,脚下极少会失足。
但王二却没这个习惯。他一脚踢到石头上。平衡破坏,手里的棍子顿时就挥得轻了几分,孟长水奋锤一击,当地一声击响。将他手里的铁棍击得向后荡开。
王二大声叫道:“咦。好生邪门!”
这时孟家三兄弟中的另外两个也冲了过来。孟长生使的是一把铁枪,想过来帮他的老大对付王二,旁边却跳出映山红来。接住孟长生打得乒乓着响。
孟家三兄弟的最后一个孟长兴,却把自己的目标放在了红娘子身上。这人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身材比较偏矮小,不是那种力量型的武将,他更偏向于技巧型的战斗,他的武器也比较好玩,是一对双钩,全长二尺八寸,比红娘子的三尺青锋剑只短两寸,但功能丰富得多。
像这种古怪兵器,也只有川将才比较爱用,中原的武将们大多用枪,因为骑在马上作战时,长枪有着天然的优势,但川中地形复杂,许多武将都是步将,而且川中作战军阵经常派不上用场,一打起来就是漫山扁野的乱斗,武将往往也无法躲在后面远处看戏,经常都会被山沟里突然跳出来的几个敌兵引入战斗之中,所以川将的个人能力也比许多中原的武将要强。
这一点在汉族将领中还不明显,但在少数民族的军队中尤其明显,例如石柱土家族名将秦良玉,虽是女人,一把白杆枪却使得极好,据多种史料记载,她经常冲锋陷阵,手上一把白杆枪使开时犹如梨花纷飞,厉害无比。她儿子马祥麟也是个勇猛敢战之将,军中外号小马超,在浑河之战时被敌军箭矢shè瞎了一只眼,他拔矢策马逐贼,勇退敌军,后来又被称为独眼马……
像这种将领冲在军队前面去砍人的事,中原的武将已经几百年不玩了,但川兵和少数民族还经常采用这样的打法。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说着玩的一句话。
孟家老三冲上前来,一对双钩向前一伸,就将红娘子接了过去,此时红娘子正挥开宝剑,砍得一群川兵抱着鼠窜,冷不丁旁边伸出两件奇门兵器,倒是让她心中一惊,一个筋斗翻开再说,定晴看时,面前是一个身高不到六尺,矮小瘦弱的汉子,肤sè黄中发黑,气质极差,但手上一双钩子,却灵活多变,刚才只一招就将她逼得后退,切不可小看了。
双方也不打话,一个闪身又斗在了一起。那种激战中还要出言问对方是谁,说两句挑衅的大话,藐视一下对手什么的,是玄幻小说的情节,真正的乱军大战,见到敌人就是生死相搏,可没心情去说什么“我让你两招”、“你居然有胆来惹我”一类的废话,双方要说的往往是:“弄死你!死吧!”一类的在出招时开声吐气的短词。
红娘子一剑刺出,孟长兴用右手的钩子来接,只见那只钩子与红娘子的剑一撞,双方都是技巧型的打法,力量没有使实,一沾即变招,红娘子的剑顺着他的钩身滑下去,想切他握钩的手,没想到那双钩居然还有护手环,这一剑削到护手环上,就卡住了,不能再继续削下去。
孟长兴哈哈一声狂笑,左手的钩却趁机向前伸出,捅向红娘子的腰腹,这一下若是捅实,红娘子的肠子也要被他勾出来,她身子向旁边一滑,轻轻避开。
孟长兴就是在等她向旁边滑步呢,因为他看到红娘子脚边有一块大石头,若她向旁滑步,必摔无疑,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红娘子滑步过去了,却没绊在石头上,而是像脚踩着实地一样,轻轻松松,灵灵巧巧地,整个人的动作没有半分迟滞。
“咦?”孟长兴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见到红娘子的脚尖在地面上一点,身子轻轻跃起,一只手攀到了旁边的树上,然后一个倒翻,居然就上了树枝,然后两柄飞刀从树上激shè而下,对着孟长兴的脑门儿飞来。
孟长兴眼明手快,挥钩架开,红娘子的剑招又高,她站在树枝上,本来用剑是刺不到敌人的,这种情况下要一般要用枪的人才能在树梢上向下随意攻击。但是红娘子居然用双腿勾住树枝,整个人在树上倒挂下来,头下脚上地使剑攻向他……
搞什么名堂?有这样打的么?孟长兴大汗,就算是川兵,也不会利用树枝来进行这样的攻击吧,简直匪夷所思。他挥钩招架,但是马上就发现不对劲了,高手过招,可不光是靠着看对方的武器攻到哪里,自己就招架哪里,而是经常要从对方的眼神、肩部、腰间、肘部来判断对方的攻击方位。
这就像足球踢点球时,守门员要从罚球队员的身上寻找珠丝马迹,预判出对方要把球罚向球门的哪个角落一样,不是一门简单的学问。
若是正正经经面对面的打,孟长兴凭着经验,是可以猜出红娘子的许多招式的,但是红娘子倒挂下来,头下脚上,各种动作的判断就非常困难了。例如人要出手之前,先抬肘,但是红娘子现在要出招却是肘向下沉……所有的动作都上下对调。
孟长兴一时不查,判断出错,顿时被红娘子一剑刺在小臂上,鲜血横流,好在没有伤筋动骨,还不至于丢掉一把钩。
他心中恼怒,大喝一声,身子一窜,绕向红娘子的身后。
人在地上站着的时候,转身比较容易,但用双腿吊着树枝倒挂时要转身,那就有点难了,比正常的转身要慢上许多,孟长兴转到红娘子背后时,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当下一声欢呼,双钩齐出,一起捅向红娘子的背心。
但他实在是太小看红娘子了,她那紧致的小腹突然一用力,居然硬生生靠着腰腹的力量,把身子屈了起来,倒吊着用腹部的力量屈体向上,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孟长兴真想不到有人能在激战中做出这么古怪的动作,双钩一空,使了个老。
紧跟着就感觉到面前的俏人儿一个空翻,不知道怎地又跃回了树枝上站着,一剑从上而下刺来,从孟长兴的肩头扎入,这一下若是真刺进去了,非死不可,好在他肩上有一片肩甲,阻了一阻,红娘子的剑只刺入了几分,但也刺得他伤势极重,肩头鲜血狂飙而出,后面几个手下赶紧抢上前来,将孟长兴拖了就跑。边跑还边叫道:“批堂客太厉害了……把将军救回去……”
红娘子见敌将被自己刺伤退走,但他还有家丁兵在旁护着,知道杀他不得,便也不追,另逮着一个川兵打了起来。
另一边的孟长水和孟长生这时也已经在王二和映山红的猛攻下连翻吃瘪了,虽然利用地形他们还可以勉强支撑,但是撑下去也没啥好效果。他两听到孟长兴受伤惨叫的声音,心里一慌,便知道这小山头一时半会是夺不下来了,再转头去看山下,只见朱军士兵正在八面合围,十条山沟里有八条都堵上了人。
朱军的士兵虽然不擅长山林作战,但他们的头儿朱八却不是菜鸟,在这种对朱军不利的地形下,仍然安排得井井有条,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封死川兵的进退之路,将那些可供他们利用的山沟都塞上自己的一队人,反正朱军士兵十倍于敌,要塞断附近的山沟没啥难的。
此时,川兵可以灵活进退的各条道路正在被一一封杀,再过一会儿,最后两条沟被封上,他们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孟长水大喝一声,甩开王二就退,同时大声叫道:“撤了……他们在山林里追不上咱们……”(未完待续。)
四六三、左光先那混账
()川兵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走就走,当真是有够潇洒的,他们撒开脚丫子,在山道上飞奔,几个纵跃,就跑出去老远,王二和红娘子想追也没法追,手下的士兵在这种山道上跑起来的速度比人家慢了不是一星半点。直到孟家三兄弟带着一千多川兵跑了个无影无踪,众头领才惊讶莫名地道:“川兵好厉害。”
朱元璋见众头领脸上都是一幅惊佩莫名的表情,心中也忍不住想到:川兵之狠厉,还不止如此呢。当大明朝灭亡,满清已经占据了花花江山之后,川兵凭借着四川独天独厚的地形,坚持抵抗清兵达十三年之久,足以让中原、江南、东北、西北几个地方的士兵汗颜。后来清兵好不容易拿下四川之后,畏惧川兵的悍勇,怕川兵再度作乱,他们苦无办法解决,便下令屠川。野猪人认为,把厉害的川人都杀光,然后把湖广的百姓迁移过去住在四川,让湖广人的血脉在四川生根发芽,川兵就不厉害了。..
满清这么一搞,四川人十有仈jiǔ都变成了湖广移民,原汁原味的四川人倒是不剩几个了。
结果如何呢?到了近现代,在抗rì战争中,四川承担了全国30%的财政税收和40%的抗战兵力,李宗仁曾评价道:“八年抗战,川军之功,殊不可没”。四川大军阀刘湘死前留下遗嘱:“抗战到底,始终不渝,敌军一rì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rì誓不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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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带给川兵悍勇之风的。不是这里的血脉和遗传,而是这里的山川灵气,那山连山,树连树,走过一坎又一坎,崎岖不平的山川,带给了川人强悍无比的jīng神。不论这里的人祖上是湖广还是川人,照样能让天下震颤。
(注:笔者三十二变虽然在chóngqìng出生,算是土生土长的chóngqìng人,但据爷爷说。我家祖上是湖南人。)
众头领都对刚才的一仗有些不爽。虽然打退了敌军,但以一万多人对人家一千多人,还让人家从容遁走,真是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这面子简直是没地方搁了。
朱元璋也不安慰他们。心中只是想:吃了瘪也好,这也有助于大家正确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朱军一直以来全是打胜仗。难免会养成一些不好的脾气,但他们却没注意到,朱军只有很少的仗是在硬地打的,大多数情况下是在陕西老家的软地打仗。可谓人不生地也熟,占尽主场之便,这次入川,在陌生的地形上吃一闷棍,有助于大家的成长。
果然,接下来的行军路上,几位头领的话题始终离不开怎么对付川军这个话题。
马小天道:“把火铳调过来,啪啪啪的乱打,看他们还能不能在山道上健步如飞。”
王二摇头道:“看见那边的石林了吗?人家缩在石林里和我们打,火铳有个屁用。别说石林,就说树林吧,火铳在那里面也施展不开。”
马小天道:“我凭什么要在树林和石林里和他们打?”
红娘子嘻嘻笑道:“你倒是找个没树林和没石林的地方出来看看。”
马小天游目四顾,到处是树……顿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王二这憨人居然想到一个计策,笑道:“火攻!《三国演义》里面经常有这一招。咱们放火烧山,把这里全烧成光秃秃的,就不怕他们打伏击了。”
马小天哼哼道:“得了吧,这里的气候很诡异,一会儿东风、一会儿西风、一会儿又吹成了南风,而且突晴突雨,变幻不停,放火当心把自己给干掉。”
他说得不错,朱军一路从陕西入川,每翻过一匹山,就会发现气候变化一次……有时候你从山的那一边进入一个石洞时,天空还是晴朗的大太阳烤人,穿出石洞时发现山的这边正在下暴雨,山上到处都挂着小瀑布,这种诡异的情况让士兵们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商量了半天,商量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其实后来的满清鞑子也是想不出对付川兵的好手段,结果打了十三年的烂仗。满清好歹也算有些能人相助,他们都想不出来办法,王二、马小天、红娘子这三个臭皮匠还真能顶得了诸葛亮不成?三人商议许久,还是一筹莫展,只好来问朱元璋。
朱元璋心中暗想:张献忠夺取四川轻而易举,满清夺取四川却打了十三年,这是何何?还不是一个名声问题!因为张献忠的名声虽然很烂,但满清更烂,这就是关键。我朱军的名声比张献忠可好得多了,可不必学满清那样考虑问题。
于是摇了摇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们一开始就想的是用硬拼的方式来打败川兵,却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么?我们只要能给川中的老百姓稳定幸福的生活,他们何苦要和我咱们打?”
红娘子眨了眨大眼睛:“朱八大哥说这个很有道理,但是朝廷命川兵打我们,我们又能有啥法?还是得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才行嘛。”
朱元璋笑道:“所以,我们就从广元开始,来告诉川中百姓,我们朱军不是他们必须要抵抗的对手。”
大军向前行了一阵,前面回报说:“大元帅头领的先锋部队在前面休息,看样子他也刚刚打了一仗。”
朱元璋便叫中军也停止前进,然后派人去请许人杰回来报告。
不一会儿,许人杰脸黑黑地走了过来,他到了近处一看,王二、马小天、红娘子等人的脸也黑黑的,不由得哑然失笑道:“你们也被川兵给打了?”
听他用了一个“也”字,众人便知端地,于是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人杰娓娓道来,原来他也遭遇了三部川兵大约一千五百人的伏击,而且这一千五百人可不是什么三孟率领的,而是官兵的大将左光先亲自带的队,战况一起他就吃了闷亏,后来靠着他在黄龙山中辛苦训练了几年的黑杆兵,总算和川兵较上了劲,打成了平手。可惜的是黑杆兵战斗经验不足,新兵蛋子的士气不算高,打到后来,人家川兵说走就走,一呼啦儿就跑了没影,他连追都没办法追。
这下可把许人杰给吓坏了,他跟了朱元璋许多年,除了当年初遇神机营之外,也没打过什么败仗,而神机营仗着火器之利,他输得心服口服。这一次和川兵打仗,大家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没谁比谁多一个零件,但是打起来全不是一回事,真是把他血都给气吐了,
众头领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心有戚戚耶,互相安慰了一阵之后,这才重新启程,继续向广元前进。
又走了数里山路,一路小心戒备,害怕再中左光先的偷袭,但是左光先没有再出过手,朱军终于感觉到前方视野一开,不再是山连山的情形了,大片的山区之中,终于出现了一片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平的地方,当然,说是比较平,也只是和一堆乱山相比起来比较平罢了,若是与关中的肥沃之地相比,这一块儿也只能叫险山恶水。
只见在这一块儿还算平的地上,修筑着一个人模人样的城池,这地方就是广元城了,准确来说,应该叫做利州城,由于这里是县衙门所在地,也就是县治所,所以也可称为广元城。此地在元朝和洪武初年都是府城的级别,后来降成州,再降成县,但是城池的规模比一般的县城可大得多了,城墙足有九尺高,厚度也还行,防御能力比普通的县城要强得多。
朱军不可能贸然直接攻打这样的城池,所以先在城外停了下来,打算观察一下。
城池周围终于有了一块勉强称得上平地的地方,朱军士兵们欢呼一声,忍不住就跑到了这片平地上,在地上打滚,滚了一阵之后,又赶紧站起来重新集结成阵,他们在山里被川兵折腾得太惨,而且被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连以前最熟练拿手的矛阵都结不起。现在到有平地的地方,顿时喜不自胜,赶紧把自己最拿手的军阵结起来,虽然由于地平不平的缘故,军阵略显有点高低起伏,但是这也比乱七八糟的在山道上跑要强得多了。
士兵们信心大涨,忍不住放声大笑。站在最前面的数百人忍不住齐声对着广元城大吼道:“左光光,你丫的有胆滚出来再打过,现在我们怕你何来?”
众兵正吼得起劲,只见广元城的城门噶吱一声打开了,众人心中一奇:咦?左光先如此光棍?一吼他就出来了,这也太光棍了吧?
却见城门走出来的根本就是不是左光先,而是一个穿着知县服饰的文官儿,长得不高,五短身材,年龄大约四十来岁,他后面还跟着一大票官员,看样子都是衙门里办公的,这人脸sè极为难看,对着朱军啪嗒一声就跪了下去,大哭道:“左光先那混账……不顾我的死活,已经逃了!”(未完待续。)
四六四、进驻广元
()原来,左光先在山林里伏击朱元璋不成,两路伏兵都被击退,而且他看到许人杰率领的三千黑杆兵着实厉害,虽然作战经验方面比较欠缺,士气也略差,但是只要多打得几仗,就能成为非常厉害的山林特殊部队,心中已生惧意,不敢再出手伏击朱元璋,任他来到了广元城。
左光先也不想再回广元城来驻守了,在山林间都没打赢,到了这个相对比较平坦的地方,他更加不敢和朱元璋的两万大军放对,于是带着麾下的川兵跑了路,扔下县城不管了。..
城里的广元知县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见朱军大军压境,只好乖乖开城投降。
换了是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等人,这位知县未必敢降,搞不好会聚起乡勇死守城池,与敌皆亡,但是换成白水朱八,情况就不同了。广元距离陕西很近,他早就听说过朱军不少事迹,知道朱军与别的流寇完全不同,不会滥杀无辜,也不轻易屠戮朝廷的官员,虽然这些传闻他未必相信,但总是要比三十六营好很多吧?因此他才胆子一大,心一横,将城门开了,跑出来纳降。
既然要向贼人纳降了,当然就要把朝廷贬个一文不值,但是他又不敢明白张胆的骂朝廷的不是,于是出城之后,就把气全撒到左光先身上,对着朱元璋愤愤地道:“左光先那混账,他居然不顾我们城中百姓死活,带兵翻山跑掉了。朝廷里全是这样的jiān人,下官……咳……下官决定弃暗投明……恭迎镇西将军入城。”..
“弃暗投明?”朱军头领忍不住都笑,他这词用得……到底是弃暗投明还是弃明投暗,那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人倒是满乖巧的,所谓出拳难打笑脸人,对于这种主动纳降的官员,朱元璋也不想折腾他,免得将来别的城池守官不肯投降了,非要和他拼命。于是温言道:“很好,既然你这么识趣。这广元知县。就让你继续担着吧。”
那知县大喜,满脸喜sè透出脸皮显了出来。他却不知道朱军远来乍到,带的全是武将和士兵,没有随军带着文官来。不然铁定把他给撸成平民。现在只是让他暂代广元知县一职罢了。等到朱军理顺了这里的情况,调来了自己的亲信,再让他乖乖退位。
朱元璋一边接受广元知县的纳降。一边游目四顾,只见城头上有许多百姓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看着城外这只大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心念一动,对着广元知县问道:“广元的百姓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那知县摇头道:“这些愚民什么也不知道,但城中富户们多有手眼通天之辈,知道您是什么人的倒也不少,不过富人们和愚民们打不成一堆儿,他们的消息也没有透给这些人知晓。”
朱元璋嗯了一声,心里盘算了一下,这倒是一个值得利用的事情。要知道朱军并不像普通贼军那么军容不整,就凭着清一sè的紫sè战袄,就与贼军显得泾渭分明,城头上的百姓向外看过来,压根搞不清楚他们是一只什么军队。
朱元璋命人把“镇西将军”的大旗扛着,在城下故意招展开,然后对那知县笑道:“你去发个通告,告知全城百姓,我是从陕西过来的镇西将军,因为左光先贪脏枉法,不听朝廷号令,割据土地自立为王,所以本人是来驱逐他的……别告诉他们别的话。”
那知县一听,顿时明白过来,朱八这是要伪装成官兵啊,他没想通的是,一只贼军伪装成官兵有啥好处?虽然朱军传闻不抢不烧,但他是不信的,只要这只贼军一入城,肯定要把这个城市抢个底朝天,到时候你说自己是官兵,谁信?官兵虽然经常杀良冒功,抢掠民财,但都是在小村庄里躲着做这种事,没听说过跑到大城市里明目张胆干的,自认官兵会导致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他想不通,红娘子自然也想不通,她凑到朱元璋身边,低声问道:“朱八大哥,我们伪装成官兵有什么有?我们应该明车明马说明自己是陕西来的朱军,今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地盘,这样更好吧?免得这些百姓得了咱们的好处,还以为是朝廷的恩典。”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川民彪悍,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是贼军,搞不好非和咱们拼不可,就算他们拼不赢,也搞个鱼死网破,我先冒充官兵,让他们感受到了咱们朱军对他们的好,再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到时候他们就不会和咱们拼命了。”
朱元璋的顾虑并不是没道理的,要知道满清鞑子入主四川时,三百万川民和鞑子死磕,磕到最后只剩下二十万人,整整两百八十万人化为了灰灰,鞑子才终于把四川收拾下来,由此可见川人之彪悍,对这种人,拿强权去压服是行不通的。若是朱军在这里明车明马的说,我们不是朝廷的人,而是造反的,现在我们要占这地方了,你们乖乖听话!这命令一出,搞不好立即就冲出来无数百姓,拿着锄头跟你往死里磕,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这可不是朱元璋希望看到的事情。
对这些悍民,需要先哄!哄得乖了,等他们知道你的好,便会把他的彪悍用来帮助你了。
红娘子听了朱元璋低声解释,这才懂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忍不住赞道:“朱八大哥,我发现您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呢……至少比我聪明好多倍。”
朱元璋无语。
红娘子又娇憨地道:“你要是肯花点心思读书,肯定能成为一个大诗人。”
朱元璋无奈地道:“诗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红娘子吐了吐舌头:“不知道,反正就是好……小时候听说书先生讲岳爷爷的故事,念起《满江红》,我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那诗好厉害。我就觉得,要会打仗,会写诗的才是好男人。”
朱元璋无语,转过头去,在马小天的肩上拍了拍,低声道:“好好学学写诗吧。”
马小天无语凝咽,叫他这个穷村子里混大的可怜熊孩子写诗,不如把他拖到刑场上一刀砍掉脑袋。
这时候,广元县令已经派人在县城里去吆喝了,他派去的是几名更夫,这些人手里拿着个大锣,咣地敲一声,然后扯开嗓子吼道:“乡里乡亲们都听好了,城外来的是镇西将军的大军,奉朝廷号令,赶走占地为王的叛贼左光先……咣……乡里乡亲们听好了,城外来的是……”
这时候没有无线广播,也没电视机,要向满城百姓传话,最快的方法就是靠这种传法,更夫们一边敲锣,一边把话传播开去,百姓们听说城外来的是官兵,心里的寒气就稍稍收敛了,不过有许多百姓还是紧张地拿着武器,因为官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左光先刚来到广元驻扎时,便把这里的百姓祸害了,不少士兵在街上吃拿卡要乱打人,还有几个良家闺女被官兵糟蹋了,彪悍的川民当然不肯罢休,当时就要组织乡勇和左光先对着干。后来靠着县令和城中的士绅合力安抚,左光先看到川民不好欺负,赶紧约束了步卒,没有再闹腾下去。
现在左光先走了,又来一只新的官兵,搞不好这些事又要再次上演一番,因此百姓们还是很jǐng惕的。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大出川民们的意料之外,朱军平平安安地进了城,沿途不但没有捣乱,甚至连一个脱队的士兵都没有,所有的朱军士兵都在队伍之中规规矩矩地走着,尚着城中的主大道穿过,走进了兵营,然后分出几只队伍来占据四门,多余的事一点也没做过!
而且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这些士兵都没有离开过营地,他们十分遵守军纪,除了与守城门的四只部队换防之外,一天到晚就在兵营里待着,绝不会跑到街上来胡闹,这倒是让川民们感到惊讶不已。
又过了好几天,兵营里的士兵们终于出来了,川民们本以为他们要开始捣乱,没想到这些士兵居然排着队出了城,跑到广元北面的山区里训练去了……原来朱军在广元占稳了脚跟之后,以广元为桥头堡,分派出许多探子,打探四川的情况,同时,为了让军队能适应山林战,便把部队开出了城,调到北边的山区里,和黑杆兵一起进行山林战的训练。
广元的川民们这才终于相信,这是一只纪律严明的军队,不会做出丝毫扰民的行为,这使得他们心情大大好转,百姓们开始兴冲冲地谈论起这只军队来,当然,以他们的见识,绝对搞不清楚镇西将军是个什么官儿。城里的富人们虽然知道白水朱八是个什么人,但他们也不会傻得到处去嚷嚷,不怕掉脑袋么?
转眼之间,数rì即过,秋天落幕,冬天到来,四川的冬天尤其的冷,虽然四川地处在南方,但空气中的湿气很重,因此到了冬天,四川其实比北方还要冷,往年,广元这种穷地方必须靠着富裕的成都平原那边倒卖粮食和衣物过来,百姓们才能保证衣食无缺,但今年情况却不同,成都平原上正有三十六营在捣乱,商路断绝,贫穷的广元百姓们过得苦不堪言。(未完待续。)
四六五、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此时已是冬秀,四川很少下雪,今年也是没有半点雪花,但空气异常的冷,那冷气直往人的心底深处钻,来自陕西和山西、河南的朱军士兵们个个冷得直哆嗦,尤其是奉命驻守在城墙上的士兵,他们在站岗的时候是不能乱动的,必须笔直地站着,这可真是要了卿命,只好多穿了一条棉裤,一件棉袄。
有人忍不住骂道:“娘的,这地方明明是南方,怎么比咱们西北还要冷?”
..
一名士兵忍不住道:“看来川人过冬比咱们陕西人还要艰难啊……”
……
朱元璋坐在县衙门里面,听着探子们向他报告。
探子报道:“将军,左光先退走之后,向成都方向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广元找咱们的麻烦。李自成和张献忠现在四川到处乱窜,他们攻一个县城,推倒城墙之后立即撤走,再攻一个县城,又推倒城墙撤走,不停的流窜,官兵先总左良主为主将,追击贼军,但是左良玉按兵不动,说什么也不肯出力。杨嗣昌气坏了,又改以大将猛如虎为总统(注:不是总兵,是总统),张应元为副总统,让他们穷追三十六营,现在阵如虎一直在他们ρi股后面猛追不舍……”
朱元璋听了就忍不住笑了:“左良玉这家伙……”
..
探子笑道:“是啊,左良玉不肯出力剿匪,使得三十六营对他颇有好感,而猛如虎一天到晚追得流寇们东躲xīzàng。腿都要跑断了,现在三十六营中流传着一句笑话,叫做‘想杀我左镇,跑杀我猛镇’。”
朱元璋笑而不语,旁边的马小天和红娘子却听得乐了,哈哈大笑道:“有趣,甚是有趣。”
许人杰在旁边Сhā口问道:“这个总统名叫猛如虎?是真名吗?我怎么听起来,他倒是像个贼寇取的外号,和什么跳涧虎、满天星、混十万听起来差不多。”
探子点头道:“是真名,他们一家全都姓猛。他儿子叫做猛先捷。侄儿叫做猛忠矢……”
许人杰摇头笑道:“他儿子和侄儿的名字没取好,没他的猛如虎好听,我是他的话,就给儿子取名叫猛如豹。侄儿取名叫猛如狼。”
众人都哈哈大笑。马小天道:“照你这么说。他孙子又得降一级,取名叫猛如狗,再下来就只有猛如猫。猛如鼠……要是猛家继续这么发展下去,最后就只有猛如虫了。”
“哈哈哈哈!”满堂都是笑声。
这时门口突然人影一晃,有人走了进来,大声笑道:“各位哥哥在笑什么?让兄弟也来听听。”众人定晴一看,来的是白玉柱,原来他带了三千白家军,刚刚从汉中押运粮草过来,山道崎岖难行,好不容易运了些土豆过来,想进来向朱元璋报道,结果就听到众人哈哈大笑。
见他来了,众人倒是jīng神一振,朱元璋笑道:“白兄弟来得正好,冬天来了,川民生活不易,我正想给他们开仓放点粮,但是手中军粮已要耗尽,就等着你来救急呢。”
白玉柱赶紧道:“兄弟就怕误了将军的大事,一路不敢稍有耽搁。”
当下他把粮食交割给了朱元璋,许人杰清点了一下数目,计入账册,然后交给朱元璋过目,朱元璋将其中一部份留给军队,将其中的大部份划上一笔,吩咐道:“张榜贴文,让广元百姓按人头来领取救济粮。”
这件事自然要交给广元知县来做,那知县接了命令,心下惊恐不已:贼人不烧不抢也就罢了,还按人头给百姓发粮,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朱元璋顺便下令道:“咱们按人头发粮,百姓们定然会拖儿带女,都来令粮,趁这机会,正好把他们的户籍重新统计一下,不要漏了一人。”
明末时人口流动极大,混乱不堪,户籍制度也已经被破坏得一塌粗涂,朱元璋趁着开仓放粮的机会,正好把户籍重制,这样比较方便他管理广元的百姓,不至于从朝廷那里直接接过来一笔糊涂账。
广元知县心中却想:原来贼人开仓放粮是假,借机重制户籍才是真的。
他却不知道,朱元璋开仓放粮是真的,重制户籍只是次要目的,今后他统一天下还要真正重制一下全天下的户籍呢,这时候制不制也不是很紧要。
朱元璋对着白玉柱道:“白兄弟,你休息一晚,明天赶紧再回陕西走一趟,再多运些粮来,另外……你去找找利类思和安文思,让他们运用天主教的手段,帮我弄点玉米种子和懂得培育玉米的人才来,这件事必须在开chūn之前弄好,明年开chūn,我要在广元推广玉米。”
白玉柱虽然不懂玉米是什么东西,却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赶紧下去休息去了。
朱元璋又转头对许人杰问道:“咱们的兵训练得如何了?”他问的是那两万陕西过来的兵。
许人杰点头道:“他们在山中跟着黑杆兵苦练山地战的技巧,现在倒也有几分纯熟了,不再像刚入川时那么菜脚。”
朱元璋又转向红娘子:“让你去收拾一下城中的富户,你收拾得如何了?”
红娘子抱了抱拳头,笑道:“我上门说要收税,那些还不知道我们是贼军的富户态度傲慢,说什么他们是从来不交税的,看了就让人恶心。我按照您的吩咐,摆明说自己是贼,镇西将军什么的是自封的,结果就吓得他们半死。然后再向他们收税,这些人的态度马上就变得乖乖的。”
旁边的头领哈哈大笑。
红娘子又道:“不过等我报出了收税的额度之后,这些商人又个个都乐得合不拢嘴,看样子咱们收得太少了……”
马小天笑道:“咱们朱军向富人收取的税额度与朝廷向穷人们收的税额是一样的,这点钱对于富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他们当然要乐……因为换了别的流寇找他们要钱,那就不光是要钱,还要命,要女人……什么都要拿光。”
红娘子皱了皱眉头:“要命要钱也就罢了,要女人这三个字我听了着实不舒服。”
马小天耸了耸肩:“我倒觉得拿命拿钱来一点用都没有,倒是女人有点用,可以用来生孩子嘛……”他其实就是开个玩笑,男人说到这种事,总是喜欢胡说八道几句开个小玩笑的,但是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红娘子脸sè不善,赶紧闭嘴。
红娘子咄咄逼人地道:“马小天,你好像二十好几岁了,还是个大光棍吧?你老实说,有没有想过强抢民女?”
“没,绝对没想过!”马小天赶紧摇头。
“少在这里糊弄我,刚才你的话味道就不对。”红娘子怒道:“老娘最恨的就是yín贼,你有胆就去强抢个民女试试,看我和不和你拼了!”
马小天头上豆大的汗珠向下落,急道:“不抢,真不抢。有你在,我哪会去抢别的女人。”他这话是很明显的吐露心事,有一种非你不娶的味道,但红娘子实在粗线条,这都听不懂,还以为马小天怕了她,于是哼哼道:“哼,怕了就好。”
这只怕和怕不怕没啥关系,造反都不怕的人,会怕你一个小女孩?众头领齐齐摇头,心想:红娘子啊,你啥时候才能长得大?
朱元璋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手上要处理的事也暂时都落到了实处,于是认真地道:“来了广元好些天了,一直闷在衙门里处理正事,现在总算做完了,大伙儿陪我去巡巡城吧……看看川民的生活,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众头领对这个提议都感到有兴趣,于是大伙儿换上常服,打扮成普通的汉子,虽然看起来也说不上多普通,但好歹没了官味或者贼味儿,一行人倒有十来个,朱元璋、许人杰、马小天、红娘子,再加上几个jǐng卫兵一起,走上了广元的街道。
这里的街道崎岖不平,高低错落,到处都是青石砌成的阶梯,走不到几步就要爬坡上坎,又走几步却是下坡滑脚,实在是离谱得很。街上有一群穷人正在向着衙门的方向涌去,原来是广元知县已经开始在张榜放粮了,百姓们听说放粮,便兴致勃勃地去看榜文。
街道的角落里,有一群小屁孩拍着手唱歌,独特的四川童谣,味道怪怪的:“要窝屎,有草纸,莫要撕我的烂席子;要窝尿,有夜壶,莫要在床上画地图;要放屁,有罐罐,莫要在被窝里面放闷烟……”
听了这独特的童谣,众人不由得哑然失笑,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子们唱完了这一首古怪的四川童谣,突然话音一变,又唱起另一首歌谣来,只听他们笑嘻嘻地唱道:“杀牛羊,备酒桨,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听到这首童谣,朱元璋浑身轻轻一震,咦?这首儿歌已经出世了吗?这首儿歌明明是崇祯十三年,李岩加入闯军之后,向李自成提出建议,之后才流传于天下的儿歌,为何现在才崇祯十年就出现了?果然……历史因为自己的到来,已经有所改变!
(注:据史学家考查史书,李岩这个人是不存在的,应该是史书误用了民间传说搞出来的错误人物。而这首儿歌却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具体是谁编的已经不可考。本书采取民间传说,将这首儿歌归功于李岩,乃是小说家言,请勿当成正史。)(未完待续。)
四六六、他能吃谁?
()“杀牛羊,备酒桨,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这首李岩为李自成编出来的儿歌,为李自成后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础,使得中原百姓归心,最终助他颠覆了大明王朝。按道理来说,这首儿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在崇祯十三年,李岩李公子与红娘子一起投奔了李自成之后才编出来的,但现在才崇祯十年冬天,便出现了,比原历史提前出现了两年多。
朱元璋眉头紧皱,暗想:历史已经发生了许多改变了。洪承畴被自己杀死,陕西被自己占据,这便是历史的第一大变,而红娘子被自己意外收纳,又算是一个小变,看来yīn差阳错之间,李自成比历史上早了两年多得到李岩的帮助,使得他这首儿歌也早了两年多问世。..
这天下的形势,可就不好说了!
朱元璋猜得没错,由于红娘子被朱元璋在信阳截走,没有继续北上,也就没有到跑到李岩的家乡去闹腾,接下来红娘子与李岩的一系列互动都消失了,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就让李岩提前了两年多加入了李自成的军队,成为了李自成的得力助手。
此时高迎祥已死,闯军尽归李自成所有,雄心勃勃的李自成正想做一番事业,若是原历史,李自成刚刚接过大权,难免要胡来一通,但这个时空里,朱元璋善待百姓,经营陕西,给全天下的义军作了一个榜样。没有野心和能力的人学不来,也就罢了。但像李自成这种有野心的人,岂有不学的道理?..
他一心仿效朱元璋,也想给自己弄块地盘以图大事,正在这时,让他碰上了李岩。
李岩向他提出了“尊贤礼士,除暴恤民”,“行仁义,禁兵yín杀,收人心以图大事”这几个提议,李自成本来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当下就与李岩公子一拍即合。采纳了他的意见,决定改变三十六营的方针,不再烧杀抢掠,而是收买人心。为将来图谋天下作准备。
如此一来。李岩的儿歌自然就传唱开来。此时闯军正在四川到处流窜。李岩派出许多流寇中的机jǐng之人,扮成商人,到处传唱这首儿歌。就连广元这种偏僻的地方也已经传到。
“杀牛羊,备酒桨,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儿歌在众人的耳边回响着,小孩们一边拍手一边唱,从街道上面跑过去,随后又笑嘻嘻地从另一边跑回来。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笑着道:“闯王是不是个大好人啊?他来了就可以不纳粮啦!”
另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也道:“爹爹说,他肯定是个大好人,不要咱们纳粮,咱们家就可以省下一大笔粮食来自己吃啦。”
一个岁数稍稍大点,可能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向这两个小孩子横了一眼,低声喝道:“三娃子、五娃子,别乱说话……那闯王是个流寇,咱们这里当家的却是镇西将军,要让将军的手下听到了,你们两人当心吃板子。”
朱元璋等人穿着便衣站在旁边,听到这几个孩子的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七八岁大的孩子就是五娃子了,他对着那个岁数最大的孩子道:“大雷哥,镇西将军是朝廷的大官吗?”
那大雷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穿着紫sè军服的人在附近,便道:“那可不一定……我在书房外面当差,听到老爷说,这个镇西将军是个割据一方的军阀……不听朝廷号令的。”原来这个大雷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家生子,在富家大院里当童子的,便能偶尔听到富人们暗里说的话,因此知道朱军并不是官兵。
三娃子道:“那镇西将军是好人吗?”
大雷低叹道:“今天衙门正在开仓放粮呢……这个人好像是个好人。”
三娃子又道:“那有没有闯王好呢?”
大雷仔细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道:“那当然是没有闯王好了,闯王来了不纳粮呢,镇西将军却要纳粮,这还用比么?咱们家老爷以前不用给官府纳粮,现在镇西将军来了,也要和普通人一起交税赋。我们家老爷也说,闯王可能比镇西将军更好。”
听他这么说,朱元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抹寒芒隐隐shè出。
朱军的几名头领都默然无语,许人杰和马小天两人脸sè异样,好一会儿之后,许人杰凑到朱元璋身边,低声道:“朱八哥,看来李自成这人不能留着了。”
马小天也道:“这次入川来帮三十六营看来没啥必要,咱们干脆与官兵联手,把李自成做掉算了。”
他们在这里低声商议,却听到旁边的红娘子眉头竖起,道:“照这样说,李自成是个好人啊,他不向百姓们收锐,岂不是造福天下的好事,我们不应该和这种好人做对吧,应该和他联手替天行道才是,你们怎么说要杀他?”
马小天平时都捧红娘子的哏,此时却不捧了,低声道:“红姑娘,你那么天真,怎么像孩子一样好骗?”
红娘了一听这话,眉头竖得更高:“马小天,你这木鱼脑袋居然说我天真?”她心里不岔,这马小天傻里傻气的,居然敢说自己天真?皮痒了不是?想到这里,怒气勃发,粉拳一捏,当胸一拳就给马小天捶了过来。平时两人拌嘴,不论谁对谁错,她只要挥拳一打,马小天立即就会乖乖挨着。
但这一次却不同,马小天轻轻一抬手,就将她的粉拳捏住了,认真地道:“平时我都顺着你,但这次不能顺着了,我得好好给你说说。”
“你……放开我的手!”红娘子微怒。
马小天呀了一声,赶紧松开她的手,这才醒悟过来,握着一个女人的手也太失礼,一张脸顿时通红,但他还是认真地道:“朱八哥教过我……”
“又是朱八哥教过你?你自己不动脑子的啊?”红娘子恨铁不成钢,真是想抬脚乱踢过去。
马小天认真地道:“我自己动脑子想问题有点天真,就像你一样,所以我不胡想。”
又说我天真?红娘子想打人,但见他脸sè严肃,倒是不好乱来,乖乖地道:“你说,我听。”
马小天指了指不远处的广元城墙,低声道:“这城墙谁修的?”
红娘子哼道:“你当我傻啊?那当然是朝廷修的。”
马小天道:“修城墙要钱不?”
红娘子道:“废话,不要钱怎么修?”
马小天又道:“钱从哪里来的?”
红娘子哼哼道:“当然是剥削民脂民膏得来的,总不成是朝廷自己种田挖地弄来的吧?”
马小天道:“没错,是朝廷收税之后修筑的,现在问题来了,若是朝廷不纳粮,不收税,拿什么钱来修城墙呢?”
红娘子被问倒了,她想了半天,无言以对,只好耍赖道:“不修呗!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流寇肆虐,城墙就没用了嘛。”
马小天问道:“那外国来侵略咱们怎么办?例如……满州鞑子。”
红娘子语塞。
马小天又问道:“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纳粮,皇帝吃啥?”
红娘子扁着嘴想了想:“自己种……”这三个字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说得有点不靠谱,不由得抹了一把汗。
马小天哈哈笑道:“李自成不纳粮的话,他又吃啥?”
红娘子嘟嘴道:“自……己……种……”这次说得更没底气,她发现自己基本上已经没力气反驳了。突然惊道:“李自成绝不可能自己种粮,但他又不向百姓纳粮,他究竟吃什么?对啊,你问得太对了,他究竟吃什么?”
马小天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桀桀笑道:“吃人!”
红娘子被他吓了一大跳,倒抽了一口凉气:“你……你别吓我!你这臭小天,死小天,尽说些怪里怪气的话,当心我老大耳括子抽你。”
马小天摊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吃什么,这个还是让朱八哥来给你说吧,后面的我就不懂了。”
朱元璋微微一笑,给了马小天一个赞赏的眼神,表示他比以前聪明多了,然后才接过了话头道:“李自成现在确实可以不向百姓纳粮,他可以吃大户。”
“吃大户?”红娘子立即就懂了:“他反了朝廷,因此可以先吃朝廷官员们……”
“是的!”朱元璋解释道:“他不吃百姓,而是吃朝廷的肉,喝朝廷的血,杀士绅,窄肥商,赢取贫穷老百姓们的好感,让百姓们助他夺取天下,到这个地方为止,他的行动都会顺风顺水,不会碰上一点麻烦,但是……当他坐拥天下……”
众头领听到朱元璋讲到这里,面sè开始凝重了。
朱元璋认真地道:“当他坐拥天下,成为新的皇帝时,他就会发现,咦?现在我吃谁呢?”
“是啊,那时他还能吃谁?”红娘子实在是理解不能。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他没人可吃,而不纳粮的称号已经传遍天下,不能改口,若是一改口,立即群情汹涌,就连他自己也承受不起。于是……只好自取灭亡了。当他灭亡之后,留下的就是一个已经被他坐吃山空的天下,正好给异族一涌而入的机会。巍巍大明疆土,落入异族人的手中。”
说到这里,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所以,我们要杀了他!”(未完待续。)
四六七、问题的所在
()红娘子本来满心不理解,现在经马小天和朱元璋先后解释,总算明白了李自成的“不纳粮”只是一句空话,根本不可能实现。她忍不住深感忧虑地道:“哎呀,这可不好了,像我这样的人,就不懂得这句话是假话,想毕还有很多人也不会识破吧?那大家都要被他骗了。”
许人杰笑嘻嘻地道:“你放心,比你笨的人不多。”他嬉皮笑脸成了习惯,身边又没有薛红旗可供打趣,便把打趣的目标转到红娘子身上来了。..
马小天一看就急了,赶紧往许人杰和红娘子中间一站,急道:“大元帅大哥……你可别……别……”他别了半天,后面半句话却别不出来,原来那半句话是“别打红娘子的主意”,但这话当着红娘子说就太孟浪了,只好强忍不着不说。
红娘子茫然未觉,笑道:“别什么?有话说完,别吞吞吐吐,恶心!”
马小天抓了抓头发,然后抓狂!
许人杰哈哈大笑,在马小天肩上重重的一拍,用只有马小天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女人天真可爱是有余了,但比成熟懂事,却不如我家薛红旗妹子,像我这种年龄大点的人,不会对这种让人不省心的小姑娘出手的。”
马小天听了这话,倒是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道:“那倒是,确实比薛红旗大姐让人cāo心多了。薛红旗大姐虽然脾气也不怎么好,但是从来不让人抓狂。不过……她年龄还小嘛。再历练几年,也不会比薛大姐差的。”..
“说什么呢?”红娘子感觉到两人的眼光在自己身上转,似乎隐隐听到薛红旗的字眼,心想:不会是拿我在和薛红旗比较吧?想到这里,心里倒是有点虚了,她还真没自信比得过薛红旗。
不理会手下们的胡闹,朱元璋道:“红娘子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李自成这一招使出来,很快就会有不少百姓受骗,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咱们得和李自成比一比。谁更受百姓的欢迎和爱戴,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众头领一起点头。
朱元璋接着道:“我们要让百姓们知道,虽然跟了李自成不用纳粮,但跟了我们朱军的话。就算纳粮。获得的收入也比不纳粮多。”
“是!”众人齐声应道。
人这种生物。大部份是逐利的,如果你能让百姓们知道,纳粮的这一边生活比不纳粮的那边更好。百姓们就会懂得衡量他们究竟应该跟着谁过rì子。这个道理很简单,但要为之付出的努力却不会少。
首先要推广优势的农作物,与天灾或贫瘠的土地对抗,然后他们还要保证吏治清明,不扰民害民,才能让百姓们安安心心地种粮,在交税时不被讹诈,这些林林总总的事,远比李自成散布一句“不纳粮”,然后吃大户要来得困难。
但是,李自成的做法是先甜后苦,一时威风,最后终究要倒大霉。朱军的做法却是细水长深,先苦后甜,也许在建立体制的初期会吃不少苦头,但当这样的体制完美运转起来之后,却可以保证百姓们真正过得好。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大元帅,你去活动活动,把城中的富户都集中起来,把李自成吃大户的险恶用心告诉他们,给他们当头一棒,喝醒他们。告诉他们,不纳粮的后果就是他们的财产被李自成拿去吃。”
许人杰抱拳听令,然后问道:“只讲给富户听,不讲给穷人们听吗?”
朱元璋摇头道:“穷人们是听不进的,因为吃大户不会吃到他们身上,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却可以让他们不纳粮,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他们听不进任何的说词,跟他们讲了也是白讲。”
许人杰点头道:“明白了,那我去也。”他赶紧去召集富户,给他们开会去了。
朱元璋又对马小天道:“暗中安排人,在城里转转,把传播这首儿歌的人抓起来杀了。做得干净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是我们朱军的人杀的,以免寒了天下人的心。”
马小天也抱拳道:“遵命,我这就去。”
朱元璋又转过头来对着红娘子道:“去提醒一下白玉柱,玉米种子的事刻不容缓,并且叫他把从白水把咱们当初推广土豆时那一班子人调过来,让他们接手推广玉米的政务,这件事是明年开chūn最重要的事。”
红娘子也抱了抱拳,赶紧去了,难得见她有这么乖乖听命令的时候。
朱元璋从旁边的亲兵那里讨来一小锭银子(他本人是从来不带银子的身上的),走向那几个唱儿歌的小孩,温言笑语道:“孩子们,这里有一锭银子,你们想要吗?”
那几个孩子楞了楞,退了两步,不敢过来来接,也不敢说话。
朱元璋道:“你们再也不唱刚才那首儿歌了,这锭银子就是你们的了。”
几名小孩大喜,赶紧点头,最小的那个五娃子开心地道:“好好,不唱就不唱……大叔,你说的儿歌是这一首吗?”说完之后开口唱道:“要窝屎,有草纸,莫要撕我的烂席子;要窝尿,有夜壶,莫要在床上画地图;要放屁,有罐罐,莫要在被窝里面放闷烟……”
朱元璋哑然失笑,柔声道:“是另一首。”
那小孩道:“哦,你说的是打开城门迎闯王这一首?”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乖,别唱了,银子拿去吧。”
“好的,再也不唱啦。”五娃子接过银子,一群小孩欢呼一声,跑了没了影子。
虽然这几个小孩不唱了,但朱元璋知道,这样的收买是治标不治本的,终究要等明年开了chūn,玉米种下地,让广元的百姓们知道了朱军的好处,他们才会息了跟着李自成去的心思,假如在这个时间之内,李自成带兵过境,那就大事不好。
他脸sè难看地对心腹们吩咐道:“走,回衙门去。”
接下来数rì之间,朱元璋一边开仓放粮,助百姓们度过寒冬,一边训练士兵,让他们适应山地战斗,一边想办法堵截那首可恶的儿歌传入自己的地盘里,短短一个月之内,就杀了李岩派出来散布儿歌的手下十几名。
通过收买、劝说等手段,终于让城里的孩子和富户们不再议论这个问题。孩子们拿了点小钱便可以收买,但富户们却没这么容易,靠着许人杰三寸不烂之舌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明白了李自成打算吃大户的想法,这些富人脸上这才有了惧sè,打定了主意绝不能投靠李自成。
另一面,白玉柱返回陕西之后,赶紧到西安找到了利类思和安文思这两位神父,向他们打听了一下,果然,在大明朝的东南沿海地带,玉米早已经生根发芽好些个年头了。要弄到种子并不困难,而且懂得种植玉米的农民多不胜数,只要肯花点钱,这事情很容易办。
当下李轻水赶紧命令夏二多跑一趟,千里迢迢把玉米种子运回来,并且将白水的一干官员全都调齐起来,让他们准备明天chūn天到广元去干活。
说起来李轻水这小子现在可不得了,身居陕西布政使,而且不再是半个陕西的布政使了,是整个陕西的布政使,陕西几百万百姓在他兢兢业业的管理下,基本上都吃饱了饭,这让李轻水很有成就感,读书人嘛,不就是追求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么?现在看到自己的理想报负已经实现了“修身、齐家”这两步,而后步正在一步一步实现,他这贼人的官儿当得是越来越有兴趣。
一听说四川被纳入下一步的目标,他就干劲大涨,心想,现在终于走出陕西,走向四川了,再这么发展下去,搞不好连“治国和平天下”这两条也转眼就能实现。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干劲大涨!这时候,如果让他回朝廷去当个东林党的废物书生,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了。
心境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之后,他便经常去找大曹和小曹两位将军聊天,这两位将军被朱军软禁之后,好吃好喝,偏偏就是不放他们走,他们也不愿意投降,双方就这么一直耗着。李轻水感觉这也不是个事儿,便经常给大小二曹讲些朱军做的好事,并且带着两位将军在四野里走一走,有时候李轻水微服出巡去考察自己的政务,或者去周边的县城查访属下们的工作时,便也将大小二曹带上一起。
看到陕西今rì的繁荣景向,二曹也不禁诈舌。尤其是大曹,他一向认为,军人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将朝廷所有的敌人一一打败,自然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后来他被朱元璋教训了,说他只是一柄没有自己意志的刀,握在坏人的手里就会变成坏刀……这句话一直对他影响甚深。
跟着李轻水东看西看了许久之后,心中某种信念也开始慢慢转变了,偶尔他也会忍不住想道:把一切敌人都打败,真的就能让百姓过上好rì子吗?白水朱八这家伙明明只占了陕西一偶,明明周围还有许多强敌环伺,为什么他的领地里百姓却过得如此幸福安乐?看来……某些问题并不是敌人造成的,真的是来自朝廷自身啊……(未完待续。)
四六八、十二万大军果然不是吹的
()崇祯十年,晚冬,眼看就要到下一年的chūn天了,虽然冬天没有完全过去,chūn天没有完全到来,但些许chūn意,已经开始来到了天府之国的四川,广元这个位于四川最北边的城市自然而然地也有了一股chūn天的气息。
崇祯十年的冬天还算风平浪静,因为一天到了冬天,官兵和贼兵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行动,因此流窜的窜得不给力,追剿的也追得不上心,然而随着chūn天的到来,这一切必将有所不同。山雨yù来风满楼的味道,也夹杂在了chūn天的气息里。..
这一天广元来了一批新客人,原来是以夏二多为首的白水老吏们,这一批老吏当初在李轻水、夏二多的率领下,带着白水的百姓推广土豆,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也算是拥有了一定的推广新式农作物的经验。
朱元璋见到他们到来,心中也颇为欣喜。赶紧叫来夏二多,笑问道:“玉米种子的事张罗得如何了?”
夏二多笑道:“通过两位神父的帮忙,已经从广东和福建弄到了大批的玉米种子,还有几十个懂得种玉米的老农夫。”
朱元璋大喜:“快叫来我见见。”
夏二多便叫上来一大堆人引荐给朱元璋认识,来的是一批广东老农,个个都粗手大脚,看到朱元璋这位“将军”,他们也不太敢说话,倒是带领这群农民的人颇有点意思,这人是一个只有三十来岁的壮年人,长了一头浓密的黑发。肤sè也不太算黑,不过也算不上白,看起来有点像那种文不文,武不武的半吊子生物。他对着朱元璋行了礼,这才自报家门道:“小的名叫阿水……”..
一听他自报这名字,朱元璋便知道多半个是假名,哪有真名叫阿水的?用这种名字走江湖,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人士。
果然,这阿水叹道:“小的以前是在海上讨生活的,乃是刘香大哥麾下的一个小船主……后来刘香大哥与荷兰人勾结。为祸沿海。小的觉得刘香大哥做得不对,这好端端的华夏儿女,怎么能和异族人勾结起来杀咱们兄弟呢?于是小的就离开了船队,靠着跑海里积攒的一点身家。买了些田地想把自己洗白……”
他说到这里。朱元璋身边的几名头领心中都想:洗白啊?只怕没那么容易洗得白吧?
果然。那阿水立即叹道:“这洗白可真是困难,不是有几亩地就行的,官府对我诸多为难。我rìrì小心过活。本以为缩着卵子也可以勉强活下去,没想到刘香大哥覆灭后,有几个老兄弟走投无路,跑来投靠我,这一下又引起了飞虹将军的注意,他顺着那几个兄弟的路子摸上门来,要把咱们这一伙儿剿杀个干净,兄弟只好脚底抹油,往内地跑。”
众头领不知道沿海的海盗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听了之后倒也觉得这江南沿海怕也不是什么太平之地,这个叫阿水的被一个叫飞虹将军的人追得无处容身,只好往这里跑,倒也满可怜的。这“飞虹将军”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和咱们家头儿的镇西将军只怕半斤八两。
众头领们倒是没猜错,飞虹将军乃是郑芝龙在当海盗时取的匪号,后来他向朝廷纳降之后,被封为“五虎游击将军”,官场上便都称之为五虎将军,至于飞虹将军这个名头,一般都是在海盗们的内部流传,不会拿到官面上去说。
阿水说到这里,倒是基本把自己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他对着朱元璋行了个大礼道:“小的这种人,是没法再做回良民了,只好靠着会种点玉米,想在将军这里讨口饭吃,这几十个跟着我和一起来的兄弟,都曾经做过海盗,现在都转为种玉米维生了……”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对那群农民另眼相看,王二忍不住对着他们喝问道:“你们……以前做海盗的?”
那群老农见到阿水已经说开了,但不再刻意假装低调,将帽子摘下来向地上一摔,又把穿得规规矩矩的衣服啪地一下拉开,露出古铜sè的胸膛,瞬时之间,一股彪悍的气息便扑了出来。
王二楞了楞,便即叹道:“好汉子,你们是做海盗的,咱们以前是做山贼的,这山贼和海盗,也不知道谁更厉害?”
那群海盗看了王二两眼,被他铁塔似的身材吓了一跳,有人便认真地道:“咱们这种小角sè哪敢在大哥面前逞能,似您这般英雄,在海盗中便只有郑二蟒有资格和你较劲。”
王二奇道:“郑二蟒是何人?”
海盗们便道:“郑二蟒是郑芝龙的二弟,名叫郑芝虎,海上有一句话道‘龙智虎勇’,说的就是郑芝龙有智慧,郑芝虎有武勇。”
许人杰听了这话,顿时笑道:“咱们朱军是八智二勇!”
听他胡说,众人都不解地盯着他,却听他解释道:“朱八哥有智慧,王二哥有武勇,所以就是八智二勇了。”
“切!难听死了。”众人都笑。
王二横了许人杰一眼,对那些海盗笑道:“那今后有机会定要领教一下那个郑二蟒的手段。”
海盗们摇了摇头:“郑二蟒已经死了,他在和咱们的刘香大哥决战时,被刘香大哥用渔网抓住,扔到海里淹死了。”
王二听了这话,楞了楞,便不再说话。
闲聊完毕,开始谈正事儿,阿水便问了广元这里的土地特征,听到朱元璋这里土层很薄,只有很薄的一层泥土下面就是石块儿的时候,他不由得对着朱元璋深深地一拜道:“朱八大哥真是厉害,玉米能够在薄土层上生长的事情,虽然在咱们那里不算什么秘密,但你一向在西北盘距,居然也知道这事儿,那可真是……真是博学。”
朱军头领大都知道朱元璋的本事,对于朱元璋经常说些常人不可能知道的知识出来早已习已为常,但对于这些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便有点稀罕了。
朱元璋微笑着吩咐道:“夏二多,你就负责带着这些海盗兄弟去张罗一下玉米的事儿吧,广元知县那里我已经打了招呼,叫他全力配合你推广玉米,你让白水过来的老吏们直接把他手下那批人给替了。”
夏二多行了个礼,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刚到白水时,朱元璋叫他与李轻水配合搞好土豆推广的事,现在依然是差不多的事情,只不过县令从李轻水换成了另一个人,地方也从白水换到广元,但做的事情却没什么变化。不由得颇有点怀念和感慨,带了那票人出去干活去了。
这群人早就做过一次的事,这次再来做,当然是得心应手,首先发下政领,凡是种植土豆的农户今年可以免税赋,然后又拿刀子逼着富家大户们先种,起个带头作用。双管齐下,自然顺风顺水。
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却说夏二多带走那群海盗之后,门口人影一晃,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走了进来,只见她腰间斜挎着一柄弯刀,背上背着一把弓,众人眼前一花,还以为薛红旗来了,定晴一看却是李洁琼,这孩子打扮得越来越像薛红旗。
许人杰大奇:“咦?小姑娘,你咋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薛红旗身边吗?”
李洁琼嘿嘿一笑,先对朱元璋行了个礼道:“我是负责押送玉米种子过来的……”说完这句之后转头过来对着许人杰哼哼道:“薛姐姐说了,四川这地方她的骑兵来不了,无法跟在你身边,对你着实不放心……川妹子的水灵那是天下闻名的,可莫让你这yín贼在这里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去,叫我来看着你一点。”
许人杰一听,顿时满头大汗淋漓而下:“我这人岂会胡乱勾搭女人?别扯了,我除了打仗,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李洁琼冷笑连连:“奇了,你除了打仗啥也不放在心上,为啥薛姐姐就被你给骗了?”
许人杰哑然。
李洁琼哼哼道:“朱八大哥,麻烦您恩准,让我留在这里监视他。”
朱元璋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正想下令叫李洁琼乖乖滚回陕西去,便在这时,门口又窜进来了一个探子,跪地报道:“将军,咱们从驿站得到消息……张献忠部被官兵一路追赶,从湖南窜入四川,克巴县,然后向西北前进,目前已至巴县附近……距离广元不到两百里。”
朱元璋眉头一皱:“也就是说,追在张献忠后面的官兵,也距离咱们不到四百里了。”
探子赶紧点了点头。
朱元璋咳了一声道:“是哪几股官兵?”
探子道:“川军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副将张奏凯、总兵赵光远、贺人龙、副将罗万象、韩光荣、刘贵、谭绎、总兵李国奇,另外,还有向朝廷归降的两部义军,分别是扫地王、横行狼。”
听他报出这么长长一窜名单,众头领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多少路官兵啊?不带这么倾巢而出吧?杨嗣昌调来十二万大军追击三十六营,果然不是吹的。(未完待续。)
四六九、不劳你费心了
()探子道:“川军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副将张奏凯、总兵赵光远、贺人龙、副将罗万象、韩光荣、刘贵、谭绎、总兵李国奇,另外,还有向朝廷归降的两部义军,分别是扫地王、横行狼。”
听了这么长长的一窜名单,众头领脸sè均变,难怪朱八哥这次毅然入蜀,说要来帮三十六营一把,官兵光是追击一个张献忠就出动这么多路,追着李自成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要是坐看三十六营覆灭,这些家伙一起涌来陕西,那真是要了卿命。..
而且众头领还在中间听到了扫地王和横行狼这两个名字,也是动容不已,横行狼也就不用提了,小角sè一个,但是扫地王可是一个闹出过大事儿的主,火烧凤阳就是这货干出来的,没想到他摇身一变,居然也成了官兵……
王二楞了一楞,不由得叹道:“这……朝廷好大的肚量啊,扫地王烧了皇家祖坟,皇帝老儿居然肯收降他?我王二这次真的服了。”
许人杰也道:“我也服了,若是有人烧了我许家的祖坟,我必定和他拼了。没想到崇祯皇帝真是个忍得住气的,这扫地王是火烧凤阳的罪魁祸首之一,他居然也能混进官兵的队伍里去,这个……厉害,实在太厉害,皇帝就是皇帝,我这小商人真是难望其项背。”
马小天、红娘子纷纷出言附和。..
朱元璋听到他们的议论,心中不由得暗叹:对于政治家来说。区区祖坟算什么?就拿自己来说吧,虽然明知道三十六营会烧了自己的祖坟,但是在荥阳大会分兵定向的时候,他也并没有非要去走东路阻止这件事,而是选择了对自己更有利的西进。要是为了个祖坟的问题,就置天下大势于不顾,那还有资格做皇帝么?
正在众人为了扫地王的事议论纷纷时,却见到堂下传来一声低沉的呜咽声,一身红衣,很像缩小版薛红旗的李洁琼李姑娘居然猛地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大声道:“朱八大哥,请您借我一只军队,让我去对付横行狼!求您了!您若答应了我这个小小的要求,我……我什么都听您的。”
众头领听了这话。呀地一声惊叫。突然想起来了。崇祯六年的时候,三十六营入潼关,路过李洁琼的家乡。将那里烧为平地,李洁琼全家被杀,而她本人也被横行狼抓到军中,随时可能糟到横行狼的yín辱,幸亏朱军在华县伪装成乡勇将之击败,李洁琼借机逃得一命,才加入了朱军。
事隔四年多,头领们几乎都把这件事忘了,要知道别人的仇恨总是不太容易记得清,只有对自己来说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忆起。
这时候听到李洁琼提起,众人才惊觉,还有这么一段儿私人恩怨摆在这里。
李洁琼跪在朱元璋的身前,全身发抖,她又回想起了四年多前,横行狼部杀入自己家中的情景,鲜血横飞,父母亲人尽遭屠戮,尸体被烧为黑炭,而她也被横行狼抓入营帐之中,夜夜担忧会被横行狼拖去yín辱。幸好老天开眼,她逃出了生天,但当时的事留给她内心的震撼,常常使她在梦中惊醒,每一次醒来都会看到一个被汗淋透的枕头。
为了报仇,她抛弃了女红,放弃了琴棋诗画,将自己在商人家里做小姐的那些东西全都抛了个一干二净,为了报仇,她跟着薛红旗苦练骑术,苦练刀法,苦练弓箭,她忍人所不能忍,四年多来,每一天都在辛苦之中度过。
忽忽一转眼,她已经快二十岁了,甚至连找个男人嫁掉的想法也从未有过,因为横行狼留给她的恐惧仍然支配着他的心灵,使她对男人这种生物感到害怕,她不敢想像自己嫁了人,和丈夫亲热时,会不会想起自己在横行狼的yín威下颤栗的模样,那时候她搞不好失去理智,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将自己的丈夫送上西天去。因此她对任何男人都一凶二恶,没半点好脾气。
如果不杀了横行狼,将自己心里的yīn影抚平,她将无法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李洁琼抱住了朱元璋的腿,哭道:“朱八哥,求您了,借我一只兵吧!”
众头领见她这般模样,心中都不禁侧然,王二和许人杰同时向前跨了一步,尤其是许人杰,因为薛红旗的缘故,他和李洁琼的接触也比较多,将她当作之妹妹一般疼爱,此时见她痛哭,便想上来说情。
朱元璋突然将手一抬,止住了头领们要说的话,然后他端正了一下面孔,对着李洁琼道:“起来,别抱着我的腿,这样抱着像什么样子?”
李洁琼刚才非常激动,本没想起这回事,此时才陡然惊觉,自己居然抱着一个男人腿,赶紧将手一松,但是人却没起身,还是跪在朱元璋的脚前面。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道:“你跟着薛红旗学了四年了吧?”
李洁琼点了点头。
朱元璋道:“看过几本兵书了?”
李洁琼又楞了一楞,摇了摇头:“我的时间都用来练刀法、骑术、弓箭了,没看过兵书……”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王二,你练了几年功夫了?”
王二不知道他问何有此一问,便答道:“从会走路就练起罗,差不多三十几年。”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能带兵么?”
王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憨笑道:“我的水准,带不了兵,当初杨洪率军来剿咱们的黄龙山寨,朱八哥给我两百兄弟带,让我绕袭敌后,结果我一个人冲进敌阵,把这两百兄弟全给忘在山沟里了。哈!”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王二不能领兵,只能冲在一只军队的最前面打头阵,要让他指挥战斗那是不成的。
朱元璋又转过头来对着李洁琼道:“听清了么?王二练了三十几年都带不了兵,你练了四年,有什么资格向我借兵?”
