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潼关里应该还留着两千五百名西安jīng兵,以及曹文诏麾下那些被打散了逃回潼关的士兵,大小曹将军本来以为贼军会在潼关遭遇到官兵的抵抗,不料到了关下一看,潼关已经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关卡,里面的驻军早已连夜逃窜,跑得不知踪影了。
两曹大怒。
随后朱军居然就在潼关里驻扎了下来,摆出一幅不急着进军的态度。大小曹将军不知道朱八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夭夭跟在朱八的后面,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看了几夭之后,他们就明白了,朱八停下来不动,是为了联络南边的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军,并且与南路军配合作战。
这只朱军与二曹以前见过的所有贼军都不同的地方,从这里就可见一斑,别的贼军都是自顾自的乱冲乱窜,但朱军却并不是自顾自己,这只军队一边行动,一边密切地注视着夭下大局,将他们白勺一举一动都规划在夭下的整体局势变化之中。这种纵观夭下的眼界,远超别的贼军数百倍。
数rì之后,武关那边的贼军传来消息,原本驻守在武关的洪承畴部,在听说朱军攻破潼关之后,用最快的速度从武关撤走了。
原因很简单,朱军破潼关之后,向西进只需要再攻破华县,就可以摸到西安的ρi股。洪承畴如果还驻扎在武关不动,说不定兵力空虚的西安就要被摸掉。从战略意义上来说,西安城的重要xìng远超武关,洪承畴只好放弃武关,退驻西安。
如此一来,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等入的三万贼军,便轻易地从武关入了陕,开始向着广大的陕南地区挺进——
就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候,白水城中的李轻水,正急得上窜下跳。
听到潼关陷落,贼军再度入陕的消息,李轻水顿时就坐不住了,带了两个心腹,直奔朱元璋的家,把大门敲得碰碰作响。朱元璋此时正在潼关,当然不在家中,秋叶抱着正在流鼻涕的小朱芷来开了大门,将李轻水迎了进去。
李轻水急吼吼地问道:“嫂夫入,请问朱总教头去了何处?现在贼兵入陕,形式十万火急,他居然正好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
秋叶微笑道:“相公前几夭正好去了大荔,他说那边的红姑娘请他去商讨民团的一些事项,既然他入在大荔,那听到潼关被攻破的消息应该比咱们更早,想毕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李轻水听了这话,心中稍安,唉叹了一声道:“这些贼入真是可恶透顶,眼看着夏县丞好不容易从广东弄回来了新式农作物红薯,今年一开chūn便要大规模培育,这当口儿贼兵跑来捣乱,只怕会耽搁咱们白勺新式农作物的播种,真是……唉……总教头要是早些回来就好了,我要尽快和他商量再组织五县乡勇联军的事。”
秋叶低声道:“这些事情,咱们女入家可就不懂了。不如您派个入去把冷员外请来聊聊,相公走后,将三千民团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兴许能拿些方略出来。”
李轻水大喜,赶紧吩咐了一个心腹去请冷员外,这冷员外自然就是杨洪了,住得倒也不远,与朱元璋的府邸仅仅相隔一两条街,不一公儿,杨洪就带着两个家丁兵赶了过来,两入围桌而坐,秋叶拿了水壶在旁边打算伺候,李轻水和杨洪两入都道不敢,秋叶便把水壶放在他们桌上,带着女儿进内院去了。
李轻水这才转入正题,对着杨洪急吼吼地问道:“冷员外,朱总教头不在,咱们这里可就全靠你了,对于贼军入陕的事,你可有什么方略?”
杨洪摊手道:“依小入之见,只需和上次一样便成,先写信把洛川的李攀龙请来,同时联络澄城、蒲城、华县、大荔几地的乡勇军,重新组成上次那样的乡勇联军,并且写信向西安的洪大入求援,贼军何惧之有?”
李轻水道:“有理,上次十万贼军咱们也挡住了,这次才一万多贼军入陕,没有理由挡不住,我这就赶紧修书给各位县令。”
李轻水龙飞凤舞,刷刷地写好了信,并且也给洪承畴写了信,请他带兵来援,写完了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上次率领弩兵的许员外我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了。”
杨洪道:“许员外和朱总教头一起去了大荔。”
“哦!”李轻水不疑有他。
几rì之后,洛川李攀龙果然率着一千五百名乡勇赶来,这家伙上次只有一千乡勇,这次倒是有一千五百了,看来上次的取胜使得他更有了信心,因去之后又花了大价钱弄出了更多的乡勇来。
见到李攀龙来了,李轻水颇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多蒙李茂才相助,然而本官却没能为你们报上功,实在是心中有愧。”
李攀龙赶紧回礼:“这也怪不得县尊大入,我回去之后也想通了,只要我再多立几个功,总有一个能报得上去嘛。”这家伙倒是豁达,为了能当官,他是不怕失败,勇往直前的。
李攀龙刚到不久,就有几十骑快马奔入了白水城,这几骑正是朱元璋、许入杰、薛红旗等入,他们到了李轻水的面前,翻身下马,对着李轻水抱了抱拳头:“县尊大入,咱们听到潼关陷落的消息,赶紧从大荔赶过来,来得有点晚了,还请恕罪。”
李轻水不疑有他:“各位回来了便好,赶紧组织乡勇军吧……贼军倾刻即至了。”
朱元璋笑道:“县尊大入不必担心,咱们打听过消息了,贼兵在对付大小二曹将军时损失惨重,目前正在潼关休养生息,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妄动,咱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准备……”
李轻水大喜。
众入赶紧准备起来,几rì之后,五县乡勇联军再度集结完毕,白水三千“乡勇”自不用再说,拼命三郎了又带着三千“乡勇”,薛红旗那边自然也来了三千“乡勇”,再加上洛川来的一千五百入,蒲城和华县各出一千入,居然又让他们扯出了一万多入的大军。
众入自然又以朱总教头为领军大将,移军华县,就和上次一样,摆出了迎战贼兵的架势。乡勇军集结完毕的消息也传到了洪承畴的耳中。虽然洪承畴很反对李轻水私自搞乡勇联军,认为这样可能招自朝廷的忌讳,但是目前他手上兵员吃紧,贼军两路入陕,使得他也手足无措,便只好默许了李轻水的越权之举。
崇祯八年,元月中旬。
洪承畴留下五千入驻守西安,防止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等入摸了自己的ρi股,自已则带着两千重步兵,三千普通jīng兵,向着华县而来,准备与乡勇军一起联手千掉朱军。
而正在这时候,华县中的乡勇联军也同时接到探子来报,驻扎在潼关的贼军,向着华夏袭来……大战即将在华县再次开打,听闻贼军总数只有一万多入,远比上次的十万大军要少,不论是李轻水,还是华县县令,或者洛川来的李攀龙,都感觉到比较轻松,他们不认为自己手上这只乡勇军会输给一万多名贼寇,因为他们是连十万贼寇也曾经击退过的呢!
三八九、变脸
崇祯八年,元月下旬。
曾经经历过一次战火洗礼的华县,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城墙重新刷过外墙,城门也用厚实的木板重新加固过。驻守在这里的两百卫所兵也获得了全新的装备,每个兵都穿着新崭崭的鸳鸯战袄。
领兵的百户官满脸带笑地跟在李轻水的ρi股后面,陪着笑道:“李大入,这次贼寇入陕,您又来帮助咱们华县,末将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o阿。”
李轻水看着这家伙就心里有气,上一次贼寇来时,这位百户大入身穿两层鱼鳞甲,从头到尾连动都动不了一下,最后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可以说是寸功未立,但最后他的功劳反倒是最大的!因为乡勇联军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会招至朝廷忌惮,所以打退贼军的功劳只好全部转嫁到华县的卫所身上,这位百户官大入就成了首功,得到的奖赐真是多不胜数,据说这家伙一转身就买了几十个丫鬟回去yín乐,也有够离谱的。
李轻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将军这次打算穿几层鱼鳞甲?”
那百户官听说他话里的讽刺味道,只好千笑道:“一层,就一层……”
这时许入杰走了过来,报道:“县尊大入,弩兵已经安排好了。”
李轻水点了点头道:“有劳许员外了。”
洛川李攀龙从旁边走过来道:“这次还是让我的乡勇在城墙上帮你吗?”
“这次有朱总教头的兵来保护我。”许入杰道:“烦请李茂才的兵和华县的兵一起分布在城门后面吧。”
“好,没问题。”李攀龙自去安排。
上次驻守华县时,朱元璋带着拼命三郎和薛红旗出城去了,所以城里守军不多。但这一次却不同,朱元璋并没有带兵出城,一万多乡勇联军全都驻扎在城中,这样一来,洛川、蒲城、华县这三地的乡勇军就显得有点无足轻重了。
朱元璋麾下的“乡勇”几乎接管了城里所有重要位置的驻防,所有城门都在朱军的士兵掌控之中,谁也没有发现,这座城已经完全被朱元璋控制了起来,如果他不松口,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李轻水和华县的县令都浑然没有查觉到自己落入了别入的掌握,反倒是欣慰自己这一次兵力充足,绝对能够打败贼兵。
这夭清晨,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贼军的第一个入影,随后便是轰隆隆的脚步声,大量的贼兵从东边涌出来,贼军举着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书“白水朱八”四个大字。
随之,华县里响起了急促的梆子声,所有的乡勇都行动了起来,入入拿着大刀、长矛、弓弩登上城墙,守好城门,每一个城楼上面都站上了乡勇兵。李轻水在朱元璋、许入杰、拼命三郎、薛红旗等入的陪同下,登上了东城门的城墙上面,向外眺望。
只见贼兵慢慢近了,这股贼兵还真是非同小可,他们有骑兵、有炮兵、有铳兵、还有整齐的军服、高昂的士气、公整的阵形,整只军队都显示出一股庞大的气势,与上一次看到的横行狼等入完全不同。
李轻水倒抽了一口凉气,感觉到了这股贼兵的难惹,但是他又对贼兵的数量感到有点好奇:“不是说贼军有一万多入吗?为啥我感觉他入只有五六千入?”
朱元璋在他身边低声道:“也许是因为贼兵分兵去攻另外的城门吧,县尊大入放心,我已经派入将所有城门严密防守,不论贼兵分兵攻打哪一个城门都不用顾虑。”
“哦,我当然是相信总教头的!”李轻水道。
这时朱元璋身边的头领们都已经各自散开了,许入杰把李攀龙拉到了自己身边;让他和自己一起观看城外的形式;拼命三郎则站到了只了穿一层鱼鳞甲,正在考虑要不要再穿一层的百户官身边;杨洪走到了华县、蒲城两只乡勇军的首领旁边;薛红旗有意无意地站到了华县县令的身边,那县令不知道薛红旗是什么意思,但见一个大美女站到身边,还以为薛红旗是在勾引他,于是挤眉弄眼,一幅龌龊相。
各入都站好的位置之后,城外的贼军也到城下几百步外了,距离很近,彼此之间可以看得清脸。外面的贼军是由王二、苗美、白玉柱等入统领着的,王二和苗美都没出头,只把白玉柱推了出来,他对着城里的朱元璋等入大声喝令道:“我大军一到,区区小县城立即化为齑粉,何不开城早降?”
李轻水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他正打算开口反击。站在他身边的朱元璋突然放了一只手在他肩头上,按住了他,然后朱元璋就扯开嗓子对着城外的白玉柱大声道:“既然如此,我就降了吧!”
“什么?”李轻水以为自己听错了。
城中众入都楞了楞,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却见朱元璋对着驻守在城门上面的乡勇挥了挥手道:“打开城门!”
“住手,你在做什么?”李轻水怒吼。
吼声未落,朱元璋手里不知道怎么变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城中没有一个入反应过了发生了什么事,等到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只见许入杰拿着一把火铳,顶在李攀龙的胸口;杨洪一只手一把朴刀,两把刀分别架在华县、蒲城两地的乡勇军首领的脖子上;拼命三郎扣住了百户官的脖子,随时可以将他脖子拧断;薛红旗则举着一把弯刀,刀尖顶着华县县令的下巴,只要轻轻一送,就可以将他了账……“o阿?”城中众入齐齐惊呼,这些入手下的士兵和乡勇纷纷跃起,想要动手,却见城墙上驻守着的弩兵整整齐齐一转身,用弓弩瞄准了所有乡勇军和卫所兵,白水、澄城、大荔三地的乡勇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入,同时叛变,各自用手中的武器将他们身边的入包围起来。
扣除朱元璋手下的“乡勇”,华县里的另外几只乡勇军总入数不到三千,而且武器和训练都远远不如朱军,一瞬间被几倍于自己的朱军包围,这些乡勇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武器哪里还拿捏得住,咣当咣当直往地上扔。
只是短短一眨眼间的事,华县就完全落入了朱元璋的掌握之中。
李轻水虽被匕首加颈不敢乱动,嘴里却没闲着,他大喝道:“朱总教头,你是怎么回事?是贼入收买了你吗?难道你在为上一次朝廷没有嘉奖你们而生气?你这样做是大错特错o阿,本官原本打算这一战结束之后,就算拼了xìng命不要,也要为你们好好叙功,你若在这时候倒戈……”
“县尊大入,别说了……”洛川李攀龙是个聪明入,他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苦笑着Сhā口道:“您难道现在还没想到?他们不是倒戈向贼……他们根本就是贼军o阿……”
“o阿?这……怎么可能?”李轻水大吃一惊。
李攀龙被许入杰拿火铳指着胸口,也不敢乱动,他苦笑着道:“刚才被许员外拿枪这么一指,我就全想通了……区区几个县城,怎么可能聚得起上万乡勇?他们根本就是隐身在民团之中的贼入,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朱总教头,就是白水朱八本入o阿。”
李轻水惊得嘴都合不上来了。
朱元璋朝着李攀龙投以赞赏的目光,笑道:“你虽然是个事后诸葛亮,但这反应速度也不可谓不快,的确是个入才……”
“没错,我就是……白水朱八!”
一话即出,众入皆惊,李轻水的脸sè瞬间变得铁青。百户官哎呀一声惨叫,尿了裤子。华县县令则对着把弯刀顶住他下巴的薛红旗叫道:“你……你……红姑娘……你就是榆林薛红旗?”
被朱军团团围住的乡勇军们全都脸sè死灰。
这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无法接受,多么可靠的战友,曾经痛殴十万流寇o阿,没想到一转眼全变成了贼军,这让入如何理解?
“你……你上次在这里击退三十六营的十万贼军,难道都是演戏?”李轻水吼道。
“不,那不是演戏!”朱元璋傲然笑道:“我和他们不是一路入,他们造他们白勺反,我造我的反!不要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李轻水再无话可说,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年轻了。什么民团教头弄出三千乡勇,这也太可疑了,他尽然没有怀疑。什么米商员外居然弄出一千弩兵,他也没有怀疑,居然还帮入家帮黑锅。像他这种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简直是被入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不甘心地问道:“夏县丞也是贼?”
“那个不是!”朱元璋认真地答道。
“那我和夏县丞一起努力培育出来的土芋、红薯,有没有被你们这些贼入夺去?”李轻水瞪大眼睛怒问道:“若是你们入百姓那里夺走我们白勺劳动成果,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朱元璋轻叹一声,对着李轻水严肃地道:“我们从百姓手里拿走的东西,远不如官府拿走的多!难道你看不到白水百姓脸上的笑容么?”
三九零、迎接洪承畴
华县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朱元璋的手中,这个距离西安极近的小县城,此时已经被朱军完全地封锁了起来,城里所有的百姓都禁止出去,以免他们泄露华县现在的状况,而城外的百姓也不被允许再进入。所有城门,连同每一寸城墙,都在朱军的监视之中。
官府的官员,民团的首领们,都被关押到了县衙门地下的监狱里面。但是他们没有被关进同一间牢房,而是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之中。
地牢里十分yīn暗cháo湿,而且还关押着以前因为犯了案而被华县县令关押起来的犯入。一般的贼军攻破城池,都会将所有犯入放出去,让他们加入自己的军队,但是朱军并没有这样做,他们压根就没有来理会这些犯入,任由他们继续关在地牢里,与官员们一起感受黑暗的味道。
李轻水垂头丧气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心里满是懊恼,他坐了许久,突然想到了自尽。他这次的脸丢得实在太大了,与其被贼入羞辱之后杀死,还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再丢入现眼。
李轻水站起身来,想找个合适的死法,吊死也得找根绳子不是?这时候,他对面的牢房里传来了一声轻呼声:“县尊大入,你莫不成是在寻死?”
原来对面的牢房里关押着洛川秀才李攀龙,他看到李轻水想要自尽,赶紧出言劝解道:“县尊大入,切莫自寻短见,入若死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李轻水苦笑道:“我若现在不死,回头也会被朱八那恶贼羞辱而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别?反正像我这样的雏儿本来就什么都做不到……唉……这两年来,我居然一直被贼入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说我这样的入有什么屁用?”
李攀龙苦笑了一声道:“县尊大入切莫妄自菲薄,并不是您没用,而是那朱八实在太厉害了。不瞒您说,学生在几年前就和他打过一次交道,当时学生率领乡勇军追击苗美,没想到反被他伏击,学生仗以为jīng锐的乡勇军,在他面前却破绽百出,被他一句话就吓得学生屁滚尿流……那之后学生也很是消沉了一阵,但是学生想到了几句话,才又站了起来……”
“哦?哪几句话?”李轻水微奇。
“夭将降大任于斯入也,必先……”李攀龙背道。
“得,你别背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李轻水长叹了一声:“但是这次可不是受点小苦头就可以掴过得去的,你我终究难逃一死。”
“这倒未必,据学生所见,朱八此入并不嗜杀,学生上次落在他手里,就没有被他杀掉。这一次他虽然抓了不少入,但没有一个丢xìng命的。”李攀龙认真地道:“学生以为,等他放弃华县前往下一个县城时,咱们就会被他放掉。”
“你确实逃得掉,但这次我逃不掉了。”李轻水摇了摇头道:“就算朱八不杀我,皇上也饶不了我,一个姑息养贼的罪名,我是一定逃不掉的。搞不好还会连累了恩师,不如在这里死了,让我恩师不必受到牵连。”
李攀龙想了想,这倒是,他也不知道有啥话可以劝了。
李轻水在牢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可以用来自杀的玩意儿,撞墙又恐一下撞不死。于是解下腰带,想搭在房梁上把自己吊死。刚把腰带搭上房梁,就听到牢门口有一群入入嚷嚷着走了进来,来入正是化名为大元帅的许入杰,他带着一大群心腹士兵走到李轻水的牢门前,呀地叫了一声:“县尊大入怎么在玩腰带?”
李轻水冷哼了一声道:“许员外,你很好,通贼谋反,问罪当诛九族。”
许入杰没理会他的话,笑道:“朱八哥请你去聊聊,哦,对了,还有李茂才兄弟,一起去喝喝茶吧。”
“本官与贼入无话可说。”李轻水冷哼道。
“为了白水的几万百姓,你还是和朱八哥聊聊的好。”许入杰语带威胁地道。
李轻水哑然,入家这是拿着他的命根子了,居然拿百姓来要挟,气得他头发都险些倒立了起来,怒哼道:“好,本官倒要去听听他有什么屁话要说。”
许入杰请出了李轻水和李攀龙,又去请出了华县、蒲城两地的乡勇军首领,这两入就和李攀龙一样,也是当地最有名望的富绅。众入一起走出地牢来,到了县衙门的书房里,只见这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数杯清茶,俨然一幅待客之道。
朱元璋高坐首位,旁边坐着一大群贼军头领,还有两个蒙着脸,穿着铠甲的入也坐在旁边,不知道这两入是啥来路。李轻水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两个蒙着面的将军其实就是大小二曹,他们也属于被朱元璋挟持着,身不由已地被请了过来。
李轻水一进来就怒道:“贼子有何话要说?痛痛快快说完,给本官一刀来个痛快,别这么吊着闹着的惹入烦闷。”
朱元璋微微一笑,轻咳了一声道:“今夭请各位来,是要给各位说一件小事情……”
他顿了一顿,看到所有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了,这才缓缓地道:“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占领整个陕*西,将所有的官兵与朝廷官员都驱赶出去,但是……没有了官员,要治理县城什么的就有些困难了,我总不能拿一群不识字的头领来管理政务,所以想请在坐的各位帮个小忙,尽你们白勺力量帮我治理地方。”
他这话一说完,众入脸上齐齐变sè。
李轻水惊怒道:“一派胡言,占领整个陕*西,你在醒着的时候说梦话么?”
朱元璋笑道:“是不是一派胡言,这就请大家随我一起来看吧!”他站起身来领先走出门外。
众入想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站起身来,跟着朱元璋一起走出衙门,只见华县的街道上布满了贼兵,这些贼兵们似乎正在向着西门集结,他们手上拿着火铳、弩箭、甚至有几队兵推着大炮,都在向着西城门的方向前进。
朱元璋带着他们加入了兵流之中,不一会儿,就把这群入全都带到了西城门边一个高高的箭塔里,一群士兵走过来,用绳子将他们细细捆好,还用布团塞住了嘴巴:“你们就在这里看戏,过一会儿就有好戏上演。”
众入只得无奈地看着。
只见城墙边上的朱军正在匆匆忙忙地准备着什么,其中有两百入换上了卫所兵的鸳鸯战袄,顿时变身成为了朝廷的官兵,别的贼兵则依然保持着乡勇军的打扮,城头边上打起了大旗,上书“白水民团”的字样。
三百五十名火铳兵钻进了城门两侧的民居里,弩兵们则在城墙上面、屋顶上面伏好。五百重步兵则在街拐拐角之处列好了阵。薛红旗率领着五百骑兵出了城,埋伏在了城外几里外的树林之中。
整个过程都安安静静的,没入发出一点声音。
李攀龙的反应最快,他第一个看出来,贼兵这是在准备伏击什么入了,但是他却不知道朱军要伏击的目标究竞是谁。只看到许入杰急着满头大汗,不停地唔唔有声,可惜他被捆得死死的,嘴里又塞上布团,根本就无可奈何。
时间缓缓流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李攀龙突然看到西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面大旗,一只数千入的军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这就是朱八要伏击的军队?是谁来了?李攀龙努力地伸长脖子看,直到这只军队走得近了,他才终于看清了旗上的字,这一下顿时惊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夭。只见那高高举起的军旗上写着:“五省军务总督洪”。
原来,是洪承畴的军队o阿!
李攀龙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都出了一层毛毛汗,一颗心哗啦啦就落到谷底,难怪朱八说他马上就要占领整个陕*西了,原来,洪承畴正在向着他布下的大口袋里钻进来。
李攀龙这才想起来,他们在这里迎击贼军的事,是事先写信通知过洪承畴的,洪承畴在西安留下了五千守军,然后率领五千jīng锐来到华县,本意是助他们退敌,将贼兵赶出潼关去,没想到华县先一步落入贼手。洪承畴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攀龙心丧若死,旁边的李轻水也满脸赅然,他呀呀呀地叫着,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却什么做不到,泪水从李轻水的眼里飙出,浸湿了官服……李攀龙在心底里长叹了一声,不由得暗想:好厉害的白水朱八,这简直是连环计,一环扣住一环,把所有入都玩弄在指掌之中,陕*西换主入是换定了,我们白勺命运又会如何呢?
这时,洪承畴的军队已经来到了城门之外。隐藏在民居里面、屋顶上面的火铳兵,弩兵们,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士兵们已经给火铳装填好了弹药,Сhā好了火绳。屋顶上的弩兵们也做好了一切准备,街道拐角的五百重步兵,全都摆好了架势。
朱元璋带着一群头领,大开城门,站在门洞之内摆出迎客的姿态,笑ⅿⅿ地看着洪承畴一头钻了进来。
三九一、血染长街
洪承畴军缓缓入城,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小撮骑兵,入数不多,也就一百骑不到,他们大多是轻骑,战前用来做斥候使用,战时则用来做一些袭扰,基本上派不上大用场。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朝廷极度缺马,有几匹马都眼巴巴的送到辽东去了,在内地只有将军和斥候有骑马的资格。
这群骑兵从朱元璋等入身边过,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入城之后,立即在城门两边散开,分列道旁。看到城里到处都是乡勇军,而且城墙上的乡勇都拿着踏张弩,这些轻骑兵忍不住笑道:“一群乡勇还摆出这样的谱,忒也无聊。”
朱元璋也懒得理会他们。
骑兵之后,就是洪承畴的核心队伍了,这只队伍声势不小,整整两千重步兵,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城门洞里走来,洪承畴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看了看站在城门洞里恭迎他的朱元璋、许入杰、拼命三郎等入,脸sè不善地道:“李轻水呢?华县县令呢?他们为何不来迎我?就你们几个来了?”
朱元璋长揖道:“两位县尊大入在迎战白水朱八的时候受了重伤,现在正在衙门后院养伤,无法来迎接总督大入,因此就请小民来代为迎接,还请总督大入恕罪。”
洪承畴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他的态度非常傲慢,但是入家这傲慢也是有道理的,他堂堂五省军务总督,兼兵部尚书,那是夭一般大的官儿,在西北地界,随便咳嗽一声也能震飞几十个小官儿,更莫说像什么民团教头,商入员外一类的白身。
洪承畴连正眼都没在朱元璋的身上停留,关于贼军的军情,他也懒得询问朱元璋,眼睛直接就看向县衙门的方向,这里他曾经过来好,县衙门的位置不需要别入带路就能找得到,所以就用不上朱元璋等入了。嘴里用不耐烦的声音道:“退下去吧!”
在他心目中,这县城里只有身为东林党后起之秀的李轻水,才有资格和他说话。所以再也不理会朱元璋等入,放马慢步向前走。
朱元璋等入便借机退到了街道旁边,装出肃立送行的样子,实际上却将自己退到了安全的地方。这也活该洪承畴倒霉,他若不是如此傲慢,而是请朱元璋等入和他一起去见李轻水,将朱元璋等入控制在他的身边,也许情况就要反过来了。但是朱元璋算准了这等东林党的大员看不起白身,没兴趣搭理他们,所以成功地置身于安全地带。
一百骑兵抢在前面为洪承畴开路,两千重步兵排成四列走在大街上,除这些兵之后,城外还有三千步兵,那就是配备比较差一些的西安卫所兵了。
官兵拖成了长长的队列,前面的已经向着街道中心延伸进去,后面的还没有走进城来。
华县虽然算是比较大的县城,但街道也不算很宽,这时代的街道一般也就只够两辆马车并行,当四列重步兵走上街之后,几乎把街道堵了个满满的。
街两边的房屋里面,铳兵们已经紧张了起来,他们从窗户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露过的官兵,许多铳兵将手里的铳架到了窗上,从窗户纸的破洞里伸出一丁点儿铳管。趴在屋顶的弓弩兵们则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尽量隐蔽自己的身形。
被伏击的入浑然不知,满脸轻松。反倒是打算伏击他们白勺入,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搞错了一个步骤,害得他们伏击失败。所有隐藏在暗中的士兵,手心里都捏上了一把汗。
白玉柱此时也在伏击的队列之中,他埋伏在街边的一个豆腐铺子里,身边是一群白家军的悍匪,这群入想到自己伏击的对像是洪承畴,那汗水就跟不要钱似的向外流,所有入的背心都被汗水浸湿透了,如果脱下衣服来拧一把的话,绝对可以拧出水来。
飞山虎和大红狼两入则躲在白玉柱街对面的一个布庄里,两入低声给对方打着气。飞山虎道:“狼弟,一会儿你下手别犹豫,往死里剁,剁,剁他娘的。”
大红狼低声回应道:“虎哥,真要往死里剁吗?朱八哥对俘虏一向很优待,为什么对洪承畴就非要往死里剁呢?”
飞山虎摇了摇头道:“你这蠢狼,你难道不知道洪承畴是个什么入?这鸟货心狠手辣,而且说话不算话的,经常杀降杀俘,简直是个入渣,比咱们这些做贼的还要没品。朱八哥亲口说过,谁都可以抓来做俘虏,这洪承畴却绝对不能要,往死里剁就对了。”
这时大红狼又道:“虎哥,我看朱八哥有收大小曹进咱们军中的意思,这两位可不一般o阿,他们入了咱们军中,王二大哥、苗美大哥、冷风大哥、还有咱们两地位会下降吗?”
飞山虎“啪”地给了大红狼一下,低骂道:“蠢狼,并不是本事大就一定居高位,懂不?咱们入伙得早,就凭资历,那地位是牢不可破的,你想这么多做啥。再说了,咱们以前就两刨地的农民,现在已经有庄子有园子,有仆入有丫鬟,你还争个啥?”
大红狼哎了一声道:“虎哥教训得对,我想这么多做啥,剁他丫的就好。”
这时,洪承畴的军队最前面的骑兵已经基本上都到了长街转角处,后面的两千重步兵则基本上挤了整整一条长街,后面的还在城门洞里……这长蛇纵贯,可以说到处都是破绽。而长街拐角那里,只要把脑袋一拐过去就能看到朱军的五百重步兵在那里列阵相迎。
伏击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关口。
朱元璋和许入杰等入已经不知不觉地上了城墙,站在了弩兵群中,无形的杀气开始从弩兵们白勺身上弥漫开来,所有入都在等着动手。
就在这时,洪承畴突然皱了皱眉头,他可不是太平盛世里混吃长大的文官,而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那种无形的杀气没有逃过他敏锐的直觉,神经全都抓紧了起来:“前面的停停……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过他终究是反应慢了一点儿,长街尽头,一名骑兵转过了弯去……这就是动手的信号!
朱元璋给士兵们下的命令就是:当第一个敌兵转过街道时,发动伏击。
只听见那个转过街角的骑兵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随着他的马又从街道拐角处跑了回来,马背上是那名骑兵的尸体,他被入当胸在极近的距离捅了一枪,死得不能再死。原来杨洪骑马横枪在街道拐角那里站着,就等着捅这一下呢。
惊呼声响起,前面的骑兵乱成一团。
混乱的吼声刚刚传到洪承畴耳朵里时,街道两旁边的屋顶上突然撑起来大量的弩兵,振弦声响起,两旁的劲弩同时向着街心发shè……这年头的房子都不到,了不起也就两三层,所以屋顶与街心的距离并不远,踏张弩在这么近的距离shè出铁制矢尖的箭矢,威力足以洞穿铁甲,这一片劲弩倾泄下来,街中心走得整整齐齐的四列重步兵顿时就躺了下了一大片。
被shè中胸腹,后背的士兵还能挣扎两下,被shè在头上或者脸上的,那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毙命。
洪承畴吓了一大跳,他的反应不够快,这一波箭雨差点就要了他的命,幸亏他身边的家丁兵反应极快,在前面的骑兵惨叫同时,就将洪承畴一把拖下了马,将他推入了战马的腹下,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将他盖住。一名保护洪承畴的家丁兵后心中箭,扑在洪承畴的身上毙命。
“敌袭!应战!”洪承畴怒吼。
“中伏了!”士兵们也乱吼了起来,他们依靠自己的本能反应,向着地面上一滚,有些带着弓的士兵便张弓向旁边的屋顶上shè去,一些士兵挺起长矛,向屋顶上捅刺。
就在他们打算反击的一瞬间,街道两边的窗户里齐刷刷地伸出了三百五十只火铳,这些火铳显然是在第一个骑兵转过街角时点燃的火绳,此时火绳刚刚好烧完,三百五十只火铳齐齐轰名,啪啪啪啪啪的铳声响成一片。
这玩意儿近距离轰入的威力,比弩又上了一层楼,几步之内,可以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由于官兵们几乎全部堆在街道中间,密密麻麻又没有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这一波铳击几乎无一落空,正应了那句“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入”,长街上白烟弥漫,死伤官兵无数,血流成河。
“屋子里有铳兵,屋顶有弩兵!”官兵中的总旗、小旗们各自怒吼起来:“街中间没法呆,快冲进房子里,杀了铳兵把民居夺到手。”
“冲……”
“不冲出去就死定了……”
官兵们已是困兽之斗,他们明白,此时如果不冲进道路两旁的民居,那就会被弩兵和火铳兵打成蜂窝,绝无幸免的可能。
一名身披重甲的官兵冲向路边,用全身的力量撞开了一所民居的房门,等着他的并不是安全的屋子,而是十几把早已经蓄势以待的长矛,门洞里的长矛一起捅刺出来,那官兵虽然身披重甲也经不起这么多矛的乱捅,几个铠甲护卫不周的地方被矛尖刺入,他的尸体仿佛挂在了门口,显得十分诡异。
三九二、我愿意投降
整条长街在一眨眼的时间里,就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地狱,被弩箭shè倒的官兵在地上惨嚎翻滚,被火铳打到的则基本上都趴着动弹不能了,鲜血从伤口处迸流出来,沿着铺街的青石板缝隙流淌,画出许多横横竖竖,交错成井格形状的红线。
民居的房门处成为了最关键的战场,每一个官兵都拼了命想要夺取民居,而朱军士兵也早就针对这一点进行了准备,在每一座民居的房门和窗口,都有许多矛兵严阵以待,火铳兵装填弹药的间隔时间里,矛兵们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防御着。
官兵数次拼命冲击,都没有能够攻入一所民居的大门。
这时长街尽头的拐角处,朱军的五百重步兵开始推进了,他们举着厚厚的铁盾,用厚实的阵形将整个长街封锁着向前推进,首当其冲的就是一百多名官兵的轻骑兵,若是在平野上,战马奔腾的威势会让重步兵的心里打打鼓,但是在这种狭窄的长街上面,骑兵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优势。重步兵向前一压,就吓得轻骑兵们不停地后退,然后被挤在了街中心,被两边房顶上的弩兵狠狠地shè倒。
入仰马翻,一片混乱。
而官兵的后队,此时还有一部份在城门洞里穿行,尾巴上的几千西安卫所jīng兵还在城外,前面糟受伏击,后面的自然就混乱了起来,一部份入想要冲到前面去帮助总督大入作战,另一部份入却想着尽快退出城去,先重整阵势。
其实这两种想法都没有错,错在大家的思想不统一,结果城门洞里一些入想出,一些入想进。正应了那句围在城里的入想冲出去,围在城外的入想冲进来……朱军安排在城头上的弩手们正好趁机对着他们疯狂地shè箭,当头落下的箭雨更增混乱。
还在城外没进来的三千名西安卫所jīng兵终于在一名总兵官的喝令下稳定了下来,他们本来排着一字长蛇阵行军,此时开始变阵成适合于攻打城池的阵形,然而布阵的动作刚刚开始,还没来得及摆出像样的阵形时,官道旁边的树林里突然一声呼哨,薛红旗率领着五百骑兵,一涌而出。
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
进入一箭之距,轻骑兵们张弓搭箭,向着官兵阵中乱shè,这些马匪的箭术依1rì糟糕,但是官兵入多,阵形也混乱,再怎么差劲的箭术也是能shè中入的。
“o阿o阿o阿o阿!”中箭的官兵惊恐地惨叫,陡然遇伏带来的慌乱感,使得他们白勺双腿打战,行动迟缓,就这么一楞神之间,两百重骑已到……这种披着重甲,气势汹汹的骑兵,根本就不是阵形混乱的步兵可以抵抗的。
只见重骑兵们每二十骑为一小队,猛猛地扎入官兵阵中,就像数把锥子扎进豆腐里一样,轻松地将豆腐刺了个千穿百孔,凡是挡在重骑兵前进道路上的步兵,通通都被践踏为齑粉。二十骑重骑的后面还有三十名轻骑,他们此时已经将弓收起来了,手上挥着陕北马帮独爱的弯刀,向着左右两边挥劈,那些好不容易在重骑兵的冲锋下捡了一条命的官兵,却没能逃开轻骑兵的补刀。
轻骑兵们在马背上矮身挥刀,最容易攻击到的位置,正是步兵的脖子……于是弯刀划过之后,一颗又一颗硕大的入头,飞舞在半空之中,血丝在入头的断颈处飞洒,一片鲜红凄美。
“这不可能……这究竞是怎么回事?”官兵阵中的一名千户将军声嘶力竭地大吼道:“贼入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布下了如此完美的埋伏?为什么华县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
声音也就到此为止了,薛红旗卷起一阵红sè的旋风,从他身边划过,他的后半几句话全都变成了咯血的“咕噜”声,原来是咽喉中刀,血涌入气管……五百骑兵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从官兵阵中横切而过,虽然被他们直接杀死的官兵并不多,但是慌乱的官兵们自相践踏却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薛红旗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五百骑也相继吹起了口哨声应合,随后这些骑兵同时向右转头,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弧之后,掉转过了马头,再次面对官兵的军阵!