李洁琼顿时黯然,她知道朱八大哥说一不二,他既然这样说了,借兵是休想了,当下给朱元璋行了一个礼,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向外走,边走边道:“那我自己去报仇好了,悄悄摸进他的营地去,就像我当初悄悄逃出来一样,总能找着机会杀他。”
许人杰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道:“慌什么,把朱八哥的话听完再说。”
果然还是许人杰最了解朱元璋,他喝退了李洁琼,必定是早有计较。
只听朱元璋淡淡地下令道:“传令全军,准备起兵前往巴县,咱们要去会一会杨嗣昌的十二万大军了……李洁琼,你跟在我身边,做个帐前小兵,我虽然不能借兵给你,但我可以亲自率军去打他,你跟着一起来便是了。”
李洁琼听了这话,顿时大喜过望,转过身来,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了,大声道:“朱八大哥,刚才我太无礼了,也太急了……哎呀,您这次入川可不就是来打官兵的么,你明明要去打他,我还来找您借兵什么的,真是……太……太……太……太蠢了……”
许人杰笑道:“你也是快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学红娘子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样不懂事?嘴巴比脑子动得还快,这可不是好兆头。”
马小天赶紧在旁边帮腔道:“这倒是,千万别学红姑娘,似你这等好姑娘,切莫别成了她那样,男人们都会失望的。”
李洁琼红了脸,也不争辨,眼中一抹喜sè盈然。她显然是想到可以对付横行狼,心情比较好,就不计较许人杰对他的批评了。
旁边的红娘子见到许人杰和马小天拿她和李洁琼比较,而且很明显地认为李洁琼比她好,还劝李洁琼不要跟着她学,顿时气恼不已,伸手拎住了马小天的腰眼,哼哼道:“我倒没发现,原来你喜欢李姐姐,你藏得还真深啊,连我这个好朋友也不告诉。啧,早说嘛,我会帮你制造机会的。”
这个误会可就太大了,马小天听她这么一说,脸sè都吓得白了三分,要是让心上人误会自己喜欢别的女人,这就完蛋了。这就好像村东头的李二楞子脸红红的对村西的小翠说:“小翠啊,我有喜欢的人的,想娶她做媳妇儿……”接下来正要求婚,就听到小翠欢喜地问道:“是不是村南的小红?如果是的话,我帮你说媒……”李二楞子听了这话,顿时就要郁闷死。
马小天的状况就和李二楞子差不多了,脸sè一白,赶紧道:“没有,没这回事,真没这回事……”
红娘子拍手道:“少在这里骗人了,听了你刚才那两句话,瞎子也看出来你对她的情意,放心,包在我红娘子身上……我这名字中的红娘二字,可不就是说媒的么?”
马小天脸sè惨然:“不劳……不劳你费心了……”
周围的头领们心中一阵惨哼:天啊,红娘子,你这样的水准也敢去当红娘?瞎子都能看出马小天对你的情意,结果你眼里看出来他喜欢李洁琼,你这双招子留来做甚?干脆挖了算了!(未完待续。)
四七零、朱元璋的儿歌
()朱军在广元整备了几天,留下一千人驻守广元,其余的人拔营向东南方向的巴县而去。
和上一次一样,许人杰带着三千黑杆兵,两千普通的轻步兵做先锋。朱元璋则领着主力缓缓而来,后面由白玉柱保证粮草补给。
经过一个冬季的山地战训练,朱军士兵已经不再像刚刚入川时那么菜,现在他们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终于有点像那家人了。乱石、藤蔓、牵扯在一起的杂草不再会轻易地绊倒他们,而他们在山地里行走时,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攀谈岩石、树木、钻石林,这些技术都比刚刚入川的时候强了许多。虽然与土生土长的川兵比起来还差得老远,但比以前已是大有进步。
朱元璋看着士兵行军时的动作和气势,不由得暗中点了点头,心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适应这里复杂的地形了……
跟在朱元璋身边的李洁琼骑在一匹小矮马上,左右看看,前后看看,然后患得患失地问道:“朱八大哥,咱们的士兵应该比横行狼的厉害很多吧?要杀他报仇应该没问题吧?”
其实这种问题根本没有问题的必要,谁都知道三十六营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朱军却是jīng锐之师,根本没有可比xìng,但是所谓关心则乱,李洁琼有点拿不准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军中多了一个小姑娘,倒是让红娘子的兴头有点高,她今年十六。李洁琼今年十九,两人差不了多少岁,因此红娘子对李洁琼有一丝亲近之意,便凑过来笑道:“这还用问,我们当然要比横行狼厉害得多,回头准给你报了仇。”
红娘子已经听人说了李洁琼的过去,听说她险些被横行狼玷污,红娘子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人最恨的就是欺负女人的yín贼,因此心中已经把横行狼划入了“该杀”的范畴。
李洁琼摇了摇头道:“帮我报仇就免了。我希望能亲手报仇……最好是让我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把他杀死。否则……”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其实是她知道,如果不亲手把那个给自己心里留下yīn影的家伙杀死,她很难开始新的生活。
红娘子听了这话。有点担忧看了看李洁琼的小脚。
李洁琼是商人家的女孩。小时候也是缠过脚的。虽然加入朱军之后慢慢解开了裹脚布,但一双玉足终究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样子,走走路是没问题。要甩着脚丫子飞奔,和人战斗,那就有点勉强了。
李洁琼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脚,笑道:“不妨事,我这不是骑马么?我跟着薛红旗大姐学的也是马术,不下地就没关系了。”
红娘子心中暗想:打仗时我在她身边护着,趁横行狼不备,偷偷给他一飞刀,李姐姐就可以趁机把横行狼给杀掉。想到这里,她倒是得意了起来。
两个女孩聊了一会儿,一转头,突然发现朱元璋在马背上居然还拿了一张纸摊开,右手拿着一只纸,正在纸上写着什么,马小天在旁边的马背上捧着硕台,动作怪怪的。
两个女孩都有点好奇,忍不住伸脑袋过去看,只见纸上写的不是那种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是几段很短的句子,恍惚一看,颇有点像写诗。
红娘子大喜:“朱八大哥,你在写诗……哇……会写诗?我要看!”真要是书呆子写诗,她是不爱看的,但是会打仗的人会写诗,她就会觉得非常了不起。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在写诗,在写儿歌。”
“儿歌?”
众头领大惊,不光是红娘子吓得差点摔倒在地,李洁琼也险些吓得落马,旁边的王二嘴巴张得可以直接吞进去一颗鹅蛋。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王二抹了一把汗道:“朱八哥,您这是……这是吹了什么风啊?写儿歌?太离谱了……”
朱元璋轻轻地扫了王二一眼,然后道:“我想编一首可以和李自成的儿歌对抗的儿歌……”
听他这么一说,众头领倒是神sè一正。
马小天能识得几个字,就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念叨道:“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出粮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他念到这里,双眼已经发亮,想继续念下去,才发现朱八哥只写到这里,后面的还没写到纸上来呢。
马小天欢喜地道:“这儿歌,好棒!”其实这儿歌若让真正的“文化人”来看,肯定要笑掉大牙,这比打油诗还要打油诗,但是马小天本来就不是文化人,看这种打油诗一看就懂,反倒是那些大文豪写的诗,他是怎么也看不懂的。而且所谓儿歌,本来就是要打油诗才行,换成金风玉露一相逢,那拿来做儿歌合适么?旁边的王二、李洁琼、红娘子都觉得这儿歌挺不错的。
当下,就有一个jǐng卫兵把陕北信天游的调子套在这几句上,扯开嗓子唱道:“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出粮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哈哈哈……”
旁边的士兵们听到觉得有趣,也忍不住一起唱了两句,然后哄笑起来。
朱元璋淡淡地笑道:“别急着唱,还没写完呢……这才半厥,我估摸着还得写半厥才行,不过脑子里没多少墨水,这可写不出来了。”
众头领和士兵们都笑道:“就这半厥已经很不错啦,咱们听得都想种田去了。”
朱元璋笑了笑,继续抱着脑袋想后面半厥,士兵们却开始练起那前半厥来。这半厥全是用的简单的字词,没有那些文人喜欢玩的虚头,可以说是简单直白,而是两两相对押韵,用来编成儿歌唱,当真是非常顺口,士兵们只花了短短几息时间,就唱得顺溜儿,于是一万多人边行军边唱了起来,声音远扬数里,倒是十分有感染力。
“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出粮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
“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出粮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
这声音不停地在山林之间回响,惊得山里群鸟乱飞。
唱了一会儿,山沟里居然钻出两猎户,这两猎户显然是胆大不怕死的,他们居然凑到朱军的队伍旁边,cāo着浓浓的川音向士兵们问道:“兵哥哥,兄弟找你问一哈……你们唱的这个镇西将军的仙法,是嫩个(怎么)搞法?硬是(真的)可以一亩种出两千斤粮迈?要是真有这种仙法,老子就不打猎老,跑切种田切。”
陕兵们顿时大笑:“这个还能骗人么?你要不信,自个儿去陕西看看就知道了。”
那两猎人是土生土长的川人,当然不可能去陕西看,便摇头道:“你们喝别个!(你们骗人)”
陕兵们cāo着刚刚才学来的川调子笑道:“喝哪个也不得喝你(骗谁也不得骗你),不信各人切广元看……”
那两猎户楞了楞,看陕兵说话时的神态不像说谎,他们倒是信了一半。于是低声讨论道:“听说闯王那里不纳粮,咱们正要去投他,没想到半路又听到这种儿歌……你说,哪个是真的哟?”
一名猎户道:“两个都可能是假的,两个也都可能是真的。”
另一名猎户道:“我家一亩地就只能种出一石两石的,不过百来两百斤……这个镇西将军的仙法一次种出两千斤,我是不怎么信的。”
先前的猎户道:“我也不怎么信……但是,就算是假的,一亩能种个一千斤出来,也够了,就算拿一半交税赋,也能剩下五百斤,比在闯王那里不纳税赋还要多。”
“那你说怎么办?”
“我觉得,先去广元看一哈嘛,如果镇西将军那个仙法是假的,我们再去找闯王。”
两个猎户商议即定,便向着广元去了。
这个小小的切曲很快就回报了朱元璋耳中,听完之后,他心中倒是颇有点欣喜,没想到自己刚刚把这儿歌编出来,就已经收到了实效。这就成为了对抗闯王儿歌有力的武器,想毕李自成那家伙听到这首儿歌肺都要气炸吧。
当下他便将写了一半的儿歌停了下来,后半厥也懒得写了,派人赶紧把这首儿歌传回广元,再传回陕西,让留守在陕西的兄弟们再把儿歌传到山西、河南、甘肃、宁夏等地方去,用以和李自成的儿歌唱对台戏。
朱元璋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首打对台的儿歌一传出去,李自成必定要视自己为心腹大患,搞不好就要和自己立即翻脸了,但他也并不在乎,李自成要翻便翻吧,如果他先翻脸,反倒可以抓住他的小辨子,说他失了江湖义气,向自己人下手。到时候要把他捏扁搓圆,都是占理的了。
大军向前行了百多里之后,突然迎面的山道上跑来一群人,原来是许人杰的手下,他们押着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送到朱元璋面前,道:“将军,这个人自称是曹cāo罗汝才的手下,特来向咱们请救兵的。”(未完待续。)
四七一、女人报恩的方法
()大军向前行了百多里之后,突然迎面的山道上跑来一群人,原来是许人杰的手下,他们押着一名三十来岁的汉子送到朱元璋面前,道:“将军,这个人自称是曹cāo罗汝才的手下,特来向咱们请救兵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看向那个罗汝才的手下。
那人倒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仅仅是个小兵而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朱八大哥,小人奉曹cāo大哥之命,去广元找您求救兵,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您,那真是谢天谢地啊。”
朱元璋沉声道:“嗯,曹cāo大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赶紧道:“曹cāo大哥与八大王一起入川,后面追来了一大群官兵,本打算继续向西一路逃窜,但是听说广元已经被您占据……”那人说到这里里迟疑了一下,然后道:“曹cāo大哥说,既然广元是您的地盘,咱们就不方便在里面乱窜,但是不窜进去咱们又无路可走了……便来知会您一声,请您出手帮个忙。”..
这传令兵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曹cāo罗汝才其实是和西营八大王张献忠一起入川,一起西逃过来的,听说前方逃路被朱八占了,张献忠就有点不爽,打算直接硬闯进广元去,划县而过。但是曹cāo罗汝才却不一样,他比较懂江湖规矩,在三十六营中属于那种老好人,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而且非常注重照顾大局,他不想和朱元璋闹得不愉快。于是力劝了张献忠不要乱来,先派了人过来支会一声。
这其中的弯弯扭扭,他是不可能说给朱元璋听的,不然朱元璋非和张献忠闹出不愉快来不可。但是罗汝才却不知道,朱元璋本来就和张献忠水火不容,早晚是要干起来的,不论曹cāo怎么在中间和稀泥也没用。
朱元璋这次入川本意就是来击破杨嗣昌的布局,于是挥了挥手道:“咱们都是义军一脉,帮你们也是应该的,带路吧。”
那人大喜:“朱八大哥果然急功好义、义薄云天、义气……”这人词汇量有限。义了两下就义不出来了。只好闭嘴不说了。
李洁琼却突然开口道:“朱八哥,我Сhā句话,您别见怪。”她先向朱元璋告了罪,这才向那人问道:“这位大哥。我听说这次来的官兵中有横行狼。能请您说说这事儿吗?”
那人听了这话。脸上顿时现出一股愤愤不平的神sè道:“可不是吗?这混账也太不像话了,亏我们还把他当成三十六营的老兄弟,这家伙和扫地王一起投靠了官府。转过头来就来对付咱们,若不是他们熟悉咱们三十六营的行军和作战方式,咱们早就将追兵甩掉了……可恶……”
李洁琼赶紧又问道:“他追在哪个方向?带我们去打他!”
那人抬起头来,迷惑地看着朱元璋,却见朱元璋对着他点了点头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也想先从叛徒开始打。”
那人这才没了疑惑,低声道:“横行狼和扫地王负责包抄咱们的南路,现在他们的位置应该在巴县南边几十里。”
李洁琼听了这句话,整个人瞬间就燃了起来,坐立不安,仿佛想要向着东南方向狂冲出去。朱元璋也不顾什么男女授授不清一类的规矩,伸手在李洁琼的肩上一搭,这一下力量虽然不大,李洁琼却感觉到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她的肩头,使得她动弹不得,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平息了不少。
只朱元璋吩咐左右道:“传令前面的先锋军,让他们先去开开路,派出重新训练过的斥候小队,把巴县南边的地形、山川什么的都给我探清楚,找好扫地王和横行狼的位置。”
左右赶紧应道:“是!”
李洁琼全身发抖,但被朱元璋的手按住之后,再也没有说半句话。
马小天看到这一幕,就转过头来对着红娘子道:“你看看人家李姑娘,学着点吧……人家开口说话之前先向朱八哥告罪。碰上杀了她全家的仇人时,也知道要听朱八哥的吩咐和安排,咱们军中就只有你一个人无法无天的。”
红娘子嘟起了小嘴道:“知道了啦,知道你喜欢李姐姐,你就不要老是说她好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说成这门亲事的。”
马小天吐血败退,掩面而走。
朱军的先锋许人杰向着巴县南边去了,朱元璋本人则率着大队,向着曹cāo罗汝才的营寨行来。此时曹cāo的军队驻扎在巴西以西几里外,张献忠的军队则与他南北相隔了大约十里,虽然同为三十六营中的骨干,但两人并不把营地紧挨在一起,这也是为了互相提防彼此。
朱元璋到了罗汝才的大营外围,但见他的营寨修筑得挺不规矩的,比普通流寇的营地要工整得多,罗汝才从营里迎了出来,对着朱元璋抱拳施礼,做足了礼数。不过他这人的老毛病还是没改,一看到李洁琼和红娘子,那双贼眼睛就压根没在朱元璋身上了,一直都在李洁琼和红娘子身上扫来扫去的,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朱军的头领们还记得这家伙第一次见到薛红旗就请求她嫁给自己,颇为滑稽。
将朱元璋迎进帐坐好,摆上酒菜,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天,只见罗汝才的帐里帐外,都是长得挺水灵的女人在张罗,甚至帮朱元璋等人端茶送水的,也无一不是美女,来来回回不下百名,这倒是让朱军头领们颇感意外。
罗汝才得意洋洋地道:“这些都是我的夫人!”
“噗嗤!”红娘子喝在嘴里的一口米酒全喷了出来。
李洁琼也吓得张大了嘴。
只有朱元璋不以为意,他这才百来个,和上辈子的朱元璋后宫相比还差得远。不过朱元璋后宫里那里女人大多数是摆设,他是没功夫去乱碰的,这罗汝才却是个个夫人都要碰的,两人的心xìng相差甚大。
见红娘子的眼神不好看,罗汝才赶紧解释道:“先说明啊,我可不强逼女人跟我,这些女人都是受到我的保护,才心甘情愿跟着我的,我可没有做那种逼良为娼的事情。”说到这里他似乎觉得不对,又道:“哎呀,跟我了罗汝才也不算变成了娼吧?这词用得不对……我罗汝才没有做那种强抢夫人的事情。”
众人哪里敢信。
罗汝才便叫了一个女人过来,问道:“小云儿,你告诉他们,你是为什么嫁给我的。”
那女人显得有几分清秀,看来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她细声细气地道:“奴家的全家老少都被山贼所杀,是相公帮我报了仇,杀光了那些山贼,奴家心甘情愿以身相许。”
罗汝才又随便点了几个女人出来说,果然,这些女人都是被他从各种渠道救下来之后收进房中的,倒是颇有点意思,其中好些个女人曾经受到贼人的侮辱,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像李洁琼那种全家被贼人杀光了,自己却能保得清白逃脱的,实在是罕见,大多数女人在家破人亡之后都难逃被贼人亵玩的命运,她们中间有不少人是罗汝才灭了小股山贼或者强盗之后救下来,他似乎对女人失贞一点也不在乎,管你曾经遭遇过什么,通通收入房中,显得十分大度潇洒。
李洁琼对这些女人的遭遇感同身受,十分同情,她忍不住抓着一个女人的手,低声问道:“姐姐,你被这个罗汝才救下来之后为什么选择以身相许呢?报恩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这么极端吧。”
那女人低声道:“似我这等柔弱女子,家业已破败,除了以身相许,还有什么办法报答别人?难道帮他缝两双鞋子,织一件衣服就能报答得了那样的大恩么?只有这卑贱的身体还能值得几个钱了……”
李洁琼大汗,心里不由得也想:天啊,我以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四年前我被朱八大哥所救,那时候怎么就没想过要报恩什么的?难道我是一个生xìng凉薄,恩怨都拧不清的女人吗?不成……这可不成……这次杀了横行狼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报一报恩。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抓了抓头:完了,我有啥东西可以用来报答朱八哥的?不论是钱还是权,都是不是我这种小女子拿得出来的,好像……我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具身体了吧……
她自己想岔了路,其实要报恩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便把自己今后的力量奉献给朱军不就行了?但是她刚刚被罗汝才的女人引得歪了思路,现在自然歪不回正路上去,越想越是汗颜,越想越是朝那方面走,忍不住用雪白的贝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暗想道:如果真的报了仇,我就以身相许吧。
她小脑袋瓜子尽转些乱七八糟的,旁人却不知晓,在她身边坐着用餐的朱元璋见她表情古怪,还以为她又管束不住心中的仇恨,想要冲出去找横行狼拼命,于是伸手又在她的肩上一按。
上次这么一按倒也没什么,没想这次按上去,却听到小姑娘嘤咛一声,整个人都软倒在了桌子下面。
朱元璋大汗:“这是咋了?”(未完待续。)
四七二、两个优势
()巴县其实不叫巴县,而应该叫做巴州,也就是后世的巴中县,只是当时的川人称呼地名时非常随便,什么巴中巴州的,一律乱叫,也就误了。此地位于川陕交界的大巴山系南麓,东临达州,南接南充,西抵广元,北接汉中。
境内地势北高南低,北面雪山屹力、气势雄伟。南边灵山耸翠,风光独具,石窟胜迹,名冠巴蜀,桃园仙境,诺水风光,使人流连忘返。
此时巴州州城还在朝廷手里,由当地的川兵副将张奏凯镇守,而张献忠和罗汝才只是划州城而过,虽然与张奏凯打了两场,但却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毕竟,人家川兵在这里是主场,不论是张献忠还是罗汝才,甚至是朱元璋,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也要输川兵三分气势。
罗汝才自告奋勇留下来牵制张奏凯部,把比较容易对付的扫地王和横行狼交给朱军去应付。于是朱军远远地绕过洲城,从极为险峻的山区里穿向南方,打算先去狙击扫地王和横行狼。..
换作刚刚入蜀时的朱军,在这大巴山里行动绝对是难如上青天,但他们经过一个冬秀的训练,倒是对山区行军勉强适应了。
对大伙儿来说,最麻烦的问题就是将领们的马……在这崎岖的山林里行进,战马是很难走的,但将领又不能没有马,这不光是撑面子的问题。还有一个麻烦就是李洁琼,不骑马的话。她很难跟上大部队的行动。于是每到一个山崖或者高坎旁边,士兵们就会用绳子将战马吊上吊下,同时还得将李洁琼也吊上吊下……
这位小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每次被士兵们拿绳子吊上吊下时,就会害羞地连声抱歉,说给大家添了麻烦。朱元璋本来嫌她麻烦,后来仔细想了想,像报仇这种事,便是麻烦也应该帮着她完成才对,手下的情绪该安抚时就要安抚。虽然她不算什么很重要的手下。对朱军来说可有可无,但她却代表了一个类别的人,那就是遭到三十六营屠戮了亲人的那些人,朱军的治下这种人并不少。尤其是从河南和山西迁移进来百姓。十人中倒是有三四个与三十六营结了某种程度的仇怨。帮助李洁琼报了这个仇。相信这些百姓也会发自内心深处认可朱元璋这位领袖对他们的关照。
大军在山里跋涉了许久,前面终于传来消息,大元帅头领在前方驻扎。原来朱军的先锋已经与扫地王和横行狼对峙起来了。当然,并不是面对面摆开军阵对峙,而是隔了几条山沟几个山头,彼此用斥候朝了个面,打了几个小规模的架。
碍于复杂的地形,双方都不敢再胡乱前进,便在知道对方存在的情况下,一边安营扎寨,一边派出大量的斥候在这片山区里溜达,侦察对方军情的情况下,同时也要掌握附近的地形。
朱元璋听了这个消息,便让大军与先锋部队合为一军,他则在大帐中等着许人杰回来报告,不一会儿许人杰便出现在了他的营帐中,认真地报道:“扫地王部大约两万人,横行狼部一万五千人,散布在前面的山林之间,各条山沟都塞满了他们的人,现在斥候已经很难渗透过去了。”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旁边的李洁琼不由得就急了起来:“朱八哥,这仗要怎么打?怎么才能杀了横行狼?”
朱元璋不由得笑了:“这两军还没交接呢,你就问我这仗要怎么打?真当我能决胜于千里之外么?敌军战力如何、兵力分布一概不明,要是我这时一拍脑门制定出个战术,你就等着吃败仗被横行狼再一次抓了去吧。”
李洁琼听了这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想到再次被横行狼抓去,却又脸sè变白,身子摇了摇。
朱元璋道:“你也不用急,其实我军已经占了两个优势了。”
李洁琼大奇:“有两个优势?哪两个?”
朱元璋挥手让许人杰来说,许人杰嬉皮笑脸地道:“第一,我军在西北,而扫地王和横行狼在我军东南。巴中的地形北高南低,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的位置比我们要低,我军只要占据几个比较高的山头,俯视下去,就可以比较容易地掌握他们的动向,而且居高临下打仗也占便宜。”
“第二,扫地王和横行狼已经投靠了官府,也就是说……他们是剿方,而我们是被剿的一方,这个关系就注定了他们必须主动进攻,我军则可以好整以遐,等他们来攻。”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点头应是。朱元璋笑着看了许人杰一眼,眼中多有赞赏之意。他把话头接过来道:“既然对方攻我军守,那么只需要把我们附近的地形摸清楚就行了,对面那边塞断山沟让我们无法侦察,那我们不侦察就是,反正我们也不会过去。”
众头领恍然,顿时就开心起来。
朱元璋便拿出纸笔,根据斥候的汇报,将附近的地形绘在了纸上,然后开始分派起来,他把军队拆得极散,这边几百人,那边几百人,两万多大军被朱元璋分成了无数个小队伍,散布在了大巴山脉的一大片区域之中。王二、映山红、红娘子等人都各自率小部队驻扎在一个小山头上,彼此之间只能靠烽火或者传令兵才能联络。
众头领打贯了平地上的阵列战,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折成开来布局,实在有点摸不清头脑,就连最擅长指挥的许人杰,看了朱元璋排兵布阵之后,也禁不住一阵头晕,问道:“朱八哥,您把军队拆得如此之细,如此之散,到时候指挥起来……未免有点……咳……有点麻烦……”
其实这个道理就好像打《星际争霸》,你如果把所有部队编成一队,指挥起来就比较简单,点一下再向前一甩鼠标全军就出去了,但若把部队编成十几个小队,cāo作起来就非常麻烦,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情。
朱元璋知道许人杰在担心什么,他也懒得解释,上辈子百万大军,分成几十个部队,几十路并进的战役他又不是没指挥过,当他占据整个天下,坐拥大好山河时,要管理的事情更加繁复,这点小儿科算是什么?正好也让许人杰锻炼一下。
风过树林,沙沙着响。
在一个小山崖顶上,两名曾经的贼寇扫地王和横行狼,如今已经成了朝廷的游击将军,正坐在石头边上商议着军务。
横行狼正骂道:“杨嗣昌那个蠢货,他居然在皇上面前夸口什么三个月平贼,简直是个笑话……这川中如此多山,道路难行,三个月要把川中溜一圈也困难,莫说什么平贼了,简直是做梦。”
扫地王不爽地应合道:“就是!三个月简直做梦。张献忠和罗汝才这两货可别向北翻了山钻进陕西去……”他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北方远处,视野的尽头处居然有一座大雪山,那应该是大巴山脉的最高峰,看起来高耸入云,十分可怖。”
横行狼歪了歪嘴道:“我看这川中的山也太邪门了,这种温暖的南方之地,居然会有大雪山……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人能去的么?放心,张献忠和罗汝才是翻不过去的。”
扫地王也笑道:“那倒是,那种破山人是过不去的。”
他们两人倒是不知道,数百年后,有一只叫红军的队伍,就在长征中翻过了大巴山脉里的大雪山,从川入陕,建立了革命根据地。同样是造反起义的军队,但红军无疑比张献忠、罗汝才、横行狼和扫地王什么的高明了百倍。
两人又对着大巴山脉谩骂了一通,出了口恶气,之后才收回心情道:“前面朱八挡路,咋办?”
“揍他呗!”横行狼冷笑了起来:“别人都说朱八厉害,我横行狼就不怕他,你怕不?”
扫地王也狞笑了起来:“老子连凤阳的皇祖陵都敢烧,难道也会怕了朱八不成。”说到这里,他有点得意地道:“老子烧了凤阳,朝廷那帮子货sè还得照样乖乖伺候老子,我看这朝廷真他妈的有点怂。”
横行狼哈哈笑道:“怂才好,似我们这等英雄好汉,将来肯定是最厉害的大将,当个护国公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哈哈哈。好,明天一早就去砍了朱八,今晚老子先快活快活……昨天在村里抓的两个川妹子还没享用呢,哈哈哈哈。”
扫地王呸道:“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游击将军了,怎么还到处抢女人?”
横行狼哼道:“当了官兵又咋了?我就见过祖宽部抢钱抢女人,左良玉部也干过,老子又有什么干不得的?若不是看到当了官兵也能继续烧杀抢掠,老子才不稀罕当官兵呢。”说完,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帐中果然捆着两个可怜的川妹子,也就才十二三岁大小,横行狼满脸狞笑地走了过去,逮住其中一个小女孩,伸手就撕她的衣服。女孩虽小,却也是彪悍的川人,不屈不扰的xìng子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小脑袋一转,张口咬住了横行狼的手,在他的手背上咬出两排深深的血印……
横行狼大怒,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佩刀,狠狠地一刀剁在了小姑娘的脖子上,顿时就有一蓬血雨喷起……
横行狼杀了个小姑娘却没半点愧疚之心,又把yín心转到了另一个小姑娘身上,狞笑道:“你要是敢反抗,她就是你的榜样……”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横行狼大怒,又一刀劈出,鲜血再度飙shè,又一缕香魂飘渺而去……(未完待续。)
四七三、大雾弥漫
()秋末至初chūn时节,是四川多雾的时节,今天早上正好也出了大雾,大巴山南麓被犹如仙气的白雾所笼罩,视野不及五丈之外,迷茫天地一片。
扫地王和横行狼两人都大喜,他们本打算在今天攻击朱军的阵地,而正好天降大雾,岂不是天助他们?
扫地王骂骂咧咧地集起了自己的军队,笑道:“几年前,老子带着你们去火烧凤阳,当时就出了这般大雾,咱们把凤阳的皇祖陵抢了个干净,一把火烧了个痛快,今儿个,咱们又来趁着大雾把朱八这货给剁了……杀了他之后,便可以挥军杀入陕西,听说现在陕西地界富得很,咱们又回去捞上一笔。”
“是!”他麾下的士兵个个摩拳擦掌,好不兴奋、
横行狼却满脸晦气站在旁边,哼哼道:“昨儿个抓的两个川妹子没弄上手,害老子一晚没痛快。朱军里有个薛红旗长得不错,老子正好去抓她来享用。”..
扫地王笑道:“你这家伙不学无数,连朝廷给咱们发的塘报也没认真看。左光先将军已经和朱八交过一次手了,据他说这次薛红旗没入川,还在陕北顶着孙承宗呢,倒是有个新入朱军的小姑娘跟了来,好像叫什么红娘子的,这女孩长得不错,你要抓也只能抓她。”
横行狼咧开嘴笑道:“也行,我不挑食。”
扫地王嘿了一声:“左光先的手下在红娘子那里吃了大亏,你可莫yīn沟里面翻了船。”
横行狼嘿嘿道:“老子在女人手里就没翻过船……倒是经常把女人弄得翻来翻去的。嘿嘿嘿……”
两人yín言秽语说了一通,便出了兵,借着大雾的掩护,向着朱元璋的阵地袭来。
雾气弥漫中,前面的一片山头全都看不真切,他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在山头上,但是他们也明白,朱军同样看不清楚他们,大家都是两眼一片白,谁怕得了谁来?
扫地王曾经借着大雾奇袭凤阳。因此自认为雾天作战的经验比较丰富。就走在了前面,横行狼率部跟在后面,心里只是想:红娘子可莫被扫地王给抢去了,不过……扫地王只爱钱不爱女人。就算他抓到红娘子应该也会送给我。
胡思乱想中。前方的雾里突然传来一阵喊杀之声。横行狼心中一喜:“打起来了!哈!”雾气弥漫,视野不及远,但是山中的声音却能传很远。他能清楚地听到前面发生了战斗,却不知道战斗的胜负如何,但是他对扫地王挺有信心的,人家扫地王当初在凤阳,借着大雾打败四千多名官兵,可不是吃素的,区区白水朱八还不是手到擒来。
正歪着脑袋想呢,突然听到自己左翼响起一片呼喊声,似乎有人从左边杀过来了。横行狼心中一奇,不对啊,朱军怎么越过了扫地王摸到我身边来了?他赶紧抽出佩刀,领了一帮子人向左翼跑去。
大雾弥漫之中,他的手下跑得连滚带爬,好几个人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额头被山石撞破,总算跑到了左翼,这里有一只横行狼麾下的千人队,也算是横行狼部的jīng锐了,但他跑到左翼的近处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这只jīng锐的千人队正在与一只大约四五百人的朱军小队血拼,地上躺着许多尸体,几乎都是自己人的,尸体上还Сhā满了箭矢。
原来,这只左翼的小队在行进中突然糟到朱军用弓箭袭击……大雾中被弓箭袭击,别提有多难防范了,还没照面就被朱军隔着大雾shè得大乱。
士兵们由于搞不清楚敌人是从哪里把箭shè过来的,只好在浓雾中乱穿,不少人撞在一起,或者挤成一团,狭窄的山道可经不起这样折腾,一下子就搞得不成体统,许多人摔倒,许多人则缩在树林里给自己包裹箭伤。
正在军心溃散的时候,朱军一只五百人小队从山坡上杀下来,犹如一头猛虎冲下山岗。这群朱军士兵用的兵器都是一种奇怪的钩镰枪,若是换了与白杆兵打过仗的张献忠在这里,便能认出这是名闻天下的川中白杆枪,只不过是把枪杆涂成了黑sè,搞成了黑杆枪而已,但本质没有变。
黑杆兵部队本来就经过了数年的山地战训练,前些rì子与左光先一场血战之后,又有了战斗经验,不再是初出茅庐的新丁,在战斗的意志和士气方向都得到了显著的提高,这样一来,他们在山林中的战斗力就不比川兵差了,甚至已经超过了普通的川兵,只不过还比不上原版的白杆兵而已。
这五百黑杆兵居高临下一冲,目标又是已经被弓箭和大雾扰乱的乌合之众,顿时就获得了丰硕的战果,一千名横行狼麾下的jīng锐,被他们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当横行狼赶到时,这一千兵已经伤亡近半,而且剩下没伤亡的一半也在大雾中被赶得四散而逃,已经搞不清楚东南西北。
若是没有大雾,吃了败仗的散兵都懂得向帅旗所在的方向跑,但是现在大雾弥漫,他们找不到自军的帅旗,只好没头苍蝇似的乱窜,横行狼想再把他们找回来,非得等到中午,太阳光驱散了大雾不可。
横行狼气急败坏,赶紧让他带来的中军主力上前迎敌,没想到黑杆兵们看了他一眼,吹响了口哨,随后山林中,迷雾里正和横行狼手下们缠斗的黑杆兵一起吹响了口哨,齐刷刷地撒腿就跑。
几个月前,朱军士兵与左光先部的川兵交战,左光先部撒腿一跑,朱军就追之莫及,现在情况又发生在了朱军与横行狼部的身上,朱军士兵撒开脚丫子一跑起来,横行狼部就完全摸不着他们的尾巴,因为横行狼部大多数也是陕西兵、山西兵、河南兵,这些兵在这种地形复杂的地方,行动力远远比不上黑杆兵,只是一转眼间,就被黑杆兵拉开了好几丈的距离,再喘得两口气,黑杆兵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横行狼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的人在雾里一跑就乱,他们的人却跑不乱呢?”他瞪着眼睛四下里寻找,想看出来敌军究竟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却无能为力。
正在生闷气的时候,横行狼突然又听到右翼发出了一阵喧哗声,他心中一急,赶紧又带着中军向右靠,穿过重重雾气,好不容易到右翼一看,只见右翼也是五百名敌军的黑杆兵,他们就和刚才袭击左翼的部队一样,轻易地击垮了横行狼的手下,在看到横行狼到来的一瞬间,吹响口哨,撒腿就跑。
横行狼大怒:“我cāo,有这样打的吗?左边五百兵,右边五百兵,这他妈的是要搞什么?”他一向听说白水朱八最擅长大军团正面决战,没想到朱八居然把自己的军队分成这种细小的部队来两边sāo扰,这可真是太离谱了。
骂声还没落,突然听到后面又有喧闹声响起……
由于山中行军困难,横行狼军也是拖得极长的,一万多人起码拖成了几里长,当然也不会全都挤在一小山路上,而是分成了很多只部队前进,这时候他突然听到迷雾中到处都响起了喊杀声,后面的喊杀声刚刚停歇,前面的喊杀手声又起,左边刚刚打完一架,右边马上就起波澜……
朱军仿佛一个长了无数次触须的大怪物,静静地潜藏在迷雾之中,随时将它邪恶的触须从迷雾中伸出来攻击横行狼的军队。
横行狼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率领中军去帮助哪边,只感觉到四面八方都需要他去帮助。他不由得大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扫地王没有和朱八打起来吗?快去个人向扫地王大哥报信……”
他派去报信的人刚刚消失在迷雾中,却见前面的雾里跑过来一个人,向他拜道:“横行狼大哥,我是扫地王大哥麾下的兄弟……扫地王大哥被朱八伏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我军现在吃紧,想请您去帮一下。”
横行狼一听,顿时大汗:“搞什么名堂?明明我也正被四面八方伏击,怎么扫地王大哥也是一样么?”他侧耳细听,前方的扫地王部果然正打得乒乒乓乓,雾里也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居然可以将他和扫地王两人同时打得焦头烂额。
他向那人道:“我这里也吃紧,没空帮扫地王,他不是擅长在雾里战斗么,让他快想点办法出来。”
其实雾里哪有这么多朱军,朱军士兵只不过是分得散,路数多罢了,每一路都驻守在一个小山头,或者一个隐密的石窟里面,横行狼部从旁边路过时,他们就跑来shè几箭,或者小小一个冲锋,占点小便宜,然后立即退走。等横行狼部松懈了,或者刚刚那一批人过去了,他们又冲出来占点小便宜。
由于大雾给他们提供了掩护,再加上在山林里他们的行动力远超横行狼部,因此才可以做到这般神出鬼没,其实真正围在横行狼身边的军队,不过许人杰麾下那五千兄弟罢了,主力部队全在前面对付扫地王呢。(未完待续。)
四七四、雾中混战
()在距离战场中心不到两里的一个高高的山头上,朱元璋好整以暇地端坐着,李洁琼陪坐在他的身边,满头大汗,神sè严肃地倾听着战场上面的喊杀声。
由于大雾,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山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冲杀声,有人惨叫,有人怒吼,有人呻吟,有刀枪剑戟的碰撞之声,有滚石擂木发出的轰隆之声,这些声音带给她巨大的想像空间,但偏偏只能想,无法证实,急得她的汗水流了满头满脸,连背心和前胸的衣襟都紧贴在身上,好在她穿的是红衣,虽然打湿了粘在身上不太好看,但至少不会像白衣那样透。
李洁琼忍不住颤声问道:“朱八大哥……您……能不能听出来战况究竟如何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扫地王的左翼吃了我军的大亏,已经溃散,而他的中军也分成了数路,分救各个方向……”
李洁琼大汗:“这是怎以听出来的?”..
朱元璋笑了笑,不再继续说下去。要知道通过声音来判断战况,可不是随便胡说一下就能说得明白的,这是他上辈子戎马生涯打了不知道多少仗之后才练成的本事。他能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从中间听出来战局的紧迫与松散,能听出来哪一方在前进,哪一方在后退,但这却只能靠经验,不能靠言传。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一名小头领道:“你带五百人,绕到扫地王的右翼去。狠狠地冲一下,差不多他的右翼也要溃散了。”
“是!”那小头领领命而去。
朱元璋又对着李洁琼道:“你若想要亲手报仇,也该去了……从我们左手边这条山沟进去,向前走一里多,然后右拐,走半里再左拐……”他说了一通路径,然后道:“从山沟里钻出去正好是横行狼和大元帅头领交战的正中心……以黑杆兵的战力来算,这时候横行狼应该已经被打晕了头,正将他的中军主力分散四面迎击雾中神出鬼没的敌人。你从山沟里突然窜出,也许刚好能逮住他。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报仇的命吧。”
李洁琼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抹兴奋的红,她的手放到了腰间的弯刀柄上,然后严肃地道:“他不死,我就死!”
朱元璋忍不住笑了:“小小姑娘。死呀死的说什么呢。他若不死。你退回来便罢,何必非要把自己也弄死在那里,一次报仇不成。还可以报第二次嘛。”
李洁琼脸sè更红了,她点了点头道:“朱八哥您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我知道了……若是我报了仇……就……”她本想说以身相许,但终究没好意思说得出来,只好嗔道:“我不小了,今年十九岁呢。”
朱元璋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道:“去吧,别在这里废话了!”
李洁琼骑上小矮马,跟在五百名弟兄的后面,钻入了山沟之中。她这匹小矮马来自广元,是由川人养育长大的川马,在山地里行走倒也不困难,但要冲锋陷阵就比较差劲了,也就仅仅起到个代步的作用。
走进山沟,这里也是迷雾重重,好在刚才朱元璋给她讲的地形她都记得,而且这五百人也不是由她来率领的,是由一名经验丰富的小头领在率领,李洁琼压根没资格做指挥官,只是跟着他们去报仇罢了,也不怕她指挥错误。
她在大雾里一片迷茫,完全分不清方向,那名小头领却走得十分轻快,她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大哥,咱们朱军究竟是怎么在迷雾中辨别方向的呢?”
那小头领笑道:“朱八哥没教过你?”
李洁琼摇了摇头:“我平时跟着薛红旗姐姐,很少在朱八哥身边。”
那小头领笑道:“首先是看山坡,植物茂盛的一面就是南面,植物不茂盛的就北面。接下来可以看树,大树枝叶繁茂的一面就是南,稀疏的一面就是北。还有就是看岩石,布满青苔的一面就是北面,干燥光秃的就是南面啦……”
李洁琼听得直眨眼:“还有这种事?”
小头领笑道:“朱八哥说,这是什么阳光、气候什么的造成的,我可不懂啦,我只知道怎么看,不懂是为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已经穿出了山沟,迷茫的雾气中,只见前方视野所及处,有一群人正在激战,一边是横行狼部,另一边是黑杆兵。由于视野不能及远,李洁琼只看到了三十来人在打,但她知道,在蒙蒙雾气中,前面至少是一个超过千人的战场,因为黑杆兵都是五百人一队在行动。
黑杆兵明显占着上风,他们借着雾气的掩护,用黑杆枪攀爬到树上,下面的横行狼士兵一不小心,脑袋上就中了一枪,软软地扑倒在地。一些黑杆兵缩在草丛里,透过乱草,把黑杆枪伸出来勾敌兵的脚丫子,钩镰在敌人的脚腕处一拉,轻松地将敌兵拖倒在地,然后再发力一拉,就将一个人拉入了草丛之中,抄起腰间的朴刀向下一扎,便是一个敌兵魂归地府。
在这种复杂地形上的战斗,黑杆兵确实有着不凡的威力,他们多变的兵器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李洁琼这五百人多山沟里一出来,立即投入了战斗之中,朱军士兵都是紫sè战袍,倒也不至于误伤友军,他们一加入,立即就把战场的形势变得更加向着一边倒。
李洁琼对着旁边一名黑杆兵问道:“大哥,你可看到横行狼在哪里?”
那黑杆兵指了指斜前方,大声道:“那个方向……刚才他带着一千多人从这里过去,被我们截下来一半人,其余的向前跑了。”
李洁琼点了点头,打马就向那边追。和她一起过来的五百兵得了朱元璋的吩咐,是专程来擒贼先擒王的,也就丢开身边的对手,把他们都交给黑杆兵对付,和李洁琼一起追向横行狼所在的方向,
山林里到处是砍杀之声,辨识敌人逃向哪里十分困难,好在这时横行狼部已经被朱军从四面八方发动的攻击给打蒙了,军队已经彻底溃散,无法再集结成形。横行狼只带着自己最核心的部队到处乱跑。而跑不了多久,就会遭遇朱军的伏兵,搞得一会儿向东跑,一会儿向西逃,跑来跑去也没跑得远。身边本来有一千多人,打来打去,使只剩下了几百人。
李洁琼他们不论向哪个方向跑,都能遇到在各地布伏袭击横行狼部的友军,跟着友军的指点,倒也不至于跟丢,没多久就追上了横行狼部的中军。
只见前方雾中一面大旗飘扬,上面写着“游击将军衡传硕”,她这才知道,横行狼的真名叫做衡传硕,也不知道他是起义之前就有了这个名字,还是当了官之后才取的。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洁琼看到那面大旗,双眼忍不住就红了,双腿夹了夹马腹,驾地一声,拼命追去。
这时候横行狼正好中了一群黑杆兵的伏击,跑在前面的士兵中箭倒地,山林里哗啦啦冲杀出一群黑杆兵来,一下子就将他的部卒捅倒一片。他心中惊惶,扭头向后跑,却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娇叱,一名红衣女子,骑着矮马,破开迷雾冲杀过来。
横行狼心中好一阵慌乱,暗叫:来的是红娘子么?听说这女人很能打,吾命休矣。
来的当然不是红娘子,而是李洁琼,她在马背上张弓,搭箭……嗖地一声,居然shè倒了一名横行狼的手下。这箭法倒是吓了横行狼一跳,忍不住把脖子一缩,暗叫:红娘子的箭术好厉害,咦?我听说她飞刀厉害啊,怎么箭术也这么厉害?
其实这倒是他没搞清楚状况了,李洁琼这一箭虽然是shè的横行狼,结果却shè中了横行狼左手边四尺开外的一名贼兵,这也算是偏得有点离谱了。她赶紧抽箭,想shè第二箭,但横行狼又不是呆瓜,怎么可能立在原地让她shè着玩?他身子一转,就转到了几名手下的背后,一个弓箭shè不到的角度,急吼道:“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横着走……”
李洁琼箭术本来就差,看到横行狼缩在士兵背后,这就更难shè了。她可不能像那些话本小说里的神箭手那样,隔了肉盾还能准确地shè中后面的人……其实就算让她shè肉盾也未必shè得中。
心中一急,赶紧乱shè了一箭,结果这一箭偏得更离谱,划过横行狼的头顶,落到了另一头,险些shè中一个从另一边靠过来的黑杆兵。由于中间隔了雾,那黑杆兵倒也不知道是李洁琼shè的,大骂道:“横行狼这鸟货居然从雾里放箭过来shè我,还好没中。”
李洁琼远远听到,急叫道:“哎哟,那边的大哥,对不起……”她不敢再放箭,便从腰间抽出弯刀,打算冲过去近战。
这时横行狼开始横向逃窜,两路朱军向中间挤压,朱军脚程快,横行狼的手下脚程却慢,被两面一抄,根本来不及跑,不少人被长矛捅中,滚倒在草堆里。李洁琼第一次上战场,只感觉热血奔涌,她骑着小矮马,感觉似乎很快,其实小矮马在山地里不敢放蹄跑,反而没有步兵跑得快,朱军士兵先她一步,与横行狼部打得难解难分。(未完待续。)
四七五、李洁琼复仇记
()等李洁琼冲到近前时,玩弯刀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大部份横行狼的士兵都被放倒在地,少数份还在顽抗,但也是以少敌多,被朱军重重围住,李洁琼就算想挤过去挥一刀,也怕自己的马误踢伤了自己入。
她只好瞪着一双凤眼到处寻找横行狼,那家伙投入官兵之后,分了一套崭新的文山甲,目标十分明显,虽然大雾弥漫,也能看到他一身亮sāo的红sè,正在向着东北方向狂奔,身边只跟着几个心腹,跑了没多远,一名心腹“o阿”地惨叫一声,后心中箭,扑倒在地。
李洁琼咬了咬下唇,赶紧拍马追过去。
混乱之中,也有别的朱军士兵跟着追过来,拿下横行狼是一件大功,朱军的士兵们也想得到这个功劳。李洁琼害怕自己的灭门之仇被别的入“帮忙”报了,只好把一条马鞭打得啪啪直响。
没想到追了一阵之后,突然见到前方影子一晃,横行狼那一身亮红居然不见了。
李洁琼大吃一惊,纵马到了他消失的地方一看,原来前面有一条大约几尺深的小山沟,蜿蜒通入一个石窟之中,石窟并不大,马是肯定进不去了,她无奈之下只好翻身下了马,用一双莲足向着石窟里奔去。
一群朱军士兵也跟着涌入石窟,本以为可以把横行狼来个瓮中捉鳖,没想到进了石窟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居然极为宽广,到处是暗洞横生,连绵不断。
原来大巴山也属于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非常发达,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洞里面,却别有洞夭,可以把整匹山的肚子都挖空。
一名朱军士兵大叫道:“这里好多小洞……咱们分组找,别让横行狼那厮跑脱了。”
“好,分组找!”
朱军士兵很快就分成三五入的小组,向着溶洞里的各个支洞散开,有入擦亮了火折子,有入居然带着火把,有入烧起一截树枝,各出奇法照亮,向着洞中深处找去。
李洁琼与四名朱军士兵一组,也追进了庞大的地下溶洞之中,沿着一条狭窄的洞|茓找了过去。洞|茓极为幽森,也不知道有多久才能走到尽头,李洁琼的心脏碰碰直跳,一种压抑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仿佛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没有女孩子会喜欢这样的环境,她几乎就要忍不住恐惧的心理,退出洞去了,但是仇恨带给她力量,让她强压下了对未知的黑暗的恐惧,一步一步向前迈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一名士兵道:“哈,地上有具尸体,是横行狼的心腹。”
众入围过去看,果然,地上趴着一具尸体,身上还有鲜血流出,看衣着就知道是横行狼的手下,看来刚才在外面交战时这入就受了伤,逃进溶洞之后伤重不支而死。
四名士兵们欢呼了一声道:“我们找的方向是对的,横行狼就在前面,功营归我们啦。”
李洁琼心中也暗喜,心想:这下可以亲手报仇了。
她平静地对另外四名士兵们道:“大哥们,一会儿找到横行狼,能让我亲手杀他吗?功劳归你们就行,我一个弱女子,拿功劳来也没啥用,只想杀他报仇,朱八哥给的赏赐都是你们白勺。”
那几名士兵倒是没啥意见,都道:李姑娘怎么说,就怎么办。
当下五入兴冲冲地向前行去,不一会儿,前面的士兵兴奋地叫道:“o阿,这里有一个开阔溶洞,里面还有地下水源……”
李洁琼跟着前面的入走了几步,只觉得视野豁然开朗,果然,这里有一个宽敞的大洞|茓,头顶上有水滴下来,落在旁边一个水潭里,滴答作响,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到洞中有许多石笋,洞中居然还能感觉到凉风,看来这里还有通向外面的通风洞|茓。
一名士兵笑道:“这里倒是个好……”话音未落,突然听到哗的一声水响,那水潭里居然窜出一个红影,刀光一闪,那说话的士兵后背中刀,跌倒在地。原来横行狼潜在那水潭之中,已经等他们好一会儿了。
他能拉起上万的部众,转战夭下多年不死,岂是易与之辈,听到后面有追兵之后,就一直在估量着怎么对付这些追兵,本来他打算潜在水潭里逃得一命就好,但是看到来的入只有五个,横行狼的胆子就大起来了,他在水河里屏息静气,就等着发动突然袭击。而这几名士兵和李洁琼经验都还太浅,完全没提防到横行狼会来这么一招。
横行狼一击得手,手中朴刀毫不停滞,一转一带,又切在了另一名士兵的脖子上,那入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溅血倒地,剩下的两名士兵和李洁琼这时才反应过来,齐声怒喝,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然而一转眼间,他们已经从五个入变成了三个入,赢面大减。
横行狼桀桀地笑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溶洞中回响,显得份外yīn森恐怖:“大名鼎鼎的红娘子也不过如此嘛!这么粗浅的陷阱也没提防,哈哈哈哈……”
李洁琼听到他的笑声,借着火光再次看清了他的脸,四年多前那恐怖的一幕已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被深深刻印在心底的畏惧感从心底里蔓延开来,但她赶紧一醒,想道:为了今夭,我苦练了四年多武艺,今夭就算死也要将他杀掉。
“我不是红娘子!”李洁琼恨恨地道:“我只是一个被你灭了门,搞得家破入亡的小女孩……横行狼,你可还记得四年多前,潼关前的豫灵镇,有一家李姓商入,被你屠戮一空的事吗?你还抓了我去,给你翻译朱八写来的密信……”
她说到这里,横行狼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o阿,那夭晚上我本来打算享用你,没想到回去时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哪个手下把你悄悄弄去先jiān后杀,毁尸灭迹了,害我在军中发了好一阵脾气,没想到你居然逃了出去,还混进了朱八军中……咦?奇了,你是怎么进的朱八军?”
李洁琼嘿地笑了一声道:“想不想知道那一次华县的乡勇为什么如此厉害?用劲弩shè得你们屁滚尿流?”
听她这么一问,横行狼隐隐猜到了什么,顿时脸sè大变。
李洁琼道:“看你脸sè就知道你猜中了,当时在华县狙击你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乡勇军,而是朱八大哥麾下的朱军,你们被他痛打一顿之后,又被他用信骗走,当时我从你的营地里逃出去,就正好被朱八大哥捡回去了。”
横行狼早就有点奇怪为何乡勇如此厉害,这几年来一直莫名所以,到现在才终于解开了迷团,不由得大怒道:“白水朱八,你好样的,你这混账……老子定不会与你善罢千休……”他骂完之后,认真打量了两眼李洁琼,脸sè又转为一幅yín荡与邪恶的样子,邪里邪气地道:“你这女入长得挺水灵的,老子晚吃了一夭,想不到居然被朱八那厮吃掉了……我cāo他娘的……你这几年在朱军里,凭着勾搭朱八,混了个不错的身份吧?”
李洁琼怒道:“别以为入入都和你一样无耻,朱八大哥洁身自好,岂是你这种见了女入就强取毫夺的混账。”
横行狼冷笑道:“洁身自好?扯狗屎呢……哪来洁身自好的贼?我看你这女入早就不知道被他cāo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那地方有没有发黑……老子一会儿放倒了你手下这两个虾兵虾将,就来亲自检查一下,嘿嘿嘿,顺便给朱八扣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这等yín言秽语,李洁琼这种小姑娘哪里招架得了,顿时怒气上涌,血气攻心。
那两名朱军的士兵听到横行狼侮辱自家的大哥,也是怒不可遏,两入齐声大吼,两把朴刀一起向着横行狼挥去。
其实横行狼看似粗毫,也不是傻瓜,他搞不清楚眼前这几个敌入的武艺究竞是高还是低,在以一对三的不利条件下,故意说些恶心的话来激怒对手,对手果然中计,两把刀一起砍过来,李洁琼的弯刀也愤然出手,向着他腰间狠劈。
横行狼见了他们白勺出手,顿时心中一松,原来三个都是菜鸟,这样的菜鸟如果五个一起上,他也许还有点忌惮,但是只有三个就没啥好担心的了。他身子一转,躲从右边攻的朴刀,手中的刀狠狠斩出,正中左边那名士兵的胸口。
鲜血飞溅而出,趁着三入一楞的当口,他一脚踢在了另一名士兵的肚子上,将他踢得向后坐倒,随后横行狼猛地前窜,一刀捅进了那入的肚子。
当李洁琼再次提刀劈过来时,他已经将两名士兵都杀了。李洁琼这轻飘飘的一刀自然不放在他的眼中,他回刀一架,只听到“叮”的一声响,李洁琼手上的弯刀被震得脱手飞出,落入了旁边的水潭之中。
“o阿!”李洁琼轻呼了一声,心中暗叫不妙。
这时候横行狼已经跃了过来,挥起拳头,碰地一声打在了李洁琼的右颊上,他的拳头毫无一丝怜香惜玉,这一拳打得又重又狠,李洁琼只觉得夭旋地转,脚下一软,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横行狼哈哈大笑道:“送上门来的妞儿,不吃白不吃,老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逃出这个洞窟,临死之前把朱八的女入玩了,倒也是一件爽事……”一边狞笑着,一边蹲了过来,伸手去撕李洁琼的衣襟。
四七六、谁说过我的火铳要点火绳
()火把摔落在了地上,使得火光黯淡了不少,好在油布并没有因为落地而熄灭,微弱的火光摇戈着,将横行狼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他那双肮脏而又邪恶的双手,拖着两条黑影子,伸向了李洁琼的胸前。
李洁琼的脑袋还有点昏沉,巨大的打击使得她的脑子不怎么清楚,这属于轻微的脑震荡,一时三刻之间,她是别想站起身来的,手脚四肢的行动能力都无法恢复。别说她现在动弹不得,就算她能动弹,也不是横行狼的对手。
通向这个山洞的洞窟安安静静的,后面的士兵不知道距离有多远,要想等别人来救她是不可能的。狞笑声逼近到了她的眼前,她甚至能闻到横行狼的嘴里喷出来的臭气。
横行狼一把拧住了她的胸襟,开始试图撕烂她的衣服。
李洁琼聚起全身力气,用力吐出了一口唾沫……四年前,她被横行狼抓住的时候,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勇气也没有,那时候如果横行狼要yín辱她,估计她只会乖乖就范,就和那些被横行狼玩弄的女人一样,成为她的汝奴。但时隔四年,她已经有所不同,即使在这种完全无法扭转的逆境里,她也不肯服输,哪怕只有吐唾沫这种微不足道的反抗手段,她也要表现一下自己对他的唾弃。..
她不知道的是,昨晚也有一个小姑娘向这样对着横行狼吐了一口唾沫,结果马上就被这个凶残无比的疯子砍杀当场。她现在这个举动,无疑是引火烧身。
果然,唾沫吐到了横行狼的脸上,他顿时大怒,举起手上的朴刀,就打算向着李洁琼的脖子上劈下来,不过他马上就又停下了动作,哈哈笑道:“想激得老子杀你?做梦吧……老子反正也活不久了,好好的cāo你几次,给朱八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才死得其所。”
他把朴刀扔开到了一边。重新伸手拎住了李洁琼的胸襟,左手拉住一片,右手拉住一片,只需要双手用力向两边一分。她的衣服就会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横行狼甚至开始幻想。这衣服撕开了里面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这小娘皮细皮白肉,显然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一会儿将她肆意玩弄。肯定是极爽的。
就在他打算用力撕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胸口顶住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似乎是一根铁管子,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火铳的铳管,正顶在他的胸膛,心口位置。
横行狼哈哈笑道:“小娘皮身上居然还藏了一把火铳,你不知道火铳发shè之前要点火绳的么?这样顶着老子有个屁用……”
“谁告诉过你,我的火铳需要点火绳?”李洁琼咬着牙道:“死吧……”
“轰”地一声在两人之间响起,火铳开火了,子弹在极近的距离里,洞穿了横行狼身上的文山甲,从前心贯入,直入心脏……横行狼这个多行不义的恶贼,被这一铳打得向后飞腾了起来,啪嗒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落地时已经没有了半点声息。
李洁琼呼呼地喘着气,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了。原来,她的后腰一直别着一把转轮打火枪,但是她不敢轻易地拿出来使用,这是一只朱军研发失败之后废弃的短筒火铳,也就是“手枪”的前身,由于技术不成熟,所以它的有效shè程仅仅只有六七十尺,由于它是滑膛枪,枪管又短,所以命中率非常的差,如果敌人站在二三十尺外,就算站着不动也难以命中。更莫说像横行狼这种身怀武艺的敌人,一旦动起手来,动作快如电闪,就算在五六尺外,李洁琼也没有信心能命中。
所以她一忍再忍,直到最后的关头,当横行狼的注意力落到了她的胸襟上时,她才悄悄地抬起手来,把枪管顶在了横行狼的胸口上,这样的距离,那是绝对不可能打空了。
极近距离的贴身铳击,火轮转动擦火时撞出来的火花落在了李洁琼的胸口,火星烫穿了她的衣服,直烫到胸口的肌肤,她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刺痛,但大仇得报的那种喜悦感,便得她浑然忘记了自身受到了伤害,转瞬之间她就已经泪流满面:“爹、娘、二叔、大哥、幺弟……洁琼给你们报仇了……咳咳……”
她在地上静静地躺了许久,直到脑震荡的余波过去,身体的平衡xìng终于回来了,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身来,看到身边四名战友的尸体,李洁琼忍不住又落下了几颗眼泪,她走到水潭边上,从水里捞出自己的弯刀,回过身去又在横行狼的尸体上横行竖八地剁了十几刀,这才终于顺了气。
心平气合下来,才想起自己的胸口被烫伤了,也不知道伤得如何,她借着火把的光芒解开衣襟看了看,只见雪白胸口上被烫出了几个难看之极的黑疤,看那样子,这辈子是别想恢复以前的肌肤了。她长叹了一口气,掩好了衣襟,心想:这是我重获新生的见证……从今天开始,我不用再被仇恨所束缚,有权利追求一段新的生活。
扫地王部与横行狼部同样糟到了朱军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迷茫的大雾里,两军的士兵在山沟和树林之间乱战,到处都是人声。
不过扫地王的部众并不像横行狼部那么混乱,他毕竟曾经有过一次大雾中作战的经验,凤阳的雾中一战,扫地王打败官兵四千多人,这一仗可没白打,士兵们从那一仗里学到了不少经验,远不像横行狼的兵那么恐慌,他们死死地聚成一团,尽最大的努力保证自己不被敌军扰乱和切断。
并且通过大声吆喝来确认友军的方位,然后把军队尽量地收缩到一起,防止在大雾中溃散。
不过随着军队越收越紧,扫地王也感觉到有点不对了,从四面八方感受到的压力开始大增,他的兵力收缩成一团,而朱军的兵力也自然地跟着他收缩了起来,一时之间,几乎所有的路口、山沟、高崖,都被敌人所占据,扫地王感觉到自己几乎无路可走。
朱军士兵显然比他麾下的士兵更擅长山林作战,从周围不停响起的惨叫声和已方士兵的溃败之势,扫地王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但是他还不甘心就这样玩完,人死卵朝天,不拼一把怎么说得过去?他吩咐身边的心腹士兵们憋一口气,静静地等候着冲出重围的机会。
这时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随着太阳出来,雾气渐渐薄弱,双眼能看到的东西已经越来越清楚。扫地王心头一松,雾散了就比较方便他找到逃生之路,于是赶紧瞪大了眼睛,在朱军的布防圈里仔细地搜索。
果然,在朱军的军阵靠西北的方向,包围圈子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憾,因为那里有一块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它把朱军士兵顶得向两边分开,而石头两边又有遍布的荆棘林,普通人当然不会在那里面行走。扫地王却双眼一亮,感觉到那里是个突破的好地方。
他对身边的心腹士兵们悄悄下了一道命令,叫他们一会儿听令向西北方向冲,然后抬起头来,大声道:“兄弟们,向东南方向冲啊,打开一个缺口冲出去,现在雾已经散了,正是我们杀出重围的好机会。”
周围的杂兵们不知道他们的头儿已经将他们舍弃,当作了炮灰,众人大声喊叫,发力向着东南方向冲了过去,东南方向的朱军士兵顿感压力增大,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拼起命来的乌合之众倒也不可小看,东南方顿时陷入了一阵激战之中。
扫地王嘿嘿一声jiān笑,带着他的心腹猛地冲向了西北方向,这里的朱军士兵本来就少,而且完全没想到扫地王会向这里冲,一楞神之间,已经被扫地王击退,眼看得前面的荆棘林难以越过,扫地王突然从旁边拎起一名自己的心腹,将他扔到了荆棘林中。
这人掉到一片荆棘中,后背被数根尖刺Сhā入,顿时惨叫起来,扫地王却拔身而起,在他肚子上一踩,原来是用他做肉垫,一下子就跨出了好几米的距离,接下来身子在空中用力一跃,跳过了宽达十几尺的荆棘丛。
他这个凉薄的动作,将他其余的心腹全都吓得呆了,众人楞楞地站在荆棘林的这一边,目送着另一边的扫地王跑得越来越远,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山壁的拐角处,一时之间,谁也没想过要跟上去……场中传来那名陷身在荆棘林中的士兵的惨叫声,还有他不甘的怒吼:“扫地王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咳咳……认你做大哥,我他娘的瞎了狗眼……咳……”
尖刺从背部刺入了他的肺,这人骂几句,咳两声,再骂几句,又咳两声,吐出一口血来,再骂得两声,声音渐渐弱了……不一会儿,便再也没有声息传出。
留在场中的士兵们你看我,我看你,半响之后,他们脱下了身上的甲胄,将它顶在头上,大吼道:“我们跟错了人……我们降了!求朱八大哥收留。”(未完待续。)
四七七、拿下他,要活的
()扫地王狼狈地逃出了几十丈远,拐过一片山壁,这里似乎已经没有朱军士兵了,只有一片密集的树林,枝叶繁茂,他心中欢喜,终于逃出生天了。只消找个山洞躲上一躲,等这里事情收了尾,过得两天再出来,便可逃出山去。
正要钻入那片密林,突然听到一声轻越的口哨响,树林里哗啦啦一下钻出几百个人来,为首一人不到三十岁,外貌看起来还很年轻,但气质沉稳,举手投足如云停岳峙,自有一番气势。
他心中一惊,这人莫不是……
只听那人轻笑道:“白水朱八,在这里等你多时了。”
扫地王这一下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怎知我会出现在这里?”
朱元璋道:“我布了局,自然能算得到你会怎么走,荆棘林那里我故意漏个破绽,就等着你舍了同伙逃生呢,你这么一逃,可把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心腹手下全都送给我了。”..
扫地王听了这话,只觉得一股冷汗从头上飙出,顺着双颊向下流淌,悔不该舍了自己的手下,若是身边还跟着几名手下,现在尚有一拼之力,但他现在已经孤家寡人,就算想拼,也没了一丝胜算。
这时朱元璋正在认真地打量着扫地王,那一双jīng光暴闪的眸子,在扫地王的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突然,他双眼一凝,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扫地王腰间悬挂着的一个玉佩上面。
扫地王感觉到了朱元璋的眼光,不由得顺着来路向下一看。也看到了那块玉佩,那是一块顶级的美玉,质地温暖,无一丝杂sè,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拿到江南烟花奢糜之地,这块玉少说也能卖十几万两银子。而实际上,这块玉还不止这个价,因为它还拥有一个厉害的故事,任谁听了这块玉的来历,都起码要给它开价到百万两银子之上。
扫地王赶紧从腰间将这块玉摘了下来。双手向前一伸。讨好地道:“朱八大哥,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兄弟无以为报,便将这块美玉呈上……”
朱元璋没有说话。他的心思已经被这块玉给勾起来。飘到了上一辈子。
在他身边的马小天见朱八大哥好像有点神思不属。恐扫地王突然暴起暗算,便向前一步,挡在朱元璋的面前。喝道:“咱们要你这块玉来有什么用?想要用它买命,未免太过可笑。”
扫地王见马小天出来说话,便知道他是朱军中极为重要的头领,于是陪笑道:“这位大哥有所不知,这块玉乃是大明开国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心头最爱,他把这块玉陪葬在仁祖皇帝朱五四的墓里,兄弟我攻下凤阳,洗劫了皇家祖陵,这是从墓里弄来的最好的东西,嘿嘿,不是兄弟夸口,这玉要是卖到识货的人手里,起码能卖百万两,就凭它是朱五四的陪葬品这一条,便是一个破瓦罐也值不少钱。”
听了他的话,朱军众头领倒抽了一口凉气,都被这块玉的来历吓了一跳,毕竟,朱军头领都是些低贱出身,听到这块玉的来历,难免有些气为之夺。
马小天退了半步,嘴里犟道:“我哪知道它是不是真的?”
站在场中的人,便只有朱元璋最清楚,那块玉确实是真的,那是他上辈子将父亲朱五四迁葬到凤阳陵墓时,亲手放在父亲尸骨旁边的美玉。
朱五四是一个很可怜的贫苦农民,一生悲惨,元朝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淮北发生严重的旱灾和蝗灾,疾病流行,朱五四没能逃过这一劫,惨糟饿死,他留给朱元璋的回忆并不多,但仅余的记忆里,倒也有几分慈爱,在他死后许多年,争气的儿子终于荣登大宝,追封他为仁祖皇帝,风光大葬,这个可怜的农民本以为能在地下过点安稳rì子,没想到过了两百多年之后,又被人挖出来侵扰了一次……
朱元璋的眼睛慢慢红了,一股嗜血的味道从他的身体里渗出,站在他对面的扫地王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杀气向他袭卷而来,身子一颤,险些坐倒在地。
朱元璋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挥了一挥手,淡淡地道:“拿下他!要活的。”
扫地王的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之sè,把手上的美玉往地下一摔,啪地一声响,名贵的美玉在岩石上摔得粉碎。他伸手去拔腰间的朴刀,这时马小天已经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挥刀劈向扫地王的前胸。
扫地王抽出刀来,横刀一架,“当”地一声轻响,马小天居然被震退了半步,没想到扫地王这货也是有点真本事的。
马小天奋力举刀,挽了两个刀花,又向扫地王扑去,旁边的红娘子道:“马小天,你行不行啊?我也来帮你!”
红娘子抽出宝剑,正要跃出去帮忙,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子向后一扯。她跌开两步,正要抗议,就看到朱元璋向前缓缓地走了出去,丢下一句话道:“我亲自去。”
红娘子顿时就楞住了:“朱八大哥要亲自出手?哇……这是什么情况?我从来没见过他出手。”
其实不光是她,旁边有许多新加入的士兵和小头领们都傻了眼:“不是吧,朱八大哥要亲自出手?”
“这是什么情况?”
“朱八大哥很能打吗?”
这也难怪,朱军中只有最老的一批士兵和头领见过朱元璋亲自出手,后来加入的都只见过他指挥大军,却没福气看他出手打人了,许多新兵都只道朱八哥是个儒将,就和许人杰一样,没啥功夫在身的。
倒是王二和几名老兵抄起了手道:“你们没见过朱八哥出手,是你们没福气。咱们这些老兄弟倒是见过的。”
这时马小天正和扫地王斗在一起,两把朴刀翻飞,旁边的士兵想上前帮马小天,都被朱元璋的眼神制止了,朱元璋一步一步地走近到马小天和扫地王的战圈旁边,突然抽出挂在腰间的刀来,伸到中间一架,将两人格开。
他的确很久没出手了,但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停止过练习,偶尔还会和王二过两招练个手什么的,武艺并没有稀疏,马小天被他格开,便抽刀后退,扫地王却狞笑一声,挥刀向朱元璋砍了过来。
戎马一生,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使冷的刀,伤不了他分毫,朱元璋向旁边错了错步,这一步错得极小,可以说压根就没有很明显的闪避动作,扫地王的刀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膀劈了个空。众人都被朱元璋的胆大吓了一跳,这般躲刀,简直和玩命差不多。
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元璋确实是在玩命,他的武艺未必比扫地王高,但是烧毁父亲朱五四陵墓的仇,还是要亲手报一报的。想要尽快击败一个实力不比自己弱的对手,便要出奇不意,攻其不备,要有一种以死相拼的气势。
扫地王一刀挥空,果然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对方用这种险到毫厘的方式来闪避,更是吓了他一跳,他忍不住心想:难道这就是艺高人胆大?朱八的武艺高得根本就看不起我,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躲我的刀?
他想到这里,心神已乱,朱元璋手里的刀一绞,就将扫地王的手绞脱了手。
扫地王大惊,没了刀如何是好?
却见朱元璋也将手一挥,把他手里的刀扔到了一边,冷声道:“我说了要活捉你,还是别玩刀了,要是一不小心把你误杀了,岂不是便宜你少挨三千刀。”
扫地王大怒,同时也大骇。赶紧挥起拳头猛砸过来,但他已经被朱元璋连续两次的打击弄得信心大挫,这一拳也打得软软绵绵,失了劲道。
只见朱元璋矮了矮身子,轻巧地闪过他的拳头,然后向下向上,一拳砸在了扫地王的下巴位置,将他整个人都打得向上弹了一下,还没调整回来姿势,就感觉到朱元璋的拳头又落到了他的肚子上,这一拳打得极重,使得他整个人向前一弓,仿佛一只虾米般卷了起来。随后朱元璋的拳头不停地落了过来,专打那些打不死人,但又让人痛苦难受的位置。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扫地王被他打得鼻血长流,口中也嚼满了血花,浑身骨头都仿佛散了架,早已经失去招架之力的身体仿佛是一只大沙袋,只能在朱元璋的拳头下来颤抖摆动。
朱军士兵们从来没见过朱元璋会用如此凶残的方式来殴打一个敌人,全都看得楞住了,红娘子平时一直和朱元璋没大没小的说话,这时见了他的气势,也不由得深感畏惧,人嘛,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学的东西多了才知道懂得害怕与恐惧,对于红娘子也是如此。她看向朱元璋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敬畏。
朱元璋打了半天,胸中翻腾的气血才慢慢平复,他将拳头一收,嘴里哼道:“背叛义军,投靠官府,再反过来攻打自己人,便是这般下场……”
众士兵不疑有他,哪知道朱元璋是随便找了个打人的借口。
只听朱元璋又道:“为了给别的投降分子提个醒,把这家伙带回去凌迟处死,割他三千刀……”
左右不敢有任何异议,齐声道:“是!”(未完待续。)
四七八、着我旧时裳
()山林间的喊杀声渐渐地小了,抵抗越来越少,横行狼部和扫地王部大多数士兵都投了降,仅有小部份人负隅顽抗,被朱军全部歼灭。投降过来的人中,扫地王的部众占了大多数,一来是因为扫地王寒了自己兄弟的心,二来是因为扫地王部的总人数本来就比较多。
朱元璋报了父亲坟幕被挖的仇,但是心情依然不怎么好,静静地坐在营地里看士兵们收拾战场上的残局,他身上带着的一股yīn沉之气,使得周围的手下都悄悄地向远处挪了几步,不敢靠过来。
红娘子拉着马小天的袖子走到一边,低声道:“朱八大哥怎么了?好吓人啊……我都不敢在他面前说话了。”
马小天苦笑了一声道:“你平时在朱八大哥面前胡说八道乱Сhā嘴,我早就想说你了,以后就收敛一点吧。”
红娘子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以后你叫我去Сhā嘴我也不敢了,没想到朱八大哥生气的时候这么吓人……我以前见他很和气,还以为他很好说话呢。”..
马小天低声道:“那是你以前没见过朱八大哥出手,他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从来不拖泥带水,敌人不是断手就是断头,没一个例外的。”
两小正在小声小意地说着话,突然见到山崖边上有一群朱军士兵涌上来,他们还护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洁琼,只见她发髻散了,一头青丝乱披在头上。身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泥尘,还拿了一块布盖在胸口,似乎在遮掩什么。
见到她上崖来,红娘子赶紧把马小天推得远远的,低声道:“别站在这么近的地方和我说话,万一被李姐姐误会了我们两人有什么关系,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马小天一这听这话,跳崖的心思都有了:天啊!是李洁琼误会了还是你误会了?你是在暗示我已经没机会了吗?
李洁琼上了崖来,一步一挪地走向朱元璋,她的脑震荡还没完全恢复。走路的时候还晕乎乎的。所以行动不甚灵敏。此时朱元璋满身杀气,别的人都不敢靠近,但李洁琼本身也刚好处于报了大仇的那种心境之中,倒是对朱元璋的那种气势不觉害怕。反觉亲切。她走到朱元璋的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托出一个人头来,沉声道:“横行狼的首级在此……感谢朱八大哥,给了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朱元璋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洁琼低声道:“此恩此情,洁琼必定会报答的……”说完之后她也不再多说废话,缓缓地退到了一边,但她的一双眼,却依然锁定在朱元璋的身上。心里转着主意:大仇得报,我也该认真地考虑一下报答朱八哥的办法了,就按前几天想好的办法,以身相许吧……不知道朱八大哥会不会接受我,如果他不肯接受,我又拿什么报答他呢?
远处的红娘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拿手指捅了捅马小天的腰眼,摇头道:“你完了!”
马小天大奇:“我什么完了?”
红娘子道:“我看李姐姐喜欢的是朱八大哥,你的一番心意,要付诸流水了。”
马小天心中苦笑:我的心意早就被你拿洪水冲到东海龙宫去了。
没过多久,许人杰、王二、映山红等大将都收兵回来,齐聚营地,许人杰看到李洁琼的样子,便凑过去安慰了几句,因为李洁琼是薛红旗教出来的徒弟,因此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近,许人杰这番安慰倒是起了一点作用,一直冷着一张脸的李洁琼,在许人杰柔声安慰了几句之后,居然哇哇大哭了起来,这倒是众人始料未及之事。
当夜,朱军就撤回到了巴州的西边,与曹cāo罗汝才合营驻扎在一起,听说朱元璋杀了横行狼,活捉扫地王,罗汝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着朱元璋说了无数好话,又把他的女人叫出来端茶送水,大摆宴席,一直闹腾到半夜三更。
却说李洁琼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脱下被火星灼穿了胸口的破烂衣服,想拿件干净衣服出来换,心念突然一动,想道:我家大仇已报,今后似乎不必再舞刀弄枪了,其实以我的水平,舞刀弄枪又能弄得出来个什么名堂?苦练四年,连横行狼一招都挡不住。罢了……还是恢复我以往的模样吧。
取下背上的轻弓,解下腰间的弯刀,把短铳也收入到行囊之中,脱下那一声战斗时穿的红sè劲装,松开绑腿……李洁琼从行囊里拿出一套鹅黄sè的丝衣来,那是她以前当大小姐的时候穿的衣物,好在四年过去了她却没有长高,身子还是那么柔弱,这旧时的衣服,却也穿得。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李洁琼摇身一变,从一个缩小版的薛红旗,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张樱仙。举手投足,一颦一笑,又恢复了些许以往的温柔。
她站起身来,轻轻地旋转了一下,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心中倒也颇有几分得意。可惜的是,那洁白无暇的胸口上,有几个难看的烫伤疤痕。好在这种事别人也看不到,只有她自己知道。
李洁琼推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帐篷外面正好有一队巡逻的朱军士兵经过,见到李洁琼的造型,这群士兵顿时“哎”了一声,就像中了定身法,齐齐楞在当场。
李洁琼本想像薛红旗那样瞪眼说:“看什么看?”但是突然想起自己决定恢复以前的样子了,便温柔地对着他们笑了笑,柔声道:“兵大哥们辛苦了。”
那群士兵如遭雷击,只见面前的李洁琼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彪悍之气,那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有大家闺秀的婉约,让人禁不住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李洁琼再次对着他们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才问道:“朱八哥在哪里?我想去和他说几句话。”
那群士兵赶紧伸手指方向,争先恐后地道:“将军在那边……好像是在割扫地王的肉……”他们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对一个淑女说什么割肉的有点亵渎,赶紧闭嘴不说。
李洁琼倒也不在意,柔柔地点了点头,向着士兵们指的方向走了一阵,前方有一块小小的平地,平地中间Сhā着一根木柱,扫地王被绑在这根木柱上,手脚四脚全都死死地固定着,嘴里还塞了一个布团,以防他咬舌自尽。
一名朱军的老兵正拿着把锋利的小刀,在扫地王的身上割着玩儿,只见他轻轻一挥手,便有一片指甲大小的肉片落了下来,旁边另一个士兵计数道:“三十二刀……”
朱元璋站在木架的对面,目不看着这一幕,眼中shè出一股复杂难明的光芒。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他的心事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
李洁琼看到他的眼神,心中突然感觉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杀死横行狼之后,趴在水潭旁边捞刀,从水里倒映出来自己的眼神,依稀仿佛,就是这样……那是一种混杂着对故人的怀念,对仇恨的解脱,以及对未来有所展望的眼神,它仿佛在叙说一个人内心复杂难明的世界。
她静静地走到朱元璋的身边,落后他半步站着,然后柔声道:“朱八哥,您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朱元璋没有回头,淡淡地道:“一般,不算好,倒也不太坏。”
李洁琼柔声道:“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因为……我就在不久之前,还拥有和您一模一样的眼神。”
朱元璋听了这话,猛然回头,本是有点不高兴的,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窥视他的内心。想狠狠地瞪她一眼,吓得她赶紧走人。没想到回头一看,却把自己吓了一跳:“李家妹子,你这是什么打扮?”
李洁琼笑道:“这才是我原本应该拥有的样子。”
朱元璋道:“我是说这衣服……你没事就带着这行衣服出征的吗?”
李洁琼害羞地低下了头:“有些……东西……舍不得丢弃……”
她说的并不是舍不得丢弃这件衣服,而是说的舍不得丢弃自己以前那个身份。不知为什么,朱元璋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而且非常理解她,因为朱元璋自己也有丢弃不了的东西,那就是他深深爱着的大明王朝!
朱元璋道:“嗯!那就这样穿着吧。”
这时候,割扫地王的人又已经割了好几十刀了,报数的人扯开嗓子叫道:“五十三刀……”
鲜血染红了扫地王半边身子,他的脸看上去十分狰狞,李洁琼忍不住拉了拉朱元璋的袖子,低声道:“朱八哥,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咱们回帐去吧。”
朱元璋奇道:“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
李洁琼的脸红了红,心想:我想说的是请您娶我吧,在这血淋淋的坏蛋旁边说合适么?
她只好认真地道:“这地方不太适合……我要说的那件事。”(未完待续。)
四七九、快表白吧
()朱元璋去看扫地王被凌迟去了,马小天却没有跟去,他带了两名手下,在朱元璋的营帐前面站岗,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见到红娘子从旁边走了过来,对着他招了招手。
见她主动来招呼自己,马小天心中一喜,赶紧笑道:“红姑娘,你找我做啥?”
红娘子笑道:“来这边没人的地方,我和你慢慢说。”
两人绕到朱元璋的帐篷后面,蹲在yīn影里面,马小天这才问道:“找我说啥事?”
红娘子低声道:“刚才我听巡夜的兄弟们说,李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了帐蓬,这是你亲近他的机会呢,我就赶紧来通知你啦,还不赶紧去找她聊聊天。一男一女,在这种夜深无人的时候,找个没人的角落聊天,很容易就凑成一对儿啦。”
马小天听了这话,真想找块石头砸自己的脑袋,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现,只好苦笑道:“那咱们两人现在也是夜深无人,在没人的角落里聊天,怎么就没凑成一对儿呢?”..
红娘子对这句明显的调笑话居然没有生气,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马小天的肩膀道:“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是哥们儿,而且你喜欢的是李姐姐,和我当然凑不成一块儿,你别再说这些笑话,万一被李姐姐听到了,当心她吃醋。”
马小天惨哼了一声,拿眼在地上瞅:“石头呢?为什么地上没石头?”
红娘子奇道:“你找石头做什么?”
马小天道:“我找块石头拍死自己。”
红娘子笑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吧?放心吧,刚才的话我不会告诉李姐姐的。不会破坏你在她心中的印象,你不用拍死自己也没关系。”
马小天无语凝咽:这件事和李洁琼没关系好不好?你不要再提她了好不好?给我块石头让我了断好不好?
正在这时,两人突然听到帐前传来人声,原来是两名守在朱元璋门口的jǐng卫兵一起道:“朱八哥,您回来啦?咦?李姑娘怎么……穿成这样……”
听到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奇,马小天和红娘子忍不住一起伸头出去看,只见朱元璋走在前面,李洁琼落后半步,她身上一身鹅黄sè的丝绸衫子,将她衬托得高贵典雅。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书卷气。让旁人自惭形秽。
红娘子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李姐姐好美啊,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哪似我这等野丫头,难怪你会喜欢上她。这样的女人。就连同样身为女人的我也感到仰慕。”
红娘子这话倒是由衷的。明朝那时的社会风气与后世不同。后世的审美观念已经大爆炸,男人们开始猎奇各种各样风格的女人,有人喜欢大家闺秀。也有人喜欢小野猫。但在明朝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喜欢大家闺秀,喜欢小野猫的只能用凤毛菱角来形容。就算是女人们,也向往自己能变成大小姐型的女人。
红娘子对大家闺秀也有着相当的憧憬,只是她出生低贱,从小受到的教育决定了她只能是一只小野猫,永远也变不成大家闺秀了。
她却不知道,自己身边马小天正好是一根凤毛菱角,他是不爱红妆爱武妆的男人,偏好就是红娘子这种小疯子似的野女人。马小天用幽怨的眼光看着红娘子,不接她的口。
这时朱元璋和李洁琼已经走进了帐篷里,红娘子奇道:“呀?他们两人跑一个帐篷里做啥?难道……不好,马小天,你的危机来啦!”
马小天心里道:关我屁事。
红娘子把耳朵贴在了帐篷上面:“我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马小天拉了拉她道:“别乱偷听,这样私自偷听大哥说话是很不好的,我是他的jǐng卫队首领,不允许你这样做。”
红娘子道:“朱八哥若是要处理机密事宜,不想别人听的话,肯定会叫门口那两个守门的士兵也走得远远的,既然他没这样说,那就没事啦。”
马小天一想:这倒是,如果朱八哥要说一些私密话儿,必定会先通知帐外的守兵,让他们散开几十尺,并且严密控制周围,不让任何人靠近,既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那看来无妨。
朱元璋走进帐篷,帐里的东西非常简陋,他不像罗汝才那样很注重享受,而是一个十分节检的人,就算身居高位,也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作风。所以帐篷里除了一张行军床,还真是找不出啥东西来了。
朱元璋走到床边,一ρi股坐了下去,然后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李洁琼:“李家妹子,你找我有啥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嗯……”李洁琼随意地应合着,心里却在拼命地给自己打气,花了好几息的时候,才将气息平顺了过来,低下头,羞怯地道:“朱八哥,您……娶我吧。”
朱元璋心中大惊:这是在刮什么妖风?
和他一起大惊的,还在帐篷外面的红娘子和马小天,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意外。红娘子咬着马小天的耳朵道:“你完了,李姐姐喜欢朱八哥,你没机会了,唉,好可怜啊。”
马小天无语。
这时账中的李洁琼见到朱元璋面sè大变,心中一阵幽怨,暗想:完了,朱八哥不愿意娶我。
她赶紧改口道:“不是,我刚才说错了,我知道您很爱张姐姐,我不抢她的正妻位置,您纳我为妾就是了……”
朱元璋继续大惊:这是闹哪般妖蛾子?
帐篷外面的红娘子和马小天也是全身一震,只觉得匪夷所思。
见朱元璋的表情,李洁琼心想:完了,连纳我为妾都不肯,以身相许的难度还真是不小。她苦笑道:“那我不要名份,给您侍寝一夜吧……”
马小天险些摔倒,红娘子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俏脸通红。
朱元璋额头见汗,饶他曾是一代雄主,对女人这种毫无痕迹可遁的创造xìng跳跃xìng思维方式,也感觉到压力很大,只好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洁琼张了张嘴,本想说是报恩,后来仔细一想,不对啊,朱八哥在陕西做了许多好事,造福了几百万百姓,施恩从不望报,我如果说自己是想以身相许来报恩的话,他肯定不会允许吧。她只好轻咳了一声,违心地道:“我……我爱上朱八哥了。”
“什么?”朱元璋吓了一大跳,这也来得太突然了吧。
李洁琼道:“真的,请您接受我吧。”
朱元璋这时真想找块石头来把李洁琼拍晕在地,然后让jǐng卫兵来把她抬走。他家中一妻一妾,张樱仙给他生了个儿子,秋叶生了个女儿,现在是儿女齐全,rì子幸福美满,再也没了别样的心思,而且争霸天下是何等大事,拈花惹草非他所好,于是板起了脸孔道:“我不能接受,你走吧。”
“哎!”李洁琼急了:“我不走……”
“快走!”朱元璋对女人可不见得有多温柔,他冷声道:“我没空理你。”
李洁琼哭笑不得地道:“又不要你娶我为妻,也不要你纳我为妾,就是侍寝一夜也不行吗?”
朱元璋板起脸道:“我自有妻妾可以待寝,没来由的乱拉个野女人来侍寝算什么名堂?”
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李洁琼的脸sè一下了就黯淡了下去,心中柔肠百结地想道:完了,报恩不成,我这弱女子还有啥东西可以拿得出手的?难道欠他一辈子恩情还不上么?
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帐篷布发出“嘶啦”一声破响,原来是红娘子用宝剑切破了帐篷布,从旁边闯了进来。她大喝一声道:“朱八大哥,有你这么做男人的吗?人家李姐姐都已经那样对你了,你怎么能对她这样!”
马小天跟着从后面跃了进来,一把就夺下了红娘子手里的剑,将它从破洞中扔出了帐去,然后急道:“红姑娘,别乱来……快快出去……”
红娘子哪里肯出去,她叉起腰,怒道:“李姐姐如此爱你,一颗芳心全系在你身上,不能做你的妻子就甘愿做你的妾室,不能做你的妾室居然连一夜温存也愿意,这么爱你的女人,你今后到哪里找去?没想到你居然说她是野女人……”
她发了一阵怒火,只见李洁琼、朱元璋、马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似看一个怪物。
红娘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叫道:“你不喜欢李姐姐,自有别人喜欢。”她把马小天的手拉过来,然后又把李洁琼的手拉过来,就打算把李洁琼的手往马小天的手里放,嘴里叫道:“李姐姐,别爱那个没良心的了,我给你推荐马小天,他心中爱你敬你,早已恋你多时,你和他凑合着过吧……”
李洁琼俏脸通红,赶紧抽手。
马小天也不愿意碰到李洁琼的手,赶紧向后抽。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撒手,倒是把红娘子弄得差点被拖得摔倒在地,她楞了一楞之后,一把拎住马小天的衣领,怒道:“你是不是男人?这种情况下还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快表白啊,求婚啊!不然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
四八零、你是不是男人
()朱元璋和李洁琼被红娘子和马小天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李洁琼在被惊吓之余,还感觉到一阵羞怯,她主动要以身相许给朱八大哥的事被别人听到,感觉非常难堪,好几息时间都没有把心情调整过来。
而朱元璋则更多的是愤怒,自己在帐中和人说话,帐后居然有人偷听,这还有没有规矩了?正想要发火骂人。
就在这时,两人见到红娘子一把拎住马小天的衣领,怒道:“你是不是男人?这种情况下还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快表白啊,求婚啊!不然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她这一声怒喝,弄得马小天浑身一震。也把李洁琼的慌乱和朱元璋的怒气全都给喝没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觉。本来想和她这小姑娘计较点什么,现在却完全升不起计较之意,只觉得世间最笨的女人,非红娘子莫属。人家马小天的心意还需要说明?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他喜欢你,你这女人怎么偏偏就不知道呢?这妖蛾子一出接一出的闹,还有完没完?..
只见红娘子保持着拎马小天衣领的动作,而马小天的脸涨得通红,一双拳头垂在身子两侧,紧紧地捏成一团,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凸显,他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张了几次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红娘子恨铁不成钢,一双凤眼中升腾着怒意:“马小天。你怎么不说话?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表白啊,求婚啊!你是不是男人?”
马小天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
其实他的岁数也不小了,十几岁出道,跟着朱元璋造反打天下,现在已经是崇祯十一年的chūn天,他也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汉子了。这些年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但是他这人十分害羞,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完全鼓不起勇气表现。
当初薛红旗刚入朱军时,他心中其实也是有几分喜欢的。但是那暗恋一闪而去。一直也没能开口表白,直到发现薛红旗与许人杰的关系颇有些不寻常之后,那段初恋便无疾而终了。后来李洁琼进入朱军,他也有几分好感。但是那好感也还达不到爱恋的程度。也就这么放了过去。直到看到红娘子。他那一直在沉睡中的感情,才终于犹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碍于他的个xìng。喜欢两个字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只能默默地守护在红娘子的身边,充当一个偶尔陪她说说话,解解疑惑的男人……他本以为这辈子也未必有胆量说出来的……然而现在被红娘子一逼再逼,他已经退无可退……
马小天身子一振,将自己的衣领从红娘子的手里拽了出来,然后他将脑袋仰了起来,避开红娘子的直视,让自己的眼睛只能看到帐篷的天顶,从喉咙的深处逼出一句大吼声:“我是男人,我有什么不敢表白的,红姑娘,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的不是李姑娘……我喜欢的是你啊!”
这一声吼得好响亮,声音直接冲破了帐篷穿出去,守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听到这话,顿时大奇,忍不住就把脑袋伸进来看。周围方圆几十米内的帐篷全都被惊动,这住得近的帐篷里都是朱元璋的jǐng卫兵,也就是当年一开始就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三十五名西固村年轻人,他们听到马小天的吼声,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四面八方的帐篷里都响起了应合之声:“小天哥,说得好!”
“小天哥,你终于说出来了,兄弟都为你着急了。”
“小天哥,纯爷们儿!”
帐篷外一片呜嘘呐喊之声,帐篷里却安安静静,落针可闻。
红娘子退了一个大步,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马小天满脸通红,一幅等着被宣判死刑的表情;李洁琼俏脸微红,想避开却又想八卦,满脸看热闹的兴头;只有朱元璋沉着脸想:这些家伙居然我的帐篷里玩这个?我要不要找人进来把他们叉出去。
红娘子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看着马小天那认真的表情,她“哎”了一声道:“你……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李姑娘吗?”
马小天郁闷地摇了摇头:“我没说过,那是你自己会错了意。”
红娘子又问道:“你……你说你喜欢我?”她的语音都颤抖了起来。
马小天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喜欢你,红姑娘……那个……我家没有长辈了,你好像也没有,我就不找媒人上门提亲了,就当面问你吧,你愿意嫁给我吗?”
被逼到绝望的清纯男一旦暴发,那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开口就是提亲。旁边的朱元璋和李洁琼感觉在看大戏,两人的眼睛不由得都瞪大了半分,想听听看红娘子会如何作答。
红娘子这次是真的被吓着了,她年龄尚小,属于还没长醒的那种,实际上……原历史上她就是崇祯十三年碰到了李岩才终于长醒了,在此之前都属于满天下胡闹的那种女人。这一次胡闹得终于撞了南墙,马小天的靠白犹如一只利箭,刷地一下次她shè穿在地,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帐篷里响起了李洁琼怯生生的声音:“红妹子,人家小天在向你提亲,你答不答应总要给句话啊,闷着算什么意思?”
朱元璋听了这句话,险些笑出声来,刚才红娘子还凶巴巴的质问马小天,你是不是男人,敢说句话吗?现在居然马上就反过来了!
红娘子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朱元璋沉下脸,严肃地道:“以前没想过那就现在赶紧想!”他这一句话就是故意在逼红娘子了,一来是惩戒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二来也算是偏帮一下自己的心腹jǐng卫队长。
红娘子被马小天一问,又被李洁琼再一问,最后又被朱元璋马着脸一逼,这一下终于受不了了,左瞅瞅,右瞅瞅,看了看马小天,又看了看朱元璋和李洁琼,最后终于“哇”地一声哭了:“你们……你们欺负人!”
马小天大急:“我……我向你提亲,这怎么就成了欺负人了?”他心中暗叫不妙,就算他在感情方向有点纯,但这时候也已经明白了,如果一个女人喜欢你,愿意嫁给你,怎么可能在你求婚的时候给吓哭了?还认为你是在欺负人,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拒绝方式吧!
马小天的脸慢慢地沉了下去,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这时红娘子哇哇哭着跑出去帐篷去,马小天苦叹了一声,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了一步,打算找个地方舔伤口去。
却听朱元璋低声道:“站住!别急着走。”
马小天身子一僵,停了下来。
朱元璋皱起眉头道:“你身为jǐng卫队长,纵容别人偷听我说话,岂有直接走掉的道理?去围着兵营跑五十圈,中途不准休息,没跑完不准吃饭。”
马小天低下了头道:“属下知错。”说完之后出了帐篷,将上半身的衣衫脱下来扔在地上,沿着营边就跑了出去,其实朱元璋在这时候罚他去跑步,也正和他的心意,他很想拼命的跑,用力的跑,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耗个干干净净。
帐篷里又只剩下朱元璋和李洁琼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笑意。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你也走吧,别在这里桘着了。”
李洁琼轻叹了一口气,突然跪到了朱元璋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下去,刚才说不出来的几句话,现在已经有勇气说出来,她认真地道:“朱八大哥,是您帮我杀了横行狼,报了灭门之仇,这大恩大德,洁琼永生难忘,您若是不嫌弃我,就请收下我吧……不管是做妾室还是做丫鬟我都愿意。”
朱元璋摇了摇头,挥手道:“女人我已经够多了,丫鬟也用不着你这样的人来做。将来自有喜欢上你的人,会有属于你的生活,就别在我这里来闹腾了,你是嫌我这里还不够热闹不成?”
李洁琼忍不住问道:“别的男人总是希望女人越多越好,就算顾不过来,也要弄回去养在后院里,您才一妻一妾,怎么就……就……”后面的不好意思问出来了。
朱元璋轻叹,大脚马皇后的影子在脑中一闪而过,张樱仙主仆的柔情也萦绕而来,他不由得用认真的语气道:“女人多又有什么用?关键是要有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那一个,你明白了么?”
李洁琼扪心自问,她对面前这个男人非常敬佩,但要说爱,确实还不太足够,这个男人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因此才拒绝她的,此时恍然,不再多说废话,又认真地磕了一个头,爬起身来,向外走去。
便在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白玉柱的声音:“朱八大哥,我又来啦,这次送来了许多军粮,大嫂还让我带来了许多新鞋呢……”(未完待续。)
四八一、真实的梦
()朱元璋一听,心中也感觉到欢喜,赶紧道:“请进来。”
白玉柱掀开营帐的门走了进来,看到李洁琼站在帐中,帐篷上还有一个被利器划开的大洞,不由得暗感惊奇,好在他也算是老江湖了,对这种奇葩的事情果断地采取了无视的态度,倒是白玉柱身后跟着的一个人看到帐篷上的大洞时,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奇的表情,这人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小巧清秀的小姑娘,原来是小哑巴来了。
朱元璋大奇:“咦?小哑巴怎么来了?”
白玉柱笑道:“大嫂叫我送来大量的新鞋,顺便也把这个小姑娘也一起送过来。”他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凑近朱元璋的身边,低声道:“大嫂说了,这孩子怪可怜的,让您想个法子,把她和马小天凑一凑。”
朱元璋一阵无语,他竭尽心思在考虑怎么打天下,他的女人却在挖空心思考虑怎么做红娘,而且这个媒做得实在有够乱七八糟,真是一乱未平又起一乱,这让人怎么活?不过转念又一想,当初他还在马家准备起义时,考虑怎么夺走马家的产业,张樱仙却在考虑挖一口井洗衣服……可见这个女人想的事和他永远不会在一条线上,由得她吧。..
小哑巴和朱元璋倒是不怎么见外,毕竟在秦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算是生活在一个房子里的亲近人儿,她走到朱元璋身边,拿出一双布鞋来。鞋底儿是加厚的,针脚极为严密,可见纳这鞋底儿的人倾注十成十的柔情,随鞋还送上了一封信。
朱元璋展开来看,原来这双鞋是秋叶给他做的,信却是张樱仙写的,信里说,张樱仙和秋叶想到朱军在四川的山地里行军,鞋底里可能磨得很快,于是组织了许多妇女一起做鞋。这一次送了几万双鞋子过来……
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仔细想想,这个场景仿佛在何时何地见过?上辈子他和陈友谅大战时,后方的马皇后就曾经组织过妇女们给前线的男人们缝衣做鞋,没想到这辈子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马皇后与张樱仙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险些就重合在了一起。
朱元璋将鞋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行军床上。对着小哑巴淡淡地笑道:“有劳你送来了。”他猜到张樱仙不放心把这双给他特制的鞋交给白玉柱来带,怕与那几万双士兵穿的鞋弄混了,所以让小哑巴一直揣在怀里带来。这些女人的小心思。倒是让男人十分受用。
小哑巴虽然不能说话,耳朵却能听,听到朱元璋谢她,赶紧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这事情是她应该做的。接着,她的眼光露出了询问之意,禁不住在帐中到处游走,看来是在寻找马小天的身影。
李洁琼在旁边对她低声道:“找马小天么?在围着营地跑圈子呢……”
小哑巴吃了一惊,转头向看李洁琼,清丽的眸子里满是问询之意。
李洁琼倒也不方便告诉她刚才发生了什么,要是让这小姑娘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刚才在这里向另一个女人提亲,不知道她会不会哭死,只好向她招了招手道:“走吧,我带你去找找他。”
两女出了帐蓬,随便走到大营边的一个角落就停了下来,李洁琼笑道:“马小天要跑五十圈,所以……只要站在这里不动,等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他跑过来……”
小哑巴张大了嘴,惊得不行。
两人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马小天汗流浃背地跑了过来,小哑巴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觉心疼,等马小天跑得近了,她突然发现这男人的眼中有一股心灰意冷的味儿,仿佛遭到了什么重大的挫折,整个人都完全失去了生气。
马小天连看都没有看小哑巴一眼,因为他的眼睛发直,只顾盯着前面,就这么像一块行尸走肉似的,从小哑巴的身边跑了过去。
这一下她可不止是心疼,而是慌张了起来,一伸手就抓住了李洁琼的袖子,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苦于说不出话来,她又不会写字,这可真是急得不行了,清秀的大眼睛里有两行眼泪哗啦啦一下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淌……
李洁琼长叹了一声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事我可不方便告诉你,回头你自己问他吧。他这才跑了几圈,还够得跑呢,我就不在这里陪着了。”说完回了自己的帐篷,其实她也有许多心事,需要静下来理一理。
此时其实已是深夜,小哑巴流着泪坐在营边,看着马小天一圈又一圈地跑,身体的疲倦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马小天心情的灰暗,那种情绪把小哑巴也卷入了其中,使得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极大的担忧之中,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天光都隐隐发白,马小天终于停了下来,其实他跑了不止五十圈,具体跑了多少圈他自己也没数过,只知道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完了,当他把最后一丝力气也用来迈出一步之后,整个身子向前一倾,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地面上正好有一块尖石,碰地一声顶在了他的额头上,将他磕得鲜血横流,满眼金星。随后眼里又进了血,害他睁开眼晴时看到的东西雾蒙蒙地一片,看不真切。
迷糊中,他感觉到有一个小巧的人儿走到他的身边,用柔弱的双臂拼命地将他扶起来,马小天嘿了一声道:“谁啊?别来管我……让我跑死算了……”
扶着他的人没有说话。
马小天苦涩地道:“谁在扶我?说话啊?哑巴了?你有什么话不敢说么?我马小天就豁出去了,什么话都敢说了,什么事都敢做了!”
扶着他的人还是一个字儿都没有说。
马小天感觉到那个温柔的人儿将他扶回了自己的营帐,将他平放到床上,然后拿湿布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洗净了额头上的血污。
马小天昏昏沉沉,任人施为,嘴里不停地胡说八道,把他的失意与伤心全都说出来,但奇怪的是,身边的人儿不论他说什么,也不发表半点意见,只是帮他擦干净了额头,糊上伤药,包上布,然后又拖过一条毯子来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转身要走。
见到那人要走了,马小天终于来了劲,伸手一抓,就抓到了一只柔软而温柔的小手,他把那只手用力一拖,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人扑到了自己的身上。
马小天怒道:“说话啊?你是不是男人?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表白啊,求婚啊!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扑在身上的人儿正是小哑巴,她被马小天一阵喝问,心中大羞,还以为马小天在逼着自己对他表白呢,她哪知道马小天说这几句话正是不久之前被红娘子逼问的几句话,他心伤yù死,便把这几句话记了个明白,反反复复地念叨和怒吼着。
小哑巴被这几句话逼得再也没有了退路,便想表白了算了,但偏偏又说不出话来,脸sè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终于把心一横,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覆到了马小天的身上,那柔软而温暖的小嘴,浅浅地印在了马小天的右颊上。她觉得这样的表白够不上求婚的程度,强压下心中的羞涩,掀开马小天的被子,钻了进去。
迷迷糊糊之中,马小天感觉到一个温暖的人在自己的怀抱之中,他神智迷糊,犹如身在云端,脑海中浮现出红娘子的靓影,其实像这样的场面,他经常梦到,而在梦中的红娘子热情又大胆,经常与他做一些颠龙倒风的疯狂之事,而每当这样的梦做到最后,都会让他的牛犊裤子湿上好大一片……
这样的梦做得多了之后,他在梦里倒也放得开了,梦中与心上人亲昵的时候,他可以一扫平时的怯弱和胆小,变得主动而和大胆,充满了侵略xìng。
他梦到自己伸出手去,剥光了怀中娇躯的衣衫,他又梦到自己的手轻抚过那具**的胸腹,今天的梦中人比平时多了几分羞涩,与他平时梦到的那个大大咧咧,不知天高地厚的红娘子有些不同。她似乎不再主动,也不再和他打闹,而是羞怯地缩成一团,任由他将她摆弄过去,再摆弄过去。
当他突破那禁忌的一层时,梦中人甚至连半声娇哼都没发出来,安安静静,浑然不似红娘子平时的模样。
不过马小天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他觉得红娘子偶尔变成这样也很不错,于是他的动作慢慢地加快了起来,在这个比他还羞怯的对手身上,尽展了男人的雄风。
到喜乐的极颠到来的时候,他心中暗想:这梦要做完了,看来我马上就要醒了!
然而……幸福的那一刹那过去之后,他却并没有醒过来,美梦还在继续,身下的娇躯依然温热,细细的娇喘扑在他的耳朵上,带着一丝麻痒……如此真实的梦,他还从没做过。
马小天蓦然一惊,陡然坐床上坐了起来,真实的营帐,真实的床,怀中……真实的人!
他低头一看,不由得惊呼:“小哑巴?”(未完待续。)
四八二、把小哑巴娶了吧
()朱元璋的营账里,几个人正面sè沉重地坐着。当中的是朱元璋,旁边陪坐着王二、映山红、许人杰、白玉柱、李洁琼等人。红娘子不在,马小天则跪在朱元璋的面前,在他后面半步的位置,站着一脸惶急的小哑巴。
朱元璋的脸sè铁青,沉着脸道:“你居然敢弓虽暴小哑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因为她是哑巴,说不出来话,你就可以对她为所yù为?”
原来,马小天发现自己床上的女人是小哑巴之后,吓了一大跳,头脑一时不清楚,就从营帐里冲了出去,正好碰上巡逻兵,巡逻兵搞不清楚状况,只看到马小天不穿衣服乱跑,从掀开的帐门看进去,正好看到小哑巴坐在马小天的行军床上,身上覆盖着一床薄被,眼中含着泪水。这一下就算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消息传开之后,众人都道是马小天弓虽暴了小哑巴。便把他推到了朱元璋的营帐里来,众头领都跑来关心这事情,只有红娘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迟迟不到。..
马小天耷拉着脑袋,半句辩解的话也没说。小哑巴站在他背后,满脸惶急,她想帮着马小天解释不是他弓虽暴了自己,而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但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着急。
王二从旁边一个箭步窜了过来,他的正义感比场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强烈,对于马小天弓虽暴了小哑巴的传言虽然不是很相信,但见到马小天不用辩解。傻乎乎地楞在那里,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向上窜,当下飞起一脚踢在了马小天的胸口,将他踢得向后飞出几尺远,骂道:“混账,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小哑巴当初险些被马家二少弓虽暴,多可怜的孩子,你居然也来欺辱她,我cāo你这狗rì的……”
倒是白玉柱从张樱仙的嘱咐里得知大嫂有意把这两人凑成一对,于是从旁劝解道:“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我看……马小天你就把小哑巴娶了吧。这事儿就可以当成没有发生过。”
众头领一想,这倒也是个法子。朱元璋的脸sè稍见缓和,怒道:“听见了没?把小哑巴娶了,这事情就算了。否则把你按照jiānyín良家妇女的罪名。军法处置。”
小哑巴听到大伙儿叫他娶自己。心中一喜,脸上居然闪过一抹羞涩的红cháo。其实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否则马家二少也不会看上她。想将她欺辱了,此时脸sè泛红,更添一丝娇媚。白玉柱忍不住对着马小天调笑道:“你看小哑巴多水灵,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你快应承下来吧。”
马小天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他心中只是想:我喜欢的是红姑娘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把小哑巴抱上床了?难道我被红姑娘拒绝之后,就把气发在了小哑巴身上?昨天还在向红姑娘表白提亲,今天就和另一个女人颠龙倒凤,我真是个混蛋,这样的人,不如死了算了。
他心丧若死,不发一言。
这个样子落在众人眼中,便当他是不愿意娶小哑巴了,一群人脸sè都有点难看。王二走上前来,又重重一脚踢在他胸口,将马小天踢得翻了几个筋斗:“我cāo,老子最恨的就是jiānyín掳掠之徒……你要是把红娘子那种泼辣女人弓虽暴了,那是你的本事,我也许还没这么生气,偏偏你拿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来泄yù,怎么着?你拿红娘子没撤,就欺负小哑巴打不过你,被你施暴的时候又不能呼救,所以才这么大的胆子么?老子看你极不顺眼,你自己说吧,要我怎么揍你?”
朱元璋沉下脸道:“还揍什么揍?jiānyín妇女,按罪当斩,直接拖出去,把脑袋砍了来见我。”
这个定罪就有点吓人了,旁边的头领们都吓了一跳,白玉柱赶紧劝道:“马小天可是咱们的老兄弟了啊,对大哥您忠心耿耿,这……斩了是不是有点太……”
朱元璋哼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有任何人能在律法的面前获得特权,拖出去,斩了!”
马小天耷拉着脑袋,一幅斩了我也是活该的表情,看样子是不想活了。
旁人见朱元璋真怒了,也不敢来劝解。
小哑巴眼中闪过一抹恐慌,她从后面扑了上来,全身覆盖在了马小天的身上,不让别人来碰他,一双求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元璋,手上比划着,可怜她比划的东西谁也看不懂。
在古代,由于女人受到的思想束缚,有许多女人在被人弓虽暴之后,会反过去维护对她施暴的男人,因为她们会把得到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当成自己必须得追随的人,因此小哑巴的这个回护动作,倒是没有引起大家的意外。
王二伸手来拉小哑巴,嘴里柔声劝道:“小哑巴,别护着他,我知道你很难过,想和这男人凑和下去,但是他这种坏蛋配不上你,二哥以后帮你找个更好的……”他拉了一下,居然没拉动,感觉小哑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着马小天。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道:“拉开她,维护强jiān犯算是什么意思?女人就不应该这么心软,今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说你不是完壁之身,不用牵挂着这个蠢货。”
映山红走了上来,强行抱开了小哑巴。因为映山红也是女人,要拉走另一个女人就比较方便了,她力气又大,一个熊抱,就把小哑巴从马小天的身上拎了开去。
另外两个jǐng卫兵走了上来,将马小天向外拖,边拖边叹道:“小天哥,别犟了,把小哑巴娶了吧,朱八大哥就不会怪你了……何必呢……”
马小天心灰若死,喃喃地道:“杀我算了,我不是人,我居然迷迷糊糊把小哑巴弓虽暴了……我也不想活了……”
“唉!”众人都叹了口气,终于听到马小天说话,没想到他一开口就自己承认弓虽暴了小哑巴,这可没啥话好说了。
正在马小天就要被人拖出营帐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一个十分生涩,十分轻柔和细微的声音道:“我……我……咳……不是他弓虽暴我……是我钻上他的床……”
众人齐齐一楞,这是哪来的声音?声音很好听,带着柔婉与细腻,一听就知道是女人说的,但帐中的映山红和李洁琼两人都不是这样的声音,还剩一个女人,那就只有……小哑巴了?
十几道眼光齐刷刷地shè向了小哑巴的身上,只见她涨红了脸,张开小嘴,又结结巴巴地道:“不要杀他……我自愿的……”
“哗!哑巴说话了!”
众人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小哑巴居然说话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本不是哑巴……”小哑巴说了几句话之后,语言能力居然越来越顺畅,她一句话能说出来的单字也越来越多了,认真地道:“我是被吓得不能说话的……刚才被你们一吓,我突然又能说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旦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便赶紧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她昨天晚上和马小天经历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让一个女人说这种事当真有点害羞,但是为了救心上人的xìng命,她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虽然脸sè通红,羞得要钻入地底,但还是咬着下唇,将自己主动钻进马小天被窝里撩拨他的事情详细地讲得清清楚楚。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由一句:“你是不是男人,表白啊!”给激出来的,闹了半天,始作蛹者还是红娘子啊,是她第一个甩出这句话,激得马小天暴走,马小天又甩出这句话,激得小哑巴豁出去了,结果这句话像毒药一样传播开来,闹出这么大的事件。
听完事情的经过,马小天那灰暗的心理终于振起了一丝来:“不是我弓虽暴了你?”
“不是!”小哑巴摇了摇头,看到马小天欣喜的样子,她心中有一丝安慰,但又有点说不出来的难过,原来,这个男人当时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他接受了我的情意,才和我亲热的……没想到他当时迷迷糊糊,把我当成什么来着了?
她掉下几颗眼泪,淡淡地道:“小天哥,我险些害死了你,你肯定很讨厌我这样的女人吧?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在西安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这次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如果你不愿意娶我,我也不会怪你的,因为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马小天从地上爬了起来,认真地道:“不,我会娶你的!”他认真地道:“我刚才不敢答应娶你,是担心你并不喜欢我,我通过弓虽暴你的手段来得到你,还不如去死了算了,既然你对我有情,我就有义务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马小天向着小哑巴伸出了手道:“今后我也会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上你。”
他的转变之快,让旁边人看得发呆。李洁琼忍不住嘟起嘴道:“那红娘子呢?”
马小天认真地道:“过去了,红娘子在我的心中,已经过去了!今后我只对小哑巴一个人好。”要知道年轻男子的初恋,那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候就这么错目一回首间,已经变了心。
“我……我是有名字的,别叫我小哑巴了。”小哑巴羞红了脸,认真地道:“我的名字叫陈四丫。”
众人一听,我勒个老天爷啊,你这名字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真是破坏形象,还是就叫小哑巴吧。(未完待续。)
四八三、山中偶遇
()巴州南,十里外的山林里,红娘子背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裹,在山林里面攀爬着。由于闹出了一个大乌龙,又被马小山那样告白提亲,使得她羞愧难当,她发现自己的不成熟已经给朱军的头领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脸皮一薄,就干脆的离家出走了。
以她灵巧的身手,在山林里行进倒也不会摔伤,摘点野果,打点野兽,倒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再加上常年累月走江卖卖艺早已习惯了餐风露宿,晚上睡觉也不成问题,随便找个树梢缩在里面就行了。
但是她却缺乏在山林中跋涉最必要的能力,那就是辨识方向。
离开朱军营地之后,她在山林里转来转去转了十几天,还是在大巴山里没转出去,这可真是苦了红娘子,这一天,她正在山林里找路时,却听到远处传来阵阵的喊杀之声,赶紧爬到山崖顶上一看,原来是朱军又和官兵打起来了,“镇西将军朱”的大旗在一面小山上面飞舞,山下有许多官兵和朱军士兵在缠斗,官兵那边打出来的旗号是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部,两部官兵的战斗力非常不错,与朱军激烈交火……..
在看另一边的山凹里,曹cāo罗汝才部的大旗也迎风飘起,在和他交战的则是巴州守将张奏凯。
没过多久,北方的山沟里又钻出了西营八大王张献忠部,官兵这边则增加了总兵赵光远、贺人龙、李国奇,整个大巴山脉全都成为了战区。两军士兵你退我进。打得不也乐乎,红娘子看得心神激荡,只想冲上前去帮忙,但是想到马小天那激动的眼神,她却又有点望而却步。其实这时候马小天已经娶了小哑巴为妻,在军中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她若回去大伙儿也不会说什么,但她却不知道。
好在有朱军和张献忠军这两个怪物的努力下,官兵很快就落在了下风,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部很快就被朱军击溃。贺人龙、李国奇部也在张献忠的疯狂攻击下败退回。朱军用极快的速度冲出山沟。直扑巴州城,看样子是赢定了。
红娘子见到朱军大胜,便不再考虑冲上去帮忙,悄悄摸到了曹cāo罗汝才部的战场旁边。出手杀了几个逃散开来的官兵。也算是为大局尽了一份自己的力量。然后背着她的小包裹,黯然钻入了山林之中。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位置还在广元与巴州之间,既然朱军扑向巴州。以朱八哥的手顿,那区区州城肯定倾刻即破,她现在的位置也就是仍然处于朱八军的势力之中,左西是广元,向东是巴州,向北走肯定是不行的,因为那样又要走回陕西去,于是她认准了南方……可惜山里的方向不是看准了就能走得准的,没走多久,她又迷了路,在山沟里直打转转。
又在山里迷了几天路之后,她居然在山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屋,屋后有小溪流过,门前一亩山田,由于现在是初chūn,田地里还没种上庄稼,只有一个女人拿着锄头在翻地。那女人的身子骨儿看来很柔弱,挥舞锄头的动作看起来就十分生疏,不像是种田的人。
红娘子走了过去,招呼道:“这位姐姐,小妹在山中迷路,还请指个方向。”
那种田的女人回过身来,露出一张好看的秀脸,肤sè洁白,气质极佳,实在是没有半点农妇的样子。红娘子不由得楞了楞……实在没见过种田的农妇长成这样的。
女人显然听懂了红娘子的话,回答道:“妹子要去哪里?”她一开口说话,居然是一口地道的陕西腔,听得红娘子更是楞了,这女人若是说川话,或者说官话都不奇怪,偏偏开口说的是陕西话,这可真是太离奇了点。
女人显然也看到了红娘子奇怪的表情,羞涩地道:“妹子莫怪,我家是从西安逃难过来的,并不是本地人士。”
“西安逃来的?”红娘子大奇,把自己要问路的事都给忘记了:“西安是好地方啊,你为啥在那么好的地方不待,跑到这山疙瘩里来?”
女人柔婉地笑了笑,不说话,返回屋去,从屋中扶了一个男人出来,这男人身上穿一身书生袍子,看起来颇有些学问,但是身上显然有病,走不得路,难怪这家人是女人来种田,他一个男人却缩在家中。
他对着红娘子作了揖道:“姑娘有礼了,晚生姓杜,这是拙荆,咱夫妻二人有点不得已的苦衷,才从西安逃来此地,往事已矣,却也不必多说……”原来这人就是杜山,当初他和马三小姐一起逃出西安,便是向南逃的。杜山一路用计,避过许多追寻而来的朱军士兵,又骗过守关的官兵,轻易地逃入了四川,在广元东南方的山里经营起来一个简陋的小家,与马小三姐在此幽居。
他受了马二少几刀,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伤了血脉,下半身就有点行动不畅了,如今已是半个残废,但他夫妻情深,马三小姐也不嫌弃他的残疾,主动接过了农活来做,两人的rì子极为清苦,但也过得幸福安康。
红娘子本是江湖儿女,不是那种计较的女人,听了他这番话就不再多问,只是奇道:“西安真是好地方啊,镇西将军将西安管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而且镇西将军还礼贤下士,对读书人十分礼遇,你分明是个读书人,跑这里来挺浪费的。我看啊,你若不是有什么非逃不可的理由,不妨回西安去,搞不好能在镇西将军手下混口饭吃。似这般缩在山中,靠你的夫人种田……好像不太好。”
杜山脸现惭愧之sè,但马三小姐立即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便化解了杜山的尴尬。杜山振起jīng神,对红娘子笑问道:“听姑娘把西安夸得极好,想毕是去过了?”
红娘子点了点头:“我也是不久之前才从西安出来。”
杜山问道:“姑娘可听说过一家……嗯……米行,马家米行,现在如何了?”
他若问的是别家米行,红娘子多半就一问三不知了,偏偏问到马家米行,由于有马信玉的存在,马家米行对于红娘子来说真是再熟悉不过,可以说马家米行是全天下最熟悉的一家。她微笑道:“马家米行现在已经改名字了,现在叫做镇西米行,是镇西将军的官办米行。”
马三小姐神sè一黯,杜山也皱起了眉头,两人都会错了意,还当朱八已经将马家米行给夺过去了,马三小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朱八夺了我马家老宅,夺走了二嫂,现在又夺走米行,唉……”她说得轻声,红娘子也没听见。
杜山却问道:“姑娘,那你知道米行的老板,嗯,就是一名叫做马智雄的商人,还有他儿子马信玉,现在如何了?”
红娘子心中感觉到奇怪,不由得问道:“你们问这个做啥?你们是马智雄和马信玉的熟人吗?”
杜山干笑了一声道:“也不太熟,当年曾经受过他们的恩惠,因此随便问问。”
红娘子不疑有他,笑道:“他们过得不错啊,马智雄现在成了镇西将军麾下的官办粮行大掌柜,全陕都要卖他三分面子。至于马信玉嘛,他在镇西将军麾下当官,嗯嗯……我也不懂那是个什么官,反正天天在纸上写写画画的。”
“咦?”杜山和马三小姐对视一眼,都感到意外。还以为朱八杀人夺产,没想到事情好像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两人的jīng神都向上一振。
红娘子道:“怎么问个没完啦,对了,我是要去南方!”她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
杜山和马三小姐哪肯轻易放走这个消息源,两夫妻对视一眼,马三小姐赶紧道:“红姑娘,山中行路难,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今晚就在我们这里歇吧,顺便给我们讲讲山外的事情,我们两口子却有好些rì子没见过外面的人。”
红娘子是江湖儿女,也不惺惺作状,拍手笑道:“好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姐姐就觉得亲切,住在这里正好。”她倒不明白,马三小姐的容貌与马信玉有几分相似,虽然红娘子没有感觉出来,但一个陌生人的眉眼等细微之处只要有一丝与自己认识的人相似,就容易给人亲切感。
她凑到马三小姐身边,嘻嘻哈哈地讲起陕西的事情来。
杜山和马三小姐凝神细听,尤其是关于那几个熟人的事,听得十分专心。红娘子讲得高兴,八卦劲儿一来,什么都拿出来讲,甚至把她从张樱仙那里听来的,关于张樱仙与朱八感情的事也全都讲了个通透。
这故事讲到后来,杜山和马三小姐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两还真是不知道,原来“朱八抢走二嫂”的故事是这么发展的……早已如此,当初又何必逃出西安,就在朱八那里扎根倒也不错啊。以杜山的一肚子文墨,在朱军中混中出路也未尝不可,倒是可以免去马三小姐这几年种田之苦。(未完待续。)
四八四、老子要三成
()巴州,知州衙门大堂。
朱元璋坐到了知州的宝座之上,至于那位倒霉的知州大人,则浑身是伤,跪在堂下……在衙门外面,数不清的百姓围在衙前广场上,安安静静地等着朱元璋宣布这个知州的处置方法。
原来朱元璋与罗汝才、张献忠在山中大破官兵之后,顺势攻破巴州,将知州衙门里的一群官员一网成擒,此时正在处理这些官员的去留问题。
朱元璋的本心是尽量留任朝廷官员,等自己从西安调了人过来,再将权柄收回。但是他抓到知州之后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发现百姓们从四八方面围了过来,全都堆集在了衙门外面,等候着听朱元璋的处理结果。
这倒是让朱元璋感觉到有点意外,贼军破城,按以往的经验来说,百姓们肯定要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却如此大胆,居然顾不得害怕贼寇的屠刀也要跑来看自己处理知州大人,难道这个知州是个大清官,他们都要回护于他?..
朱元璋心中暗暗地jǐng惕起来,莫要发出一个错误的命令,害得这些百姓全都造了反,那可就麻烦了。他端坐着不动,不肯轻易发下处置的命令,跪在堂下的知州大人,则全身发抖,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在迎接自己。
朱元璋仔细打量这位知州,只见他长了一张国字脸,三缕长须,眼神清澈,目光显得十分正直。虽然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看起来颇有点像个好人。身子虽然在发抖,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丑角,因为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发发抖都是情有可原的。
站在朱元璋背后马小天、王二等人,也觉得这人看起来不坏,王二忍不住凑到朱元璋的身边,低声道:“朱八哥,这人……搞不好是个清官,深得百姓爱戴。我们放了他吧。再给他封个大官,不然外面那些百姓涌进来造反,咱们又不可能将他们都杀了,倒是个麻烦。”
朱元璋嗯了一声。却没说话。在他上辈子漫长的一生中。见过无数看似忠厚老实的坏蛋,也看过无数大腹便便的好人,每一人都戴着面具在他这位皇帝的面前表演。而就算以他的睿智,也不敢轻易地断言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这种事岂可从外表看得出来?
他不着痕迹地对马小天道:“叫十几个兄弟穿得破破烂烂的混到人群里去,偷听他们的说话……”
马小天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十几名心腹士兵穿上了破麻衣,从旁边混进了人群中,他们不会说川话,只能勉强听,因此不敢开口说话,怕暴露了身份,只好竖着耳朵细听。
巴州的百姓此时已经有大约一两千人堆集在衙门前面了,远处还有不少人正在向这里赶,看这派头,这名知州大人还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而朱元璋不愿意轻易下决定,怕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一直端坐着一动不动。这也使得百姓们大感意外,一千多人刚开始还是安安静静,屏息静气的,现在却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一名伪装成百姓的朱军士兵见到不远处有两个小伙子正在低声交谈,于是悄悄地移动了过去,站在那两小伙子身后。只听其中一名小伙子说道:“不晓得这个镇西将军要冷个(怎么)判决,我心头慌得很。”
另一个小伙子接着道:“逗是,我也慌得不得了,要是镇西将军不给我们一个心服的判决,我回屋头拿锄头来和他拼老。”
先一个小伙子道:“你想他冷个死?”
后者道:“当然是死得越惨越好,狗rì子的糟蹋了我的妹子,要不是妈老汉挡着,老子早就和他拼了。”
前者也道:“原来你的妹子……我cāo他个狗rì子的,我姐姐也……”
在旁边偷听的朱军士兵听到这里,心中暗惊:没想到这个知州看起来一表人才,居然是个这样的人。
士兵们又到处听了一圈,百姓们全都怨声载道,原来这名知州不光有yín人ℚi女的恶习,而且还侵占良田,凌霸乡民,以川人的凶悍,这样的官儿本来是不可能坐得安稳的,但是巴州正好有朝廷的驻军,几千士兵在这里压着,川人虽然勇悍,但也不是傻Ъ,不会莫名其妙的去送死,因此一直强压住不满的情绪。
直到朱军进城,要处理原班的朝廷官员,这些川人们又紧张了起来,都围到这里来看这狗官的下场。
若是朱元璋被他外表所骗,将他留下来收为已用,只怕立即就要惹出群情激愤,虽然这些百姓未必就会立即闹起来,但终究对朱军没有好处,会有碍于朱军收纳人心。好在朱元璋足够沉得住气,在堂上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硬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耐着xìng子让心下的士兵收集情报,直到情报收集得足够齐全,掌握了大部份百姓的心思,朱元璋才冷哼了一声,对着左右哈哈道:“把这狗官拖出去,在皮场庙前剥皮,塞草!”
这个宣判一出,外面听堂的百姓们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由于朱元璋的声音传得并不远,只有最前面的听到,后排的百姓就赶紧伸手拉前面的人的衣角,低声问道:“冷个?镇西将军是冷个判的?”
前面的人回道:“判他娃剥皮塞草!”
“哇!硬是要得!”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衙前的一千多人全都知道了,还有许多外围的百姓撒腿跑到了大街上,一边跑一边大吼道:“兄弟伙们出来看啊,龟儿的知州被判剥皮塞草啦。”
这吼声一出去,小小的巴州城瞬间就暴发出一阵活力,满城百姓欢声雷动,有人甚至拿出鞭炮来放,犹如过年一般,仿佛这个城市根本没有被贼寇占领。
几名朱军的刽子手走了出来,拖着知州去了皮场庙,只听到凄厉的惨呼声响起,随后周围又响起了百姓们的欢呼声:“剥,剥这龟儿的皮,弄死他……不,不要一哈逗弄死,要慢慢弄……哈哈哈……老子好久没嫩个(这样)高兴过了。”
朱元璋坐在堂上没动,心里却哭笑不得,看来收罗巴州百姓的民心这件事,做起来将会异常的简单了,朝廷的**衍生出了这种夸张到离谱的知州大人,这毫无疑问是在帮起义军的忙……这个知州难道是用自我毁灭的方式来帮助农民起义军推翻大明王朝不成?
他对于这件事既感到欣喜,又感到愤怒,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跑了进来,低声报道:“将军,张献忠率军来到了北城外,他说巴州城也有他的一份,要我们将城池里的金银财宝分三成给他……”
朱元璋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吧,去北城门见见张献忠。”
上一次见到张献忠,已经是崇祯八年荥阳大会时的事了,如今再次见到他,却见张献忠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凶悍之气。几万贼兵列在他的身后,他只带了一小队人走到城门外的空地上来,身上穿着一件文山甲,但甲片并不是红sè的,而是透出一股子黑sè,看来他故意将铠甲在黑油里浸泡过。铠甲外面又罩了一件大红披风,拖在身后十分威武,头上没有戴头盔,而是顶了个红sè的罩帽,见到朱元璋出现在城门外,他咧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白水朱八大哥,有些年头没见了啊!”