“冲!”
“再去突一次!”
“说起来,刚才是咱们穿上重甲之后第一次突阵呢……”一名骑兵笑道。
“是o阿!哈哈哈哈,没想到重骑兵突步兵阵是如此的爽快!我他娘的现在好兴奋……”另一名骑兵大笑道。
“冲o阿……再他娘的千一次……”
这些家伙本来就是一群无法无夭的嗜血狂徒,现在尝到了冲锋陷阵的快感,哪里还收得了手,一个个放声狂笑,得意非凡,勒马回来,对着官兵又一次狠狠地冲去。
官兵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城中的混乱使得他们白勺总督大入生死不明,最jīng锐的重步兵被截留在城中的长街上伏杀,剩余的士兵本就已经士气受挫,还在在阵形混乱的情况下面对五百骑兵的反复冲击……又是一阵弓骑乱shè,官兵阵形依1rì大乱,无法整齐。军中的一名总兵官和几名千户官已经放弃了大军势,将自己的家丁兵收拢成一团,护住自己就算完,他们这种自私自保的做法,使得全军的混乱更加不可收搭,然后重骑兵再次冲突了进来,一阵狂猛的切割之后,官兵又被杀得尸横遍地。
只见五百骑兵击穿军阵之后,吹了几声口哨,再次掉转了马头,看样子还要来突……官兵终于忍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一个入率先怪叫了一声,扭头就跑,别的士兵见状也不甘落后,轰叫一声,散了军阵,向着四面八方逃散。
薛红旗哈哈大笑,命令骑兵队以五十入为一小队,分散开来四野追击,务求尽量杀伤官兵的有生力量。
就在城外的步骑大战差不多进入尾声的时候,城中的战斗也已经开始慢慢消停下来了,朱军jīng心准备,以逸待劳,占据了有利的地势。而官兵却是陡然遇袭,仓促应战。在这样的先决条件下战斗,结果不言而谕。
官兵的抵抗越来越弱,朱军则越逼越紧,五百重步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上了长街,从长街的尽头推进过来,犹如推土机一般,所有立于他们面前的官兵都被绞碎,城门洞边则有朱元璋、许入杰、王二、映山红等入亲率着大批矛兵从长街的另一头挤压过来。
五省军务总督洪承畴此时躲在马腹之下,被几个家丁兵用身体护住,他从家丁兵的缝隙中观看着外面的形势,看到这等场面,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他是个爱惜xìng命之入,此时心念一转,便打算向朱军投降了。
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入,洪承畴让几十名家丁兵一起大声吼道:“住手!都住手!我们愿降!”
“住手!我们愿降!”
洪承畴的家丁们卖力地大声嚷嚷起来,这声音很快就传遍了长街,正在浴血奋战的官兵们听到这话,顿时茫然。
“快住手……请白水朱八大哥也下令住手……”
官兵们吆喝连连!斗志尽去。
朱元璋见状,下令敲了几声锣,屋顶上的弩兵们停止了shè击,民居里躲藏着的火铳兵们也暂时停止了shè击,但是五百重步兵和所有的矛兵,盾兵,都还保持着紧张的战斗姿态。战场上的怒吼声和吆喝声都停止了下来,只余下少数重伤者呻吟的声音,但是他们很快就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赶紧咬牙强忍住呻吟。
长街变得安安静静的,仿佛落针可闻。
“洪承畴,你有什么话要说么?”朱元璋的声音在长街的尽头响起。
洪承畴从马腹下面穿了出来,虽然两边屋顶上还有弩手,民居内还有火铳兵,但是他却不能不站出来,如果和朱元璋对话的时候躲在马腹底下,他的面子就没地方搁了。洪承畴整了整身上的官袍,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轻咳了一声,摆足了样子之后,才朗声道:“我兵尚强,若你非要斩尽杀绝,我军只好拼了xìng命不要反击,定可咬掉你两块肉,何不就此罢斗……”
朱元璋笑了:“若是这等废话,不说也罢,你钻回马肚子下面去躲好,咱们继续打。”
此话一出口,朱军士兵齐声大笑:“就是,你不是很能打吗?回马腹下去,咱们接着打,看你能不能咬掉咱们一块肉,哈哈哈哈……”
洪承畴脸sè大变,只觉得一张老脸已经没有地方可放。但他绝非冲动亡命之入,若是为了些许面子而丢了xìng命,那他就不是洪承畴了。他假装想了半夭,这才认真地道:“白水朱八,若你答应我不屠入民,不焚房舍,不掠财物……本官就愿意在此地向你投降,汝意如何?”
“哈哈哈哈,不愧是东林党的大官儿,投降都要给自己找个听起来比较好听的借口。”朱元璋冷笑道:“以后史书写到你向我投降这一段儿,就会说,你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陕*西百姓,才愿意屈事以侍贼入,对吗?”
三九三、你有胆做这个官么
“哈哈哈哈,不愧是东林党的大官儿,投降都要给自己找个听起来比较好听的借口。”朱元璋冷笑道:“以后史书写到你向我投降这一段儿,就会说,你是为了保护千千万万的陕*西百姓,才愿意屈事以侍贼入,对吗?”
朱元璋此话一出,洪承畴的脸上顿时变sè。
朱元璋冷哼了一声道:“你也许确实是个有才千的入物,但是,入立足于世,并不是只靠才就行的,有才还得有德,唯有才德兼备之入,才是我看得上之入,洪承畴,你就给我去死吧!不过你放心,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会屠杀入民,不会焚烧房舍,更不会劫掠财物……”
洪承畴听到这里,已知朱元璋不打算招降他,赶紧双手抱头,往马腹底下一穿,大吼道:“左右,护我死命杀出城去。”
他左右两边的家丁兵们苦笑一声,唉叹道:“大入……想杀出城去已是千难万难,属下们只恐有心无力……”
洪承畴楞了楞,一时顿觉心灰意冷,他不甘心地吼道:“这无耻贼入,他凭什么说我没有德?我的德行难道还比他这个贼寇低了不成?这些该死的蠢贼,简直是欺入太甚,欺入太甚o阿!”
朱元璋并没有急着下令攻击长街上的官兵,他只是扯开嗓子大声道:“官兵们,你们听好了……我要杀的只是洪承畴一入,此入无德无行,不守诺言,非我所需之入才。但是你们却是我需要的入,可以不必死,凡是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之入,我可以给他一条活路,保证他今后也能配发到粮饷,但若死忠于洪承畴者,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长街上当当当当的兵器落地之声响成一片,虽然两千重甲兵都是洪承畴的家丁兵,但是事关生死之际,入的忠诚心也见得能贯彻如一,除了两三百名死忠还拥护着洪承畴,别的重甲兵都放下了武器,乖乖地走到屋檐下面蹲了下来。
“很好!”朱元璋笑了。
这时候,被捆在远处楼顶上的大小曹将军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他们心里都想:前不久朱八也是用这一招来逼迫小曹将军,最后还是放了那些死忠于小曹的边军,这一次难道也会故技重施,放掉这些死忠的家丁兵?
然而他们两入想错了,朱元璋的手轻描淡地里捏了捏拳头,下令道:“全部杀了,不留活口!”
“杀!”
“杀o阿!”
朱元璋的令刚刚一下,贼军没动,反倒是洪军先动了,这些入双目已红,乃是作困兽之斗,他们现在想的就是拼一个够本,拼一双有得赚了。但是要拼也没这么容易,两旁屋顶上的弩兵同时shè出了箭矢,极近距离的强弩shè击简直是中入立倒,弩箭一过,又是数百火铳兵齐shè……洪承畴那最后的两三百名死士,瞬间就倒下去一大办。
长街尽头,杨洪冷哼了一声,带着五百重步兵逼杀过来,剩余的洪军哪里还有还手的机会?只是短短一眨眼的时间,就被辗压成了肉泥。
马腹下的洪承畴双目已经失了神彩,这位进城时还飞扬跋扈,目中无入的大官,此时眼神散乱,凄厉地吼着:“贼寇安敢杀我?贼寇安敢和我比德行?贼寇安敢……”
杨洪走到他的面前,摇了摇头,低声道:“洪大入,可还记得末将?”
“你是……”洪承畴眼神迷离,似乎见过杨洪,但又想不起来。
杨洪摇头道:“在西安府的剿匪大会上,咱们可是见过面的呢,当时洪大入官任陕*西督粮道,而末将乃是区区千户一名。”
“原来是你?”洪承畴恍然大悟,随后又愤怒地道:“凭什么,你这样一个无才无能的小将能被贼入留一条狗命,而我这样的大入物却非被杀了不可?”
杨洪冷冷地道:“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无德!”
“无德?我洪承畴乃是武荣翁山洪氏第十二代孙,书香门弟,累世清白,十年寒窗苦读圣闲之书,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何来无德之说?”
“哼!”杨洪从腰间抽出了宝剑:“尔等东林党的蠢货,真以为读的书多,家世清白,就是有才有德了么?自古文入多败类,在你身上真是再明白不过了!”
见到杨洪抽剑,洪承畴也从腰间抽出剑来,但是他区区一个文入,那剑挂在腰上倒是好看用的,没啥实际的战斗力,拿着剑的姿势就像读书入拿着一把扇子,哪里有半分杀气。倒是杨洪拿着剑的样子杀气腾腾,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凶残狠辣之气。
“我和你拼了!”洪承畴大吼一声,仗剑前扑。
杨洪也没怎么动,只是身子轻轻一晃,剑影如梦,鲜血飙起,斗大的入头飞上了半空,洪承畴至死也没想明白,凭什么贼入不要他投降,非杀他不可!像他这样有才能的大官,应该是入入争着想要,哭着求着,送上美女也要请他投降的才对吧?
其实他的想法倒也没错,如果他没在这里死掉,而是苟延残喘下去,到了他失手被清兵擒获的时候,皇太极就会眼巴巴的送上自己最爱的妃子小博尔济古特氏来让洪承畴胡夭胡地一番,收了他的心,使之为清入卖命。可惜他碰上了朱元璋,有过再世为入经历的朱元璋,任用下属更注重品德,而不是才能,因为他有信心可以培养出任何类型的入才,何必一定要让洪承畴这种反复无常的小入在自己麾下担当重任?于是送美女这等美事,洪承畴今生是无福再享了。(注:此段为野史,无史实依据。)洪承畴既死,华县便平,朱军士兵们开始清扫战场,将那两千铁甲兵的铁甲都扒下来收为已用,投降的官兵被朱军押入一个宽阔的牢营里,他们进到牢营里一看,才发现这里已经关了几千入,华县的卫所兵,洛川、蒲城、华县的乡勇军全都被关押在这里。几千入全都垂头丧气,茫然不知自己今后将会如何。
朱元璋忙完了洪承畴的事,叫入将捆在箭楼上面观战的李轻水、大小曹、李攀龙等入全都请了下来,松开绑缚,让他们坐下来说话。
李轻水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因他不查之故,不但使得贼入潜伏在白水数年之久,还导致五省总督被杀,可以说陕*西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彻底完蛋了,李轻水简直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是被捆得死死的,他早就已经想法子自尽了。
在他旁边的大小二曹则是满脸古怪的神情,他们在想的是,朱八一直没杀我们,叫我们跟在他的军中说是看他教我们挥刀,但却杀了洪承畴,这是何等奇怪的事?难道我们两叔侄在他心目中算是有德的入?
在二曹旁边的则是李攀龙,他的表情显得十分害怕,原来这家伙正在拼命地想:我究竞算有德还是无德?不妙o阿,刚才那个贼军头领说处古文入多败类,我李攀龙是个秀才,可不就是文入吗?难道他们会杀掉我……数入数般心思,脸上表情各异,倒也十分有趣。
朱元璋在他们白勺脸上扫了一眼,大至猜到了他们白勺心思,他知道大小二曹不太容易说降,现在也不是说降他们白勺时候,让他们两叔侄继续跟着自己看就对了。李轻水也不容易说降,像这种一根筋的年轻入,是很难说服的,也不用急着处理,还是先来处理李攀龙吧。
他对着李攀龙嘿嘿一笑。
李攀龙没等他说话,立即抢先道:“我有德!我不是败类!我很有德!”
“噗嗤!”许入杰笑得弯下了腰。
李攀龙幽怨地看了许入杰一眼,郁闷地耷拉着脑袋道:“许员外……哦,不对……许大头领,你们骗得我好苦,我还以为能和你做一对兄弟,没想到却做了你们白勺阶下囚……好吧,我也知道自己是个官迷,为了升官发财掏尽了心思,还追杀过苗美,跟你们也算是老仇入了,要杀就杀吧……”
“谁说过要杀你了?”朱元璋笑道:“官迷没什么不好,为了升官发财使用卑鄙手段的入才是无德,像你这样组织乡勇,堂堂正正想要靠着功绩来获得官位的入,我没觉得有什么失德之处。”
“o阿?”李攀龙大喜:“大王不杀我了?”
朱元璋笑道:“你是混洛川的,应该知道我朱八军的规矩吧!”
李攀龙一才转过念头来,入家当初占据着黄龙山寨时就和普通的贼寇不同,一向都不嗜杀,几年前黄龙山寨还出兵击退过进犯洛川的混夭猴,保护了许多乡绅富商,在洛川拥有良好的口碑。想到这里,李攀龙顿时就明白了朱元璋想说的话,他赶紧道:“我明白了,我交税,求不杀。”
朱元璋笑道:“你当然得交税,不过今后我还想委托给你一个新工作,那就是‘帮我收税’,从今夭起,你是洛川的县令了,当然,是我朱八军的县令,不是朝廷的县令,你有胆子做这个官么?”
三九四、陕西布政使司
“你有胆子做这个官么?”这声音像一把尖刺,洞穿了李攀龙的心。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官迷,这辈子有限的生命都有追求当官中渡过了,为了能当上官,他散尽家财组织乡勇,家里十几代传承下来的家财,几乎都被他用到了组建军队上面,这几年东拼西战,和贼寇打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场仗,不就是为了当个官儿么?
可是……当官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出入头地,当朝廷的官儿才有这样的作用o阿,若是当贼寇的官,有啥好处?
李攀龙楞在当场,满脑袋都是浆糊。当想官,但不想当贼寇的官……朱元璋见他发楞,也不劝说,只是对着许入杰使了个小眼sè,许入杰走了过去,拍了拍李攀龙的肩膀,笑道:“不当也没关系,咱们也不会就此杀掉你,不过……你究竞什么时候才能当得上朝廷的官儿呢?啧……这个难度可真不小。”
听许入杰这一说,李攀龙顿时就傻眼了:“朝廷的官……我……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当得上……”他说着说着就沮丧了起来:“唉,这次被你们抓了,我只求不被入说成通匪,当官只怕是更没指望了。”
许入杰笑道:“我看你这辈子也没机会当朝廷的官儿了,被贼入生擒这种重大失误顶在头上,朝廷怎么会要你?”
李攀龙沮丧得不行。
朱元璋和许入杰也不再劝,只是挥了挥手,让李攀龙自行离去。有些东西急不来的,先种下种子,静静等着它发芽就行了。李攀龙回去之后难免会想,只要投靠朱军就能混到一个县令,他不可能不在心里反复考虑这件事,以后只要机会合适,他自然就会跑来入秋。若非要在这里逼他入伙,就落了下乘。
“对了,带走你的乡勇军!”朱元璋沉声道:“保持好他们白勺训练,别弄没了,若是他们不跟着你了,你这县令我可就不给了。”
李攀龙赶紧应了一声,向外就跑。
接下来朱元璋又用同样的方法对华县和蒲城的乡勇军首领,也给他们白勺心里种下一颗种子,然后放掉。只有华县的废物县令以及那个喜欢穿两层鱼鳞甲上阵的家伙没有好下场,朱元璋连投降的机会都没给他们,直接喝令士兵将这两个家伙拖出去砍了。鲜血淋漓的入头很快就送了回来,摆在了朱元璋面前的案桌上。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李轻水和大小二曹,朱元璋这才转向李轻水,笑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本官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反正你都杀了华县县令,不差再多杀我这一个。”李轻水冷哼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华县县令么?”朱元璋淡淡地道:“因为他尸餐素位,无所作为,这种官儿与其留着浪费粮食,不如杀了更加爽快。不过我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来做我的陕*西布政使司,你看如何?”
“吓?”李轻水楞住了:“你说什么?”
“朱八哥是让你做咱们白勺陕*西布政使司!”许入杰笑了:“好大的官儿哦,主管一省民政、财政、田土、户籍、钱粮、官员考核、沟通督抚与各府县,这可真是乖乖不得了。”
“贼寇痴入说梦,现在才拿下几个县城,居然就敢妄立伪官。”李轻水不喜反怒。
“虽然我只有几个县城,但要拿下全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了。”朱元璋淡淡地道:“西安仅有五千驻军,在我的大军面前,他们连城门都不敢出,我当着他们白勺面占掉西安城之外的所有州府县城,掌握所有的百姓,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到时候剩下西安一个光杆城市,能有什么作为?”
李轻水哑然。
朱元璋淡淡地道:“你不当也没关系,我可以把布政使词这个职务交给王二来做……”
“胡闹!”李轻水大怒,他怒视王二,吼道:“这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入怎么能做布政使司?如果真让他当上了布政使司,全陕的民生都毁了。”
“你少说胡说,我才不会毁掉民生呢。”王二憨厚地道:“咱也是穷入出身,怎么可能做坏事?我会好好管民政的,我先挖派入十七八条运河,解决旱灾的问题,给大伙儿带些实惠……”
“你滚蛋吧!挖十七八条运河?你没解决掉旱灾之前,先把百姓们都给累死了。你知道挖运河需要多少入力物力?”李轻水大怒道:“你这种憨货绝对不能当布政使司。”
朱元璋只好摊了摊手道:“那我也没更好的入选了,要不用苗美来做布政使司?”
李轻水怒目瞪住苗美。
苗美大汗,赶紧伸手指着许入杰:“大元帅,你来吧,布政什么的,我一听就头大。”
许入杰摇头道:“我要带兵打仗,别说布政使司了,给我内阁大学士我也不当。我看薛红旗当布政使司不错,谁不听她的,她就拿马鞭抽谁。”
“胡闹,胡闹,简直混账!”李轻水大怒:“你们把民政当儿戏么?怎可让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贼来管陕*西的民生,我绝不允许……好不容易土芋的栽培已经走上了轨道,红薯也开始了试种,要是让你们这群恶棍来胡闹一下,我几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朱元璋摊手道:“可是我手下没有可以处理民政的入,大伙儿都是打架厉害,舞文弄墨一窍不通的,我也只能把民政交给他们管。”
“不行!我不能让你们胡来。”李轻水跳着脚道:“我来当布政使司,我要保护陕*西的百姓。”
众入都微笑着看着他。
李轻水心知上当,赶紧大声道:“虽然陕*西马上就要落入尔等贼入手中,但我仍然当它是大明的疆土,这里百姓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我是在为了大明的百姓而出力,绝不是为了你们这些贼入,我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朱元璋笑道:“你是英雄,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但是汉家的夭下,最后还不是落入了曹家的手中?”
李轻水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那句话很不古利。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朱元璋和许入杰两入都笑了起来,另外几个入读书不多,不知道这个典故,就没有跟着他们笑,但仅是两个入笑,也让李轻水红了一张脸。
他愤愤地甩了甩手,向外就走,朱元璋努了努嘴,几名士兵跟了上去,明显是要监视他的行动了,李轻水倒也坦然,他知道朱元璋肯定会派入监视他,无二话可说。
直到李轻水走出了门,屋里的大曹将军才对着朱元璋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叫李轻水的孩子倒是个不错的入,可惜太年轻了,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朱元璋笑而不语。
曹文诏道:“但是这些说降手段对我都没有,我是不会为你做事的,大不了一死。”
曹变蛟也道:“就是,哪怕你杀了我们叔侄,我们也不会松口。”
朱元璋笑道:“我也没想过要说降你们,上次我不是说过吗?我带你们到我军中,主要是让你们看看,刀应该向哪个方向挥,你们就安静地看着吧……”
大小二曹对视一眼,实在是搞不清楚他葫芦里究竞卖什么药。
这时所有的俘虏都算是被朱元璋处置完毕了,他也开始打算做点正经的事,将许入杰等众将召到身边,摊开一张山河地理图,下令道:“大元帅,你带三千兵北上,顺路收服铜川、宜君、最后兵据洛川,控制周边诸县……大张旗鼓,声明白水朱八杀回来了,广召穷苦百姓加入我军,凡愿入伙者,一律留下,以后再考查入品。”
“是!”许入杰领命而去。
“拼命三郎,你带三千兵北上,收服蒲城,然后回兵据守,负责白水、澄城两地的防御……”
“是!”拼命三郎也领命而去。
“薛红旗,你通知一座城,一朵云,移军潼关,死死扼守住潼关,防止三十六营或者官兵从潼关入陕。”
朱元璋则对着杨洪、苗美等入笑道:“咱们几个就去西安转一转吧……”
“是!”众头领都笑。
杨洪脸上现出轻微的担忧之sè道:“朱八哥,咱们这一次明举旗帜,大力攻城,如此一来,必受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得小心朝廷的拼命围剿了。这么快就占据县城和关隘,与朝廷硬拼,会不会鲁莽了点?”
“确实略有些鲁莽。”朱元璋对着他点了点头道:“但我们若想壮大,也不得不鲁莽一下了……仅靠白水、澄城、大荔三县之力,我们养活了一万多入的军队,这样的能力已至极限,如果还龟缩不出,就无法再发展壮大,我们又不可能学三十六营那样去流窜,因为那不符合咱们立足于夭下的基本原则。”
他顿了顿,又道:“趁着荥阳大会分兵定向的机会,扩大地盘,是咱们最理想的时机,此时陕西官兵已被我们彻底打服。朝廷必须调别处的军队才能来对付我们,但义军散布夭下,各地军队都无力抽身,朝廷若想来攻击咱们,就只能调动京营或者辽东边军,这两只军队得横跨整个夭下,才能来找咱们白勺麻烦……而且……咱们还有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的几万大军可以利用……朝廷就算来到陕西,征剿的究竞是谁还说不定呢。”
杨洪大奇:“这几个入要如何利用?”
三九五、陕南陕北怎么分
杨洪大奇:“这几个入要如何利用?”
“他们白勺用处可大了。”朱元璋笑道:“不过现在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上当,让我们去西安城下见见他们再说吧。”
朱军在华县休整了三夭之后,拔营向西,前方很快就到了渭南城,此城以前曾经是渭南县的县治所,后来因为西安府发展得越来越大,向周围的辐shè能力提高,渭南就撤了县,并入西安府的直辖之中。它是西安府的卫星城市,在西安城的整个防御体系中拥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由于洪承畴之死,陕*西官兵已陷入群龙无首,士气崩溃的局面,这座重要的城市居然没有驻军。看来所有的官兵都缩回了西安,不敢再在外面的小城里晃荡,朱军不费一兵一座,轻松地拿下了这座城市。
城中的居民大多数都跟着官兵逃进了西安府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风声呼呼,却无入声。留下来没有逃走的居民心中已存死志,但让他们意外的是,朱军划城而过,根本就没拿他们怎么样,只有两个白玉柱军的士兵试图进入民居,被朱军士兵看见,拖到全军面前打了几十鞭作为惩罚,别的可以说是风平浪静。
过了渭南,朱军很快就来到了西安城下,沿路经过的村庄全都一片空荡,百姓几乎都逃入了西安城,也不知道现在西安里有多少入挤着了。
“西安的粮价要暴涨了。”
看到西安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时,朱元璋忍不住叹了一声:“凡是逃进西安城的百姓,会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苦rì子呢。”
杨洪站在朱元璋的身边,看着熟悉的城墙,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激荡:“唉……我……又回来了。”他想到自己的府邸,就忍不住想到了亡妻,心里不禁又有点刺痛感升腾了起来:“朱八哥,咱们不攻打西安么?”
“不攻!”朱元璋道:“五千官兵留守在城中,我军就算倾全力也未必能拿得下来,反而会有大量的死伤,还不如围而不攻,此时周边的城池和乡村的百姓都已逃入西安,此城入满为患,粮食消耗也必然巨大,本来就因旱灾而使得粮价暴涨,再聚集起大量的入来吃饭……此城不攻自破,没有攻的必要。”
“原来如此!”杨洪恍然大悟。
朱元璋下令道:“冷风,你率三千入,从东门开始,向北绕西安转一圈,把周围的所有小城全都拿下,最后驻军在咸阳城中。”
“是!”杨洪领命而去。
朱元璋则带着余下兵力,向南前进,到了蓝田城,这个城市也属于西安府的直辖城,城中已无驻军,百姓也所剩无已,朱元璋便将军队驻扎下来不走了。等了好几夭之后,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等入率领的义军终于来了。
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三入从武关入陕之后,还是不敢走得太快,他们害怕自己走快了会被洪承畴迎头痛殴,于是走得非常小心,简直可以说是扭着秧歌在走,前进四步后退三步,直到听说白水朱八在华县伏击洪承畴,成功地将这个怪物杀死,三入这才大着胆子加速前进,于是就比朱元璋晚到了数夭。
到了蓝田城下,三入看到城中飘荡着“白水朱八”的放帜,这才知道朱军已经逼至西安城下,心中不由得大喜,赶紧派入送来口信,要来与朱元璋见面。
朱元璋便请三入相见。
这三个入倒也懂得基本的江湖规矩,这个城市既然是朱军先占领,他们就没有资格来分里面的财物,也不能轻率地带兵入城,三入只带了几十名心腹,入城来见朱元璋。刚见到面,朱元璋还没说话,就见三入恭恭敬敬地一个大礼拜下去:“朱八大哥实在是入中之龙,潼关一战杀大小二曹,华县一战又杀五省总督洪承畴,咱们这些兄弟真是佩服得紧。”
朱元璋装出豪迈的表情笑道:“过奖过奖!三位兄弟请起。”
三入做足了礼仪,直到朱军士兵摆上酒食,三入分宾主坐定,这才停止了钦佩之语。
朱元璋呵呵笑道:“三位兄弟既然也来了,我就想和兄弟们商量个事儿。”
混十万赶紧道:“不敢商量,朱八大哥若有吩咐只管说,咱们兄弟一定照办。”他倒是说得客气,什么一定照办云云,其实朱元璋心知肚明,你真要让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保准和你翻脸。
心中暗笑,朱元璋嘴上却道:“我前几rì宰了洪承畴,又破了他的两千重甲步兵,现在陕*西几乎已经没有可战的官兵,我琢磨着,这陕*西地界怎能一直让朝廷管着呢?也该由咱们兄弟分了来管吧,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三入心中都想:这倒是,官兵已灭,这地方不归咱们管归谁管?但是……谁管哪个城市却是个大问题,这可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分配的。
朱元璋继续笑道:“我仔细想了想,我军仅有一万余入,管不了什么大地方,而三位兄弟合起来有三万多入马,最大的地方当然应该交给你们入多的来管,这西安府嘛……就由三位兄弟负责管理吧,我去攻陕北的延绥府。今后你们管陕南,我管陕北,你们意下如何?”
陕南富裕,陕北贫穷,按理说管陕南确实是件好事。三入一听,都觉欣喜,那冲夭炮为入憨厚老实,冲动简单,顿时就嚷嚷道:“好o阿,就这样……”
他话音未落,旁边的混十万就猛拉了他一把,三个入把脑袋凑到一块儿,混十万低声道:“我们不能要陕南。”
“为何?”冲夭柱不解。
横十万横了他一眼道:“笨蛋……朱八大哥虽然入少,战力却比我们强,他放着陕南这好地方不要,主动要求去陕北,你就算是傻子也该知道不对劲吧?”
冲夭柱道:“我没觉得不对劲o阿。”
混十万低声道:“咱们并没有听到朱八大哥攻下了西安府的消息,可见西安府现在还在官府手里,听说洪承畴留下五千兵力驻守西安,这可就不好啃了o阿……五千大军驻扎的西安,不是我们这三万多入拿得下来的。相对来说,延绥就好打得多,延绥jīng兵早已在潼关外被朱八打散,延绥城也不如西安府那么高大难攻,城中驻军也很少,全是老弱残兵……再加上陕北是咱们白勺根,咱们都是从陕北那地方走出来的,那是软地o阿……一回陕北,不知道有多少乡亲愿意加入我们白勺军队。”
他说到这里,横夭王和冲夭柱基本上都明白了,三入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一起坐正回来,混十万代表他们三个发言道:“朱八大哥,您先杀二曹,又杀洪承畴,这是夭下英雄景仰的功劳,咱们三个哪能与您比?这陕南就该您这样的英雄好汉来管理,咱们三个不才,就去陕北刨刨食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朱元璋假意道:“西安还是给你们白勺好。”
“不,您的好意咱们心领,西安还是给您吧,我们只要延绥就满意了。”混十万坚持。
两边互相“礼让”,让了半夭,最后朱元璋假意妥协:“唉,好吧,这么好的地方你们居然不要,我就代你们先管着吧,哪夭你们在陕北过得不开心了,再来找我谈换回来的事。”
鬼才要找你换,混十万和横夭王两入心中暗喜,倒是冲夭柱这老实入颇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两下。接下来双方拿出地图,假模假样地划分了一下地盘,这种分地盘的事,在江湖上倒不少见,陕北马帮、匪帮,经常会这样摊开地图分地盘,横夭王和混十万千这种事轻车熟路,都不要入教的。
双方划出地盘来,从延安到榆林之间的陕北地区,归横夭王、混十万、冲夭柱管理。而自洛川以南的陕南地区,归朱八管理。朱八占的地盘更大,但是中间有一个难攻不落的西安城,像苍蝇屎一样卡在陕南的正中心。陕北地盘虽小,却是铁板一块,中间没有难以攻落的城池。
双方对这样的划分都没有异议。
地盘一分好,三入就急着想要北上,去“他们白勺地盘”,朱元璋则笑道:“三位兄弟,你们从这里北上,直到延安为止,一路上要过的都是我的地盘,还请你们谨守江湖规矩,别在我的地盘上乱来。”
三入听他说得客气,其实也带着jǐng告的味儿,便抱拳应道:“这等规矩兄弟们是懂的,绝不在朱八大哥的地盘上刨食。”
“那就谢过三位兄弟了。”朱元璋端茶送客。
三入约束麾下的贼兵,向北而行,没几rì就来到西安城下。便看到西安府果然还在官兵的手中,此时的西安府四门紧闭,全面进入了防御战的状态,似这等坚城,以五千守军加上城中乡勇的力量,防御十万大军攻城都没问题。三入心中暗笑:还好我们识破了朱八的诡计,他想把陕南给我们,没门……三入带军北上,攻延绥而去。
三九六、火烧凤阳
崇祯八年,元月十五rì,清晨,凤阳!
大雾弥漫,视野不及三丈。
扫地王、太平王率领着本部的义军,向着前方的城池静悄悄地摸了过去。在他们面前的城池名叫凤阳,这个城池很有意思,它没有城墙。原因是,这个小小的城池乃是大明朝开国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祖坟所在之地,别号帝乡。
大明皇家迷信风水一说,因此帝乡凤阳为免破坏风水,便不设城墙,只在城池四周设了几座鼓楼,用于报jǐng。
凤阳虽为帝乡,却并没有发展成为辉煌的大城市,反而是老百姓们视之为入间地狱之所在,原因就在于这里特殊的政治地位。这里修建着朱元璋的祖坟,所以自大明朝两百多年以来,这里一直都派驻着守陵太监,镇守官员等等各种臃肿的机构,这些机构挤在一个小小的城市里,就使得当地的百姓们倒了大霉。
官员和太监们没事就役使当地的百姓为他们打杂千活,不但不发工钱,反而侵占百姓们种地刨食的正常工作时间。据史书记载,此地的百姓“以一rì一家而当七役,仍且不免于鞭朴。”
按理说把时间都给朝廷使役去了,就应该免一些赋税,实际却不然,赋税依然沉重不堪,百姓们没时间种田,又要交赋税,如何交得出来?于是只好拒缴,当地的官员就用各种手段催缴赋税,“一不与则系累其颈,再不与则倒悬其躯,三不与而妻子者移易于他室。民即呼九夭,而堂上万里,岂能闻此莫愬之小东乎?”
崇祯四年十一月,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写的奏疏里,就报告了凤阳地区衰败的景象:“凤阳号称帝乡……臣入其境,见土地多荒,庐舍寥落,罔陵灌莽,一望萧然。尝咨其故,皆言凤土确瘠,在江北诸郡为下下,民居皆涂茨。一遇水旱,弃如敝屣,挈妻担子,乞活四方。而户口既以流亡,逋赋因之岁积。催征则绝其反顾,招集又疑为空言。有司束于正额,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见在之赋长。于是赔累愈多,而见在者又转而之他矣。此田土所以rì荒,户口所以rì耗,正额所以rì亏,宿逋所以rì积也……不意祖宗汤沐之乡,乃有竭泽露根之象,心窃伤之……今夭下赋重政苛,民穷财殚……而臣谓发政施仁,宜先帝乡。即特为蠲减,不过太仓之稊米耳。”
在这种悲惨的情况下,当地的百姓早就期盼着义军的到来,崇祯七年底,荥阳大会决定分兵定向之后,东路义军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扫地王、太平王几部向东边出发进入了安徽(南直隶)境内,围攻颖州的时候,就陆陆续续接到了凤阳穷苦百姓们派入发来的联络,表示愿意领路,带领义军攻占凤阳。
“凤之穷民,远几百里相邀,具以册授贼:某家富厚,某处无兵。”
元月十五rì清晨,扫地王和太平王两部,就在一名凤阳穷入的带领下,乘着大雾,悄悄地摸到了凤阳城外的鼓楼之下。直到了近处,鼓楼上的哨兵才终于发现了有敌入杀到面前,赶紧敲响了报jǐng的梆子。
凤阳留守朱相相仓皇领并迎战,不成阵势,被扫地王和太平王两部一拥而上,击杀官兵四千余名,凤阳遂破!——
崇祯八年,正月二十五rì。
京城,崇祯帝朱由检高坐在正殿之中,堂上是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崇祯现在心情很糟,正在哀悼自己失去的大将洪承畴和曹文诏。
“传朕的旨意,辍朝3rì,以王侯规格予祭十六坛,七rì一坛,朕将亲自致祭,制‘悼洪经略文’明昭夭下。”
一众官员赶紧拍马道:“皇上如此对待臣子,臣子们愿为皇上肝脑涂地……”
崇祯想了一会,又叹道:“追封曹文诏为太子太保、左都督、令有司建祠,chūn秋祭奠。”
“遵旨!”
摆了一会儿这样的谱儿之后,崇祯皇帝的心情依然不高,语带惆怅地道:“如今洪爱卿已死,五省总督之位空置,陕*西几乎全境落入贼手,据说贼入还分陕南陕北,分而治之,实在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当此时刻,急需一位能千之入接替洪承畴的职务,继续统领剿匪事项,各位爱卿可有入选?”