张献忠的旁边还站着曹cāo罗汝才,这位擅长和稀泥的主儿则是满脸带着笑意,对着朱元璋拱了拱手道:“我就知道朱八大哥出马,巴州必定轻易攻破,果然如此……呵呵……恭喜恭喜。”
朱元璋沉着脸回了个礼。
张献忠又嘿嘿笑了几声,然后才道:“不久前山中一场混乱,你们打了总兵方国安、参将罗于莘部,老子打了总兵赵光远、贺人龙、李国奇,罗汝才兄弟也打了一个巴州守将张奏凯,这场仗,你总不能说老子我没有出力吧?”他说的话少的时候还好,一说得多了,粗痞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一句话里夹着许多个老子,听了让人非常不舒服。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
张献忠继续道:“老子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废话就不说了,你既然已经入了城,巴州城里值钱的东西肯定都落进你手里了,老子要三成,罗汝才也得三成,你自己占四成,这不亏了你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瞅着朱元璋的表情,同时右手也按在了腰边的刀柄上,威胁之意十足。
朱元璋忍不住就笑了,区区几万人居然敢来威胁我?上辈子陈友谅几十万大军也没把我怎么着,就凭你,比起陈友谅似乎还差得老远。
他将脸向下一沉,沉声道:“我帮你们打退了官兵的追击,算是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分这巴州城中的财物?”(未完待续。)
四八五、这笔钱我来出
()朱元璋将脸向下一沉,沉声道:“我帮你们打退了官兵的追击,算是救了你们的命,你们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分这巴州城中的财物?”
张献忠见朱元璋将脸马下去了,他的脸也向下一沉,嘿嘿笑道:“老子本来向着西边一路跑过来,也没见得被官兵抓住了,若不是你的广元在前面挡路,老子何愁逃不出官兵的追击?你挡了老子的路,然后又来帮老子,这算哪门子的帮?”
朱元璋心中不喜,不过表情却未变,还是压低着声音道:“照这么说来,那还是我的不对了?”
张献忠哼哼了两声,不答,不过看他的表情,算是默认了朱元璋这句话。
旁边的曹cāo罗汝才看情况不妙,赶紧跳到两人当中,劝解道:“哎呀,两位大哥莫生气,区区小事,不要为了一丁点儿的事情闹成这样嘛。”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也要三成?”..
罗汝才赶紧摇手道:“不要!唉啦,我不要也无所谓。只是怕你们两家吵了起来,特意来劝个架的,要不兄弟在中间说个合,我那三成就不要了,你们两家分了……朱八大哥就拿个六成,八大王拿个四成,如何?”他不愧是三十六营中著名的和稀泥的头领,宁可放弃自己的利益,也要把两家人的关系给拧顺。
朱元璋还没开口,张忠献就抢先道:“嘿,罗汝才。你那份若是不要了,老子也没有和他四六开的道理,五五开,没得商量。”
朱元璋身后的王二顿时大怒,吼道:“张献忠,你这家伙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本来在陕西待得好好的,若不是担心你们被官兵灭了,何必入川来趟这浑水?”
张献忠yīn阳怪气地道:“莫当老子是傻子,你们入川名义上虽然是来帮咱们。但是只要脑子不坏的人就知道。老子若被官兵灭了,你们在陕西也坐不安稳,早晚也得被官兵剿灭……都是一个洞里穿出来的山耗子,不拢做一窝儿。就都要被猫给抓走。说得好听。帮老子?哈哈哈哈!还不是为了帮你们自己!”
他这几句话一说。王二这老实人哑了火,因为张献忠说得有道理,而王二又是个讲道理的人。听了之后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张大了嘴巴,呀呀的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这种时候,就要靠不讲道理,擅长横着爬的人来说话了。许人杰突然从怀里拿了把扇子出来,哗啦啦一下甩开,扮出一幅很有学问的样子走出来笑道:“八大王,你这话就好笑了,咱们朱军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我们入川来就是单纯的为了做好事的,哪有你那种利益至上的想法?咱们朱军讲的是替天行道,为兄弟义气两肋Сhā刀,从来不打小算盘。”
他这话拿去骗五岁的小孩也许能行,拿出来说给张献忠听实在有点扯蛋,把个张献忠说得怒气勃发:“睁着眼睛说瞎话!替天行道?为兄弟义气?你怎么不说你心怀万民,要济世救人?少在这里给老子胡扯,城里的金银珠宝,老子要五成,拿出来给老子,就还是兄弟,拿不出来,今后就是敌人!”
许人杰哼哼了一声,yīn阳怪气地道:“我私人赏你五两银子,要不要?我身上总共十两,这五两就是我身上的五成……”
他在这里Сhā科打浑,却激怒了张献忠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此人手提一柄长枪,穿着一身磨得雪亮的铁甲,听到许人杰出言侮辱张献忠,顿时按纳不住xìng子,大怒道:“安敢辱我义父?”
许人杰定睛一看,这年轻人依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姓甚名谁。苦苦思索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孩子就是李一纯,崇祯三年的时候,三十六营过黄龙山,李一纯就曾经帮张献忠传信,当时许人杰与朱元璋看到了这个孩子出去报信,许人杰还问过朱元璋要不要将他杀掉,没想到过了几年,他已经从一个十来岁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年轻人,手提长枪的样子倒也有几分气势。(见第一八六章。)
许人杰哪会怕他,笑嘻嘻地道:“我辱了他吗?好心好意分给你义父五两银子,你居然说我侮辱他,唉……真是……”
李一纯此时在张献忠中已经崭露头角,被人尊称为“小柴王”、“小尉迟”,由于身份高了,名字当然也要改,正正经经地取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威武的名字李定国。
他挥了挥手里的长枪,怒吼道:“贼人辱我义父,我和你拼了。”手里长枪一展,一招乌龙出海,直接从张献忠的背后飞扑了出来,枪如游龙,又快又狠。
许人杰不会武艺,被一迎面一枪捅来,顿时就吓了一大跳,要想闪避也是不及。好在马小天一直提防着对方的人暴起伤了朱元璋,一双眸子死死锁在对面的人身上,李定国这一出枪,马小天便立即跃了出去,举盾一架。
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马小天居然被击得连退数步,好不容易才拿桩站稳,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对面的年轻人好厉害。还好他是拿盾去挡,若是拿刀或者枪去架,就未必架得住这一下了。
李定国这一出手,双方都无法再保持友好的交谈,王二早就按捺不住xìng子了,一个箭步就跃了出来,手上铁棍向前一封,接过李定国的第二枪。见到王二长得跟铁塔似的,手里的铁棍似有千斤,李定国也不敢硬接,手上的铁枪轻轻一收,挽起两个枪花,使出巧劲来迎王二。
两人啪啪啪地交了两三招,居然没分胜负,而且王二隐隐有被对方压住的势头,使得朱军这边的头领人人脸上变sè。唯有朱元璋并不动容,因为他早就知道李定国不是凡人,此人后来与郑成功并称南明双壁,是明朝末期最闪耀的将星,其成长能力是非同小可的,能压住王二也未见得奇怪。
这时两边劝架的人都跳了出来,像这种谈判之中突然拔枪动手,两边将领打成一团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朱元璋和张献忠都是枭雄,又不是江湖小混混了,讲究的是大是非,大利益,不会纵容手下在这种情况下拼个你死我活。于是双方同时出声,把王二和李定国给叫了回去。
但是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朱元璋冷着脸道:“巴州既然已经被我吞下,断断没有交出来分给你一块儿的道理,若是你张献忠弄到个什么城池,也不会舍得分给我几成,总之,这事情就是这样了,你若不服,只管来打!哪怕打得损了义军的元气,我也不惧。”
张献忠听了这话,顿时狞笑起来:“你不惧,老子便惧了不成?打就打!打得大家两败俱伤,官兵来一起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话,各自转身就走,罗汝才被凉在中间,苦笑道:“两位大哥,别这样啊……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成么?同归于尽什么的,我可不想啊……”
见两人都没有理他的意思,罗汝才哭丧着脸看了看朱元璋,然后又扭着过去看张献忠,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叫道:“八大王别走,那钱我掏腰包……我来出总成了吧!”
他这一说,两人倒是都停了下来,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异sè,这罗汝才居然肯出那笔钱?他不过是一个到处抢女人的贼寇罢了,虽然自称那些女人都是他救来的,但那也就只能骗骗李洁琼那种小姑娘,朱元璋如何能信?这人和稀泥有一定本事朱元璋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为了大局居然肯做出这样的牺牲,在这一点上,倒是让人不由得高看一眼。
张献忠也停了下来,满脸都是好笑的神sè看着罗汝才。
罗汝才哭丧着脸道:“兄弟我出来混,就只是图个rì子过得安逸,有几个女人暖被窝,也没啥大志,钱嘛……太多了也烫手,既然八大王兄弟缺钱,我拿十万两银子给你如何?这小小州城,就算把大户家里的金银都刨出来,其中的五成差不多也就这数字了,兄弟我出了总行了吧?”
朱元璋不Сhā口,张献忠却道:“你真要出这笔钱?”
罗汝才道:“我真出,只求你们两位大哥莫打架,伤了自己兄弟的和气,别看咱们在巴州这里小胜了一仗,这才打了官兵多少人啊?后面一ρi股全是官兵……还够得咱们打呢,切莫在这种地方闹出事儿来。”
他说的道理,朱元璋和张献忠比他更懂,但是朱元璋不可能向张献忠这种小贼妥协,张献忠则是个不要命的,为了面子啥也顾不得,但这不代表两位枭雄不懂下台阶,罗汝才这么一搅和,张献忠赶紧顺坡下驴,但是嘴上却狞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子就给曹cāo大哥一个面子,这巴州老子不要了,谁爱要谁就拿去。”
朱元璋嘿地冷笑一声,话都懒得说一句,转身回了城。
只见张献忠扯着罗汝才去了,过了一阵子,罗汝才军中推出一溜儿手推车进了张献忠的阵营去,张献忠军狂笑几声,撤队向南而去。(未完待续。)
四八六、游说罗汝才
()张献忠先一步撤队走了,罗汝才破了财,肉痛得不行,过了好一阵子才把滴血的小心肝儿包裹好,舔好了伤口,打算也跟着撤走。正要拔营,突然见到一名朱军士兵奔了过来,对着罗汝才抱了抱拳头道:“曹cāo大哥,咱们家将军想和您见个面,聊几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不妨进城一叙。”
罗汝才听了这话,小眼睛转了一转,有点好奇,不知道朱八请他去有何贵千,但想朱八也不可能害他,便应承了一声,带了几个心腹,同时还不忘带上自己最心爱的几个夫入,一起走进了巴州城里来。
进了城,只见白水朱八就站在城门边等着他,朱八的脸sè不悲不喜,沉稳如山,仿佛刚才和张献忠吵架得差点动手的事压根没发生过,这份控制情绪的本事,倒是让罗汝才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头:“不知道朱八大哥请我来有啥事o阿?”
朱元璋淡淡地道:“想请曹cāo大哥看看巴州城里的样子……”说完领先走去,罗汝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很有兴趣知道,于是紧紧地跟在后面。
走了才半条街,罗汝才就明白了,只见巴州城里井井有条,并没有贼军破攻城池之后常见的乱像,街上看不到平民百姓的尸体,城中看不到被火烧毁的房屋,没有嚎啕大哭的孩子,没有悲声低泣的老入,没有被扒光衣服按在地上,绝望求死的女入……整个巴州城仿佛太平盛世时的城池,如果不是街上还驻守着许多朱军的士兵,而且百姓们还离这些士兵远远的不敢靠近,罗汝才几乎就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从来没打过仗的地方。
朱元璋指了指街道的模样,低声道:“我没有抢劫巴州百姓们一文钱。”
罗汝才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口。
朱元璋又指了指一个街边垂手站立着的商入,低声道:“我也没有动这里的富商和士绅。”
罗汝才又哦了一声,脸上已经显现出惊奇的表情。
朱元璋道:“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既然没有抢劫过巴州,自然就没有钱可以分给张献忠!这巴州城里的一文一厘,都是属于巴州百姓的,我没有资格从百姓们手里夺走,张献忠也没有资格。”
罗汝才苦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下巴道:“那你不说清楚?害我捞了自己腰包,拿了十万两银子给他。”
朱元璋笑道:“和那种亡命之徒哪里说得清楚?我根本就懒得和他多说半句,倒是曹cāo大哥是个听得进去话的好朋友,我才让你进来看看,把这些心肺之语说给你听。”
罗汝才脸上动容,心中不由得暗暗得意,任谁被朱八这种大哥级的入物认可,都是一件值得开心之事。当下假意道:“过奖了,呵呵……过奖过奖,不敢当……”
朱元璋领着罗汝才一直走到知州衙门,罗汝才眼尖,看到衙门门口的皮场庙里居然有一个形容可怖的入,这入的皮已经被披掉了,全身都血淋淋的,但入还没死,正在哀号惨叫着,周围有大批围观百姓,正在拍手叫好。
他不由得奇道:“这是?”
朱元璋淡淡地道:“这是巴州知州,他是个坏蛋,我顺应夭道,将他剥了皮放在这里,供百姓们洗去心中一口恶气。”
罗汝才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中又想:朱八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入物,和善起来对百姓秋毫无伤,狠下心来的时候却可比阎王爷还狠辣。
两入进了衙门,坐定在大堂中。朱元璋突然开口道:“曹cāo大哥,我常听说你喜欢安逸的生活,不喜欢打打杀杀,到处亡命。”
“是o阿!”罗汝才笑道:“当初起事造反,仅仅因为吃不起饭,讨不到媳妇儿,我可没想过真要当什么大将军、大元帅、皇帝什么的,那就不是我这种入当得上的。现在饭能吃饱了,媳妇儿也有了,我倒是不想再打打杀杀了,只盼带着这几年抢……咳……赚来的银子,告老还乡,活个逍遥,可惜o阿……咱现在已经是上了贼船,下不来罗。”
“其实要下贼船并不难!”朱元璋淡淡地道:“上我的船,就是下贼船。”
罗汝才哈哈笑道:“朱八大哥真爱说笑,上您的船不也是贼船么?”
朱元璋将手向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那边是陕西,我的地盘,相信以你的耳目,能知道陕西现在是什么情况。”
罗汝才听了这话,脸sè倒是一正,他当然知道陕西的情况,别说他手下也有不少探子,光是他留在陕西的那些士兵家眷,就能传来许多有用的消息。当初在潼关被朱元璋挡住,罗汝才、高迎祥、老回回都把家眷交给了朱元璋,所以他们偶尔也能从这些家眷那里收到一些情报,知道现在的陕西可不得了,入入丰衣足食,生活得太平安康。
与陕西相邻的山西和河南明明在大旱灾中惨不堪言,但朱八却能把陕西治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让入感觉匪夷所思。
罗汝才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过了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您的意思是……让我投入您的麾下,把手底下的弟兄都交给您来指挥,然后您就放我回陕西去养老?”
朱元璋点了点头,认真地道:“只要你今后不再烧杀抢掠,夺入妻女,以前做的那些事,我就当你没有做过,靠着你这些年弄来的银子,你要过个安稳的下半辈子易如反掌,一百多个娇妻也够你玩了,三夭换一个,一年才轮一圈,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罗汝才脸sè微红,辩解道:“那些老婆都是我救来的,不是夺入妻女。”
朱元璋嘿地笑了一声,不再多说这个问题。有些事全掀破了也不好,给他留点颜面。这也亏了是罗汝才,朱元璋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若是自己的属下夺入妻女,朱元璋想都不想,直接下令推出去砍了。但是罗汝才并不是他的手下,不受朱元璋的军纪所约束,他以前做的那些坏事,只要愿意改正,朱元璋也可以给他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机会。
罗汝才其实颇为心动,他并不是一个有大志的入,实际上,明末农民起义军中有大志的入并不多,也就只有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入是一心要出入头地的。像白玉柱、罗汝才、老回回等好些入,都是迫于生活压力,无奈起义,起义的目的也仅仅是混上好rì子,所以当义军的规模扩大到一定的程度,义军的内部就难免会腐化坠落,难以在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罗汝才想到回陕西养老,携着一百多个娇妻,坐拥几十万两银子的后半辈子,呼吸都不免急促起来。真想不管不顾,把他的手下往朱八手里一扔,然后笑嘻嘻地做他的甩手富翁去。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了?”朱元璋问道。
罗汝才神智一醒,从幻想的糜烂生活中回到了现实,他叹了口气道:“朱八大哥,您的好意兄弟我感觉到了,但是这件事太过重大,关系到兄弟下半辈子……兄弟也不敢草率决定,能不能给点时间,让兄弟我考虑几夭?”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这等大事,你若嘴巴一张就答应下来,倒叫我以为你没诚意,考虑几夭也是对的!”
罗汝才抱了抱拳头:“那兄弟我先回去想想……啧……仔细想想……”
朱元璋端茶,准备送客。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片喧哗声,似乎是有一群入正急匆匆地跑进来,朱元璋知道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向门口。只见一群士兵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入跑进了屋来,这群士兵后面还跟着一个女入,那女入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她发出一阵嘤嘤的哭声,语音里也带着哭腔,小声地道:“兵大哥们,轻点……麻烦你们轻点……我家相公受了重伤,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这个声音,朱元璋全身一震,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目如电般向着重伤的男入看去,果然,这男入正是当初在西安有过一面之缘的杜山……而那个低着头在哭的女入,不消说,自然是马三小姐了。
伊入当年一去,芳踪渺然,没想到突然出现在这里,来得实在让入意外,简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看到朱元璋,马小三小姐“碰”地一声就跪到了地上,脑袋深深地叩了下去,直到前额碰到了地面,她惶急地道:“朱八大王,我相公受了重伤,求您伸出援手,治救一二,我来生做牛做马,必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朱元璋压下翻腾的情绪,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马三小姐哭道:“我与相公隐居在此地南边的山中,过了好几年安稳rì子,前几夭碰上大王手下的大将红娘子,她给我们说了您做的好事,相公说您是一个好入,值得投靠,我们不必再躲您了,于是出了山来,想到巴州城来找您,没想到半路碰到张献忠部的斥候……那斥候想……想非礼我,相公趁其不备,用刀扎中那斥候后心,没想到一刀没扎死,斥候转身过来将相公砍成重伤……呜……”
四八七、让她改嫁给我
()马三小姐哭道:“我与相公隐居在此地南边的山中,过了好几年安稳rì子,前几天碰上大王手下的大将红娘子,她给我们说了您做的好事,相公说您是一个好人,值得投靠,我们不必再躲您了,于是出了山来,想到巴州城来找您,没想到半路碰到张献忠部的斥候……那斥候想……想非礼我,相公趁其不备,用刀扎中那斥候后心,没想到一刀没扎死,斥候转身过来将相公砍成重伤……呜……”
马三小姐一番哭诉,她是受过教育的大家闺秀,说起事情来口齿清晰,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讲了个清楚明白。原来数rì前红娘子路过两人的山中小居,与两夫妻长谈一番之后,杜山觉得朱八是个好人,便主张出山投靠朱八,并且返回陕西去见马智雄,相信过了这么多年,马智雄也能原谅他刺死马家二少的事了。
两夫妻搀扶着出山,小心翼翼地避过张献忠的大军,向着巴州城来,但是杜山下身半瘫痪,行动不便,走得就有些慢了,不小心被张献忠的散布在外围的斥候发现。本来斥候发现一对山中夫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马三小姐长得漂亮,又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那斥候见sè起义,便想上来非礼。..
杜山是个残废人,那斥候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料杜山奋起一刀,正中那人后心,由于力量不够大,入肉不深。斥候一时未死,返身过来连捅了杜山四五刀,随后斥候也因失血过多而死。马小三姐便背了杜山,急匆匆地跑到巴州来,在城门口说自己是官办粮行大掌柜马智雄的妹妹,士兵们倒也不敢怠慢,赶紧将她夫妻二人送了进来。
这时随军大夫已经赶到,蹲在杜山身边检查他的伤势,马三小姐凑到了杜山身边,流着泪看着。她不敢打扰大夫诊断。只好咬着下唇,强忍着问询的心思。
随军大夫经常要为士兵们治疗各种刀剑伤,对于这种伤损再熟悉不多,只看了几眼。便大致明白了杜山的伤势。沉着脸站起身来道:“刀伤入腹。若是常人,只要不得急惊风(破伤风),随便治治也许就好了。但是……杜公子身子本来就虚弱,又中了这几刀……唉……这就很难……”他说到这里,旁边的马三小姐已经泣不成声,软倒在地。
大夫开了几个普通的治疗刀剑伤的药,糊在杜山的伤口,又开了几味药材叫他内服。不过他一边开药一边摇头,显然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这时候,小哑巴陪着马小天来到衙门,突然看到杜山夫妻,大喜过望,赶紧凑了过来,口中直呼恩公,杜山重伤,马三小姐悲痛,两人都没注意到小哑巴居然开口说话了。小哑巴拉着旁边的人问清了事情经过,吓得不清,赶紧跪到地上,向天不停的说杜山两夫妻的好话,只盼老天爷眷顾好人,杜山的伤势一定会好。
马小天和马信玉也算有点交情,虽然以前是情敌关系,但他有了小哑巴之后,对马信玉的感情就从竞争对手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同情心态,此时看到马家的人受此重伤,被大夫判了死刑,心中也感侧然。
说起来,马家与朱八军中多位头领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朱八和王二都是马家的下人,马小天等人也曾经是马家的佃户,许人杰与马家有过生意往来,此时马家之人遇此惨境,人人都不好说话,呆立在一旁。
罗汝才本来抬脚要走,临到这时却不忙走了,站在一边看看。
堂中安安静静的,一直没人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道:“咳……有劳各位挂心,晚生铭感五内,生死由命,无须……咳……”
马三小姐刷地一下凑到杜山的身边,急道:“相公……别说话了,好好养伤,伤好了再说吧……”
杜山摇了摇头:“治不好了……咳……大夫不是说了么?趁着我还有力气,把身后的事安……安排一下。我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你了……”
马三小姐凄然一笑:“对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若死了,我岂能独活?”
杜山轻咳一声,嘴里吐出一口血来:“我就担心这个……”两夫妻情深,当年从西安逃出,他落下残疾之后,马三小姐依然对他不离不弃,从来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女人,居然拿起锄头来做农活,可见她为了自己可以做到何等牺牲,杜山心知自己一死,马三小姐可能就会随他共趋黄泉。
他的声音突然变大了,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我不准你陪我死……给我活着!”
马三小姐素来听他的话,被他一吼,全身一震,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没想到杜山还没说完,他又大声道:“还有……给我再嫁!”
“什么?”马三小姐大惊,堂中众人也齐齐大惊。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还深受理学的束缚,女人丧夫之后,往往以守寡为荣,改嫁为耻。一些死了丈夫的女人如果能终身不改嫁,谨守妇道,当地的官府还会给她们立贞洁牌坊。杜山居然要马三小姐改嫁,倒是让大伙儿始料未及。
杜山艰难地道:“我若死了,你必终身守寡……但你才二十几岁的年龄,就此孤老……为夫实不忍心,你答应我,等我死后,你觅一如意郎君,嫁过去吧……”
换了别的女人,必定大哭说“我死也不嫁”什么的,但马三小姐从来不会违背杜山的意愿,早已习惯了听他的话,被他这么一说,虽然心中不愿,嘴上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呆了。
杜山见她的模样,苦笑道:“你以前一向听我话,但这一次……咳……我知道你必定不肯听我的,我若死了,你必不肯再嫁……”杜山非常了解自己的夫人,心知自己别的命令她都会听从,唯有改嫁这一条,她肯定是不会听的,只要自己一落气,她就有可能落发为尼,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因此他挣扎了起来:“我不能就这样死……死之前,要先把你改嫁的事决定好……”
众人听了他这翻话,都觉得匪夷所思,这杜山真是有够离谱的,这简直太不男人了吧?哪有快落气的时候,拿生命中最后几句话来催自己夫人改嫁的?
但朱元璋却不觉得意外,虽然接触尚浅,但他却感觉到了杜山对马三小姐的深情,为了和马三小姐在一起,他甘愿入赘马家,这便已经是能人之所不能了,不是普通的男人做得出来的事。现在他死之前唯一牵挂的是马三小姐今后的幸福,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不由得扪心自问,如果上一世,他先马皇后而死,舍不得舍逼马皇后改嫁呢?想必是不会的,因为他不是杜山那样的男人。
杜山抬起头来,艰难地在堂中看了一圈,他的眼光涣散,显然已经看不了多远,一圈看下来居然没看清几个人的脸,只好苦笑了一声道:“堂中有哪位英雄好汉,愿代替晚生照顾马三姑娘?晚生可命她改嫁于你……她是贤惠的好女人……必不亏你……”
这人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惊世骇俗,朱军的头领们个个都目瞪口呆,哪里敢上去接话。映山红一把拖走了王二,生怕他站出去说愿意要。小哑巴则眼泪汪汪地看着马小天,那意思好像是要马小天去接手,但是马小天已经被惊得傻了,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朱元璋心中不禁激动了起来,这……这算是什么意思?老天爷送马三小姐来给我么?现在我只需要向前一步,说一声我愿意,便可以得到这个女人了……但是,这样的得到方式,真的没问题?看她的样子,并不希望再嫁人啊。想到这里,朱元璋也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这个头。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起码一盏茶的时间,杜山感觉眼皮渐重,快要撑不下去了,他长叹道:“难道……你们嫌她岁数大,又非完壁之身么?不……不要担心……我杜山其实根本不是男人……我没有那个能力……不能给杜家传宗接代……所以,我入赘马家才没有遭到家里的人的反对……咳……”
“什么?”满堂人又惊得退了一大步,到这时,许多以前不了解的事情才终于连成了一线,难怪这人入赘马家,难怪这人死后逼着夫人改嫁,原来,他有这等说不出来的隐疾。
不过,堂中众人不肯要马三小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不是完壁之身,也和她的年龄没关系,仅仅是被杜山吓住了而已,他就算自暴了这样的秘密,众头领依然不发一语。而朱元璋也并不介意马三小姐是否完壁,仅仅只是不愿意看到马三小姐为难的表情。
又沉默了一静,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有点讪讪然的声音道:“你们都不要的话,我要!”
众人扭头过去一看,原来是罗汝才。
这人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这时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他罗汝才可不管女人的年龄,也不管女人是不是完壁,只要长得漂亮,他看得对眼,没有不敢收的。他走到杜山身边,笑道:“他们都不敢要,但我罗汝才就敢,让你夫人改嫁给我吧,嘿!”(未完待续。)
四八八、春玉米播种
()罗汝才在旁边看了半天的戏,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他罗汝才可不管女人的年龄,也不管女人是不是完壁,只要长得漂亮,他看得对眼,没有不敢收的。他走到杜山身边,笑道:“他们都不敢要,但我罗汝才就敢,让你夫人改嫁给我吧,嘿!”
杜山用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这位英雄高姓……大名?”
罗汝才嘿嘿笑道:“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江湖人称曹cāo,罗汝才。我罗汝才别的地方不怎么样,但是对女人可好了,你把你夫人放心交给我,我会好好对她。”
杜山听了这话,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视之sè,他虽然是一介书生,并非江湖人士,但也知道曹cāo这个人的风评,听闻此人到处抢夺良家妇女,尤其喜好官家小姐,抢来之后统统纳为自己的妻室,到现在为止,妻妾已经上百,把马三小姐托付给这样一个男人,显然非他所愿。..
他艰难地转动脑袋,想另外找一个男人出来托付,然而大厅中人人都皱眉沉脸,再也无人说话,他心中郁郁,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如果没有一个人愿意要,难道真的把夫人交给罗汝才不成?
这时朱元璋终于忍不住了,如果没有罗汝才出来捣乱,他也许不会出头,就让马三小姐青灯古佛,守一世的寡,他也未必会去干涉她的生活。因为朱元璋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极为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绝不会轻易在人前出卖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刻却不由得他再藏起来,身子向前一步,对着杜山道:“别给罗汝才,给我!”
罗汝才脸sè一僵,转过头来,以玩笑的口气道:“朱八大哥,怎么和兄弟抢起媳妇儿来了?听说你不是这种人……”话音未落,只见朱元璋脸sèyīn沉,显然心情不怎么舒畅,那一股长久以为被他刻意隐藏起来的气势。失控般地暴走出来。将整个大厅里的空气都压得沉了一沉,罗汝才那句话再也说不下去,赶紧改口道:“哎呀,朱八大哥既然有意。兄弟自然不与你争。”
他这人倒也忍得住气。张献忠一跳出来威胁。他就把十万两乖乖送上,朱元璋一沉脸,他又赶紧把眼看要到嘴的媳妇儿也奉送。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汝才一向认为他是一个俊杰,当然,俊杰和豪杰之间是有差异的。真正的豪杰,看上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哪怕是血流成河,伏尸万里,也要一怒拔剑,振臂而起。
杜山看到朱元璋站了出来,眼中闪过一抹喜sè,他虽然没见过白水朱八,但却知道,面前这个人一定就是朱八,因为从大厅中各人所站的位置,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的气势,他都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朱八,错不了。
经过前些rì子红娘子的那番讲解,杜山早已知道朱八是人中之豪杰,是一个值得托付之人,他无神的双眼瞬间亮堂了起来,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转头对着马三小姐道:“夫人,请听为夫最后一个请求……不,这不是请求,是为夫的命令,等为夫死后,镇西将军就是你的丈夫……听到了吗?”
马三小姐满脸呆然,她看着朱八的眼神复杂之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见到她的眼中流下两条清澈的泪水:“好!我听你的,你安心去吧。”
堂中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没说话,杜山轻笑一声,闭目而逝。
朱元璋心中也是复杂之极,面前的女人长得和马皇后一模一样,但她终究不是马皇后,娶她为妻,究竟对不对得起自己真正的原配夫人大脚马皇后呢?她和张樱仙、秋叶等人不一样,因为朱元璋就算娶再多的女人,也不会妨碍到马皇后在他心中的地位,就如同上一辈子他也纳了许多妃子,但那些妃子不过是陪衬在马皇后身边的绿叶,不伤她母仪天下的风姿,不会动摇她在自己心中一丝一毫的位置。
但是马三小姐却不同,朱元璋看着那张脸,就忍不住要把她和马皇后视为同一个人,这才是真正对亡妻的背叛。他忍不住对着马三小姐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后堂。”他打算和马三小姐说明几件事,第一,他刚才是只想把她从罗汝才那里解救出来,并不是真的要娶她。第二,今后一切随她zìyóu,不需要陪侍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这两句话不方便在人前说,尤其是罗汝才还在堂前,于是才招手要马三小姐到后面去。
没想到他这一招手,众人顿时就会错了意,罗汝才心里忍不住就想到:不是吧,朱八大哥比我想像中还急sè啊,虽然这女人是应亡夫之命要改嫁于你,但也不至于人家前夫尸骨未寒,就弄到后堂去快活吧?这也太离谱了。怎么也得先把她的前夫安葬了,等她这完了灵,再慢慢哄进房中嘛,这么**的直接拖上床,多别扭。
不光是罗汝才误会,别的头领也是满头大汗,均感觉到意外。小哑巴甚至想跳出来帮着马三小姐说几句话,但是她不像红娘子那么胆大包天,想说的话并不是那么敢说,在一边急得直跺脚。
无数双眼落在马三小姐身上,想看她究竟如何应付这个场面,是乖乖跟着朱八大哥进后堂去侍奉枕席,还是抱着亡夫的尸体哭几声“我好命苦”呢?
然而所有人都猜错了,只见马三小姐突然站起身来,用柔婉却坚定的声音道:“镇西将军大人,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刚才我答应先夫的事,不算数!”
“哗!”众人大哗,见过撒谎的,没见过敢对着死人撒谎的。不怕人家在天之灵看到,听到。然后晚到上你的梦里来找你算帐么?
马三小姐淡淡地道:“其实先夫根本就没有给我下命令的资格,他是入赘马家的赘婿,他死之后,我改不改嫁他根本就管不着,所以,刚才他说的话全都不算,我之所以不反驳他,只是希望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能够不急不气,含笑而去。现在他已经去了。我不用再担心让他生气。请容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下半辈子该当何去何从。”
“哗!”众人又一次大哗,这才想起来赘婿这件事,只怪这两夫妻看起来十分恩爱,马三小姐也表现出一幅完全听丈夫的话的样子。于是大家都几乎忘了杜山是入赘的事情。这样想来。区区赘婿,确实没有管束妻子的能力。说得难听点,就算写休书。也是当妻子的休丈夫才对,赘婿的身份地位还不到可以命令妻子的程度。
堂中众人汗水淋漓而下,见马三小姐居然当面驳斥朱八,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众头领和朱八相处越久,越发现他身上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最近这几年,朱八下达的命令,众头领也越来越不敢违抗,他们已经开始感觉到朱八的与众不同,感觉到他的威势一天比一天强大,就连王二这样的人,也不敢再驳斥朱八的话,没想到马三小姐一介女流,居然有此勇气。
小哑巴心叫不好:万一朱八大哥生气,要把马三小姐杀了,我该怎么办?我应该站出去帮着马三小姐说话吗?毕竟我的命是她们夫妻救的啊……
刚才人人都拿眼瞅着马三小姐,现在却又一起转头过来,瞅着朱元璋的脸sè和眼sè,想看他究竟有何反应。
让人意外的是,朱元璋并没有生气,不,不能说没生气,应该说是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轻松之sè,刚刚低沉的气势现在居然为这一振,原来朱元璋听到马三小姐的话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不背叛马皇后的理由,他没来由地感觉到心中一松,仿佛千斤巨石落地,挥了挥手,大笑道:“好!很好!哈哈哈……白玉柱!”
白玉柱从旁边走出来,抱拳道:“属下在。”
朱元璋道:“你的督粮队回陕时,把马三小姐护送回西安去,把她交给马智雄。”
白玉柱也不问为什么,立即道:“遵命。”说完就退开到一边。
朱元璋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然后转过身,负手向着后堂而去。谁也不他这时候在想什么,就像谁也不知道刚才那一阵子,马三小姐的心里都在转着些什么样的念头。
见到朱元璋走了,马三小姐也松了一口大气,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被强行拖入后堂非礼的思想准备,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她便打算用藏在怀里的匕首自杀,以死殉夫,没想到朱元璋并没有强迫她,反而大笑着走进了后堂,这倒是让她崩紧的神经仿佛撞到了棉花堆上,一时之间无处着力,险些软倒在地。
小哑巴从旁边跑了上来,扶住了马三小姐,急道:“姐姐,咱们还是赶紧把恩公安葬了吧,入土为安……恩公……呜……”
马三小姐这时才终于注意到小哑巴说话了,她惊奇地道:“咦?你是我丈夫从二哥手里救下来的女孩?你……怎么会说话了?”
崇祯十一年,chūn。
广元和巴州的百姓,正在山坡上的薄土地里播种着玉米,百姓们一边播种,一边唱着朱元璋编的儿歌:“镇西将军会仙法,旱地种粮也发芽,一亩种出两千斤,吃饱有余再换金……”
嘹亮的歌声在山坡上飞舞,从一个山头上传到另一个山头,百姓们的干劲极大,每一个人都尽情地挥洒着汗水和锄头,那场面简直可称热火朝天。
朱元璋带着夏二多,以及一群负责传授百姓们种植技术的海盗穿行在田坎之间,像广元这种薄土层,对于夏二多他们来说也是首次见识,那奇薄无比的土层看得大伙儿都有点心里都有点恐惧,这种土地居然养活着三百万川民,真是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
这时路边有一名老农凑了过来,用带着一丝畏惧的神sè问道:“将军大人。俺听儿歌里唱,您会仙法,施个法术儿,一亩地就能种出两千斤粮,这……这可是真的吗?”
这当然不是真的,朱元璋不封建迷信,但这也不完全是假的,如果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土豆,亩产两千斤是没问题,但是在四川薄土层上种植玉米。亩产能达到一千斤就要烧香了。所以他也不可能直接说这句话是真的,便耐心地对那名老农道:“我的确会些特殊的法门,要在肥田上一亩种出两千斤来并不难,不过四川这地儿……”
那老农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sè:“俺也知道。咱四川这土地是有点儿薄……那。咱这地儿有可什么仙法能救?”
朱元璋低声道:“两千斤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们只要按照我的人教你们的方法来种地,并且都改种我给你们的这种种子。七八百斤应该没有问题。”
老农楞了楞:“七八百斤啊……哎呦,七八百斤也很了不起了啊,我在广元刨了一辈子地,最多一次也就在一亩地里刨出一百五十斤粮,您要是能施法让一亩地种出七八百斤来,我就给您做牛做马……”
朱元璋对着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放心种吧,七八百斤是没问题的,好好照顾你家的田。”
那老农乐得合不上嘴,嘴里低声念叨道:“七八百斤啊,七八百斤,若是交三成赋税,还能升下五六百斤,不错啊,太厉害了,看来我不需要去南边罗……”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便对着老农又问道:“这位大叔,你说去南边是什么意思?”
那老农道:“前些天我听一个旅行商人说,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李自成大人,率兵攻下南边的顺庆(今天的南充市),并且广发告示,在他麾下种田,不需要交税赋哦。”
朱元璋眼中厉芒一闪而过,李自成攻到顺庆的事,他当然早就知道了。并且一直在严密封锁从南方过来的消息,不想让百姓们知道李自成已经近在咫尺,没想到李自成这货挺不自觉,居然又派手下的探子伪装成商人跑来煽动自己的治下的百姓,想从这里捞走人口,真是有够恶心的。
那老农又道:“咱村里有几个兄弟说想去顺庆看看,若是真的不纳税赋,就到李大人麾下去刨食,但是现在不用走啦,将军大人的仙法一用出来,咱们这里每亩能收五六百斤,比交了税赋还多,呵呵……那可就没必要离乡背景啦。”
朱元璋点了点头。
那老农赶紧又问道:“将军大人,您的仙法可莫是骗人的啊,要是种不出那么多……”这老农也太没心眼了,这种话也是能说的?要是面前的人不是朱元璋,他的脑袋只怕已经保不住了,但是朱元璋乃是一个爱民如子的人,当然不会为了这么一句话而翻脸,和蔼地道:“你放心吧,我的方法是肯定管用的,只要好好照顾田地,七八百斤的收成是肯定有的。”
等老农走得远了,朱元璋的脸sè才渐渐地沉了下来,转身对着夏二多道:“听见了么?”
夏二多点了点头:“都听到了!”
朱元璋道:“听到了就好,这一次的chūn玉米播种工作,必须搞好,接下来四个月的玉米生长期,容不得任何的意外,必须保证这一批玉米都能种出尽量多的产量,否则我们治下的百姓全都要跑到李自成那里去。”
夏二多认真地道:“是!”
朱元璋又转头过去看着自己的jǐng卫班,倒也不用下令,马小天便已经会意,赶紧抱拳道:“属下这就去传令,把负责抓捕李自成探子的人重打五十大板,责他办事不力。”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我不想再听到有任何探子偷偷摸进咱们的地盘传消息……”
马小天道:“是!”
朱元璋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们的探子安排得如何了?”
马小天赶紧道:“两百名探子分成四十组,向着附近的城市散布了出去,咱们的儿歌很快就能传遍四川,留镇陕西的薛红旗大姐和冷风大哥也派出了许多探子,进入山西、河南等地传唱儿歌,相信很快就能取得不错的成绩。”
朱元璋的脸sè这才好看了许多,又问道:“还有……马三小姐那边的事呢?”
马小天又道:“白玉柱已经给咱们传了消息,说是平安地将马三小姐送回了西安,交给了马智雄。”
朱元璋心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万事顺遂,现在就等着下一步的大行动了。
这时候,许人杰突然带了几名心腹兄弟从田坎边上找了过来,见到朱元璋,他赶紧行了个礼道:“李自成部攻到了成都平原,原本想攻破成都,但见成都城高墙厚,守御严密,不敢轻启战端,便绕城北上,攻克了德阳……杨嗣昌一直追在他的ρi股后面转圈圈,两军一追一逃,眼看又要逼近广元了。”
注:今天只有一更,是一个大章,差不多相当于平时的两章少一点点字数,咳咳,主要是今天天太热,我头脑发涨码不出来。咳咳,少一点点字应该没问题吧。(未完待续。)
四八九、李岩公子的计策
()许人杰突然带了几名心腹兄弟从田坎边上找了过来,见到朱元璋,他赶紧行了个礼道:“李自成部攻到了成都平原,原本想攻破成都,但见成都城高墙厚,守御严密,不敢轻启战端,便绕城北上,攻克了德阳……杨嗣昌一直追在他的ρi股后面转圈圈,两军一追一逃,眼看又要逼近广元了。”
朱元璋听了这个消息,忍不住一阵哭笑不得,这三十六营的几个家伙也真是太不争气,今天张献忠罗汝才被官兵追得逃向自己的地盘,明天李自成又被追得逃向自己的地盘,后天是不是要改成老回回马守应?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打仗的人,如果让官兵或者李自成踏入自己的地盘,总是难免要踩坏些庄稼,杀死一些无辜的百姓,御敌于国门之外,方为上上之策。于是朱元璋也不甘枯坐,赶紧点起士卒,准备出城向南迎去。
经过在广元半年多的经营与锻炼,入川的两万五千朱军士兵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山地部队的样子,士兵们轻装简从,身上携带着利于攀爬的绳索和钩爪,以黑杆兵为先锋,向着德阳的方向前进。..
行了不久,前方出现一座奇特的怪山,这座山是一整块儿大石头形成的,并不算高,也就一百来丈的样子,难得的是山上寸草不生,寸木不长,只在石头的表皮覆盖一层厚厚的青苔,由于这层青苔的作用。使得整匹山看起来像一块绿sè的玛瑙……因此,这座山的名字就叫做玛瑙山。
山上已经驻扎着了一只军队,看那军中的旗帜,上书“西营八大王”几个大字,原来是张献忠盘踞在这里。说起来张献忠也有够悲剧,这熊孩子在巴州威胁朱元璋不成,被罗汝才拿十万两银子打发走,于是向南移动,没想到向南走了没多远,他发现南方的数个县城都落入了李自成的手中。
李自成虽然没有把这些县城当成自己的根据地来经营。但却很重视收买民心。一路宣传着“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儿歌,李自成当然不可能一边收买民心一边破坏自己的形象,因此他不再烧杀抢掠。滥杀无辜。而是摆出一幅“我是好人”的样子。在各个县城里张扬他伟光正(伟大、光明、正直)的形象。
在这种情况下,张献忠的到来,就很不受李自成待见了。李自成立即像赶苍蝇一样赶张献忠走,张献忠又向李自成耍了一阵泼,从他那里讹诈了一点军粮过来,然后就来到了玛瑙山,一ρi股就扎在这里不走了。
玛瑙山位于朱元璋与李自成的地盘正中间,三不管地带,他扎在这里倒也好,既不会被朱元璋赶,也不招李自成的烦,倒是乐得逍遥自在,只是军中的军粮消耗得很快,再在这里盘踞下去也耗不了多久,到时候又得找个地方去流窜流窜。
朱元璋兵过玛瑙山,看到是张献忠,也懒得理他,但也不能就这样从山下直接绕过去,如果绕过去了,岂不是把张献忠军卖到了背后?到时候张献忠突然下山,摸进广元去怎么办?
朱元璋只好下了令,让全军驻扎在玛瑙山的北面,看看张献忠打算要做什么。
却听山上传来几百名贼兵的大声齐呼:“山下过路的是白水朱八大哥吗?嘿嘿嘿……你闲得没事儿把军队调来调去的做甚?”
朱元璋本来懒得理会,和他同行的罗汝才却派了几百个士兵一起对着山顶上喊话道:“杨嗣昌追杀李自成过来啦,咱们得去凑凑热闹,八大王要不要跟着一起来?”此时罗汝才还没决定要不要把军队交给朱八,自己去做个逍遥富翁,因此两军暂时处于联营的状态。
听到罗汝才的回复,山上的张献忠乐得不行,又派人喊回话道:“李自成那狗rì的活该挨打,哈哈哈,不让老子进他的地盘,狗rì的被官兵打死了,老子就高兴了。”
罗汝才也拿张献忠没办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大家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李自成都还没灰上,就被玛瑙山挡住了,后面的动作完全没法继续。朱元璋十分不耐烦,真想下令把张献忠从这里轰走了事。
却听罗汝才的部众又向山上吼道:“八大王,我罗汝才可没惹过你,如果哪一天官兵打我,你可得罩着点兄弟。”
山上传来张献忠军的回话,极嚣张地道:“少在这里罗嗦,老子看你们个个都不顺眼,你们最好是统统都被官兵给灭了,老子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这亡命之徒。”
正在这时,玛瑙山的南边又来了一只军队,由于四川的地势是北高南低,所以朱军和罗汝才军的位置比较高,从南面过来的这只军队则位置比较低。
朱军视野较好,一眼就看到了这只军队的全貌。这是一只人数极为庞大的军队,军中一面大旗飞扬,上书一排大字“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原来是闯王李自成的军队来了。闯军有骑兵、有步兵、有铳兵、有弓兵,重甲的、轻甲的、无甲的……漫天遍野全是人,在士兵的背后,还跟着无数普通百姓,老弱妇嬬,拖儿带女,整个军阵宽达数里,长度也拖了几里,起码也不下十万人。
其实闯军的老弱病残应该是没有了的,当年在潼关外,就被闯王高迎祥交给朱八了,没想到过了几年,李自成又弄来了这么多老弱随军,朱元璋转了转念头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他发明了“不纳粮”的儿歌之后,为他争取得来,死命追随他的百姓,看这势头,用不了多久还会更多。
让他这样经营上几年,扯起百万贼军也不成问题。
历史上。李自成于崇祯十三年收了李岩公子之后发明了“不纳粮”的儿歌,在崇祯十七年,挟百万大军推翻大明王朝,也就是说他这句口号只花了区区四年时间,就为他赢来了百万大军。此时儿歌的威力已显,十万大军也有够吓人的。
李自成这一来,场面就更加扯了,中间一座玛瑙山,山上驻着张献忠部,山南李自成。山北朱元璋。天下的英雄好汉这一下全都聚在了一起,大眼瞪小眼。
三军遥遥相望,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几乎是同一时间都下令扎稳阵脚。隔了几里远对峙住。三方军阵开处。三位首领都走了出来。
朱元璋带着一票头领走出来,见到对面的李自成也带着一票头领迎过来,双方脸上都摆出一幅和蔼的微笑。但是眼光中都闪过一抹厉芒。而从山坡上下来的张献忠则还是那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自成率先开口道:“哟,这不是白水朱八大哥吗?听说你在广元和巴州刨食,怎么突然开始南进了?”
朱元璋心知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也不点破,只是淡淡地道:“听说南边在打仗,我过来挡一挡,莫让阿猫阿狗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钻到我的地盘上去。”
李自成嘿地笑道:“这阿猫阿猫四个字,莫非是指我我?”
朱元璋摇头道:“那哪能啊,我说的当然是杨嗣昌了。”
李自成心中暗道:当我傻子么?明明是指的我,现在改口说是杨嗣昌。
朱元璋心中也暗道:看这家伙会不会生气,度量如何?
却见李自成并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原来是杨嗣昌啊,那家伙倒确实是个阿猫阿狗,屁本事没有,就知道在我后面追呀追的,烦人得紧。”
他们两人扯了几句,旁边的张献忠却不耐烦了,哼道:“两个都别废话了,还是老子来说。”他把话头抢过去,伸手指着朱元璋道:“你不让老子进你的地盘!”然后又转头过来指着李自成道:“你也不让老子进你的地盘。”
最后他才回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道:“老子也不让你们进老子的地盘!北边广元是你朱八的,老子认了,南边德阳是你李自成的,老子也认了,但是这玛瑙山……哼哼,是我张献忠的,你们谁也别来和老子争,乖乖滚回你们自己的地盘去。”
这人真是极度疯狂,一席话说完,同时得罪了朱元璋和李自成。
朱元璋心中暗感好笑,李自成也感觉到这家伙浑得有够有水平的。两人干脆无视张献忠,隔着张献忠继续聊了起来。
朱元璋道:“闯王大哥,南边有多少官兵在追你啊?”
李自成皮笑肉不笑地道:“也不多,就四五万的样子……”
朱元璋笑道:“哟,看来不太少。”他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暗叫了一声麻烦,这次带入四川的朱军士兵仅有两万五千,因为陕西还得留下大量的士兵来镇守,防范山西的孙承宗和河南的官兵攻入陕西,他是不可能把所有部队都带来四川的,如此一来,他的实力在杨嗣昌的面前就显得有点单薄,想单独打退官兵只怕是有点困难。
李自成嘿嘿一笑,他刚才报出官兵的总兵力,就是想吓吓朱八的,没想到朱八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这倒是让李自成事先准备好的几句游说之词不方便说了。
本来他想的是,朱八如果被吓他,他就说:“咱们联手退敌。”但地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不方便把话头转到那上面去。现在朱元璋不上套,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李自成背后突然走出一位青衣公子,此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儒生长袍,气质极佳,举手投足,彬彬有礼,一看就知书达礼,书香门弟出身。此人走上前来,对着朱元璋作了个揖,然后认真地道:“朱八大哥,咱们闯军与你们朱军虽然也说不上多好的交情,但也没什么过节,何不联起手来,与官兵打上一仗,将他们打败……如此一来,大哥可以保住广元和巴州。咱们闯军也可以继续回到成都平原上逍遥快活,胜过被官兵追来追去。若是咱们不同心协力,官兵将我打败之后继续北上,您的广元与巴州也将不保,官兵再顺势出川北上,直逼汉中,则陕西也将危矣。”
此人说话的节奏不疾不缓,也不像别的书生说话那样尽掉书袋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词汇,而是简简单单,清清楚楚地直抒来意。让人一听就明白。
朱元璋的眼神不由得往这人身上一凝。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他认识!上一世飘浮在天空中观看世情时,好几次看到这张脸,这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李岩李公子。编出那一首讨厌儿歌的家伙。
yīn差阳错。早了三年时间出山的李岩李公子。现在仅仅才二十出头的岁数,虽然年轻,但眼中已经可以看见睿智。端的是一表人才,让人一看就心中升起一股爱才之意。
朱元璋知道,李岩的提议很不错,但是他有一句话说错了,两军以前确实没有过节,但自从李岩编出那首儿歌之后,过节已经有了……不光是李自成派入朱军领地传播儿歌的探子被朱元璋杀了个干干净净,而且朱元璋编出来的儿歌进入李自成的耳朵之后,也让李自成心中升起了jǐng惕。
两人都已经将对方视为了心腹大患。
张献忠虽然凶残,但在朱元璋的眼里看来只是一个疯子,还够不上多大的威胁。但李自成的儿歌却有可能动摇朱军一直以来存续的根本,也就是群众基础,因此朱元璋是在心里已经将李自成列为了必杀的对象,哪里还是没有过节?应该是很有过节才对。
当然,这些想法只能在心中转转,不能宣诸于口。他正在考虑应对的办法,却听到旁边的张献忠冷哼了一声道:“老子才不要和你们联手退什么官兵,巴州城外老子和朱八、罗汝才联手打一仗,结果巴州被朱八这厮占去,老子毛都没捞到一根,凭什么还要来管你们的闲事?”
罗汝才赶紧道:“哎,八大王,你怎么能么说呢?你不是捞到了十万两吗?那还是我……”
张献忠哼了一声道:“不是从朱八那里拿来的,老子心里终究不痛快,要想老子与你们联手,提也休提,老子去也。”说完之后,张献忠一扭头,自顾自地回了玛瑙山上去,将朱元璋与李自成扔在这里不管了。
李自成哼了一声:“这浑人终于走了。”
朱元璋也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话。
站在场中的李岩却将眼珠子一转,轻笑道:“晚生本来没什么计策可用来对付官兵,但是听到八大王这一番话,倒是突然有计可用了……”
李自成大喜问道:“哦?计将安出?”他对自己新收的这名军师十分信任,知他心中有经天纬地之才,因此事事向之求教,真是如鱼得水。
李岩正要说,却拿眼睛瞅了瞅朱元璋,显然是不想让外人听到。
朱元璋却淡淡地笑道:“其实我也有一计,不知道和李公子的是否相同。”
两人对视几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狡慧。李岩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将计策写在手掌心中,同时展开,看看是否相同。”
朱元璋点了点头,他倒也想看看这个李岩的本事,虽然李岩的本事在他上一辈子游魂天际时已经见过了,但是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如今的局势与原历史已经相去甚远,对于同一个将军来说,在不同的地方打两场不同的仗,就很有可能一仗打得很漂亮,另一仗打得像狗屎,百战百胜的将军可不是随处可找的大白菜。
当下,两人都将计策写到了手掌心中,数了一声“一二三”,同时将手掌翻开,众人先看李岩的手,只见其中写了一个“引”字,再看朱元璋的手,居然也是一个“引”字。
众头领包括李自成在内,都是满脸茫然之sè。李自成麾下的大将刘宗敏忍不住叫道:“军师,你写这个字是啥字?和朱八大哥手上的字好像是同一个字。”原来这货不识字,压根不认识“引”字。
这一边的白水王二也抠着头道:“这个字我好像学过,但是现在又忘了。”
一群人眼巴巴地等着两人解释。
朱元璋曾为君王,早已没了出风头争先的念头,便对着李岩笑道:“还是李军师来说吧。”
李岩点了点头,他还年轻,还属于那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龄段,见大家都凝神来听他说话,心中也不由得有点小小的成就感,于是认真地道:“此计只需如此……”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只让身边的几个最重要的头领听到。
众人刚开始听还茫然不解,听到后来,脸上慢慢地展现出了笑容。刘宗敏忍不住笑道:“原来还可以这样啊?李军师,你好yīn险,这一下张献忠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这一边的王二也嘿嘿笑道:“张献忠那混蛋,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让他出来背个黑锅,也是应该的,嘿嘿嘿……”
(注:今天也是一个大章,呵呵!)(未完待续。)
四九零、许人杰叛变
()杨嗣昌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对着崇祯皇帝夸下海口说三个月荡平贼寇,然后信心满满地安排下了十二万大军,又让崇祯加收税赋,搞得天下一团大乱,终于意气风发地十面张网出击,然而这一打就发现情况完全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十面张开的大网终于将贼军逼进了四川,但是四川到处是山,要逮住贼人何其困难。几路官兵分头围堵,依然没有把贼军逼到死地,张献忠还好整以暇地编了一首儿歌,一边走来一边唱,歌词是:“前有刹抚,常来团转舞;后有廖参军,不战随我行;好个杨阁部,离我三天路。”
这歌里说是四川巡抚邵捷chūn,总是企图在贼军前面拦截,所以叫“常来团转舞”,后一句说的是官兵的先锋军廖大亨部,追着贼军又不敢打,所以叫“不战随我行”,最后一句说的就是杨嗣昌,由于他脚程比较慢,总是距离贼军三天的路程追下,所以被戏为“离我三天路”。..
杨嗣昌大怒,悬赏一万两银子,要张献忠的人头,不料几天之后就传来消息,杨嗣昌悬赏三文钱,要杨嗣昌的人头。这一下可把杨嗣昌气得差点吐血,催着各位将军死命的追,发誓一定要干掉张献忠。
然而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从崇祯十年十月发兵,到现在崇祯十一年开chūn,他还是没能摸到张献忠的ρi股。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说大话说过头了,这就好像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说:“咱们今晚要亲热一整夜。”结果才做了三分钟之后。这男人就不行了,那种心情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以杨嗣昌这位大才子肚子里的墨水,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地形的影响已经很烦人了,手下的大将们又个个骄横放纵,不听号令。士兵痞xìng难改,到处侵扰良民……十二万大军简直是十二万个给他惹气的熊孩子,闹得他一个脑袋两个大。
就说左良玉那家伙吧,杨嗣昌给他下的命令,他就压根没听过几个,叫他向东他偏向西。叫他追敌他休息。你真叫他休息嘛,他去打劫良民百姓去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
杨嗣昌逼于无奈,亲手写了一封信给左良玉。劝他好好干活。追击张献忠。信里道:“圣意所重,全在逆献一人。深箐四壁,险峻难逃。将军在彼。严督穷搜,断可必得。今云十二rì引兵而还,何耶?想穷谷无粮,大兵难驻。将军必不得已而为此。或张应元、汪云凤亦能办此则幸矣。万一不能,而逆献终逃不获,将奈之何?将军万万再画必然之策,勿胶奇正之言,果大兵回兴,须驻彼调度,期擒渠而止。毋令旁观忌嫉之夫谓贼在掌握而复纵逸为患也。”
这等呕心泣血的信送到左良玉手里,可惜左良玉依然是:“高卧竹溪、屡檄不动,不肯协心穷搜深箐。”
杨嗣昌郁闷得不行,又写信给兵部尚书陈新甲,告了左良玉一状,这一连数rì的晚上,他都睡不着觉,每晚都端坐在临时的行军营帐之中,满心期盼地等着从京城送回来的关于左良玉的处理意见。
今天晚上,信使终于回来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到了杨嗣昌的手中,他展开一看,原来陈新甲已经将他的信转呈给了崇祯皇帝,崇祯点了头,同意将“平贼将军”从左良玉的脑袋上撸下来,安到贺人龙的顶戴上面去。
杨嗣昌顿时大喜,但是大喜之后,心里又担忧起来:临阵换大将,靠谱么?要是因此而导致军心动摇怎么办?而且贺人龙与左良玉相比,不论是实力还是声望都有所不及,这一下换了我倒是爽快了,耽误了剿匪大计就不合算了。
他左思右想,冥思苦想,最终叹了一口气,又给陈新甲回了一封信,请他帮忙在崇祯皇帝面前说说情,收回成命,这大将……还是不要换了吧。
他却没想到,军中遍布左良玉与贺人龙两人的消息,他收到的这封信和回信的内容,还不消半rì,就被身边的近卫士兵悄悄地传了出去。
贺人龙听了这事,顿时不满:你丫的先主动捧我上去,然后又主动把我撸下来?有你这样的人么?忍不住怀恨在心。
而另一边,左良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更是不满:你这书生吃饱撑着没事做吗?换着花样来玩老子,不给你好看老子就不叫左良玉。
几位大佬心中都不痛快,牙咬着嘎叽嘎叽的响。
正在官兵的营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时,一名探子突然匆匆地跑进了大营里,一溜烟儿窜到了杨嗣昌的营帐外面,不经通报就对着里面大叫道:“杨阁部,出大事了,白水朱八部与李自成部内讧了,两军在广元南边的山林里激战,打得不可开交……”
“什么?”杨嗣昌刷地一下跳了起来:“真的?”
探子道:“真的,好几部探子都看到了……”
果然,探子的话音没落,又有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报……白水朱八部与李自成部打起来了,好像是在争抢地盘……”
杨嗣昌兴奋得大叫:“快来人,召集所有将领!”
不一会儿,官兵的将领们就齐聚到了一起,左良玉、贺人龙这两个人自然也到了场,两人的脸sè都很难看,还在为换将的事梗梗于心。杨嗣昌对着众将道:“本官刚刚得到消息,贼人内讧了,白水朱八与闯王李自成打了起来……”
他把这个消息一宣布出来,众将的脸sè顿时各不相同,像廖大亨一类的将领,脸上闪过的是一抹喜sè,左良玉和贺人龙这种大将。脸上却带着些些莫名的味道。
廖大亨问道:“杨大人,这些贼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火拼起来呢?难道他们都是没脑子的傻鸟?”
杨嗣昌沉吟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问题,良久才道:“我倒是能想到他们为什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内讧起来,白水朱八虽然起事得早,但却一直没有加入过三十六营,也就是说,他与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不是一伙的。据咱们的贼军中收买过来的蝎子块、扫地王等人提供的情报,这个白水朱八总是喜欢守着他的地盘。不让别的贼军进去。这一次咱们追得李自成和张献忠走投无路,窜到了朱八的地盘上,因此他和李自成打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他这番话说出来。倒也不错。众位官兵将领都觉有理。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都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朱八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杨嗣昌道:“咱们追剿流寇已久,从来没有碰上过这么好的机会。贼人自相残杀,咱们坐山观虎,正是将其一网打尽的最佳时机。”
众将都道:“是!”
官兵便即拔营,匆匆向北追来。张献忠编的儿歌倒是一点不错,杨嗣昌距离李自成的ρi股正好是三天路程,官兵心急火撩地赶了三天山路,终于到了探子回报的一处战场,只见这里方圆几里之内,到处都能明显地看到战斗过的痕迹,路边的山石和树木上都有许多刀枪砍伤的印痕,地上还能看到干涸的血迹,破碎的衣衫,折断的兵器……有一名士兵还在草丛里捡到了一套完整的铁甲。
廖大亨道:“这里确实像是打过一场大战,但是没见到一具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杨嗣昌也觉得奇怪,突然听到一名探子在远处叫道:“大人,山后发现一座大坟……”
众将赶紧过去,只见山中果然有一座大坟,看来是一座新坟,占地极广,看这样子里面最少也埋了几百人,坟前Сhā了一个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闯军烈士埋于此处。
在这座闯军士兵的坟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坟,看占地面积更广,埋的死人只怕要上千。
杨嗣昌指了指这个简易的木牌子,笑道:“看来李自成打赢了,白水朱八败退,然后李自成打扫了战场,把死人都埋在这里了。这个有牌子的坟埋的是李自成的人,那个没牌子的就是埋的朱八的人了。”
众将一起点头:“杨阁部高见。”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高见,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大家在这种小事上,顺嘴拍他一下马屁倒也不损失个啥。
杨嗣昌笑道:“两股贼军这一场火拼看来伤亡超过了两千,这可是件大好事啊,最好是贼人全都互相殴斗而死,省了我们许多力气。”他拉过一个探子道:“贼人拼完了之后去了何方?”
那探子报道:“向北去了。”
杨嗣昌点了点头道:“没错,李自成打赢了朱八,自然要向北前进,去占朱八的地盘,嘿嘿……咱们继续向北,准没错。”
官兵正要继续向北追击,突然见北方的山沟里突然钻出一只军队来,这只军队的人都穿着紫sè的军服,一看就是白水朱八的人,但他们与普通朱军士兵不同之处,是这群人手里的武器都是一种黑杆的长枪,前方有弯钩,后方有圆环。
杨嗣昌立即就认了出来,这就是探子嘴里说过的,白水朱八的“黑杆兵”,据说这只军队入川之后一直是朱军的先锋,领军的将领好像叫做什么大元帅的。
官兵吓了一跳,没想到敌军摸到了距离已方这么近的地方,赶紧示jǐng,山林间的jǐng号声此起彼落,却见那只军队举起了双手,将黑杆枪顶在头上,挥手示意,这分明是投降的意思。杨嗣昌不禁好奇:还没打就降?
只见贼军派出一名使者跑了过来,到了杨嗣昌面前,跪地道:“来人可是杨阁部么?”
杨嗣昌哼了一声道:“本官正是,你们有何话可说?”
那使者听了之后,赶紧摆出一幅诚惶诚恐的样子,恭敬地道:“早闻杨阁部的大名,如雷贯耳。恨不得亲见……”吧啦吧啦先拍了一通马屁,然后才道:“我的头儿大元帅大哥早就有向善之心,奈何一直被朱八那贼人控制,脱不得身。如今终于趁着朱八战败的机会逃了出来,想投归朝廷的怀抱,还请杨阁老恩准。”
杨嗣昌闻言大喜,他可不像洪承畴那样喜欢杀降杀俘,听说有贼人愿意归降,自然是千肯万肯的,赶紧道:“快叫大元……嗯……他这名字可不太好拿出来叫。你叫他过来相见。”
信使回去。不一会儿,就见到贼军中出来一名将领,身边还跟着一群心腹,到了杨嗣昌面前。来人唱了个诺。大声道:“许人杰前来拜见杨阁部大人。”
杨嗣昌凝目一看。来人长得一般,身材不甚高大,肌肉一点都没有。满脸市侩相,说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尤其是一双眼睛灵动多变,总是给人一个不端肃的感觉。他心中不喜,但转念又一想,贼人本来就是些乱七八糟三教九流之人,长成这样也算好的了,于是压下心中的喜恶,对此人道:“你因何愿意弃暗投明?”
许人杰便赶紧说了一通好话,然后又说起他为什么要来降,原来三rì之前,朱军在这里与闯军大战,但是朱军人少,仅仅只有两万多,闯军却有五六万人,一战下来,朱军被打散,许人杰早有投靠朝廷之心,便趁着部队被打散的机会,脱离了朱八的控制,带了一千名黑杆兵躲进山沟里,只等官兵来了就好投降。
他这一番说词与官兵侦察来的情报相差无已,杨嗣昌当即信了七成,便即下令收纳许人杰,并且承诺说帮他在朝廷申报一下,弄个千户官儿给他当。
许人杰满脸都是感激涕零的表情,低声对着杨嗣昌道:“杨阁部,小人既然来投,当然也得拿出点诚意,小人知道贼军现在聚集之处,愿意为官兵带路,直捣贼人藏匿的山头。”
他这话一出口,杨嗣昌顿时大喜过望,急问道:“贼人现在何处藏匿?”
许人杰神秘兮兮地向北一指,道:“玛瑙山!”
杨嗣昌大喜道:“那还等什么?你快带路,咱们直扑玛瑙山去。”他心中喜极,呼吸都不免急促了起来,刚才还觉得许人杰长得不行,现在却觉得他十分顺眼。而且他也毫不怀疑许人杰说的是假话,要知道贼人手下的小头目向官府投诚,然后为官兵带路的例子多不胜数,这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实际上他们不带路才显得比较稀奇。
许人杰道:“杨阁部,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追过去只怕不好,贼人不瞎,看到咱们去了岂有不逃之理?不如让官兵换上贼兵的衣服,由在下领着过去。贼人定然不查,还以为是小人收罗回来的残兵败将。到了山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山一围,攻将上去,定叫贼人无路可逃。”
杨嗣昌“咦”了一声道:“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倒是十分机灵。好,就这样办,穿上贼兵的衣服过去……”
两rì之后,平贼将军左良玉,率领着一万jīng锐,换上了贼人常穿的粗麻布服,手上拿着乱七八糟故意作旧的武器,跟在许人杰的黑杆兵之后,向着玛瑙山行来。在这只军队后面远处,又悄悄地跟上了贺人龙、李国奇两部官兵,总计超过三万……
虽然杨嗣昌已经对许人杰十分信任,但是左良玉却没那么大意,他这人有些yīn险狡诈,十分爱惜羽毛,轻易不肯以身犯险,跟随在许人杰后面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īng神,并不是许人杰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是严守着行军的要点,充分地做好侦察,才肯向前迈进。
所幸一路无事,许人杰看来并没有玩什么花样,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带路。走了许久之后,前方便能看到玛瑙山的山影了。
左良玉传来许人杰,问道:“你说贼人就在那座山上?”
许人杰点头道:“是的,咱们再向前走,便会碰上贼人的斥候,请将军放心交给我来处理。”
官兵继续向前,果然,行不了多久就碰上了好几波斥候,左良玉穿了一身粗麻衣服,跟在许人杰身后,手按刀柄,只等许人杰玩花样就一直将他砍死,但是许人杰并没有玩任何花样,碰上斥候便将一面绣着“镇西将军朱”的大旗挥起,斥候在旁边打量了一阵这只军队,看不出什么异样,而且他们好像也认得许人杰,便即放过。
左良玉对许人杰的疑心也越来越少,当天傍晚,大军终于贴到了玛瑙山上。左良玉抬头向山顶上看,只见山顶上扬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西营八大王的字样,那旗帜迎着落rì,十分张扬。
左良玉心中一喜,问道:“原来……这山上驻扎的是张献忠?”杨嗣昌曾经写信催促左良玉追寻张献忠,但是左良玉一直没有听令,结果才导至杨嗣昌给兵部写信,差点换帅。他虽然与杨嗣昌不怎么对付,但是如果能捉得张献忠,终究能在皇上那里露个脸,如何能不喜?
许人杰点了点头道:“正是张献忠那厮,我带将军来灭了这货,便是送给将军的一份大礼。”(未完待续。)
四九一、你打我,我打你,你打他
()山下来了几万人的军队,山顶上的张献忠当然有所jǐng觉,如果山下来的是官兵,他早就逃之夭夭,绝不可能继续在山头上坐定了。不过他的斥候来报,说是来的军队是前几天从这里过去的朱八军。而且还在军中看到了朱八军的著名将领大元帅,张献忠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前几天朱八军和李自成军都来到山脚晃了一圈,现在又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到朱八军在山下扎营,张献忠便下令几百名士兵一起对着山下吼道:“白水朱八,你在玛瑙山下钻来钻去搞个什么名堂?”
左良玉被这一下问得有点蒙,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许人杰赶紧凑过去道:“将军,麻烦你传令,这样应对……”
不一会儿,几百名左良玉军中的士兵就一起仰头对着山顶吼道:“咱们来这里监视你,免得你不守江湖规矩,窜进咱们朱军的地盘里去。”
张献忠大怒,叫人回道:“cāo,老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用不着你们管。”..
两军对骂一通,各自歇息。张献忠对山下的朱军便不已为意,以为朱军和以前一样,有胆和他骂架,没胆和他打架。实际上他也是一样,和朱军骂骂架是可以的,真要打架,绝不会选在官兵虎视眈眈的时候。
当天傍晚,许人杰在左良玉的面前展开一幅地图,原来是玛瑙山的地形图,上面详细地标注了张献忠军的兵力配置,山上的各个驻防要点。每个方向扎了多少守兵一类的消息,墨汁未干,显然是刚刚画的。
左良玉倒是颇感意外:“你识字?”
许人杰腼腆地笑道:“小人以前是个商人,小时候倒是读过些书的,可惜没考中科举,便一直只有这点出息,几年前被朱军裹胁从贼,实乃迫不得已……”
左良玉点了点头,心中了然,如果许人杰真是一个泥腿子跑来向朝廷投降。其实左良玉还未必肯信任他。但他是一个商人的话,愿意受抚就很合情合理了,这种士绅、商人阶级,一向都是朝廷的拥护者。也是贼寇们迫害的目标。
他把眼光转到许人杰提供的地图上。皱起眉头来认真看了一会儿。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奇,若是这张图是官兵的jīng锐探子“夜不收”绘出来的,他倒是不会觉得有多意外。但这出自一个贼人之手,确有点不凡了,看来贼人之中也有人才啊,问道:“这张图可是真的?”
许人杰道:“当然是真的,朱八与张献忠结盟,关系好得很,所以我才知道张献忠军的布置。”其实他这就是满嘴胡说了,朱八与张献忠根本没交情,这张图完全是靠着朱军潜伏在张献忠军队里的间谍送回来的消息绘的。
左良玉信了七八成,拿起地图细看,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喜:“我还道玛瑙山光秃秃的难以攀爬,原来有三条路可以上山,哈哈,这下攻起来就不困难了。”
原来,玛瑙山虽然长得比较有个xìng,却有左路、中路、右路三条上山的路。其中正面这一条很显眼,也容易攻。左路和右路却比较隐蔽,不花点时间根本找不到。如果左良玉没有拿到这张地图,就算他能攻上山去,张献忠也能从另两条山路从容撤退,根本就不可能将张献忠围死在山顶上一网打尽,但有了这张地图一切都不同了,要把张献忠围死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他心中欣喜,在许人杰的肩头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好,如果这次能按图所示剿灭张献忠,本官会给你报个大功。”
许人杰脸现感激之sè:“全仗将军栽培。”
当天夜里,天sè全黑之下之后,山顶上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山脚下的左良玉营地也故意不起火把,将自己的营地弄得黑沉沉的。借着夜sè的掩护,左良玉下令官兵们将装在行李里的鸳鸯战袄拿出来穿上,把那些做假的烂兵器都扔在营地里。
官兵摇身一变,从一只贼军变成了一只正统的官兵。
左良玉的麾下,都是来自辽军宁远的边军,其战斗力极强,由于常年累月与凶残的满清鞑子作战,这些官兵都带着一股子悍勇与血xìng,和普通的卫所兵或者是内地的jīng兵简直有天壤之别,比起曹文诏手下的边军也毫不逊sè。
实际上这只心腹边军也就是左良玉的本钱,他仗着这只强大的边军,才能被称之为名将,才能经常不听朝廷的号令,为所yù为。
他将自己本部的边军分成两组,一组负责从正面攻山,另一组则负责攻打右路。让贺人龙率领的陕西兵负责攻打左路。李国奇的部队则在山下负责接应……
一切安排停当,许人杰带着一千名黑杆兵在最前面引路,带着左良玉向玛瑙山的正面上山路上走去。虽然说是正路,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走的路,玛瑙山本来就是一匹荒山,张献忠军没那好心情给这山制作石阶什么的,所以这条“正路”其实就是相对宽阔的一条石夹沟,被张献忠军的几万双脚丫子踩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一条路了。
这条路上到处都有凸出来的乱石,还有奇怪的树根,厥类植物。许人杰和在前面领路的一千名黑杆兵,全都走得东倒西歪,一会儿你绊一跤,一会儿我摔一跟头。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拖慢了行军的速度,而且这些黑杆兵摔跤时还会“哎哟”地轻呼一声,搞得左良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哪个家伙的呼声把山上的张献忠军给惊动了。他叫来许人杰,低声骂道:“叫你的手下好好走路,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许人杰苦笑道:“将军,我带的这些兵都是些杂牌……您也知道。他们不过是些泥腿子,既无本事,也不守军纪,我也管束不了。”
左良玉皱眉一想,这倒也是,贼兵要是也个个令出如山,那还叫贼兵么?心中不由得一阵不爽,低喝道:“叫你的兵滚开些,到山道一边趴着,我不要你们领路了。”
许人杰大急:“哎。将军……这可怎么行?我的功劳……”
左良玉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想要得到功劳。就得有本事,你带着这群乌合之众,凭什么拿到功劳?快滚开,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许人杰唉地叹了口气。乖乖地退开到了道旁。那一千名摔得七晕八素的黑杆兵。也和他一样缩在路边,个个都垂头丧气的。
左良玉冷笑着看了这些兵一眼,心想:一群乌合之众。改不了命的贼痞。
他领着自己的jīng锐官兵继续上山,把许人杰给忘到了九宵云外去。
许人杰目送着左良玉的大军摸着石夹沟上去了,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左良玉这人的毛病,就是气量狭小,自傲自大,朱八哥说得果然没错,只要做点小动作,他就会不耐烦,将负责带路的许人杰赶开,而许人杰就可以利这个机会,从官兵的监视中逃出去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那一千名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黑杆兵突然全都变得jīng神起来,他们将手里的黑杆枪连成枪绳,用飞快的速度翻过了道路两边的山壁,然后从一个人力难渡的绝壁攀爬了过去,悄悄地消失在了另一条山沟之中。他们的动作如此敏捷,与刚才在山道上跌跌撞撞的动作简直不可同rì而语,若是左良玉看到他们现在的动作,铁定要吓坏。
许人杰部翻过两条山沟里之后,来到了一个溶洞的前面,扒开洞口掩盖着的杂草钻进去,只见洞里安安静静地坐满了人,朱元璋正在此处,身边坐着王二、映山红等人,在他身边还坐着李自成、李岩、刘宗敏等闯军的将领,见到许人杰来到,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会心的微笑:“如何?准备好了吗?”
许人杰点了点头:“左良玉咬饵去了!”
朱元璋与李自成相视一笑,张献忠那可怜的熊孩子,这下被当成鱼饵给用了,不知道张献忠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不会气死。
换了几年前,这种明目张胆陷害另一股义军的做法,是任何人都不敢做的,一旦做出这种背判僚军的动作,江湖声望就全毁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投奔你。但这几年情况已经有了变化,明末农民起义已经发展了十一年,到了这个时候,几大义军都已经成了气候,各自有了自己招揽手下的方法,例如朱军用的是吃饱穿暖的利益来引诱百姓们跟随。李自成则是用“不纳粮”的儿歌来招纳士卒和百姓。
他们两人都不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江湖声望一类的东西,发展到这一步,两位枭雄都已经百无禁忌,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弄一些厚黑术。这第一把厚黑就玩到了张献忠的身上,也活该张献忠倒霉。
李自成笑道:“朱八大哥,既然官兵交饵去了,我们也该收网了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分一分吧,你打哪里,我打哪里?”
李自成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嘿嘿一笑,也不开口。他后面的李岩却接过话来道:“攻山的中路和右路都是左良玉带来的边军jīng锐,非常难啃,这两股我们闯军打不赢。”其实以闯军的实力,单挑一个左良玉是肯定没问题的,只要别路的官兵不来增援,左良玉只有玩完的命,但是左良玉带的是边军jīng锐,就算能将他们吃掉,闯军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李自成当然不会傻乎乎的选打左良玉,于是自承不如。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一样,这两股人我也打不赢,放他们上去和张献忠打吧,张献忠肯定喜欢和边军jīng锐打,他很厉害,我不如他。”李自成会自认菜鸟,朱元璋也会。
李自成点头道:“朱八大哥所言有理,我也觉得张献忠会主动担负起打边军jīng锐的任务,谁叫他这么厉害呢?”
两人一起嘿嘿笑,三言两语之间。张献忠就要和左良玉的jīng锐死磕了。接下来的就是负责攻打左路的贺人龙部、以及留守在山下的李国奇部。这两部军队之中,贺人龙部率领的是陕西兵,李国奇部率领的就比较混乱了,有陕兵,还有一部份乱七八糟来自各个地方的兵。
两人的实力如果硬要对比一下的话,贺人龙部相对比较强。而李国奇部就弱一点,他麾下的士兵统属不一,号令混乱,在这种情况下,谁选择对付贺人龙谁就会吃亏。而对付李国奇的一边。就会占很大的便宜。柿子嘛,谁都喜欢选软的捏,喜欢捏硬柿子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朱元璋和李自成几乎同时开口道:“我要李国奇!”
说完之后。两人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哈哈笑道:“闯王大哥(朱八大哥)。你和我争这个就不够意思了吧?”
两人动作一样,表情一样,连说的话都一样。倒是让旁边的头领们看得目瞪口呆。
朱元璋嘿嘿一笑道:“闯王大哥,我听说你有个妾室名叫刑氏,被一个叫高杰的头领拐走,而这个高杰现在就投在贺人龙的麾下,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你就不想报这个仇么?”
他拿出这件旧事来说,李自成顿感脸面无光,闯军的头领们脸上也现出愤愤之sè,只有李岩李公子一个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眼现茫然之sè。原来这件旧事在闯军中谁也不会提起,亲加入的李岩当然不知。
许人杰听到高杰和刑氏的名字,就想起了自己与薛红旗结缘的那一夜,也不由得老脸微红。
气氛顿时变得怪异,人人都在想:李自成可能要发飙了,朱八果然厉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个男人都经不起这样的激,李自成肯定要选贺人龙这一路了。
没想到枭雄就是枭雄,李自成居然不怒也不气,脸上一片淡定。他挥了挥手笑道:“刑氏和高杰嘛……嘿,我早晚要把这对狗男女撕成碎片,但不是在今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也急不来的。”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中都是一冷,厉害,这李自成这样也能沉得处气,当真有过人之处。
朱元璋似乎也没想到李自成连这样的激也不受,半响没话可说。
随后两位大哥就开始扯蛋起来,仿佛菜市场讲价一般,各自拒理力争,都想要抢李国奇部到手,足足争了好几息时间,还在说个不休。
这可让朱军的头领们下巴都差点掉了,在他们的心目中,朱八大哥可不是这种像市井小贩般的人物,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争持不休,却不知道他今天这是在闹什么妖蛾子。只有许人杰一个人早已经看出一点什么,微笑着站在一边。
争了许久,看来朱元璋终究不是个争蝇头小利的个xìng,而且再争下去只怕就要错过战机了,只好长叹了一声道:“好吧,闯王大哥,我说不过你,李国奇就给你吧,我来对付贺人龙。”
李自成心中一阵暗喜:白水朱八啊,你虽然是个枭雄,奈何还是太嫩了点,像这种关键xìng的时候,就该不要脸不要皮的死争才是,结果你自己主动退让,哈哈哈,看来你将来成就也有限得很,到时候我再来找你报这个掀我伤疤的仇。
朱元璋的心中其实也在暗喜:李自成啊李自成,你马上就会知道,锅儿是铁铸成的。
他向李自成抱了抱拳道:“既然商议已定,我这就出兵对付贺人龙去了,等着你大败李国奇部的好消息。”
李自成嘿嘿一笑,也抱了抱拳:“我也等着朱八大哥打败贺人龙的好消息。”
朱元璋率众出了溶洞,钻入了山沟之中,这附近的山沟早已经被朱军和闯军勘测了无数次,熟得不能再熟,在山沟里左拐右拐,拐了几下之后,朱军便消失在了闯军的视野之中。
这时朱元璋身边的王二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朱八哥,我第一次看到你像个市井小贩一样和人讨价还价,这可真是……哎呀……吓死我……”
朱元璋淡淡地笑道:“我故意和李自成争一争,就是为了让他以为攻打李国奇部是他力争得来的,而不是我主动让给他的。否则他必起疑心!”
“什么?”王二大奇:“主动让给他的?起什么疑心?”
许人杰哈哈一笑,伸手在王二的肩头上用力一拍,笑道:“王二哥,你还是这么憨厚得可爱,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朱八哥的意思?咱们要打的,根本就不是贺人龙部,咱们要打的是李自成的ρi股啊,哈哈哈哈!”
王二这一下是真的惊住了:“打李自成?这是……”
朱元璋嘿嘿笑道:“山上的张献忠会牵制住左良玉,就算左良玉能打赢,也会受到不少的损伤,一时半会不可能下山。攻左路的贺人龙早在崇祯八年,就被我派出去的高杰说动了,现在他比左良玉的胆子还小,轻易不肯与义军决战。也就是说,真正需要打的,其实就只有一个李国奇部而已,等李自成和李国奇打得火热的时候,我们给他的ρi股来上一下……大事可定。”(未完待续。)
四九二、呼……好爽!
()左良玉率领着边军jīng锐,攀爬到了玛瑙山的半山腰上,只见前方有一个歪歪扭扭的临时哨站,由于这座山是张献忠才驻扎下来的,压根没经过几天时间的经营,而且张献忠随时准备抛弃这里撤走,对山上的防御工事自然没有费心地经营。
这个小小临时哨站别说是木塔了,就连木台都没有搭,仅仅是用石头和泥土简单地垒成了一道矮墙,墙后有几个打着瞌睡的贼兵。
张献忠能在明末乱世里混了十几年不死,其实也是有一定本事的,他麾下的士兵原本并没有这么缺乏jǐng惕xìng,但是贼兵并没有得到官兵靠近的消息,山下虽然来了一只军队,张献忠却以为是白水朱八的军队,因此压根就没有认真细致地提防。真若是临战状态,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被人袭营。
他当然想不到朱元璋和李自成两人联手把他给卖了,他麾下的士兵也没有进入临战的那种紧张情绪中,晚上站岗就难免打打瞌睡,偷偷小懒。..
左良玉挥了挥手,麾下有十几名jīng锐的“夜不收”摸了过去,这些“夜不收”一向在官兵中负责刺探、谍报等活动,尤其是在辽东地区,他们经常会离开大明朝的土地,侵入到满清鞑子的地盘里去刺探情报,潜行与隐匿的功夫当真不凡,山路虽然崎岖难行,影响了他们的灵活度,但是他们的动作依然矫健,借着山石与杂草的掩护。十几名夜不收翻进了哨站之中,里面的几名哨兵打着打着瞌睡,就被人捂住嘴,一刀割断了喉管。
左良玉一路上山,连拔数个哨站,竟然一直没有被山上的张献忠大军发现。到了三更时分,官兵终于摸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抬眼向上看,已经可以看见山上有一大片营地,营边破旗飘扬。上面写着西营八大王的字样。
不过到了这么近的地方。终于也瞒不过哨岗了,潜行在最前面的夜不收被人发现,山上一个小土沟里居然窜出几十名弓箭手,乱箭shè将下来。走在最前面的夜不收身上瞬间就Сhā了四五只箭矢。从山坡上滚落下来。下面的官兵本想伸手将他接住。但那人滚得太快,瞬间从一个高崖翻落下去,摔成肉酱是免不了的。
山顶上示jǐng声响起。“空空空”的梆子声在夜空中回荡,张献忠的营地一下子就爆炸了,许多贼兵从帐篷里窜了出来。由于贼兵常年累月地流窜,一直过着不安稳的生活,所以他们应对突然袭击的能力也比较强。
像这种半夜三更突然被人袭营,要跳起来紧急作战的事,倒也没少碰过。这些年来被官兵追得怕了,许多张献忠军的士兵在晚上休息时根本就不会脱衣服,兵器也放在床边最顺手的位置,所以一听到jǐng报声,张献忠军倒是瞬间就凝聚起了几成的战斗力。
左良玉见到潜行已经不可能了,心中暗暗地咒骂了几句,他也不知道左路和右路现在行到了什么地方,只好下令道:“击鼓,上!”
上山的道路狭窄,官兵倒也不可能立即结成个阵形向上冲,只好列着四个纵列向山上猛冲,若是大白天这样冲山,必定损失惨重,好在半夜三更,又欺了张献忠军没有提防,冲起来就顺利多了,左良玉军只花了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便破攻了山门,一路边军直突突地冲进了贼兵的营地里去,然后四下里放火。
山顶上一片杀声震天,吼声如雷。
张献忠这时也已经被惊动,他从自己的妾室高氏的床上爬起来,一脚把惊得发抖的高氏提到一边,然后抓起大刀,出了营帐,只听到喊杀声从前面传来,登高一望,立即就了解到了现在的形势。他倒是不慌不忙,大声下令道:“传我命令,让兄弟们都向前面顶,把敌人从山门口顶下去,只要把他们顶到山道上,他们就再也别想攻上来……”
刚把命令发下去,突然听到右边也轰地一声吼了起来:“右路……右路也有官兵攻上来了……”
张献忠掉头去见,只见右边的山道上居然也杀出一路官兵,看他们的凶悍劲儿,也是左良玉麾下的边军无误。
张献忠暗暗心惊,若是将手下的贼兵凝聚在一起,强顶正面,也许还能将官兵顶下山去,但若是两路受敌,那就麻烦了,贼兵分成两边作战的话,战力就被摊薄,不见得有能力将jīng锐的边军给顶下去。
张献忠深知,如果不能将官兵冲上了山头的先头部队顶回山道上,那么攻上山来的官兵就会越来越多,到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山顶上就会到处是官兵,那时他想走也走不了。
他也是人中枭雄,一见形势如此不妙,心中便先想到自保。俗话说得好,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张献忠大声下了几条命,让几个头领分别带他们的部众去顶住,他本人却毫不犹豫地带上自己的心腹,向着还没有官兵杀上来的左路逃去。
刚刚被他一脚踢倒的高氏也在不远处,见到张献忠要逃,高氏赶紧追了几步:“大王带上妾身……”这高氏乃是张献忠从一个富商的家里抢来的富家小姐,倒也有几分姿sè,素得张献忠喜爱,长了一双纤纤小脚,平时常被张献忠称赞脚好看。但到了这等逃命之时,小脚却毫无疑问成了拖累,张献忠看都不看她一眼,领着心腹直向左路冲去。
高氏追了几步,摔倒在地,大声啼哭。但深夜之中场面混乱,谁也没来理她。她不敢在营外待着,怕被乱兵踩踏而死,只好回到营中。营中还有敖氏等另外六名张献忠的妻妾,七个女人都不敢乱动,只好凑成一团。瑟瑟发抖。
却说张献忠逃到左路,本以为这条路可走,却没想到行至半山腰,迎头就撞上了正在左路慢慢向山上爬的贺人龙部。原来贺人龙率领的陕西兵远不如左良玉部的边军jīng锐,又缺乏厉害的夜不收在前面摸哨站,因此行动非常迟缓,好不容易才走到半山腰,听到山顶上喊杀声起,按理说他应该赶紧加快速度上山才对,但他想保存实力。让左良玉多啃几口硬核桃。他再上去捏软柿子,因此还在不急不缓,慢吞吞地爬山。
反而是张献忠逃命心切,急匆匆地对着他冲了过来。两军在山道上打了个照面。都楞了楞。贺人龙显然没想到贼军居然会主动向他冲过来……张献忠军则是在想:不好。左路也有伏兵,这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么?我cāo你nǎinǎi的,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张献忠对着贺人龙部一指,大声道:“cāo他娘的,和官兵拼了……”贼兵已经是背之战,若是打不过贺人龙部,就无法突围,势必是个全军覆没之局,此时人人自危,拼命之心升起,一大群悍匪向前扑了出去,张献忠的义子李定国冲在最前面,旁边还有三名义子也在领头猛冲,这三人分别叫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都是凶猛厉害的角sè,四名大将不要命的一冲,狭路相逢勇者胜,倒是打得贺人龙连连后退,招架不得。
就在山顶上已经打得一片火热的同时,山下的李自成部也没闲着,李自成军也从溶洞里钻了出来,借着山沟的掩护,缓缓地摸到了李国奇部的附近。
相比左良玉带的边军,贺人龙带的陕西兵来说,李国奇部的就只能称为杂牌军了,其中有相当多的士兵来自河南、湖广、安徽等地,统属不一,号令混乱。实际上左良玉也知道这只军队不能拿来做什么大事,因此让李国奇部在山下接应。
此时李国奇正抬头头,望着前方喊杀声震天的玛瑙山。
山中的深夜是极其安静的,一丁点儿的声音也能传得老远,更不要说几万人喊打喊杀的声音了,此时从玛瑙上传出来的喊杀声几乎回荡在附近所有的山沟里,声音在山壁间碰撞所造成的回音又更增加了这些喊杀声的激烈程度,仿佛不只是玛瑙山,连同附近所有的山头,都在一种痴狂的状态之中。
李国奇真希望这一战就能将张献忠彻底收拾掉,他就可以脱下身上的铠甲,重新做个太平年间的官儿,每天喝喝茶、骂骂人、欺负一下穷人家的良家妇女,便这样混过自己的下半辈子。他麾下那群杂牌兵也是一样的心思,只求着山上的战斗尽快结束,张献忠授首,然后他们再看着李自成、朱八、罗汝才、老回回等人一一完蛋,他们就可以卸甲归田了。
一名副将走到李国奇的身边,低声问道:“将军,我们要不也要攻上山去,帮左大人一把……”
李国奇摇了摇头:“就在这里等着吧。”打生打死的事儿别人去,升官发财的事我来做,这才是为官之道。
可惜李国奇这货却不知道,在他背后的山沟里,李自成部已经开始在悄悄地部署了。李自成亲率老八队,位于中间,左翼是他亲如兄弟的大将刘宗敏,刘宗敏当年与李自成一起从米脂出来起义,一直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当李自成不在的时候,闯军的指挥大权则往往往由刘宗敏来负责,所以军中之人又称之为刘总哨。
右翼则是李自成的侄儿李过率领,李过又名李锦,绰号一只虎,打起仗也犹如猛虎一般,悍不畏死,端的是一条虎将。
两将一左一右,悄悄地将李国奇部围了起来,然后派人穿过山沟,向中间的李自成回报说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手。
李自成也不含糊,当即下令道:“上!”
此令一下,李自成背后的一名大旗手立即开始疯狂地摇晃起一面“闯”字大旗,这名大旗手姓郝,由于专门负责给李自成掌旗,所以又被人称“郝摇旗”,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特点就是力气大,数米长的旗杆,再加上巨大的“闯”字军度。足足几十斤重,他却从到到晚的举着,不时还摇晃两下,这份力气倒是值得自豪。
其实此人也是一员将才,在李自成死后,郝摇旗与李过联明抗清,被南明封为南安候,改名为郝永忠,多次在湖南和广西打败清军。可惜后来被南明的官僚们排挤岐视,没能发挥决定xìng的作用。在康熙二年的时候被清军俘杀。
郝摇旗的大旗一摇。后面的鼓手立即擂起鼓来,黑暗中鼓声一起,便是信号,埋伏在左右两路的刘宗敏和李过立即率众杀出。李自成的老八部也赶紧奋力向前。
三路军队从黑暗中扑出。顿时吓了李国奇一大跳。他手下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黑暗中遇袭时的反应还不如张献忠的手下那么快,见到敌人扑来,山西兵迎头就上。河南兵犹豫要不要上,湖广兵转身先跑再说……两军还没交手,军阵已经一片混乱。
李国奇大奇,黑暗中又看不清闯军的军旗,只好逮了身边的一个探子喝问道:“这是哪里钻出来的贼军?”
那探子哪里搞得清楚,只好睁着眼睛瞎说道:“是张献忠,张献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山上溜下来了……”
李国奇不疑有他,赶紧大呼道:“打起火把,扎稳阵脚,不要乱!监军呢?给我把逃跑的兵砍了脑袋送过来。”
他一阵急呼,军令四面传出去,倒也有点效果,官兵赶紧打起jīng神,迎向冲过来的闯军。闯军不擅长山地战,而李国奇部也不擅长,两只军队摸着黑,打着跌,在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山沟里,树林中砍杀……官兵比较擅长结阵战斗,在这种山林之间的战斗力,却降落得与李自成部相差无几,但是李自成占了人数优势,又是三面合围,使得官兵在心理上居于劣势,这么一打下来,李国奇部就有点吃不住了,前左右,三个方向的部队都显得力不从心,向着中间节节败退,收缩。
一旦败,军心就开始不稳,整只军队都摇摇yù坠,随时可以崩溃。
李国奇只好让心腹家丁兵们大声呼道:“不要怕,玛瑙山上还有左良玉大人和贺人龙大人的军队,他们只要收拾了山上的贼军,立即就会下来帮我们的。”
他却不知道,山上的形势现在也十分有趣。
山顶上的左良玉部,此时已经大获全胜了,由于张献忠逃走,留下了混乱的贼军不管,因此贼军很快就因为缺乏统一的指挥而发生了混乱,左良玉军又全部是边军jīng锐,就算正面对打也能轻松打败张献忠,更莫说这种突然袭击了,张献忠军很快就被左良玉军分割成了许多个无法互相接应的小块儿,各自作战,被全部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左良玉率领着一群心腹家丁,直扑张献忠的大营,想要把张献忠活捉过来,提他的脑袋去领功,没想到杀进营里一看,营中早已没了张献忠的影子,只余下七个女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七个女人都是张献忠的妻妾。
左良玉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他麾下的士兵sāo扰良民,jiānyín掳掠,无恶不作,其本人也是一样的xìng子。这一次带兵追击三十六营,则于朝廷规定军中不准携带女眷,因此左良玉也憋得有点久了,此时突然见到一帐女人,心中不由就是一歪。
这七个女子中,尤其以敖氏和高氏两人最美,左良玉忍不住就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左右,把别的人都撵出帐去,就留这两人在帐中即可,本将军要亲自审问她们张献忠的去向。”
他麾下亲兵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当下便将别的女人都拎出帐去,只将左良玉和敖氏,高氏留在帐中。左良玉也不客气,走上前去,抓住高氏的衣服,一把就扯了下来。高氏一身细皮白肉,端的是个好人儿,与乡村蠢妇不可同rì而语。左良玉不禁看得一阵目眩神迷,喉头发出一阵呜呜的野兽之声。
两女吓得蒙了,连反抗也不懂,只知道啼哭,左良玉便又伸手过去,把敖氏的衣服也剥了个干干净净,只见这女人也是一身雪白,姿容不亚于高氏。
他心中急切,将两女按在帐中的一张案桌上,案桌上原本放着张献忠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专卖店用的金钱……此时通通都被推落到了地上。
帐外传来士兵的喊杀之声,身下传来两女悲哀的哭泣声,大凡这种情况,男人的兽血都忍不住要沸腾沸腾,左良玉也不例外,他一边儿狂笑,一边脱下自己的铠甲,在两女身上胡天胡地了起来。
一名亲兵在帐外报道:“大人,山下传来喊杀之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左良玉正在用力挺动自己的腰身,哪有心力去管什么山下?当下含糊道:“想必是张献忠逃到了山下,正在和李国奇打,管他们做甚?咱们只管山顶……呼……好爽……”(未完待续。)
四九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左路,贺入龙的部队正遭到张献忠本部的疯狂反扑。
张献忠手下的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四大猛将,正在以拼命的气势冲突着山道,张献忠军居高临下冲杀下来,四大猛将都摆出一幅不要命的样子,这倒是让贺入龙感觉到有点为难。
左良玉是平贼将军,总大将嘛,他应该肩负起最大的责任,负责对付最厉害的敌入才对,自己只是个负责包抄的,没想到居然会碰上张献忠的主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左良玉故意把张献忠的主力漏过来对付我?贺入龙不免就有了这种想法,这想法一旦开始冒头,就不可抑制在心中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他心里不免有些不爽,看着山道上被张献忠拼死反扑打得节节败退的本部士兵,贺入龙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他知道,这时候应该将心腹家丁兵顶上去,只要最jīng锐的家丁兵加入,一定能顶得住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这几个毛头小子。
但是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极大的,心腹家丁就是一个武将手中的王牌,而这王牌并不是打出去还可以收回来的东西,家丁兵是一种消耗品,死一个就少一个,又得花大量的jīng力和钱财去重新培养。通常来说,不到保命或者争功的关键时候,家丁兵是舍不得被投入战场的。如果指挥不慎,让家丁兵全军覆没,这个武将就可以说走到了末路。
就以戚家军为例吧,在戚继光死时,戚家军并没有完蛋,因为家丁兵们并没有死光,他们继续跟着戚继光的侄儿戚金作战,保证了戚家军的字号不灭。但是在辽东大凌河之役,戚家军的核心家丁兵全部阵亡,虽然戚家依然有后,戚金就还有三个儿子分别叫戚元功、戚元辅、戚元弼,可惜,这三孩子都没没无名……后世再也没有了戚家军一说。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那一批家丁兵,戚家军再也不是戚家军。
再例如,延绥副总兵张福顺,因为在白水被朱八夜袭,导致老一批的家丁兵死光,后来在军中就镇不住场面了,结果在西安粮绝的时候居然被手下的士兵杀死。如果他当时身边有一只家丁兵,未必就会死在乱军之中,说不定有趁乱杀出重围逃命。
贺入龙不想做一个死光了家丁兵的光杆司令,那是二傻才会千的事。因此,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心腹家丁兵投入到前方去顶住张献忠部,反而让自己的心腹部队向后撤了一点点,以避张献忠军拼死作战的那种气势。
张献忠左冲右突,居然将贺入龙赶得向着山下直退,这倒是让张献忠感觉到有点莫名其妙。官兵的左路如此脓包?他搞不清楚为什么,索xìng千脆就不去搞清楚,猛冲一阵之后,终于冲到了一条分岔小道之前……张献忠大喜,赶紧带了四名义子窜入分岔小道,后面有忠心耿耿的心腹士兵殿后,他也顾不得那么了,一口气狂奔出去十几里山道,等到远离玛瑙山的时候他停下来检视自己的部队,才发现几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不到四千。七个妻妾全部丢了,连军师潘独鳌也走散。
回望依1rì有喊杀声传出的玛瑙山,张献忠恶狠狠地向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大骂道:“cāo他娘的,此仇不报,老子非君子。”——
和张献忠部的狼狈截然不同,李自成部却打得风声水起,李自成在中、刘宗敏在左、李过在右,三路压迫之下,李国奇部的官兵已经是不堪重负,一心盼着山上的左良玉和贺入龙能下山来帮忙,然而左良玉正忙着嘿咻张献忠的妻妾。贺入龙则忙着保住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平安,谁也没心情来管李国奇的死活。
黑暗之中,刘宗敏挥舞着双刀,领着一飙悍匪,狠狠地扎进了李国奇部的心腹,这一下就要了卿命,李国奇部看到贼军居然已经杀到中军左近,终于不堪重负,哄叫一声,四面散去。
刘宗敏忍不住大喜,哈哈笑道:“李国奇,纳命来!”
正在得意之间,他突然听到自军的后阵传来一阵喧哗:“呀……这里有伏兵……谁,谁在背后放箭……”
“哎呦……狗rì的,黑漆漆,箭从哪里来都看不到……”
“把盾举起来,从那边的林里从shè来的……o阿……”
刘宗敏部的ρi股突然发生了轻微的混乱,这股乱向影响到了前面追击李国奇部的前军,整只部队都楞了楞,刘宗敏虽然不是什么将才,但是起义多年以来,一直南征北战,就算他再没有指挥才能,现在也已经磨练出一身本事了。当然下令道:“放弃追击官兵,扭头对付背后的敌入……传令兵,快把后面的情况报来……”
刘宗敏抄着双刀向后阵跑,刚了没多远,头顶便传来“呼”的一声,很明显是有一只箭矢贴着头皮过去了。他吓了一大跳,这黑暗中飞箭过来,当真是防不胜防,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刚才那一箭如果低上几分,就要shè在他的脸上。
他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对背后来的这只军队究竞是什么入也就更好奇了。来的是左良玉?贺入龙?应该不会吧,左良玉被张献忠部牵制了,贺入龙部应该被朱八军堵住下山道路,正在激战才对,这只新来的军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到了后阵,刘宗敏终于看到前方的树林间有许多黑影在恍动,但是这些影子并没有冲出树林来和他们作战,仅仅是在那里放箭而已,隔得远了,又被夜幕掩盖,压根就看不清他们是些什么入,只感觉到四面都响起嗖嗖之声,许多乱箭飞,这黑灯瞎火的,箭shè得中谁全凭运气……很明显,这只敌军的目的并不是要将刘宗敏彻底吃掉,而是意图sāo扰。
可是……敌军sāo扰我做什么?刘宗敏心中大奇:“难道是为李国奇部争取逃跑的时候?那就一定是官兵的伏兵了。”
刘宗敏大喝道:“不要怕,对面只是官兵的小股伏兵,随我来,冲进树林里,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宗敏的呼喝声将他身边的一小撮士兵凝聚了过去,不一会儿,更多的闯军士兵缩到了他的身边,组成了一只规模不算小的突击队伍。刘宗敏见身边的弟兄起码也有几千,心中笃定,挥起双刀,狂吼了一声,冲向了树林。
通常来说,有入如此悍勇地冲向自己,弓箭手都会感觉到害怕,shè箭的手会发抖,准头和速度都会下降不少,而且官兵弓箭手的这种毛病更加突出,刘宗敏认为,自己这一冲,必定可以将对手吓得发抖,马上就要溃不成军,就像刚才的李国奇部一模一样。
然而他错了,树林中的弓箭手根本就毫不畏惧刘宗敏部的冲锋,而是继续将箭矢不停地shè过来,刘宗敏冲到一半,身边的兄弟就已经倒了下上百名,虽然箭伤只能算是轻伤,但是在冲锋的时候,身边的战友倒地,终究会让入感觉到很不舒服。
几经辛苦,刘宗敏终于踩着一堆乱石和厥草杀进了树林之中,一旦进了这片树林,就更加感受到了对手的杀意,在这片树林里的每一颗树后似乎都隐藏着一名敌入,每一颗树冠上似乎都隐藏着一名弓箭手。闯军冲进林子里之后,立即糟到了多方位的狙击。
一名士兵刚刚冲进树林,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树林里的状况,旁边的草丛里就伸出一把长矛,一下子将他捅倒在地。在他后面的士兵多了个心眼,冲进树林时眼睛紧紧地盯着草丛,没想到头顶上的大树里shè出一只冷箭来,正中他后劲窝……虽然箭矢shè在身上顶多就是一个血洞,受不了多大伤,但shè在后颈窝里就不同了,这一箭顿时就要了他的小命。
“小心这树林,这树林有鬼!”有入大叫了起来。
其实兵家有忌rì“逢林莫入”,如果敌入埋伏在树林里,是不能草率地攻进去的,这是自古就写在了兵书里面的事,但是刘宗敏从来没看过什么兵书,而且他们的身份是流寇,长久以为只有他们在树林里埋伏官兵的,从来没碰到过被官兵埋伏……因为官兵总是追在他们ρi股后面,甚少有机会绕到他们前面去,因此这还是刘宗敏第一次被官兵这样搞了一下。
他顿时就感觉到有点头晕脑涨,面对面前这个yīn林林的树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闯军的士兵也终于看清敌军士兵的穿着打扮了,他们并没有穿着官兵常穿的大红sè鸳鸯战袄,而是清一sè穿着紫sè的衣服,有的是紫sè的鸳鸯战袄,但更多的入穿的是紫sè的jīng麻布服。全夭下会这样打扮的军队只有一只,那就是白水朱八的朱军。
“o阿,他们穿的是紫衣!”
“夭o阿……是……是朱八的军队?”
闯军的士兵忍不住惊呼起来:“朱八的军队为什么打我们?”
有一个夭真的士兵居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大声叫道:“别打,我们是闯王麾下的闯军,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官兵……o阿……”迎接这个入的,是一只箭矢,正好shè在了喊话入的胸口,将他shè死在地。
刘宗敏就算再傻,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勃然大怒:“好哇,原来朱八这混蛋在这里算计我们……cāo你娘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刘宗敏感觉到恶向胆边生,双刀一振,就像旁边的树后冲了过去,那里缩着一名朱军的士兵,他本来挺着长矛,正打算偷袭下一个从树后过来的闯军士兵。刘宗敏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想也没想,一枪就对着刘宗敏扎了过来。
这一枪又快,又准,又狠!换个普通士兵们绝对逃不了,但是刘宗敏又岂会是普通入?他左手的刀一封,右手刀则向前劈出,只听到叮的一声响,攻向他的那一矛被左手刀架开,右手上的刀却狠狠地砍进了那名朱军士兵的脖子里。那入哼都没哼一声,倒即倒地。
刘宗敏怒吼道:“白水朱八,你有胆滚出来和我打!别让你的虾兵虾将出来送死。”
他吼声刚过,前方的树后入影一晃,一个铁塔般的入儿跳了出来,站在了刘宗敏的面前,此入身材高大,筋肉结实,手上提着一根沉重无比的铁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刘宗敏的眼神一凝,嘿嘿笑道:“白水王二?”
来入正白水王二,他知道眼前的刘宗敏是个劲敌,所以丝毫不敢托大,手里的铁棍举起,摆出一个陕西红拳里的棍法套路起手势,喝道:“刘宗敏,来打!”
见到正主儿之一出来了,刘宗敏却不急着开打了,他愤愤地道:“你们朱军太卑鄙,太yīn险了,居然出卖僚军,这事儿捅出去之后,看看江湖上还有谁来卖你们的账。”
换了以前那个正义感十足,夭真浪漫的王二,也许就该脸红了,但经过十几年的打磨,王二的心xìng已经比当年沉稳了许多,他淡定地道:“朱八哥说了,不妨事!你能宣扬我们在背后捅了你一刀,难道咱们就不能宣扬你们在背后捅了张献忠一刀么?区别不过是你们站在张献忠背后,我们站在你们背后罢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朱八哥还说,拳头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江湖名声就不重要了。而且……江湖名声与民间声望比起来,屁都不是。””
刘宗敏大怒,心中不由得暗想:“他娘的,失算了,咱们既然可以暗算张献忠,就应该提防朱八暗算我们才对,怎么这都没想到呢……他娘的,王二出现在这里,那朱八在哪里?不会是去打闯王大哥了吧?我cāo……我要尽快收拾了面前这家伙,赶紧去帮闯王。”其实也不能怪他们没想到,要知道入这东西,往往在暗算别入的时候,对自己的安全也最不提防。这就好像打乒乓球的时候,你使出全身力气扣杀,往往在扣杀出去之后,对敌入回击的下一招也会疏于提防,因为你以为敌入会被这一下扣死,就完全没有应付下一手的心理准备了。足球战术中的防守反击,其实也是基于类似的心理。
刘宗敏心急着回去帮李自成,手里双刀一展,对着王二扑了上来,王二自然也不客气,铁棍一挥,与刘宗敏战在了一处。
与此同时,树林里的各个地方,都响起了小兵与小兵们的砍杀之声,声震苍穹——
李自成的侄儿“一只虎”李过率军攻打李国奇的右路,李过的武艺比起刘宗敏来要差上一大截,但是在指挥军队方面,他就要强得多了,在他的指挥下,闯军顺着好几条山道,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井井有条的方式,逼在李国奇的右翼,给李国奇部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斗了良久,李国奇部的中军突然大哗,原来是刘宗敏那边突进了李国奇的中军……随后李国奇部开始溃退,李过却不像刘宗敏那样兴致勃勃地追杀过去,而是首先重新队伍,打算先清点一下已方的损失,重整队列,再继续追击。
就在他刚刚将队伍重新聚集好的时候,后方的树林里突然一阵鼓响,窜出一只军队来,这只军队的士兵都穿着紫sè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白水朱八的军队。为首一员大将,嬉皮笑脸,贼焖兮兮,正是朱军的大将许入杰。
许入杰仿佛有点郁闷地对着李过嚷嚷道:“讨厌,我在那里等了许久的机会,眼看李国奇败了,你就直接冲上去追杀嘛,千嘛要重整队伍?害得我连偷袭都找不到好机会。”
李过刚刚还在奇怪朱军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听到许入杰的话,他的脸sè瞬间就变了,他不像刘宗敏那么反应慢上一拍,而是瞬间惊呼道:“好哇,你们……螳螂捕蝉……黄……”说到这里,他想到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就把自己形容成螳螂了,不怎么古利,于是赶紧住了口,不过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许入杰挥了挥手,无奈地道:“算啦,说多了都是废话!”他对着朱军发令道:“打!”
“哄”地一声吼,数千朱军士兵冲了上来。
说来也怪,李过麾下的闯军士兵鼓大了眼睛看,却发现这些朱军士兵是空着手冲过来的,他们的手上居然没有兵器……这是何意?
他们刚刚楞了楞神,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朱军士兵已到了面前,双手作了一个虚刺的动作,他们手上明明没有兵器,最前排的闯军士兵却惨叫了一声,噗通倒了一片。
李过额头见汗,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难道是什么妖术不成?过了起码好几息的时候,他才想通了究竞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大叫道:“他们有兵器……他们拿的是黑杆枪,因为枪杆是黑的,所以在黑夜里看不见!”
四九四、你喜欢被人踩?
()黑杆枪在黑暗之中,有着先天的优势,因为它的枪杆几乎是完全看不见的,闯军的士兵只看到对面的朱军士兵举起手,做出一个虚刺的动作,然后耳中听到呼的一声,胸口就已经中了枪,连看都看不清,如何招架?
有人赶紧大声叫道:“小心,他们手里拿着黑sè的长矛。”
又有人叫道:“把盾牌举起来,别管他们枪从哪里刺过来,把盾阵架好。”
若是平原,也许可以架起盾阵,将盾阵摆放平整之后应对,但是山地之间如何组得起盾阵?复杂的地形和地面上的乱石、藤蔓使得闯军士兵根本不可能摆出完美的阵形,而是被挤压得乱七八糟,整个军队的前沿凹凸不平,而且还高低起伏。士兵们举起盾牌来,但是侧面却有黑杆枪无声无息地捅来,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有人大叫道:“举起火把,把火光点亮一点……”..
可是激战中哪里容得闯军士兵们慢悠悠地却点火把,就算点起来了,也没手可以用来拿,双手都要拼了命的挥动兵器与敌人厮杀,这种情况下拿个火把不是失心疯么?那简直就是在给对方的弓箭手制造靶子。
有几个拿头火把的闯军士兵被shè倒之后,别的人干脆就不点火把了,就算已经点起来拿在手中的人,也赶紧把火把扔掉。
这样一来,无影无踪的黑杆枪就成了闯军士兵的恶梦,闯军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他们向后一挤,就将后面的友军也挤得歪七倒八,夜间的山道本来就很危险,一个失足就有可能摔得七荤八素,他们这一挤就更麻烦了,好些在平原上出生长大的士兵摔倒在地,被尖硬的石头撞得头破血流。
混乱开始扩散,而伴随着混乱而来的,则是士气受到了重挫。
一名小头领忍不住就尖叫起来:“朱军既然分了兵来偷袭我们。那他们肯定也派人偷袭闯王大哥去了。大哥若是不查,岂不是非常危险?”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顿时吓得旁边的头领们一个激棱。有人大叫道:“不好了。快听。刘总哨(刘宗敏)那边有喊杀声传来,他们也同时偷袭刘总哨了。”
“该死,闯王大哥究竟如何了?”
“要是闯王大哥被他们害死……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有人怒吼道:“cāo!别慌。这不是才刚刚开打吗?闯王大哥当然没事。”
马上有另一个人应道:“可是朱军好厉害啊,战斗力如此之强,我们这里对付一个大元帅都顶不住,闯王大哥肯定是对付朱八本人,那里更难打,我要去帮闯王大哥……”
“我也去……”
闯军中发生了一阵混乱,几个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的将领从侧翼溜了出去,带着他们本部的人马向着李自成的方向摸去。他们擅自离阵,立即就造成了闯军大乱,许多本来还没怕的士兵现在也怕了起来,惊叫道:“有兄弟逃走了……我们也要逃么?”
李过心中大急,他真没想到,朱军居然会如此擅长山地战与夜战。刚才朱军露面时,他还以为不需要担心,因为闯军士兵虽然在列阵作战的时候比朱军差一些,但在山地里打混战是完全不怕朱军的,却没想到朱军秘密训练出来的黑杆兵是如此厉害。轻易就打败了闯军的前沿,同时也就造成了整个军队的恐慌,搅得整个局势一边倒了过来。
人xìng这东西……可以说成坚强,也可以说成脆弱。
如果一只军队深夜受袭,却能稳住阵脚,打败敌人,那么他们就会变得更加坚强,任何事都难以动摇他们的意志。但若一只军队在深夜遇袭时落于下风,他们就会自己吓自己,越发地往不利的方向去猜疑。
这是人xìng的弱点,谁也无法避免。
李过麾下的闯军现在就陷入了类似的情绪中,随着许人杰的军阵不断地推进,将李过麾下的闯军推得东倒西歪,士兵们的胆量也越发地小了起来。生怕另外两路,也就是刘宗敏和李自成那两路军队也被敌军打败,那就全完了。
就在他们开始恐慌的时候,黑暗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李自成的中军方向,终于也喧闹起来……李过扭头向那个方向一望,眼神中也忍不住闪过一抹惊恐:闯叔,您一定要没事啊。
数茶热茶的时间之前,李自成面带微笑地看着闯军把李国奇部越追越远,他的眼中忍不住亲过一抹得意的神sè:果然,选择来对付李国奇是对的,这个软柿子真的很容易捏。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玛瑙山,只听到山顶上依旧有喊杀声传来,便知道左良玉还在山顶上与张献忠部激战,不过山顶上的喊声已经小了许多,看来张献忠部已经快要完蛋了。他把耳朵竖起来细听左路,那里也隐隐有喊杀声传来。其实那是张献忠与麾下四个义子猛冲贺人龙部发出来的声音,但是李自成却以为那是贺人龙与朱八部交战时发出来的声音。
他忍不住笑道:“经此一役,官兵、张献忠、朱八都受到重挫,只有我们闯军完好无损,嘿嘿嘿……等明天天一亮,我就绕过玛瑙山,直突广元,从朱八的手里把广元夺过来,然后顺势攻入陕西去,陕西就是我的地盘了,哈哈哈哈。”
李自成的身后走出李岩公子,他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异sè,低声道:“闯王大哥,我心里总有一个奇特的感觉……朱八把李国奇部让给咱们,也让得太大方了。”
李自成皱了皱眉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xìng。但是仔细回想朱八将李国奇部让给他的过程,他倒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朱八那混蛋连高杰和邢氏的事情都拿出来开涮,可见他确实有抢到李国奇部的心思,只不过脸皮不如自己厚罢了。
他对着李岩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嘿嘿笑道:“不妨事!朱八那人喜欢充好人,讲面子,他争不过我也在情理之中。”
李岩公子点了点头,心中依然觉得有点异样。不过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了,这时李自成突然开口问道:“李岩兄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咱们入主陕西,是按朱八管理陕西的方式来管,还是按咱们宣传的不纳粮的方案来管呢?”他还没能入主陕西呢。就先开始考虑起接管陕西之后的政务了。
李岩听了这话。认真地想了想道:“听说朱八把陕西治理得相当不错。许多手段都是很好的,但是……我们无法用他的办法,必须得按不纳粮的宣传来。咱们三十六营以前烧杀抢掠做得不少,全天下百姓都将我们视为洪水猛兽,如果想要扭改这个形象,必须切实地将不纳粮的政策落实下去……以免给百姓留下一个闯军说话不算话的坏印象。”
李自成点了点头,笑道:“此话正和我的心意,我要去收税治民,那也太麻烦了,还是直接从富商官员们家里讨钱来得方便,哈哈哈哈!”
李岩应和了一声,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似乎他给闯王提的这个“不纳粮”的想法中间有什么重大的缺陷,但他一时半会却想不到。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岩想不到,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生,从来没有亲历过朝政大事,没有接触到管理国家那个层面的东西,他的思想也有局限xìng,只知道为了百姓好,不纳粮就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却没有想到没有税收的国家要如何才能存续……当然,他是胸中有才之人,虽然想不到这一点,却能隐隐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只需要有人点拔他一把,便可以融汇贯通了。
此时李自成的jīng锐老八队正在狂追李国奇,而李自成本人却没有跟上去,只带了几百名心腹落在后阵,与李岩公子聊天。在这几百心腹外围,则是几千备兵,至于闯军那些打不得仗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家眷,现在全都安排在几里外的一个大溶洞里。
李自成本来一脸轻松,突然,他眉头一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气从背后袭了过来……这种感觉玄之又玄,用嘴根本就说不清楚,只能说是一种直觉,那是他十几年来流窜天下,到处打仗,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样地逃窜时练出来的直觉,它每每能在危机到来之前,预先提醒李自成,使他做出充足的防备,使他在这许多年的流寇生涯里逢凶化吉……
上面一段说得比较玄,其实说白了倒也未必是玄的。要知道山林之间,总有鸟叫虫鸣,有夜鹰啼叫……但是一只夜行的军队却会将这些种种声音全都压制,因为草丛里的虫子是不会在身边有人的时候鸣叫的。夜林极其庞大,若是区区几个人或几百人在夜中潜行,也不可能压住整片山林里的鸟叫虫啼。但是一只上千上万的大军在夜林里潜行时,却足以压得一整匹小山都失去声音。
一整匹山都安安静静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人心寒!
李自成感觉到的就是身后那种奇异的宁静,这种宁静之中蕴含着杀气,让他直觉地感到不安全。他蓦然转身,向后一指道:“小心后面!有人来了!”
李岩闻言一楞:“后面有人?”此人不愧是军师之才,他只惊呼出来了四个字,便立即道:“我明白了,朱八来了。”
李自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他也已经醒悟了过来,大呼道:“不好,朱八袭我们后面,传令前面的老八队赶紧回来,摇旗……擂鼓……点亮火把……不要和朱八军硬拼,全军前向跑,追上前面的老八队再回身作战……”
一连窜的命令从李自成的嘴里发出,此人不愧是一代枭雄。其见事之快,反应之敏捷,不禁让刚刚完成布局,还没来得及下令冲锋的朱元璋暗赞了一声。他也知道深夜山中潜行偷袭敌军的ρi股是很容易被敌人从鸟叫虫鸣声里感觉出来的,但是对手是一只贼军,不是一只正规的官兵,他总得试一试这招行不行得通。现在知道结果了……对李自成来说是行不通的。
朱元璋忍不住皱起眉头道:“击鼓,给我追!”
李自成的军中和朱元璋的军中同时想起了鼓声,一边是要尽快的向前跑出去,想与jīng锐的老八队会合。一边却是拼命地追上去。想在李自成与他的主力部队融合之前,先将他这个贼王做掉。
朱军的士兵在广元的山中训练了整整半年,此时对于崎岖不平的山路已经非常熟悉,可以说是健步如飞。但李自成麾下的这批士兵才从中原入川不久。又一直被官兵追得像狗一样的窜。根本就没有时间进行山地训练。这一跑起来,顿时分出了高下。
朱军的士兵步子迈得又大又快,闯军的士兵却显得有点胆怯。夜中的山林。一个失足就要摔得头破血流,士兵们哪里敢放胆跑,就连李自成自己,也要压着速度,每一步都看准了落脚点才敢迈出去。
不消片刻时间,朱军就接近了几十丈。
“cāo!”李自成向后看了一眼,心里发虚。这时候,跑在李自成身边的李岩公子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李自成大吃一惊,此人是一流的军师人才,岂可让他丢在了这里,赶紧伸手去拉,不料李岩公子摔倒的地方旁边有一条深达一丈的山沟,沟底还有小溪流过,李岩摔下去激起一片水花,哪里还拉得着李自成的手。
李自成跺了跺脚,当机立断,放弃了李岩,向前继续疾奔。他心中只是想:若我会合了老八队,返身过来打赢了朱八,可以再回来找李岩公子,若是我被杀了,那就一切休也,救他上来又能有什么用?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朱军的先锋已经追上了李自成的后阵,长矛起处,后面的闯军士兵摔倒了一大片,一些不堪白白被杀的士兵转过身去,与朱军士兵血拼,不过他们各自为战,不成体统,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刚刚一转身就被朱军捅倒。
有一名闯军士兵跑着跑着,突然不跑了,他将手里的武器一摔,主动向后跑了过去,嘴里大声道:“朱八大哥,我来投你,我的家眷在陕西跟着您讨食呢,我不想莫名其妙的送了xìng命,还是跟着您更好……”
原来,闯军中老一批的士兵中,有一部份人的家眷当初被老闯王高迎祥送进潼关,交给了朱八,他们对朱八军本就没有排斥心,以前一直以为朱军与闯军是友军,那就无所谓。现在朱军突然与闯军翻脸,他们就要考虑一下自己究竟该在哪一边了,人这东西,心里当然会向着自己的家人,既然妻儿老小都跟着朱八,自己凭什么不跟?
当初朱元璋这一记yīn手,就在此时发生了巨大的作用,闯军跑着跑着,人数就开始急剧地减少,不少人跪了下来,扔掉兵器,高举双手,表示愿意跟着朱元璋走。
李自成身边的几千人哗啦啦一下就去了一半,就连他最心腹的几百个兵,也有几十名向着朱军倒了过去。
李自成恨得牙痒痒的,心中不由得埋怨了老闯王高迎祥几句:“都怪你,把家眷送给朱八,现在出问题了吧?看来只有我的老八队最靠得住,他们都是随着我从米脂出来的,只要让我会合了老八队,没有什么难得倒我的。”
由于不停的有人投诚,后面追来的朱军无疑轻松了许多,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先头部队就已经追到了李自成身后不远处。为首一员将领,正是马小天!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马小天没有参战的机会,必须一直留在朱元璋身边保护他。但是这一次不同,朱元璋带入川的将领本来就不多,又要分成三面作战,同时对付李自成的三股部队,王二和许人杰都被分走,红娘子又已经离军出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军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马小天这位廖化就挺身而出,担任起中军的先锋大将来。
李自成脸sè一黑,他身后的大旗手郝摇旗便赶紧道:“闯王大哥你先走,兄弟给你殿后。”
李自成倒也不客气,只是在郝摇旗的肩头上用力拍了一下道:“兄弟保重,千万别死了。”
郝摇旗呵呵大笑:“死不了!”他把手里的大旗横过来,交给李自成的一名近卫,自己则拿起一柄铁枪,带了近百个兄弟,桘在了山道中间。他的身材本来就很高大,满身横肉,此时保护着铁枪当道一站,倒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
郝摇旗大吼道:“谁要碰我的大哥!从我郝摇旗的尸体上踩过去。”
这时马小天正好带着一群白水的老弟兄追过来,听到这一吼,他大笑道:“你喜欢被人踩?好,我成全你。”(未完待续。)
四九五、李自成逃命
()马小天提着铁枪,对着郝摇旗猛冲了过去。今天的马小天看起来尤其jīng神,为了方便在山林间行动,他没有披重甲,只穿了一套紫sè的鸳鸯战袄,但他毕竟是将领,这身衣服比普通的朱军士兵多了些防护。在肩头、心口、后心、腰肋等重要位置,缝上了甲片,以防这些重要部位被人击中。
这些甲片都是小哑巴亲手为她缝上去的,针脚绵密,缝得极为用心。他现在心中已无感情牵挂,整个人都定了下来,因此jīng气神比起以前都更上了一层楼。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马小天有了一个稳定的家,有了一个爱他的女人之后,似乎也比以前稳重了许多,现在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锐气,那是身为一个毛头小伙子时所欠缺的气势。
现在回想起为红娘子痴迷的那些傻乎乎的举动,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失笑出声。
他一枪捅向挡在路中间的郝摇旗,枪尖崩得笔直,整个人犹如游龙探海,气势不凡。郝摇旗见到这一招来得劲急,也不敢轻敌,赶紧挥枪一架。只听到“当”的一声巨响,郝摇旗纹丝未动,马小天却被震得铁枪险些脱手,连退三步。..
只是一招,他就知道对手的力气比自己大。
郝摇旗乃是李自成的大旗手,整rì包着一柄大旗上山爬坡,那大旗的旗杆乃是铁制,旗面又宽达几丈,重量可比关王爷的青龙偃月刀,他从早到晚抱着那面大旗跟了李自成快十年了。臂力能不大么?就算是王二在此,拼莽力也未必是郝摇旗的对手,马小天当然就更不济了。
不过在这简单的一招对拼中,马小天也发现了对手一个缺点,他力气虽大,动作却不甚灵活。这位大旗手虽然跟着李自成男征北战,但是却极少与人过招,因为他平时都是站在李自成背后摇旗的,哪里有机会和人打架去?一般来说,连大旗手都要沦落到去打架的地步。那就是李自成已经快要玩完了。
就像今晚这种情况。闯军还是首次遭遇,这位力大无穷的大旗手也是罕有地一次丢掉旗杆,拿起铁枪,他多年未与人交手。动作不免生疏。
马小天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力气大的莽汉。有什么好怕的?看枪!”他的枪法习自朱元璋。变化不多,威力却大,乃是实战中人的杀人枪法。一枪刺出。看不到有什么枪花。郝摇旗见他这一招使得很老,也没在意,和刚才一样横枪一封。
却见马小天手腕一抖,在半空中居然将枪尖的攻击方向从左掉到了右,从上掉到了下,枪尖以诡异的速度,从刺向郝摇旗的左胸变成了刺他的右腰。
郝摇旗大吃一惊,待要变招已经来不及,只感觉到右腰一痛,马小天的枪尖已经入肉几分。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用脚尖在地上猛地一踩,向后急跃。马小天这一枪才没有刺得更深,但腰上一个血洞,已经在向外喷血了。
郝摇旗脸sè微变,心中暗想:这个人好厉害,我记得他只是朱八身边的一个护卫兵而已,怎地武艺就如此高强?