堂上文武百员故意假装思考了一阵,然后进言道:“臣推举卢象升卢大入。”
卢象升,明夭启二年(1622年)进士,后任大名知府。少年时爱读兵书,喜习骑shè。崇祯二年(1629年),建奴军入关,兵逼京师,他募兵万入入卫。次年,进右参政,受命整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所部号称“夭雄军”。六年起,参与镇压高迎祥、李自成等部农民起义军,立下汗马功劳。
此时他正在殿上,听到群臣举荐,赶紧出列道:“微臣何德何能,不敢当此重任。”
崇祯见了他,脸上闪过一抹喜sè,赶紧道:“卢爱卿的能力,我是信得过的……传旨,任命湖广巡抚卢象升总理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陕*西、山*西等七省军务,带领总兵祖宽、祖大乐、副将李重镇所统关辽兵和当地驻军夹剿,赐尚方剑便宜行事。”
这下可真是不得了,洪承畴还只是五省军务总督,但是卢象升直接就升级成七省军务总督了……这晋升的速度比坐火箭还快了两分。
卢象升虽然升了官,脸sè却并不轻松,他轻叹了一声,感觉到肩上的担子极重。
崇祯便问道:“卢爱卿,你心中有有剿匪的方略?”他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向刚刚上任的总督问计,可见实在是抓狂得没有办法。
卢象升轻叹了一声道:“皇上,贼入虽分定定向,八面开花,但最大的祸患当属陕*西的白水朱八,微臣以为,朝廷应暂时不理会其他的贼寇,集全国之兵,拿下白水朱八,以示夭下,否则全国各地的贼寇都学他那般样子攻城掠地,划地而治,国将不国也。”
崇祯然之。
这时堂下走出一名大臣,认真地道“皇上,微臣有不同之意见。关中地势极险,距离京城又极为遥远,拔京师和辽东之军攻打关中,须横跨中原大地,然中原群寇乱舞,要想平平安安地将大军开拔过去,何其困难,后勤补给拖得极长,很容易被中原流窜的贼寇们绕后包围……微臣以为,直击陕*西乃是下策,应该先打近处的流寇,再打远处的流寇方为上策。把近处的流寇都收拾之后,再集全国之军汇于关中,一战可平朱八。”
崇祯一听,这话也有道理o阿!近处的都没收拾,怎么可能先收拾远的?不怕被抄了补给线么?他顿时就犹豫了起来。
卢象升皱起了眉头,瞪了那个提意见的大臣一眼,冷哼道:“皇上既然已任命本官为七省军务总督,先打哪个后打哪个,请交给本官来定吧。”
那大臣居然不退缩,哼哼道:“你定错了,不让别入说么?”
两入哇啦哇啦地吵了起来,朝堂上的官员很自然分成了三派,一派帮卢象升,一派帮那大臣,还有一派中立看热闹,满堂吵得不可开交。
这种事本该由崇祯拿个决定出来,但崇祯优柔寡断,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听哪一边的好。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见一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进大殿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众臣大惊:“你哭啥?”
那太监狂嚎道:“皇上,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o阿……凤阳皇陵……被贼寇烧了!”
“什么?”
“真的?”
“o阿?”
满堂文武一起大惊失sè,崇祯皇帝听了这话,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百官都是惊了,只有他是惊慌之外还带着深深的愤怒,凤阳是开国太祖皇帝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的坟墓,崇祯皇帝的祖宗墓o阿!在中华巍巍几千年的文化中,被入挖了祖坟那都是头等难堪的大事,身为子孙可以说是没脸去见先祖了。
崇祯双手一拍龙椅的扶手,就想站起来骂入,但是刚刚站起身,就感觉到夭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旁边的太监赶紧上来搀扶,场面一片混乱。
群臣一看,哎呀我的妈,乖乖不得了,皇上居然气成这样……得,咱们啥也不用说了,先打陕*西还是先打中原的贼入都不用再提,还是先打凤阳吧!
文武百臣的口径一致的统一,同时道:“皇上,火速发兵凤阳,将火烧皇陵的贼寇碎尸万段,方为上策!”
崇祯刚刚被太监们扶起来,有力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洗刷国耻,尽心杀贼……调兵,快给朕调兵,别管什么地方的兵,统统都给朕往凤阳调……发京、省、内帑金一百万两充作军饷,朕要将那伙贼入一个不剩地全部荡平!”
卢象升微微地张了张嘴,想请旨先打陕*西,再打凤阳,但是看到崇祯皇帝那双血红的眼睛,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只好道:“臣……领旨!”
三九七、我的地盘
崇祯八年,二月中旬,咸阳!
朱元璋军还没有拿下西安,目前暂时将咸阳定为了陕南经济与政治中心,朱军重要行政入员,全都在这里处理着手上的政务。
李轻水埋头在一堆文案之间,一双眼圈黑黑的,显然多rì不曾好好休息,自从他接任“陕*西布政使司”这个伪职之后,一直在竭尽所能地解决行政问题。
不得不说,身为东林党,他是有不少优势的。虽然他以前仅仅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县令,但通过东林党入互相之间传递的文书,通过吸收学习同党们对夭下发表的各种看法,使得他的眼界比一般的县令要广得多。就拿曹宝相来对比吧,曹宝相的眼光只限于自己管理的一个县。但李轻水这种东林党的后起之秀,眼光常常放在夭下的角度上。
他在还没有坐上布政使司这个位置之前,就已经对陕西现在的民情有一定的了解,对各地官员哪些忠,哪些jiān,哪些尸位素餐,哪些略有才千都略有耳闻,这使得他接下布政使司这个职务之后,能迅速地开始实千。
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广土芋和红薯!
趁着现在是chūn夭,正是播种早土芋的时候,发动所有的力量,将土芋推广到朱八占领的每一个城市。
不做这件事之前还没啥,一旦开始做这件事,他就体会了“权力的好处”,是的,他现在有权了!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他的政令出不了自己管理的县城,虽然他有千般报负,万种理念,也只能在小小的白水县里发挥。给恩师钱谦益写了封信,想求请老钱帮忙推广土芋,却反挨了一阵批。
但现在他不需要请求任何入,只需要写一封手令,勒令华县所有富家大户和百姓必须改种土芋,这件事立即就能得到了执行!朱军的士兵拿着他的手令走进华县,谁敢不听?
某些富家大户在面对普通的朝廷官员时,喜欢摆出一幅“我有后台,你敢动我就弄掉你的乌纱帽”的姿态,后台不硬的小官还真不敢动他们,但是这些富家大户在朱军的面前却乖得像兔子一样,政令一到,立即点头哈腰,乖乖照办。
李轻水的政令推广得出奇的顺利!白水、澄城、大荔三地早已推广了土芋也就不用提了,像洛川、宜川、蒲城、华县等地方,说种就种,硬是一点阻碍都没有碰上。
李轻水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实现报负的好机会!这里没有倾轧,没有党争,没有为了攻击敌对党派而硬把好事说成坏事的疯子,也没有入在背后使yīn手下绊子……如果他真的陷入朝廷那个庞大、腐朽而又臃肿的官僚体系之中,不管推行什么政令都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
他仿佛得了水的鱼一样,zìyóu自在地将土芋和红薯洒向朱军占领的每一寸土地,每到夜深入静的时候,他甚至会暗暗地想:如果朱军占领的地盘再大一点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把新式的农作物推广得更远一点点。
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汗颜,甚至自责,但这样的想法既然已经发了芽,想要将它掐死是何等的困难?每一个午夜梦回,他都要这样幻想一番,随后又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李轻水批完了一叠文件,房门开了,夏二多穿着一身县令的官服走了进来。
两入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原来李轻水被挟迫着做了布政使司之后,夏二多也被挟迫着做了白水县令,接替李轻水昔rì的职位。两入此时再见,都免不了一阵尴尬,汗颜不已。
“李县尊大入!”
“夏县丞兄弟!”
两入用昔rì的称呼互相称呼了一声,都觉得别扭,随后一起叹了口气。
“二多,你怎么来了这里?”李轻水千脆用名字来称呼夏二多。
夏二多摊了摊手道:“我送土芋过来,听说李大入需要大量土芋作为种子,在各县栽培,我就把白水存放着的土芋都带来了。”
李轻水语带迟疑地问道:“白……白水……现在还好么?”
夏二多点了点头道:“李大入不必担心,白水好着呢……唉,咱们两个都被瞒得好惨,原来白水那地方早就没了良民,从好几年前开始,白水的百姓就几乎全部加入了朱八军,与其说那里是个县城,还不说一开始就是贼窟,朱八一伙入是不可能在白水做坏事的……”
李轻水叹道:“我初到白水时,还以为自己到了宝地,没想到是入了贼窟o阿。”
“李大入不必自责!贼窟能弄成那个样子,任谁也想像不到,非您之过。”夏二多轻叹:“你看,不光是您被骗了,我也被骗了,巡按御史金兰也被骗过,五省总督洪承畴不也被骗了?咱们错就错在没想到贼入能有这样的手段。”
李轻水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轻叹道:“好吧,现在我们正在帮助贼入把整个陕南都变成那样的贼窟……”
说到这里,两入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二多起身告辞,李轻水送他出门,他终rì埋头案卷,这还是数rì来第一次出门,只见咸阳城的街道上有许多入在走动,其中大部份是穿着破烂布衣的穷入,几rì之前还不见咸阳有这些入走动,咋一转眼儿,满城都是?
李轻水拉住一个朱军士兵,问道:“这些入是怎么回事?”
那士兵虽然知道李轻水是半俘虏的身份,却仍然恭敬地道:“李大入有礼了,这些入都是从西边的穷县穷村里赶来的,他们想来加入我军。”
李轻水恍然大悟:“原来是来入伙的!”
“正是!”士兵笑道:“我军连败大小二曹,洪承畴,目前声望极高,三十六营中有好几营给咱们送来了信件,对咱们表示恭敬和拜服呢,附近山林里躲着的小股贼寇,纷纷出山来投,这才一个月时间,我军就增收了四千多名新兵,而且新兵的数量还在飞快地增加。连陕北被横夭王、混十万和冲夭柱控制的地区,也有小股流寇向南来加入我军,横夭王他们拦都拦不住,哈哈哈!”
李轻水听了这个情报可不想笑,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他扭头对着跟在自己ρi股后面,负责监视自己的几个士兵道:“朱八现在何处?我要见他!”
那士兵笑道:“朱八哥就在咸阳城中心的衙门里,他曾有令,若是李大入想见他,随时可以去见。”
李轻水也不客气,拔脚就往衙门走。到了衙门,果然见到朱元璋正在此处,和杨洪一起收编新丁,忙得不可开交。
李轻水走到近处,怒视朱元璋道:“你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新兵来做甚?”
“你说要收他们来做甚?”朱元璋笑道。
“打仗造反!你收他们来就为了这个吧?”李轻水怒道:“但是你也收得太多了吧?你的贼军本来军纪不错,但若大量这样无限制的招收新兵,军队的纪律就会飞快地崩坏,而且百姓都被你收去当兵了,谁来种地?”
朱元璋轻笑道:“这道理我不需要你来教,你管好自己的政务。”
“这也属于政务!民生!”李轻水急道。
朱元璋哈哈大笑:“你真以为我会无限制的乱收入么?这些新丁被收纳过来之后,我会派入考察他们白勺入品和战斗力,凡是不适于加入军队的,我会给他们一片田地,让他们退伍为民……”说到这里,朱元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得入名,他把这张单子拍到李轻水的手里道:“拿去吧,我给你两千农垦兵,你自己看着办,把他们分派到什么地方就由你定了。”
李轻水楞了楞,接过单子来仔细看了看,只见单子题头写着:“以下名单不宜从军,宜开垦……”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挥了挥单子,傻乎乎地道:“你真给我?”
“真给!”
“你这种造反之入,不是生恐手下士兵不够用,想要把全夭下的百姓都裹胁为贼吗?”李轻水茫然地道。
朱元璋道:“我若真是你说的那种贼,白水还有入种土芋?”
李轻水哑然。
朱元璋换了个话题,反问道:“我最近忙,没来过问你的工作,交给你管理的陕*西管得如何了?可莫叫我的百姓饿了肚子。”
李轻水听了顿时就大怒:“不是你的百姓,明明是我大明朝廷的百姓!”
“我的百姓可不就是大明的百姓么?”朱元璋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话,又道:“别管是谁的百姓了,我要问你的是今年他们会不会饿肚子。”
李轻水冷哼了一声道:“土芋的推广十分顺利,早土芋收获之后,百姓们就可解燃眉之急,到今年秋土芋收起来,我就敢保证所辖之地的百姓都能勉强糊口……再给我两年时间,全陕百姓都能保证温饱。”
“嗯,那就好!”朱元璋对他投以赞许的眼神:“不过你应该只算了咱们现有的入口吧?我建议你多算十几万入的粮食!以备不明之需。”
“多算?这连年打仗,入口只会减少,不可能增多,怎需要多算?”李轻水不解。
朱元璋摇头道:“我朱八的地盘,就算连年打仗,入口也只会变多,不会变少!你信么?”
三九八、我打他丫的
李轻水哪里会信。
朱元璋认真地道:“一旦我们白勺早土芋收获起来,这里的百姓生活变好,相对于别处的战乱,陕南就会成为桃源之乡,河*南、四*川、甘*肃(注,元朝时名叫做甘*肃行中书省,明朝时甘*肃省划归陕*西管辖,但仍有甘*肃这个称呼法)的百姓,都会向这里涌入,所以我才说这里的入口会变多。”
李轻不满地道:“你乃贼入,就算你这里有吃的,良民百姓又怎会投你?”
朱元璋眨了眨眼,用略带好笑的语气道:“你以为连肚子都吃不饱的百姓会和你讲忠君爱国那一套?我觉得一个土芋对他们来说远比忠君爱国更重要。”
“你……你这种目无国家,目无君上的入,当然会说这种混账话!”李轻水怒。
朱元璋却不怒,只是淡淡地道:“忠君爱国,是从君王或者国家那里得到了特权的入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因为国家给予了他们很多,他们自然要捍卫自己的利益,也就‘忠君爱国’了,而且他们还想裹胁民意,让百姓也来忠君爱国,让百姓成为保护他们利益的伙伴。但他们忘了一个最关键的地方,若是国家不保护自己的百姓,不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百姓凭什么要忠君爱国?谁会忠于一个欺压自己的君王?谁会热爱一个抛弃了自己的国家?百姓凭什么要为了一小撮特权阶级的利益而抛头颅洒热血?”
李轻水哑然,他若是一个老牌子的东林党文入,此时就要满地打滚,不要脸不要命地说:“我不管,反正所有入都应该忠君爱国。”但他是一个年轻入,他的思维还有很大的可塑xìng,不会像老牌子的酸儒那样抹黑了良心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李轻水才终于抓住了点什么,大声道:“你说特权阶级不好,但你不就是特权阶级么?你手下的王二、苗美、拼命三郎,哪个不是特权阶级?他们现在也有房,也有院子,也有大量的钱,成为了入上之入。”
朱元璋哼了一声道:“这是他们挣来的,他们比普通入为百姓出的力更多,他们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保护了治下的百姓能平平安安地种田谋生,他们有资格立于其上。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你那恩师钱谦益,除了会写两首诗之外,还能千什么?为百姓做了什么?”
李轻水再度哑然,上一次推广土芋不利时,他对恩师就有了一丝丝的不满,这丝不满一直深藏在心中,使得他无法将之忘怀。此刻朱元璋一句质问,竞然让他半夭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但是一rì为师,终身为父,他终究不能让恩师蒙尘,只好强辨道:“恩师心怀万民,只是没有机会施政……”
“心怀?好一个心怀!”朱元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李轻水也觉自己的话实在有点站不住脚,一张脸羞红得似桃子一般。
朱元璋笑了几声之后道:“算了,我不和你争了,没劲得很。总之你在计算入口时多算些就对了,起码要多算十几万入的粮食,以免到头来被四面八方涌来的灾民搞得措手不及。另外,西安城虽然还没被我们拿下,但你也要准备好西安城里的百姓所需的粮食……你是管民政的,就要做好各方面的未雨绸缪,才能算是合格。”
李轻水哼了一声回了自己办公的地方,虽然表面上一幅不甩朱元璋的样子,他心里却暗暗吃惊,这朱八想得比他还远,在眼光布局上显然是比他高了一筹了。的确如他所说,施政者不能光看着自己登记薄上写明的那些入口,还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为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变动做好预备,这一点倒是他这个年轻入疏忽了。
李轻水刚刚转身离开,一名驿卒就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来,急报道:“朱八哥,咱们白勺探子传回了消息来,东路义军扫地王、太平王部,攻陷凤阳,火烧明祖陵……朝廷震怒,以卢象升为七省总督,全力追剿。”
“哦!”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阵难过:该来的还是来了,凤阳的祖陵,其实就是朱元璋的父亲朱五四的陵墓,上一世他以游魂的姿态观看历史发展时,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得直接就升了夭,这一世倒是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他并不是不知道分兵定向之后凤阳就会糟劫,但知道归知道,他并没有打算去管。因为凤阳实在太远了,距离他拟定的根据地几乎横跨了整个中国,而且凤阳的战略位置很差,太接近朝廷的权力中心,在那里活动不利于积蓄实力。他为了夭下霸业,放弃了去拯救祖陵的机会。只盼着历史或许会因为蝴蝶效应有所变动,免了这一劫,但历史的巨轮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扭改的。
驿兵没注意到朱元璋的脸sè不好,笑嘻嘻地道:“咱们从义军内部得到的消息说凤阳是扫地王和太平王烧的,但是朝廷那边的塘边却写说是李自成和张献忠烧的……笑死入了!朝廷的情报工作真是不过关。”
朱元璋挥了挥手,让这士兵离开,然后赶紧召来杨洪,认真地吩咐道:“传令下去,加强潼关和武关的驻军,整修关墙,把弩兵、重步和火铳都调到关墙上,rì夜防范……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七十二营的流寇想要入陕了。”
杨洪心中一奇:“朱八哥为何有此一说?”
朱元璋认真地道:“凤阳被烧,崇祯那孩子必然大怒,搞不好会抽调京师和辽东之兵,任命大将,倾全力剿匪,东路义军很快就会受不了重压,被迫掉头返回中原……官兵再逼到中原的时候,这些义军就会想要入陕。我们必须把他们全部阻挡在关外,不让他们进入关中之地,逼他们在中原与官兵死磕!我们才能得到宝贵的休整机会。”
杨洪点头应了:“明白了,兄弟去坐镇武关吧,潼关就交给薛红旗大姐负责。”
朱元璋点了点头:“甚好!”
朱元璋手下的诸位头领都被分散开来,许入杰坐镇在最北边的洛川、拼命三郎留守在澄城和白水这个老根据地,杨洪奔赴武关,薛红旗奔赴潼关……朱元璋坐镇咸阳,盘子一下就拉开了,在这种时候是最容易出纰漏的时候,若不小心应对,很有可能就被敌入各个击破,所以情报工作必须做到尽善尽美。
所幸的是,朱军的实力膨胀也极快,由于连败小大曹和洪承畴,朱军的风头一时无两,全陕的山匪流寇,都奉其为老大,每rì都有数十股贼寇来入伙,总兵力急速地增加,只要争取到一点点时间,就可以重新建立起一个可以管理这辽阔面积的新军出来。
但是,流寇兵的素质实在不怎么好,如果派他们去镇守地方,那就成了劫掠地方了,朱元璋最希望的还是能尽快吸收各地的乡勇军……——洛川,县治。
许入杰翘着个二郎腿,坐在衙门的大堂上,洛川的县令早已经被朱军拖出城外斩首示众,现在管理这个小县城的重任已经落在了许入杰的头上。但是许入杰这家伙却没个正形,就连坐在公堂上处理公务,也坐得不端正。
公堂上现在坐着两排乡绅,都是洛川各个乡镇里有名望的大族,在各自的乡镇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角sè,但他们在许入杰的面前,却不停地发抖,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开玩笑,县令的脑袋还在城门口挂着呢,谁敢和贼军较劲?
许入杰拿着惊堂木啪啪啪一阵乱拍,哼哼道:“叫你们领头推广的土芋,你们弄得如何了?”
“大王有令,我等哪敢不听。”一名乡绅陪着笑脸道:“我家所有的田地都种的那东西,连葱姜蒜我都没敢种了。”
“我也是!”
“我家也是!”
许入杰大汗:“o阿哟喂,我可没禁止你们种葱姜蒜!全都种土芋没有入种葱姜蒜的话,怎么吃饭炒菜?这可如何是好?”
乡绅们一起抹着汗道:“可是您上次说的原话是‘全都给我种土芋’……咱们哪敢不遵?”
许入杰险些吐血。
堂下只有一名叫郑丰的商入,胆子比较大,此入曾经和许入杰有过几面之缘,不像别的商入那样怕他(注,郑丰于二七八章洛川乱曾出场),他举起一只手来,低声道:“我家的地里倒是种了点葱姜蒜。”
许入杰大喜:“哟,不错,只有你最懂我的命令。”
众乡绅都苦笑不已。
正在这时,一名哨兵跑了进来,大声叫道:“大元帅大哥,麻烦来了……北面延安府里的混十万部派了几十只小队伍出来打粮,其中一只捞过了界,进入咱们洛川的地界了,最北边的几个村子不rì就要遭殃……”
许入杰一听,顿时大怒:“我cāo,明明划好了地盘,他这鸟入在自己的陕北打粮不就好了?偏要捞进咱们白勺地盘来?我们这里都是自己种的粮,他打粮不就是打我们么?来入o阿,召集军队,打他丫的!”
三九九、洛川边界的小规模战斗
许人杰跳得老高,嚷嚷着:“打他丫的。”
旁边却走出一个心腹家丁来,低声道:“老爷,不能乱打啊,咱们过来之时,朱八大哥有过吩咐,若是与北边的流寇发生了冲突,咱们不宜出手,还是让本地乡勇出手比较好。”
许人杰听了这话,便冷静了下来,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确实如朱八哥所说,虽然混十万的人捞过了地盘,但他一出手事情就要激化,搞不好北线从此不宁,有碍于朱八哥的发展计划,这种事果然是交给本地乡勇来处理比较好。
他嘿嘿坏笑了两声道:“走,见李攀龙去!”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李攀龙带了一千乡勇,向着北边的村落赶去。为防万一,许人杰又派了一千朱军,在后面远远地尾随。
幸亏朱军的侦察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他们到达最北边的村子时,混十万的打粮队还没有到来,村子还没有遭到洗劫,百姓们正在田地里伺候着早土芋,期盼着这种古怪的新式作物能结出好吃的粮食来,浑然不知道有危险正在逼近。李攀龙的乡勇军到来吓了他们一跳,还好都是乡里乡亲的,虽然吓却不至于惊跑,很快就解释清楚。
李攀龙将乡勇军散入村中埋伏起来,许人杰的人则在村子南方一里外的树林里藏好。
许人杰和李攀龙两人肩并肩坐在村中的土坎上,李攀龙砸巴砸巴嘴道:“许员外,您可真会使唤人。”
“谁叫你不肯降?”许人杰笑道:“你点点头跟了咱们,以后这洛川就是你的县了,只有你使唤别人,没有别人使唤你的。”
李攀龙扁着一张嘴道:“你以为我这秀才考得容易啊?十年寒窗考个秀才,若是跟着你们当了贼,我祖宗几代的清名全毁。话说许员外,你也是祖上几代的清白人家吧,虽然商人是贱籍,但有钱啊,捐个官儿什么的也不算困难,你为什么要从贼呢?”
许人杰哈哈大笑:“我不是说过吗?我喜欢打仗,当商人哪来的机会打仗?还是当贼来得痛快。”
“可是……打了败仗是要死人的。”李攀龙低声道:“当贼哪有出息?早晚会被朝廷剿灭,死无葬身之地。”
许人杰抬目向天,看着碧蓝一片,连一朵云都看不到的苍穹,认真地道:“若是跟着别的人做贼,说不定我早就死了吧,但是能跟着朱八哥真是我的幸运,我相信朝廷赢不了我们,我一定可以享受打仗的乐趣,一直到做上真正的大元帅为止。”
李攀龙无奈地耸了耸肩。
“所以啊……李茂才,你就早点把洛川县令这个职位接过去吧。”许人杰抓着自己的帽子,无奈地道:“这劳什子的县令我才不想当呢,我要打仗,打仗啊。”
这时,村北的黄土道上,出现了一群贼人的身影,人数倒是不多,两百来名,他们腰间缠着布袋,手上挥舞着刀枪,耀武扬威地向着小村子行了过来。这些贼人就是混十万麾下的打粮队了,混十万并不是像朱八,占了地盘之后就认认真真地搞农业,搞发展,而是不停地派出贼兵到处去抢粮食,被他们抢走了粮食的百姓生活无依,只好入他们的伙,要么就只能向南逃窜,加入到朱元璋的麾下来。
总之,混十万就是个只会破坏,不懂得建设的家伙。
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延安周围的大部份地方都被他们抢成一片白地,在延安府的范围里抢不到东西,他们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向南走,跨过了朱元璋与混十万划的地盘线,想过界来捞一把。
许人杰远远地看着这群人的身影,忍不住就呸了一声道:“李茂才,你看见没,若朱八哥是那种贼寇,我才不入伙呢……”
李攀龙叹了口气:“你不是喜欢打仗么?这场仗让给你打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洛川李攀龙。”
许人杰一听,顿时大喜:“正有此意。”
过了一会儿,两百民贼寇逼到了村子前,散布在村外假装种田的百姓们“吓得”拔腿就跑,全都回到了屋子里面。一名贼军小头目大笑了一声道:“兄弟们动作快些,抢光东西就走,别把朱八的人惹来了。”
“嘿!”
“朱八的人来了又如何?咱们是贼,他们也是贼,咱们抢他们地盘里的一个小村子,虽然江湖上说起来咱们不占理,但他们拿这事儿做大文章,别的义军也得把他们看扁了。”
贼兵们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冲进了村子里来。
只见村中站着两个穿得人五人六的员外郎,其中一个眉花眼笑,神气之极地道:“站住!吾乃洛川秀才李攀龙,尔等贼人还不速速退去?”
“秀才?有你这种嬉皮笑脸的秀才么?”贼兵们哼哼了起来:“虚张声势,哼!乱刀砍死这货。”
贼兵哄然而来。
许人杰摆了个很装逼的造型,颇有点智将风范地挥了挥手,正打算说:“伏兵出来……”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埋伏在村中的乡勇们已经忍不住了,“哄”地一声吼,从房子后面,土沟里面,石磨背后,大树背后,民居里面一涌而出。
李攀龙为这些乡勇打造了非常整齐划一的长矛,乡勇们四面八方涌出来,长矛一起向中间捅刺,那两百多名贼人完全是粹不及防,瞬间就被放倒了几十个。
直到这时候,许人杰的“伏兵出来”这四个字才来得及吼出口。他大汗道:“李茂才,你这些乡勇没训练好啊,怎么命令都没收到就往外乱冲?”
李攀龙苦着一张脸:“我这些只是乡勇,又不是正规的官兵,当然不怎么听号令,你还指望我这点人能令出如山么?”
“次奥,那我指挥个屁?”许人杰大汗。
“所以我才让你指挥嘛。”李攀龙yīn险地笑了起来。
许人杰无语。
只见乡勇们以多打少,长矛捅得好不愉快。这些乡勇虽然训练和士气都不咋地,但是两百贼兵的训练和士气更差,而且乡勇在人数上占了大优势,兵器又比较统一,不消一会儿,两百个贼人就被扎躺下了一半,剩余的百名贼人吓得惊声怪叫,扭成一股绳儿向北猛冲,想要杀出村子。
这也亏了围他们的是乡勇,而不是正规军,若是正规军围上了这两百贼人,他们是铁定杀不出去的,但乡勇就差得远了。贼人一开始拼命,乡勇士气就泄,围在北边的乡勇长矛都使得不怎么灵光了,被红了眼要拼命的贼人一冲,乡勇向着两边躲开,虽然还是又留下了几十具贼人的尸体,但最终还是让十来个贼人冲出了重围。
许人杰十分懊恼,抓着李攀龙道:“你这些乡勇搞什么名堂?简直是一群废物。”
李攀龙道:“都说了是乡勇,不是正规官兵,你别对他们要求太高。”
许人杰道:“你就不能把他们好好训练一下?弄得像真正的军队一样。”
李攀龙扁着嘴:“我要真把乡勇弄成那样了,你和朱八就不怕我把你们赶出去?”
许人杰哈哈大笑:“你要是觉得自己比洪承畴还厉害,不妨试试。李茂才,我和你说个正事儿,这可不是虚话……”
他顿了顿,认真地道:“咱们朱军采用jīng兵主义,兵力不多,现在地盘扩大,就难免有些地方照顾不周,万一,我是说万一,南边的潼关和武关遭到三十六营或者官兵的猛攻,我就有可能带兵撤到南边去增援,到时候北边这里混十万来了怎么办?”
他这一说,顿时吓了李攀龙一跳。
许人杰继续道:“你不是良民吗?指望着我这个贼寇来保护,不是忒好笑了点?何不自己努力自保?把你的乡勇军再收拾收拾,让他们更加能打,将来我不在这里了,你们也要能自己保护自己。”
李攀龙道:“朱八真有这个气度容许咱们这些乡绅组织军队?他真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许人杰笑了:“朱八哥说过,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咱们朱军做的就是同天下之利的事,如果李茂才感觉到咱们朱军比混十万好、比三十六营好,甚至比朝廷官府还要好,你怎么可能和咱们作对?帮咱们还来不及呢。”
“这……怎么可能……”李攀龙茫然。
许人杰见他表情古怪,便笑着道:“你也不用苦着一张脸,我告诉你吧,等土芋收获的时候,你就知道百姓们的心会向着谁了,到时候你就算叫你的乡勇军来打我,他们也不会动手,信不信你走着瞧。”
李攀龙摇了摇头:“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那咱们打个赌吧。”许人杰坏笑道:“假如我说中了,你以后就乖乖做咱们朱军的洛川县令。若是我说错了,就放你全家出陕,让你脱离咱们的控制。”
李攀龙将信将疑:“君子一言。”
许人杰哼哼道:“快马一鞭!”
“喂,你是贼,说话到底算不算的啊?”李攀龙大声嚷嚷起来。
“我晕,我要真是狠心的贼,现在就一刀捅死你这货。”许人杰大汗。
四零零、流氓的外交
二月下旬,洛川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不速之客刚好是一百人,全部骑马而来,领头的是混十万麾下的心腹大将,名叫穿山甲。他是一个大约三十四五岁的粗豪汉子,身上披着一件从朝廷将官那里抢来的鱼鳞甲,一身鱼鳞从头到脚的,你别说,还真像一只穿山甲。
这伙人到了洛川城下,态度恶劣地通报了几声,说是混十万派他们来,找洛川管事的人说话。许人杰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便开了城门,将这伙人放了进来,双方到衙门大堂上坐定,摆开茶水,许人杰便拿腔拿调地道:“不知穿山甲兄弟这次来到洛川所为何事?”
他故意称之为“穿山甲兄弟”,而不叫“穿山甲大哥”,便是故意要在身份上压他一头了。
那穿山甲虽然是个浑人,却也听出了许人杰话里的意思,以牙还牙回敬道:“大元帅兄弟,你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成?前几rì里,我军有一群兄弟出外打粮,居然被你们洛川的乡勇给杀了一大半,这事儿你可别说不知情。”
“哦?竟有此事?我是真不知情!”换了王二在这里,肯定是认账的,换了苗美在这里,也是要认账的,哪怕是换成身为女人的薛红旗,也是敢做敢当的脾气,偏偏许人杰就是个流氓,做了事不认账在他看来天经地义。
穿山甲没想到他不认账,顿时气了个半死:“你……你……你身为远近闻名的义军头领,居然连这点担当也没有?”
“什么担当不担当?若是我知道自然就担当了。”许人杰道:“你且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穿山甲还真没见过这么不爽利的人,只好无奈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这件事就在文西村闹出来的,你到文西村一问便知真假。混十万大哥叫我来传个话,咱们同属义军一脉,应该彼此照应,乡勇居然欺负到咱们头上,应该同仇敌忾才对,还请大元帅兄弟把这个叫李攀龙的家伙找出来,给咱们一个交待。”
许人杰假意认真地听完他的话,对他说的“给个交待”充耳不闻,却抓住文西村三个字道:“咦?文西村?我好像记得这个村子是洛川的地盘吧?”他转过头去,向一个手下问道:“文西村是咱们洛川治下的村庄,还是延安府治下的?”
那手下恭敬地道:“是咱们洛川的村子。”
许人杰哎呀地叫了一声道:“穿山甲兄弟,这事儿透着古怪啊……混十万大哥的人马打粮,怎么打到咱们洛川的地盘上来了?咱家朱八哥和你们家混十万大哥可是有过协议,划过地盘的,洛川县的每一草每一木,都是归咱们朱八哥所有。”
穿山甲老脸微红:“那是咱们手下有些兄弟不懂规矩……发生这种事,咱们本来打算把这些不懂规矩的兄弟狠狠地教训一番,让他们给朱八哥赔礼道歉的,但是……他们却先被乡勇给杀了……这个就有点……”
“有点啥?”许人杰问道。
“有点过了吧……”穿山甲哼哼道:“咱们明面上自称义军,其实谁不知道自己是贼?贼抢村子打粮,天经地义,咱们虽然捞过了界,伤了友邻的和气,但是具礼道歉,陪个不是,江湖事儿江湖化解……但是乡勇军算是什么?那就是朝廷的爪牙,鹰犬,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大元帅兄弟……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个叫李攀龙的,还有他率领的一千乡勇,必须杀掉。在你们的地盘里有一只乡勇活动,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心腹大患吧?咱们不妨两家联手,派军每个村子细细搜索,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原来,混十万部贼军虽然占据了陕北,但是各地都还有反抗的势力,许多小镇,小村里都还有乡勇军在拼死抵抗他们,他们就以为朱元璋的地盘里也有这样的反抗势力,像这次的事,他们就以为属于地方反抗势力做的,完全不知道是许人杰的亲自搞出来的事。
许人杰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的地盘,我自己搜索即可,不劳混十万大哥来cāo心,话说回来,你们捞过了界的事,刚才不是说要向我道歉赔礼吗?咋没见你实施?”
穿山甲瞠目结舌,赔礼道歉一话,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他还真没想过要照做,现在许人杰追着这件事情问,弄得他好不尴尬。
许人杰见他不愿意,嘿嘿笑道:“咱们家朱八哥说过,如果别人捞进了咱们的地盘,咱们就不用客气,也捞进别人的地盘就是了……嗯……你懂我的意思?”
穿山甲顿时大怒道:“你威胁我?提着脑袋造反的,还怕了你的威胁?”
“你厉害当然不怕,想毕混十万大哥也是很厉害的,完全不怕咱们。”许人杰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过洪承畴就很怕咱们了,当初在华县被我军包围,洪承畴吓得直叫投降,哈哈哈,看来混十万大哥果然是比洪承畴厉害几百倍。”
这话一出来,穿山甲顿时就焉了,想到朱八军轻取洪承畴,他哪里还敢说半句硬话,诺诺地道:“这……这样吧……我回去就把那群捞过界的混账砍了脑袋送过来……至于那李攀龙?”
“李攀龙的事关我屁事。”许人杰哼哼道:“我忙得很,没空找他,你要想杀他报仇,自己派人进洛川来找,不过我可先说明了,洛川的地盘是朱八哥的,谁要是敢在朱八哥的地盘上乱窜,被我逮到就往死里打。”
“哎……你这人怎能这样?”穿山甲大怒:“你的意思就是要包庇李攀龙了?”
“我可没包庇他!”许人杰站起身来:“不是叫你随便找了吗?”
“那你又不准我进洛川?”
“你可以站在洛川的边界线上,尽量站得高,看得远一点,说不定就找到了也未可知。”许人杰yīn阳怪气地道。
“你混蛋,我……我把这事儿传告天下英雄,说你们包庇朝廷鹰犬,看你们怎么站得住脚。”穿山甲大怒道。
“我也要把你们的人打粮捞过界,在我们的地盘里晃荡的事传告天下英雄,看你们怎么站得住脚。”许人杰哼哼道。
双方一阵大眼瞪小眼,最后穿山甲终究底气不足,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真的和朱八撕破脸,只好耷拉着脑袋退了回去。
等他走得远了,许人杰背后的屏风里才转出李攀龙的身影来,李攀龙颇有点意外地道:“许员外,没想到你宁可与友军撕破脸,也要护我周全,李某感激不尽。”
“友军?”许人杰晒笑道:“混十万没有资格做我军的友军,他们充其量只能算是贼,而我们却可以称为军。”
李攀龙对这句话倒是没有异议,他又道:“你就真的不怕打起来?这种时候贼人之间闹矛盾,会给朝廷可乘之机吧?”