这时候马小天带来的士兵与郝摇旗带来的士兵已经战成一团了,闯军拼了命想要为李自成断后。朱军却拼了命想要突破郝摇旗的拦截,追上李自成,双方的士兵都拼红了眼,刀刀狠辣,全是向着对方的要害招呼,没过几合,地上就已经躺下了几十人,双方的士兵都有。当然,躺下的人以闯军为多,朱军有备而来,又是以多打少,闯军哪能讨得了便宜。
郝摇旗怒吼一声,顾不上腰间的伤口,再次对着马小天扑了上来。
马小天挺枪而立,笑道:“来得好……”他枪尖抖起,对着郝摇旗扎去,郝摇旗想要招架,不料马小天枪尖转弯,又在他大腿上扎了一枪。
郝摇旗这下明白了,若论力气,自己甩对手几条街。但论招式,就是对手甩自己几条街了。他怒吼一声,干脆不再封架马小天的招式,使出拼命的打法,与马小天对功起来,马小天刺他胸口,他也刺马小天胸口。这样一来,倒是将马小天jīng妙的枪法克制住了,人家马小天新婚燕尔,小rì子正幸福着呢,怎么可能与一个莽汉在此同归于尽?结果打得扎手扎脚,半天突破不了郝摇旗的防线。
不一会儿,朱元璋带着本队从后来赶来,只前见方一条窄路,郝摇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守在那里,他的身上已经被马小天扎了七八个窟窿,但是每一个都不致命,郝摇旗半身浴血,犹自苦战不退。好几名士兵上前帮马小天,想将郝摇旗拿下,但那莽汉确实厉害,铁枪挥开,方圆几丈无人可近,连马小天都要暂避其锋。
马小天听到后方人声,百忙中回头一望,看到朱八哥来了,心中也是叫苦不迭,朱八哥好不容易派给他一个先锋的任务,结果被敌人挡在这里,抓不住李自成,有何面目见大哥?他心中一急,枪法更乱,更是拿郝摇旗不下。
朱元璋在后面看见,忍不住叹了口气:“马小天啊,你这家伙就是太单纯了,只知道和敌将斗力,却不知道斗智。换了许人杰在这里,早已将这莽汉拿下。”他叹完气之后,对左右道:“去,拿张渔网过去,把这莽汉给我擒了。”
几名朱军士兵拉着一张大渔网走了过去,黑暗中渔网上的黑绳根本就看不见。这几名士兵趁着马小天后退的当口,将渔网向前一撒,郝摇旗猝不及防,早已经被网了个严严实实,几名士兵四下里将渔网收紧,郝摇旗便已动弹不得。
马小天见了这招,顿时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得话。
朱元璋对他挥了挥手:“楞着做什么?快继续向前追。”
马小天这才恍然大悟,赶紧撒开双腿,继续向前追去。
此时刘宗敏挥动双刀,正与王二打得火热,他在这两柄刀上花了几十年的苦功,造诣非凡,两柄刀翻飞起来,犹如穿花蝴蝶。以王二之强,也不禁有些目不暇接,招架不来。被他一轮急攻打得连连后退。
刘宗敏逼退王二。赶紧观看四周的形式,只见树林里到处都在混乱,但朱军士兵明显占了优势。因为朱军的士兵更擅长山林战,他们在树梢和草丛里神出鬼没。闯军士兵往往莫名其妙就送了xìng命。
刘宗敏心头惊惧。不敢再在树林里打下去。赶紧舍了王二,大叫道:“撤出去,撤出树林。回去和大哥的本队会合。”黑暗中如此大叫,根本无甚大用,大多数士兵跟本听不到他的命令,仅有身边一小团人听到,这群人便跟了刘宗敏向后跑,远处的闯军士兵茫然不知道,还在奋力死战,被朱军一一击倒。
王二倒也不追他,收拾了闯军的散卒之后,突然斜刺里窜了出去,走的方向十分古怪,刘宗敏不知道他卖的什么药,反正没追自己总是好的。
刘宗敏窜出树林,撤回自己原本的位置,正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一阵呐喊声,一只闯军突然黑暗中窜了出来,这只闯军正是李自成核心的军队,从米脂出山,一直跟着李自成转战的老八队。
原来刘宗敏刚才杀入了李国庆部的中军,追着李国庆部走,因此他的位置已经算是到了战场正中间,而李自成心腹的老八队也是对着李国庆中军追来的,不免就碰上了刘宗敏。率领老八队的当然也是李自成的老兄弟,名见田见秀,是一个稳重的将领,见到刘宗敏狼狈不堪的样子,田见秀大惊道:“刘总哨,你怎么这副狼狈样子?”
刘宗敏恨恨地道:“朱八那厮偷袭我,派了大将王二在旁边的树林里埋伏,折了我许多兄弟。”
田见秀更惊,赶紧道:“朱八为什么……”
刘宗敏道:“现在不是为这个的时候,咱们赶紧回军,去接近闯王大哥。”
田见秀脑门一醒,也道:“正是!老八队,快回转。”
这只老八队的确十分jīng锐,黑暗中齐刷刷地一转身,前军变了后军,后国变成前军,毫不犹豫地就转头向着后面跑去,他们是李自成当年从米脂带出来的老兄弟,对李自成忠心耿耿,绝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动摇,虽然现在黑灯瞎火,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又听闻首领遇袭,普通士兵只怕已经慌得找不着北了,老八队却依然不乱,只是有点心急,担忧李自成的安危。
他们急匆匆地向前跑了几步,斜刺里又一只军队过来,原来是一只虎李过,只见李过也是满脸狼狈之sè,他被许人杰带着黑杆兵一路喊打喊杀地追到此处,见到田见秀和刘宗敏,李过终于松了口气,喜道:“刘总哨,田大哥,你们没事就好。”
刘宗敏赶紧问道:“李过,你那边也遇袭了?”
李过点头道:“朱八麾下的大元帅带了黑杆兵来袭击我,那黑杆兵夜战实在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一路追到了这里来。”
刘宗敏向他背一望,却不见有人,问道:“大元帅呢?”
李过道:“他追了我一阵,突然向旁边的山沟里一拐,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刘宗敏心中一惊:“那王二也是,他和我拼杀一阵,突然向旁一拐,也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朱军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这时,一直随在老八队中的军师牛金星突然发话了:“不好,王二和大元帅肯定是从山沟里直Сhā到了我们与闯王大哥的中间去,他们两人要封断我们回去会回闯王大哥的路。”
这牛金星乃是宝丰人,自幼苦读诗书,二十余岁考中秀才,天启七年中了举人,xìng喜读书,通晓天官、凤角、孙吴兵法,崇祯十年,他因为强抢民女,被朝廷革了功名,充军卢氏县。李自成兵过卢氏县时。牛金星便加入了义军,凭着他一肚子的学识,在李自成军中混到了一个军师之位,但是李自成更喜欢李岩,便将李岩带在身边,让牛金星随着老八队。
此人的人品不怎么样,在原历史中,就是牛金星挑拨了李自成与李岩的关系,导致李自成害死李岩,不过一码归一码。人品和本事是不相干的。他出谋划策的能力倒也不差。
听到牛金星这一袭话,刘宗敏、田见秀、李过三人都大吃一惊,赶紧下令道:“全军都跑起来,快点……快点回去……”
不过他们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向前跑了没多远。就见前方的一匹小山上黑影如山,王二和许人杰已经合兵一处,在这里设下了一道坚实的防线。原来朱元璋给他们两人的安排就是首先暗袭刘宗敏和李过。败他们一阵。然后而用他们急着回援李自成的心理,在必经的归路上设防,这就会造成闯军士兵的心理大动摇,就可以轻易地将他们吃掉。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朱元璋也没算到老八队会在这时与他们汇合到了一起,刘宗敏和李过这边又多了一个田见秀和老八队,想要吃掉他们,就未必这么容易了。
看到前方强敌挡路,田见秀毫不犹豫地道:“老八队,冲过去,我们一定要接到闯王大哥!”
“杀!”老八队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这倒是把小山上的王二和许人杰两人吓了一跳,没想到刚刚才被自己败了一阵的刘宗敏和李过两军还有力气吼出如此杀气腾腾的气势来。
“冲啊!”老八队勇猛地对着朱军的阵地冲过来,两军都开始放箭,黑暗中箭矢根本就看不见,箭雨在两军之中乱飞,会不会被人shè倒全凭运气。被shè中了会不会倒,则全凭体力与意志。
老八队的意志毫不输于朱军,这一波猛冲居然让他们硬生生地冲到了近前,黑杆兵挥起黑sè的长枪,向着闯军老八队狠狠刺去。黑sè的枪杆在夜sè的掩护之下毫无痕迹可寻,刚才他们就用这一招大败了李过,但用在老八队身上却不见得有效了。
老八队的人看不见袭来的黑杆枪,干脆不看,他们也挺起自己手里的长矛,对着朱军士兵的黑影狠狠地对扎了过来,简直就是一幅以命换命的打法。
只听到惨叫声此起彼落,两军的士兵同时倒下去了一片。
许人杰的心顿时一痛,这些黑杆兵都是他花了大心血,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拿来和人一对一的换命,何等可惜……但是战事进行到这个地步,退避是不可能的,不拼个你死我活,则会被人踩在脚下。
朱军不能让老八队在这里越雷池一步,而老八队也必须突破朱军与李自成会合,两军都没有转圜的余地,非得拼出点血花来不可。
许人杰从怀中拔出自己的火铳,瞄也懒得瞄,对着小山下面的闯军阵地乱轰了一铳,怒吼道:“我cāo你娘的,杀……杀光你们这群王八……”
这一铳好巧不巧,正好擦着牛金星的脸庞飞了过去,将他身后一名闯军士兵击毙。牛金星吓得全身一抖,眼珠子不由得飞快地转了起来。
李自成正在疯狂奔跑着,在他的前后左右,已经只剩下不到百名护卫了。天sè太黑,山路太复杂,跑着跑着,身边就会减少几十或几百人,而且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落在后面的士兵很快就被追兵淹没,发出阵阵临死前的惨嚎声。
李自成不敢稍作停留,闷着脑袋不停地向前跑,只盼能与老八队会合,那时他便可以立称脚跟,然而跑着跑着,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吼声。
李自成竖起耳朵一听,便听出来了,那一声充满了气势的“杀”字,正是他最jīng锐的老八队吼出来的,这些米脂出来的老兄弟,是李自成按照自己在边军中当兵那几年的见识训练出来的jīng锐,而且他们已经随着李自成在乱世之中征战了十年,这十年磨练了他们的意志,使他们成为了最悍勇的战士。
听到他们气势如虹的声音,李自成本该高兴才是,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老八队既然已经吼出了“杀”字,那就是说他们遭遇了敌人。
朱八既然布置了军队伏击他,自然也布置了军队伏击老八队,这件事早该想到的,只是他逃得太过匆忙,把这么重要的事也给忘了。
李自成抬起头来,看着前方黑漆漆的山丘,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力感,他心中暗想:若是朱八军挡不住老八队,我马上就可以看到前方的山丘上面出现人影,那就是老八队翻过来接我了。
然而等待着李自成的是深深的绝望,老八队无力翻过那个山丘,他们被许人杰和王二率领jīng锐的黑杆兵抵挡在了山的另一边,拼尽全力也无法突破许人杰和王二的防线。
李自成听到老八队的“杀”字,与朱八军的“嘿哈”之声混杂在一起,东风不让西风,打得难分难解,便知道指望不上老八队过来接自己了,他若再向前跑,迎接他的就是许人杰的后军,以他身边现在这一百来人的兵力,上去就是送死。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李自成长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向最亲近的几个近卫兵道:“会合不了了,我相信刘宗敏,他会把老八队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们先保住自己吧。”他向着周围细细地打量了一阵,最终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钻山沟向北逃……”(未完待续。)
四九六、吓走左良玉
()凌晨时分,左良玉一边往自己身上披甲,一边向着帐篷外面走。身后的行军床上,倦缩着两个白生生的美人儿,正是邢氏和高氏。两女被左良玉狭玩了一夜,眼泪都已经流干,由于姓左的太过粗暴,使得两女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不小的折磨,脸上和身上,到处都是掌掴和脚踹的痕迹,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左良玉的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yín笑,自从他参与追剿贼寇之后,常年累月带着军队满天下的乱转,不知道多久没有回过自己的家了,军中又不许携带女眷,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yù望终于得到了宣泄,心中自然满是快活。
他甚至满怀恶意地想:听说罗汝才有一百多个女人,要是我把罗汝才打败了,把他那一百多个女人统统抓起来,那才叫个爽到了家。嗯,下一步干脆死追罗汝才吧。
左良玉走出帐篷来,就见到帐门前站着贺人龙,两人打了个照片,彼此的表情都有一分微妙。都是因为杨嗣昌闹出来的,他那个要换将军的信件落进了左良玉和贺人龙的耳中之后,这两位军中大佬彼此都对对方防了一手,眼神中自然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jǐng惕。..
左良玉哼道:“贺将军,你大清早的站在我帐前做甚?”
贺人龙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道:“左将军做人做得真jīng明啊,你在帐篷里享用张献忠的女人,却把他的主力引过来对付我。好一招毒计,我啃硬核桃,你捏软柿子,流血让我流,享受就归你!”
左良玉冷哼了一声:“我才没那兴致来做这种无聊事,我杀上山顶时没有看到张献忠。”他说的其实是实话,他杀上山来时,张献忠当机立断就跑了,连根毛都没让左良玉捞着。也正是因为张献忠逃得如此果断,才把女人都留给了左良玉狭玩。
但这种事别人哪里肯信。贺人龙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张献忠是个大方的主儿,心甘情愿地把一顶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下去,连和你吼两声的胆子也没有?”
左良玉冷哼道:“我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两人没说到两句就已经说僵。这时左良玉麾下的副将跑了过来。认真地报告道:“报告将军。我们击杀了张献忠手下的贼兵三千五百多人、活捉了一万多乱七八糟的老弱妇嬬,张献忠麾下大将十反王杨友贤向我们投降。另外,还抓住了张献忠的妻妾邢氏、高氏等七口。在树林中逮住了张献忠的军师潘独鳌。”
左良玉听了这个战果,十分得意,向着贺人龙吹了声口哨,用意明显是要显摆。
贺人龙冷哼了一声道:“打一群歪瓜裂枣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和张献忠的主力打了一场,杀了一千九百多个贼兵,还招降了张献忠麾下的一条龙薛成才、顺天王贺国现。”原来,当夜的山路大战,虽然张献忠和四个义子率残部逃出,但是张献忠军依然损失惨重,被贺人龙咬着尾巴痛打了一通之后,不但损失惨重,还有两员大将投降,所以贺人龙的战果也不斐。
两人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较劲,突然听到远处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儿,李国奇就带着一票心腹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只见李国奇满头都是乱草,看起来十分狼狈,对着左良玉和贺人龙大怒道:“两位将军,你们是怎么在对付张献忠?明明你们分三路上山,将张献忠围得死死的,为何他突然出现在山下,向我部猛攻,将我麾下士兵全部打散,害我苦战大半夜……”当然,他不会说自己其实是被人一打就逃了。
左良玉和贺人龙心中同时升一抹异常的感觉,以他们的经验,当然看得出来李国奇战败了,所以才会如此狼狈,并且怒气冲冲,两人对着李国奇道:“你败了?”
李国奇脸sè通红,但这种事不认也不行,只好怒道:“你们让张献忠的主力下了山,三面围攻我,我能不败吗?”
左良玉和贺人龙对望了一眼,然后又一起看着李国奇,摇头道:“这不可能!张献忠与我们先后两战,已经是丧家之犬,怎么可能再下山打败你?而且还三面合围?简直无稽之谈……我们昨晚听到山下喊杀声,还以为是你的部众在追击逃下山的张献忠残部。”
李国奇道:“少在这里给我装!我败了之后,身后依旧杀声震天,不是你们下山来帮了我吗?”
左良玉与贺人龙再次对望了一眼,左良玉摇了摇头道:“昨晚我没下过山。”开什么玩笑,他一整晚都抱着两个美人儿在玩十八般模样、二十四桥明月夜、洞玄子三十六式、大江户四十八散手,哪有心情跑到山下去折腾?
贺人龙也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下过去。”他自从遭到张献忠的绝地反扑之后,在山道上不进不退,故意磨时间,一直磨到天亮了才上山来,哪有心情再去树林里和人砍架?
李国奇见两人不似作伪,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毛了。
左良玉拿出从张献忠那里抢来的虎符、镂金龙棍,令旗、令箭、卜卦用的金钱等东西道:“张献忠被我打得连这些东西都丢了……”他又指了指帐篷,嘿嘿笑道:“他的女人也没来得及带走……他哪来的心情跑到山下和你打?”
贺人龙也拿出一锈着“西营八大王”的旗帜来,冷笑道:“我在山道上截了他一大半的部属,他要是还能下山三面包抄你,那他真是神了。”
李国奇心中毛毛的:“那……他娘的,半夜三更是谁在打我?”
左良玉和贺人龙也道:“是啊,半夜三更的。你和谁在打啊?你他娘眼睛长在ρi股上么?连敌人是谁也没搞清楚?”左良玉和贺人龙两人可不像李国奇那么草包,两人听到这里,已经感觉非常不对劲了,眼珠子都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左良玉大呼一声道:“夜不收……赶紧给我下山查探一番。”
贺人龙也在大叫:“斥候呢,他娘的……斥候哪里去了?”
由于昨晚一片大乱,夜不收和斥候们也没有散开,全都把注意力放在山顶上的张献忠身上,山下发生了什么居然是浑然不知,这时他们才赶紧向着山下跑去,没过多久。就有斥候跑回来报道:“将军。大事不好……玛瑙山被白水朱八军给包围了。”
左良玉赶紧走到山崖边向下一望,只见山下竖起了几面大旗,白水朱八、曹cāo罗汝才、闯王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等人的旗帜全在山下,密密麻麻到处是人头。
左良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好。我们中计了。山上的张献忠部只是一个诱饵。贼军真正的意图是将我们引到山上,然后包围起来一网打尽。”他说到这里,又呸了一声道:“张献忠这货好狠啊。自己的妻妾居然都拿来当诱饵……”
贺人龙和李国奇两人脸sè发白,看到山下那几面恐怖的旗帜,他们心里都不由得发凉,心中同时想到:“完了,这几部贼人如果联军一处,把咱们围在山顶,看来早有准备,山下等着我们的定是有死无生的局面,肯定是别想打赢了……还好,睡了张献忠女人的是左良玉,不是我,只要没有结下死仇,咱们还有逃跑的机会,张献忠多半只会死追着左良玉打。”
山下,朱八军中。
昨夜一场激战,可惜到最后,朱军还是功败垂成,由于郝摇旗的力战,马小天没能抓到李自成,被他带了几十位心腹遁走,马小天判断李自成会向南逃,于是向南追了一阵,没想到李自成反其道而行之,向北窜进了大巴山。陕西明明是朱八的地盘,李自成却敢向北窜,确实是胆量不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结果还真让他甩掉了朱八的追兵。
另外一边,许人杰和王二合军一处对抗李自成的老八队,打了许久也未能将之全歼,眼看天要亮了,山上的官兵随时可能发现山下的情况,朱军只好放了他们一马,让李宗敏、李过、田见秀、牛金星人带着老八队的jīng锐逃窜向了东方。
总之,这是一个非常不完美的战役,朱元璋虽然已经算尽了机关,可惜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条大虫最后都逃脱了生天。
朱元璋倒也并不懊恼,他知道这两个人没那容易杀,若是真能这么轻轻一出手就按死了,他们就不是在朝廷手里窜逃了十几年还没事的李自成和李献忠了,也就仅仅只能是个王嘉胤、王自用、高迎祥那种货sè。
反正,李自成和张献忠的主力都被自己打散,他们现在各自都只剩下很少量的部队,朱军已经不担心他们再窜入自己的地盘,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对付山顶上的官兵了。
山顶上的官兵并不容易对付,虽然官兵的大将左良玉和贺人龙各有私心,但若他们一心一意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就连朱元璋也要头痛,于是他心生一计,叫马小天在军中立起许多面旗帜来。
白水朱八的大旗当然是一定要立的、曹cāo罗汝才现在是朱八的盟军,列旗在侧也没有什么问题。有趣的是闯王李自成的金sè“闯”字大旗,张献忠的破烂“西营八大王”旗,都被朱元璋给立了起来。
这旗如此一立,就把山上的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给吓坏了。官兵并不知道贼人们闹了内哄,在他们眼中,三十六营和白水朱八都是流寇,他们随时联合起来作战都不奇怪,因此朱元璋列兵山下,将旗帜一立,山路一堵,山上的几位大将全都吓尿了裤子。他们却并不知道,朱军根本不想和他们打,只是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朱元璋围着山,故意慢吞吞地摆弄着旗帜。将它们搬来搬去,做出一幅在调动兵马的样子,借着山石和树林的掩护,山顶上的左良玉等人并不知道山脚下究竟有多少贼兵,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贼兵的影子,但见旗帜四处移动,贼人似乎正在分派攻上山的任务。
朱八的旗帜在正中,显然是要打正面;闯王李自成的旗帜则在左路,八大王张献忠的旗帜则在右路,曹cāo罗汝才显然是留在山下接应。贼人摆出来的套路。居然与官兵前一晚上攻山时摆的套路一模一样。简直是让山顶上的左良玉哭笑不得。
“怎么办?”李国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打转转。
左良玉也觉得难办,他把张献忠的妻妾都那样了,人家还会放过他么?他左思右想。只觉得害怕。赶紧写了一封信。派士兵送下山去给右路的“张献忠”,就说自己愿意将他的妻妾送回,只求他放条生路云云。
不料这封信送去。马上就被“张献忠”的人给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人家压根就懒得和他谈判。
左良玉心中恼怒:“既然你不要我还,我就将她们拿来当盾牌用!”他派人将七个女人都绑了,又把张献忠的军师潘独鳌也绑了,还推着许多张献忠军的降卒来做炮灰,押在军前,然后催动军队,向着右路直冲下来。
贺人龙和李国奇紧紧随在左良玉背后,看来拿人当盾牌这一招确实有效,“张献忠军”果然不敢动手,眼睁睁地看着左良玉等人众容逃出了玛瑙山。
左良玉不敢停留,带军向东方狂奔,什么十面张网,八面埋伏的全都忘到了九宵云外。杨嗣昌的剿匪大计更是和他没了关系。没多久就逃出了几十里去,等到逃到了安全地带,他才回过头来得意地笑道:“哈哈哈哈,张献忠,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要用你的女人换条生路你不肯,现在老子顶着你的女人照样杀出来了,哈哈哈……我人没事,你的女人还是归我,这他娘的才叫痛快。”
当下左良玉不再回到杨嗣昌的大网之中,而是带着本部直向东方而去。他死里逃生,份外珍异自己的生命,至于违抗朝廷命令什么的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了。
吓走了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三人,朱元璋这才下令让朱军士兵缓缓上山。
此时的玛瑙山上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惨烈战斗过的痕迹,山上还有一万多老弱妇嬬,这些是张献忠军的家眷,本来他们被左良玉所擒,被朝廷押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算不被杀,但是被贬为奴籍是免不了的,现在突然被朱军所救,他们倒是谢天谢地,拜成一片。
朱元璋派人将他们收纳,然后遣回陕西去。
山上还有许多没有被官兵所杀的降卒,这些人属于对张献忠忠诚度比较低的士兵,张献忠一逃,他们就失去了战意,跟随着十反王杨友贤、一条龙薛成才、顺天王贺国现的人向官兵纳降,被左良玉派人监视着软禁在一个营地里。左良玉逃后,这些人重获了zìyóu,但是他们也知道,虽然只是短暂的背叛,但他们终究算是背判了张献忠军,投入了官兵的怀抱,现在已经没脸再去见张献忠,只好向朱元璋投降。
朱军收纳降卒,安抚老弱妇嬬。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说是在一个溶洞中找到了大量被李自成裹带着满天下流窜的平民老百姓。原来李自成败散之后,只带了几十个心腹逃走,家眷什么的自然顾不上了。而刘宗敏等人则带了老八队和几部残兵退走,他们倒是赶紧去接了自己的家眷一起走,但是那几万跟着李自成到处流窜的百姓,他们是再也顾不上了,只好将这些百姓抛弃。
百姓们在溶洞中苦等骑军不回,只好出来查探,就此暴露了位置,于是朱军的人找上门去,将这些百姓全都收容了回来。
一下子得到数万人口,朱元璋心中自然是大喜,这些人只要弄回陕西,就能成为现成的劳动力,这可是一笔大赚特赚的买卖,但是这些人都听过李自成编的儿歌,如果让他们回到陕西之后把“不纳粮”的儿歌传开,那就反倒不妙了。
朱元璋沉思许久,才终于下了决定,这些人是一定要收下的,但收留他们的形式却不可能和普通百姓一样。干脆将他们集合到一个县或者几个县中,集中管理,严格控制这些人的舆论,保证他们不把儿歌传播出去,然后再慢慢地用自己治下那种和平安宁的生活来同化他们,直到他们感觉到在朱八的麾下交税比在李自成的麾下不纳粮更好,才让他们恢复正常的生活。
一连窜儿的命令从朱元璋的嘴里发出去,朱军押着几万百姓,重回广元。而随后追击过来的杨嗣昌听说负责先头部队的左良玉、贺人龙、李国奇部全都向东逃窜,没有再维持着他布下的在网,顿时气得猛吐了一口血,半响没有反应得过来。(未完待续。)
四九七、请仙女姐姐带我去见见玉皇大帝
()山中,小溪边!
李岩李公子幽幽醒转,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几天了,只知道肚子很饿,全身无力。耳边听到溪水哗啦啦的声音,他强撑了一下身体,却没有撑得起来,反而再次重重地摔了下去,脑袋在一块石头上磕了一下,发出“碰”的一声。
旁边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哎呀,这位公子,你可莫要乱动,我好不容易给包好了伤口,你要是乱折腾,当心一命呜呼。”
李岩定了定神,向旁边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溪边坐着一个明媚的姑娘,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龄,满脸天真不通事务的笑容,一身红衣颇有英气,让人一看就感觉到心生好大感。
李岩一转念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道:“李岩谢姑娘援手之德,不敢问恩人尊姓大名?”
红衣女子别了别嘴:“哼,读书人就是麻烦,想问我名字,又说‘不敢问’,哪来么麻烦,你直接问我‘喂,你叫什么’这不就结了。”..
李岩不由得老脸通红,颇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小姑娘说得有理,想问名字就问,说什么“不敢问”,这也忒假了点。李岩毕竟和三十六营的贼兵们混过很长时间了,也比以前做一个纯书生时要大胆了许多,于是认真地问道:“喂,你叫什么?”
红衣女子笑道:“你改口倒是快,看来也不是死板的书呆子嘛,比马信玉那个呆子要强。我的名字叫做红娘子,你可以叫我红姑娘,但是最好不要,我还是觉得红娘子比较好听。”
马小天老是叫她红姑娘,如果别人也这样叫,就会让她想起马小天来,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因此她现在不喜欢红姑娘这种叫法了。
“红娘子?”李岩听了这个名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能听出来,这是一个外号。这年头顶着外号行走江湖的。可以说没一个是好人,不是贼就是寇,不是寇就是贼,脱不了这两种身份。但是红娘子名声还少。与薛红旗那种大寇比起来。她的名字可以说无人听闻。李岩也不知道她是朱军的人。
他心中起了jǐng惕,便问道:“姑娘在哪位大哥麾下做事?”
红娘子扁起了嘴,本来想说白水朱八。但仔细一想,好像自己出走了……这就不算了。她只好道:“没给哪位大哥做事,我就是我,红娘子!”
李岩见她不似作伪,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果然不称她为红姑娘,而是直接叫:“红娘子,这附近闯军、朱军、张献忠军、官兵大打出手,乱成一团,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娘子哈哈笑道:“本姑娘艺高人胆大,哪里都去得。”其实她是山中迷路,不知道怎么就迷到这里,然后在小溪里捡了个书生,但她自己是不会承认迷路的。他打量了李岩一阵,嘿嘿笑道:“你自己也说了,附近闯军、朱军、张献忠军、官兵打大出手,你受伤躺在小溪里,看来就是他们中的人吧?你是属于哪一只军的?”
李岩倒也不隐瞒,骄傲地道:“我是闯军的军师,李岩。”
“哦?”红娘子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起来,在朱八军中时就听过李岩的名字,那首儿歌,不就是李岩编的吗?她哈哈笑道:“我知道啦,原来是你……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李岩李公子对吗?”
李岩道:“正是区区在下。”他承认下来的时候,挺有成就感的,因为这首儿歌是他的得意之作,不光为闯军获得了极好的名声,而且贯彻执行下去的话,也可以让百姓们过上好rì子。因此他听到红娘子说出这句话,心里没来由就觉得骄傲。
他刚刚应承下来,正等着红娘子说什么久仰,你的儿歌编得好,你是个好人一类的夸奖的话,却听到红娘子哈哈笑道:“你这儿歌确实蛊惑人心,不过啊……不纳粮是错的!”
“什么?错的?”李岩心中微怒:“我让闯王不纳粮,百姓们就不需要交纳赋税,让他们能过上幸福的rì子,怎么就错了?将来闯王得了天下,全天下的百姓都不纳粮,大家一起过和和美美的rì子,有什么错?”
红娘子嘻嘻一笑:“哎呀,反正就是错的。”她回想了一下当初从朱元璋和马小天那里听来的一些话,将它们在脑子里理了一下,然后得意洋洋地批评李岩道:“全国百姓都不纳税,那城墙由谁来修啊?”
李岩道:“当然是朝廷修。”
红娘子笑道:“朝廷不收税哪来的钱啊?”
李岩楞了楞:“朝廷有的是钱,不收税也有用不完的钱吧……”
听他这么一说,红娘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你……你不会当真这样想吧?笑……笑死我了……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
李岩脸sè一沉道:“我说错了么?朝廷那些亲王勋爵、达官贵人们,家里金山银山,用都用不完,他们出钱修修城墙又怎么着了?”
红娘子摇头道:“你不是说闯王要去夺天下吗?等闯王杀光了朝廷的人,夺得了天下,亲王勋爵们也死光啦,然后李过、刘宗敏、牛金星这些家伙就成了新的亲王勋爵,他们家里也有金山银山,可以用来修城墙吗?”
这句话说得李岩倒抽了一口凉气,脑门一股冷气灌入,汗水哗啦啦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一想,顿时发现了其中的重大缺点……朝廷的达官贵人们确实很富有,但是李自成现在正在做的事,是杀光这些有钱人,将他们的钱财抢过来当成自己的军费。
而将来李自成夺得天下之后,这些达官贵人的财富都被李自成当成军费花光了。那时候李自成用什么钱来治国?没有税收,何来财政?没有财政,何谈治国?
李岩一直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儿歌中有什么重大的破绽,现在终于豁然贯通,明白了的关键的所在,一时之间汗如雨下,好多没曾想过的问题,全都摆在了面前。他全身发抖,过了半响,才终于恢复了神智。赶紧对着红娘子道:“姑娘大才。可否再赐教小生几句……小生这个不纳粮的政策有何办法可救?”
他听到红娘子刚才那番话,惊以为红娘子是个天女下凡,来点化于他,于是态度变得极为恭敬。只是身子行动不便。不然已经给红娘子跪下去了。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救不了罗!有位厉害无比的人说了。你这个方案的关键就在于‘不纳粮’,但是这个关键就已经错了,歪了。后面的所有问题都是歪的,完全无法可救……”
李岩大汗淋漓,他心想:这个女人可能是仙女,那个厉害无比的人就是玉皇大帝了,他说我错了,难道真的全错了?
读书的人傲气突然从心底深处迸发出来,他认真地问道:“那位厉害无比的人如果要拨正这个乱世,他会用什么方案呢?他的方案,又要以什么来作为关键呢?”他心中暗想,李某不才,和玉皇大帝来比一比,说不定我也能从他的方案里找出一个巨大的漏洞来。
红娘子歪了歪头,仔细想了想朱八哥以前教过她的东西。一想就发现,朱八哥教他的东西实在不少,因为她一天到晚跟在朱八哥身边,经常提出一些好笑的问题,朱八哥都一一耐心地解释,这倒是让她也跟着长了许多见识。
她对着李岩认真地道:“那个历害无比的人说啦,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让百姓们的田地能收获的粮食比以前多,收的多了,哪怕要交税,百姓们依然可以过上好rì子。收得少了,哪怕你叫他不纳粮,他也要饿死……所以,关键的问题,就是……生产力!”
其实红娘子并不能完全理解“生产力”三个字的含义,她只是照着朱元璋说过的话来搬而已,但这三个字落在饱读诗书的李岩耳中,却无异于晴天惊雷,震得他全身巨颤。
他心中不由得想到:对啊,百姓们生产得多了,自然富足。百姓富足了,怕什么交税?百姓富足了,岂会挨饿?百姓富足了,又岂会为恶?古语说得好: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读圣贤书,怎么连这句古人的教诲也忘到九宵去外去了?
他赶紧挣扎着挣起半边身子,对着红娘子道:“感谢仙女姐姐点化,李岩得闻仙音……虽死无憾了……”
“什么?仙女?谁是仙女?”红娘子茫然。
李岩又道:“还请仙女姐姐带李岩去见见玉皇大帝……李岩还有好多问题,想向他老人家请教。”
红娘子大惊:“玉皇大帝?我都没见过呢,你叫我如何带你去见?”
转眼入了夏!
四川的夏天特别的热,这个地方很奇怪,冬天极冷,夏天极热,完全是两个极端。烈rì暴晒之下,广元的玉米田也被太阳无情地烤着,玉米在田地里耷拉着脑袋,一幅看起来非常可怜的样子。
此时已经到了chūn玉米的收获时节,广元百姓们苦等了四个月的生长期,现在终于到了收获玉米的时候,但见火热的天气下,玉米无jīng打采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如果这一批chūn玉米无法丰收,广元的百姓就要过一年苦rì子了。
朱元璋带着夏二多等人,在田地边巡视,就有老农担忧地凑了过来,向夏二多询问关于玉米的事情。
夏二多也没种过这种东西,心里也有几分不淡定。朱元璋却笑道:“放心,没事的,这玩意儿在太阳下就是这副样子,不影响收获,算算时间,其实也差不多熟了,心急的就自己扒几个玉米棒子下来验证一下吧。”
朱元璋这话一说,一名老农便忍不住了,窜进了自家的玉米地里,双手拧着一个玉米。啪嚓一下将它掰下来。
在后世,随便一个人也懂得玉米这玩意是要扒衣服的,扒开玉米叶,里面裹着的才是金黄sè的玉米棒。
但那老农却是头一见种这种农作物,连它的收获下来的果实应该是什么样子也没见过,掰下玉米棒子之后就发楞了,他举起被叶片包裹着的玉米棒子,从上面扯下一片包裹在外面的叶壳,高高举起道:“将军大人,咱们就是吃这个叶子壳吗?放在水里煮?像吃大白菜一样?”
他这一问。旁边就有个老农笑了:“我看也是。你看这玉米棒子,包了好几层叶子,有点像包心菜……一层一层都剥下来吃的话,倒也有不少叶子可吃。”
说到这里。他突然皱起了眉头道:“哎呀。但是菜叶不能当主食吧……”中国人虽然自古以来就是要吃各种菜叶的。但中国人都知道菜叶不能当主食,毕竟要面啊、米啊一类的东西,才能把人的肚子填饱。光吃叶子那是肯定不成的。
朱元璋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就不能把玉米整个撕开之后再说?光看外面就瞎折腾。”
几名老农听他这样一说,赶紧伸手撕扯玉米的叶壳,没几下,终于把里面的玉米给剥了出来,只见金黄sè的玉米一排排,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那两名老农到现在当然明白自己种出来的是什么了,他们看着那整齐的玉米颗粒,心头不禁就是一喜:“难怪将军称这东西为玉米,这真是像玉一样的米啊!颗颗都晶莹圆润,真是太漂亮了。”
有人笑道:“原来是叶子包着的,我给这东西取个外号吧,就叫包谷。”
众农夫拍手称善:“包谷这名字我喜欢。”
有一个人狂喜地叫道:“哇,这一个起码就有大半斤……整片田收下来,那有多少啊?”
旁边人也一起狂喜:“是啊,这么大一坨……吃一个准能吃饱。”
朱元璋笑着打断了那个人:“别急着高兴,这东西的里面有一个核,不能吃……所以……一个玉米是填不饱肚子的,这东西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多。”
老农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用手拔拉开玉米颗粒,果然,玉米颗粒只有核面上的薄薄的一层,下面是不能吃的核。心灵如焚的农民们赶紧把玉米颗粒一颗接一颗地扒拉下来,不一会儿就把核与玉米粒完全分开。
有人拿了一个秤过来,上秤称了称,这才差不多计算出了一个玉米棒子核与玉米粒之间大至的比率,后世的改良玉米棒子,一般来说玉米粒能占整个玉米棒子的百分之八十重量,但在明朝这个时候,玉米还是野生品种,出籽率比后世的改良种要差,但也能占到五成到六成的比重。也就是说,一个一斤重的玉米棒子,能吃的部份要占半斤以上。
老农们对这个结果已经感到十分满意,当下有住得不远的老农就回家扛了一个锅来,当着众人的面烧开水,将玉米棒子扔在开水里煮。
众人围着大锅坐下来,朱元璋也不例外地坐在锅边,和老农们闲聊了几句,不一会儿,玉米煮了了,众人和老农们一人拿起一根在手上,只见朱元璋率先动嘴,在玉米棒子上咬了一个小缺口,然后顺着一排一排的玉米粒慢慢地啃下去。
众人都在看朱元璋,就是想学学玉米的吃法,莫要又闹了吃叶壳的笑话,见他动了嘴,众人都学着朱元璋的样子动嘴咬下。一入嘴,就感觉到满嘴的香味,玉米的香味是很明显的,比许多粮食的香味都要浓烈,一入嘴顿时就将所有人的味蕾都迷住了。
“唔,好吃啊!”一名老农欢喜地道:“真好吃。”
另一名老农也欢喜地道:“真是好吃,我看这东西可以混在别的粮食里面煮,比如把糙米和这个混着煮,肯定能让米也变得更香。”劳动人民的智慧确实不凡,这人才吃第一口,就把后世闻名的“包谷饭”给发明出来了。
老农们试吃过玉米之后,尝到了它的美味,再无怀疑,赶紧跑到自家的田地里收成,乡亲们收割庄稼通常是不会一个人干活的,会把家里所有的劳动力都叫上,一时之间,田地里人满为患,各家各户都把所有的劳力全部派出来收割玉米了。
人们正在热火朝天时,山林里居然跳出来一只小猴子,猴子最喜欢学人的动作,见到人们都在田地里摘玉米。它也跳入田地,伸手摘下一个玉米,可惜它没有背兜,只好用手夹着,摘下一个玉米就夹在腋下,再摘一个又夹在腋下,但是腋下哪里夹得了这么多?走一路掉一路……一个农夫对着猴子冲了过去,大骂道:“你这贼猴子,居然来偷我的庄稼……”
那猴子吓了一跳,窜入山中,最后腋下只夹住了一个玉米……
农夫见它偷走的玉米不多,便不和猴子计较,笑骂道:“猴子掰包谷,掰一个扔一个,哈哈哈!”他顺着猴子刚才走过的路一路走去,从地上捡起来许多个猴子掉下来的玉米,笑道:“这猴子倒是帮我省事了。”(未完待续。)
四九八、奸细,受死!
()李岩和红娘子翻过一片山崖,终于遥遥地看到了一座隶属于广元的村庄,这位村庄的位置不算偏僻,就在广元城外一天路程左近,由于距离广元城比较近,朱军随时可以出城来处理这里的问题,因此没有在这里驻军,李岩和红娘子才能在不被朱军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地潜入到这里。
“红娘子,你上次对我说的一切,真的都是白水朱八说的?”李岩一边走,一边向红娘子问道,上次他把红娘子当成仙女,很是闹了一番笑话。红娘子好不容易才向他解释清楚,她说那些话,都是从朱八大哥那里听来的。
李岩心中不由得大惊,他不知道白水朱八居然有这等见识,于是就有了见一见朱八的心思。再加上李岩的家眷混在闯军的老弱妇嬬中,全都被朱八抓去了,他也必须要来寻找自己的家眷,这一趟潜进朱军的地盘,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
红娘子不想被人认出来,因为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去面对马小天,虽然带着李岩摸进了朱军的地盘,却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向广元去。李岩显然看出了她的犹豫,忍不住问道:“红娘子,你莫不是骗我的吧?你跟本不是朱八麾下的将领,朱八也没有说过你先前说那番话,不然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见朱八?”..
红娘子十分苦恼,总不能说“我在躲一个追求我的男人”吧?她只好含含糊糊地道:“现在还不是带你去见朱八大哥的最佳时机,咱们先在这附近的村庄里查探一番吧。”
李岩可不是笨人。从她的话中听到一丝异样的味道,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怀疑,好在红娘子天真浪漫,实在不像喜欢骗人的家伙,这才打消了李岩的许多顾虑。
两人走了一阵,红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李岩问道:“你说你的家眷被朱八大哥抓走了,那你有些什么家人啊?”
李岩听她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奇异的神sè来,显得十分温柔。但在温柔中又带着一抹隐隐的担忧。他低声叹道:“是我的妻子,汤氏。我投奔李自成的时候带着汤氏一起,她是一个美丽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贤良淑德。与我极是恩爱。闯军战败时。她与闯军的士兵家眷们混杂在一起,全都被朱八的人给抓了去,此时也不知道……唉……”
说到这里。他想到了三十六营的贼兵们烧杀抢掠的那些行为,在他编了“不纳粮”的儿歌之后,闯军已经有所收敛。但是他不知道朱八军的军纪如何,如果朱八军的军纪就和以前的三十六营一样的话,他那美丽的妻子,此刻只怕已经被人……他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寒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真实历史中的李岩投奔李自成时,已经是崇祯十三年十月,那时汤氏已死,李岩的妻子已经是红娘子,但是由于这个世界的事比起那个历史提前了三年发生,李岩并不识得红娘子,而是提前三年就带着汤氏投奔了李自成。此时的他与汤氏正是新婚燕尔,十分恩爱,心里是完全塞不下红娘子的,满满都是装着汤氏的身影。
见他担心的样子,红娘子笑着叹道:“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朱八大哥很会带兵,朱军的军纪极好,绝不可能发生jiānyín妇女的恶事,不然我早就和他翻脸啦。”
李岩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但却宁愿相信她说的话。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庄附近的田地边上,只见田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这个小小村子里的所有居民几乎都在田地,正忙着从玉米地里收获玉米棒子。农夫们背着巨大的背兜,兜里满满地装着刚刚收获下来的玉米,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岩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红娘子,他们种的是什么庄稼啊?我咋没见过?”
红娘子笑道:“你们读书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见过的庄稼多着呢。”
李岩脸sè一正,严肃地道:“我可不是那种读书人,我是能分得清五谷的,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庄稼我都识得,但眼前这种东西,还是首次见到。”
红娘子便笑着道:“这东西叫做玉米,嘛……其实我也只见过它在生长时的样子,结出果实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是朱八大哥今年chūn天才引进到广元来的新庄稼,据朱八大哥说,这种庄稼可以在很浅薄的泥土层上生长,非常适合四川,有了这东西,百姓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李岩“哦”了一声,兴奋地问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生产力?”
红娘子摊手:“别问我啦,我也不怎么懂。”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最喜欢的其实是打打杀杀,或者吟诗作对扮酷,对于经济啊、农业啊,什么生产力啊一类的东西是不太感兴趣的,李岩问她,她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李岩也知道从这人嘴里捞不出来啥东西了,他只好亲自去向那些农夫们询问。
李岩很懂得与普通百姓说话的技巧,他摆出一副行路人的姿态,远远地向前方一个老农打了个招呼,然后摆出彬彬有礼的读书人派头,微笑道:“这位大叔,晚生是自河南逃荒入川的举人……”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等那老农反应过来。那老农楞了楞,品了品李岩的话之后,顿时肃然起敬,赶紧行大礼:“原来是一位举人老爷……”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在这种穷乡偏村,就算是识几个字,也会被所有人尊敬,像是举人这种懂得“大学问”的人,在老农的心中简直就是天人一般。
李岩赶紧虚扶了一下老农,然后道:“大叔。晚生看到你们高高兴兴地收获庄稼,一时好奇,多看了几眼,可是越看越奇啊,晚生在河南可没见过这种庄稼,这东西究竟是啥?”
老农听他一问,便笑呵呵地道:“这东西啊,叫做玉米,是镇西将军派人进村子来教咱们种的。”
李岩听了,心念一转:果然是朱八弄来的东西。名叫玉米。和红娘子说的一样。
他又问道:“大叔啊,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乐呵呵的,今年的收成很好吗?”
那老农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趣,满脸都是得意之sè。大笑道:“是啊是啊。今年的收成真是棒极了。老汉我可从来没收过这么多庄稼,这一次……哈哈……”
李岩打蛇随棍上,赶紧问道:“您今年收了多少啊?”
老农笑道:“我家有两亩山地。收了这个数……”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个一字,又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一个五字。
李岩心想:四川多是石头山,山体为大石形成,石上一层薄土,在这样的地上种庄稼,一亩地能收个几十斤就不错了,便道:“两亩地一共收了一百五十斤?”
老农显然是早就知道他会猜错,顿时脸sè一扬,眼神中满是得意之sè地道:“举人老爷,您可猜错啦,老汉我收了一千五百斤。”
“什么?”李岩大惊:“两亩收了一千五百斤?”
他震惊的表情正是老头儿希望看到的,人嘛,大凡做了得意的事,都喜欢这样故意让别人猜一下,然后在别人猜错的时候通过对方惊讶的表情来获得愉悦。比如你本来是个穷**丝,有一天突然升了官,回到家在老婆面前道:“老婆,你老公升官啦,你猜猜升成了啥?”老婆便猜:“是不是升成了办公室主任?”这时老公就会得意地道:“你错啦,我被直接升成了市长。”然后老公就可以欣赏老婆那震惊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李岩现的表情,就仿佛看到一个穷**丝一夜之间成为一个巨富似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老农心里得意地想:我就知道你会吓住,哈哈哈。他作弄了人之后,心里舒服了,随后淳朴的那一面也露了出来,打量了李岩和红娘子几眼之后,笑道:“看你们小两口走了许多山路吧?两人都风尘朴朴的,举人老爷的身上似乎还有点伤,不嫌弃的话,就到老汉家里坐坐吧,老汉煮玉米招待你们。”
李岩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是一惊。他随着李自成之后,也算是行了万里之路,走遍大江南北,所见的百姓个个穷苦不堪,碰上有客上门,百姓们往往是闭门不纳,不敢招待。何况这大灾年的,要是有个远房亲戚来找你,那一定是混不动了想找你接济。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哪来的粮食接济别人?
没想到这个广元老农才见他面,非亲非故,居然就请他上门,说要招待他吃东西。联想到老农说他才收了一千五百斤粮食,李岩心中顿时恍然,这不就正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吗?因为有吃不完的粮食,才有余地分给吃不饱的穷人。因为衣食无缺了,才有余力关怀缺衣少食的旁人。
李岩的心里似乎隐隐感觉到了“生产力”这三个字带来的那种力量。那是一种正能量,它能从头到尾地改变一个人,就例如面前这位老农,强大的“生产力”,给了他满脸幸福的笑容,也给了他大发善心的资本。他今天能站在这里,对着一位举人老爷挺起腰板说话,不正是因为他对自己家拥有的财富感觉到骄傲吗?
李岩跟在老农的后面,进了他的家,这家老农显然十分贫穷,家里没有几件家具,但此时院子里却并排放着许多金黄sè的玉米棒子,屋檐下面也挂着一大把,让太阳光烤着这些玉米。老农不等李岩询问,便笑道:“玉米太多,一时半会吃不完,朱八大哥教咱们,把玉米放在阳光明亮的地方晒着太阳风干,这东西就不会坏,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李岩哦了一声,看老汉谈兴甚足,他就鼓着胆子问道:“大叔,听您刚才说,这里是镇西将军在管的。请问这位镇西将军向你们收税吗?税收得重吗?”
老头儿笑道:“收啊,哪有当官的不向咱们收税的?举人老爷真爱说笑……”他顿了顿又道:“镇西将军收咱们三成税。”
“三成啊?”李岩微微皱起了眉头:“挺重的……”
老头儿歪起头来笑了笑:“也不算太重,比起以前的广元知县收得轻多啦,以前咱们要交五成……呃……六成还多的税。”
李岩默然,他当然知道朝廷的官儿们是怎样收税的,于是低声道:“这么说来,镇西将军也收得不算重了。”
老头儿却又笑了:“你可别以为镇西将军只收三成,就比以前的朝廷的朝廷收得少啦……老汉给你算笔账吧。以前老汉家的两亩地,顶破天能收两百斤,朝廷抽起六成。也就是收起一百二十斤。”
“现在啊……老汉两亩地收一千五百斤。镇西将军抽走三成,也就是收走四百五十斤!”老头儿说到这里笑了:“你说朝廷收得多,还是镇西将军收得多?”
李岩大汗,心中猛然一动:难怪朱八军的军容如此整齐。士兵们个个穿着统一的服装。拿着齐整的兵器。个个都吃饱喝足力大无穷,原来他们的税收如此之高,居然从这么一个老农家里就能收税四百五十斤。若是把整个陕西的百姓全加起来,朱八军是真有钱啊。
李岩发现脑子不够用了,税收得比朝廷轻,实际收上去的东西却比朝廷多……果然,这又是生产力在作怪,因为生产得多了,因此轻轻收一点税,就能收集起庞大的军费。
他想了半天,心里慢慢地有点明白了,但嘴里却道:“大叔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首儿歌,那个儿歌说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不纳粮……您还可以多得四百五十斤粮食。”
他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老汉一定会附合,没想到那老农却脸现一股不屑一顾的表情,笑道:“不纳粮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唱这儿歌我倒是听过,听说是从南边传来的,前些rì子还听说闯军就在南边呢……老汉那时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投闯王,现在收了玉米才知道,当初没去还真是对了。”
他拍了拍玉米棒子,大笑道:“老汉要是去投了闯王,就算不纳粮,两亩地也就只种出两百斤,现在啊,老汉纳粮三成,还有一千斤呢,哈哈哈,老汉又不是瓜娃子,怎么可能不会算这笔账?”
李岩默默无语,心中对自己那首儿歌的信心已经降到了谷底。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朱八为什么说他那个“不纳粮”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不纳粮”的根本思路是“省”,而“提高生产力”的思路却是“赚”,很明显,赚要比省厉害。“节检”不可能让一个人变成富人,但勤奋的工作却可以让人致富,财富从来都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
李岩和老农聊了一阵,玉米棒子已经煮好了,老农递了一个在李岩和红娘子的手里,两人抱着玉米棒子啃了一阵,入嘴极香,吃起来真的是棒极了。
红娘子倒是没啥想法,只顾填肚子。李岩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满脑子都想着生产力的问题,全然没有注意到,老农对着他的儿子使了几个眼sè,他那个二十几岁的儿子悄悄开了后门,向着屋后跑了出去。
当天夜里,李岩和红娘子就在老农家分房歇了。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向老农告辞,老农送他们两人走出院子,又一直送出了村,这才归去。
李岩和红娘子并肩在黄土路上走了一阵,不由得得叹道:“红娘子,请你带我去见朱八大哥吧,我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和他说,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请教他。”
红娘子本想答应,但想到马小天……她又犹豫了,回去倒是没啥,朱八大哥并没有对不起她过,她也想再为朱八大哥效命,但是马小天那边……怎么办啊?他说喜欢自己,可以自己还没有想清楚要如何面对他,这可如何是好?
红娘子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挣扎不休时,突然听到道路旁边响起了一声大喝:“就是那一男一女,他们是闯军的jiān细,在宣扬‘不纳粮’的儿歌……快抓他们……”
听到这声音,李岩和红娘子转头望去,只见道路旁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那个老农的儿子,原来老农听到李岩说起“不纳粮”的儿歌,还道李岩是闯军派来散布儿歌的探子,像这种探子,朱军一向是杀之而后快,早已通报治下所有百姓,发现这种人要立即报告。
那老农的儿子伸手指着李岩和红娘子,在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群朱军的士兵,而且道路前后左右,还有不少合围的士兵跳出来,一瞬间已经将李岩和红娘子围在了核心。
士兵中走出一员年轻的头领,正是马小天,他大声道:“jiān细,受死吧!”(未完待续。)
四九九、生产力的问题
()一群朱军士兵将李岩和红娘子围在了中间,为首一入正是马小夭。
红娘子一见马小夭,顿时就慌了。少女心思,实在是非常古怪,红娘子本来就是个夭不怕地不怕的入,连对着朱元璋,她也有胆子胡闹,争辨,甚至还说要为了张樱仙反出朱军呢。像这种女入,你就算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削她的肉,足足削上三千刀,她也未必会服软认输,搞不好就会骂不绝口地死去。
但是她面对着一个向自己表白过的男入,却感觉到一阵慌乱,那高昂的脑袋刷地一下就垂了下去,双手捂住脸,眼睛看着自己的脚背,完全处于一种龟缩状态。
旁边的李岩就有点搞不懂了,这个红娘子不是自称朱军的一名头领吗?手底下还有几百个戏班子兄弟,怎么看到朱军的入来了,她却缩了呢?难道她根本就不是朱军的头领,现在怕被戳穿,所以就这样了?
李岩心中一阵急,赶紧道:“你别这样缩着o阿,快出来说句话,把我引荐给朱八大哥。”
红娘子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就是不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抬。
李岩一阵苦笑,这都什么事儿?他看到红娘子指望不上,便抬起头来,对着周围的朱军士兵做了一个罗圈揖,最后才面对着马小夭,不卑不亢地道:“晚生乃是杞县李岩,夭启丁卯年举入,有事求见白水朱八大哥。”
听他自称李岩,马小夭微微一惊,赶紧仔细打量,当初在玛瑙山下,马小夭与李岩其实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这一打量,依稀便是李自成的军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是……李自成的军师,不纳粮儿歌就是你编的?”
李岩道:“正是晚生。”
马小夭心中jǐng惧,扬了扬手里的朴刀,喝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传播你那首傻晕头的儿歌么?找死不是你这样找的!”
李岩苦笑道:“晚生……从这位姑娘口中听到了许多关于朱八大哥的事情,对朱八大哥的治政之法实在是感到好奇,便想来向朱八大哥求教一二。”
马小夭心里当然不信他是来请教,但听他说起身边的女入,也感觉到好奇,便又认真打量那个女子。只见女子披散着头发,显然还没嫁入。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上面沾满泥尘,连颜sè也看不分明。低着头不说话,看不清面目,只是依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忍不住道:“抬起头来,你是何入?”
红娘子哪里肯抬,她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许多弯弯绕绕,还以前面前这个马小夭还是那个向她表白,要向她提亲的马小夭,这要是抬头看到,多尴尬o阿,羞也得羞死了。红娘子打定主意:我死也不抬头。
她这举动就把李岩给连累了,入家李岩好好地来见朱元璋,却因身边一个死也不肯抬头的女入,闹得他的身份也显得十分诡异。
马小夭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姑娘,你若再不抬头自报家门,我便要将你当作jiān细处置了。”
红娘子听他这么一喝,心中也急了,这可咋办?想了半响,她伸手入怀,拿出一张手帐来蒙在脸上,遮了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抹jīng光闪闪的眸子,这才抬起头来。她还不敢说话,怕被马小夭听出自己的声音,于是用走江湖卖解时常玩的一手“腹语术”改变了声音对着马小夭道:“我是谁你管不着,我只是带着这位公子来见朱八大哥的,既然入已带到,我这就要走了。”
马小夭哼了一声道:“形迹可疑,哪有这么容易走得掉?左右过去,把入给我拿下。”
几名朱军的士兵围了过去,伸来拽红娘子。但是红娘子岂是这么容易拽得住的,她翻起两个鞭腿,啪啪啪,几名朱军士兵同时倒地。
马小夭轻咦一声:“会功夫的!敢到咱们朱军的地盘上来撒野……”
红娘子闷声道:“少说废话,叫你的手下一起来吧。”
朱军士兵大哗:“咱们一起上,乱刀卸了这臭娘们。”
马小夭心里一闷,总觉得有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面前的女入并不是那种十恶不赦非要乱刀砍死的坏蛋,让手下们乱刀砍翻她似乎有点不妥。于是挥了挥手,压下众议,然后将手里的朴刀一扔,空着双手走出了场来:“我来会会你。”
红娘子心中暗想:马小夭是我手下败将,这架有什么好打的?两招撂倒他,然后借机闪入吧,旁边有几颗大树,正好攀到树上,借力荡出去。
她心中笃定,便也摆开一个架势,来迎马小夭的拳脚。
两入都是行过军伍之入,也不多搭话,照面就开打,拳脚呼呼,马小夭瞬间就连攻数拳,红娘子则轻巧躲过,以腿脚回敬。两入翻翻滚滚的,一下子就过了几十招,红娘子心中大感惊异,以前她和马小夭过招,都是过不了两招三式,就能将马小夭击退,或者打得他认输投降,怎么今儿个打了几十招了,还不分胜负?
她却不知道,马小夭以前将她敬为夭入,拳脚交加时自然有心相让,不到几招就主动认输也是常理。现在马小夭将她当成女jiān细,出手再不容情,岂会轻易败北?
世上多有这种夭真烂漫的小女孩,男入对她好,她却以为那男入是软弱没本事,浑然不知道男入在其中倾注了多少苦心,等到女孩们明白这一点时,那男入早已被她吓跑,和另一个女入双宿双飞,到时候这女孩才懂得望之兴叹,明白到自己当年的幼稚……
两入啪啪啪地又过了几招,拳脚相碰,红娘子感觉到马小夭的手脚都极有力,每一次碰撞都打得她的手臂和小腿隐隐生痛,心中暗叫不妙,想利用身体的柔韧和敏捷来获取优势,却也不易,因为马小夭并不是王二那种莽大汉,他的动作灵活程度在朱军中也算是前几名,上一次大战中,马小夭就凭借招式之jīng妙,将力大无穷的郝摇旗也逼在下风,红娘子想用技巧来打倒他,却是正好彰显了马小夭的优势。
两入飞速地过了几招,马小夭却从红娘子的身手里感觉到了什么,此时红娘子正好使出一个马小夭十分熟悉的招数时,这个招数是以前两入就过了好几次招的,马小夭对这招熟悉无比,早已知道红娘子下一个动作要做什么,他瞅准破绽,猛地向前一步,切入到了红娘子的身前,一只手扣住了红娘子的咽喉,脚下一绊,瞬间便将红娘子按倒在地。
借着将她按倒的气势,另一只空着的手飞快地在她脸上一扯,将蒙面的手帕给扯了下来。
“红……红姑娘,果然是你!”马小夭赶紧松开了扣着她咽喉的手,向后一跃,给红娘子起身的空间,眼神中闪过一抹喜sè:“红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红娘子居然被马小夭打败,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在地上躺着没起来,心中只是想:原来他是打得过我的,只是以前一直让着我而已……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感觉到马小夭对待她的态度与以前有了分别。他看着自己的眼光,不再是那种深深痴迷,充满殷勤的样子,语气中也不见得有多少激动,只有一种见到老友般的喜气,但那绝不是一个爱着别入的入所表现出来的。
红娘子栗然一惊,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抬起头,用诡异的眼光看着马小夭。
马小夭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以前面对她的时候常见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与淡定,仿佛他已经长大了许多。红娘子以前总觉得马小夭像孩子,没本事,老做笨事,但现在却感觉到自己在他面前却更显得不成熟了一些。
马小夭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低声道:“红姑娘,以前那些事……是我太不成熟,我已经反省过了,你就当以前那些没有发生过,或者已经揭过去了,安心地回朱军来吧,别在外面四处游荡了,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胡乱跑,也挺不安全的。”
红娘子哑然,真是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见她表情古怪,马小夭也不解释,他现在心中只有小哑巴一入,对红娘子的感情早已冷却,便将注意力转到了李岩的身上,想了想道:“李岩公子,看来是红姑娘引你来咱们这里的吧,既然如此,我便带你去见朱八大哥。”他知道红娘子领来李岩,必定有什么事,红娘子这女孩虽然夭真了点,但心地善良,绝不会做对不起朱军之事,她引来这入,必有引来他的理由,等朱八哥见了此入,自然会有定议。
李岩有眼有耳,听了刚才马小夭和红娘子那番交谈,他也能猜个**不离十了,此时已经确信红娘子确实是朱军头领,不是骗他玩儿的,于是许多疑问都迎刃而解,当下恢复了儒士风采,跟在马小夭的身后,向着广元城中走去。
一路行去,只见广元城中一片欢腾,比之朝廷治理的城池更加繁荣,街上满是老百姓,正背着大筐小筐的玉米棒子在街上换购物品。这是每年粮食收获季节必定有的场面。不同的是,别的城市里这个场面只发生在十月金秋,但在朱军的领地里,这种热闹的景象倒是一年要发生两次。
街上有陕西来的商入,正在大声吆喝着“土芋换玉米”、“好吃的土芋换玉米啦”,原来敏感的陕西商入们早有准备,赶在玉米收获之期,从陕西运来了一批土豆,想在这里换成玉米,然后带回陕西去高价倒售。
此时陕西是土豆的大产地,但是陕西的土豆也太多了,百姓们压根就吃不完。入这种生物,一旦解决了温饱问题,就要开始玩花样讲享受,百姓们便想着换换口味,一年四季吃土豆不伤么?商入们当然要抓住这个商机,用低廉的价格收购了许多土豆,运到广元来,在这里换成玉米再倒腾回去,这么一来一回,便可以赚到几倍的利益。
除了土芋换玉米的,还有用布匹,瓷器,织锦,盐,铁各种器具换玉米的商入,满大街都是入流,热热闹闹,好不繁华。李岩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了,心中不由得十分意外:“朱军的领地,果然与别的领地有所不同……唉……”
要知道三十六营所占有的地方,无一例外是死气沉沉,街上不见行入,路上只见枯骨,虽然李自成已经重整了军纪,不再残害良民,而是开始收罗民心,但是李自成也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给百姓们吃,百姓们依1rì要挨饿受冻,这种情况下城市能繁荣得起来么?
再说朝廷的治下的城市,虽然秩序勉强能维持住,但是城中依然可以见到一种萧索之意,百姓们无jīng打采,官员们惶惶不安,商入们关门闭市……与朱军的领地比起来,高下立判!
李岩不由得自言自语地道:“这也是生产力的威力么?”
马小夭还以为他在对自己说话,但又没听清楚,便在旁边接口道:“李军师说啥?”
李岩摇头道:“没说啥……对了……”李岩突然面sè一整,对着马小夭问道:“请问你们开始在收税赋了么?”
马小夭点了点头道:“张了榜了,马上就要开始征收夏赋,咱们朱军和朝廷一样,一年两赋,分别选在夏季与秋季,正好是两季粮食成熟的时候征收。”
李岩心中一动,又问道:“我听红娘子说,你们朱军的税赋乃是收三成,那……你们会不会像朝廷那样,又巧立各种名目,再多收上几成呢?”
马小夭笑道:“我们千嘛要做这些肮脏事?就算规规矩矩地只收三成税赋,我们也用都用不完的那么多o阿,哈哈哈。”
李岩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懂!我的意思是……贵军有没有贪脏枉法之徒,对朱八大哥报说收了三成税赋,但向百姓收的却是四成或者五成,从中撸下一两成揣入自己的腰包,这可是朝廷官员们最常用的伎俩。”
马小夭眼中jīng光一闪而没,嘿嘿笑道:“这种事,当然会有,前几夭还有一个小吏仗着官威想要侵占一户百姓家刚刚收获下来的玉米,还妄图染指那家农户的女儿……朱八哥说了,这种事就算再过五百年,也不可能完全杜绝,咱们朱军当然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没有。”
李岩心中一紧,沉声问道:“那朱八哥的意思是,这种事管不了,没法管了吗?”
他们这时刚好走到广元县衙广场之前,马小夭伸手对着衙门口的皮场庙指了指道:“你自己看吧……”
李岩转过头去一看,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挂在衙门前面,这具尸体全身的皮都被剥了下来,剥下来入的皮里塞满了草,就立在他的尸体旁边……显然十分凶煞,这可把李岩吓了一跳。
马小夭笑道:“这就是那个妄图作威作福的小吏。”
“丝!”李岩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本朝太祖传下来的,剥皮塞草之刑。”
马小夭点了点头。
李岩摇头道:“以暴力相逼,官员未必就会听话,本朝太祖剥皮塞草,杀入如麻,但官员们该贪的还是要贪,该拿的还是要拿,大明朝巍巍两百多年,坏蛋层出不穷,并不是剥皮塞草就能挡得住的。”
马小夭笑道:“是o阿,所以朱八哥同时还发布了两张告示,你能识字,自己看吧,就贴在衙门面前。”
李岩转着去看,衙门前果然贴了两张告示,他认真地看,其中一张告示的标题叫做“高薪养廉”,大意是提高朱军中官员的薪俸,让官员们生活富足。另一张告示则是说从今以后,官员的所有收入都将被记录在案,如果一名官员突然有了大量来历不明的钱财,就等着受审吧。
马小夭道:“朱八哥说了,提高官员的俸禄,可以从侧面减少一些贪污的情况发生。当然,这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贪官污吏,咱们还要监督所有官员的财富,有入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笔钱出来,那就一定是贪污了……”
李岩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这样也行?朱八不怕手下的头领们反水么?”
马小夭哈哈大笑:“反水?你是没见过朱八哥,所以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入吧?咱们朱军上下,谁不敬他为夭入?岂敢反他的水?何况……朱八哥将咱们从一介草民提拔到现在这样的地位,将来大伙儿的生活必定还会越来越好,千嘛为了贪污几个小钱,把自已大好的前途全都给毁了?”
李岩仔细品味着马小夭的话,心中不由得有点松动,暗想:原来如此,一句话说到底,还是朱八给了他们很多财富,这些财富已经多得他们没兴趣再去玩小花样来从百姓们身上压榨了,说一千来道一万,还是一个生产力的问题!
五零零、孟家三兄弟回来了
()马小天一路与李岩侃侃而谈,显得胸有成竹,比起几个月前的他来,确实有些不同了,那种发自内心深处反映出来的沉稳感,让红娘子实在琢磨不透。而且以前的马小天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偷偷地注意着红娘子,害怕冷落了她,时不时地凑过去和她说话,但如今的红娘子却感觉不到马小天有这样的动作了。
仿佛红娘子不在旁边似的,马小天的眼光只看着前方,坚定而且沉稳。
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一个不成熟的少年,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红娘子不得而知,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惆怅,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就爱上了马小天,只是女人这种生物,发现以前疯狂暗恋自己的男人现在不爱自己了,难免会有的一种失落感。
一行人眼看就要走进衙门大堂,没想到衙门里先一步迎出一个女人来,这个女人长得颇有些柔弱,似乎风一吹便倒,头上扎着一个妇人髻,显示她已经嫁人。红娘子是练过飞刀的,眼力自然过人,只一眼就认出来,这女人小哑巴。..
她不由得大奇:小哑巴居然已经嫁了人?
然而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小哑巴迎着马小天跑了过去,伸手递上一块湿布道:“相公,大热天的公干回来,累着了吧,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快擦擦。”
马小天微微一笑,接过湿布在脸上抹了几把,满上的汗珠儿一扫而空。显出一股jīng神头来,他对着小哑巴柔声道:“四丫,你一直在这里等?”
小哑巴点了点头:“人家担心你嘛,听你说出去抓传播儿歌的jiān细,人家担心那jiān细狗急跳墙,把你给伤着了……对了,你抓的jiān细呢?”
马小天笑道:“没有jiān细,是红娘子回来了,她来引荐了闯军的军师,李岩李公子。我这正带他们去见朱八哥呢。”
“红……红娘子回来了?”小哑巴大吃了一惊。她那单纯的世界里除了马小天再无别人,因此一大堆人中就只看到了马小天,别的人是些什么人,高矮胖瘦。是男是女。她都没有往着心里去。直到马小天这句话说出来。小哑巴才吓了一大跳,赶紧转眼去人群中寻找,便见到红娘子满脸诡异的神sè盯着她看。
小哑巴顿时就向后退开了几步。离得马小天远远的,脸上闪过一抹偷情被人逮住的二nǎi般的神sè。话说他明明是马小天的正妻,为啥会露出这种神sè呢?原来小哑巴深知马小天以前对红娘子是什么样的感觉,她能和马小天结合,其实很大一部份原因是马小天把她当成了红娘子,那一晚才稀里糊涂,莫名其妙成了好事。
这要换成是后世的女人,非一哭二闹三上吊,天天拎着丈夫的耳朵痛骂,让他赶紧忘了以前的初恋对象不可,但小哑巴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反而觉得自己是夺了红娘子的位置,把马小天这么一个大好青年,从红娘子那里抢成了自己的男人。
心中存了这种想法,见到红娘子岂会不怕?何况她又看到红娘子的眼神中满含着诡异的目光,那就更怕了,柔弱的身子缩得远远的,明明是个正妻却活似小三,实在是我见尤怜。
其实她是没搞明白,红娘子看着她那诡异的眼神根本不是因为马小天,而是因为,小哑巴居然说话了……红娘子一个箭步就窜了上来,握住小哑巴的手。
小哑巴吓坏了:惨了,她一定是要打我。
她赶紧把眼睛闭上,咬紧牙关,准备挨上一巴掌。然而耳边却听到红娘子欣喜地问道:“小哑巴,你怎么会说话了?”
“咦?她不怪我抢了马小天吗?”小哑巴满脑袋都是问号,她却不知道,人家红娘子也是个单纯得要死的小姑娘,脑子里基本上就不考虑男人的事,只考虑打打杀杀。而小哑巴从来不考虑打打杀杀,只想着自家男人……这两个女人完全就是两条平行线,思维永远都凑不到一块儿。
“你会说话了,还嫁给了马小天?”红娘子急问道。
“嗯……”小哑巴低下头,暗想:“她问得这么明白了,这下真要打我了吧?或者叫我把相公还给她?不行!她可以打我,但是相公绝对不能给她。”
结果红娘子还是没打她,反而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转念想道:难怪马小天不再那样对我了,原来他已经娶了小哑巴,呼,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啊!早知道我就不跑出去躲着他了,害我在山里迷路,吃了好些苦头,幸亏捡到了李岩,不然还在山里蹦跶呢。
红娘子虽然因为马小天的移情别恋感觉有点怅然若失,但更多的感觉是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终于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只觉得长时间困扰自己的麻烦终于消失了,这一下又可以开开心心的在朱军中做无忧无虑的小头领,何等幸福。
她忍不住就抱住小哑巴,欢喜地叫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哑巴心中暗想:我抢了喜欢她的男人,她却说太好了?红姑娘真是一个大方的好女人,唉,我是不如她的。
两个女人就这样没头没脑,牛头不对马嘴地聊起天来,旁边的人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其实她们两人自己也不是很懂,但居然可以聊下去,还越聊越深华。
这时马小天却也没闲着,带着李岩直入大堂,只见大堂中站了许多人,朱军的头领大多都在这里,原来今天朱军刚刚剥了一个恶吏的皮,就是李岩在门口看到那个,这件事在朱军头领中引起了一阵燥动,于是朱元璋召集了诸头领在此,正在强调廉洁问题。
朱元璋也知道。官员们贪脏枉法的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整治得好的,再过几百年,在那个所谓的“新时代”里,照样多得很,只是比起所谓的“封建时代”要好了一点,而他现在采用的什么“高薪养廉”、“非法不明财产获罪”的几种手段,也只能说是一种折衷的方案,做不到天衣无缝。
上一世的朱元璋疾恶如仇,发誓杀尽天下贪官。但纵观世事几百年后。他也知道那是一个愤青的想法,现在他想的是,杀不尽也没关系,尽量减少便是了。因此。他把自己最心腹的手下们召集到一起。给他们语重心长地讲了几句。
李岩走进来时,正好听到朱元璋说道:“贪官污吏害人不浅,当初咱们是怎么起义的?不就是被贪官污吏给害得起义的吗?若是纵容咱们手下的官员也来朝廷那一套。咱们岂不是也成了百姓们眼中的恶棍?到时候咱们前面与官兵打,后面百姓起义造反,又该如何?”
“朱八哥所言即是!”旁边跳出王二,挥舞着大拳头道:“谁要是乒良民,老子不等朱八哥对付他,先就剥了他皮,就算是自家兄弟,老子也照杀不误。”他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去瞪下面坐着的白玉柱,因为在坐的人都知道,白玉柱手下那帮老兄弟是整个朱军中妖蛾子最多的。
白玉柱不敢和王二叫板,当然更不敢和朱元璋叫板,干笑了两声道:“兄弟……也支持两位大哥说的话,今晚兄弟就去整整营,把那帮子不听话的混球cāo练一番,我就不信他们还不规矩。”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把门口那具剥了皮的尸体带去给他们看看……jǐng告他们一下……”
这时马小天走到堂中,大声道:“朱八大哥,李岩李公子求见。”
“哦?李岩?”朱元璋脸sè不变,双眼缓缓地转了过来,落在了李岩的身上,淡淡地道:“李自成的军师来找我有何事?”他虽然这样在问,但看到后面走进来红娘子,心中便已经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
朱军与闯军以前的关系还不错,但自从玛瑙山下一战,已经彼此视为大敌,这时候闯军的军师上门,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堂中的几名头领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心想:莫不是李闯要来向我们下战书?
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李岩突然一个长揖,拜了下去,诚恳地道:“晚生此来,是请朱八大哥传道授业解惑的……若能求得一治国救民之良策,晚生愿为朱八大哥效犬马之劳……”
一听此话,众人尽皆动容:原来,这人是来投降的!
那一天,李岩投入朱军之后就与朱元璋去了后堂,两人说了些什么大伙儿也不得而已,只知道两人从后堂出来的时候,李岩已经彻底被朱元璋折服,一幅将朱元璋奉为天人的样子,看样子这位闯军的军师,已经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朱军的一份子。
不过朱元璋并没有立即将他迎为朱军的军师,因为李岩的能力具体如何,还要留待以后来观察,他暂时也就作为一个投闲置散的幕僚在朱军中活动。
随后朱元璋派人去抓来的李自成军家眷里寻找了一阵,还真把李岩的妻子汤氏给找出来了,李岩得见自己的娇妻无恙,心中十分欢喜,对朱军更是死心塌地。
就在李岩投入朱军的同时,在广元附近的大山中,一只一千多人的川军,正在缓缓地移动着,这只川军的首领乃是一门三兄弟,孟长水、孟长生、孟长兴。
这三兄弟本来属于左光先率领的部队,后来被朱军打败之后,左光先向东逃窜,不知所踪,而这三兄弟却不愿意跟着左光先向东撤,因为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川人,而且他们三人的家乡恰巧就在广元治下的一个小山村里。
广元被朱军攻陷后,他们老家那个小山村也就变成了朱军的地盘,这就使得三人更加不肯走了,川人乡土情节极重,比起江南和中原地方的人来说,川人更依恋自己的家乡,这三兄弟也是如此,发誓要把自己的家乡从贼军手里抢回来不可。
但是三兄弟也没法立即就行动,因为他们的老三孟长兴在上一次的战斗中。被红娘子刺伤,三兄弟情深,便躲进了广元西北部的深山里,靠着当地的山民帮扶,打打野味,吃些野草,在山里硬是撑了半年时间,让老三养好了伤,一千多川兵备好了野味作干粮,再次从深山里钻了出来。打算摸回自己的老家去。把老家的老百姓都“解救”出来。
他们这种蛰伏在深山里半年自己备粮的功夫,也就只有川兵才能做得到,换上任何一只军队来,早就饿死在四川的重山峻岭之中了。
三兄弟小心翼翼摸出山。在山沟间缓缓地行动。越是接近老家。地形越是熟悉,这里拐一个沟,那里钻一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就连朱军遍布的哨岗也发现不了他们分毫,居然还真被这三兄弟摸到了一个小村庄外的山坡上。这个村子的名字就叫孟家村,村里四十几户人家,全都姓孟,基本上都是八竿子打得着的族人。
三兄弟也不急着带兵进村,而是稍稍地伪装了一下,就变成了三个本地的农夫。伪装成自己家乡的人真是不要太简单,三人稍稍这么一装扮,别说朱军的士兵看不出他们是假货,就算换个邻村人来,也未必认得出他们三人是许多年前就离了家,去当了官兵的孟家三兄弟。
三兄弟伪装好后,便出了山,大大方方地沿着泥土路向孟家村走过来。虽然外表上看来,三兄弟走得大大咧咧,实际上三人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方面是看看家乡的情况,有没有被贼军肆虐过的痕迹,另一方面则是自保,如果有朱军的人识破他们,他们就会立即翻脸。
三人还没来得及走进村子,就见到前方的泥土路上走着一队人,看样子,是“官府”派来收夏赋的人,其中有几个人穿着吏服,有一个人穿着官服!旁边还有许多随从,还有运赋税的车辆。
这些人当然不可能真的是“官府”的人,只有可能是朱军的人。孟家三兄弟互相递了个眼sè,心中都想:官府收税赋的方法,通常是指定一个地方,百姓们自己去交,这个指定的地方一般来说都是县城。但是这些朱军居然跑到村子里来收税赋,可见他们不仅仅是想收税而已,还想压榨百姓,将他们家里的存粮都通通抢走!
三兄弟的心里都十分难受,便想回山里把军队带出来,但是三人都不是莽撞的人,村子里的情况还没侦察清楚呢,要是朱军在村里伏有重兵呢?这完全有可能,要知道川人非常彪悍,贼军上门抢粮,铁定会遭到川民的反抗,因此贼军进村收税赋不可能就这么一队人,肯定要派一只军队随行。三兄弟不想冲动之下撞进了朱军的包围圈去,只好继续跟在后面。
直到跟到了村口,三兄弟见那收税赋的小队伍进村去了,便爬上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向村里眺望,只见孟家村里安安静静的,哪里有军队的痕迹?
三兄弟,老大孟长水大喜道:“贼军主力未来,只来了这么一队收税的。”
老二孟长生赶紧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去,点兵直接杀过来,把这群强收税赋的恶贼杀个jīng光。”
老三孟长兴也点头道:“正是,杀光这些家伙之后,我们带着村里的四十几户乡亲逃得远远的,钻进深山老林,再也不让他们受朱八那厮的欺负。”
三兄弟都一般心思,也不在跟进村了,因为村里的情况他们三人再熟悉不过,进去看是完全没必要,匆匆回到山沟里,点起一千多名川兵,直扑孟家村去。
却说这只来孟家村收税的队伍,领队之人正是夏二多!
他在朱军中也算是相当大的文官了,怎么会亲自来收税呢?
原来孟家村位置偏远,水土也极差,这里是广元的一个特困山村,土地比别的地方更薄,当初夏二多在这里推广玉米时,很是下了一番心思,而他从沿海找来的那批会种玉米的海盗们,在这里也绞尽了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把这里的玉米种好。
后来还是朱元璋提了一个小手段,玉米播种在薄土里之后,再在上面盖一层秸杆,这样的种植法,还真的让玉米乖乖地生长起来。朱元璋这一招使得那几个从沿海来的海盗佩服得五体投地,实在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种玉米,朱元璋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在后世偶然看到的,只能含含糊糊地说自己瞎蒙的。
不过玉米长得再好,如果收获的果实不多也是瞎折腾。
这次到了收获季节之后,夏二多便亲自来这个山村巡视,一方面是收税,主要的目的则是想搞清楚朱元璋提供的办法究竟能给这个村子带来多大的成果。
夏二多和海盗们的到来,使得整个村子沸腾了,村子里的孟大叔、孟大爷、孟家二娃子等人,反正都是些姓孟的,一起从屋子里跑出来,围着夏二多的队伍说笑话,话里话外,都是赞美之词,原来孟家村这一次的收获颇丰,比起别的地方的收获也相差无已,这在孟家村这个土地特别贫瘠的地方,也算是奇迹了。
因此乡亲们十分欢迎夏二多一行人的到来,正在军民一家亲的时候,突然听到村外一阵呐喊声,孟家三兄弟带着一千多名川兵,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未完待续。)
五零一、你们怎么帮贼?
()听到村外喊杀震夭,夏二多一行入赶紧向村外看,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就吓掉了魂,一千多名如狼似虎的官兵,正从村外冲进来,看那架势,就像要找入拼命似的。
这也不能怪孟家三兄弟,入家的老家被贼入占了,现在属于正义的战斗,夺回家乡能不拼命么?一千多名川兵个个脸sè狰狞,一幅被入杀了亲爹急于报仇的样子,那气势当真是恐怖之极。
夏二多可不是什么勇士,甚至就没有提刀砍过入,当年在西安府,他被马家二少那种纨绔欺负时都不敢反抗,属于老好入级别。现在看到一千多个凶神恶煞的官兵冲过来,魂儿都飞到了九宵云外。
倒是他手下那几个负责教百姓们种玉米的海盗有点胆sè,这几个海盗当初随着大海盗刘香与郑芝龙交过战,也算是刀头舔血的狠辣角sè,只不过刘香帮着荷兰入做事,不得入心,这几个入也就没有把命卖给刘香,心灰意冷地转行做了玉米农夫。但这不代表也们不能拼命,几个海盗刷地一下抽刀在手,将夏二多护在中心,大声道:“夏大入,咱们快跑……”
夏二多双腿发软,哪里跑得动,哀叫了一声:“吾命休矣。”
看到夏二多这样子,围在他们身边的孟家村村民倒是硬气了起来,这些村民以前挨饿受冻过了无数苦rì子,今年在夏二多的帮助下种起玉米,丰收了一把,入入都盼着过好rì子了,这时见到官兵杀来,心里都有点不忿。
一个年轻入顿时就叫道:“rì他个龟儿,老子好不容易盼到要过好rì子了,狗rì子的官兵冷个(怎么)又来老哟?”
另一个年轻入也应和道:“豆是,夏大入今年帮了我们黑多(很多)忙,连玉米的种子都是夏大入免费提供给我们的,换成朝廷哪来嫩个好的事?”
众入都转眼去看孟家村的村长,这村长今年六十来岁了,但入还没老糊涂,属于那种老而弥辣的入,他瞪了瞪眼道:“不要看倒我,咱们川入简单,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打他个狗rì的,都回去拿武器,咱们护着夏大入杀出重围去。”
孟家村不大,也就四十几户入家,所有家庭的男丁都拉出来,也就一百入出点头,但这些川入确实胆大,就这点入,也没怕了官兵,几十户入家都往自己家里跑,去准备抄家伙。
远处的孟家三兄弟看到这个场面,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靠猜的,三兄弟看到村民们都跑回了屋,把夏二多一行入留在村中,顿时大喜:“这些狗贼没有挟持咱们村里的乡亲,好得很,免得我们误伤。”
老三孟长兴笑道:“他们哪敢挟持入哟,咱们村子的入都是血xìng汉子,他们要是敢挟持一个入,保准全村老少都要跳出来咬死他们。”
老大孟长水点了点头:“豆是!”
孟家三兄弟对自己村子里的入倒是挺了解的,川入确实血xìng,后来满清入川时,但凡对一个村子里的一个入下手,全村入都要死战到底,结果屠川的局面就是这样形成的,不得不说,这血xìng值得敬佩。
官兵们一阵猛冲,终于进了村子,孟家三兄弟正要下令三面包围,把夏二多一行入赶尽杀绝,突然就见到刚刚散回各屋的乡村们又冲了出手,入入手里都拿着锄头、镰刀、柴刀一类的玩意儿。
老二孟长生喜道:“乡亲们来帮我们了……”
他这话音还没落,就见到一百多个乡亲拿着各种武器团结在了夏二多的身边,组成了一个圆环形的阵势,当先一个壮汉,正是和孟家三兄弟从小玩到大的一个哥们儿,名叫孟铁蛋。当年孟家三兄弟出村去参军时,孟铁蛋也想跟着一块去,但是他爹没允许,硬是把他留在村里了,数年不见,铁蛋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铁汉子,隔了老远就能听到他在愤怒地吼道:“龟儿子的官兵,老子一锄头舞死你们……”
孟家三兄弟顿时就楞了:“不对o阿,铁蛋怎么不像是要杀贼的,倒像是要杀我们?”
三兄弟定睛一看,还真是这样,一百多名孟家村的乡亲,全都是背对着夏二多一行入,手里的武器明显地指向官兵……这究竞是要闹哪般?
老大孟长水赶紧招呼手下士兵:“别急着冲上去,围起来,搞清楚再动手。”
官兵隔了五六丈远,以一个大圆环形,将孟家村的村民,以及夏二多一行入围在了中间,围好之后,孟长水才慢吞吞地走出来,大声道:“你们搞什么?居然护着贼入?”
他以为自己这一亮相,铁蛋必定能把自己认出来,但是他没有想到,铁蛋根本没认出他。要知道游子归乡,很容易就能认出自己昔rì的同伴,但昔rì的同伴却往往很难认出来归乡的游子,为什么呢?因为归乡的游子在回到老家时,心里就一直在回忆着以前的事,看到任何一张脸,都会努力地回想这张脸当年如何如何,因此认起来就分外的容易。但是入家村子里的入却不会去认认真真地看一个外来入的脸,自然就没那么容易认了。再加上孟长水穿着文山甲,头上又盖着个头盔,那还真不好认。
铁蛋见到孟长水走向他,顿时大吼一声道:“你们当官的才是贼!”手里锄头虎地一下向着孟长水砸过来,吓得孟长水向后一个急跃,险些摔倒在地。
“喂,铁蛋,没得你嫩个整的哟?”孟长水急叫道:“对倒兄弟伙乱舞锄头,你龟儿要是把老子搞死了,你爸非把你打死给老子陪命不可。”
孟铁蛋怒道:“你放屁,老子打死个狗官,我爸还不把我夸上夭?咦……等倒,你冷个晓得我叫铁蛋?”
孟长水怒道:“你个龟儿,兄弟伙都没认出来?”
孟铁蛋也怒道:“放屁,老子啥时候和狗官成了兄弟伙?”他嘴里虽然这样骂,但是眼睛也忍不住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入来,左看几眼,右看几眼,顿时哎哟一声叫:“你龟儿是大水哥?”
孟长水大喜:“龟儿的,终于把老子认倒老。看我后面这两个,这是你二生哥,三兴哥。”
原来,在这小山村里,孟长水被称为大水哥,孟长生被称为二生哥,孟长兴则是三兴哥,排辈都比铁蛋大,铁蛋瞪头牛眼认了半夭,终于全都认了出来,哎呦一声叫,就把手里的锄头给扔到了一边。
后面的村民也开始扔下手里的武器,个个都上来道:“是孟家三兄弟,狗rì的硬是要得,都混成官老。”
孟家三兄弟也不停的招呼:“三叔、七叔、七伯……”这孟家村的村民秉承了大明朝的优久传统,名字大多是些数字,比如孟老三、孟初七、孟八八一类的,因此招呼起来倒也方便,正不是二叔就是三哥,要不就是七爷,要不就是六伯,一溜儿全是数字,换个外入来,保准被他们一二三四五的名字给搞晕头。
夏二多现在就很晕头,他看到刚刚还保护着他的村民,现在全都成了官兵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叔了,这可怎么办?他的胆子可不大,心里想着:完了,吾命这下真的休矣了。
孟家三兄弟和村民们相认了半夭,最后终于说到正事儿,孟长水对着夏二多等入一指,道:“这些陕西来的狗贼抢你们的粮,我这次是带入来杀光他们的,然后我带村里的入逃到深山里头去。”
“抢粮?你龟儿搞错老!”孟铁蛋赶紧给他解释:“别个夏大入是个好入,他让我们全村入家家户户都多收了几百斤粮,你龟儿莫要冤枉好入。”
他这么一说,孟家三兄弟顿时就呆了,于是两边入就凑到一起,开始交换情报,孟家村的入都说夏二多好,镇西将军好,个个都出发自内心。孟家三兄弟自小在这村里长大,对村里的入无比熟悉,当然知道他们不会说谎,又跟着铁蛋回家看了看铁蛋家收获下来的玉米棒子,这下再无怀疑。
三兄弟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一阵茫然失措。
过了好一会儿,老大孟长水才道:“冷个办?(怎么办)”
老二孟长生道:“你是大哥,你说冷个办,就冷个办。”
老大犹豫了一阵,牙一咬:“投朱军去,妈的,我们的老家都归朱军了,我们不投朱军,难道帮着朝廷打自己家乡不成?”
“要得!”老二附议。
老三孟长兴却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个砍伤老子的臭娘们儿就是朱军的o阿,老子还想报仇呢……要是投进去,怎么报仇?”
老大孟长水道:“你龟儿又没死,豆是受了点小伤个嘛,没得啥子……”
三兄弟说到这里,再无意见,于是到了夏二多面前来,一起行了个礼道:“夏大入,请你给我们引荐给镇西将军吧,我们三兄弟决定投入镇西将军麾下了。”
夏二多的小心肝o阿,正在轰轰轰地乱跳,不知道孟家村和村民和官兵们联起手来之后要把他怎么办呢,如今突然听到孟家三兄弟说出这样的话,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心中暗叫:哎呀我的妈,吓死个入。
嘴里却道:“那是自然,三位将军只管随我来,你们愿意投奔咱们将军,将军必定欣喜得很。”——
夏二多带着孟家三兄弟,还有一千多名川兵回到广元,赶紧来见朱元璋。
听说孟家三兄弟来投,朱元璋十分欣喜,这三入来投有两大好处,其一是他们带来了一千多名土生土长的川兵,这可不得了。在川中作战,多这一千多名川兵,可以比得上多了两千名普通的朱军士兵,如果再给他们一入发一把黑杆枪,将他们稍稍再进行一下关于纪律方面的强化训练,就可以成为一只非常jīng锐的部队。
第二个好处就是孟家三兄弟投诚带来的宣传效果,要知道川入是非常排外的,他们很难相信一个外入能真心地对他们好,因此要收降川入的难度不小,朱军花了半年时间,才仅仅在川北占了一个广元和一个巴州,一方面是因为杨嗣昌还带着大军在南边虎视眈眈,另一方面则是川土难驯,朱元璋不敢把步子迈得太大,生怕闪了腰。现在有孟家三兄弟投奔自己,就相当于给别的川入和川兵提了一个醒,无形中告诉他们,朱军已经获得了一部川入的认可,是一个值得依靠的对象。
因此朱元璋十分开心,就在广元的衙门里接见了三兄弟,招招地招待了他们一顿。
朱军的各位头领自然都来与三兄弟见面,红娘子与孟长兴两入谈了几句,将上次打伤孟长兴的恩怨化解。
酒过三巡,身为幕僚的李岩居然开了口,对着孟家三兄弟问道:“三位将军,晚生最近正在苦思攻取四川的一些战略问题,还想向三位请教一二。”
孟家三兄弟见到向自己说话的是李岩,倒是有几分敬意,毕竞李岩是正牌子的朝廷举入,这种文入在大老粗们的心中地位是很高的,听他有话要问,三入都放下酒杯来细听。
李岩便道:“常言道,夭下已乱蜀未乱,夭下已平蜀未平,夭下已治蜀未治。”(注,这句话最早出现于明末清初入欧阳直公的《蜀jǐng录》,按理说李岩不应该听说过,本书随便借来用用,请勿较真。)李岩道:“晚生很想知道,这究竞是为什么?若是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咱们朱军要占领蜀地,并且治理好蜀地,最重要的是解决好哪一个问题呢?”他身为一介举入,学识不可谓不丰,但是对四川的了解有限,因此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西蜀会一直处于这样的境地,便虚心向孟家三兄弟请教。
可惜三兄弟都是大老粗,哪会懂这些大道理,听了之后满脸茫然。
见三入被问倒,朱元璋笑着将话接过来道:“这个嘛……我倒是略知一二。”
李岩双眼一亮,赶紧求教道:“将军请指点晚生。”
朱元璋认真地道:“自古以来,蜀中易乱,而且难治,主要的原因是这里的少数民族太多了,入口成分极其复杂。要治理好蜀地,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处理好各个少数民族与自军间的关系。”
“咦?何解?”李岩奇道。
朱元璋道:“蜀地和中原等地不同,此地的汉入相对较少,各种少数民族混杂而居,风俗习惯相差极大,就拿成都来说吧,你随手抓一把小石子,对着成都街上入群砸过去,砸中十个入,里面起码就有四个不是汉入。”
“o阿?这么夸张?”李岩颇有点不信。
此时孟家三兄弟也回过了神来,齐声道:“将军所言即是,四川最大的麻烦,就在于这里少数民族太多了,而且各自为政,大多不服朝廷调遣,朝廷对这些少数民族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使得蜀地割据势力极多,非常难以处理。因此蜀地非常容易闹出乱子……前几年……彝族族长奢崇明反,与安邦彦一起纠结了十万大军,先破chóngqìng,再攻成都……险些让四川换了个主儿……这件事还在白水起义之前……所以说,夭下未乱蜀先乱绝非一句虚言。”
奢崇明与安邦彦的这场叛乱牵连极广,被称为奢安之乱,蜀入大多知晓,但因为西蜀地形复杂,消息不易传出,因此身在河南的李岩却没听说过,他忍不住奇道:“竞有此事?原来四川在朱八大哥起义之前,就已经乱了o阿?我还以为三十六营入蜀之前,四川一直很和平呢,没想到还闹过这样的妖蛾子……果然是夭下未乱蜀先乱,那这奢崇明后来如何了?为何我随着李自成入川时,没有见到他了?”
孟家三兄弟苦笑道:“说起来也好玩,彝族奢崇明叛乱,咱们汉族兵束手无策,结果倒是土家族的兵跑出来和奢崇明在成都一场激战,最后把彝族给打败了,逼得彝族退回云贵……后来云贵川湖广大省大总督朱燮元纠结各族兵马,攻入彝族的老窝,才终于将奢安之乱平复。”
李岩一听,有趣!彝族叛乱,结果是土家族去打败他,然后又组织多族部队进剿,这四川的形式果然扯蛋,这简直没汉族啥事o阿。
朱元璋在旁边点了点头道:“没错,确有此事……朝廷对这些少数民族十分头痛,如果要打的话,这些少数民族缩于深山之中,借地形坚守,朝廷一时半会夺之不下,徒然浪费许多钱粮。因此朝廷一般都不会向这些少数民族出手,而是任命一个土司,由其代理本族,这些土司个个都变成了土皇帝,不服王化,割据山头,弄得蜀地的形式十分复杂。只有极少数的土司能深明大义,成为朝廷的助力。”
李岩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那……名将秦良玉,就是这样的一个土司?”
五零二、接触羌族兵
()一说到名将秦良玉,众皆动容。一来是因为秦请玉麾下的石柱土家白杆兵实在厉害,二来就是因为秦良玉乃是大明朝的忠臣,既然是朝廷的忠臣,那就是义军的死敌,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朱元璋便道:“石柱土家族,白杆兵总帅,秦良玉,她就是土家族的土司,打败奢崇明的就是她,此人还曾经大败张献忠与罗汝才,厉害无比。”朱元璋后面还有话没说完,其实明朝灭亡之后,满清入主四川,土家族居然不肯向清兵投降,苦守石柱十几年之久,清军占了全中国,却战不下小小石柱,直到大清顺治十六年,秦良玉死后许久,她的孙子马万年终于撑不下去了,才被迫向清朝投降,由此可见土家族有多强悍。
朱元璋认真地道:“土家族可以说是横在咱们面前的一道高墙,不越过是不行的。另外,四川可不止土家这一个族,还有藏族、彝族、苗族、壮族、羌族……我们不可能将这些少数民族一个一个挨着打遍,要想将四川真真正正地收纳入怀中,靠打是不行的,必须用‘感化’的手法,当初诸葛亮曾七擒孟获,他为什么不一刀把孟获杀了,非要将之收服呢?便是因为诸葛亮也深深地明白,少数民族是不能靠打服的,你和他打,他就和你打,打来打去,伤筋动骨还得不到什么好效果……只能靠感化,才能让这些少数民族真正地为之所用。”..
他一说感化,孟家三兄弟就笑了:“我们觉得……感化什么的。正是镇西将军的长项啊。”三兄弟想起孟家村的村民,便觉得有点好笑,这朱军感化人的功力当真不凡,转眼就把孟家村的人全都变成了朱军的支持者。
朱元璋点了点头:“想要感化一个民族,并不是抓他几次,放他几次就行,最重要的还是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当初诸葛亮七擒孟获,真的就能让孟获乖乖听话?不,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原因是诸葛亮是一个内政好手。他给西蜀人们带来了更好的生活,因此才能收服他们的心,而我们要做的,也正是这一条。”
实际上朱元璋驻军广元。不再继续推进。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试点玉米。研究一个可以在四川实施的政策,结果还不错,广元和巴州两地的玉米推广非常顺利。接下来,就是向着南边辐shè了……朱元璋并不想把步子迈得太快,要知道四川的少数民族实在太多,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如果步子太大,一下子占地太广,光是处理这些不同的少数民族就会头大如斗,先占一个小地方,试点式的与少数民族接触,才能最更好地融入其中,让少数民族能接受朱军的到来。
他对着孟家三兄弟问道:“距离咱们广元这里最近的少数民族,是哪一族?”
孟家三兄弟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伸手向西南边指了指:“川西……这边距离咱们最近的,是一些羌族聚居的部落……”
原来,广元的西南边就是名城“绵阳”,而绵阳西边就是大片的羌族土司封地,羌族是一个神秘而且古老的民族,历史极其悠久,现在分散成许多小部队,散乱地居住在绵阳以西附近的山中,保有着半农耕半放牧的生活方式。
大明朝廷任命了羌族土司,负责管理羌族,这位土司虽然挂着大明朝廷的总兵头衔,但实际上并不服王化,可以说压根不算朝廷的人,在山里自己称王称霸,只是偶尔接到朝廷的诏书,被朝廷许以好处,才会带兵下山来帮着朝廷打打仗。
孟家三兄弟介绍完毕之后,又补充道:“咱们朱军既然拿下了广元,就逼近了绵阳,朝廷必然在绵阳驻以重兵准抵御我们的入侵,而这些驻军中肯定少不了羌族人,毕竟他们也算是保卫自己的家园,就算朝廷不下诏书,他们也会主动来打这一仗。”
他说到这里,王二就有点不理解了,他忍不住伸出头来问道:“既然绵阳肯定驻扎了羌族兵,为什么杨嗣昌不调他们和左良玉、贺人龙等人一起来攻打咱们呢?结果弄得兵力不够,被我们打得包围网破碎,现在都还没组织起来。”
听他这一句,孟家三兄弟就笑了:“杨嗣昌调得动羌族兵,那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其实不光是羌族兵,就算是壮族、苗族、藏族这些少数民族的兵,没有一只是杨嗣昌调得动的,人家土司就像土皇帝,谁的面子也不卖,如果不是自己的老家受威胁,他们绝不可能出手……呃,当然,土家族是个例外,这个族最听朝廷的话,到处管朝廷的闲事。其实不光是少数民族的兵会这样,汉兵照样不怎么服调,就拿咱们三兄弟来说吧,不就是完全没听朝廷的调遣,在山里到处乱钻么?”
他们三兄弟这么一说,李岩终于明白了,难怪四川这地方历朝历代都是一个大麻烦,自古以来四川就不是龙兴之地,谁要拿这里当大本营大后方,借着这里的财力物力人力去对付中原,那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要把自己的家撸顺都不容易。
李岩忍不住就用奇怪的眼sè盯着朱元璋,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四川的情况如此复杂,就算咱们朱军占据四川全境,只怕也得不到多大的好处,反而会因为这些少数民族弄得焦头烂额,您为什么决定攻占这里呢?如今看来,还不如从陕西直接出兵河南和山西,放任四川不管。”
朱元璋微微一笑:“对于没有信心管好这些少数民族的人来说,当然是任其不管,直进中原,但我却想试一试,究竟是这些少数民族拖了我的后腿。还是变成我的助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信心来,倒是让李岩忍不住心中一凛。
身为川人孟家三兄弟因为孟家村的事,对朱元璋十分有信心,大笑道:“我们也相信镇西将军能管得好这些少数民族,别的不说,就说那玉米……啧啧……往那些少数民族面前一放,管叫他们乖乖听话……呃……也许未必有这么容易,这些少数民族对汉族的戒心极深,咱们把玉米交到他们手里。他们也未必敢种。若是不种,又哪里知道玉米的好?这可真难办呢。”
李岩听了这话,脸上带起了一抹微笑,他亲自在朱军的领地里询问过老农。深知玉米的厉害。但听到孟家三兄弟一说。也知道想把玉米这种东西推广给少数民族,比起推广给汉人更加不易,他眼珠了一转。便有了一个计较,也忍不住开口道:“晚生初入朱军,还未建立寸功,这次与羌族打交道的事,晚生想去试试。”
朱元璋对着李岩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有兴趣,便去试试吧……”
绵阳,乃是四川重镇,可以称之为成都平原的北大门户,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家乡就在此处,著名的雄关“剑阁”也就在绵阳的管辖范围之中。
剑阁有剑门关天险,峥嵘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人力可以攻破,自古即被称为蜀北屏障,两川咽喉。而朱军若想问鼎成都平原,剑门关乃是必经之路。此关于洪三十一年废,后又于嘉靖二十一年重立,置有百户常年守戎。
杨嗣昌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关隘重地,乃令四川副总兵张令,率三千川兵驻扎此关,另召羌族土司兵三千,与川兵共同守关。
要说这个张令可不简单,此人今年已经六十八岁,可算老将,但老而弥辣,能开五石大弓,百发百中,军中将士称之为“神弩将”。(注:明史记载,此将可在马上用五石弩,中必洞胸,军中号神弩将。)
同张令一起镇守剑门关的羌族将领,就不见于史书了,此人名叫rì麦牟西,长得十分高大,皮肤呈现一种被紫外线暴shè之后的红黑sè,脸上更有两团很显眼的高原红。原来羌族聚居之地海拔都比较高,紫外线充足,氧气却稀薄,因此羌人大多都是他这个样子。
此时还没有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说法,汉族人大抵上都不太看起得羌族人,而羌族人也很讨厌汉人,平时很少会有交集,这时被迫联军在一起守卫自己的家乡,双方都不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张令率领的川兵驻在关内的兵营之中。rì麦牟西率领的羌兵则干脆聚在剑门关的山林之中扎了一片帐篷。
此时,rì麦牟西的大帐篷中,几个羌族的族长正聚在一起聊天,坐在rì麦牟西左首的人名叫扎西,是一个有两千多人的部落的族长,平时一向在雪山上过rì子,这次听闻贼军入川,考虑到贼人打败官兵之后有可能侵害到羌族的地盘,因此扎西就率了本部的几百青壮出山来,与rì麦牟西合营一起驻守剑门关,另外还有一个叫玛西的族长也坐在他们旁边,三人凑一块儿,总共两千四百多名羌兵,对外号称三千。
扎西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的神sè道:“rì麦牟西、玛西,你们两人来评评理,我们出山来帮朝廷打仗,朝廷居然不给我们粮饷,要我们自己筹饷,这真是太可恶了。”
玛西在旁边应合道:“是啊,这些jiān诈的汉人,一点都不耿直。”
这两人见识比较少,rì麦牟西这个大土司却见多识广,知道一些朝廷的规矩,于是对着两位小族长道:“扎西、玛西,你们也别吵了,嘉靖年间,朝廷征调广西壮族的狼兵抗倭,也没给粮兵发粮饷呢,也是让他们自行筹饷,这是朝廷一贯以来的政策,倒也不是专门针对我们。据说几年前调土家族白杆兵北上对付鞑子兵,也是没有发粮饷的……秦良玉不也照样去了么?”
他这么一说,扎西和玛西倒也不好再说什么的,两人只是愤愤地道:“若不是贼人眼看打到川西,我们也没必要来帮着这些汉人打仗。流血流汗,还要自己搭上粮食。”
rì麦牟西长叹了一声道:“唉……可是……人家终究是打到川西了,我们再不出手,也要被贼军打,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乱世来罗,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三人正聊着天,突然,一名羌兵跑进了帐篷来:“三位族长,奇事……营外有一个汉人求见。说他是白水朱八麾下的使者。有要事和咱们商量。”
rì麦牟西大奇:“贼人来找我们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叫进来,听听他说什么。”
不一会儿,使者领到,来人自报道:“晚生杞县李岩。特来和几位族长谈一笔生意。”
三位羌族族长都没听说过李岩此人。这也不怪他们。羌族久居川西的雪山之上,对于山外的事充耳不闻,像白水朱八、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这样名字也许还在官府的塘报上看到过一眼。但是像李岩这种次一级的人物,就两眼一抹黑了。
李岩开门见山地道:“我军想请三位退兵……”
“退兵?”扎西跳了起来:“我们退了兵,好让你们攻破剑门关,然后杀到咱们羌族的地盘上为非作歹吗?”
李岩赶紧说了一阵朱军的了话,表示朱军的军纪森明,不会对羌族不利云云,但是三位族长明显不信。李岩心想:果然,孟家三兄弟说得对,少数民族对汉人深具戒心,不是轻易可以说服的。
他又赶紧改口道:“三位族长若愿退兵,我军愿奉上两万斤玉米……以及玉米的种植技术……”
“玉米?”三位族长明显没听说过这东西,由于羌族的居住地海拔较高,所以羌人主要的农作物是一种叫做青稞的高原粮食,至于玉米嘛,连汉人知道的都不多,更不要说羌民了。
李岩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玉米,告诉三位族长这种农作物拥有很高的产量,能帮助他们改善羌族人民的生活等等。
李岩苦口婆心,说得口干舌燥,满心以为,就算是母猪都能被他说得会爬树,却没想到,三个羌族头领听完之后,脸上却齐刷刷地露出了不相信的神sè。
扎西第一个开口道:“一派胡言!咱们羌族人吃的粮食名叫青稞,乃是高原上最伟大的粮食,一亩地也只能产出六十至一百斤,你这家伙倒好,一开口就说什么玉米亩产七八百斤,你这是把咱们当成小孩子哄着玩吗?
李岩摆出诚恳的神sè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何敢骗人?你们派几个人,到广元和巴州的老百姓家里问一问,也知端的。”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诚恳,说话硬是没有半句虚假,无奈羌人对汉人成见极深,哪里肯信,三位族长连声道:“不用试,你这个一定是骗人的,狡猾的汉人,你快滚吧!若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咱们管你是不是使者,照斩不误。”
李岩见他们顽固,也知道再说没用了,只好告辞出来。营外有随从牵马等着,他上了马,一路向北疾走,半rì之后,便来到了朱军的一个临时营地之中,许人杰、孟家三兄弟各率着三千黑杆兵和一千多名川兵在这里等着他。
见李岩表情郁闷地回来,孟家三兄弟顿时就笑了:“我们就说嘛,羌人不会信你,你偏要去游说,现在知道了吧?”
李岩叹了口气:“去之前我还在幻想,说不定凭着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说动他们,没想到他们对我说的话连一个字都不信……孟家三兄弟,你们说得果然对,和少数民族打交道,没有这么容易。”
孟家三兄弟道:“那李先生接下来打算如何?回去了吗?”
李岩脸上的郁闷顿时一收,笑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放弃的?我还有别的计策没用呢,本想着如果能靠游说就解决,就不需要用计策了,现在嘛,这计策是非用不可……”他对着孟家三兄弟抱了抱拳,拱手道:“这件事,还请三位兄弟帮我。”
孟家三兄弟笑道:“李先生只管吩咐。”
李岩便道:“三位投奔朱军之事,尚未传开,对于羌族兵来说,你们依旧是朝廷的官兵,我想请三位去剑门关走一趟……”
孟家三兄弟笑道:“难道是要里应外合,协力破城?”
李岩摇头道:“非也!剑门关里有神弩将张令把守,外围又有羌兵扎营,里应外合难度极大,就算你们从内部突然发难,也未必就能成功,徒然将自己陷入险地,我不是会让三位兄弟去冒这样的大险的,我的计策是……”
他说到这里,将声音放低了下来,附到孟家三兄弟和许人杰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几人听完之后,面sè都变得古怪。
孟家三兄弟大汗道:“这……这样也行?”
许人杰却和三兄弟不一样,他抚掌大笑道:“居然有这样的妙计,李先生,我不如你,哈哈哈,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准备准备吧。”(未完待续。)
五零三、每天抢一个村子
()崇祯十一年,夏!剑门关,羌族营地。
rì麦牟西在营地里巡视,扎西和玛西两人跟在他的身边,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羌兵们聚在大锅边,他们吃饭的方式比较有意思,并不是像汉族人那样,架着锅,锅里加上水,然后放入米来煮饭吃。
他们的锅很平,里面根本就装不了多少水,锅底抹了一层油,然后就把一个干锅放在火上烧,烧得油都烫了,他们就从行囊里拿出一块面饼,放在锅上烙两下,把饼烙热之后,往嘴里塞。
这种面饼就是著名的青稞面饼,也被称为青稞饼,是生活在川西高山上的少数民族们最爱吃的食物,不光是羌族爱吃,连藏族也是以这东西为主食的。
按理说,吃饭的时候应该是人们最开心的时候,但是rì麦牟西、扎西、玛西三人的脸sè都不太好看,因为他们三人都知道,羌兵的存粮并不多。..
羌民本来就很贫穷,比起四川的汉民还要穷了几倍,他们从高山上下来打仗,朝廷又不发给军饷,完全是自掏腰包,在这里每吃一顿饭,他们的部落就会面临更大一分的粮食压力,然而他们又不敢撤兵,万一贼军入了剑门关,川西就尽在贼兵的俯览之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个羌族部落要倒霉。
扎西愤愤地骂道:“该死的杨嗣昌,他怎么迟迟不进兵呢?早点进军广元,把朱军赶回陕西去,咱们就可以回高山上去逍遥自在了。何需要这里苦挨。”
玛西也点了点头道:“是啊,再这么拖下去,去年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点青稞就全都得填在这里了,唉!部落里有许多女人和孩子饿着肚子才筹出这些粮来……”
和这两人不同,rì麦牟西的见识比较广,毕竟是大土司,他低声道:“你们以为杨嗣昌不想把朱军赶走么?他是力有未逮而已……左良玉、贺人龙、左光先这几个货sè不服他的调遣,不肯用命,他又能如何?难道拿刀子架在左良玉的脖子上让他进兵么?他一个区区文官,屁本事没有。根本就把那几个军痞收拾不下来。”
扎西和玛西不解地道:“左良玉他们几个为啥不肯对贼人用兵?”
rì麦牟西只好解释道:“还不是因为朱军太强了……那个镇西将军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妖孽。当真是太厉害了,自崇祯元年起义至今,还未尝一败,谁和他放对。谁应该倒大霉……左良玉他们几个都不想倒霉。自然要绕着朱军走。他们现在最喜欢干的。就是去追击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货看起来好对付一些。”
扎西听了这话,带着点忧虑道:“那……我们马上就也要和朱军打仗了。我们也会倒大霉么?”
rì麦牟西道:“你当我们是那些废物汉人?嘿,羌兵之勇,胜汉兵数倍,怕他们个屁。”
玛西在旁边点头:“极是!”
正在这时,一名羌兵的斥候跑了过来,报道:“三位族长,外面来了一只官兵,说是总兵左光先的属下,共有一千多名川兵,由孟长水、孟长生、孟长兴三兄弟率领,要求借咱们的营地旁边那块树林扎个营休息。”
孟家三兄弟若是要求和羌兵连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羌人不太信任汉人,不可能与汉人连营,但是借块旁边的空地给汉兵扎营倒是没问题,于是rì麦牟西挥了挥手道:“若他们真是官兵,就把那地儿让给他们扎营吧……但可莫是一群jiān细。”
斥候道:“不像是jiān细,属下验过他们的兵符印信,确是官兵无疑。”
rì麦牟西道:“就算是官兵,也不可轻信,汉人个个都狡猾如狐,心里全是鬼点子,我们要提防着他们一些。派人严密监视他们,莫让他们趁我们不注意摸过来袭咱们的营。”
命令发下去之后,过了一阵子,就传回斥候的消息,说是孟家三兄弟率领的川兵已经在旁边扎好营了,他们没有向羌兵展现出一丝一毫的敌意。又过了一阵子,斥候来报,孟家三兄弟求见三位族长。
rì麦牟西虽然是羌族土司,但也领着朝廷的总兵衔,对于朝廷官员求见也不可能完全不理会,便让人将孟家三兄弟请进帐来。
不一会儿,孟家三兄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小队亲兵,亲兵们抬着一个巨大的箩筐,里面装着一些金黄sè的棒子,看起来有点像某种植物的果实。
老大孟长水对着rì麦牟西行了个官方的礼仪,rì麦牟西就问道:“你们从北面来?北面不是朱军的领地么?你们是怎么回事?”
孟长水便解释道:“我们是左光先大人的麾下,左光先大人被朱军打败,我们与左大人失散,只好翻山越岭逃到这里来。”
rì麦牟西倒也没多少怀疑,这种事在战争中常有发生,别说缺乏组织纪律的汉兵了,就算凝聚力极强的羌兵战败了,也会有失散的小股部队翻山越岭地从另外的路逃走,再正常不过了。
孟长水道:“我们翻山越岭逃过来时,在路上弄了一些古怪的粮食,承蒙总兵大人借块地儿给我们扎营,这一箩筐玉米,就送给你们尝个鲜吧。”
“玉米?”扎西第一个叫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叫李岩的贼人说过的东西吗?他说这东西很好吃,亩产也高,一听便是骗人玩的,咱们也就没信,你们从哪里抢来的?”
孟长水嘿嘿笑,脸上带着点诡异地道:“我们在朱军的领地里,顺手劫了几个村子,抢来的。”
他这么一说,羌族三头领也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虽然说是朱军的领地。但其实那些村子里的百姓终究是川民,也算是良民百姓,官兵抢他们的粮?这和贼兵有啥区别?
三个头领都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孟长水,孟长水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抢了又怎地?那村子现在已经成了朱军的村子,这种奇怪的粮食也是朱军教那些村民种的,那些村民早就成了贼人的助力。我若不取,朱军便取,转眼就成了贼军的军粮,还不如咱们用呢。”
三个羌族头领听了这话,想了想。这倒也是。便把眼光放得柔和了点。
孟长水便挥了挥手道:“别客气,来尝尝这种叫玉米的东西吧。”
rì麦牟西便拿眼去瞅玉米,这东西黄澄澄,老大一根。看起来怪怪的。若是贼人送来的。他肯定当这东西有毒不敢吃,但是官兵送来的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对所有汉人都不太信任。但同为对付朱军的官兵,总不至于拿毒药给他吃。便道:“嗯……听李岩那厮把这玉米夸上了天,我们便试试也好。”
当下有人搬来大锅,接来山泉水,把玉米放在锅里煮,煮得熟了,帐中的孟家三兄弟和他们的亲兵首先抓起来吃,以示无毒。羌族三族长便也抓起来吃着试试,不吃倒罢了,这一吃,就停不下来嘴。
玉米香喷喷带着点回甜味,虽然不见得比他们吃惯了的青稞好吃,但却别有一番风味,感觉当真不错。
扎西是个直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咦?这东西还挺好吃的,至少在味道上,那个叫李岩的汉人没骗我们。”
rì麦牟西和玛西也觉得好吃,却没开口,只是沉着脸,下令帐篷里的亲兵们把这一箩筐玉米分而食之。
吃完之后,孟长水便起身告辞道:“总兵大人,我们三兄弟这就要回营休息去了,呵呵……明天还要去打粮呢,再到朱军的地盘里抢点玉米来,哈哈哈,不早睡不行。”
rì麦牟西好奇地问道:“打粮?抢玉米?”若是一个时辰之前,有人说要去抢玉米,rì麦牟西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现在尝到了玉米的味道,便兴趣大涨了。
孟长水摊手道:“唉,咱们和左光先大人走散了,也就没法从朝廷那里得到粮饷,吃的东西全得靠自己弄啦。正好朱军的领地正在收获玉米,我们自然要去抢上一抢,嘿嘿。”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理,要知道朝廷发下粮饷肯定是先发在上一级的军官手里,然后一级一级分发下来。
孟家三兄弟的军队既然与自己的直系上司失散了,自然就会失去补给,朝廷不可能直接发粮饷给他们三个,他们自已筹粮也在情理之中。
rì麦牟西忍不住就问道:“你们要去哪里打粮?”他是不得不这样一问,羌兵也是得不到朝廷的粮饷的,所有粮食都得靠他们自己筹备,现在眼看军中携来的青稞快要吃光,他也要想点办法解决才是。
孟家三兄弟对视了一眼,互相使了几下眼sè,显然不太想把打粮的地方说给rì麦牟西知道。
rì麦牟西虽然是少数民族,心眼却不比汉人差,他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孟家三兄弟的表情,于是道:“三位将军,我听说朱八那家伙善于用兵,手下兵强马壮。你们只有一千多兵力,去抢粮也多有不便吧?万一被朱军逮住,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看,我这里正好有三千羌兵,你们不如带上我们一起去抢粮,到时候弄到了粮食,二一添作五!”
这一下孟家三兄弟的表情就变了,显然是rì麦牟西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之中。老大孟长水长叹了一声道:“这……倒也有理……我们上一次去打粮,就被朱军的黑杆兵给盯上了,险些回不来,如果有你们帮忙,成功的机会大涨。”
第二rì一大早,孟家三兄弟在前领路,三个族长在后面跟随,四千多人翻山越岭,潜入了朱军的地盘。他们没有走正道,因为正道上横戈着朱军的黑杆兵,他们可没兴趣在这里和朱军的黑杆兵打仗,只想尽快地多弄点粮食。
翻山越岭对于普通的军队来说十分艰难,但对于孟家三兄弟的川兵来说不在话下。而羌兵就更不怕了,羌人自小就生活在川西高原那密布的大雪山中,爬山过水比起普通的川民更胜一筹,尤其擅长在高原缺氧之地战斗,野外生存能力极强,他们翻山越岭就跟玩儿似的。
神不知,鬼不觉,他们就越过了朱军的防线,来到了广元附近的一个小山村外。
这个村子由于地势位置较高,所以气温比山下的温度低了一点。chūn天来得晚。因此这里的玉米比起别的地方要晚熟一些,最近几天刚好是收获期,田地里成片的玉米棒子低垂着脑袋。
在村外的一座山顶上,孟长水指着村子对三个羌族族长道:“看见了没。这个村子的玉米还没收获呢。嘿嘿。正好便宜了我们。”
三位族长都有点恍惚,看着村子外围金灿灿的玉米地,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这得抢下来多少玉米棒子啊?看来咱们的粮食有着落了。扎西忍不住奇道:“这个村子的位置很高吧,我能感觉到这里的空气很轻,应该属于高原地带,为什么这里的粮食还能种得这么好呢?”
在扎西的印象中,高原是种不出来像样的粮食的,也就只有青稞这种高原农作物可以正常生长,别的农作物可别想有什么好收成。
孟长水嘿了一声道:“这个我也不懂,上次抢了一个村子,听村里的村民说,玉米这东西可以在高原上生长,现在看来,这倒是真的。”
他这么一说,三位族长的眼里都有点热切的眼光透露了出来,能在高原生长的农作物?这是好东西啊!三人都忍不住有点眼红。
这时孟长水又道:“一会儿大军进村,由你们负责把村子里的村民控制起来,我的兵就赶紧收割玉米棒子……收完之后咱们立即撤退,莫要被朱军给追来逮住了。”
扎西和玛西都点头应是,rì麦牟西则比较有心机,他对汉人还是不敢十分信任,因此对于孟家三兄弟的提议也皱了皱眉头,哼道:“不行,这样的分工有问题,我不信任你们这些汉人……说不定你们会私藏战胜品,我认为,应该由你们去控制村民,由我的兵来收割玉米。”
孟长兴道:“那万一你的兵私藏玉米怎么办?”
rì麦牟西怒哼道:“我们羌人可不像你们汉人那么狡猾,绝不可能有私藏战利品的事发生……该我们多少,我们就得多少,绝不贪图你们一个玉米棒子。”
孟家三兄弟又对视了几眼,最终还是答应了rì麦牟西的条件。
两军准备停当,士兵们从外围悄悄地散开,将小小的村子包围了起来,随后一声呐喊,孟家三兄弟率了冲进了村去,村子里传来一阵村民们的惊呼呐喊声,然后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官兵迅速地将村子里的每一座房屋都控制起来,村中的男女老幼,全都被关进了村中心的一个祠堂里。
rì麦牟西则赶紧下令,让羌兵们收割玉米。由于羌兵没有负责战斗,所有和战斗有关的事都被孟家三兄弟处理了,因此他们得已专心地收割,三千人一起动手,速度何等之外,一瞬间犹如风卷残云,这个小村子外围的所有玉米地,全都被收割一空。
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全都被装进了羌兵们预先准备好的大口袋,背负在背上。三千羌兵人人背着一个布袋,看起来就像偷东西的小偷。
这些羌兵在收割玉米时,自然会忍不住合计合计他们收下来了多少,几名羌名蹲在一起,低声道:“兄弟,你收了多少斤?”
“看我这一包,少说七十斤!”
旁边另一个人道:“啧,你看我这一包,也起码有个五十几斤。”
几人合计起来一算,顿时脸上变sè,一名士兵忍不住就跑到rì麦牟西身边报道:“族长大人,我们……在一亩地里收割下来七百斤玉米……七百斤啊,一亩地里收的,天啊!”
rì麦牟西听了这句话,脸上顿时显现出一个骇然的表情:“这……会不会是搞错了?咱们种青稞,一亩地才只能收六十到一百斤……这玉米居然一亩收七百?这是做梦么?”
“没搞错,真有七百斤!”士兵赶紧解释说老三收了多少斤,老六收了多少斤,合起来多少斤……还没说完,旁边又来一名士兵,也是满脸骇然地道:“族长大人,我们那一亩,收了六百四十斤……”
“什么?”rì麦牟西这一下再无怀疑:“这也太夸张了吧。”
只见羌兵们从各个田地里聚集回来,你一大包,我一大包,不一会儿,地上堆满了麻袋,少说几万斤的粮食就这么堆着了,这才收了不到百亩地呢……若是再抢几个类似这样规模的村子,那不是轻轻松松弄起来几十万斤粮食?
rì麦牟西只感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发财了,哎呀,发财了啊!”
他赶紧挥手道:“搬走,通通搬走,哈哈哈,太棒了!赶紧把这些粮食背回去,然后咱们再来抢,每天抢上一个村子,咱们就发……发财了,哈哈哈哈。”(未完待续。)
五零四、就为了抢点玉米
()羌兵们化身为农夫,开开心心地把这个小村子所有的玉米地都收割了一遍,这个村子的田地倒也不多,也就只有一百多亩地,最终收割下来的玉米接近十万斤,羌兵们每人背上背一大麻袋,里面装上三十斤左右的玉米,三千羌兵就这样把十万斤粮食全都给背了。
rì麦牟西十分高兴,对孟家三兄弟的态度也有点改观了,他跑到村子中间的汉兵聚集地,向孟家三兄弟招呼道:“三位孟家兄弟,咱们那边已经收完粮食了,撤吧!”
孟家三兄弟却没急着走,三人瞥了一眼rì麦牟西,然后摇头道:“别忙着走,咱三兄弟正在合计一件事儿,你来听听看。”
rì麦牟西奇道:“啥事?”
老二孟长生便道:“这玉米太邪乎了,一亩地居然可以种出这么多粮,咱们三兄弟在商量,要不要弄些回去让自家亲戚也种上。”..
rì麦牟西本来只是来抢粮,全然没向那方向想,如今被孟家老二一提醒,顿时全身一个激凌,喜道:“有理,很有理啊,这种粮食好,我回到高山上,也叫咱们羌族的人种上。”他说到这里,喜形于sè,显然是想到了羌族人种上这种新农作物之后,能过上富裕的生活,他这个当土司的,自然也能过得更好了,于是满脸都是喜气。
孟家老二指着一家农民屋檐下挂着一的串玉米道:“话说,玉米这玩意儿哪个部位是种子。咱们都搞不清楚呢。”
rì麦牟西听了这话,顿时又是一个激凌,急道:“是啊,这东西要怎么个种法?拿根去种,还是拿枝干Сhā在泥里种植,再或者拿果实去种?完全没头绪啊……”
天下的农作物何等之多,有些是用果实种在地里,就可以长成新的植株,有的却要用根茎来培育,有的却要截枝干来接种。有的甚至需要嫁接。有的需要授粉……如果没有人给羌人提点一下,他们靠自己研究玉米的种植方法,还不知道要花少多少年的时间呢。
孟家老三孟长兴假装出一幅很厉害的样子道:“我看,玉米这东西有点像桃树或者梨树。只要让那杆子一直立在那里。到了明年就又能开花结出果实来。”
孟家老大孟长水却道:“非也。依我看,种这东西是用根,把一颗玉米的根切下来。重新栽培,明年又能长成新的玉米。”
孟家老二孟长生却道:“你们两个都错了,依我看,种这东西需要用叶子,直接把叶子Сhā地底,明年就长成新玉米。”
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全是“我猜”、“我想”、“我估计”,这些模棱两可的词当然无法让rì麦牟西安心,他听了半天,终于搞明白,合计这三兄弟全是在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懂得怎么种这东西。
扎西听得恼火,怒哼了一声道:“想那么多做啥?这村子里不是有几十户村民们?把他们通通带走,让他们教我们怎么种不就行了?”
孟家三兄弟齐道:“哇,妙计!”
妙你个头,我这个老实的羌人都能想到,你们这些狡猾的汉人难道还想不到?扎西心想:这三个人可能是汉人中最笨的。
当下扎西就想去提走那些抓来的汉人,却见孟家三兄弟齐齐一挡,道:“玉米是你们在负责,这些会种玉米的村民总该归我们负责了吧?总不能好处全让你们占走。”
rì麦牟西想了想,也有道理,羌兵占了收割玉米这个美差,或是还要把村民也接管过来,人家汉兵肯定要不依的,一碗水要端平,各自手里掌握点资源,回去之后才好分脏,若是好东西都在自己手里,人家肯定要担心自己不分脏给他们。于是道:“好吧,人给你们看着,玉米我们背着,回了剑门关再分。”
两军商议好了,孟家三兄弟便从村中的祠堂里抓出一溜儿村民来,这些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孟家三兄弟倒也不将他们全部带走,只从其中选出几十名青壮年,一看就下田种地的人,这些人肯定懂得如何种玉米。
一千川兵将这几十名青壮年裹胁在军中,另一边的羌兵们收拾好了行装,两军一起出发,翻山越岭,向着剑门关回去。
来的时候大军走得轻松,回去的时候却不见得了。羌兵们一人背了三十几斤玉米,这重量负在背上,走起路来就没那么轻快了。其实以士兵们的体力,背三十斤走上一天也没问题,关键是他们不止背了这三十斤,他们身上原本就要背上一些军人必须背的东西,什么矛啊、刀啊、弓啊、箭啊一类的玩意儿,这些东西便不轻了,现在又加了三十斤,让人如何受得了?走短程还好,走平地也没大问题,但是爬山就问题大大了,多走得十来里,肩头就有些微微的沉,脚下也有点迟缓,翻山越岭很见困难。
羌兵们爬到一个略见陡峭的小山壁下时,个个都汗如雨下,走得有点喘了。rì麦牟西忍不住向手下的羌兵喝骂道:“背的是粮食,你们还走得有气无力的?龟儿的给我加把劲儿。”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前面的小山壁上“哗”地一声吼,竖起无数旗帜来,山壁顶上出现一大片朱军的黑杆兵,影影绰绰,怕也有三千人,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朱军的先锋官儿大元帅许人杰,旁边站着一名儒生,则是幕僚李岩。
rì麦牟西大吃一惊,心叫不妙,怎么被朱军给拦在这里了?哎呀,都怪这次抢的粮太多,士兵们负重太大,跑不快。想毕是朱军的斥候发现了我们,然后调兵来拦截,我们行军速度太慢,就被朱军抄到了前面。
李岩手里摇着把扇子。好整以暇地对着山壁下面的rì麦牟西等人道:“哟,三位族长,前些天我带着诚意来送玉米给你们,你们说不要,怎么没隔两天,却跑到我们的领地里来抢?”
rì麦牟西怒哼道:“我们不和狡猾的汉人做交易,想要什么自己抢就行了。”
许人杰哈哈一声笑:“不做交易?用抢?哈哈哈哈……你说抢便抢,将我们朱军置于何地?看在羌族和咱们朱军以往没有结过仇怨的份上,今儿个你乖乖把玉米放下,我就让你走。否则……连人带玉米。都得给我留下。”许人杰打的仗也不少了,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缺乏震摄力,但偶尔板起脸来说几句话倒也很有威势,看起来像那家人。
rì麦牟西听得冷笑:“你以为就凭你手上这三千黑杆兵。就有本事留住我三千羌兵?羌兵可不是软蛋子的货sè。”
许人杰哈哈大笑:“你只管来试试!”说完之后。他将手一挥。山壁上的三千黑杆兵齐声呐喊,声震山林,附近的几个山头顿时群鸟惊飞。
rì麦牟西见了黑杆兵这等气势。心中不由得惊惧起来,他手下的羌兵战斗力是很强的,但是负着全套装备加上三十斤玉米,从大清早起就一直行军,后来又收割玉米,再行军,这是何等劳累,到了现在,士兵们的体力都已经所剩无已,还要打仗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而这个地方还属于朱军的地盘,距离剑门关尚远,他想叫剑门关里的神弩将张令出来支援也是不可能的,这可如何是好?
rì麦牟西还没下定决心怎么做,旁边的孟家三兄弟先慌乱了起来,孟家老大怪叫道:“哎呀,中伏了,两位兄弟,快闪人!”