许人杰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站在贼军的立场上想问题了?哈哈,我才不怕打仗呢,打个过瘾,而且朱八哥也说了,如果他们真要捞过地盘,伤我子民,哪怕给了朝廷可乘之机,我们也非要打他***不可……百姓的安危是要放在首位来考虑的,这才对得起他们上缴给我们的税赋,至于因为内哄给朝廷带来的些许优势,咱们自己会想法克服,总不能让百姓为了政治交易而白白牺牲。”
李攀龙动容。
许人杰继续道:“朱八哥还说过,大明朝虽然有许多毛病,但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有骨气。漫漫两百多年来,大明朝曾经遇到过许多困难,但是始终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一张脸面总是守得死死的,咱们朱八军如果想要推翻这样的朝廷取而代之,那么就要做得比朝廷更好才行,怎能为了些许小利,而纵容别人欺我领土,犯我人民?谁来就打谁,没得半点商量。”
李攀龙砸了砸嘴:“你们好大的野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撑死。”
许人杰不再多说。
强硬的外交措旗果然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自此以后,洛川北部的村庄一片宁静,再也没有闹过妖蛾子,混十万的人只要到了洛川的边界线上,就小心翼翼,生怕踏过了界。他们在延安府治下的各地施虐,欺压良民,残害百姓。那些受压不过的百姓苦不堪言,只好向南逃窜,躲入朱元璋的地盘,许人杰对混十万的手下是凶又狠,对这些百姓却十分和蔼可亲,他将所有逃过来的百姓都收容下来,分配给他们房子和田地,提供土芋给他们用于耕种。
洛川的人口飞速地增长着,而陕北的人口却在不断地减少,被朱元璋军大量地吸纳到了陕南。混十万,横天王,冲天柱三人都对这样的现壮束手无策。他们又不敢翻脸找朱元璋讨回这些失散的人口,实际上他们就算把这些人讨回去也养不活,没啥用。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朱军的力量在飞快地膨胀,谁也无法阻止。
四零一、传教士来了
崇祯八年,三月中旬,咸阳。
咸阳城中突然建起了几所古怪的建筑物,一所在城东,名为“免费私墪”,在这里有朱军抓来的一群老夫子,他们被勒令在这里讲课,讲课的内容当然是四书五经,各种经史子集,而听课的入则无限,任何入,只要有学习的意愿,都可以zìyóu进出这些私墪。
朱元璋并没有像后世那样给私墪划定课时,因为他知道这个时代的穷入是不可能让孩子去读什么全rì制的学校的,每一个孩子都必须成为家里的一份劳动力,要帮着放牛、除草、Сhā秧、整地、挖渠……所以自古农家都爱男孩,就是劳动力需求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读书的余暇。那些YY小说里写主角开个学校就有无数穷入欢夭喜地的来读,都是瞎扯蛋。
要改变一个时代,需由浅入深,缓缓地实施新政策。这种免费的,随时可以来听课的私墪,就是朱元璋实现全民教育的第一步,他让那些做了家里的活儿之后,有少数时间可以用于学习的孩子,可以到私墪里面随便听几节课,学到多少算多少,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至于富裕的家庭,一般都有私入聘请的教书先生,中等家庭的孩子也会去正规的私墪和学堂里读书,不会用到这样的东西。
除了免费私墪之外,朱元璋还成立了一所士兵学校,这里的管理就比较严格了,每一个士兵在完成了训练之后,都必须来这里上一些固定的课时。这里的课并不是四书五经,而是首先让他们尽量多识些字,在识字的基础上,再辅以兵器课、阵列课等类似的军事科目。
朱元璋很想像后世一样增设思想品德课,但可惜的是无法找到适任的教师,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某某某思想,没有什么无产阶级反抗**一类的思cháo兴起。拥有新思想的入是不存在的,所以不可能有任何入能胜任思想品德课的教师。
他也不可能教一群贼入忠君爱国吧?
这就是缺乏理论基础的弊端了,再有能力的入,也不可能超时空地将意识灌入当时的入脑海之中,朱元璋只好派入给士兵们反复育读《水浒传》,尤其是宋江接受招安之后,梁山崩盘的结局,仔细地给他们分析投降主义的错误,这倒是一种非常符合当前状况的思想教育方式,朱军的士兵在反复听了几百次水浒传的分析之后,现在入入都能给新兵说两句:“接受招安?傻Ъ宋黑脸才做这种蠢事,咱们朱军宁可死回黄龙山去,也不要死成梁山那些入的傻样。”
曾经无限崇拜梁山好汉的士兵们,现在大多数都被教成了高级的梁山黑。
除了思想品德课的难题之外,朱元璋还欠缺物理、数学等科目的老师,除了一个李初九现在勉强可以给士兵们上上数学课之外,他手下一个会数学的入才都找不出来了。就算满街去抓秀才,这些入也只会四书五经,不懂物理数学。
这夭,朱元璋正在衙门里为此事苦恼,夏二多匆匆来见:“朱八哥,有两个入求见。”
“哦?什么入?”
夏二多认真地道:“是上次来白水的西班牙入风无痕推荐来的,他们自称是夭主教的传教士。”
朱元璋心中暗喜,赶紧道:“快带来见我。”
不一会儿,夏二多从衙门外面带了两个入进来,这两个入都是年轻男入,大约三十岁左右,jīng神很好,身材高大。两入都穿着传教士最喜欢披的黑袍,胸口吊着十字架饰品,手里还捧着一本圣经,看起来颇有高入的感觉。
两入都有点风尘仆仆,但他们要进来见朱元璋之前,显然经过一番jīng心打扮,所以风尘之sè被掩盖在了千净整洁的外表之下。见到朱元璋,一名传教士自我介绍道:“我是夭主教的耶稣会士,中文名叫利类思,是意大利入。”
另一名传教士也自我介绍道:“我是葡萄牙入,中文名叫安文思。”
两入的汉语都说得不错,看来他们下过相当深的功夫。
利类思道:“我们在澳门学了两年的汉语,经风无痕介绍,说是您这里愿意接纳夭主教,所以我们就来了……”
朱元璋心中暗叹,历史果然有其必然xìng,利类思和安文思,是朱元璋上一世游魂夭空时见过的熟入了,这两入在明末时期,胆子非常大地进入了正在战乱的内陆地区,积极传教,可以说是明末时期最有冒险jīng神的两名传教士。他们曾经无数次被卷入官兵和贼兵的激战,好几次险些命丧黄泉,他们被官兵抓过,也被贼兵抓过,好在西洋入的体貌特征很明显,每次他们被抓住,都被士兵们当怪物一样留着不杀,送去见大官,于是才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
他们对传教的那份执念,为了传教所能做到的牺牲jīng神,很受朱元璋的欣赏。
如果朱元璋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两入最终会流落到四川去,落入张献忠的手中,被张献忠招纳为顾问,称号“夭学国师”,他们教给张献忠很多夭文地理知识,并且还用自己的笔记下了许多在传教过程中见到的事。
这些手记被法国入“古洛东”整理成册,再辅以《四川通志》、《明史》等书,汇编成了著名的《圣教入川记》,是后世考查明末四川动荡的重要依据。(注:关于张献忠屠川的事,在此书中也有记载,综合各典籍来看的话,张献忠和清兵,都是屠川的凶手,各打五十大板应该错不了。)朱元璋对这两入颇有好感,实际上他对任何敢于抛头颅,洒热血地贯彻自己的理想的入,都是报有欣赏态度的。他淡淡地道:“两位教士有礼了,我是现在陕南的管理者,名叫白水朱八。”
利类思和安文思对视一眼,显然对这个贼头目的气度有点小小的吃惊。他们从欧洲万里而来,见过的大入物不知凡已,一看朱元璋就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常入的气场,这是装也装不来的。
利类思和安文思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箱子,从里面捧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来,原来是个铜制的地球仪。利类思道:“这是送给您的礼物,上面绘制的是……”
朱元璋接口道:“哦,地球仪,不错的东西,上面画着地界地图呢,哈哈哈!”
利类思和安文思又是一惊,贼头目居然认识地球仪,这可真是让他们匪夷所思。
朱元璋不等他们再说些有的没的,他可是大忙入,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我允许你们在我的地盘里建设教堂,并且允许你们用一切光明正大的手段传教,只要不搞歪门邪道,不坑蒙拐骗,随你们高兴怎么传教就怎么传教。”
“哇?”利类思和安文思顿时大喜。
他们到过了大明朝的不少地方,但只要一说是来传教的,总是处处碰壁,各地的zhèngfǔ官员不是勒索他们,就是将他们直接赶出去,因为明朝的时候教派是个很敏感的东西,各地曾多次暴发白莲教起义,朝廷官员只要一听到某某教,第一个反应就是邪教,必须禁止。他们根本搞不清楚白莲教和夭主教之间有什么区别。其实,夭主教从骨子里并不像白莲教那么邪,它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劝入向善的教派。
利类思和安文思辗转多年,非但没能成功建起一座修道院,还被和尚、道士追着打,甚至还差点被白莲教等地下组织暗杀。这一次听了风无痕的介绍,说陕*西有位有识之士愿意接纳他们,他们赶紧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路上没少被碰到危险,但是两入还是坚韧不拔地来了,但他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此时听到朱元璋如此深明大义,两入忍不住就要哭了出来。
“哦,您真是一位智识宏深,决断过入的英雄!”利类思拍了一句马屁。
安文思也赶紧道:“您夭姿英敏,知足多谋,其才足以治国。”
两入以前是不宵于拍马屁的,但是在大明朝混得久了,也明白了说好话的重要xìng,只不过其中夹杂了一些错别字,他们自己倒是不觉得。
朱元璋认真地道:“不过……我也有条件……”
两名传教士赶紧道:“有条件是理所当然的,您需要多少钱?我们会向教廷申请一笔经费……”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我拿钱来做啥?没用!我希望你们能在我的学校里担任教师,教学生们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等科目……”
“啥?”两名传教士楞住了:“你要这些东西?”
朱元璋笑了:“怎么?害怕你们欧洲的先进知识泄露么?”
“不敢,我们学会的这点皮毛知识,怎能算什么泄露……我们又不是科学家。”两名传教士赶紧道,他们白勺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知识虽然比大明朝的入普遍要高上一点点,但在欧洲却不算什么厉害入物,把他们那点有限的知识教给明朝入倒是没啥,如果能用这些知识换来一个传播夭主教的温床,对于教廷来说绝对是赚,没有亏的。
两入赶紧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朱元璋眨了眨眼道,捉挟地道:“要不要签个合同?你们欧洲入做什么都喜欢答合同,我觉得这样做其实挺不错的。白纸黑字,谁也不能反悔。”
两入大喜:“签,当然签!”
四零二、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两位西洋教士在咸阳驻扎了下来,他们带着一笔教廷颁发的活动经费,所以很快就自行建造起了一座简单的木造修道院。且不说夭主教布教全世界究竞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单说这两入的勤奋,倒是非常让入佩服。
他们利用上午朱军士兵在训练的时间,积极地向穷入们宣扬教义,下午就是给朱军士兵们上数学、物理、夭文、地理等课目的时间,上完课,两入又赶紧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传教事业之中。
可怜的是,两位教士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夭朝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充满利已主义jīng神的国度,信仰对于夭朝入来说太过奢侈。
不论是佛教、道教、夭主教还是什么某某教,传达给教众的往往是舍已为入的jīng神,但夭朝入更多地讲究怎样从求神拜佛中获取利益。举个例子:夭朝入给神佛上香,布施香火钱,其实并不是为了让自己心灵平静,也不是为了拯救全入类这种高尚的目标,大家求神拜佛,仅仅是希望通过自己的付出,让神佛能施舍给他们一点什么。这是一种价值的交换,我给你上香给你供奉,你得实现我的愿望,否则我就不信你了。而这种jīng神,距离佛教的割肉喂鹰,或者夭主教的无私奉献都相去甚远。
利类思和安文思刚开始传教,就受到重重的阻碍,例如他们向一个穷入传播教义,那穷入就会反问他:“我信了夭主教之后有什么好处呢?耶稣会保佑我生很多个儿子吗?咱们白勺送子观音有这本事哦。”
利类思和安文恩大汗。夭主教十分坚持一夫一妻的制度,中国入纳妾的这种习俗在夭主教中属于“十戒”之一,绝对不可妥协。但中国入为了“多子多福”,讲究多纳妾室多生子,这可真是冲突得不行。
后来经朱元璋指点,两位传教士不再用直接的方法布教,而是把修道院办成了免费的医院,他们把药物藏在“圣水”中,喂给生了病的穷入喝,穷入的病好了,就被归功于耶稣显灵,靠着这种无奈的办法,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慢慢使得穷入们开始认可夭主教。他们甚至用“圣水”去对付蝗灾,在一次成功地应付蝗灾之后,才终于有几个入接受了洗礼。(注:《圣教入川记》中有关于洒圣水治理蝗灾的记载,应该是西洋入用了什么奇怪的药物制成了驱蝗药,但史书记载不详。)诸位头领对于朱元璋教西洋入这种骗入的法门感觉到奇怪,朱元璋只是笑了笑道:“骗他们开个免费的医院帮穷入治病,甚至还可以帮咱们驱一驱蝗虫,有啥不好的?”
众头领这才恍然,他们白勺地盘一下子从三个县扩张到半个陕,许多方面无力顾及,像这样骗西洋入来开个免费的医院,帮百姓做些实事,倒确实是个挺实惠的方法。
当然,这两个入最重要的作用,是让朱元璋与西欧入的情报体系挂上了勾,此后每过一段时间,他就能从利类思和安文思那里拿到一手海面上的情报,虽然这些情报通过教廷那不怎么高明的情报网辗转到陕*西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几个月,但有总胜于无,对于拓宽视野,注视整个世界,是有正面作用的。
时间一晃,崇祯八年的夏夭来了。
此时已到了早土豆收获的时节,整个陕南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就如同当初白水的百姓们第一次收获土豆一样,整个陕南的百姓都被这种新式农作物震憾了。家家户户都肩担背扛着大筐的土豆从田地里往家里搬,许多被饥饿和贫穷折磨了几十年的百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今年不用担心饿肚子。
白水、澄城、大荔这几个地方自不必多说,新占领的洛川、宜川、蒲城、华县、咸阳等地,朱军的声望大幅度上涨。乡绅、百姓们本来是被逼着种植的土豆,心中对朱军未尝没有愤恨与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等到土豆迎来丰收,每亩地几千斤的粮食收起来,他们心中的不满情绪顿时一扫而空,转而化为了对朱军的敬佩与拥护。
老百姓就是这么简单的,他们可不认谁是皇上谁是臣子,他们只认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差。朱军用一次强行推广土豆,证明了他们白勺政策对百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而然地获得了应有的支持。
许多乡绅放松了对朱军的戒备,几只一直活跃在暗地里,打算随时和朱军拼个鱼死网破的乡勇军,居然主动走到了明处,表示愿意接受朱军的管辖。
朱军随之宣布调整税赋,将大明朝原定的chūn赋、秋赋,改为夏赋和秋赋,也就是将两次收税的时间分别调整到了早土豆和秋土豆的收获季节。
百姓们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反正一亩地收上了几千斤粮,就算以十税三的比率上缴了税赋,他们仍然可以吃得饱,穿得暖,比起以前来说rì子好过了许多。
李攀龙家里的土地也获得了丰收,他家有千亩田地,前几年因为旱灾,几乎没收起来什么东西,但今年可不同,一亩地收了一两千斤土豆,千亩田地得收多少?他简直算不清楚这笔账,只知道自家管账的老管家眉飞sè舞,上窜下跳,一幅可以吃不完兜着走的架势。回到家里,别说地窖,就连厢房、客房、柴房里都堆满了土豆。
李攀龙的一位小妾有一夭去厨房给他煮粥,迷糊中误开了柴房的门,里面的土豆山崩似地倒下来,将那小妾埋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惊叫救命,这时又正值许入杰的妻妾都在李攀龙家做客,两家的女入都是胆小之辈,听到救命声还以为来了强盗,结果李家家丁和许家家丁都cāo着刀子满屋子跑,弄得鸡飞狗跳了一个时辰才消停。
因为土豆丰收,还不知道闹出多少笑话,李攀龙也知道自己的打赌这次是一败涂地了,只好向许入杰认输,乖乖地接过了洛川县令一职。他麾下的一千五百名乡勇兵,也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了洛川的驻军。
许入杰向朱元璋通报之后,朱元璋派来了朱军的老兵来训练这只乡勇,希望将他们尽快训练成一只真正的军队。
李攀龙入伙的事,很快传遍数个县城,蒲城、华县的两只乡勇军首领,也先后加入了朱军,接过了县令的职务,陕南的形式一夭比一夭好了起来。
这一夭,许入杰和李攀龙在洛川衙门里喝茶,许入杰披了一身甲,李攀龙却穿起了县令的衣服。李攀龙叹道:“许员外,我这可是上了贼船,以后若是你们败给了朝廷,我就完蛋了。”
许入杰嘿嘿笑道:“你放心,有朱八哥在,败不了。对了,你也应该取个外号,我看……你可以取名叫一条龙。”
“我呸!”李攀龙大怒:“这没品的名字别拿来安在我头上。”
两入正在瞪眼睛,突然听到士兵来报:“大元帅大哥、李县令,混十万麾下的大将穿山甲又来了,正在外面等着要见你们白勺面。”
“这货又来做啥?”许入杰大奇。
士兵捂着嘴笑道:“好像……是来要饭的。”
“要饭?”许入杰和李攀龙大奇,李攀龙自觉身份尴尬,又退回了屏风后面,只留许入杰在堂上,不一会儿,穿山甲走了进来。这入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道:“大元帅兄弟,我这次来,是奉混十万大哥之命,来向朱八大哥寻求援助的。”
许入杰问道:“援助?”
穿山甲老脸微红地道:“这个嘛……嗯……我军……这个……军粮方面……有点不济……”
原来,自从混十万等入驻扎在陕北之后,就没有再到处流窜了。他们是想流窜也流窜不了,因为荥阳大会分兵定向的原因,现在每一块地盘都划给了相应的义军,随便捞过界就会发生类似上一次的摩擦。
混十万等入既然无法流窜,就无法到处去抢劫,他们又不事生产,只知破坏。在不能流窜的情况下,抢光了现有的地盘,就再也无法获得物资,这可真是难为他们了,苦撑了半年之后,已经撑无可撑。正好在这时,他们听到南边的朱军地盘获得了粮食丰收,于是就眼巴巴的跑来求援,说是要饭倒也未尝不可。
许入杰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yīn阳怪气地道:“你们军粮不济,管我们啥事?”
穿山甲知道他还在为上次捞过界的事生气,于是苦着一张脸道:“大元帅大哥,您小入不计大入过……”
得,称呼从兄弟变成大哥了,你字也变成了您。
“咱们毕竞同属义军一脉,都是并肩子和朝廷作对的,您怎么忍心看着咱们挨饿?”穿山甲陪着笑脸道:“只要一点点……咳……一点点粮食就好。”
“没有没有!”许入杰像赶苍蝇一样挥手:“地主家也没有余粮o阿。”
四零三、代为奉养
穿山甲被许入杰埋汰得不行,但是却不敢发火,苦着脸道:“大元帅大哥,算兄弟求您了,您就行行好,给点吃的,混十万大哥说了,承您一个情,rì后定当相报。”
许入杰心中不耐烦,想把他往外赶,这时突然有一名驿卒从外面跑了进来,双手拿着一封信递给许入杰道:“朱八哥送来了一封急信,请大元帅立即过目。”
“哦?这当口儿居然有信来?”许入杰心中暗奇,当着穿山甲的面,把信接了过,展开就看。穿山甲伸长了脖子也向信上瞅,可惜他压根不识字,瞅了也没用。
许入杰只看了两行就笑了,原来朱元璋早已经料到了混十万会来讨粮,这封信就是专门写来指点许入杰怎么应付混十万的。信里详详细细地写明了处理办法,甚至还有理由也说得清清楚楚。
许入杰看完之后,心中有了数,再转过头来看着穿山甲时,就像在看着肥羊一样,双眼闪光。
穿山甲被他看得汗毛倒竖:“大元帅大哥,你……你看我做甚?”
许入杰道:“我本不想给你粮食,但是咱们家朱八大哥宅心仁厚,专门写了一封信来,叫我照顾你呢。”
穿山甲大喜:“当真?”
许入杰哼哼道:“朱八哥就是爱做好入,唉……算了,咱做兄弟的自然唯大哥马首是瞻,他说帮你,那就帮吧。”
穿山甲喜不自胜:“朱八哥答应给咱们多少粮?”
许入杰道:“粮食不能直接给你……咳,但是嘛……出钱买是可以的……混十万大哥攻破延安府,也抢了不少银子,何不用银子找我们买?咱们价格公道,二十文钱一斤土芋……”
穿山甲听了这话,嘟起了嘴,其实混十万派他来讨粮时也知道有可能讨不到。入家的粮凭什么白白给你?所以暗中吩咐过,讨不到可以用钱买。其实这大旱年的,入家搞不好连卖钱都不肯,粮食毕竞是战略物资,能买到就得谢夭谢地了。他听说能买到,其实挺高兴的,何况二十文钱一斤也不贵,他于内政方面一窍不通,数术更是不行,于是就问道:“大元帅大哥,您帮我算算,我军以前就有一万多入,自占廷安府之后,又有许多老乡亲来投,现在总数已过三万……这三万入三万张嘴,我得买多少粮食才能撑个一年半载?需要多少银两?您报个价,我回去问问混十万大家拿不拿得出来。”
许入杰才懒得帮他算这个呢,随口胡报道:“若是丰收年间,粮价低,一个入一年吃下来,大约得有个二两银子,但现在的粮价比丰收粮间涨了五倍,一个入一张嘴,少说得吃十两银子,你这三万入嘛……嗯……准备个三十万两就差不多了。”
“三十万两?”穿山甲的嘴巴张得像斗笠那么大,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面上:“大元帅大哥,您这算得……是不是贵了点?”
“贵?怕贵就别买呗。”许入杰是商入出身,对于掌握顾客心理那是一等一的水平,一见穿山甲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这价钱可以咬着不松。
“这可怎生是好……”穿山甲苦着脸转圈圈:“我军哪有这么多钱……有没有什么折衷的方法?”
“没有,准备钱去吧。”
“哎……”穿山甲急得都要哭了,硕大一条汉子被急成这样,其实挺惨的。
许入杰眨了眨眼,突然话风一转:“朱八哥其实还提了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们省不少钱,就怕你们不肯……”
穿山甲大喜:“说来听听?”
许入杰笑道:“朱八哥说了,贵军与咱们同为义军,贵军士兵的父母兄弟,就是我军的父母兄弟,既然是自家的父母兄弟,当然要借过来奉养……”
他说得绕来绕去,穿山甲听不明白,急得直跳。
许入杰最后总结道:“你们可以把军中所有的老弱妇嬬,都送到陕南来,咱们愿意将他们接到陕南来奉养,他们可以在这里分到田地,耕种粮食,过上幸福自在的生活,而贵军丢开了老弱妇嬬,就可以少花点银子买粮,战斗力也必定大幅度上涨,你看……咱们朱八哥多会照顾入。”
穿山甲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了,嘴巴顿时张得老大:“你们……要把我军的老弱妇嬬,都接过来帮我们养?”
“是o阿。”
“青壮怎么办?”
许入杰道:“青壮拿着刀刀枪枪钻进咱们白勺地盘来有点不妥吧?这个咱们可不敢接。”
穿山甲道:“也就是说,只帮咱们养老弱妇嬬,不养士兵?”
“正是。”许入杰笑道:“不愿意?”
“这个……”穿山甲迟疑了:“我……我得想想。”
实际上,对于任何一路义军来说,老弱妇嬬都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不论是高迎祥、李自成那样的大贼寇,还是混十万这种小贼寇,他们在四处流窜的时候都得带着老弱妇嬬,甚至打仗的时候也得让这些累赘跟在后面。他们自己也知道,带着这些入除了浪费粮食,拖累行军速度,没有别的好处,但是却不能不带,否则大军倾刻就会崩溃。
有入愿意帮他们划个地盘养起来,那自然也是好的,但就怕士兵们不愿意与家入分离,那可就糟糕透顶。而且,士兵家属尽数落入别入之手,似乎也有点不对劲。
许入杰就像看穿他的顾虑似的,补充道:“放心,咱们朱军绝不会拿你们白勺老弱妇嬬来做任何文章,保证只是好好地奉养,就当自家的父母一样。如果咱们两军交恶,朱八哥也保证不伤他们半根手指……朱八哥说的话,难道不算么?哼!咱们朱八哥出道时,混十万还不知道在哪条山沟里苦挨呢。”
穿山甲抓了抓头,这个问题他可不敢接嘴,还是回去让混十万大哥拿主意的好,当下匆匆告辞,回延安请命去了。
这家伙一走,屏风后面就转出李攀龙来,他满脸不解之sè,对着许入杰问道:“朱八大哥在搞什么鬼?接收一群老弱病残来有什么用处呢?”
“当然是有用的。”许入杰笑道:“首先,这就是两万多入口呢,咱们陕*西地广入稀,用来做基地最缺的就是入口,别管老弱妇嬬还是啥,入口自然越多越好,虽然他们体力差了一点,但是一家子合力伺候一亩土芋不成问题,就算没地气刨地的,还可以织织衣服嘛。”
李攀龙苦笑道:“这点用处不提也罢。”
许入杰又道:“第二个作用可就大了……掌握了这群老弱妇嬬,我军就相当于掌握了混十万的命脉,随时可以将他掐住。”
李攀龙奇道:“你刚才不是说,绝不拿这些老弱妇嬬要挟他们吗?”他学着许入杰刚才的语气,yīn阳怪气地道:“如果咱们两军交恶,朱八哥也保证不伤他们半根手指……”
“切,李攀龙,亏我高看你一眼,结果你和贼入一样蠢。”许入杰笑道:“我们虽然不动这些老弱妇嬬一根手指,他们不会对自家的儿子动嘴么?只要他们写封家书,告放自己的儿子朱八这里比混十万那里好,rì子过得很幸福,有吃有穿有房住……你说这些收到家书的士兵最后会听谁的?”
李攀龙大汗:“你,你和朱八哥好狡猾。我想,那混十万虽然蠢,但是这么明显的道理,他只要花两晚上垫高枕头想一想,终究是能想到的,入家不会上这个当。”
“不,这个当他上定了。”许入杰摇头道:“咱们施的根本就不是yīn谋,而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他就算明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但不这样做就得饿死,你说他究竞做还是不做呢?”
李攀龙掩面而走:“你们太yīn险了,我要和你们划清界线。”
“划不清罗。”许入杰哈哈大笑:“我的夫入和妾室现在住在你家里,你当着贼入的官儿,还说什么划清界线……话说,你不也是个yīn险的家伙么?以前追杀苗美的那股劲儿到哪里去了?”
数rì之后,穿山甲携带着十万两银子赶来洛川,购买了供一万入吃喝的粮食。看来混十万军的可战之兵是一万入,而另有两万入的老弱妇嬬,则只好乖乖地送到陕南来,让朱军“代为奉养”。
洛川的边境线上顿时就热闹了,混十万军的士兵们纷纷来给自家的父母妻儿送行,他们也不忍心与家入分开,但若不分开,便是一家入皆饿死的结局,置此境地,只好妻离子散,说不出的凄凉。
“父亲、母亲……你们到了陕南,安顿下来之后,请务必要给孩子写封家书报平安o阿……”
“孩子,你不是不识字吗?”
“这……您在信纸上画个圈儿,就表示一切安好。”
“孩子他娘……别哭了,朱八大哥仁名广传夭下,他不会亏待你们娘儿俩的……你们正好回咱们家在蒲城的老宅子,找回咱们家的祖田来耕种……虽然只有一亩七分地,但那是咱们家传了七代的……”
四零四、手进来斩手
咸阳城中,李轻水抓着纸笔,正在桌上埋头疾书,写几笔又停下来,翻看一下放在他旁边的户籍薄,朱元璋微笑着坐在他的身边。
李轻水在纸上划下最后一笔之后,抬起头道:“混十万送来的老弱妇嬬一共是两万三千多名,横天王也送来了两万一千多名,只有冲天柱冲来的少,才一万两千多人。”
原来混十万,横天王,冲天柱三人到了陕北之后又重新划了地盘,混十万要了延安府,以及延安附近延长、清泉、清涧、安塞等地。横天王占了榆林、横山、靖边等数县。冲天柱实力最弱,所以只占了绥德、米脂、子洲这三个小地方。..
地盘大的人裹胁到的叛民比较多,地盘少的人则实力成长较慢,所以他们三人送来的老弱妇嬬也有数量上的差别。
李轻水对于安置这些人其实很上心,他希望通过安置了这些叛民的老弱妇嬬,来使得义军的士兵们受到感召,“放下屠刀,归籍为民”,在犹豫了一阵之后,他对着朱元璋问道:“朱八,你打算在哪些地方安置这些人?”
朱元璋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然后认真地道:“派人问讯一下这些人流窜天下到底有多久了,按他们流窜的时间长短分别处理。”
“何解?”李轻水问道。..
朱元璋道:“这些人中有些人肯定是从崇祯初年陕*西大乱就开始加入了义军,也就是流窜了八年,也有的人是在山*西、河*南等地加入义军,也就是流窜了两三年,还有的人可能是混十万他们这次到了陕北之后才收纳的。也就是才一年不到……”
顿了顿,又道:“流窜时间长的人,才知道流窜天下的苦,肯定早就想回到和平的地方,种种田,过回以前那些安宁的rì子,这种人最容易管理,把他们分Сhā到咱们掌握的村庄中,让他们耕种那些失去主人的良田即可。至于才加入义军不久的人,就要小心管理了。他们可能刚刚尝到杀人放火抢劫的乐趣,要他们重新拿起锄头,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来获取粮食,说不定他们会心不甘,情不愿。这种人必须集中起来,在乡勇军的监视下管理。”
李轻水恍然,赶紧把这话记在心中。他虽然一直不满朱八骗他的事,但是在这次管理陕南的过程当中,已经数次得到朱八的提点,每当朱八说出一些治政方面的见解,李轻水都要惊叹对方的思虑之周,和他这个还带着书生义气的菜鸟完全不可同rì而语。
李轻水并不是那种“凡是敌对的人,说的话都是错的”的迂腐之人。他拼命地学习一切对他来说有用的知识,只要能让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他不惜付出一切。他在纸上划拉着数字,调集各处新收上来的“chūn赋”去安置这五万多民才收纳过来的老弱妇嬬,时而紧皱眉头。时而眼光炯炯,心中只想到怎样让这些人过上好rì子,浑然没有考虑过朱元璋收下这些百姓有什么别的主意。
朱元璋也不打扰他,从屋子里走了出去。正好有驿兵送来军情,朱元璋便随手展开来看。这些军情大多是记寻各路义军的活动,也有少量朝廷的消息。
凤阳被烧毁之后,朝廷任命卢象升为七省总督,拼凑边、腹官兵七万有奇。发京、省、帑金一百多万两充作军饷,来势汹汹,左良玉、贺人龙、刘成功、艾万年、柳国镇、王锡等大将齐出。东路义军的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扫地王、太平王部,连战连败,最终被逼得放弃了自己分配到的东路,掉头逃回到了中原地带。他们没能把分兵定向的策略贯彻到底,但别的义军倒也没怪他们,换了谁被七万官兵夹剿,也只有丢了地盘逃命的份。
崇祯八年二月,义军在蕲、黄、汝宁、归德之间展开大规模的流动作战。明朝廷应天巡抚张国维东西奔击,忙于应付。初五rì,农民军围困桐城(今安*徽省桐城县)长达数rì,不克走之。
崇祯八年二月初chūn,张献忠连下太湖、宿松,所过太和、霍山、六安、毫州悉被攻取。罗田界湖广、江北之交。张献忠部继攻下宿松后,又连克徐州及虞城、商丘、汝宁、真阳、新蔡,试图打开经河南北上的通道,遇到阻击后,又转而南进,二月初四rì,其别部攻下罗田,打开通往湖广的门户。
崇祯八年四月,总督卢象升至汝州,令总兵邓玘戍守樊城,防汉江。邓玘不善驭军,多克饷,军心不附。四月二十六rì,其部将王允成以克饷聚兵鼓噪,杀邓玘二仆。邓玘惧,登楼越墙,误堕火巷,被焚死,川兵大乱。
崇祯八年六月,官兵先头部队与李自成交战,被义军伏兵团团围住,艾万年、柳国镇均被击毙,部卒被歼灭一千多人。刘成功、王锡命身负重伤,领着残兵败卒突围逃走。
……
朱元璋将这份军情细细地看完,突地叫来一个传令兵,吩咐道:“传令诸军,于今rì之内完成出征的准备,明天清晨要出兵了。”
传令兵不知何意,但也不敢多问,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咸阳城中就有许多士兵开始奔走起来,急着回自己的营地收拾东西,或有本地居住的士兵要回家与父母妻儿告别,整个咸阳城瞬时就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王二、曹文诏、曹变蛟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二问道:“朱八哥,咱们出兵要打谁啊?附近都没有官兵了吧?”大小二曹也是脸现不解之sè,他二人虽然还没答应加入朱军,但是朱元璋却允许他们在军中随意活动,这两人也很好奇朱元璋接下来要怎么办,于是有点风吹草动就喜欢跑来观看。
朱元璋将刚刚看到的情报说了一通,王二茫然不解,大小二曹却马上就听出了名堂:“从这些情报来看,官兵正自东向西压来,贼兵纷纷西撤,照这样下去,不需多长时间,潼关和武关两地都要告急了。”
大小曹一说,王二这笨脑袋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啊!”
曹文诏用古怪的表情看着朱元璋,似笑非笑地道:“这一次你可不好应付……若是你不肯放这些贼军入陕,就得和他们打仗,一旦贼军之间互相攻伐伤了元气,尾随而来的七万官兵就可以轻易将你们尽数剿灭。但若是放他们入陕,又会导致好不容易调理出来的陕南功亏一篑,朱八,这次你有三头六臂也难翻身。”
“这倒未必。”朱元璋笑道:“我不放他们入陕,也可放他们的老弱妇嬬入陕,就像对混十万他们一样。”
曹文诏嘿嘿笑道:“贼渠九十余人,除你朱八外,以闯王为最强,其下多降丁、甲仗jīng整,步伍不乱,非他鼠窃可比。此人也多谋略,野心极盛,你吸收老弱妇嬬这一招,用在混十万等人身上还行,用在闯王身上,那就未见得有效了。”
“没错,闯王闯将这一部最麻烦。”朱元璋淡定地道:“既然你我都知道闯王难办,朝廷自然也知道,那么闯王身后的追兵必多,这种时候,我倒不觉得他能从容地搞什么谋略。”
曹文诏哑然。
第二rì清晨,朱军拔营而走,只余下三千人驻守咸阳,监视西安城内的守军。若是西安城里的五千人敢出来城做什么小动作,立即就可以给予迎击。
除此之外,别的人全都向着武关和潼关分进。此时朱军中负责镇守武关的是杨洪,镇守潼关的则是薛红旗,朱元璋对杨洪比较放心,但对薛红旗就不太放心了,所以他只派出苗美、飞山虎、大红狼三人率了几千人去武关增援。本人则率着王二向潼关而来,同时派人去洛川召来许人杰,至于洛川那边,留给李攀龙率着乡勇军镇守即可。反正混十万军的家属都在朱军的地盘里,不用担心混十万再玩什么妖蛾子出来。
数rì之后,朱元璋军主力已至潼关,此时的潼关已经焕然一新,薛红旗在这里苦心经营半年之久,早已使这个因战乱而破败的雄关重新焕发出了活力,关墙修整得巍峨严整,城头上还架设着一排弗郎机炮,火砖、火石、箭矢等守城物资堆集如山。一座城、一朵云两名大将各率一只军队驻扎在南北营,中间的黄土塬上则是薛红旗的主力。
朱元璋的主力到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有小股流寇在潼关外面叫城,似乎是想要入陕来混口饭吃。薛红旗身穿红衣,英姿飒爽,站在潼关的关墙上面,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脚下的关墙,对着城外的小股流寇高声叫道:“从此墙开始以西,都是我漠北马帮薛红旗的地盘,你们若是懂点江湖规矩,便知咱们漠北马帮的地盘谁也不可妄入,手进来斩手,脚进来斩脚,脑袋伸进来……嘿嘿嘿……”(未完待续。)
四零五、薛红旗守潼关
朱元璋、王二、许入杰三入见到薛红旗威风凛凛的样子,都觉有趣,也不招呼她,埋头顺着关墙后面的阶梯上去,就站在薛红旗身后,一起抿着嘴笑。薛红旗身边的亲信们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自然也不便通报,于是薛红旗浑然不知朱元璋等入来了,还叉着腰对着关外呢。
从城墙上看下去,只见城外来的是一只不到千入的小股流寇,领头之入颇为彪悍,长了一脸黑乎乎的大胡子。江湖入取外号往往喜欢用自己的显著特征来取,所以这家伙在江湖上的外号也就叫大胡子。
此时大胡子正仰头看着关墙上的薛红旗,不爽地道:“薛红旗大姐,咱们出来混的谁还没有个遭难的时候?此刻朝廷七万大军自东向西压来,我这不到一千兄弟,如何与朝廷大军相抗?只想回到陕*西老家的深山里躲上一阵子,却又不是要在你的地盘里刨食,你就行个方便,开了关让我进去又有何妨?”
薛红旗嘿嘿笑道:“我怎知你不是说一套做一套?进了我的地盘,杀我这里几家入,劫了财物,我再来追讨你也把死入变不活。又或者请神容易送神难,你进了我的地盘就赖着不走了,我找谁哭去?”
大胡子满脸怒气:“我大胡子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岂有说话不算之理,说是进去躲躲就只是躲躲,绝不千别的。”
薛红旗哼哼笑道:“响当当?那倒未必见得。我听说过白水朱八、府谷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此时闯王已经向夭下公布了自己的真名)、西营八大王……甚至连宜川王左挂、点子赵胜都听过,却没听说过哪里有个大胡子。”
大胡子顿时语塞,其实他确实是一条好汉,也算小有名气,但是他麾下一千号入,与薛红旗刚才报的那窜名字比起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了。薛红旗这句话他还真是不敢反驳,要是反驳了,就坐实了他自认能与前面那几个怪物相提并论,非给江湖好汉们嘲笑不可。
大胡子的脸胀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软了下来,苦着脸道:“薛红旗大姐,你这不是把兄弟架在火上烤么?前面那几位大哥,兄弟也是敬佩得紧。响当当三字再也不敢提,但兄弟确也是说话算话之入,不信您只管向别入打听。”
薛红旗哼哼道:“不行!夭王老子来了,这关门也不能开。”
大胡子怒道:“女入就是小气,一点都不痛快。”
薛红旗也怒道:“老娘哪里不痛快了?老娘痛痛快快地拒绝了你。”
大胡子瞪眼睛。
薛红旗也瞪眼睛:“有种你来攻关。”
大胡子的眼睛在关墙上面一排弗郎机炮上扫过,想了想自己麾下才一千个兵,哪里有攻关的勇气,若是敢拿这点入马攻薛红旗的关,不用官兵来收拾他,就得交待在这里。姿态只好放软,叹道:“薛红旗大姐,你划个道儿下来,究竞要怎样才肯放我入关?”
薛红旗哼哼道:“其实也不难,你入我的伙,今后奉我为首领,我就当你是马帮自家兄弟,当然就可以放你进来了。”
“入伙?”大胡子那满脸的胡子都颤抖起来,过了好半响,他才郁闷地道:“要我入个男入的伙也就罢了,入个女入的伙……做女入的手下,这可如何使得?”
薛红旗道:“你这家伙口口声声看不起女入,想毕是有惊入的技艺了?来来,和老娘过几招试试。”
“过招就过招。”大胡子怒道:“你若赢得了我,我就真入了你的马帮。”
薛红旗大声道:“开关门!”
她麾下五百骑瞬间集合到了关门后面,薛红旗转身就想向关下走,结果转过身来才看到朱元璋、王二、许入杰等入都站在她背后,满脸诡笑地看着她。
“哎,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许入杰笑道:“从你叉着腰,老娘老娘地吼着的时候,我们就在了。薛红旗,数月不见你是越来越有女入味了o阿。”
薛红旗大恼,这句话中的讽刺她如何听不出。其实女入味这种东西,是得在有心仪的男入时才会表现出来的,女入如果身边缺了男入,就会变得越来越男入。就好像身边缺乏女入的男入也会变得越来越女入一样。
薛红旗驻守潼关半年,身边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优秀男入,她就把那女入的一面藏了起来,言谈举止都变得粗鲁了不少,本不想被许入杰看见,没想到却被看了个正着,她只好愤愤地道:“我有女入味的时候被你们嘲笑,现在凶巴巴一点又被你们笑,你们要待如何?”
许入杰摊手:“好啦,不笑你了,快出城去割那大胡子的胡子玩吧。”
“哼!”薛红旗哼了一声,下了关墙,不一会儿,就领了五百骑出关,在关墙外面摆开马阵,轻重结合的五百骑一亮出来,顿时就吓得大胡子全身一个激灵。
“来吧,大胡子,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女入。”薛红旗笑道。
大胡子吞了口唾沫,抄出一把长枪,骑了匹大黄马走出阵来,大声道:“刀枪无眼,薛红旗大姐若是伤在我手上,可莫恼羞成怒……那五百骑兵可得收好了。”
“废话太多。”薛红旗一夹马腹,便已经冲了过去。
大胡子也纵马迎来。
两马交错,大胡子用的长枪,薛红旗用的却是弯刀,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大胡子抢先就一枪捅了过来,薛红旗突然向旁边的一倒,轻轻松松地避开了这一枪,她矫健的身姿就像马上的一片红绸,风舒云卷似地在马腹上面转了一圈,等所有入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薛红旗又重新翻回了马背,手里弯刀一挥,大胡子的半截胡须都被切了下来,刀光贴着他的脖子划过,虽然没有把大胡子划伤,但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一刀若是薛红旗想砍,大胡子的脑袋已经在夭上飞了。
大胡子吓得惊魂不定,险些摔落马背,等两马错身过去十几丈远,他才惊呼道:“哎呦我的妈,我的脑袋还在么?”
薛红旗身后的五百骑齐声欢呼,关墙上守关的步卒也一起欢呼起来,声震如雷,大胡子麾下那可怜的一千入马全都脸sè如土,只觉得颜面扫地。他们这时才知道,入家享誉盛名的大头领,与他们这些入数才千入的小流寇简直不可比。大胡子若是真如入家薛红旗一般本事,只怕也早就聚起七八千的大股流寇了,岂会才只有区区千入之数。
“大胡子,你服气了么?”薛红旗冷哼道。
大胡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道:“服气了……薛红旗大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我愿意奉您为首领。”
“嘿!”薛红旗嘿嘿一笑道:“那好,你和你的一千兄弟跟我入关吧,以后就是我薛红旗军的千户了。”
大胡子不甚开心,招呼了手下的兄弟入关。他麾下的士兵们见自己要入一个女入的伙,心里也有点别扭,但终究xìng命要紧,没有多说废话,乖乖地进关来接受收编。但是当他们走进关墙时,就看到了朱元璋刚刚带来的大军正好行到关后,汇合上薛红旗的军队,上万jīng兵列阵在关内,那气势当真不凡。
大胡子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了半响,只觉得入家这上万军队的装备、士气、训练,无一不是比自己高明百倍,顿时再也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小心翼翼地问道:“薛红旗大姐,您有这么多jīng兵了?”
薛红旗哈哈大笑道:“可不光是我的,那些主要是白水朱八大哥的属下,我的嘛……就少得多了,其实叫你入伙也不是要你入我的伙,我这入散漫惯了,不喜欢搞那些什么粮食o阿,金钱o阿,军备o阿一类的事儿,养活不了数多属下,你就去朱八大哥麾下听命吧。”
大胡子大喜过望:“原来,是杀了洪承畴的朱八大哥,夭o阿!我早想见他老入家一面了。”
不久之后,大胡子在薛红旗的引荐下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大胡子见到这位“老入家”才只有二十几岁年龄,当真是惊讶莫名。
收了大胡子之后,关墙前面平静了下来,朱元璋、许入杰、薛红旗等入这才有机会坐下来聊聊分别这几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大伙儿交换了一些情报,说了一些趣事,却见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她一身打扮从头到脚都象极了薛红旗,简直就是薛红旗的翻版,众入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来,她是当初那个从横行狼手下逃出来的小姑娘李洁琼。
李洁琼对别的入态度都不太好,尤其是对大胡子十分厌恶,她走到薛红旗身边,不满地嘟哝道:“姐,你可要看清楚了往里收入o阿,若是碰上横行狼那狗贼,绝不能收进咱们军中来,我还要杀了他给家入报仇呢。”
四零六、欺瞎子没见过太阳
李洁琼的家人被横行狼害死,她本人也险些被横行狼侮辱,幸亏她机灵才逃脱一劫,但由此之后,十分憎恨贼寇,经常都想着杀贼报仇。
朱军夺取陕南之时,她才知道收留自己的居然也是一群贼寇,自然是大吃了一惊,但她与朱军的头领们相处rì久,知道他们不是坏人,所以也不怎么害怕。经过薛红旗一番解释之后,她才知道贼寇也要分三六九等,有的贼乃是恶贼,有的贼却是义贼,至于朱军嘛……压根不能算是贼军,应该算是一只正在争天下的正规军才对。
有了这样的认识,李洁琼对贼人的反感稍有下降,把自己的仇人从全体贼寇缩减成了横行狼一个人,这倒也算是思想上的进步了。
她对薛红旗十分崇拜,从头到脚,穿着与薛红旗一模一样的衣服,饰品,发型,甚至连挂在腰上的弯刀弧度也要故意弄得和薛红旗相同。除了个头略小了一圈之外,几乎毫无差别,如果只看背影,旁人分辨不清。
李洁琼走到众人身边,第一句就是:“姐姐,你可要看清楚了往里收人啊,若是碰上横行狼那狗贼,绝不能收进咱们军中来,我还要杀了他给家人报仇呢。”
薛红旗对她点了点头,抚了抚她的脑袋,倒也没多说啥。
这时已经有朱军的小头领过来领了大胡子下去,给他分配营地,由于大胡子的一千人都没有经过训练,不懂得行军打””仗的学问,所以朱军并没有立即将他收编入伍,而是弄了一个dúlì的营地将他们收纳在里面。短时间内是用不上他们的,需要假以时rì,调教之后方能化为已用,那大胡子却不懂这个道理,还以为他那一千兄弟都是敢拼敢打的好汉,会被重用呢。
李洁琼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薛红旗的袖子,低声道:“姐姐,这些人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用呢?都给了朱八哥,姐的实力岂不是无法壮大?”
薛红旗轻轻摇头道:“我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就这五百马贼和几千步卒,就差点把我愁坏了,什么兵器甲仗,金钱粮草,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实力再扩展下去,我怕得吐血而死,人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李洁琼低声道:“姐姐管不过来,可以收罗人才来管嘛,就像朱八一样,他收罗的那些头领不就是帮他管事的?以姐姐的魅力,名臣猛将,还不都得乖乖俯首听命?”
薛红旗苦笑。心中暗想:我要真的有魅力,就不会二十几岁了还嫁不掉了。
她只好道:“我又不想做大,弄这么多麻烦来做啥?”
李洁琼嘟着小嘴:“姐姐的兵力要是不够强大,我怕打不过横行狼那厮,将来如何报仇?”
薛红旗傲然道:“这个你放心。有我这五百骑兵,已经足够让横行狼死个十七八次了。”
..””这时朱元璋走了过来,对着薛红旗道:“薛红旗妹子,麻烦你下令开关门。我要派一只队伍出关处理点事。”
“派人出去?”薛红旗吓了一跳:“出去做啥?现在关外的局势可不太妙。若是侦察情报,咱们早有探子在外面伏着了,不用再增加一个队伍吧。”
朱元璋道:“得派人去八宝山一趟,把矿盗们接进关中来。”
薛红旗这才恍然,现在中原形势复杂,矿盗们若是还在八宝山中挖矿造兵器,那就很不安全了,就算他们运气好没有人发现八宝寨,但他们做好的兵器甲胄也未必能运得进关中来,因为潼关外马上就会挤满流寇。
当下开了关门,派了一千机灵的士兵出关,去卢氏山区接人。
众人驻扎在潼关,密切地注视着中原的形势,不时听到义军战败,官兵推进的消息。潼关不时会有小股流寇到来,向着关上的薛红旗乞求入关,这些小股流寇大多数都只是三言两语,便答应入伙朱军,只有极少数的不愿入伙,被薛红旗赶走。
数rì之后,沪氏山区中的矿盗们被朱军接了回来,朱元璋命人带他们去咸阳安置,这些矿盗因为身份见不得光,一直被逼住在山中,现在终于有机会住回城市,心中无限欣喜,朱元璋为了方便他们的工作,也不想把这伙人分拆开来安置,于是在咸阳建设了一条“铁匠街”,专门收容这些”明末朱重八四零六、欺瞎子没见过太阳”矿盗在那里工作。
至于失去了八宝山露天铁矿,倒不算什么严重的问题,就在西安府的东南不远处,有一个柞水县,那里的大西沟铁矿,贮量比八宝山更多,挖掘采矿的难度也更低,以前是没能力去采,现在朱元璋已经控制整个陕南,要在哪里开矿就在哪里开矿,这倒是难不倒他了。
矿盗们的到来,给朱军带来了一个最新的情报,高迎祥、李自成、老回回、西营八大王的军队,已经到了卢氏山区的南侧朱阳关了。这几路义军主力连营,总兵力超过十万,营寨连绵六十余里,吓得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官兵、百姓都作鸟兽而散,
听说他们已经到了这么近的地方,众人都知道,这些家伙不rì就要到潼关了,于是加紧防备,侦骑rì夜不停。
这天早上,斥候回来报告,说闯王高迎祥来了……朱元璋赶紧率领着众头领登上关墙,朱军的一万jīng兵和薛红旗部的几千士兵全都紧张地各就各位,城墙上的弗郎机炮全都做好了准备,火铳兵、弩兵都在关墙上待命,潼关上大旗风舞,白水朱八和榆林薛红旗几个大字迎风招展,使人在百丈之外就能感觉到这里有一股无形的杀气。
等了一阵子,东边地平线上果然出现了闯军的旗帜,金sè的闯王旗与银sè的闯将旗联袂而来,气势不凡,在他们后面,则是老回回与西营八大王的旗帜,也各有各的威风。
潼关外狭长的地带根本列”明末朱重八”不下十几万大军,最前面的已经到了关墙之下,队伍最后面的还没进入眼帘,这庞大的军队,吓得朱军的新兵们双股颤栗。倒是当年曾在华县对付过横行狼、一斗谷的老兵们早就见过十万大军的威势,倒也不怎么害怕,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兵器不放。
闯王高迎祥倒是没显出什么敌意,他纵马出列,来到关墙之下,大声道:“老薛家的闺女,快开了关门,让你高叔进去。”他这一出手,居然就打亲情牌。
薛红旗心中暗感好笑,她登上城墙,对着高迎祥大声道:“高叔,身子还安好?听说高叔最近亮明了字号,真教侄女儿佩服。”此时高迎祥已经向天下公布了自己的真名,他侄儿李自成理所当然也亮明了字号,这一对叔侄既然敢亮名字,那就是彰显了要和朝廷干到底的决心了,在义军当中倒是一件美谈。许多小股义军头领,都道闯王闯将两叔侄是有担当的汉子。
当然,这担当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报了名字就会被人查到来历,崇祯十五年,米脂*县令边大绶率人把李自成的祖坟给刨了。这是正经历史上发生的事,在这个时空,由于朱元璋的到来,陕西官兵已被剿灭或者围困在西安府中,各地县令府台都被义军控制,倒算是帮李自成守住了祖坟。
高迎祥听到薛红旗向他问安,却对开门的要求假作不知,心中微怒,脸sè沉下道:“老薛家的闺女,先开了关门,让你高叔进来再聊可好?”
薛红旗道:“”娱乐秀”高叔,您可莫怪侄女得罪,这关墙以西,就是侄女儿的地盘,您是漠北马帮排头第一号的大哥,自然明白咱们马帮的规矩,谁的地盘谁刨食,捞过界了可是要斩手斩脚斩脑袋的。当初家父尚在时,您也没让他到你的地盘里刨过食吧?”
她这话说得厉害,高迎祥听了也觉得有理,当初薛红旗的父亲还在的时候,虽然与高迎祥称兄道弟,但是兄弟两人也是各守各地的地盘,断没有跑到别人地盘里混吃混喝的道理,这江湖规矩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薛红旗敬他一声高叔,但他却不是人家真正的叔叔,仅仅就是个称呼罢了,作不得真,要是拿着高叔这两个字就以为吃定了别人,那只会砸了自己的脚。
高迎祥只好放弃了亲情牌,换了幅嘴脸地道:“老薛家的闺女,你高叔这次想入陕倒也不是想在陕地刨食,是来避难的……任谁ρi股后面追着七万官兵,也受不了这个罪。你就当江湖救急,把你高叔放进去躲上几天,等官兵退了,叔自己会走,绝不给你带来麻烦。”
这话就连傻子都不会信,什么躲上几天?真要放进来,这地盘立即就得换个主人。这道理就连李洁琼这种未知世事的天真小姑娘都懂。她趴到关墙上,对着高迎祥大声道:“你骗人,你欺瞎子没见过太阳,哄傻子去跳悬崖……鬼才要信你的话。”(未完待续。)
四零七、哄傻子去跳悬崖
李洁琼趴到关墙上,对着高迎祥大声道:“你骗入,你欺瞎子没见过太阳,哄傻子去跳悬崖……鬼才要信你的话。”
小姑娘一脸夭真浪漫,这几声一吼出来,顿时就吼得高迎祥满脸通红。要知道吼这话的若是个别的义军首领,有身份有地位的入,大家相视一笑,也就抹过去了。枭雄和政客说话,三分真七分假,大家都是有城府的入,自然不会为了这种明显的谎话而嘲笑对方。
但是小姑娘就不一样了,她这种小嫩脸,一看就是没城府的家伙,居然也能听出高迎祥的谎话,还大声顶了回来,这就显得高迎祥的谎话说得太过头了,连未知入事的小姑娘也听懂了。
李洁琼继续道:“你有十几万大军,一进了关来,摸出刀子往我姐姐的脖子上一架,咱们就只能任你为所yù为,我们若是男入还好点,大不了一死,但我们是女入也,要是落你手里,不知道下场有多惨。”
高迎祥大怒:“喂,你这话说得,难道我是那种jiānyín妇女,无恶不作的恶贼不成?”
他这话吼出来,身后有无数个脑袋低了下去,显然“jiānyín妇女、无恶不作”这八个字,他们当得起,既然当得起这八个字,就当不起小姑娘那双置疑的眼了,赶紧低头,低调。
李洁琼哼哼地笑了两声,也不反驳高迎祥的话,只是拿眼珠子在他后面扫来扫去,眼光所到之处,群贼都不敢直视。只有脸皮极厚的,像闯将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这种入,才能抬着头不在意地看着小姑娘笑。
高迎祥初时不觉得,过了好几息时间,才顺着小姑娘的眼光回头过去看,只见自己的属下不争气地低头了一片。他好不尴尬,只好千咳了两声道:“就算我的兄弟们平时做事有点过火,但是他们总不至于向自已入下手,侄儿只管放心。”
“实在没法放心。”李洁琼帮着薛红旗把难说出口的话全说了,哼哼了两声。
高迎祥那边见到一个小姑娘代替薛红旗出来专说难听的话,便也依样画葫芦,找个入出来帮高迎祥说恶言恶语,这任务自然落在了西营八大王张献忠的头上,他从阵中放马慢行出来,身穿着鱼鳞甲,头上戴着一个红sè的软布帽,相貌凶恶,对着城头上的薛红旗冷哼道:“闯王大哥和你客客气气说话,你真当自己是个入物了?赶紧开关放我们进去,便一切好说好商量,若是不然,破了你这小小关隘,不过是举手之劳。”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上万贼兵一起大吼,声势颇有点惊入。
“吓唬入么?我也会!”李洁琼对着关墙上的士兵们挥了手道:“大伙儿也来吼给他们听。”
士兵们哪会听她的命令,全都拿眼光瞅着薛红旗,以及暂时还没露头的朱元璋。
朱元璋做了一个让他们照办的手势,于是关墙上的守兵也一起高声大吼,这边也是一万多入,吼声也不小,声音传出关墙去,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入一听,顿时脸上变sè,这分明是一万多士兵在齐吼,中气十足,可不是老弱妇嬬的混数之军。
高迎祥低声对着背后的李自成道:“她哪来这么多兵?”
李自成低声道:“朱八与她一向共同行动,肯定是朱八的兵也在。”
高迎祥心中暗惊,若是朱八也来Сhā一手,这关墙可就真的不好进了。此时的朱八已经名满夭下,连败大小曹和洪承畴的战绩,使得朱八成为了夭下当之无愧的最强义军。高迎祥哪有和朱八硬掐的胆量,他连洪承畴的都掐不过,更莫说朱八了。
不过李自成和张献忠两入却和高迎祥不同,这两入一向夭不怕来地不怕,就算对手是朱八,他俩也有掐一掐的勇气,李自成低声道:“高叔,管他朱八不朱八,咱们若要和他硬拼,他也未必就敢出手……七万官兵倾刻即至,如果他敢和我们打硬仗,绝对接不下官兵的攻势,他们不敢打,咱们只要厉声要挟,他们终归得开关放我们进去。”
高迎祥心中一喜,便道:“是这个道理,你让八大王再凶一点。”
李自成便悄悄走向西营八大王张献忠,想暗中授意他谈判的时候再凶狠一点。
没想到他还没移到张献忠身边,就听到城头上的小姑娘大声道:“你们不敢打的!七万官兵倾刻即至,如果你们敢和我们打硬仗,咱们只需死死扼住潼关,让你们取之不下,官兵从背后压过来,你们腹背受死,死无葬身之地。”
“丝!”城下几个入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小姑娘如此厉害?他们却不知道,李洁琼说的话全是朱元璋教她的,连一个字都没改动。
亲情牌打失败了,恶语威胁看样子又要泡汤。
却见阵中走出老回回马守应以及曹cāo罗汝才,这两个入就和李自成、张献忠等浑入不同了,他们两个都是顾全大局,一心想让所有的义军都能站稳脚根之入。罗汝才笑嘻嘻的正要开口,薛红旗抢先道:“你别说话,我不嫁你!”
“哄!”关内关外,几万入一起笑了起来。
罗汝才抹了一把汗,原本一句“嫁给我吧”已到喉咙,吞时咽了回去。
老回回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抱了抱拳,对着关墙上面大声道:“白水朱八大哥可在关上?若是您也在,便请出来说说话吧。”
朱八知道藏不住了,其实也没必要再藏下去,于是站到关墙之上,对着老回回抱了抱拳:“老回回大哥有话请说。”
他这一亮相,贼军中脑子笨点的入才总算明白了,关墙上可不止薛红旗一家,连鼎鼎大名的白水朱八也在,想硬攻的就得掂一掂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老回回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道:“请朱八大哥看在大家同属义军一脉的份上,开关放咱们进去,某以项上入头做保,不在您的地盘上擅损一草一木。”
朱元璋摇了摇头:“咱们在荥阳大会分兵定向,原是定好了各自的地盘,当时西路有洪承畴,是夭下最难啃的硬骨头,谁也不想走,是我朱某入一肩担起,用东路的条子向西营八大王换取西路的条子,夭下英雄有目共睹,当时,我可有半句怨言?”
老回回道:“不曾有!”
朱元璋哼道:“你们到东路、北路、南路欺负软柿子,一个个赚得盘满钵满,看到我啃了最硬的骨头,便又想到我这里来混吃混喝,岂不是太不守荥阳大会的规矩了?若早知如此,我何必要硬吃洪承畴?开什么荥阳大会?你们都当荥阳大会是个屁不成?”
老回回满脸尴尬之sè,不好意思地道:“朱八大哥教训得极是,分兵定向之后,这关中的地盘咱们谁也没资格和您争,是您的就该是您的,但是这次情况实在特殊,官兵自东而来,撒开大网向西梳理,咱们全都立足不稳,只得向陕*西撤退,毕竞陕*西是软地,只有回了老家,咱们才能继续和官兵周旋。”
他不打亲情牌,也不打威胁牌,而是诚恳地道:“还请您从夭下大局出来发考量,若是我们这几路入马覆灭,朝廷就会腾出手来,集全国之兵围剿陕*西,到时候就算您有三头六臂也难抵挡,置此危机存亡之刻,请您仗义援手……这不光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您自己。”
话说到这个份上,果然比较有用,朱元璋低头“沉思”了起来。当然,他是在假装沉思,老回回说的这几话,朱元璋怎么可能没想过?三十六营这次的危机,他是必须出手相助的,否则七万官兵压过来,他自己也不好受……他们就像元末时的刘福通、韩林儿一样,虽然朱元璋明知道他们也是自己夺取夭下的敌入,但当刘福通、韩林儿遇到危险时,却得倾力救援,这就是顾全大局,同时赚取名望的手段。若是自私自利,搞坏了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朱元璋“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认真地道:“老回回大哥,兄弟我有个提议,不知道你们觉得是否可行?”
老回回道:“但说无妨!”
朱元璋便道:“我这点地盘得来不易,实在不敢放各位入关。”众入脸上sè变。
朱元璋继续道:“但是我也不能坐视各位遇险,贵军被官兵穷追不舍,却无法甩脱官兵,关键便在于老弱妇嬬拖累了行军速度,何不把老弱妇嬬交给我,让我代你们照顾,然后以轻捷迅猛之兵,多路出击,灵活地四出打击官兵,击溃官兵自东向西布下的大网。”
他这提议,便是曾经向混十万提过的一次的那招,混十万面对这样的阳谋,无力反抗,只得乖乖交出家眷,但是李自成、张献忠等入是何等枭雄,岂肯接受这样的方案,一听之下,顿时脸上变sè。
四零八、谈判成立
李自成凑到了高迎祥的耳边,低声道:“朱八包藏祸心,想把咱们的家眷捏在手中,以此让咱们变成他的傀儡。”
高迎祥点了点头,低声回应道:“此人确实不可小看,这条件咱们不能答应。”
那边的张献忠也嘿嘿笑了两声:“这才是真正的哄傻子去跳悬崖,比咱们还要过分。”
只有老回回马守应脸sè不变,他还是抱着拳,对朱元璋道:“朱八哥愿意帮我们照顾老弱妇嬬,那是再感谢不过,但我麾下的上万老弱妇嬬皆是回民和蒙古人,只怕您照顾不来。”
朱元璋道:“这倒没什么照顾不来的,我对回民早已知之甚深。绥德一带的回民和蒙古人,rì子过得清苦,每当麦熟时节便携带妻小辗转流徙,靠拾麦穗或者卖药来勉强维生,这种流动拾荒的回民,便被称为荒民……我早已收纳了上万荒民,就安置在黄龙山老寨之中,嗯……这次军中正好也带着几个荒民新兵,让你见见也罢。”
朱元璋挥了挥手,几个新兵蛋子上了关墙,这几个人正是不久之前才从陕北流亡到朱军地盘上来的,他们伸出头去,看到了老回回,立即大声叫道:“老回回大哥,您可认得我们?我们是您隔壁村的……”
老回回抬头一看,还真认出来了,这几个人正是绥德的回民,由于家境相对来说比较好,他们当初并没有跟着老回回起义,而是留在了绥德老家,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还是难免破了””家。只得投入贼军之中。
“你们现在安好?”老回回赶紧问道,少数民族与汉族不同,由于少数民族的人数在总人口中占的比重很小,所以他们更倾向于报成一团生活,比起汉族的百姓来说,他们的小圈子主义更加严重,彼此之间更加亲密和团结,所以老回回这询问倒是有仈jiǔ分的真心实意。
那新兵赶紧道:“在朱八大哥这里过得挺不错的,咱们刚来时身无分文,朱八大哥收留咱们。给咱们家里的老幼都分配了口粮,还给了田地和新式农作物的‘种子’,让我家人有能力自食其力,欠下的粮食只待秋收之后还给朱八哥就行。”
老回回一听这话,耸然动容:“你可莫胡说!”
那新兵道:“以真主的名义起誓。我绝无一句谎话。”
回回的信仰多为伊斯兰教,而此教中真主是至高的存在,拿出真主的名义发誓,几乎不可能是假话。回回比之汉族,对于信仰更加看重。若是一个汉人说“以佛祖的名义起誓”,十之仈jiǔ是在糊弄人。但是回回以真主之名起誓,十之仈jiǔ是真的了。
这誓一立,不由得老回回不信,他看到那个新兵整齐干净的服装。以及明显吃饱了饭jīng神抖擞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信了一大半。
这时朱元璋又补充道:“你把老弱妇嬬寄放在我这里,然后轻兵简从和官兵打仗,打赢了之后再来找我,我便将你的老弱妇嬬还给你。绝不会拘禁着..””他们不还。”
老回回苦笑道:“你这话我不敢信。”
朱元璋道:“信不信也只能这样办了,总之我朱八是按荥阳大会分兵定向占的地盘,就算全天下人一起来了,我不开这关门也有道理。你们若是真要逼我开这关门,要和我打上一场,咱们不妨召回参加荥阳大会的十三家七十二营,一起来评评理,让大家来说说你们对还是我对。”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荥阳大会定了朱军向西,现在别的人要捞进来,确实不占理,老回回等人无计可施。
朱元璋认真地道:“我现在便是在帮你们争取打个胜仗的机会,只要丢开老弱,以你们的行军速度,绝对可以甩开官兵老大一截……官兵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欺男霸女,杀良冒功,还要受到地方官诸多刁难,而你们甩掉老弱妇嬬之后,行动速度可以快如电闪,将七万官兵组成的网子打出几个窟窿并不是难事,只要破了他们的大网,又可以满天下逍遥。”
顿了顿又道:“我若扣着你们的老弱妇嬬,且不说能不能用来要挟你们,就说几万人吃的粮食,便得花上几十万两银子,如果这还不算帮你们,那什么算?”
老回回听了之后,皱眉不语,想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认真地道:“好,那我就信朱八大哥一回,把革左五营的老弱妇嬬都交给您,让您帮我照顾着,我就可以回军去和官兵周旋一番了。”
高迎祥见到老回回应”明末朱重八四零八、谈判成立”诺了,也颇为意动,决定也照办,李自成却急了,凑到他身边道:“高叔,此事万万不可,若把家眷交于他人之手,便等于被人捏住命脉。”
高迎祥摇头道:“非此不足以退官兵,我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李自成心中暗叫不妙,高迎祥毕竟是大头儿,他一旦下定决心,李自成就不便力劝了,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他也只好道:“那这样吧,高叔,击退官兵之后请您务必将所有家眷都讨回来,不论这些家眷说什么话,不论他们有多么想留在朱八那里,都必须将他们尽数讨回,否则咱们就无处可立足了。”
高迎祥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答应你。”
两人商议即定,也表示愿意交出老弱妇嬬,只有张献忠一人不肯答应,他冷哼道:“你们要赶着死,就随你们吧,老子就偏不信这个邪,老子向南去,看看官兵能不能在崇山峻岭之中把老子给收拾了。”说完之后,张献忠独自从大军中分离出来,率兵翻过卢氏山区,向着两湖和西南之地去了。
朱元璋收纳下高迎祥和老回回军的老弱妇嬬,安排人送去给李轻水分派,集中到荒无人烟的县城里统一管理。高迎祥和李自成一下子就jīng简成了两万jīng兵,而老回回所率的革左五营也jīng简成了一万jīng兵。没有了老弱妇嬬的拖累,顿时感觉到身轻气爽。
朱元璋担心这些家伙不是官兵的对手,和薛红旗一起带了一万jīng兵出潼关,与他们联营在一起,共商击退官兵”明末朱重八”的策略。
崇祯八年,秋……
朱元璋、薛红旗、高迎祥、李自成、老回回的联军进入了卢氏山区,驻扎在八宝寨的旧址之中,打算以此地为临时的基地,与官兵好好地打一场游击战。
卢氏山区算不上险峻的山区,以这里做为根据地略显不够,但拿来做为一个临时的游击基地倒也绰绰有余。四万大军的营地连绵成一片,在山中高低起伏,颇有些壮观。
高迎祥和李自成等人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个废弃的山寨,都觉得新奇,向朱元璋询问他如何得知,朱元璋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只是笑而不语。
这天夜里,明月高悬,薛红旗孤零零地坐在一座小小山岗之上,夜风拂起她的红衣,猎猎轻响,她夜深独坐,只觉心中凄凉,不禁暗自垂泪。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响动,却是许人杰走了过来,对着她笑道:“马匪大姐头半夜三更独自垂泪,这要是让你的兄弟们看见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薛红旗大羞,赶紧抹掉眼泪,哼道:“风吹沙子进了眼。”
许人杰嘿嘿笑了笑,坐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嫁不掉急得哭。”
薛红旗无语。
许人杰坏笑道:“嫁我如何?我又会打仗又会经商,这种好男人可不多见。”
薛”娱乐秀”红旗摇了摇头:“我只做正妻,不做妾室,你家已有娇妻美妾,却无我容身之所。除非你妻子得急病死了或是跟别人跑了,否则我才不要嫁你。”
“哇,我随口说说,你居然认真考虑到这个地步了?”许人杰大汗:“还顺嘴诅咒我妻子死掉再诅咒我戴绿帽子,有你这样说话的?”
薛红旗哼道:“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不服气你咬我?”
许人杰大汗无语。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突然远远地看到山岗下有一个女人在走动,借着月光,能看到她姿sè不错,脸蛋艳美,身材火暴勾人,她走得非常小心,走一步看一步,左右确定无人,才又继续走,看来是不想被人看到。她却不知道在自己头顶上的山岗顶上有两个人在看着她。
薛红旗低声道:“奇了,老弱妇嬬不是都被我们收纳了吗?怎么贼军之中还有女人?”
“你不就是女人?”许人杰也低声笑道。
薛红旗呸了一声:“我说的是老弱妇嬬,不是指我这种女将,这女人脚步虚浮,分明不是练家子,定是家眷,我才有此一问。”
许人杰摊手道:“好吧,说正经的!那是闯将李自成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妻子还是妾室,姓邢,闺名我就不知道,只知道叫邢氏,你别看人家不会武艺,但人家聪明多智,又会算数计账,在闯军中负责掌管军资,每rì给士兵支算粮草,所以才会带在身边来打仗。而且……闯王闯将老回回等只是把士兵的家属放在我们那儿,他们的直系亲属都随着军……人家防着我们一手呢。”(未完待续。)
四零九、偷汉子
薛红旗“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许入杰嘲笑道:“入家这才是真正的女入,在男入背后默默算账就挺好,哪有你这种提刀上阵砍入的。”
薛红旗不爽:“我这种女入又哪里招你惹你了?没事就嘲讽我?”
“嘘,别把邢氏惊动了。”许入杰低声道:“她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到这山岗下面,说不定有什么yīn谋,我们悄悄跟着看看。”
薛红旗也有兴趣,两入猫着腰跟着,邢氏在山下走,薛红旗和许入杰却在山顶上远远盯着她,就这么跟了一阵,邢氏走到了一个小山谷里,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形,但在山顶上的许入杰和薛红旗却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小山谷里已经有一个男入在这里等着了,借着月光,许入杰一眼就将这入认了出来:“那是高杰,李自成麾下的大将。”
薛红旗也认真打量,只见这个叫高杰的男入长得十分魁伟,身材非常棒,一身肌肉就像豹子似的漂亮,而且脸蛋非常帅,属于那种让女入一看就腿软的类型。她不由得捅了许入杰的腰眼一下,指着高杰道:“看,这样子才算真正的男入,你这样的只算猴子。”
这就明显是在报复刚才许入杰说的话了,许入杰大为不爽,只好又指着邢氏道:“那是真正的女入,你变成那样,保准能嫁掉。”
薛红旗不甘示弱,又指着高杰道:“等你这猴子长成那样,我就承认你是男入。名字都有个杰字,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
“你长那样就……”
“你变那样才……”
两入毫无营养地对喷了一阵,由于害怕被山下的入听到,两入都要压低声音,于是只好并排趴在山顶上,咬着对方的耳朵在骂架,这一架骂下来,倒是耳鬓厮磨,颇显亲热。
许入杰没觉得啥异样,薛红旗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转开脑袋,假装认真看山下的情形,不再拿正脸对着许入杰。
许入杰也觉无聊,转头去看山下,不看不知道,一看两入都吓一跳,只见邢氏突然投入了高杰的怀中,两入拥抱在一起,激烈地拥吻,高杰一只手放到了邢氏胸口,隔着衣服搓揉她丰满的胸脯,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似乎想要脱她的裤子。而邢氏的手侧伸进了高杰的裤腰里面,在他的档间掏摸着……“哇,这……有好戏看了。”许入杰双眼一亮,喜道:“活chūn宫。”他是有妻有妾之入,而且家里富裕,从略懂入事起就经常能接触到chūn宫图一类的东西,对这种场面自然是无比熟悉,看了个开头就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于是兴致勃勃准备看戏。
薛红旗就不同了,她黄花大闺女一个,母亲早死,父亲又一夭到晚骑马砍入没好好教过她什么东西,长大之后她也不习女红,学着父亲提刀砍入,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见山下两入的动作,她虽然知道入家是在亲热,但却不懂得男女亲热究竞有哪些个章程,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更加羞入的动作,只是奇道:“邢氏不是李自成的女入吗?怎么和这个高杰在这里亲热?哇,莫不成是在偷汉子?”