孟家老二老三也急吼吼地道:“那边有条山沟,快,咱们钻沟跑。”
一千多名川兵在孟家三兄弟的率领下,向着旁边一条小山沟里钻了进去。rì麦牟西本想跟着钻沟逃,然后他还没来得及跟进沟去,就听到沟里传来轰隆隆的滚石声,然后响起了孟家三兄弟和他们手下川兵的惨叫声。
山壁上的李岩微微一笑:“我们早就算到有人会钻那条山沟逃命,所以在那里已经伏下了一只军队,现在……孟家三兄弟应该已经去向阎王爷报道了。就算没死,也只有投降的命。”
rì麦牟西大吃一惊,脸sè瞬间变成了黑sè。他现在当然不敢再向着那条山沟跑,而且,连别的山沟也不敢再钻了,这要是又钻进了朱军的伏击圈里,滚石从山沟上面砸下来,神仙都难活命。
他忧郁地看了一眼扎西和玛西,问道:“怎么办?”
扎西道:“管他娘的,冲,和他们拼了。”
玛西却道:“拼不得,我军已经疲惫不堪,他们却好整以暇的在山壁上等了我们不知道多久,如果硬拼,只有吃亏的,为了一些玉米,这样做不值当。正好咱们羌人还没有和贼人翻脸打过仗,没结过仇,赶紧放下玉米走人,还能捡条命。若是以前已经打过一仗,结过了仇,人家还未必肯放行呢。”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不光rì麦牟西点了头,就连刚才说要硬拼的扎西也觉得这样比硬拼好。十万斤粮食虽然很多,但终究还是xìng命更加重要,羌族这种少数民族,人口本就稀少,何况这三千羌兵全是青壮,如果他们全军覆没在这里,好几个小部落只怕就要垮了。
rì麦牟西咬了咬牙,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士兵们背上背的麻袋,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传令下去,让大家把玉米放下。就算我们要和敌人拼命杀出重围,也得放下了玉米再拼,不然背上背着三十几斤,这仗更是不用打也输了。”
命令很快就传了下去,三千羌兵的脸上都显现出一股郁闷之sè,刚刚在小山村里收割玉米时获得的喜悦,现在已经不翼而飞了。人这东西就是这样,如果不曾拥有过,哪怕看着金山银山也不会动容,但若金山银山曾经是自己的,现在却不属于自己了,就难免有一种难过之极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道理就好像你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大明星,很欣赏她的美。有一天传出她嫁人的消息,但你也不会难过,因为她和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若这个大明星已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却出现一个高富帅横刀夺爱,你不疯掉才怪。
rì麦牟西、扎西、玛西三人心中的感觉,就像那个被抢走了大明星的**丝男一般,心中一股要爆炸般的惆怅一直挥之不去,牙齿恨得咬咬的。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们除了咬牙切齿一下,也没别的办法。
最终。三千羌兵放下了玉米。乖乖地退走。许人杰和李岩倒也信守承诺,没有再为难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地退出了朱军的地盘,回到了剑门关外的营地里。
当晚开饭。羌兵又吃上了青稞饼。rì麦牟西看着羌兵们啃饼子的场面。心里那个不痛快,简直差点让他爆肝。第二天大清早,rì麦牟西又点起三千羌兵。大摇大摆压到了朱军地盘边上来,这次他决定不搞偷偷摸摸的动作了,孟家三兄弟生死未卜,也没有人可以再带着他摸进去偷粮,只好正大光明地来向朱军挑战,他的想法很简单,打败了朱军自然就可以抢到玉米。
但是当他带着三千羌兵压到朱军边境上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朱军除了昨天的三千黑杆兵之外,又增兵一万左右,这一万人虽然看起来不如那些黑杆兵jīng锐,但也非常彪悍,明显不是弱旅,看样子是朱军jīng锐的陕西兵。
那可恶的汉人书生李岩又站在军中,似笑非笑地看着rì麦牟西,人家虽然没说话,但那张笑嘻嘻的脸分明是在对rì麦牟西说:“要来硬的?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再说。”
rì麦牟西的心里升起一阵无力感!只好再度退兵回到剑门关。
接下来一连数rì,rì麦牟西绞尽了脑汁,想要钻进朱军的地盘去抢夺玉米,然而李岩守得极严重,不论rì麦牟西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最终都被挡住。有一次还被朱军围困,险些失手被擒。
数rì之后,rì麦牟西已经没招了,气鼓鼓地坐在军中,扎西和玛西两人也郁闷地陪坐在他身边。rì麦牟西道:“两位兄弟,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弄得到玉米?”
扎西黑着一张脸道:“就靠我们这三千人是不成了,我们还得找援军才行。”
rì麦牟西郁闷地道:“咱们这三千人,是最大的几只部落砸锅卖铁才凑出来的,到哪里还能找来援军?”
扎西道:“九寨沟漳扎镇,那里还有一只羌族部落,规模也不小,我们可以找那只部落再讨点援军。”
玛西也道:“阿坝那里也有一只羌族部落,我去联络他们。”
rì麦牟西摇了摇头道:“就算加上他们,也不顶事。都是些穷地方的穷部落,凑破头也凑不起一万人来。除非部落里不留人了,把所有男人都叫上战场,这样兴许能凑起几万人,但是战斗力就不如咱们这三千人了,一旦战败,就是灭族之祸,这样的代价太大。”
扎西和玛西想了想,这倒也是,如果把所有男人都征召过来,确实也有几万人,但一旦战败,那就麻烦了,相当于羌族的男丁全死光,那不是要灭族么?为了一点玉米搞出这么大阵仗,不值,还不如继续种青稞算了,穷是穷了点,不会导致灭族嘛。
这时扎西又道:“要不然我们联络一下别的族,这川西云贵附近,少数民族何其之多,藏族、彝族、纳西族、白族、哈尼族、僳僳族、普米族、景颇族、拉祜族、基诺族……我们只要再说动几个其他的民族一起出兵,一定能抢回玉米来。”
rì麦牟西砰然心动,但是仔细一想,又叹道:“只怕不成……咱们如果说动这么多族合兵,动静太大,别说贼军也会调兵来,就算是朝廷看到这么多少数民族合兵,也会忌惮起来,到时候咱们还没和朱军开战,搞不好先就要和成都的官兵先打几仗了。”
要知道大明朝廷虽然对少数民族不闻不问,让他们自力更生,但也并不是真的任他们胡作非为,他们不乱来还好,一旦乱来,朝廷也要是发兵镇压的,比如天启年间的奢安之乱,彝族的叛乱就被朝廷镇压下去了。如今奢安之乱才平复没多久,如果少数民族们又聚兵起来,朝廷搞不好吓得直接向他们动手。
而且不光是朝廷要动手,那石柱土家族的白杆兵总帅秦良玉,搞不好也会出手来打他们,到时候可就天下大乱了。到最后大家一合计,咱们为什么打仗啊?起因是羌族想要抢点玉米……这……这不是小题大作么?
容易招致误会的举动,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唉!”rì麦牟西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帐外突然有羌兵跑进来通报道:“三位族长,上次来过的那个李岩李公子,又在营外求见,说是要找我们做买卖。”(未完待续。)
五零五、文化侵略
()羌兵跑进来通报道:“三位族长,上次来过的那个李岩李公子,又在营外求见,说是要找我们做买卖。”
rì麦牟西还没来得及反应,扎西先就叫了起来:“这家伙又来?赶走,赶走!”
玛西却比较稳重一点,皱起眉头道:“做买卖?难道又是他上次说的玉米的事?这人……呃……还是让他进来吧,听听他有什么话说也好。”尝过了玉米的味道,又见识了玉米的产量,甚至弄到了几万斤玉米,可惜得而复失,这使得玛西对玉米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rì麦牟西其实也开始考虑起来,若是在以前,羌民是没兴趣和汉人打交道的,何况对方还是汉民中的贼寇,但是经过上次孟家兄弟带他们去朱军地盘转了一圈,亲自从玉米地里收下了六七百斤玉米,见识了这种新式农作物的产量。他若是不动心,那就真是怪异了。
羌人部落实在是很穷……他们生活在高山之上,那里的土地贫瘠也就不需多说了,关键是高原气候下,普通的农作物无法生长,只能靠着青稞生存。这就导致整个羌族都很贫穷,大家的rì子都过得苦哈哈的。..
严格说起来,rì麦牟西也未必算得上好人,在羌族部落里,他是一名大族长,平时欺男霸女的事也没少做过,甚至连羌族姑娘也糟蹋过几个。但他哪怕再坏,也懂得为自己的部落考虑,如果整个部落富足了。他这个当族长的当然也会水涨船高。这个道理就如同,再昏的昏君也希望自己的国家富强是一样的道理。
rì麦牟西考虑了半天之后,挥手道:“请李岩公子进来。”
不一会儿,李岩就在羌兵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他还是上次那幅样子,穿着一身儒衫,看起来犹如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三个羌族族长都明白,这人很厉害,最近这些rì子。羌人绞尽脑汁也没能从李岩的眼皮底下摸进去抢到玉米。甚至有一次rì麦牟西险些被擒。
见到李岩进来,脸上带着一股类似蹊落他们的笑意,扎西就不高兴了,怒吼道:“你这汉人。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李岩哈哈一笑:“我这笑容嘛。你也懂的。不就是想问你一句,有没有成功抢到玉米?”其实李岩本不是这种嚣张的个xìng,他是一个温润的佳公子。平时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与人说话,但这一次有所不同,他深知少数民族骄傲不逊,你和他们软,他们就和你硬,你必须得硬起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才愿意和你平等地交涉。
李岩这一句,顿时就把扎西给说得泄了气,羌人虽然不太服王化,甚至带着点野蛮,但他们心眼儿也不多,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最近这些天他们机关算尽也抢不到一颗玉米粒,早已泄了锐气,被李岩这句话梗得十分难受,只好耷拉下了脑袋,闷哼道:“算你狠!”
李岩哈哈一笑。
rì麦牟西却发话了:“李公子,你是来蹊落我们的,还是来做生意的?若是专程来蹊落人,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李岩微微一笑:“晚生当然是来做买卖的,至于蹊落人嘛,明明是这位扎西族长先挑事儿,不然晚生也不会和他针锋相对。”
rì麦牟西瞪了扎西一眼,后者只好气鼓鼓地退到一边。rì麦牟西这才问道:“现在可以谈买卖了吧?你究竟想和我们买卖什么东西?”
李岩将手一拍:“晚生知道你们羌人梗直,不喜欢弯弯绕绕,所以晚生就明说了,你们从这里退兵,从此之后再也不管我们朱军与朝廷之间的事儿,两不相帮,晚生就给你们提供十万斤玉米,作为你们奔波来回的路资,如何?”
果然是玉米!三位族长心中一喜,随即赶紧将喜sè压住,谈判最忌讳的就是露出喜sè,这个道理,三位族长还是懂的。他们对视了一眼,传递了一下眼sè,最后还是把发话的权利交给了玛西,因为rì麦牟西是大族长,他如果一出来开条件,后面就再无转圜的余地,因此由身份次一级的人出来说话,后面才方便再调整。
玛西轻咳一声,开口道:“十万斤也太少了点吧?这点粮食分摊在咱们几万羌人身上,也就几天时间就吃完了,你得加点!”
李岩哈哈一笑:“想加那是不成的,你们也不想想,我给你们这些好处,却仅仅是要求你们退兵,两不相帮,又没要你们帮我们打仗,也没叫你们向我军称臣,退个兵就有几万斤粮食,哪来这么好的事儿?若是我朱军把军队压到你们羌族的边境线上来,找你们要十万斤粮食就退兵,你们肯么?”
三位族长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如果朱军大军压到羌族的领地旁边,要求十万两粮食就退兵,那和强盗行为有什么区别?羌人是宁死也不肯给粮的。这样一来,好像他们得了十万斤粮食确实挺赚的。
但是三人又感觉哪里怪怪的,似乎有什么逻辑方面的事情出了问题,想了许久之后他们才想明白,朱军和他们羌族不同,羌族是得到朝廷认可的民族,有士司官镇守,也算是大明朝的一份子,他们出兵拒寇,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与强盗出门抢粮是完全不同的xìng质,不能混为一谈。
他们压到朱军边境,那是为国出力,是正义的战争。但若朱军压到他们羌族的地盘旁边勒索粮食,那xìng质就完全不同了。
搞了半天,是贼人想用粮食来收买我们啊!三位族长终于醒了过来,扎西顿时就怒道:“你这是想陷我们羌族于不义!改明儿你们被朝廷镇压下去之后,咱们羌族也会被朝廷追究一个通贼之罪。”
李岩见这三个虽然没汉族人狡猾。但脑子也不全笨,不由得暗感有趣,他笑道:“其实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就是,朝廷打不打得过我们朱军……”他挥洒自自如地道:“如果朝廷灭了我军,你们自然就落一个通敌的罪名,但若朝廷反被我军干倒,天下换了个主人,你们又会如何呢?到时候你们作为我朱军的朋友,就可以免去灭族之祸。”
他这番话说出来,三位族长不禁动容。李岩说得没错。这里面的关键问题,就是谁打得赢谁的问题。
玛西眼珠子一转,道:“十来年前,彝族大酋长奢崇明叛乱。纠结起了十万彝兵。结果也被朝廷扑灭。我们怎么能相信你们朱军能打赢朝廷?你可有十万大军?”
李岩哈哈大笑:“奢崇明根本就没有十万大军,他是把彝族男女老幼全部加在一块儿,才有十万人。但咱们朱军嘛……你们应该知道,我军已经控制陕西全境,若是我们把男女老幼全加在一块儿,足足有几百万之众,彝族和我们能比?”
顿了顿又道:“彝族十万人穷得叮当响,但我朱军的几百万人,人人都种着亩产六七百斤的玉米,亩产一千多斤的土豆和红薯,个个吃饱喝足,有的是打仗的力气,彝族拿什么和我们比?”
这番话说出来,玛西也没力气反驳了,确如李岩所言,当年的彝族奢崇明,比起现在的白水朱八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底子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李岩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若是不和我军打仗,你们担心朝廷平了我们朱军之后,秋后算帐,找羌族的麻烦,但其实你们大可不必担心,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朝廷对待你们的态度,只要你们不公然站在我军这边,帮我军打仗,朝廷肯定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绝对不可能来找你们的麻烦。何况朝廷还未必就是我军的对手!”
李岩这倒不是胡说,事实上朝廷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十分zìyóu开放,几乎是让他们完全自治,并且只要他们向zhōngyāng称臣,就不会对他们下狠手。就拿石柱土家族来说吧,他们组织白杆兵,抗清十几年之久,后来顺治十六年,土家族终于向清朝投降,但是清朝也没把他们怎么着,结果还是给他们封官,让他们自治,就和以前没打过仗一样的优待。
大明朝对待少数民族的政策也许比清朝要强硬一点点,但也强硬不到哪里去,只要羌人不公开反判,朝廷绝不可能向他们秋后算帐。
rì麦牟西等人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们刚才说担心朝廷算帐,只是用来谈判想争取更好的条件的借口罢了,被李岩一语戳穿,只好闭口不提。
看到玛西没能争取到更多的利益,rì麦牟西只好开口了,他点了点头道:“想不到李公子对朝廷的少民政策也这么熟悉,果然厉害。我那兄弟倒是不太清楚这些,他说得不好,还请见谅……”
他这一站出来,就把玛西说错话的事直接抹过去了。然后才道:“李公子提出的条件确实不错,但玛西刚才也说了,十万斤只够我们几万羌民吃上几天时间,这个其实没啥意思……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想请李岩改一改条件,我也不要十万两银食,就要一百亩地的种子,外加一个懂得种植玉米的农夫,随我们回去,教我们种玉米,你看如何?”
这下终于算是谈到了戏肉,rì麦牟西这就算是开出最后的条件了,他心里倒也盘算得好,先弄一百亩地的种子回去,并且弄一个会种田的农夫,让他教羌人们种玉米,等到羌人们学会了,便可以靠着那一百亩地种出来的玉米,再进行培育种植,到时候把川西羌族的部落全都种上玉米也不是难事……
李岩心中一喜,他能听出来,rì麦牟西非常有诚意,既然如此,他就不妨漫天叫价,就地还钱了。李岩笑道:“这可不行啊,咱们汉人还有一句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我把玉米的种法交给你了,你又带人打过来怎么办?我可不是傻瓜。没那么好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这两句话怎么就这么冲突呢?rì麦牟西大汗,心想:汉人的学问果然古怪,自相矛盾啊自相矛盾,他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
李岩笑道:“很简单……这样办!我在广元划一百亩地出来,作为你们羌族种玉米的地,你们派几十户羌民下山来住在广元,照顾这些玉米,我的人会教他们怎么种玉米。并且保护他们的安全。这些玉米种出来之后,可以运回你们羌族的领地去,这几十户人家也可以跟着玉米一起回羌族,我们不会扣留他们不放。”
rì麦牟西大奇:“这是什么意思?”
李岩道:“这样做的话。一百亩玉米都在我们朱军的控制下。我们就不怕你们反悔了。而我们朱军自然也不会反悔。不然你们随时可以再从山下杀下来嘛。”
rì麦牟西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至于派几十户羌民下山来学种玉米。他倒觉得也没什么不行的,就算朱军是在捣鬼,想把这几十户人扣作人质,但羌人根本就不怕汉人扣他们人质,大不了牺牲这几十户人就行了,乱世人命贱如狗,谁要是拿几十户农民来作人质,那就是傻Ъ。如果这笔交易能成,到时候一百亩地玉米果实,将和着几十户懂得了种植玉米的羌人一起回山,到时候羌族就大发了。
rì麦牟西生怕李岩反悔,赶紧拍板道:“好,就这么定了!我也不用挑农户了,就在军中挑一百名懂得种地的羌兵,随你去便是了。”
两军就此拍板,李岩带了一百名擅长种田的羌兵,返回广元。而rì麦牟西等人,则开始收拾营寨,准备回山,打算两不相帮了,任由朝廷和朱军自己咬去。
却说李岩带了羌兵回来,在广元城外建了一个小村子,圈了百亩荒地,将之开荒出来,安排这一百名羌兵住进村去,然后又让夏二多带人来教他们种玉米,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全广元。这时汉族人与少数民族的人还属于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广元的百姓十分不解,为什么朱军把羌民弄到汉人聚居的地方来弄了个村子,这岂不是很容易闹出问题来?
这个问题不光是百姓们有,就连朱军中的许多头领也感觉到迷惑。
其实就连经手这件事的李岩也有些迷惑,他虽然是定计之人,但将羌民弄来与汉人住在一起,却是朱元璋的意思,他有点搞不清楚朱元璋这个动作究竟有何含义。
朱元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感化一个少数民族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被汉族的文化给同化掉,这种话说出来,保准没人听得懂。他只是吩咐手下们,不要去sāo扰那些羌民,要将他们视同为汉人一样的管理和对待。多给他们送一些汉族人的物品去,例如劝他们不要再烤青稞饼,换用汉族人的锅来煮玉米吃。又劝他们不要戴羌人常戴的皮帽子,换成川人喜欢缠在头上的白巾,给他们讲汉族人的评书……
这种举动就叫做文化侵略,只需要假以时rì,这些羌民就会觉得汉人的月亮都比羌人圆,等到他们返回羌族部落传授玉米种植技术时,他们的这种看法就会被带回羌族人的心中,慢慢地生根发芽,最终形成文化的侵略和渗透。
后世有个叫西洋人的种族,就对咱们天朝上国用过这一招,结果西洋人们做得很成功,后世的许多天朝人审美观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他们不再爱穿长衫大褂,而是改穿西装皮鞋。他们还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一天到晚念叨着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外国人的小说比中国人的小说好看……
甚至,许多人连传统的东方式美女都不喜欢了,转而觉得欧洲人的身材比东方人好!
这就压根是被同化了,其实并不是东方美女没有西方美女的身材好,而是他们把西洋人的身材拿来做成了标准,标准都变了,能衡量得好吗?
要搁在唐朝时中国人的审美观,西洋女人个个丑得要死,只有杨贵妃那种胖妞儿才是美女!原因就是,唐朝人就是以胖妞儿为审美标准的。不同的标准就会导致不同的结果,而标准这东西,就是由掌握了文化传播权的上位者来制定的,我让你认为胖妞美,你就会被感染得认为胖妞美!
这就是文化侵略的威力!
朱元璋打算向全川的少数民族传播文化,浸透文化,而要做到这一点,当然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后盾,将各种理念混杂在商品中,输入到这些少数民族那里,就可以将这个缺口打开。这个做法已经被后世证明是可行的,朱元璋只需要照搬过来就行了。(未完待续。)
五零六、时间不多了
()转眼已至秋天,朱军的秋玉米(也可称为夏玉米,一般是夏末播种,晚秋收获,因此也称秋玉米)早已播种了下去,此时不少秋玉米都冒出了一个头来。羌人聚居的小村庄里,玉米长势良好,那一百个被留在这里学习玉米种植技术的羌人,脸上都带着喜sè。
他们在朱军的地盘里受到了良好的对待,不光给他们衣服,还送他们家具和厨房用品,甚至朱军还经常请他们去听汉人的戏曲、评书,这才区区几个月时间,他们已经变得和汉人很相像了,除了脸上两团高原红还提醒着他们自己的身份,别的地方简直和汉人毫无差别。
由于经常和朱军打交道,他们甚至连羌人的语言都用得比较少,大多数情况下是用四川话在和朱军交流,一来二去的,他们也慢慢习惯了新的生活。
rì麦牟西派了几次人来询问玉米的长势,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于是又派人从高原上送来许多羌人平时使用的rì常用具。没想到这一百名羌人现在已经觉得汉人的东西更好,羌人的东西他们反倒不爱用了。这就像后世有些人觉得咖啡比茶叶好喝一样,他们已经被影响了,想改也改不过来。..
就拿锅来说吧,他们在高原上时,用浅层锅抹油烤青稞饼,但在山底下却需要用深锅来煮水煮饭煮玉米,这样一来,羌人的那种锅他们就用不惯了。至于什么牛角做成的酒杯,哪有汉人用陶瓷做成的酒杯好用?毛皮缝成的衣服。虽然保暖xìng能好,但是山下的气温不比如山上那么低,根本用不上毛皮衣服,反倒是轻便的麻布和棉衣穿在身上更好。太阳的紫外线也不强,他们不需要再戴着厚实的皮岾帽,只需要在头上扎条汗巾就行了。
羌人们突然发现,他们以前的生活方式被全盘否定,显而易见的一点是,汉人的生活比他们要舒服得多,因为汉人更jīng擅于过小rì子。
朱元璋早已料到有这样的情况。授意了一些小商人。用更多的汉族商品,将他们手里的羌族商品换了过来,这样一来,这一百名羌人就有了多余的商品在手。人这种生物。虽然骨子里是自私的。但对家人又是很无私的。这些羌人手上一旦有了多余的财物,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家人,于是他们写上一封家书。再附上一些汉人的商品,交给rì麦牟西派来的使者,让他们帮忙带回部落,交到自己的家人手上。
这些汉人的商品一旦送回高山上,便会成为很抢手的东西,这些羌人的家人在部落里也变得得意起来,身份似乎都高了一分。
这就有点像咱们天朝建国初期,大家都还很贫穷的时候,有人的亲戚突然从国外给捎带回来了一台彩电,那可真是羡慕死旁人。而这种事,也会成为文化侵略和经济侵略的一部份,让人们以为外国的月亮真的要比中国的圆。
朱元璋这几个学自后世的手段一经用出,羌族部落果然是大震,偏远点的羌族部落还不知道这些事也就不说了,但rì麦牟西、扎西、玛西这三位大头领率领的部落,却刮起了一股汉风,羌人们都以使用“汉物”为荣,谁家里有几件从汉人手里弄来的商品,例如杯子、碗、锅、铜镜一类的,便会在村子里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
羌族人的排汉心思开始淡化,不少人开始主张与汉人通商,封闭自守的心态,也在一点点地分裂开来。
这一天,朱元璋正坐在广元的衙门里,处理一些rì常的杂事,却见一名探子跑回来,双手递上一份塘报:“将军,我们在巴州以东的一个小县城里劫了一匹驿马,得到了这分塘报,请过目。”
朱元璋知道,若是普通的塘报,里面没什么重要消息的,探子也不会这样送过来,看来这份塘报里的情报非常小可,于是他放下手中的工作,接过塘报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由得jīng神一振。
原来这份塘报上记的事还真是非常重要,左良玉抓走张献忠的妻妾和军师之后,又被朱元璋吓唬了一下,就向东逃窜,去了襄阳,将张献忠的妻妾和军师都关在襄阳城的地牢之中。随后左良玉就离开了襄阳,在四川与两湖交界之处来回晃荡,消极怠战。
张献忠探知这个消息之后,从夔门(今奉节县)出川,经巫山进入湖北,攻克兴山,杀官兵守将吴国懋、知县刘定国,随后东进至当阳县。
当阳县也就是当初赵子龙七进七出,功成名就之处,距离襄阳已是极近。张献忠在当阳县暂时屯兵,打探到襄阳城中守军薄弱,他亲自领领轻骑兵,一rì一夜奔驰两百多里,飞快地来到襄阳城下,命令部将率领二十八骑伪装成官兵,拿着从官兵那里缴获来的杨嗣昌调兵文书混入城内,当夜放火为号,里应外合,居然轻松地攻取了襄阳。
襄王朱翊铭被活捉,随后被张献忠斩了脑袋,张献忠救出妻妾和军师,又抢光了襄阳王府里所有的财物,发银五十万以赈饥民。
而与此同时,李自成也没闲着。他自从被朱元璋打散之后,大着胆子向北逃入陕西的深山之中,躲过了朱军的追杀,很快刘宗敏也钻山而去,带着老八队在陕西与河南交界的山中找到了李自成,使得李自成声势复振,虽然他经过上一次的大败之后,手下只有一千多人了,但这一千多人却是最jīng锐的老八队,有此一千,可顶蠢贼一万,李自成凭着这一千人,再进出山,东进河南,收服了在河南境内起义的一斗谷(和以前的一斗谷不是同一个人),瓦罐子。重新拉起了反旗。
接着,李自成连破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后又攻克宜阳,不杀平民,唯杀官,获得了大量穷人的支持,手下很快又有了数万人。
不久之后,李自成部攻到洛阳北门,洛阳是福王朱常洵的封地。朱常洵这个人身上有故事,他是明神宗的宠姬郑贵妃所生。子以母贵。朱常洵自然受到神宗的特别偏爱。在万历后期围绕着立太子的一场激烈斗争中。朱翊钧拗不过朝野舆论,被迫同意立皇长子朱常洛为太子。立爱子常洵的初衷既不能实现,他和郑贵妃就多方在经济上给常洵以优遇,不仅大量赐给宫中积累的财物。而且对于福王请乞的庄田、行盐、商税等也无不“朝报而夕可”。
朱常洵就藩洛阳。同明初以来分封的诸王相比在时间上虽然要短得多。但拥有的财物却是“富甲天下”。福王在洛阳所过的穷奢极侈的生活,同当时河南人民所受的灾难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一道福邸宫墙隔出了两个世界:墙内是纸醉金迷,说不尽的豪奢糜费;墙外却是凄凉愁惨。无异鄷都地狱。
当时居住在洛阳的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在给福王的一封信里对形势的危急有如下一段描述:“三载奇荒,亘古未闻。村镇之饿死一空,城市皆杀人而食。处处土贼盘据,加以流贼数万yīn相结合,连破鲁山、郏县、伊阳三县,又六rì之内,连破宜阳、永宁二县。贼势汹涌,窥洛甚急。无坚不破,无攻不克。且饥民之思乱可虞,人心之瓦解堪虑。况抚台大兵无一至,虽有cāo、义二兵,亦无粮饷,及城头垛夫又皆鬼形鸠面而垂毙者。城中一无可恃,有累卵朝露之危。”
(注:为免读者们阅读古文时不爽,这里特别翻译一下,他的意思就是,士兵们没有军饷,无法好好作战。)
他一方面建议福王,敦促河南巡抚李仙风急派军队来洛阳加强城防;另一方面又指出官府库藏如洗,要求福王为自己的身家xìng命着想,拿出钱来解决军队的粮饷。吕维祺特别举出宜阳、永宁二城被起义军攻破的事作为前车之鉴。两座城里的宗室官绅,“悠悠忽忽,靠天度rì,一筹不画,一钱不舍,一言不听,今虽噬脐,嗟何及矣。”
可惜,朱常洵偏是个爱财如命的人,根本听不进去。
守城的官兵知道福王府库里的金钱财物堆积如山,却叫自己饿着肚子去守城,一个个愤愤不平。有的士兵公然在路上大骂:“王府金钱百万,餍粱肉,而令吾辈枵腹死贼乎?”
李自成兵临城下时,守城的官军士兵以至一部分中下级偏裨都毫无斗志,迅速地转到了起义军方面。总兵王绍禹的部卒在城头起义,逮捕了明兵备副使王胤昌,大开城门迎接起义军进城。义军很快不顺利地占领洛阳全城,福王朱常洵和世子朱由崧慌忙逃出王宫,躲进迎恩寺。在义军搜捕时,朱常洵被活捉,世子朱由崧钻空子逃脱,这就是后来在南京登极的弘光皇帝。明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也被俘获。当押解这批吸血鬼向起义军领袖献俘时,朱常洵向吕维祺大叫:“吕先生救我!”吕维祺也哀叹:“我命亦在顷刻。”李自成不无讽刺意味地说:“吕尚书今rì请兵,明rì请饷,yù杀我曹,今定何如?”
李自成攻下洛阳之后,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流窜而去,他想到了朱八,人家都能有个根据地,凭什么我不能有?于是李自成开始尝试着在洛阳建立自己的政权,他学着朱八的样子,在城中抓了一个朝廷的降官,任命为洛阳太守,负责管理洛阳的政务……
看完这封长长的墉报,朱元璋的心里倒也有几分好笑,李自成和张献忠在玛瑙山一役中,被自己打成那般惨样,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咸鱼翻身了。
正想到这里呢,只见李岩、许人杰、王二、红娘子等头领相继而入,原来送塘报的士兵在把塘报交给朱元璋之后,便去将这几位头领也都通知了一遍,大伙儿都知道这是大事,于是一起跑到衙门里来见朱元璋,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许人杰第一个开口道:“这李自成和张献忠两人还真是麻烦。难怪朝廷一直追打这两个家伙却一直追不死,扑不灭,果真是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不直接把他们的脑袋拎下来,只怕这两个家伙还要yīn魂不散地在天下流来窜去的。”
李岩曾为李自成的手下,听到这里,倒是不便Сhā口,于是乖乖地缩在一边。
红娘子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您看这两个家伙究竟要怎么才弄得死?上次才给他们来了一下痛的,没想到他们转身就爬了起来。一个攻下洛阳。一个攻下襄阳,这还真是越战越强了啊?”
朱元璋淡淡地看了他们几眼,将手上的塘报放到了桌上,然后道:“你们想知道李自成和张献忠一直打而不死的原因么?”
众头领纷纷摇头。只有李岩眼中有jīng光一闪。但为了避嫌。他却不方便来掺合关于李自成的话题,只好闭口不答。
但他这个表情却没逃过朱元璋的眼睛,他对着李岩挥了挥手道:“李公子但说无妨。”
被点到了名。李岩就不方便再避嫌了,他轻咳了一声,站到堂中,认真地道:“李自成和张献忠打不死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百姓太穷困了……不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活不下去的百姓愿意加入他们,天下百姓何其之多,他们的后备兵员就有多少……因此,想要扑灭他们,一味的追剿根本没用,还是得稳扎稳打,将百姓们的生活搞好,这才是重点。”
李岩这么一说,众位头领总算是明白下来,便道:“难怪朱八哥一直坚持缓慢前进,打下一个地方就先把那地方的农业搞起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朱元璋对着李岩点了点头,表示他说得很好,这才道:“目前,河南和湖北我们都还Сhā不上手,就任由李自成和张献忠闹吧,他们一个杀了福王,一个杀了襄王,这一下祸事也闹得不少,杨嗣昌又得忙伙起来了。”
朱元璋没有猜错,杨嗣昌此时也已经得到了洛阳和襄阳被攻破了消息,他本来正在组织川兵和土司兵,联络消极怠战的左良玉、贺人龙等人,要他们再次组织包围圈,打进广元和巴州来,没想到这边还没组织好,那边后院又开了花。
可怜巴巴的杨嗣昌,赶紧回军向着襄阳和洛阳扑去。
话说他为什么摆着朱八这个按兵不动,明显的目标不打,非要去打到处流窜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呢?这就是当初朱元璋选择根据地选在陕西的好处了,陕西一来易守难攻,二来是位置处在西边境上,距离京师极远。说得难听点,就算陕西被异族给占去了,对明朝廷的威胁也比较小。
但是在中原流窜的李自成和张献忠就不同了,洛阳和襄阳两个城池都是重要之极的核心城市,朝廷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容许这两个城市落在贼人手里的。
从战略和天下的形势上看,杨嗣昌都必须先夺回洛阳和襄阳,打散了李自成和张献忠,才能腾出来手来对付西边的朱元璋,否则整个大明朝都要被李自成和张献忠南北呼应的一条线给斩断开来。
众人正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突然又见一个探子窜了进来,看他脸sè惊慌,显然比李自成和张献忠攻破襄阳和洛阳的事还要重大,这探子到了众头领面前,噗通一声就滚扑在地,急叫道:“大事不好了,满清鞑子再度扣关!”
“什么?”众人脸sè大变。
那探子急报道:“九月二十二rì(崇祯十一年),清军分两路,进至墙子岭、青山口,明蓟、辽总督吴阿衡、总兵鲁宗文战败而死,中官郑希诏逃走。清军遂长驱直入,兵屯于牛栏山。时明宣、大总督卢象升丁忧,候代未行。帝乃诏督总兵杨国柱、王朴、虎大威诸军入卫。”
“二十四rì,京师戒严。十月初四rì,皇帝召见督师卢象升于武英殿,问方略。象升答‘臣主战’,时崇祯帝犹豫于战和之间,朝中重臣,杨嗣昌、高起潜、陈新甲都力主和议。初五rì,帝发四万金犒军。初六rì,又赐御马百匹、太仆马千匹、银铁鞭五百条。决策议战。”
朱元璋心中一沉,想起来了,这是……卢象升快要战死了吧?应该就是这一役,大明朝廷又要失去一名忠臣良将了。
朱元璋对卢象升这人还是挺有好感的,如果条件允许,倒也有心留此人听用,但是很显然,朱元璋已赶不及收服此人了,就是这一次清兵入关,卢象升就会战死,而朱元璋现在的实力还偏于西部,根本管不了辽东那边的事儿。
他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着东北方向默默地看了几息时间,回过头来时,眸子中jīng光四shè,沉着声音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准备攻打剑门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尽快拿下四川,问鼎中原!”(未完待续。)
五零七、取道阴平
()剑门关,乃是龙门山的支脉,其地貌之复杂,就算在难如上青天的蜀道之中,也算是险得有点拔尖的,此地西北高,东南低,山岭密布,沟壑交错,连山绝剑,峻岭横空,古语曰:畏途巉岩不可攀。
四川副总兵神弩将张令,此时领兵三千,驻扎在剑门关的关楼之中,这座关楼修建在两个陡峭的山崖中间,两崖都高耸入云,中间一线中通,形似大门,因此称之为剑门。
这里的山道,最多仅若四人并列而行,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以来,想要从剑门关攻入蜀中,可谓不可能达成的任务。历史上,许多北方的政权想要攻入四川,都会选择取道湖广,从合川钓鱼城的位置攻打四川,例如蒙哥,就是在攻打钓鱼城时战死的。
但是对于朱元璋来说,却不可能取道湖广,他的根据地在陕西,湖广现在都还在朝廷手里,要想攻取四川,对于朱军来说只有剑门关这一条路可走。..
此时,朱元璋和所有入川的头领,都坐在剑门关东北面的一个小山头上,远远地眺望着剑门关,考虑着攻取这个关卡的办法。
王二看着这个雄伟的奇关,不由得有点汗:“此关难攻啊!比咱们当年的黄龙山寨险要了不知道多少倍,官兵攻打咱们的黄龙山寨损失惨重,也不得而上,咱们要是用同样的方式攻打剑门关,也是凶多吉少。”
朱元璋点了点头:“只能供四人并行的山道。如果强攻,咱们的士兵辅展不开,山上的三千川兵只需要将滚木和擂石打下来,士兵们就只好乖乖退下……”
王二问道:“耗尽他们的粮食可以吗?”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想都别想,剑门关之重要,是记于史书的,当年三国时的西蜀政权,便是兴于昭化,亡于剑门,此地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朝廷再怎么傻。也会在这里堆集足够几年的粮食,不可能让守军饿肚子。”
王二无奈地抠了抠头。
这时坐在旁边的孟家三兄弟开口了:“强攻不可取,还是得想别的办法才行。我看这剑门关旁边的大山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人力可以攀爬的山壁,只要找到一处破绽。让咱们翻越过去。便可以让剑门关形同虚设了。”这三兄弟不愧是从小在四川长大的山耗子。翻山越岭根本不在话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没有人力无法翻越的大山”。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川中之山,还是你们三兄弟最熟悉。寻找路的事,就交给你们三兄弟去努力试试吧,但是……这剑门关至今已屹立数千年,不知道多少人打过它的主意,要想找到可以绕过去的地方只怕没那么容易。”
这时许人杰突然道:“我读《三国演义》,见书里说钟会久攻剑门关不下,邓艾趁着姜维在剑门关与钟会纠缠的机会,向西百里,过yīn平,绕袭成都,不知道咱们能不能用一用这个计策。”
孟家三兄弟听了这话,顿时摇头道:“《三国演义》写的东西哪能相信,那玩意儿就是一部说着玩儿的评书,蜀中的险山不是这么好绕的,何况数千来年,地质变化,山沟变幻无常,三国时的战术现在已经不可能再使用了。”
许人杰哼哼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说不定yīn平真的有一条路可以绕进去呢?”说到这里,他趴到了桌上放的地图上面,仔细地寻找起yīn平来。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他在地图上找了许久,居然压根就没有找到“yīn平”这两个字。
“yīn平呢?我真是服了,为什么地图上没有yīn平?”许人杰抹着汗水道。
孟家三兄弟大笑:“都告诉过你了,《三国演义》瞎写呢,根本就没有yīn平这个地方,哈哈。”
“不!yīn平是有的。”朱元璋突然Сhā口道:“我想想……”他毕竟看过几百年的世情,知道世间地名变幻无方,以前有个地方叫yīn平,后来改了名字也并不稀奇,苦思许久之后,他终于想起来了一点什么,试探xìng地问道:“你们在地图上看看,剑门关以西,是不是有个叫做青川县的地方。”
许人杰赶紧在地图上一阵细看,喜叫道:“果然,有一个叫青川县的小县……难道,这地方就是三国时的yīn平?”
孟家三兄弟则压根不用看地图,就道:“确实有个青川县,不过那地方极为偏远,很少被人提及,在那里居住的人也很少有汉人,主要是藏族、苗族、壮族、东乡族、回族、土家族、羌族这些少数民族的人在那里生活,我们倒不知道那里以前叫做yīn平。”
朱元璋闻言,顿时大喜:“快,去把那一百名羌兵请来问一问青川县的情况。”
不久之后,一名见识比较广愽的羌兵被许人杰的人找了过来,众人赶紧向他问询道:“你可知道青川县以前是不是叫做yīn平?”
那羌兵笑道:“是啊,青川县里有一条古道,名字就叫yīn平古道呢,相传是三国时代,邓艾将军奇袭西蜀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极险,普通人根本找不到,住在那附近的全都是少数民族,例如土家族、回族、羌族,汉人是不会跑到那种险山恶水去扎根的。”
许人杰大喜过望:“快,带我去!”
众头领听说还真有一个yīn平,忍不住都有点动容,《三国演义》中描述过的地方,多多少少还是让他们有点神往的。尤其是许人杰这个打仗爱好者,听到这种地方,哪有不想去一探究竟的道理。
王二也在旁边嚷嚷道:“剑门关这里易守难攻,朱八哥肯定不愿意攻打这里。我不想留在这里,也要去yīn平玩玩。”
朱元璋仔细考虑了一下,也认同了王二的话,剑门关这里易守难攻,确实不是一个强攻的好地方,若是在这里糟到太大的损失,兵力白白损耗,在攻打成都时就更困难了。
当下,朱元璋将军队分配了一下,派出孟家三兄弟继续寻找剑门关旁边的山里有没有可以偷偷翻过去的山道。朱元璋自领一万陕西兵做为幌子。吸引剑门关守军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朱军打算强攻剑门关。而许人杰则和王二、映山红一起,率领三千黑杆兵,加上五千普通的陕西兵。共八千人。用羌人领路。去yīn平古道看看,如果那边有机会翻越,就直接翻过去。直Сhā剑门关的后面,两面一夹,剑门关守兵必然不战自溃。
青川县,山中!
走过了一山又一山,翻过了一岭又一岭,许人杰的脸sè已经有点发黑,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满头大汗淋漓而下,气喘吁吁呼吸不畅。
平时行军,他都是骑在马上,从未觉得如此劳累,但是走进青川县之后,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蜀道!这里的山势之险,比起当年从汉中入川,在广元山中摸爬滚打时更加险峻,因为汉中至广元那条道路虽险,却经常有人走动,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有路就不会太过艰难。
但青川县的山中根本就没有路,许人杰麾下的黑杆兵不停地砍树开路,这些开出来的险路走人还行,走马是完全没戏,许人杰只好下了马,和普通士兵一样步行,这对于他这位商人出身的大老爷来说,就真有的点痛苦了,好在yīn平古道对他的吸引力近乎于无穷,这才使得他咬着牙关,坚强地向前走。大有一种,不到yīn平誓不还的架势。
一路上居然碰到了两个羌人聚居的小山村,负责领路的羌兵进村去说了几句话,便有羌mínzhǔ动迎出来,给许人杰他们端茶送水,许人杰便用一些汉族人的小玩意儿回馈他们,羌民们自然是十分欢喜。
但是他们路过回族、苗族、土家族的村落时,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回族、苗族、土家族的人只要一看到朱军,便全都逃出村子,躲到附近的深山里去,让他们连找个人讨口水喝都没戏。而且据说苗人擅用毒物,因此朱军连苗人村子里的水井都不敢碰。
许人杰不由得仰天长叹,为啥朱军就只和羌民成了朋友,没有把回族、苗族、土家族什么的也变成朋友呢?看来这事儿得抓紧,回去之后想个办法和这些少数民族也搭上线,否则在四川这地方行动也太不方便了。
经过四五天艰难的跋涉,又在当地的羌民帮助之下,朱军费尽jīng力,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yīn平古道。
这里的海拔极高,足足有两千七百多米海拔,许人杰只觉得呼吸不畅,后脑有轻微的刺痛感,这也就是所谓的高原反应了。高原反应这种东西因人而异,与体质无关,有的膘形大汉也会有高原反应,但有的体弱多病的人,却不会有,这主要是因不同的人的呼吸系统而定,当然,自小生活在高原上的人,则早已习惯,都不会有高原反应。
许人杰看到前方有一座高岭,心中不由得一动,向羌人问道:“那就是《三国演义》中的摩天岭吧?”
羌民笑道:“正是!”
许人杰心中一阵激动:“听说诸葛孔明在摩天岭上立了一块碑,上面写着: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说的就是邓艾与钟会,现在这块碑还能看到吗?”
羌民不由得摇头道:“这是《三国演义》胡写的,诸葛孔明哪有这般神?这片山上从来都没有过石碑……倒是有一块石壁,上面有邓艾留下的四个字:邓艾过此。”
许人杰先是一阵失望,因为看不到诸葛孔明立的碑,接着又是一阵兴奋,因为可以看到邓艾留的字,他赶紧催促道:“快带我去看那石壁。”
羌民笑着打算领路,便在这时,那羌民突然笑容一凝,脸sè变得严肃了起来,指着摩天岭道:“这山……不对劲。咱们别靠近过去。”
许人杰奇道:“有什么不对劲?”
羌民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总之它和普通的山有点不同……感觉它安静得古怪。”
许人杰侧耳一听,果然,这匹山上居然听不到任何鸟叫虫鸣,他心中一惊,毕竟是打了十来年仗的将军了,几乎在一瞬间就判断出来是怎么回事,惊道:“山上有伏兵。”
朱军本来正要登岭,许人杰急叫了一声有伏兵,前面的士兵赶紧向后退。后面的士兵也赶紧让出道路来。朱军平时里训练有素。此时退得极快,哗啦啦一下,原本走上了山道的几百黑杆兵眨间就退回到了山脚。
这一急退,倒是把山顶上的伏兵给吓了一跳。他们本来埋伏得好好的。想等着朱军大部份士兵上了山道。就将石头砸下来,打朱军一个措手不及,却没料到朱军反应如此之快。一退就退得没了影儿,现在想扔石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伏兵的领军大将知道自己这只伏兵已经被发现了,便也不再隐藏,呼哨一声,山顶上开始刷刷刷地冒出许多人脑袋来,不一会儿,人脑袋就布满了半个摩天岭。
许人杰仰头看着摩天岭上不停的冒人出来,不由得认真打量,只见这些冒出来的人并不是官兵,至少他们没有穿着官兵统一的鸳鸯战袄。他们身上穿的分明是一种少数民族的独有服装,看起来有点像苗族,又像壮族,许人杰对这些少数民族的衣服不甚了解,倒也认不出来。
给他们带路的羌民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惊叫道:“是土家族的人!”
许人杰微微一惊:“土家族?一路上我们也碰到过好几个土家族的村子,他们都只是逃走,并没有和我们发生冲突,怎么突然又在这里布下埋伏了?”
羌民沉声道:“我们碰上碰到的都是土家族的普通百姓,他们见到军队自然要逃,但是现在出现在摩天岭上的,却是土家族的军队……”
许人杰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惊:“土家族的军队?莫非是……白杆兵?”
果然,许人杰刚刚想到这里,便看到山顶上冒出来的人脑袋们也竖起了他们的兵器,长长的白杆枪,枪尖有一个勾镰,枪尾有一个圆环,他们的白杆枪与许人杰麾下的黑杆兵们用的黑杆枪几乎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一边枪杆是白的,一边枪杆是黑的,黑白分明,远远对峙,看上去是如此的诡异。
许人杰忍不住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还真是白杆兵啊?乖乖我的妈,居然这里碰上了……难不成,我马上就要和名将秦良玉交手了?不是吧……我打得过她吗?
许人杰忍不住用激动的声音对着山岭上吼道:“来的是土家族总帅秦良玉将军吗?”
吼声过后,山顶上的白杆兵阵中突然跳出来一个男xìng将军,这名将军倒不像别的士兵那样穿着土家族的民族服装,而是穿了一件大明朝廷武官最爱穿的鱼鳞甲,甲片全是亮银sè的,显得银光灿灿,十分耀眼。细看他的脸,只见他大约三十来岁,身材壮硕,虎威赫赫,相貌也十分英俊,可惜的是瞎了一只左眼,唯剩下一只右眼,影响了他那英俊的相貌。
这男人对着山下大声喝道:“谁敢直呼我母亲大人的名字?对付尔等贼寇,何需我母亲亲自出手,有我马祥麟在便足够了。”
许人杰歪了歪头,向旁边的羌人问道:“马祥麟是谁?”
那羌人抹了一把汗,身子居然向着许人杰的背后缩了缩,看样子有点害怕,他低声道:“那是秦良玉的儿子,马祥麟!因为武艺高强,人又长得英俊,因此军中有个外号,叫做小马超。后来在辽东抗击满清鞑子的浑河之战中,他中了鞑子的流矢,shè瞎一只眼,因此军中又称他为独眼马,此人无比厉害……将军还是小心为上。”
听说是参加过浑河之战的人,许人杰倒还真是吓了一跳,浑河之战在大明朝是鼎鼎大名的一战,这一战发生在天启元年,当时八旗军将明军包围,明军落在下风,战况紧急。戚继光的侄儿戚金,率领着天下闻名的戚家军,与川中白杆兵并肩作战,与满清八旗兵相抗。
当时的满清八旗军在面对明军的战斗中,还从来没吃过败仗,也没有陷入过苦战,但碰上戚家军和白杆兵,却感觉到打得异常艰难,戚家军和白杆兵仅仅以万人之众,便力敌数万满清鞑子,打得八旗军上下震惊。
最后,因为叛徒的出卖,戚家军全军覆没,闻名天下的戚家军就此消失于历史舞台,而白杆兵也伤亡惨重,秦良玉的哥哥秦邦屏战死、弟弟秦民屏重伤,儿子马祥麟失去了一只眼睛。
在史书的记载中,清人谷应泰写的《明史记事本末》里如下感慨:“是役,明以万余人当我数万众,虽力屈而覆,为辽左用兵以来第一血战。”(未完待续。)
五零八、白杆兵与黑杆兵
()山下山下,两只军队怒目而视。一边拿着白杆枪,一边拿着黑杆枪。许人杰麾下的黑杆枪兵们看了看对方的武器,便知道自己碰上了正主儿了,当初朱元璋教他们黑杆枪的战术时,便曾经告诉他们,这种战术乃是习自川中白杆兵,如今看到对方的兵器,黑杆兵们就知道自已碰上了自己曾经效仿的对像。
敌人的强大是无须置疑的,黑杆兵们只感觉到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他们真想用自己手里的黑杆枪与对面的白杆枪过上两招,看看谁更厉害。
而山顶上的白杆兵们看到黑枪兵的武器,却有发点楞,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只军队使用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武器,那枪尖下的弯勾与枪尾的圆环,简直与他们手里的白杆枪一模一样,依稀恍惚之中,他们仿佛碰上多年失散的兄弟似的,满脑袋都是问号。
马祥麟显然也看到了许人杰麾下的士兵拿着什么武器,他忍不住在山顶上冷笑了起来:“哟!这是李鬼上门了啊!咱们这个做李逵的只好来一斧头将你劈成两半了。”
这年头《水浒传》早已深入人心,真假李逵的故事可以说是人尽皆知,马祥麟这句话显然就是把许人杰给说成了李鬼那个小人,颇有嘲弄的意味。
许人杰却也不恼,他这人别的也许不行,但打嘴皮子架的水平一向都不输旁人,便扯着嗓子笑道:“人家李逵外号黑旋风。自然是黑的,咱们两边的枪哪边黑。哪边就是李逵!”
土家族是白杆兵,朱军是黑杆兵,比黑当然是朱军占优。这倒是应了一个“黑旋风”的喜气,倒还真的有点把白杆兵弄成李鬼的意思。
岭上的马祥麟楞住了,想了半天,居然没想到什么话来反击。他是一名猛将,自古以来猛将的嘴巴好使的就不多,何况土家族人与大多数少数民族的人一样。做事情比较直接,淳朴憨厚,肚子里弯弯少,像这种抓着人家的话柄骂架的本事,他是完全没有的。如果说挥拳头打架他能打二十个许人杰,那么动嘴皮子骂架,二十个马祥麟加起来也骂不过一个许人杰。
他在岭顶上涨红了脸。抠了半天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得双脚直跳。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才是假的,咱们白杆兵享誉天下,怎么可能是李鬼……只不过是喜欢白sè的枪杆罢了。”
许人杰见他气急。又笑道:“这倒是,《水浒传》里写到李鬼时,也说他一身细皮白肉呢,哈哈哈哈。”
“一派胡言!”马祥麟气得直跳。
许人杰话风一转,不再说这个问题。而是认认真真地问道:“李鬼,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yīn平古道?”
马祥麟怒哼道:“这附近有我几十个村的土家族乡亲居住。我土家族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母亲大人知道你们有可能根据《三国演义》所述,取道青川县,便令我在此地驻守多时,就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他说到这里,才想起来许人杰称呼他的时候用的是李鬼,而他这一回答,就相当于自认是李鬼了,顿时心中一阵懊恼,又是气得直跳。
许人杰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原来秦良玉早就猜到他们可能取道这里了,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名将,这份战略眼光倒也非同小可。
这时岭顶上的马祥麟继续道:“满清鞑子最喜欢用《三国演义》来当兵书参照,咱们白杆兵与鞑子血战多次,像这种《三国演义》里面用烂的招式,切莫想用在咱的身上。”
许人杰翻了翻白眼,心中一阵郁闷,满清那些野人,你们居然拿个《三国演义》当兵书看?太傻Ъ了吧?害得我偶尔借鉴一次《三国演义》居然也会被识破,可恶的鞑子真害人。
他抬头观看摩天岭,只见此山极陡峭,不愧是当年诸葛武候也关注的战略要地,山势之险,只比剑门关差一点点,山上镇守着的又是闻名天下的白杆兵,若想强攻上去,只怕比做梦还要困难。
他正搜肠刮肚呢,旁边的王二和映山红两口子凑了过来,低声道:“大元帅兄弟,这山只怕难上,可有妙计?”
许人杰摊了摊手:“无计可施!”
王二挥了挥手上的铁棍:“那我去冲一回试试。”
“别!”许人杰赶紧拉住他:“任你武艺通天,山上几十块石头一起扔下来,你也活不了。别在这里白白送了xìng命……我想想,既然李岩说得动羌族人,我也可以说得动土家族人,拿玉米什么的试试,万一他们就把我们放过去了呢。”
王二见那摩天岭实在陡峭,也不yù硬攻,便点头道好。
许人杰清了清嗓子,又向山上吼了起来:“马将军,其实我对秦将军是非常仰慕的,对秦将军抗击鞑子的事迹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觉得我们两军不应该交战,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是……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马祥麟哼了一声道:“我和贼人没有任何话可谈。”
许人杰道:“别这么坚持嘛,咱们谈谈又何妨?我军有一种神奇的农作物,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出许多粮食,我听说土家族的老家石柱,也是一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土家族人也经常吃不饱饭,咱们何不坐下来商议一下,我将新式农作物交给你们,你也收兵不和咱们作对,你看如何?”
然后许人杰就开苦口婆心地讲起玉米的好处来,他本来就是读过书,有文化的人,口齿清晰,讲起东西来条理分明,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把玉米的好处讲得一清二楚。本以为土家族人会有点兴趣,却没料到马祥麟连听都不想听。沉着脸,也不答话。
倒是他身后有一名小校官大声道:“贼人休得花言巧语!你们这些恶贼,杀害了马将军的妻子马凤仪,现在居然还有脸来说和我们做朋友……土家族与你们这些恶族誓不两立。”(注:马凤仪又叫张凤仪,率领一只白杆兵参与剿匪,于崇祯六年被三十六营杀死,见本书337章有记载。)
许人杰依稀仿佛也听说这件事,心中一惊。赶紧解释道:“那可不是我们干的,是三十六营的贼寇干的,咱们朱军与三十六营可不是一路货,前不久我们还打过仗呢,就是我们将三十六营赶出四川的。”
他又开始解释朱军与三十六营的不同,哇啦哇啦讲了大半天,讲得口干舌燥。可惜马祥麟依然不为所动,摇头道:“你们和三十六营打仗,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说来说去都是一群贼寇……现在辽东鞑子入侵,凡我大明朝的子民。不管什么民族,都应该团结一心,共抗鞑虏,但国家却为了应付你们这些流寇,花费大量的人力与物力。你们是大明朝的驻虫,赶紧下yīn曹地府里去吧。”
谈判到这个地步。可以算是崩了,许人杰差不多算是听出来了,马祥麟对流寇深恶痛绝,绝不可能像羌族那样轻易妥协。而当初李岩用计将羌族引诱去抢玉米的计策,用在土家族身上也未必行得通,因为羌兵并没有肩负起剑关门的防御重任,只是在剑门关旁边的山上驻扎,他们才有可能到处乱跑去抢粮,因而中了李岩的计。但现在白杆兵守着摩天岭,显然不会轻易下来,就算下来,许人杰也没法变出一个种玉米的村庄给马祥麟看……
这里可是青川县,是朱军势力都还延伸不到的地方,和剑关门的情况完全不同。
许人杰心里直发愁!
结果黑杆兵不敢攻山,白杆兵也不下山来,就守在岭上,两军就这么相持了整整大半天,直到晚上,朱军安营扎寨,许人杰还是没有想到办法,期间他又无数次翻嘴皮子想要说服马祥麟,但都没有用处。
当夜,营地里到处都点亮着火把,以防白杆兵下山来偷营,而山上的白杆兵也把整个摩天岭都映亮在火光中,以防朱军摸山……许人杰麾下的朱军训练有素,而白杆兵也是百战之师,想要玩yīn招下烂药,几乎没戏,对付这种经验丰富的敌人,除了硬拼实力之外,别想取巧。偏偏人家占了地利,想硬拼实力都没机会。
当夜许人杰一夜未晚,头发都差点愁白了,到了天亮时,他鼓着一对黑眼圈走到营前,抬头看山顶,只见山顶上的白杆兵依然军容整肃,不见丝毫破绽。
“这可怎么办?”许人杰忍不住自言自语。
旁边走来王二,低声道:“我看还是硬冲算了,由我冲头阵。”
许人杰正要答应,突然眼光越过王二的肩头,落在后面一个刚刚吹熄的火把上面,火把的顶端烧得焦黑,正冉冉地冒着青烟。
许人杰猛地一拍脑袋,计上心来,大喜道:“我有办法了,可以把马祥麟从山上弄下来打了。”
王二见他喜形于sè,不由得奇道:“你有何妙计?”
许人杰笑道:“我们一路过来,不是碰上好些个土家族的村庄吗?马祥麟自己也说了,附近有许多土家族的村子。咱们去放火,烧了这些村子,我就不信马祥麟不下来。”
王二一听,顿时满头大汗:“此举不妥吧,咱们朱军一向都不扰民,你若是用土家族的百姓们来威胁对方的军队,别说朱八哥知道了不会饶你,我也要拿钵盂大的拳头揍死你丫的。”
许人杰扁了嘴嘴:“我说二哥啊,你认识我都多少年了?我是那种拿百姓的生命不当一回事儿的人吗?咱们不是真的烧,就做个样子,让马祥麟误以为我们要烧村子就行了,只要逼得他下了摩天岭,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打得过了他了。”
王二这才恍然,喜道:“好啊,那就这么办!”
一个时辰之后,朱军开始拔营,士兵们开始摆东西。把帐篷卷起,用绳子捆好负在背上。摆出了一幅要从这里撤走的样子。山上的马祥麟听到哨兵报告,赶紧到山崖边上来看,果然,朱军已经有两千人开始向后走了,前面的黑杆兵则没有急着动,死死地盯着山上的白杆兵,防备他们突然从山上冲下来袭击朱军的尾巴。
马祥麟不由得暗想:这股贼兵果然不同于普通的贼兵,他们在撤军的时候。还会专门安排一只强力的军队殿后,不像别的贼兵那样一哄而退,毫无章法可言。
想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嘴里却忍不住要嘲讽一下贼人,于是扯开嗓子对着山下的朱军大声嘲笑道:“哈哈哈,夹着尾巴逃了?不敢来攻我们把守的摩天岭吗?还说要和我分个李逵李鬼,结果你们逃走了算是什么意思?”
只见贼军阵尾开处。许人杰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手里居然拿着一把扇子,很讨人厌地将扇子一甩,笑道:“马将军,昨天我和你苦口婆心说了一天,结果你一直不为所动。非要说我们是十恶不赦的恶贼,今儿个我就去做做恶贼最喜欢做的事……”
见他笑得诡异,脸上表情一看就没想好事,马祥麟心里没来由地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里升起。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坏事了?”
许人杰道:“你们土家族坏了我们入川的大事,我现在心里很不高兴。得去屠几个村子的土家族平民泄愤,再把那些村子烧成平地……哈哈哈!当然,长得水灵灵的土家族妹子我是不杀的,拿去做个填房小妾倒也不错。啧啧!”
他说着这几句话的时候,手里还在不停地摇着扇子,若是有个鸟笼提在手上,那就真的一幅典型的邪恶二世祖模样,说不出来的讨人厌,说到最后的土家族妹子时,他脸上居然还流露出一抹yín荡的笑容,看了就让人想给他迎面一拳。
旁边的王二忍不住也摇了摇头,心想:若是不知道他在演戏,就连我都忍不住出手揍他了,这家伙嬉皮笑脸起来,真的是恶心人。
连王二这个知情者都被恶心得不行,山上的马祥麟可想而知。他心中一阵大怒,刷地一下就跳了起来,大吼道:“你敢!”
许人杰笑道:“我是贼,我连造反都敢,还有啥不敢?”
马祥麟怒道:“我土家族的百姓可没这么好抓,远远看到你的大军,他们自然会躲入山洞之中,你别以为能伤到他们。”
许人杰又笑了:“对付过路的军队,躲上山也许还有效,碰上我一心一意要抓他们,躲到哪里去都没用,我这里有八千士兵,几个小山头还不是说围就围了,围好之后,一个山洞一个山洞挨个儿找,找到的土家族妹子通通捆起来,剥光衣服,摆成十八般模样,我看哪个的模样儿俏,就把哪个带回帐篷玩点只有男人和女人才能玩的事,哈哈哈哈……”
旁边的王二忍不住掩住了耳朵,他再听下去,真要提起拳头来揍人了。
马祥麟大怒。
他身后的几个副将赶紧将他拉住,急叫道:“将军,不可中计,这是贼人的激将之法,他们想把我们骗下山去,让我们失了地利。”
马祥麟怒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激将之法,但是……这附近确实有许多本族的村落,平时里贼军过境,他们往山里一躲自然没事,但这贼人若是真要去围山抓他们,他们也定然无路可逃,这可不是虚话。”
几名副将默默无语,他们都知道许人杰所言非虚,一只军队如果铁了心要抓一村子躲进山的百姓,那真是不要太简单了,围起山来挨着山洞找,一个都别想漏网。只不过大多数军队没有闲心去做这种破事罢了,正规的军队行军打仗,都是有一定目的xìng的,但是贼兵却没有这样的目的xìng,他们完全有可能跑到山里抓百姓玩儿。
几名副将死死抱住马祥麟道:“将军,那几村子的土家族兄弟若是因此遇难,只能怨他们的命不好……咱们……小不忍乱大谋啊。”
“放屁!通通放屁。”马祥麟冷笑了一声,举起了自己的白杆枪,他的白杆枪与普通白杆兵的略有不同,枪杆上点缀着银饰,显得更加高贵和华丽。他高高举着这柄有象征意味的枪,大声道:“我马祥麟在浑河,血战于数万鞑子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虽然中了鞑子的流矢瞎了一只左眼,仍然杀透千军万马,斩敌如故……此时几千区区贼兵,比之鞑子如何?若是没有地利,我就打不得了么?”
马祥麟大声下令道:“传我命令,白杆兵准备下山,击溃贼军,不允许他们sāo扰我土家族的村庄,谁也别来劝我,劝我者斩!”
几名副将一听,顿时肃然起敬,一起给马祥麟行了个礼道:“将军威武,吾等不如,敢不从命!”
山顶上的白杆兵们齐齐呐喊一声,开始下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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