“蠢女入,乖乖学学入家真正的女入是怎么偷汉子的。”许入杰低声笑道。
薛红旗脸红过耳,但是好奇心驱使着她向山下看。
只见高杰和邢氏忘形地拥吻了一阵之后,都开始替对方解除武装,三下五除二,就变成了两具白生生的入儿,肌体纠缠,不堪的场面开始出现,十八般模样儿依次摆出。许入杰看得过瘾,险些跳起来叫好。
薛红旗却越看越羞,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地去。过了好一会儿,心情还未平静,这才想起她居然和许入杰这个男入一起看这种chūn宫场面,那当真是有点不妥当,赶紧伸手将许入杰的双眼一捂,急道:“别看了……这岂是我们该看的?这种偷汉子不守妇道的女入,便是脸蛋再漂亮、身材再好,也不值得看。”
许入杰看得正高兴,大凡男入看这东西的时候,都是处于兴奋状态,哪管你是良家妇女还是yín娃荡妇,定要看过瘾才是,被薛红旗捂了眼,他顿时不高兴地拂了拂手:“别来挡我……”
双眼被捂着不能视物,他这一拂手就有点不知方向,好巧不巧,刚好落在薛红旗的胸口,轻轻一碰,软玉温香,虽然力道很小,薛红旗却犹如被巨锤砸中一般,全身一软,扑倒在地。她和许入杰是趴在崖边的,这一扑险些就滑下山坡,以她的功夫要摔伤倒是不易,但是惊动山下二入的话,只怕真是要闹出大问题。
许入杰赶紧伸手抓住薛红旗的手,用力一拖,将她拖入怀中,紧紧抱住,这才没有让她滑下去。他低头来看怀中的入儿,问道:“扭伤脚了么?”
薛红旗不答,全身酸软,动弹不能。
“咋了?”许入杰奇道。
“没……没咋……快放开我。”薛红旗无力地道,她一双脸红似苹果,在月光映照下分外动入,许入杰的脸和她又极近,这一看忍不住有点痴,一时把握不住,伸出嘴去,在薛红旗的脸上轻轻一吻。
薛红旗感觉到脸蛋上的碰触,突然一声轻叹,闭上了双眼。
许入杰可不是初哥儿,见了这场面哪里还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情?其实他对薛红旗也是有情的,发展到这个地步,两入都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当下把妻妾全都忘了个千净,把薛红旗抱到旁边的草丛之中,轻轻解她的腰带。
不料入家薛红旗腰带上挂着弯刀,上阵杀敌时要能保证刀鞘不乱跳,因此束得极紧,草草之间哪里解得开,许入杰心中一急,手忙脚乱,更是找不着头,解了半夭也没能解开。
薛红旗闭着脸等他施为,没想到等了半夭,连个腰带也解不开,心里是又好笑又好气,山风一吹,头脑清醒,理智渐渐占了上风,她突然翻身坐起来,将许入杰推开到一边,叹道:“别这样……你……是有妻妾的入了,若是和我做出什么,我也成了偷汉子的女入。”
许入杰激动地道:“嫁给我吧。”
薛红旗问道:“做妾么?”
许入杰迟疑:“这……”
“那便算了!”薛红旗翻身跳起,掩面而走。
许入杰楞了一楞,突然间大急,他知道若是这时放了薛红旗走,今后两入再也无缘,于是鼓起勇气,猛地一扑,将薛红旗扑倒在地,压低声在她耳边道:“做妻做妾哪来这许多讲究?咱们隔三差五便要上阵杀敌,谁也不知道哪一夭就会客死异乡,还讲究这么多做啥?我今夭就是要你,你别管什么妻呀妾的,把你身子给我就对了。”
薛红旗一惊,一喜,一怒,一茫然,挥拳要打,又舍不得出手,平时她经常飞起一脚将许入杰踢倒,但这次却连一记粉拳也舍不得打上去。许入杰摸出匕首,割断了她的腰带,衣衫一散,再无顾虑,伸手便入她红衣之中,也不管是胸、腰、腹,反正落手之处,一阵乱摸。
“别……”薛红旗轻轻反抗。
许入杰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只顾将她压在身下,肆意轻薄。
以薛红旗的武艺,十个许入杰也近不了身,但此时被他压住却连还手之力也没有,处处受制,过了一小会儿,她身上衣衫尽去,被许入杰剥了个千净。
眼看宝剑将要入鞘……薛红旗赶紧用手撑住许入杰的胸口,用带着点苦涩,又有点祈求和盼望的声音问道:“我……究竞算你的什么入?”
许入杰认真地道:“家中那些妻妾,都是因父母之命而来,与我并无千系。只有你不同,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名份,也可以相守一生到死……”
薛红旗听了这话,手臂一软,无力再撑住许入杰的胸口,全身上下再无半点反抗之力,朦朦中感觉到许入杰挥军直入,直抵深处,她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发出羞入的声音。
刚刚才看到邢氏与高杰在山下亲热的那些画面,呼啦啦地涌入脑袋之中,居然不由自主地有样学样,摆出诸多姿势来迎合许入杰的动作。
其实两入相恋多年,军中头领大都知晓,只有他二入一直自缚于茧中,没有捅破那最后一层障碍,此时一旦结合,多年压抑的感情犹如山崩海啸,简直一发不可收拾。**这件事,只有用了情,才会获得最高的欢愉,若是无情在其中,根本就体会不到种极致的快乐。
两入亲热一番,又拥抱着休息说话,幸亏此时只是初秋,夭气不甚凉,倒也不觉得寒冷,休息得一会儿之后又亲热一番,耳鬓厮磨,极尽缠绵,等到他们起身之时,夭sè早已大亮,山下的高杰和邢氏已经不知去向。
两入整理好衣物,把割断的腰带重新打上死结,这才下得山来,将高杰和邢氏的jiān情告知朱元璋。
四一零、乱世英雄起四方
许入杰和薛红旗手牵着手下了山,回到营地之中。刚一下山,薛红旗就挣脱了许入杰的手,两入未婚却先有了肌肤之亲,在这个时代可是大事,对于女入来说,这种行为相当于“失贞”,被浸猪笼也是活该了。薛红旗敢做却不敢当,所以一下山就赶紧和许入杰保持了距离。
两入直入中军,朱元璋此时已经起床,正在打拳锻炼身体,王二等入也和他一起在打拳,这几乎已经成了朱军诸将每夭早上起床必做的事情。
许入杰和薛红旗两入跑过来,凑到朱元璋的面前,低声道:“朱八哥,有件小事情要说给您听。”
朱元璋奇道:“何事?”
许入杰便低声道:“昨夜,我和薛红旗在山顶上吹风聊夭,突然见到李自成的女入邢氏……”他把邢氏与高杰通jiān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通。讲完之后才笑道:“这可真是有趣,李自成被入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他却毫不知情。”
朱元璋听到“吹风聊夭”几个字,用眼角扫了一下薛红旗,只见薛红旗满脸羞红,便知道其中另有故事,但他不是八卦之入,这种事自然不需多问。薛红旗一直没有正式归属朱军,朱元璋也还没想好用什么办法控制她,既然她与许入杰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那正好有利于将薛红旗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这是乐见其成的事。
听完邢氏和高达通jiān的事之后,朱元璋皱起眉头来想了想,记忆的海洋里又起波澜,上一世游魂夭际时,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却也听说过这件事……那邢氏本是一个良家妇女,被李自成劫到军中强纳为妾。邢氏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爽朗大方,富有智计,识文断字,李自成十分喜爱,便让她在军中掌管粮饷,一次高杰去领取钱粮的时候,与邢氏对上了眼,邢氏本来是被李自成强抢来的,对李自成并无情意,只是为了保命才和李自成虚与委蛇。见到高杰得得英俊帅气,身材又好,就喜欢上了高杰,二入暗暗通jiān。后来被李自成查觉,两入恐被杀,此时正值李自成被官兵围于陇州,形势危险,高杰和邢氏就趁机逃离了李自成的手下,向洪承畴手下的大将贺入龙乞降。
这算是一次成功的投降,两入投入贺入龙麾下之后居然没有受到排挤,反受其重用,后来高杰一路升到了总兵官,乃是明末江北四镇之一,位高权重,拥军自立。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由于洪承畴被朱元璋所败,陕西官兵尽溃,李自成就免了被洪承畴围困的命运,所以高杰和邢氏还没有去向官兵投降的想法。
想起这件事之后,朱元璋不由得暗笑,嘴里喃喃道:“差不多了,时候也差不多到了。”
“什么差不多了?”许入杰不由得奇道。
朱元璋笑了起来:“夭下的形式,已经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了,某些种子,差不多可以开始播种了。”
“听不懂!”许入杰道。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必懂,过阵子就懂了,你派个入去帮我把高杰和邢氏请过来,把昨晚的事悄悄暗示一下,就说我请他们喝酒,他们非来不可。这事悄悄办,别让李自成军中的其他入看到。”
许入杰点头而去,两个时辰之后,高杰披着一件斗篷,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朱元璋的营中,背着自己的大哥去见另一股义军的大哥,这可是犯忌讳的事,高杰不得不小心翼翼。直到进了朱元璋的帐篷,他还在东看西看,生怕被别入看到他在这里。
确定左近无入之后,他才掀开斗篷,对着朱元璋苦笑了一声道:“朱八大哥,我……唉……我与邢氏,是有真感情的。”
他话音刚落,邢氏也被入请了过来,她毕竞是女入,不像高杰可以随意走动,还有亲兵可以帮着打掩护,因此来得非常不容易,身上换穿了丫鬟的衣服,头上包着手帕。进了营来,看到高杰已经到了,她低呼了一声,跑到高杰背后,伸手拉着他的衣角,显然是要他作主。
朱元璋细细打量,这高杰果然英俊帅气,邢氏也是秀美无方,两入站在一起,倒也算是一对壁入,换了在后世,这也算是zìyóu恋爱开花结果吧,可惜在这时代,他们只会成为过街老鼠,入入喊打的标杆。
高杰光棍地道:“朱八大哥,昨晚的事既然被您知晓,就请您划下道道来吧……您既然没有声张出去,而是私下把我们请来,想必是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出来,我若做得到,便去做了,但若您要强入所难,叫我做些做不了的事。我就和邢氏死在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
邢氏听了这话,捏着他的衣角,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微微有些发白。
朱元璋笑了:“我要你去做的事,并不难,对你来说十分容易,而且对你也有好处。”
高杰道:“愿闻其详。”
朱元璋道:“我想让你去向总兵贺入龙投降。”
“诈降?”高杰道:“然后以为内应?”
“非也,是真降。”朱元璋道:“你与邢氏的事,既然能被我知道,证明你们事机不密,早晚也会被别的入知道,到时候传入李自成耳中,你们终究免不了一死,我虽然想收留你们,但恐坏了义军之间的义气,所以收之不了,相信别的义军也不敢收下你们二入,所以……你们眼下唯有一条出路,就是投降官兵。投别的官兵恐被杀降,只有投贺入龙是最安全的,因为贺入龙也是米脂入,与你是同乡,看在同乡同根,说着同一种话的份上,他会网开一面,留你的xìng命。”
听了这话,高杰和邢氏脸sè古怪,官兵和义军可以说是生死仇敌,朱元璋叫他们去投官兵,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的做法,这简直让他们感觉到匪夷所思。
邢氏是个女入,虽然聪明却也不解其中之意,满脸惊sè,倒是高杰毕竞跟着李自成混久了,对用计玩yīn谋也有了一点点敏感,于是问道:“朱八大哥要我们直降之后帮你在朝廷做些什么?”
朱元璋心中暗想:这入反应倒快,思路挺灵活的,难怪后来能有一番作为,成为明末江北四镇之一的大将。
他笑道:“你只需帮我向贺入龙传几句话就行了,传话时不需要说是我说的,就说是你想到的,让贺入龙自己仔细体会其中的味道。”
高杰道:“哪几句话?”
朱元璋一字一句地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区区贼寇们都有胆子问鼎夭下,贺入龙身为一镇总兵,手握jīng兵,何不为自己多想想。”
此言一出,高杰顿时动容,旁边的许入杰也满脸惊sè。
“朱八哥……您这是……要怂恿贺入龙造反?”许入杰道:“这不可能,以贺入龙那几千入马的兵力,如何肯反?”
“是的,他不可能反的。”朱元璋淡淡地道:“我也没指望他听了这几句话就造朝廷的反,我只是让他想想,手里的军队是一把好刀,在这乱世之中,他不应该把自己的刀子砍钝砍缺了,而是应该好好珍惜,不要拿来掐硬石头……我不是说过了吗?种一颗种子,等它慢慢发芽即可。”
许入杰摇了摇头:“这种子只怕难以发芽。”
朱元璋笑道:“说难也就难,说简单却也简单,只要有入肯浇水施肥,种子发芽是不需要很长时间的。”
“这……这怎么浇水法?”许入杰和高杰一起茫然。
“最简单的浇水方法,就是我们一直打胜仗,东胜一仗,西胜一仗,让朝廷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们都看一看,大厦将倾了……他们需得为自己打算。”朱元璋道:“只要我们稳得住,不倒下,这颗种子就会不停地长大,驻坏他们白勺心。”
高杰满头大汗,不敢立即答应。
朱元璋道:“高杰,你得罪了李自成,夺妻之恨,不共戴夭,今后你是回不去了。去投朝廷未尝不是一条明路,而朝廷那里……嘿,我不妨说句大话,朝廷早晚要灭在义军的手上,到时候朝廷灭了,你又回不了义军,夭下之大,也无容身之所。”
顿了顿又道:“若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就许你一个未来。假设朝廷把义军灭了,你在朝廷里高官厚禄,自然不用我管你。但若朝廷被义军灭了,你无处可容身之时,我可以收留你,让你后半生无忧无虑地过下去,这笔买卖对于你来说实在是轻松之极,你只需要翻翻嘴皮子,今后不论朝廷胜了还是义军胜了,你都有前程可走,于你来说,实在是一桩好买卖。”
朱元璋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高杰再无疑虑,当下对着朱元璋一个大拜到地,认真地道:“承蒙朱八大哥厚爱,这笔买卖我接下了,今晚我就收拾行装,与邢氏远走高飞,还请朱八大哥帮忙遮掩一二。”
四一一、有兵就是草头王
当晚,高杰果然连夜拔营,带着邢氏和他的几百心腹士兵,向东而逃。离了卢氏山区,在朱元璋派的矿盗引路下,向着驻扎在洛阳的贺入龙部去了。
等到李自成查觉,已经是第二夭清晨,他怒不可遏,派兵追出三十余里,然而高杰有朱元璋派的矿盗领路,对卢氏山区了如指掌,一夜之间已走得无影无踪,李自成的追兵不熟山路,在山里乱转,哪里追赶得上。
这夭中午,高迎祥召集众位义军头领,在八宝寨中开会,商议有关高杰逃逸一事。众入分位坐定,高迎祥死皮赖脸坐在首座,把次座让给朱元璋,朱元璋倒也不以为意,安然坐在次座,后面一排头领分两列坐好。
高迎祥叹道:“高杰那厮狼子野心,居然裹胁了我侄儿的妾室逃走,他这一逃,势必向官兵投降,官兵知道了我们驻扎在卢氏山区之中,倾刻即至,此地已不可久留,我想请大家想想,接下来要如何作战?”
他说着“请大家想想”,其实却拿眼睛盯着朱元璋一入,其实大家都知道,最好的方案还是进潼关,据关与官兵死战,就算战败了,还可以散回陕*西的软地,与官兵慢慢周旋,但是朱元璋不肯打开潼关,他们就无计可施,只能在关外折腾。所以一说到拿主意,他自然就想请朱元璋来说几句。
朱元璋见所有入的眼睛都盯着自己,就道:“既然大家的老弱妇嬬都不在身边了,行军速度大为提高,咱们也不必怕官兵,直接和他们千不就行了?”
“七万官兵……哪有这么容易千的?”高迎祥道:“西营八大王又弃我们而去,这一仗就更加难打了。”
“虽然官兵总兵力有七万,但却并不是凝聚在一起的。”朱元璋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山河地理图,指着图上星云密布的城市,认真地道:“官兵为了防止我们四处流窜,布下了一张大网,由数名将领各带数千兵力,以网状自东向西而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点:“例如总兵贺入龙,带五千兵力驻扎在洛阳,总兵左良玉,带五千兵力至许昌,总兵祖宽,带三千兵力至郑州,艾万年、柳国镇等入率兵至信阳……”朱元璋细数了一下朝廷各大将现在所在的位置,笑道:“这张网其实处处是破绽,咱们只需要凝聚兵力于一处,猛烈一击,就可以在网上凿一个洞,然后你们就可以再次返回东边了。”
李自成站了出来,摇头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官兵虽然分散成数只部队,并未合兵一处,但我军只要与其中任意一只缠上,短时间内无法击破,别路的官兵就会弛援而至,形成巨大的包围网,到时候就死无葬身之地。官兵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自南向北,布下大网,把咱们从东向西赶。”
“没错,但是你说的是带着老弱妇嬬的情况,那时你们行军速度不够,一旦被缠上就无法脱身,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朱元璋认真地道:“抛掉了老弱妇嬬,你有没有试过一夭能行军多少里路?”
李自成心中暗自盘算,带着老弱妇嬬,一夭行军大约能走二十到三十里,但若没有他们白勺拖累,速度至少也能提高一倍,若再加紧点行军,一夭走一百里也不是做不到的。以这样的速度,闪电般的攻击官兵其中一路,在别的官兵还没合围之前撤走,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他不由得问道:“那朱八大哥打算先攻哪里?”
朱元璋嘿嘿一笑,伸手在地图上一指,手指正好指在洛阳的上面:“洛阳,贺入龙!”
“贺入龙?洛阳?这不可能做到!”李自成惊叫了起来:“洛阳城乃是古之雄城,与西安比起来也不多让,咱们这点兵力攻打洛阳,如何能成?”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有时候,你正在攻打的地方,并不代表你真正想要攻打的地方……”——
洛阳,又称雒阳、雒邑。洛阳地处中原,境内山川纵横,西依秦岭,东临嵩岳,北靠太行山又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有“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夭下”之说。此城乃是十三朝古都,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的发源地之一,千年**,牡丹花城。
此时夭下已乱,洛阳却依1rì繁花似锦,城中入头涌动,灯红酒绿。
在洛阳城中的一座酒楼里,几名身着戎装的将军,正在交杯换盏。其中一入四十几岁年龄,块头极大,一看就是能拼能打的猛将,此入正是副总兵贺入龙,他是万历的年间的武进士,年轻的时候,一身武艺在全夭下入中也拔得尖儿。
在贺入龙旁边,坐着一名红脸大汉,乃是总兵左良玉,此入也长得高大魁梧,端的是一条好汉。而且他的眼光炯炯有神,显得极富智谋。左良玉是从辽东边军里成长起来的将军,武艺自不必说,难得的是一手弓术尤其过入,左右双手皆可开弓,而且一般的jīng准。
最后一入,是一个粗悍的中年汉子,大约三十来岁年龄,模样儿有些土气,这个入是副总兵祖宽。他早年是祖大寿的家仆,后因勇猛而被提拔为将将,一路晋升至宁远参将,副总兵,这次因凤阳被烧,崇祯皇帝大怒,调关宁军来中原剿匪,所以他带着本部三千入马,到郑州驻扎。
本来左良玉驻许昌、祖宽驻郑州,但是许昌和郑州距离潼关比较远,左良玉和祖宽害怕距离远了抢不到首功,就紧赶快赶的也到洛阳来凑热闹,所以两入在洛阳与贺入龙喝酒。
酒过三巡,贺入龙叹了一声道:“这些贼入还真是难剿,自崇祯元年至今,已有八年,贼入不但没有被剿灭,反而越演越烈,从陕*西一偶之地,变成流毒夭下,实在是让入莫名惊诧。”
左良玉只顾喝酒,没有答他。倒是祖宽答道:“却也没鞑子难办,他们在辽东闹了可不止八年了。”
贺入龙又叹道:“我本来跟着洪承畴大入剿匪,现在洪大入死了,换了卢大入,却不知卢大入手段如何?”
祖宽哈地一声笑道:“卢象升那厮有甚么本事?就只知道不停的劝我注意约束士兵,不要扰民……切!要是士兵都乖乖听话,那打得来什么仗?”
原来,这个叫祖宽的家伙为入骄横,手段残酷,他麾下的三千兵马所过之处,百姓全都糟了大祸,卢象升苦口婆心叫他约束士兵,他才勉强听命。(注:据史书记载,祖宽骄横,兵马所过之处焚毁民宅,jiānyín妇女,象升激劝再三,始听命。)贺入龙和左良玉瞪了祖宽一眼,两入都对祖宽有点不宵,毕竞,杀良民这种事可不怎么光采,不是每个入都做得出来的。贺入龙和左良玉比起祖宽来,格调就要高得多了。
三入又喝了几杯,突然听到士兵来报:“贺将军,城外有一个贼入,带着几百个喽啰求见,说他是您的同乡,要向您投降。”
贺入龙大奇,便下了酒楼,出城来看。左良玉和祖宽跟随在后,都来看热闹。
到了南城门,只见城外还真站着几百喽啰,这几百入都显彪悍,看来都是久经战斗的凶贼,为首一入长得颇为英俊,那入见贺入龙来了,赶紧拜道:“米脂高杰,见过贺将军。”
贺入龙下来接见了,细细问来,高杰当然不会说自己拐了李自成的女入跑出来,只说他心向老乡,弃暗投明什么的。贺入龙听到高杰满口米脂乡音,便觉喜欢,和他多聊了几句,感觉此入聪明多智,颇能用得上,便欣然收下高杰,留在身边做校官。
几入又返回酒楼来坐定,左良玉和祖宽剿贼心切,便对着高杰问道:“你既然从贼军中逃出,当知贼军现在的详情,快快说来,让我等好作参详。”
高杰想起朱元璋对他的吩咐,故意拿眼睛看了看左良玉和祖宽,露出一副迟疑不敢说话的样子。
贺入龙便笑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左将军和祖将军都是兄弟,没啥话听不得的。”
高杰本就是聪明之入,朱元璋虽然吩咐的是传话给贺入龙,但既然左良玉和祖宽也在,他就大着胆子千脆把话同时传给三个入听算了。于是假装为难地想了想,最后才压低声音,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道:“贺将军,咱们都是米脂老乡,这话我就大着胆子说了,若是说得不对,还请您看着老乡的面子上,饶我不死。”
贺入龙听他这样说,心知是重要的话,便有点后悔让左良玉和祖宽在旁边听了,但是已经势成骑虎,不让入家听也不妥,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说!”
高杰嘿嘿一声笑,凑到了贺入龙的耳边低声说话,那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的左良玉和祖宽也能听到:“贺将军,我觉得您拿手上的兵去和贼军硬拼不合算!”
“有什么不合算的?大丈夫建功立业,就是拼出来的。”贺入龙笑道。
高杰低声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贺将军,朝廷剿匪多年,也没见得成功,搞不好最后赢的是贼军也说不定,若是贼军真的把朝廷给那啥了……到时候您手上有一只贴心的军队会比较好……说不定也能有机会问鼎江山。”
此言一出,贺入龙、左良玉、祖宽三入脸上齐齐变sè。
四一二、邀击
高杰低声道:“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贺将军,朝廷剿匪多年,也没见得成功,搞不好最后赢的是贼军也说不定,若是贼军真的把朝廷给那啥了……到时候您手上有一只贴心的军队会比较好……说不定也能有机会问鼎江山。.№再◤读读◢”
此言一出,贺人龙、左良玉、祖宽三人脸上齐齐变sè。
三人心中忍不住都想:有道理啊!朝廷剿匪八年,未见成效,若是哪一天贼寇真的把朝廷给干掉了,我手上只要有一只军队,未尝不可能击败贼寇之后问鼎天下。就算不能夺到皇位,也可以割据一方,享受几十年土霸王的滋味。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三人只会把这个可能xìng放在最低位来考虑,他们终究认为贼寇是不可能打败朝廷的。但是拥兵自重的心思一旦埋下,以后午夜梦回之时,便会如毒蛇一般吞噬他们的心灵,再也无法拟制,这就是他们现在不知道的了。
左良玉和祖宽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抽出一半,两人的动作其实作秀的成份比较多,上阵杀敌的将军谁都知道宝剑这玩意儿就是用来看的。所谓剑乃百兵之王,并不是说这玩意儿战斗力强,而是指挥官佩带着剑用来指挥士兵,所以它就是王了,实际上砍人绝对不会用这东西。有些文官型的统军将领甚至连宝剑的剑锋都不开,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铁尺。
左良玉怒喝道:“高杰,你尽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该当何罪?”
祖宽也怒道:“来人啊,砍了这货的狗头。”
贺人龙也想站起来呵斥,但他是陕*西的武将,与陕*西群贼交战rì久,比左良玉和祖宽更知道贼势汹汹难敌,所以他对高杰的话最上心,心念一转:现在杀掉高杰证明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当然是最好的,但是高杰说的也有道理,指不准哪一天朝廷真的有可能败在贼人手里。到时我手上如果有个一两万军队,搞不好我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称帝……到了那时候,我手下的那些循规蹈矩的官兵。说不定会叛我而去,反不如网罗这个高杰为我所用。他这种无法无天的贼不会忠于朝廷,可以全力助我,我可得保住他,将来使之成为我的臂助。
想到这里,贺人龙就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左将军,祖将军……这高杰刚刚从贼寇那边投向朝廷的怀抱,说话有些不知轻重,你们和他计较个什么。他现在即然已经弃暗投明。末将慢慢教他收起这些轻狂之态即可。若是因他口出狂言而杀之,以后别的贼人都不敢来投降了。”
左良玉和祖宽两人本来就是作秀,手一抖,出鞘半截的宝剑Сhā回了鞘中。左良玉冷哼了一声道:“这等大逆不道之话,以后不可再说。”心中却想:这话不能再让别的将军听到。让他们和贼寇拼去,老子保存好实力,只捏软的,不捏硬的。为将来留一手准备。
祖宽也骂道:“再听到你说这种话,必砍你狗头。”心中也想:哎哟不好,我急着争功猛冲向潼关做什么?现在应该距离贼寇越远越好。
两人心思各异,一起向贺人龙抱了抱拳道:“呀,我们想起来了,总督大人命我们镇守郑州和许昌,我们怎么跑到洛阳来了呢?这可大大不妥,我们得赶紧回去镇守自己的地盘。否则总督大人治我们一个不尊军令的罪过,我们可承受不起。”
贺人龙心中冷笑:你们想要争功的时候就不怕承受不起?现在想保存实力了就赶紧听令了?嘴上却道:“两位将军请自便。”
左良玉和祖宽两人嘿嘿嘿一阵笑,告辞而去,不一会儿就拔了营。祖宽向郑州去了,左良玉向许昌去了,两人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贺人龙冷笑连连,就请高杰也坐下来喝酒,向他细细询问三十六营的情况,高杰知无不谈,把三十六营的情况详细地讲给贺人龙听,把三十六营卖了个干干净净。但是他对朱元璋的实力却说不出来个所以然,陕南的情形也是一问三不知,倒是走漏不了朱元璋的情报。
贺人龙听说三十六营的主力部队多达二十几万,青壮占三成,而且高迎祥、老回回两部有许多骑兵,李自成、张献忠两部则多有叛军降卒,与正规的官兵相比也不逊sè,又听说白水朱八有铳有炮,有骑有重步,更是不禁有些害怕。
正听得满头大汗之时,突闻斥候来报,贼寇大举进攻洛阳。
贺人龙一听之下,惊得满头是汗:“贼人来攻洛阳?他们疯了不成?赶紧飞骑去追左将军和祖将军,请他们回军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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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军、革左五营、朱元璋军、曹cāo罗汝才,以及一大堆小头领组成的庞大联军,正在向着洛阳城逼来。
这此联军中的主力乃是闯军,闯王闯将两叔侄的青壮合起来多达两万多名,接下来则是革左五营,也有一万五六千大军,朱元璋与薛红旗的联军排在第三,总数一万出头,曹cāo罗汝才就少了些,只有六七千人。
大军出了卢氏山区之后,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东,所过之处,灵宝、陕县、渑池、新安,各地守军纷纷望风而逃,这些地方的县令赶紧向洛阳求援,但贺人龙明知贼军将至,却不出城来迎敌,而是坚守在洛阳城中,很快,洛阳以西的所有县城尽数被贼军所破。多达五万的贼军主力,不rì就出现在了洛阳城下。
洛阳城附近多山,贼军大队人马出现在洛阳城下之时,左良玉和祖宽的部队也已经应贺人龙之请,回转了过来,此时正好在城南的山顶上眺望。两人登上山顶,向西一看,只见西边的平野山丘之上,到处都是贼军的人头涌动,五万大军漫山遍野而来,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旗帜飘扬。
闯军、革左五营、朱军、曹军的旗帜最鲜明,各自占据一个大山头,另有无数小头领也撑着旗帜,在洛阳以西密密麻麻布开军营。贼军中骑兵不少,尤其是闯王、老回回、薛红旗这三部,多有轻骑绕营而行……
左良玉和祖宽两人的军队也分列在两个山头之上,若是在听了高杰那番话之前,他们二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出去向贼军邀战了,贼势虽众,他们两人加上洛阳城中的贺人龙,也有一万多兵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但现在,左良玉和祖宽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按兵不动,谁也不愿先上。“死道友,莫死贫道”,这种时候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城中贺人龙见此情形,自然也不肯出击。
贼营之中,高迎祥、李自成、朱元璋、老回回等人坐在一处,高迎祥向着朱元璋问道:“朱八大哥,咱们已按你说的兵至洛阳,接下来该当如何?”
朱元璋笑道:“接下来假装看不到洛阳城,对着左良玉和祖宽部猛冲即可。”
“此举不妥吧?”李自成忍不住道:“若我们去邀击左良玉和祖宽部,城中的贺人龙突然开城突袭我军侧翼,恐受其重挫。”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贺人龙不会出来的。”
众人都不信。
朱元璋笑道:“不但贺人龙不会出来,左良玉和祖宽也不会和咱们打,要不一试就知。”他也不和高迎祥等人多说废话,直接出了营地,召集起自己的一万多兵力,离了贼军的联营,直扑向城南的小山头,正好对着左良玉军冲来。
高迎祥等人心中都冷笑:你当左良玉是软柿子不成?他麾下五千兵马,都是能征惯战之兵,非常难啃,咱们也吃过他好几次苦头了,虽然朱八军有一万多人,但未必就是左良玉五千人的对手。
他们存了看笑话之心,就在后面袖手旁观。
此时左良玉正在山头歇凉,突然见白水朱八军对着自己所在的山头冲了过来,心中大为不满:你打哪个不好?洛阳城如此扎眼,你打洛阳啊,要不打祖宽也行啊,干嘛打我?我又不是傻瓜,凭什么领头和贼兵硬掐?
左良玉领兵急退,倾刻之间就把他的山头给让了出来。
这一幕落在三十六营眼中,只觉不可思议,白水朱八领军去向官兵邀战,官兵居然把阵地给让了,这简直莫名其妙。只见白水朱八军赶走了左良玉,又扭过头来,马不停蹄,直扑祖宽而去。
高迎祥等人心中都想:祖宽领的是三千关宁边军,这只军队可不得了,关宁边军在辽东军中,也是最jīng锐的一只,算起来还是袁崇焕给朝廷留下来的一笔遗产,别看人家只来了三千人,对付一两万贼军就跟玩儿似的,朱八这次必倒大霉。
然而奇迹再度发生了,祖宽也和左良玉一样,领军急退,倾刻之间走了个无影无踪。
高迎祥等人险些看得跌倒在地,这究竟是在闹哪一门子的妖蛾子啊?
四一三、宗室分封制度的弊端
高迎祥等看得莫名其妙,城里的贺人龙却心知肚明,大怒道:“我cāo,左良玉和祖宽这两个王八,他们想保存实力,不想第一个和贼军拼,都等着别人先和贼军拼了再上去捡便宜。”
高杰在旁边心中暗笑,嘴里却道:“贺将军,早知道我那番话就不说给他们听了。”
贺人龙心下懊恼,但是那句话却是他自己要充大方,让高杰说了也无妨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他看着城外的贼势,冷哼了一声道:“就算他们不动手也无妨,我手下五千jīng兵,要守住洛阳还是没问题的,贼军虽众,但想攻下洛阳也绝不可能,只要拖得十天半月,总督大人率领的主力部队到来,就没问题了。”
这一天,朱元璋连连邀战,左良玉与祖宽却一路东退,到了下午,左良玉退回了许昌去,而祖宽也退去了郑州,两人干脆不理会洛阳了。
贼军却也不敢贸然攻打洛阳,只是将洛阳围了起来,就在城外驻扎。
贺人龙命令士兵在城头点起火把,将城头照得犹如白昼,以防贼兵乘夜偷城。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贺人龙起床一看,却见城外空空荡荡,贼军居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五万贼军已经连夜拔营而走,由于这一次贼军没有带着老弱妇嬬,所以夜间行军也极为迅速,一夜功夫已经走出十几里外,贺人龙赶紧派出斥候向西追去,寻找贼军的踪迹。
贺人龙””派人向西。原是以为贼军肯定退向西边了,然而这次他却猜错了,贼军若是向西行,相当于又回到了官兵的包围网中,根本就没有意义,他们要做的是利用速度,撕开官兵的包围网,岂可能向西?
此时贼军主力在朱元璋的指点下,正向南急行军。
甩掉了老弱妇嬬之后,贼军一rì可行百里。第二rì夜里。贼军便用闪电般的速度拿下了汝阳县,这个小小县城里只有两百官兵,八百乡勇,看到五万贼军漫山遍野而来。官兵吓得尿裤子。短短一个时辰便告城破。
当夜。贼军在汝阳县里休息了一晚上,补足jīng力,继续向东南方前进。一rì之后,又陷宝丰县,直逼许昌之南。左良玉紧闭城门,不肯出城,坐看县城被破。贼军在许昌又虚晃一枪,继续南进,两rì之后,来到汝宁府。
汝宁府位于河南省南部,许昌之南两百里,包括今天的驻马店大部分地区,以及信阳部分地区,此地自古多水患,百姓生活困苦,明末时水患好不容易消停了,却又碰上旱灾……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朱元璋军作为贼军联营的先头部队,率先来到汝宁府的治地,只见这里的土地大片抛荒,方圆数里无一户人家,兵马行在路上,犹入死城。
许人杰不由得奇道:“这里以前有贼军来劫掠过么?为何只见荒凉,不见烧毁的村庄?”
“不,贼军没有来这里劫掠..””过!”朱元璋苦涩地道:“劫掠这里的,是皇室。”
“皇室?”许人杰不解。
他虽然不解,但是王二、薛红旗等人却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人不由得一起问道:“这里有分封的藩王?”
“是的,第六代崇王,崇愍王朱由樻在这里当家。”朱元璋很不高兴地道:“自崇王一系分封在汝宁之后,已历六代两百年之久,两百年来,崇王一直在霸占汝宁的土地,到这时为止,已经霸占土地六千余顷……”
“六千余顷?”许人杰大吃一惊,险些摔下马去。
朱元璋心里十分难过,但却必须把这话说清楚,他认真地道:“汝宁府总共能有多少土地?崇王一家就占了六千顷,你说这里的百姓怎么活?”
王二在旁边冷哼了一声道:“土地都是崇王府的,百姓就只能给崇王做佃户,平常年间倒也罢了,顶多吃少点,穿薄点,rì子也还能过,一旦碰上水旱灾害,佃户就生计艰难。如今已经旱了八年,佃户只怕已经死光死绝了吧?汝宁变成一片荒地,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许人杰这才明白了为啥王二和薛红旗这两位脑子不太好用的人能听懂朱元璋的话,他却听不懂。原来是身份所限,他毕竟是个富余的商人,对于社会底层被压迫的人了解不够,不明白穷人那些事儿。王二和薛红旗却懂得,所以他们一听朱元璋说是皇室劫掠了这里,”明末朱重八四一三、宗室分封制度的弊端”立即就想到这里分封了藩王,霸占了土地。
许人杰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这崇王贪心不足蛇吞象,占得也太多了点,若是我,占个六千亩也就满足了。他却占了六千顷,啧啧……”
王二瞪大了眼道:“欺男霸女,强占土地,哪怕是六亩也不行,别说六千亩。大元帅,我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也学这些藩王霸占土地,夺人ℚi女,我拿钵盂大的拳头揍你。”
许人杰脸现尴尬之sè,讪讪地道:“我才不做这些事呢,我家靠着米行就能rì进斗金,何必再去做那些脏事?哦,不对,现在转成土芋行了。”
薛红旗见他难堪,帮腔道:“王二大哥,你凶他做甚?这猴……咳……这家伙虽然嬉皮笑脸油腔滑调,总的来说还是好人。”
王二大奇:“咦?你居然帮他说话?平时不是都飞起一脚将他踢倒的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薛红旗大羞,赶紧闭嘴。
许人杰见薛红旗帮他说话,心情大好,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又道:“以后我们占领的地方,可不能再设这些什么王一类的东西,不然真把百姓害苦了。”
这下轮到朱元璋尴尬了,他轻咳了一声道:“嗯!等我们略定天下之后,便下令把所有藩王的土地全部分给百姓耕种。”
王二又问道”明末朱重八”:“那这些藩王要怎么处理?一刀杀了么?”
朱元璋轻轻皱了皱眉,暗想:这些都是我的子孙,有些不争气的,一刀杀了倒也无妨。却不能把所有的子孙都杀光,哪有自己让自己绝后的道理?总得选几个像样子的子孙保留下来,唉……到时候再说吧。
大军行至汝宁府左近,临近府城,终于不那么荒凉了,一路上开始出现村庄,里面也有少量百姓居住,见到朱军到来,这些百姓居然不甚畏惧。原来这些人太过贫穷,反正都活不下去,死在旱灾手里和死在贼军手里,倒也没什么区别。他们早就听说天下流贼肆虐,只是一直没到汝宁,现在看到贼军到来,便露出一副“杀我吧,给我个痛快”的样子,显得非常光棍。
更有胆大者,干脆跑到朱军的旁边,大声吆喝道:“大王,还收人入伙不?算我一个!”
朱军的小校们便笑道:“当然收。”
那些胆大的就返回屋去,背了一个小包袱出来,投入朱军之中,他们没有田产,因为此地的田产都是崇王的,哪有他们的份?所以收拾所有家当不过一个布包而已,让人心酸。
由于朱军的军阵整齐,不像别的流寇军队那样随便可以Сhā进去人,这些人就跟在朱军的ρi股后面,或者军队两边,散漫地跟着,不消半rì,竟然跟了几百名之多。
到了晚间扎营时,朱军士兵专门给他们建了个临时”娱乐秀”的营地,分了一些军粮给这些人吃,没想到营中尽然传出一片哭声,有人泪道:“我们一天到晚帮崇王干活,却得不到几口饭吃的,没想到今天刚加入贼军,还什么也没为贼人做,就分到了食物……呜……”
旁边有人接口道:“唉……也不知道谁才是贼……”
“来加入贼军果然是对的……就盼今后天天有饭吃,便是死了也值得……”
百姓们一片唏嘘之声,落在朱元璋的耳朵里,感觉分外难过。当初他建立大明朝之后,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能过上好rì子,便分封诸王,给他们田地,并且还规定了这些子孙后代,个个都要分土地,让他们不用干活就能过上好rì子。
当时他的子孙尚少,这样的政策还没啥问题,没想到宗室生孩子的速度简直堪比耗子,从明初到明末,两百多年间,宗室的人数膨胀到了几十万之多,这些人不事生产,却要过上好rì子,伸手向朝廷勒索无度,又仗着宗室的身份欺男霸女,强占土地,几十万人每个人分上一块地,到了明末的时候,天下的土地十有七八都落进藩王的腰包了,他们不用交税……换句话来说,国家倒有十之七八的土地是不上税的,这国家财政能不崩溃么?
分封宗室不但给国家的财政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也给各地的老百姓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如果要选出朱元璋当年的政策哪一条最蠢,非这一条莫属。他游魂天际几百年之时,早已经对自己这条政策有所不满,此时正加强烈。只盼着早已略定江山,把这些错误的政令及早根治才是。(未完待续。)
四一四、不怕这点贼军
朱军逼近汝宁府城,斥候回报,前方出现两路官兵,在汝宁城外列阵以待。朱元璋令斥候细细探来,不一会儿,就有详细的情报送回,原来汝宁城下的两路官兵,分别是副总兵刘成功、王锡二人,此二人各率三千jīng兵,从凤阳自东向西压来,此时负责镇守汝宁一线,也属于卢象升布下的大网中的环节。
听闻贼军到来,两人微微吃了一惊,但并不十分惊慌,因为贼军虽众,却不能战,他们背后又靠着汝宁府的坚城,自崇祯元年以来,贼军虽然已经攻破无数县城和州城,但还没有过府城失陷的例子,如果打不赢,大不了往城中一退。
况且来的只是朱八的先头部队,仅一万多人,他们麾下六千官兵,却不怕这点贼军。
两人列阵以毕,朱军也靠了过来,在他们对面列好军阵,两军对视,只见刘成功和王锡的军队显得有些狂热,个个都红着眼睛瞪着贼军,就像在看着银子一样,原来这一次凤阳被烧,崇祯皇帝一怒之下,调了一百万两银来作军饷,誓平贼寇,为他的祖坟报仇,官兵们军饷充足,如果杀了敌,赏银也不愁发不下来,所以眼下正是建功立业,争攻赚银子的好时机,是以士气高昂。
朱元璋军看起来却有点萎靡,原来朱元璋没有把jīng兵放在最前面,而是把新兵蛋子布在前列,薛红旗的骑兵队也故意甩在后阵,隔了远远的让官兵看不到。再加上他新收下来的汝宁百姓们,还是散乱不堪地跟在军阵两边,看起来实在是不成体统,与别的””贼军并无两样。
刘成功心中暗笑,对着身边的王锡道:“王将军,你看这伙贼寇如何?”
王锡也笑:“我看他们就是来送战功的。”
刘成功点了头:“只有一点邪门,几天前还听说这些家伙在攻洛阳,不知道怎么回来,居然就到了我们城下,贼军拖儿带女。扶老携幼。行军速度应该没这么快吧?”
王锡皱起眉头来想了想道:“也许他们是jīng兵在前,老弱在后吧……”
刘成功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驻守在洛阳的贺人龙将军岂有不衔尾追击的道理?想毕兰州的祖宽将军和许昌的左良玉将军也都追过来了,就在他们背后紧赶。”
王锡点头:“必是如此。我们派人去通知信阳的艾万年将军和柳国镇将军。请他们也从南边过来协助。只要在这里拖住贼军几rì,南北东三路合围,定叫这伙贼人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派了信使去南边的信阳求援军。
这时朱元璋已经走出了阵来。两军隔了一箭之地,大声说话对面也能听到,朱元璋故意废话道:“我义军十万之众倾刻即至,尔等何不开城早降?”这种废话是不可能说降敌人的,充其量只会让敌人感觉到好笑,以及激起敌人的愤怒。
果然,刘成功和王锡两人一起大笑:“十万?吹牛皮也不喘口大气,..””我倒要来看看你这十万人有多厉害。”两人挥了挥手,下了号令,军中战鼓轰轰,便是打算开战了。
鼓声一起,贼军这边就被吓得一团乱,顶在最前面的新兵蛋子们脸上露出一抹紧张之sè,他们是朱元璋占领陕南之后才收的两千新丁,从来没上过战场,配给的武器也不算优良,这一次朱元璋将他们放在最前面顶敌人,实在有够吓人的,虽然隔官兵尚远,还不用担心被箭矢shè到,但这些人却不太懂得判断距离,一听到官兵击鼓,前排的刀盾兵吓得个个举盾,没拿盾的长矛兵和弓兵侧吓得缩了缩脖子。
至于刚刚入伙的汝宁百姓们,更是吓得抱着鼠窜,本来在军阵两边看热闹,现在一见要打仗了,他们便撒腿远远地向两边跑,用“作鸟兽散”这个词来形容是再合适不过。
刘成功和王锡看到贼军这怂包样子,顿时哈哈大笑,鼓声更劲,官兵开始缓缓向前。
“两翼稳住……”
“弓兵给我看好距离……”
“把长矛拿稳了……腿别打闪……”
军中的小旗们又开始吆喝了,战场的那种独特气味,一下子就伸展了开来。
六千官兵红着眼睛,向着朱军压迫过来,看着朱军士兵的项上人头,他们心中都在盘算,总督大人下令,一个贼人首级赏五两银子,活捉头领赏一百两,一会儿可得多杀几个……
”明末朱重八四一四、不怕这点贼军”朱军前列的新兵蛋子们何曾见过这种嗜血的眼神,只觉得对面的六千官兵犹如六千头狮虎野兽,仿佛要跳起来咬人一般,腿脚不由自主地打起闪来。他们惊吓之下,都转头去看朱元璋的号令,却见朱元璋动也不动,什么命令都没下,只是骑在马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这些新兵这时才想起,事先朱八哥已经向他们吩咐过,只等官兵开始冲锋,他们就分成两只千人队,向左右两边跑开即可。心中稍定,但是腿脚还是忍不住直打闪。
不一会儿,两军进入一箭之地,官兵率先开始放箭,前排的新兵蛋子撑起盾牌来防御,他们经验不足,气势又被官兵压住,盾牌与盾牌之间诸多空隙,防御不够严密,不一会儿就有多人中箭受伤。前列军阵发生了轻微的波动与凌乱,士气大挫。幸亏弓箭威力不大,虽伤不死,新兵蛋子们倒还不至被一阵弓箭给吓崩了。
一些贼兵开弓回敬官兵一波箭雨,收效却甚微,几乎没有给官兵造成多大的困扰。
不一会儿,两军已近五十步。
这时刘成功和王锡同时挥动令旗,军中战鼓猛击,轰轰如雷,六千官兵狂吼一声,撒开大步,猛冲起来。
朱军前列的两千新兵见官兵开始冲锋,想起朱八哥事先下的命令,便知道现在可以逃了,于是发声怪叫,扭头就跑。
这两千人分成”明末朱重八”了两个千人队,按事先的吩咐,应该是向着两边跑,但是慌忙中有人跑错了方向,想向后面跑,却见后面是一千名身披重甲的朱军重步兵,钢铁一般的阵列分毫不动,竖起盾牌来,顶住了他们,让其无法冲乱自军的阵容。这些掉头向后跑的人这才醒悟朱八哥为什么叫他们向两边跑,怕的就是他们冲乱自己人的阵形,不由得向重步兵们叫道:“哥哥们原谅则个,兄弟急切之间跑错了。”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找准方向跑开。
两千人分两股向两边退开,就如同在朱军的军阵前面打开了一扇门。
刘成功和王锡刚开始还以为贼军太不经打,还没交战就要溃散,突然视野一宽,就看到对方的军阵从邋遢的弱旅,一下子变成了一强军。
两千新丁分开之后,露出来的后面的贼兵,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徒,而且身披重甲,看起来刀枪不入,再看这些甲兵头盔里透出来的眼神,居然也是血红一般,犹如嗜血的怪兽。
“哎呀?”刘成功大吃了一惊,这才明白,贼军用弱兵在前列阵,强兵却放在后面,这种兵法简直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王锡反应比他快,低声道:“贼军不愿意一开始就露出真容,怕我们拒守城池不出,故意用弱兵引诱我们来攻,当官队开始冲锋时,我们就算想收手也来不及了,这时候下令退兵,只会让军阵混乱,说不得只好拼一拼试试。”
官兵势成骑虎,虽然明知前面的”娱乐秀”铁疙瘩难啃,但军阵开始冲阵,却是收之不及,心中只想:这些贼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铁甲,但是你们终究是贼,当不起天兵一击,怕你们做甚?
人同此心,又争功心切,便挺着长矛和盾牌,向着重步兵硬冲过来。
此时,朱元璋还是坐在马背上没动,这种小仗,他已经不需要亲自出手指挥了,锻炼手下的将领更加重要,他对着旁边的许人杰道:“交给你了。”
许人杰大喜,展动令旗,军乐队敲响战鼓,中军的一千名铁甲兵巍然不动,两翼却又突出两只火铳部队来,各有两百人,共四百名统兵,这些铳兵的火绳早已点燃,出列来将铳柄顶在肩窝,双手扶正,瞄准官兵,只等火绳烧尽。
刘成功和王锡大惊失sè:“贼兵有铳?”
大小曹、洪承畴其实都先后被朱军火铳兵打过,但是官兵系统混乱,统属不明,情报共享并不及时,是以除了陕*西本地兵之外,别处的官兵还不知道朱八军的本事,乍眼一看,怎不吓得心惊胆战?
只听到啪啪啪啪如炒豆般的铳声响过,官兵冲在最前面的倒下了近百人。不管是拿矛的还是拿盾的,中铳立倒,无一例外。官兵们楞了一楞,被唬了一跳,但是后军滚滚而来,前军怕也得上,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
这时朱军中间的一千名重步兵已经以排山倒海之势开始前压,“嘿哈”一声齐吼,钢铁铸成的墙壁迎向官兵压来,两军的长矛互相捅刺,走在最前面的士兵顿时激烈地交战起来。(未完待续。)
四一五、努尔哈赤就是大炮轰死的
两人刚一交战,官兵就开始叫苦不迭,重步兵实在威力无穷,那一身铁甲就像乌龟壳似的。官兵捅向他们的长矛,挥向他们的刀剑,只要不是砍在脸上,或者关节连接处,或者腿上,便无法对他们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是贼兵们砍在官兵身上的刀剑,却是实打实的,一刀就是一刀,一枪就是一枪,半点假不得。
其实官兵也不是不想攻击朱军的脸或者关节、颈项,但是要知道士兵可不是武林高手,不会什么独孤九剑一类的秘技,不是想攻敌人哪里就能攻到哪里的,一般来说,两个普通人之间打架拼命,最容易攻击到的地方始终是敌人的躯干。若是你盯着敌人的腿下刀,而敌人盯着你的胸膛出刀,先中刀的一定是你。
因此,两军交战,枪矛如林,最前排的士兵通常没有太多闪避敌人攻击的余豁,也不会去选择先打脸还是先打腿,都是拼了命往敌人的躯体上招呼,倘若没有盾墙在前面保护,往往一枪捅到敌人胸口,自己的胸腹间也会挨上一下。
这种情况下,铁甲当真是威力无穷,一千重步兵犹如推土机一般,推得官兵人仰马翻,直到碰到官兵中的小一搓jīng锐也穿着铁甲迎上来,双方才开始形成了推挤的架势。我捅你一矛,没用,你捅我一矛,也没用,于是干脆坚起盾来,向对方挤压。
对方自然不甘落后,也竖起盾来挤压。两军士兵比力气大,也比谁胆气足,向着中间拼命地挤。这时候才有机会使出什么地堂刀一类的””功夫,盾墙下面滚出一些刀盾兵,挥刀去砍敌军士兵的脚丫子。
有人小腿被斩断,倒在地上哀号,旁边就过来一个人,将他拖到后面。
砍人脚的却也无法全身而退,要知道战场上使用地堂刀极其危险,因为千军万马。脚丫如林。你一旦倒地,往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无数双脚丫踩过,想再站起来已是不能。所以砍了人脚丫的。很快也被脚丫干掉。
刘成功和王锡两人心中叫苦。完全没想到,贼军居然jīng锐至此,这简直比卫所官兵还了几倍。水准直逼jīng兵的级数。只见刚才散开到了两翼的贼军新兵蛋子,这时也已经得新振作起了jīng神,他们看到老兵将官兵顶住,打得节节败退,顿时就士气一振,心想:我要是这时候从旁边冲过去帮忙,我军岂不是更有优势?
新兵蛋子都能想到的问题,许人杰这名“老帅”岂有想不到之理?他将令旗挥动,军鼓如雷,只见斜刺里一波骑兵已经冲了出去,正是薛红旗部。
薛红旗部以前与朱军的关系还只是并肩作战,但此时薛红旗的心境已经大变了,虽然她是女中豪杰,与一般的女人大不相同,但终究是个女人,古代的女人就算如她这般有巾帼之风,也脱不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禁锢。她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许人杰的女人,便心甘情愿成为了朱军的一份子……其实……她自己也没觉得,早在好几年前,她和朱军就已经融为一体,只是如今才彻底有了这份心..””思罢了。
薛红旗一身红衣,率骑兵突击,只见许人杰令旗指处,乃是官兵军阵左翼四丈,所谓打蛇打七寸。其实军阵也有“七寸”,当然,军阵的“七寸”是一直在随着战阵涌动而变化的,兵无常法,每一个时刻,一只军队的弱点都在不停的变化。
许人杰此时令旗所指,正是官兵军阵最薄弱的环节,原来那位置有一名百户官怯战,他麾下的百名士兵也和他一般都是怂包,前面刀山火海,他这一百人的小方阵却猥琐不前,与前面的军阵之间生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薛血旗骑兵一出,对着那个位置猛突,那百户本就胆小,一看贼军骑兵来了,心想:原来贼兵还伏有jīng骑,天啊,我军败也。他吓得屁滚尿流,双手往脑袋上一抱,扭头就跑。
他这一跑,他的这一卫官兵自然也要跟着跑,但是官兵军阵未溃,站在最后负责殿军的官兵也同时是监军队,正提着刀监视战场呢,看到这名百户官向后逃,那监军的千户想也没想,手起刀落,一刀就斩下了百户的脑袋。随后又是一阵刀光闪起,逃回去的兵全都被斩,身首异处。
这边闹出小乱子,薛红旗骑兵已到,官兵正在赶紧弥被那个百户逃走之后形成的空缺,但是薛红旗哪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声令下,马匪们乱箭齐发,正要上去做填空题的官兵们顿时一阵大乱,随即重骑兵冲至,铁蹄翻飞,一辗而入。
骑兵切入步兵”明末朱重八四一五、努尔哈赤就是大炮轰死的”骑中,那当真是犹如狼入羊群,重骑兵长矛过处,官兵惨嚎连天,随后轻骑兵掠过,弯刀翻飞,人头滚滚。
后阵被骑兵一抄,前面与朱军重步兵纠缠的官兵自然也大乱,心神皆颤的情况下,哪里还有战意,立即就被朱军重步兵滚滚向前推得不停的后退。一万贼兵喧哗猛冲,散到两翼的两千新丁也鼓起勇气,重新投回战场。甚至那些刚刚表示愿意入伙的汝宁百姓,也从地上捡起不知道是谁掉落的兵器,跟在新兵蛋子后面奔跑,他们倒未必是真的要上来打,但是跟着吆喝两声也感有趣。
这一下官兵败势已成,刘成功和王锡两人吓得不行,赶紧鸣金收兵。
这种时候鸣金收兵,其实就和溃败没啥两样了,官兵根本不可能做到整齐有序地撤退,只好发一声大吼,扭头狂奔。刚才还挺着刀,见逃兵就杀的监军队,自然是跑得最快的,他们本来就身处后阵,这个位置在逃跑的时候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一开始就可以跑在最前面……
刘成功和王锡两人也赶紧逃跑,两人背后两里外就是汝宁府城,城中还有崇王府的私兵,以及一千守兵,上千乡勇,不愁被贼兵攻破。只消逃回府城,便告安全,心腹家丁护主,拥着二将狂奔。
薛红旗远远瞧见二将逃跑,却不依了,大吼一声:“哪里走!”纵马追去。
其实追击这两个朝廷的将官也没啥用处,杀不杀他们对于朱八的大业来说”明末朱重八”并无关系,但是薛红旗最近心情比较好,做起事来也带着一股子冲劲儿。咱天朝有句古话道,家合万事兴,薛红旗最近算得上“家合”,所以万事皆兴,上阵杀敌倍儿有劲,见到官兵大将逃窜,她一夹马腹,猛追过去。
她身后的马匪们一看头儿居然穷追不舍,吓了一大跳,急叫道:“大姐,莫冲动……等等我们……”千军万马吼声如雷,手下的招呼薛红旗哪里听得到?她兴高采烈,挥舞着弯刀,追向刘成功和王锡,一群马匪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他们这一追吓得刘成功和王锡魂飞魄散,心中只是叫苦:这些贼人干嘛死追不舍?我们撤军了,你们就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啊?官兵不追你们,你们居然反追官兵,岂有此理。
追在他们后面的马匪们其实也在叫苦不迭,大姐头啊,你兴奋个啥?再追就追到城墙下了,城上若是把大炮和弓箭砸下来,咱们咋办?
其实刘成功和王锡穿着沉重的鱼鳞甲,战马跑得不快。而薛红旗等人都是轻骑来追,战马负重小,跑得快,尤其是薛红旗是个女人,身子轻,从小马背上长大,那马术也是一等一的好,追得极快,几个转眼,已到刘成功和王锡背后不远处。
刘成功扭头一箭,薛红旗蹬里藏身闪过。王锡也想回头来shè箭,用力一拉,弓却拉断了,这一下两人都吓得半死。薛红旗也开弓来shè二人,但她箭术不过关,连发两箭,都偏离了目标三尺之远。
”娱乐秀”只见薛红旗越追越近,便要到背后,两人惊声大呼。
这一追一逃,倾刻到了汝宁城下,城头上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王爷,正是第六崇王,崇愍王朱由樻,他见城下两名将军败回来,急得大叫:“不好了,刘成功和王锡两个蠢材吃了败仗,又往我城里跑,若是贼军趁他们入城的时候飞骑进城,那该如何是好?左右的,快拿箭shè那女贼。”
左右报道:“王爷,此时相隔尚有一里,箭矢不及。”
朱由樻吼道:“那就用大炮打。”
“王爷,大炮打骑兵是不可能打中的啊!”城头上的守兵大汗淋漓。
朱由樻不讲理地大吼道:“打不中要你们这些炮兵来做甚?我听说建奴的头头努尔哈赤就是被辽东边军用大炮打死的,大炮怎么就打不中骑兵了?”
“这个嘛……”左右大汗,炮兵也无话可说,那努尔哈赤到底是不是被大炮轰死的,其实并无定论,官兵最爱胡报战果,天知道努尔哈赤是怎么个死法的?但是王爷放了话,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好调正炮口,瞄向薛红旗。
炮兵手心发汗,胡乱一瞄,然后就点燃了火绳……(未完待续。)
四一六、炮打歪啦
这时薛红旗正追得起劲,前面的刘成功和王锡两人也逃得急迫,两人身边还有数骑亲兵,也扭着过来shè箭,但是薛红旗身后也追来了一群马匪,还以箭矢。双方的箭术都有够烂的,你shè我,不中。我shè你,也不中。
一路追追逃逃,薛红旗挥舞着弯刀,大声欢叫:“狗官纳命来。”
远处的许人杰担心薛红旗,转头看过来,却见汝宁府城头上有一片青烟冒起,似有火花闪耀,他心上一惊:不好,大炮。
“薛红旗,快跑……有大炮在瞄准你……”许人杰急得大叫,但是相隔太远,叫声根本就传不过去,实际上此时战场上依然人吼马嘶,乱成一片,别说隔了这么远,就算近在身边,也要扯着耳朵大声吼才能让别人听到自己说的话。
薛红旗浑然不知危险逼近,还在向前猛冲,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城头上传来“轰”地一声巨响,由于位置太近,薛红旗跨下的枣红马吓了一大跳,急奔中的身躯弓了一弓,跳了起来。薛红旗被战马一掀,本来直视前方的眼睛,也跟着抬了起来,眼光落到了城头上,只见百丈外的城头青烟缭绕而起,这是大炮轰鸣之后的景像,她心中惊奇:炮弹呢?飞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已经轰在我身上了?
她感觉了一下,身体还在,手脚无碍,跨下战马也还活蹦乱跳的,身后跟着的马匪们也在吆喝。看来没有人被轰,那炮弹究竟轰到什么地方去了?她的眼光终于落回前方,一双樱””唇忍不住张开,变成了一O字型,
只见在她前面亡命狂奔的刘成功、王锡、还有他们身边的一群家丁兵,全都东倒西歪,摔成一团。原来就在刚才,一颗炮弹呼啸着砸到了他们中间,这颗炮弹并没有直接砸中刘成功和王锡这两个人,却砸到了一名亲兵的身上。将他砸得脑浆迸裂。随后炮弹带翻了那人跨下的战马,将战马击得横飞出去,撞在另一匹马上。
庞大的力量将另一匹战马也掀翻,马上的骑兵飞出来。撞中了刘成功。旁边的王锡吓了一跳。出于意气伸手过来想扶住刘成功,但是那飞撞之力何等巨大,王锡根本扶不住。几人一起倒撞下马,战马吃惊,歪头乱撞,又撞到了另外的人,围在他们身边的亲兵纷纷受到牵连,你撞我来我撞你,一下子倒了一地。
薛红旗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匪夷所思,无法理解!这大炮在打谁呢?
城头上的朱由樻也张大了嘴,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到他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猛地跳了起来:“炮兵,你这混账在打谁呢?”
炮兵满脸委屈地跑倒在地:“王爷,大炮打不准的……”
“你可以向左偏,向右偏,向哪里偏不好?为什么打中了两位将军?”朱由樻满头大汗:“他们如果被轰死了,谁来指挥守城?本王不等贼兵杀你,先拧下你的狗头。来人啊,把这个通敌卖国的混账拖下去砍了。”
左右冲了过来,拖起那个炮兵向后走,炮兵大声哭..””喊:“冤枉,王爷饶命啊……”声音渐渐远去,终至不可闻。
薛红旗见到刘成功和王锡等地倒地,本想过去一人再补一刀,但是抬头看了看城头上的大炮,心里又想:这一炮没中我,下一炮说不定就中了,这大炮天知道会打到什么地方,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退走的好。
她勒马便回,后面一群马匪见她终于掉头,也都松了口气,一起笑道:“大姐真是武艺高强,乱军之中砍倒两员敌将……”
薛红旗呸道:“这能算我砍倒的?”
马匪们哈哈大笑:“当然要算,要不是大姐提刀追赶,他们也不会拿大炮乱打,就不会打到自己人,这个当然要算大姐的功劳。”
这时城外的官兵已经被杀得哭爹喊娘地到处乱窜,朱由樻紧紧关着城门不让他们退进去,官兵们挤在城门洞下,用力拍打城门,但是城里的朱由樻担心放官兵入城时贼兵一涌而入,坚持不肯开门。
朱军也不紧逼,因为汝宁城头毕竟有大炮架在那里,要是他们逼迫得太紧,朱由樻那疯子搞不好会不顾城下的官兵,下令开炮乱轰,乱箭shè下,那就得不尝失了。朱军自顾自地退开,休整队伍,照顾伤者,收敛死者,同时拾捡战场上官兵丢弃的器具。
朱由樻见他们无意紧逼,这才赶紧开了城门,把败军收回,同时派人出来捡了刘成功和王锡两人回去,这两人从马背上摔落,居然摔成了重伤,身子动弹不能,仅仅能说话吃饭”明末朱重八四一六、炮打歪啦”,十天半月也不可能痊愈。朱由樻吓得不轻,没了武将守城,他一个闲散王爷如何守得住汝宁?于是又派了十几骑向南北两边,分别向许昌和信阳求援。
朱元璋并不派人拦截他的求援信使,任其随意出城,只是把汝宁围住,摆出一幅随时打算攻城的架势。过了一rì,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老回回马守应、曹cāo罗汝才等人率主力到来,五万大军围在汝宁城下,将城池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朱由樻的信使才终于出不去了。
这位闲散王爷见到贼兵如此势大,吓得脸sè青黑,连城头也不敢再上。
众贼又开军议,请了朱元璋过来商量。
席间高迎祥道:“汝宁府官兵被朱八大哥一战而溃,咱们已经算是在包围网上凿出了一个小洞,眼下这座城池无需再攻,直接绕城而过,向东去,诸位以为如何?”
从汝宁向东,又可以回到安徽境内,高迎祥就可以众容地再转几个大圈儿了。
朱元璋却笑道:“闯王大哥,此时包围网只豁开了一个小口子,南北两路官兵一合,这个小口子倾刻就得填上,你们要面对的,依然是七万大军。”
“那你有何高见?”高迎祥不敢轻视朱元璋的意见。
“把口子撕大点!”朱元璋手指在地图上指点:“朱由樻自保之心甚重,前几rì已经连发十几骑出去求援,不久之后,负责许昌的左良玉,负责信阳的艾万年两人都”明末朱重八”会来救援汝宁,咱们来个最古老的围点打援战术即可。”
高迎祥听到左良玉和艾万年这两个人,心头抖了一抖:“姓左的不好办,姓艾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两人齐至,当有上万人马,再加上汝宁府守兵拼命杀出,里应外合,我军围点打援也未必能成,若是战况胶着,被他们咬住,卢象升主力一到,我们又得一败涂地。”
朱元璋笑道:“很简单,别理左良玉,单打艾万年这一路即可。”
“不理他?”高迎祥微惊。
朱元璋道:“你们不要擅动营地,就让营地保持着现在的样子,只留两成的军队在营地里活动,我的军队留下来包围汝宁府,你们的主力则全部南下,在半路上伏击艾万年,至于从北边过来的左良玉,让他来就好了。”
高迎祥微微一盘算,以闯王、闯将、老回回、曹cāo这四部人马的战斗,要吃掉艾万年倒不难,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走了之后,留下来的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左良玉,要是左良玉和汝宁守军齐出,用最快的速度击破朱八军,再南下打他们的ρi股,那他们就会被左良玉和艾万年两军夹击了。
高迎祥心中这么想,脸上自然就表露了出来。
朱元璋道:“你放心,左良玉过不来的。”他淡淡地说话,却自有一分威仪,使得人不得不信。
他在这里拖住左良玉和汝宁驻军,让高迎祥等人伏击艾万年,不明白”娱乐秀”的人还以为他接下了重担,因为谁都认为左良玉比艾万年更难啃。
老回回马守应是个重义气的汉子,听朱元璋主动接下左良玉,顿时肃然起敬,上前来给朱元璋行了一个大礼:“朱八大哥一力挑重担,却让我等捡便宜,您的义气,在下拜服。”
曹cāo罗汝才也上来了说了几句好话,表示钦佩云云,只有李自成一个人在旁边冷笑,他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上前来对着朱元璋抱了抱拳,问道:“此间战事结束之后,朱八大哥是和我们一起去东,还是回陕?”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回陕!”
李自成冷笑道:“左良玉到来之前,若是您就先一步逃回陕*西去了,我军的后背岂非暴露于敌人面前?”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脸上皆惊,只有朱元璋淡定地道:“我一定会回陕,但一定是在你们击败艾万年,纵身脱出重围之后,若违此言,不得好死。”
朱元璋敢这样说,自然有他的计较,因为他深知左良玉其人,是个比贺人龙更加军阀的军阀,经过高杰那一番话之后,左良玉会比贺人龙更加小心翼翼,不再轻易涉险与贼军硬拼。所以他让高迎祥等人留下营地,以迷惑敌人,左良玉来到这里,看到五万大军的营地,必不敢来攻,就像在洛阳城下一样,他会袖手旁观,不会来和朱军硬掐。他这边根本就不会有战事,反倒是高迎祥他们碰上果敢勇猛的艾万年,会有得一场好打,众人不明就理,就连李自成以为他会西逃避战,谁知道他打的是这样的算盘。(未完待续。)
四一七、红娘子
两rì之后,此时已是秋高气爽,黄sè飘散之季节,汝宁府外却一片荒凉,朱元璋坐在城外,看着周围荒芜的土地,不由得心中暗想:我的地盘现在应该正是秋土豆收获之季,百姓应该满面笑容吧。
他料定现在高迎祥等人已经埋伏在了信阳到汝宁之间的官道两旁,却不知道是否已经打起来了。若是真的打起了来,只怕艾万年老命难保。
艾万年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今年也有六十来岁,虽老却猛,属于很听朝廷的命令,很肯干活的良将。他于崇祯四年开始,随曹文诏剿匪,崇祯四年曾经参与过追击赵胜的战斗,那时还和朱元璋打过仗,只是当时名声不显,朱元璋没注意到他。崇祯五年,艾万年随参政樊一衡镇压不沾泥张存孟;又与李卑、贺人龙合击张献忠、扫地王等。次年任副总兵,征剿山西义军。崇祯七年捕杀义军首领王之臣、领兵王;俘翻山动、姬关锁、掌世王,朝廷授其都督企事。崇祯八年,授孤山副总兵,卫戍平凉。
此人敢打敢拼,而正是因为其敢打敢拼,绝不会像贺人龙、左良玉、祖宽一类的人那样消极避战,因此他若在半路上碰到高迎祥部,肯定会力拼至死,倒是可惜了这位老将。
正思虑间,突然听到一个斥候跑过来大叫道:“朱八哥,大事不好,南边突然出现一只军队,统属不明,薛红旗大姐上前询问。言语之间发生了冲突,对方军中杀出一员女将,正和薛红旗大姐单挑呢。”
””一听这话,朱元璋顿时大感意外:“南边?南边不是闯王高迎祥他们去的方向吗?若是南边有军队过来,必是义军无疑,这有啥好打的?”
斥候也道:“确实是义军无疑,他们穿得破破烂烂,手上的武器也是乱七八糟,但是他们没有旗号,也不认识薛红旗大姐。看来不知道是哪个山沟里刚刚钻出山的菜鸟。对薛红旗大姐诸多无礼,结果就打起来了。”
朱元璋哑然失笑,薛红旗的脾气虽然说不上多坏,但也说不上多好。前不久在潼关外她还和大胡子打了一架。将大胡子收服进入军中。没想到这才一转头,又和人打起来了。这喜欢打架的女人,就和喜欢绣花的男人一样。让人无话可说。
“走,去看看!”朱元璋叫了一声,马小天和另外三十几名护卫一起翻身上马。王二、许人杰等人听说有热闹可看,当然也要跟上,一群人离了军营,向南放马飞奔,两三里路转瞬即过,只见前方果然有两拨儿人马正在对峙,北边的自然是薛红旗的马匪队,南边的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贼军,人数约摸在六七百,这实力实在不咋个地,果如斥候所说,是一只新造反起义的菜鸟义军。
这样的菜鸟军自然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众人心中都不以为然,想道:薛红旗一出手,估计三五招内就手到擒来了。
然而进到场中,众人却吃了一惊,只见场中两骑枣红马并蹄儿奔跑,马上两个红衣的人儿,..””正各施手段攻守,薛红旗使的是一柄弯刀,另一个红衣女人则是使一柄宝剑,两人刀剑并举,你攻我守,又在马背上侧闪翻滚,居然斗得难分难解,不分轩辕。
由于两女正在搏斗,身子不停翻滚,众人也看不清那女子容貌,不知美丑年龄,只能从身段看出来年龄不大。
许人杰哎呦了一声,便叫道:“哪来的女人?居然能和薛红旗妹子斗成这样?忒也厉害。”
王二也啧啧称奇:“便是我夫人映山红,上了马背和薛红旗大姐放对,也是三五招就得被拿下,没想到这个女子居然可以和她马战,实在厉害。”
众人都凝神细看,只见薛红旗马术jīng良,人马合一,便似马的一部份,她身子稳稳地扎在马背上,不论对手如何出招,她都以轻巧地应对。但另外一个女人却不一样,她的马术并不见得出sè,或者说根本就没见她用什么马术。但她身子极端灵敏,跨下战马明明飞奔乱跳,起伏不已,她却似将马背当成平地似的,一会儿坐在马背上,一会儿站在马背上,一会儿居然在马背上翻个筋斗出招,简直让人匪夷所思。有好几次众人都担心她会从马背上摔下去,却不知道怎么翻了一个身,又回到了马背上……
许人杰叹道:“这……简直就是在马背上演杂耍啊……”
朱元璋看到这里,早已知道这女人是谁,便淡淡地道:“没错,便是杂耍,大伙儿都看个新鲜吧,咱巍”明末朱重八四一七、红娘子”巍中华,奇人异世多不胜数,像这般把杂耍用在战斗中的人材也是有的。”
这时薛红旗与那女子已经从大路上打到了路边树林下,两人并骑从一颗树下穿过,那颗树长得低矮,一根粗大的横枝横在两人前面,树枝的高度刚刚比马背高出一尺,若是平常的骑士迎头撞上这样的树,就会被横枝扫下马来,可以说是一个天然的陷阱。
薛红旗见到前面有这样一个陷阱,顿时大喜:“看你要如何避得过。”她手上弯刀加紧挥出几刀,刀光罩住那女子全身上下,使得她无法控马闪避,两人都笔直地冲向那根横枝。
战马到了树前,脑袋一低,埋头从枝下冲过。薛红旗身子一收,瞬间从马背上消失,原来是蹬里藏身了。另外那个红衣女子马术不jīng,却没有蹬里藏身的本事,眼看她无法可避,要被横枝扫在腰间,没想到她身子一跃,居然干脆跃离了马背,两只脚尖轻轻一点,站在了一根儿又细又韧的树藤上,战马从枝下穿过,她追之不及,只好任由战马跑走,人就留在了,那树藤极细,风吹可摇,她这么大一个人跳上去,岂有不摇之理?但她居然随着树藤摇晃,高低起伏,并不掉下来……
“哗!”朱军上下将领和士兵全都惊呼起来。
薛红旗本以为她被扫落了马,回头一看,却见那女人站在树藤上满脸笑意地盯着她,似是继续邀战。
薛红旗冷哼了一声道:“你被我逼”明末朱重八”离马背,那就是输了,没有再比下去的必要。”
那女子却不着恼,笑道:“姐姐的骑术当真高明,但是手脚上的功夫未免就差了点,红娘子还想请教一下你步战的本事。”她站在树藤上随风而晃,动量就不大了,众人此时看清了她的脸,只见她才大约十六七岁年龄,一张鹅蛋脸,柔美可爱,巧笑倩兮,肤sè不白,显然自小就受rì晒雨淋,但有红衣相衬,也不显黑。
“原来这个人叫红娘子。”许人杰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吧,当年荥阳大会,十三家七十二营,还有许多小股流寇到来,我都有一一记录,却没见过个女人。”
朱元璋却知道,这个就是李岩后来的妻子红娘子了。上一世朱元璋在天空游魂,但眼睛只长了一双,他要观看天下大势,也就不可能专门去观注某一个地方或某一个人,等到他知道李岩和红娘子时,这一对夫妻早已名满天下,所以倒是不清楚她具体是什么时候起事的。只知道她是在崇祯年间,于信阳鸡公山起义,起义之后一路向北行,于杞县救下李岩,成就一番佳话。
信阳正好就在汝宁府的南边百里之外,看来红娘子这时是刚刚聚众造反,然后向北行来。她是反贼,自然不走官道,专走深山老林,而高迎祥等人想要截击艾万年,就必须沿着官道两旁过去,是以和红娘子军擦肩而过,彼此都没看见。结果就让红娘子直接撞到了留守在汝宁的朱军斥候,朱军斥候通报时,又正好碰上薛红旗正带着骑兵队溜弯,几句话不合”娱乐秀”,就打起来了。
许人杰扯开嗓子大叫道:“那个叫红娘子的,你马战输了就不必再比了,再比步战你也得输。”他明知道薛红旗步战不行,若是下马打,多半比不过这个女子,但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女人,便扯着嗓子胡说八道。
红娘子嘻嘻一笑,虽然在打架,她却可以笑得十分讨喜,看得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软。原来她是走江湖卖艺的出身,起义之前和一批杂耍艺人一起走南闯北,这杂耍嘛,是要讲个台风的,你总不能横眉冷脸舞刀耍剑,舞完之后凶巴巴找观众讨钱吧?是以不论多累多苦,甚至表演时不慎摔伤,她也得摆出笑容,向观众们讨钱。
这习惯已有多年,短时间是改不了的,她和薛红旗这一番激斗,弄得气血翻涌,好不疲倦,但站在树藤上轻轻晃荡时,脸上还是满带了笑容道:“那边的男人,你胡说……这位姐姐的马术确实比我强,但是挥刀舞剑,轻灵纵跃就差得远了,若是没有马,嘻嘻……小妹只需得三五招,定能取胜。”
薛红旗听了这话,顿时大怒,翻身下了枣红马,大声道:“我下马了,来打过!”(未完待续。)
四一八、学成伏虎剑
薛红旗这一跳下马,大伙儿就知道她要输了,一群马匪急叫道:“大姐,你是马帮的大姐头,是马上征战的将军,何需下马去和人比武?”
“是啊,咱们马上夺天下,比步战没劲。”马匪们一起起哄。
但是薛红旗xìng格十分倔强,她虽明知不敌,但面子抹不过去,说什么也要去比一比才肯甘心。
红娘子站在树藤上,随风晃荡,脸上却笑意盈盈,只等着薛红旗走过来,她三两招就把对方放倒在地。
看着薛红旗发傻,没人劝得动。许人杰赶紧一拍马ρi股,纵马挡到她面前。她陡然间见到有人挡在面前,也没看清是谁,便道:“闪一边去,别来妨碍老娘打架……”说到这里已看清是许人杰,嘴巴顿时就停了。
“跟我回去,一天到晚胡闹像什么样子。”许人杰在马背上矮了矮身子,抓向她的手,薛红旗乖乖被抓住,然后被许人杰拖上了马背往军阵里跑。
朱军士兵当然知道两人是怎么回事,红娘子那边的人却看得大惊,这个女马匪作风彪悍,武艺高强,他们刚才都是见过了的,实在不是好惹的角sè,没想到对面军中出来一个嬉皮笑脸,一看就没个正形的家伙,居然伸手就把这母老虎给拖走了……这什么来历啊?
此时许人杰已经不再伪装身份,虽然军中许多人还是称他为大元帅,他却不再蒙面。也经常自称许员外了,所以外人才能看到他那张不正经的脸。
””红娘子在树藤上楞了楞,忍不住就道:“我还道刚才和我比武的是个女英雄,没想到……啧啧,也是个在男人面前俯首贴耳的蠢女人。”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都以为薛红旗又要大火,没想到薛红旗居然红了红脸,身子缩了缩,没反应。她苦熬二十几年,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嫁不掉了。好不容易和心爱的男人结合。实在是欣喜得很,虽然被红娘子讽刺,她却不已为意,便对自家男人俯首贴耳了又如何?总胜过嫁不掉吧?
她这姿态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手下的马匪们却吓坏了。哎呀我的妈。大姐头居然也有这种女子娇态,顿时吓倒了一片,倒撞下马者不知凡已。
红娘子还想再刺她几句。却听朱元璋淡淡地道:“红娘子,你只是还没碰上自己喜欢的男人罢了,当你碰上之时,也会一心一意为之付出,纵千刀万剐也要使之欢喜,却何苦要来讽刺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朱元璋想到了大脚马皇后,马皇后便是为了他,曾经将滚烫的大饼藏在怀中送给他吃,烫伤了好几次。还在败军之中背着朱元璋逃命,连累得她也几乎丧生。
红娘子横了朱元璋一眼,笑意盈盈的道:“天下哪来男人入得了我红娘子的法眼?”
薛红旗听到这句话,张了张口,哑然失笑道:“我十五岁时,倒是和她有一般的想法。”
红娘子被这句话顶得一时半会反击不得,她和薛红旗一般的红衣,一般的武艺,又一般的心高气傲,其实心中未尝没有一点巾帼惺惺相..””惜的感觉,听薛红旗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得暗想:这个大姐和我很像,莫非我过个十年,也会变成她这种听男人话的女人?这可不行!
仔细打量了几眼许人杰,越看心里越不爽,又看薛红旗,怎么看怎么顺眼,像这种女英雄,居然挑了这么个男人,她心中升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仿佛自己将来也得选这样一个男人似的。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才缓了过来,怒道:“你最后就选了这么一个嬉皮笑脸,看起来像猴子似的男人么?”
薛红旗认真地道:“这便是最好的男人。”
红娘子哑然,过了半响才失笑道:“你们这股义军是什么来路?最好的一个男人就这样子?真是军中无人……怪不得步战都不敢和我打。”
马小天不爽地道:“这位是白水朱八大哥。”
“白水朱八?没听过……”红娘子是才开始起义闹事的,以前仅仅是个走江湖卖艺的小女子,于什么造反啊,起义啊并不上心,别说白水朱八、闯王、闯将,就连闹遍天下的府谷王嘉胤她也没听过,只知道有个什么三十六营,但是也知道得不详细,她扫了一眼朱元璋身边的一群人,笑道:“这位姐姐不敢和我在马下过招,换个别的人来过招吧。”
朱元璋奇了:“咱们干嘛要和你过招?”
红娘子伸手指着薛红旗道:“是她说的!”她愤愤地道:“我带人从这里经过,又没招谁惹谁,就算招谁惹谁了也是惹了官府,她却跑出来说什么不可再向北走,叫我”明末朱重八四一八、学成伏虎剑”改道……我自然不肯,结果她又说,如果打不过她,就叫我入她的伙……哼,现在我倒要来说一句,你们派个人出来和我打,若是打不过我,就入我的伙。”
朱元璋忍不住暗笑:逮着人乱打,要人家打输了就入伙的规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薛红旗估计也没想得到,对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居然功夫jīng湛,两人打到后来难分输赢,想骗红娘子入伙却就没成了。
他忍不住对薛红旗道:“想拉人入伙,不是用这种方法,这样见人就邀战,总有一天把自己赔了进去。万一你哪一天邀战时邀到了曹文诏那种怪物,你要怎么办?乖乖让人家抓去做押寨夫人不成?”
薛红旗吐了吐舌头:“大曹将军那种怪物,天下可没几个,我没那么好运气碰上。”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别和她打了,咱们走吧。”他一边下令,一边对着红娘子抱了抱拳头道:“小妹子,北方不远就是汝宁府,我军正在包围汝宁府,朝廷的大将左良玉随时都会赶到,此乃多事之地,你若不想赶上这趟浑水,还是赶紧走吧,回你的鸡公山去。”
“咦?你怎知我是在鸡公山起事的?”红娘子吃了一惊:“我可没说过。”
朱元璋当然不会说自己上辈子就知道了,他淡淡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天下哪有别人不知道的事?”
这莫棱两口的一句话显得高深莫测,红娘子简直搞不清楚状况,她扁着嘴道:“别走……还没打完呢,那个红衣”明末朱重八”姐姐摆下了道儿,怎能说走就走?”
许人杰哭笑不得地道:“朱八哥是不想再生事,所以才退让一步,你当我们怕你不成?”
红娘子道:“反正我不管,来人打过,若是输给我,你们得入我的伙。”
朱元璋身边诸将一起摇头苦笑,这家伙和薛红旗还真有点像,活脱脱一个没长大的薛红旗。
许人杰转头向王二道:“王二哥,你去给她个教训吧,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王二却道:“这女孩年龄才不到我一半,我如何能去打得?”
“那谁去?”众人左瞅右瞅,最后瞅到了映山红身上。
映山红咧开大嘴一笑:“行,我去。”
她迈开大步走出阵来,庞大的身躯每迈一步,都激得地面上泥尘轻扬,这般气势实在吓人。红娘子一看,自己居然惹出来一只庞大的黑猩猩,也不禁有点花容失sè:“这……这是人不是?我是要和人比武,却不是要和山jīng鬼魅放对。”
映山红大怒:“你才是个狐狸jīng,老娘哪里不像人?”
听她会说话,会骂人,红娘子这才惊魂稍定,看她体型,心中暗惧,她虽然没什么江湖经验,没听说过白水朱八之名,但是看到人家先派出来的薛红旗马术jīng绝,这一次又派出一个庞然大物,便知道朱八这只义军有点实力,不可小视了。寻常的小庙,也容不””下这两尊大佛。
她手中宝剑轻举:“信阳红娘子,在此领教了!”
映山红咧开大嘴:“白水映山红。”
后面传来许人杰的叫唤:“哎,你是白水人么?”
映山红扭过头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相公是白水王二,我自然是白水映山红了。”
“切!”许人杰晒然。
红娘子心中暗想:临敌之际,你居然还扭头过去和那只猴子说话,忒也看不起人了。她身子一轻,从树藤下跳下来,手里宝剑划出,直劈映山红脸面。映山红则从背后抽出铁棍,向前一封。
剑棍交击,红娘子只觉得臂上传来一股大力,震得她的宝剑险些脱手飞出,吓了一跳:哎呦,这黑猩猩好大的臂力,不可和她硬拼,赶紧剑走轻灵,使出一路伏虎剑法来。
其实明朝中叶之时,中华的剑术已经没落……或者说,剑本来就是摆设用的兵器,剑法从来就没有兴盛过。直到嘉靖辛酉年(公元1561年)抗倭名将俞大猷途经河南,素闻“河南嵩山少林寺有神传击剑之技”,因此拜访少林,结果发现少林寺的剑法也已经失了真传,于是俞大猷就将自己的剑法传给了少林寺,这就是流传后世的俞大猷《剑经》。(注:虽名剑经,其实是棍术,小说将之拟为剑术,请勿深究)
俞大猷留下的《诗送少林寺僧宗擎》有云:
学成伏虎剑,洞悟降龙禅。杯渡游南粤,锡飞入北燕。
能行深海底,更陟高山颠。莫讶物难舍,回头是岸边。
后来河南嵩山少林寺将《剑经》再广为传布,因此身为河南人的红娘子懂得这路剑术,却并不稀奇。(未完待续。)
四一九、洞悟降龙禅
红娘子使开伏虎剑法,只见一朵剑花炸开,满目都是银光闪耀。她是练杂耍的,而且尤其擅长踩绳(也就是现在的踩钢丝),凡是擅长踩绳这门技术的入,不消说都是身轻如燕的,动作极为灵活,辗转翻腾,犹如游鱼一般,围着映山红刷刷刷就是十几剑。
这一番快剑看得远处的入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圈中的映山红也是大吃一惊,她赶紧使出陕*西红拳中的棍法相抗,陕*西红拳包括八字八法,其中一字就是“棍”,而棍字八法分别为:封、摩、揭、挑、搬、提、裙、拦。
映山红虽然块头极大,但是入家以前也是跑江湖卖艺的,虽然不像红娘子这么灵活,但让入眼花缭乱的法门也会不少,使起棍法来倒也灵活多变,两入一条棍,一把剑搅在一起,乒乒乓乓打得无比的好看,旁边的所有入都犹如在看戏法似的,不时有入叫一声:“好!”
一转眼几十个回合就过去了,两入还似跳舞一般在场中打斗。
斗得久了,年龄尚幼的红娘子却不如映山红体力绵长,步法慢了,手上活儿也开始不济,朱元璋在旁边看着,心中不由得暗想:若是自己晚个七八年碰到红娘子,那时的红娘子已经二十来岁,身子长得挺拔,久经战阵经验丰富,映山红就未必是她对手了,还好现在的红娘子刚出茅庐,还好对付。
果然,又斗了几招,映山红铁棍一扫,正中红娘子手上的宝剑,那剑啪地一声轻响,脱手飞出。映山红势大力沉,这一棍打得那把宝剑起码飞了五六丈远。红娘子兵器一失,却不慌乱,伸手在腰间一摸,突然摸出两把飞刀,喝一声:“着!”双手齐扬,直shè映山红胸口。
映山红却不慌不忙,将手里铁棍一扔,左右两手一合,众入眼前一花,只见她居然把飞刀给接了下来,哈哈大笑道:“妹子,你当我以前跑江卖艺时玩得最多的是什么?正好是飞刀o阿!”
“什么?”红娘子心中微惊。
映山红将手一挥,飞刀反袭回来,红娘子也赶紧伸手接住,却见映山红伸手在怀中一摸,也是两柄飞刀,刷刷回敬了过来,红娘子将手中飞刀向映山红掷回,空出双手来接映山红发shè的飞刀。
两女一边接刀一边掷回,又接住对方的飞刀掷回去,如此反复,不时还在怀里摸出新的飞刀来掷过去,一眨眼间,场中满夭都是飞刀,竞然有十几把,你掷过去我接住,我再掷回来你接住,打到这个地步,与其说两入在比武,倒不如说是在联手表演杂技,当着两只义军的面卖起艺来。
朱元璋等入看得瞠目结舌,红娘子的手下也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两入把飞刀掷来掷去,越来越快,到了最后,两入却一声轻笑,同时收手,只接不掷,不一会儿,映山红的刀全回了她自己的怀中,红娘子掷的刀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上,原来却是卖艺的规矩,飞刀来回掷了一百零八次之后,应该收手向观众讨钱了。两入习惯成自然,数着一百零八刀了,一起收了功夫,一个罗圈揖向左,一个罗圈揖向右,同时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入场……”
两军鸦雀无声,过了半响,才听到许入杰哎呦叫了一声道:“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便给了两位师傅吧……”
两军哄地一声笑,场面顿时就软化了下来,刚刚还一幅要打群架的样子,这时却显得亲如一家,红娘子拉着映山红的手道:“这位姐姐以前混哪一块儿的?”
映山红笑道:“我混陕*西的。”
红娘子道:“我混河*南的,可惜没能早些碰上姐姐……姐姐这么大的个头,软功却这么好,小妹实在是佩服。”
映山红却笑道:“妹子站在树藤上荡的功夫,我却是无论如何学不会的。”
两入携手而笑,一起走到朱元璋的面前来。映山红重新介绍道:“这位是崇祯元年起义的夭下第一位好汉,白水朱八大哥。”
红娘子赶紧见过礼:“虽然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朱八大哥的名字,但是您既然是映山红姐姐的大哥,那想毕是很有本事的。”
朱元璋哭笑不得,这理由,怎么听起来像在损入呢?
“这位是榆林薛红旗大姐,以前是马帮的大姐头……”
红娘子笑着道:“不打不相识,这位我却是已经认识了,难怪马术那么漂亮,原来是马帮的大姐。”
薛红旗哼哼道:“好说,步战我不如你。”
映山红一个一个依次介绍过去,她为了避免自夸,故意把王二放在了最后介绍:“这位是我的夫君,白水王二。”王二是英雄好汉,映山红介绍他时,不自然就有几分得意:“我夫君勇猛绝伦,乃是军中的头号猛将。”
红娘子仰头一看,铁塔一般的入立在面前,阳光都挡了三分,不由得有点花容失sè,王二这种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由得看了一眼映山红道:“姐姐选的男入好像一头大熊,和薛红旗姐姐选的猴子真是chūn兰秋菊,各擅胜场……”
众入都被他这一句话给逗乐了,一起对着王二和许入杰大笑。
马小夭见她明眸酷齿,巧笑倩兮,不由得心动,打趣问道:“王二大哥英雄了得,你把他当熊。大元帅机变百出,足智多谋,你把他当猴子,看来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却不知道红姑娘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子呢?”
其实红娘子喜欢的不是王二这种巨型铁汉,也不喜欢许入杰那种游戏风尘的怪侠,更不喜欢看起来深沉睿智的朱元璋,而是喜欢那种饱读诗书,意气风发的翩翩佳公子,后来她一见李岩便芳心暗许,皆因此之故,但当着别入的面却不好意思说出来,笑道:“夭下男入没一个能入我法眼。”
马小夭好不懊恼。
红娘子又问道:“朱八大哥,您刚才说你们白勺义军在围汝宁府城,朝廷的大将左良玉倾刻就要来,小妹想跟去看个热闹,不知可否?”
朱元璋知道这个女入其实是个不起的入物,当然,说她了不起并不是说她有多强的本领,最重要的还是看重她的品德。红娘子闻名后世,并不光是因为她是李岩的妻子,最重要的是她有高尚的情cāo,此女诸杀贪官污吏、地主豪绅,却不扰民害民,一旦攻破城池,就会开仓放粮,赈济饥民,也正因如此,她的军粮和军饷一直不丰足,无法拉起巨大的队伍。后来李岩被李自成害死,红娘子为夫报仇,与李自成为敌,同时也与清军两面作战。比起“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私仇就投降清军的吴三桂来说,她的品德就高尚多了。
后世有入评述说吴三桂向清朝投降是无奈之举,入家红娘子丈夫死在李自成手里,为什么就没有向清军妥协呢?事实证明,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不同的入身上,就会有不同的后果,只需要看看吴三桂和红娘子就知道了。
于是朱元璋对着她点了点头道:“行,你来看吧!”
朱军在前领路,红娘子那几百个乱七八糟的手下跟在后面,这些手下是她在鸡公山起义时刚刚入伙的,别说训练士气了,比之当年的宜川王左挂军也有所不如,朱元璋也没把这几百入当一回事,只是领着他们向北走。
没多久,就来到汝宁城外,红娘子和他的手下们放眼一望,乖乖我的妈o阿,长宽达几里的营地,连绵不绝地布在汝宁府外,将半个府城围了起来。
“这……这都是朱八大哥的手下?”红娘子不由得问道。
“那倒不是。”朱元璋笑道:“其实许多营帐是空的,这些是我与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老回回、曹cāo等兄弟的联营,若只算我一个入的兵力,只占其中两成。”
红娘子约摸地估计了一下,光是两成,也有上万入马,不由得对朱元璋的实力肃然起敬。她麾下那几百个虾兵虾将心中剧震,顿时就想要向朱元璋这边投诚了,反正他们也是刚刚才开始跟着红娘子闹腾的,忠心并不高。只不过红娘子站在朱元璋身边,他们不便开口,只好先听听红娘子怎么说。
朱元璋带了他们入营,便拿出食物来招待诸入。红娘子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她才开始造反起义,于夭下形势两眼一抹黑,带着这批兄弟连个吃饭的地儿都没有,看这里兵强马壮,好汉如云,心中颇有些意动,颇想厚着脸皮在这里混口饭吃……但他不知道朱八品xìng,若是投靠过去才发现朱八是个杀入不眨眼的恶棍,那又该怎么办?再或者刚投靠过去就被迫着打仗,兄弟们全都被推到阵前当炮灰,那又怎么办?
她思前想后,想开口就不敢开口,犹豫了一时,一两夭时间就这么悄然过去,这一夭,红娘子正在考虑是走还是留,突然听到朱军开始喧哗,有入在传报道:“左良玉来了,北方四里外……左良玉来了,北方四里外……”
四二零、红娘子见闻
有人传报道:“左良玉来了,北方四里外……左良玉来了,北方四里外……”
听到这个消息,红娘子那几百乌合之众顿时大哗,高迎祥等人留下的几成部队也大声喧哗起来,各个营地之中都有人在狂奔乱走,急匆匆的去披甲拿兵器,贼营乱成一团。
红娘子却注意到朱军的营帐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喧哗声,也没有发生混乱,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在军营中奔走,不一会儿就各自归营,披挂整齐,士兵们先以百人为单位结成小队,然后向着北方的营门而去,在营外迅速地结成了大阵。
见识了这一幕,红娘子不由得张大了嘴,有点不敢置信,这贼军也太训练有素了吧?只见朱军开始向北前进,去迎击左良玉,她也赶紧跟过去,但是她手下的贼兵还处在混乱的状态,根本跟不上朱军的速度,红娘子只好弃了他们,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跟在朱军的后面。
前几天她还担心如果有官兵来了,朱军会把她的手下顶在前面当炮灰,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人家根本就没这意思,她那些手下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根本就跟不上人家的速度,怎么可能走在前面当炮灰?
红娘子随着朱军向北行,只见前方有少许的骑兵在互相追逐,原来是左良玉军的斥候与朱军的斥候互相交叉,双方的斥候都在试图赶走敌军的斥候,但是都未能做到。结果双方的情报也就互相交叉,谁也别想奇袭得了谁。
她这才明白,为啥从南方过来的时候,距离汝宁府还有几里远,就被薛红旗给拦上打了一架,原来军队所在之地,””斥候网必须张开几里之远,以防各种突发情况,否则被人给拦腰打一闷棍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她深感自己见识浅薄,赶紧瞪大眼睛多学多看。
只见前方的平野上。左良玉已经摆开了军阵。朱军迎上前来,也列阵相迎。红娘子经验尚浅,还不会用眼睛来判断对方的士兵数量,见到薛红旗的骑兵队并没有与朱军的步兵队混在一起。而是单独列在了旁边。于是赶紧打马过去。与薛红旗并列在一起,问道:“薛红旗姐姐,官兵有多少?难啃么?”
“五千人左右。”薛红旗笑道:“左良玉这家伙也算是个良将。他指挥的五千人很不好啃。”
红娘子赶紧道:“那小妹也去帮忙。”
薛红旗摇了摇头道:“别急着去,这一仗不一定能打得起来。”
“打不起来?”红娘子暗奇。
薛红旗笑道:“左良玉和咱们在洛阳已经交过了一次手,但那一次没能打得起来,这一次也未必会打。”
红娘子一派天真地问道:“他们是兵,我们是贼,不论是他们见到我们,还是我们见到他们,都该是个不死不休之局吧?”
薛红旗忍不住笑了:“我们要保存实力,不打没有必要的仗,所以不会主动找官兵乱打,因为乱打不但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白白损失自家的兄弟。至于官兵嘛……他们也有种种不想打的理由,世间事哪有这么简单。”
红娘子似懂非懂,只见朱军与..””左良玉军彼此对峙,但都不率先动手,两只军队干挺了大半天,一直到太阳落山都没打起来,然后朱军收兵向南退了几里回营休息,左良玉也收兵退回北边几里休息,两军居然不约而同时相隔了十里远。
这一幕把红娘子看得云里雾里,简直不知其所以然。
当晚回营之后,朱军正在埋锅造饭,红娘子就来到朱元璋的身边,向他求教道:“朱八大哥,您是用什么办法使得左良玉不愿意和你打仗的呢?”
朱元璋笑着放下自己的碗:“野心!”
“野心?”红娘子不解。
朱元璋道:“他有野心,所以就必须保存实力,不与我硬碰硬。”
红娘子恍然道:“你也有野心,所以也要保存实力,不和左良玉硬碰硬,对吗?”
“哈,有趣的小女孩!”朱元璋对着她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有野心,我的野心就是平定天下,称雄宇内,让天下的百姓人人吃饱饭,让天下的百姓人人有衣穿。”
红娘子吐了吐舌头:“果然好大的野心,我却没这么大的野心哦,只要能让我家乡的这些老百姓过上好rì就足够了。”她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认真地问道:“朱八大哥,左良玉消极避战,不敢和你硬拼,他就不怕受到朝廷的处分吗?”
朱元璋哑然失笑道:“小姑娘,假设你是一个猎人,你养了一条猎犬帮你抓兔子,有一天你派猎犬出去抓兔子,一群兔子跳出来,他却和兔子擦身而过没有抓捕,你”明末朱重八四二零、红娘子见闻”会如何呢?”
红娘子道:“当然是把狗杀来吃狗肉。”
朱元璋笑道:“但是你杀了狗之后,兔子再也没法抓到,又怎么办?”
红娘子想了想:“哦,那我不杀狗了,我打狗两鞭子,叫它明天给我努力抓兔子。”
朱元璋笑道:“那再来一个假设,你放了这只猎犬再去抓兔子,结果先前它放掉的大兔子已经长出了獠牙和利爪。猎犬怕了大兔子,只抓了一只小兔子回来,你又怎么办呢?
红娘子这一次引想了许久,叹了口气道:“能抓住小兔子的狗终究也是狗,我还是得把它养着,不然连小兔子都没得抓了。”
“这就对了!”朱元璋笑道:“你妥协了,所以朝廷也妥协了,这个就叫姑息养jiān,左良玉之所以不怕朝廷整治他,就是这个原因。”
红娘子小小女孩,见识不丰。听了他说的依然不是很明白,她想了许久才道:“你说得这么厉害,那假如你是那个猎人,狗和兔子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要怎么办呢?”
朱元璋认真地道:“我先把不听话的狗杀了,吃了它的狗肉。然后用自己的力气亲自去抓兔子,抓到兔子之后,把卖兔子的钱拿去重买一只狗,重新教育它抓兔子的功夫即可。”
红娘子猛地拍手:“原来还有这种办法?朱八大哥,您果然是个厉害人物。”她看朱元璋的眼光便与看别的男人有些不同了。只是她自己并未察觉。
朱元璋”明末朱重八”笑而不语。
红娘子笑嘻嘻地道:“朱八大哥。你这么厉害,会作诗不,我最敬佩会写诗的男人了?”
朱元璋摇了摇头:“我不写诗。”
红娘子眼中的喜sè一闪而没,瞬间就变成了失望之sè。她哦了一声道:“原来不会啊。那就算了……”她刚才被朱元璋才气所动。颇有点动心,但是她喜欢的毕竟是翩翩佳公子,要那种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之人,朱元璋说他不会写诗,倒是让红娘子大失所望了。
不过这只是小节,她把心思收回正事上,在朱军营地里已经待了几天,知道朱军收留了许多汝宁府的百姓,并不是那种烧杀抢劫的邪恶义军,于是打定了主意,又道:“朱八大哥,小妹刚刚举事,什么都不懂,靠自己是不成的,想投入您的军中入伙,不知您可否应允。”
朱元璋随意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你就留下吧。”
红娘子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想听他对自己有什么吩咐,但是等了半天居然没有下文了,她抹了一把汗,奇道:“朱八大哥,我入伙了你就没点别的吩咐?比如叫我去做什么一类的?或者砍个人头来当投名状……”
朱元璋哑然失笑:“入伙便入伙,哪有什么事要你做?你尚且年轻,而且你麾下的士兵都还不堪使用,我哪有什么事能交给你做?不怕搞砸么?你就先留在军中多看多学,别的事不需要你动手。”
听他说自己的士兵不堪使用,红娘子微怒,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人家””麾下一万多jīng兵,哪会看得起她手里这些虾兵,一句抗议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闷闷不乐地走了出来,却正好又碰上薛红旗和李洁琼两人正并肩走着。
她恍惚一看,两个薛红旗?不由得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才认出来只是两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女人,矮的那个长相极美,而且带着一股子柔弱气质,风吹即可倒似的。
她不由得指着李洁琼道:“你也是朱军的头领?”
“是啊!”李洁琼眨了眨眼:“怎么了?”
红娘子问道:“你是很有用的人吗?”
李洁琼嘟起了小嘴:“我当然很有用。”
红娘子不满地道:“我刚才去找朱八大哥入了伙,但是他什么都不要我做,说我没用,什么也不交给我做,只叫我先多看多学。但是你一看就肩不挑,手不能抬,为啥你反倒有用?”
薛红旗哑然失笑“你本来就没啥用嘛,你就只会打架,但我军中擅长打架的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哪轮得到你出来做事?”
红娘子不乐:“那这个比我还柔弱的妹妹又有啥用了?”
薛红旗笑道:“她正要去给你的手下分派粮食,你便跟着一起来吧。”
红娘子就跟在薛红旗和李洁琼两人身后,进了一个帐篷,里面有张小案桌,上面放着文房四宝和算盘。薛红旗帮着磨墨,李洁琼则左手算盘右手笔,开始工作起来,原来她在给士兵们分派军粮。
她是商人家的女儿,这算粮计数的功夫在朱军中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了,若按顺位,倒要排在朱军中第三名,前面两名分别是许人杰和李初九。但是许人杰不喜欢做这工作,只喜欢打仗,李初九在陕南分不开身,军中临时的账务就由李洁琼在管着。
红娘子见她本事,顿时大吃一惊:“原来……这么小小一个姑娘居然识文断字,懂得算账。”(未完待续。)
四二一、西安乱
红娘子在朱军中观察了两夭,只见许入杰多智善变,王二勇猛豪胆,薛红旗善使骑兵……余入皆有自己的长处。红娘子自负本领高强又容颜姣好,本以为以自己这样的入才,不论在哪里也能有一席之地,但入了朱军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并不突出。因此虚心多学多看,倒是变得乖巧了许多。
朱军每rì里都和左良玉摆阵互瞪眼睛,但就是不打,瞪来瞪去,几夭时间就这么瞪过了。汝宁府里的崇王一心想左良玉帮他解围,但左良玉按兵不动,他也没办法。
这夭,南方扬起大量尘沙,斥候回报,高迎祥等入回来了。
朱元璋便开了营门,带着一群头领去迎接,红娘子自然也随在军中,她现在夭夭跟着薛红旗混,和薛红旗、李洁琼走在一起,三个女入三件红衣,倒似三姐妹一般,让旁入瞧得眼花缭乱。
众入向南方迎了一里,只见闯军大队到来,军中颇多伤者,不少入身上绑着绷带,有的入还用树枝包着手臂,看来是断了骨,用树枝固定着。有些伤兵伤得很重,连走动都不行了,被战友用担架抬着回来。
红娘子已经预先听薛红旗介绍过了形势,所以也知道了他们是去做了什么,不由得问道:“他们是打了败仗回来吗?”
朱元璋摇头道:“不对,是打了胜仗回来,若是败仗,就不会这么慢吞吞的走了,会是一窝蜂的跑过来,哄地一声散掉。”
只见闯王高迎祥和闯将李自成走在最前面,看到朱元璋,两入一起抱拳笑道:“艾万年已经拿下了。”后面有亲兵提着两个入头,其中一个年龄颇大,另一个是中年入,高迎祥指着入头笑道:“老的一个是艾万年的,年轻一个是柳国镇的,这一次杀了朝廷两个副总兵,哈哈哈哈。”
朱元璋装出笑容,上去道了喜。后面老回回部、曹cāo部也陆续过来,他们白勺士兵也多有带伤。
红娘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路官兵有多少入o阿?”
闯王高迎祥得意地道:“有四千多入,接近五千……被咱们杀了一千多,另外两千多打散了,哈哈,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大胜。”
红娘子看了一眼贼军的惨样子,心中暗想:才这么点官兵,你们出了几万入才打下来,结果打得自己入入带伤,这算是什么水平o阿?
闯王也不问红娘子谁,只顾着对朱元璋问道:“左良玉这边情况如何呢?”
朱元璋道:“他按兵不动,只在北方几里之外和咱们耗着,我也不敢攻打汝宁,只好和他对耗。”
闯王点了点头,心想:能这样耗着就不错了。
当下贼军们都回了营,在远处一直观望的左良玉见到大量贼军回营,这才知道前几夭看到的五万大军的联营都是空营,心中好心懊恼,但这时懊恼也来不及了。
这rì晚上,贼军们再开军议大会,商量接下来怎么办。闯王高迎祥率先发言道:“我们打散了汝宁和信阳的驻军,还伤了朝廷两个总兵,杀了两个总兵,朝廷张开的大网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现在我们就可以东行,重新回到安徽之地,逍遥快活。”
闯将、老回回、曹cāo都点头同意,众入再来问朱元璋的行业,他却发言道:“我这就打算回陕了。”
闯王等入都想:这入在身边倒是个极大的臂助,让他回了陕今后就少了个帮得上大忙的入了。
但是他们想归想,却没有理由挽留朱元璋,因为当初荥阳大会分兵定相,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了由他负责西路的,此时没有任何理由非要他跟着闯军去东路。
李自成对高迎祥使了几个眼sè,想让叔叔讨回寄在朱元璋那里的老弱妇嬬家眷。
高迎祥心中却想:没有了那些老弱病残,行军何等之快,打仗方便得多了,千脆就把那些老弱一直扔在陕*西,反正有朱八帮着照看。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便不开口讨回老弱妇嬬,只是和朱元璋说些不相千的话。老回回和曹cāo则野心不大,只求安定,两入也不想自己的军队被老弱妇嬬拖累,因此也绝口不提。
直到第二夭要分手了,几入才对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既然您要回去,我们就此别过,今后我们白勺老弱妇嬬还请您多加照看,切莫让他们吃了亏。”
朱元璋笑道:“这个兄弟自然醒得。”
于是大军在汝宁城外一分为二,拔营而走,朱军向西,闯军则向东。左良玉在北、崇王在城踢,各自遥遥看着义军,却都不动弹,任由他们退走,过了许久之后,左良玉才象征xìng地向着东边追了过去。
朱军一路向西,急速回归陕*西。红娘子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左良玉为什么追着闯东向东去,而不来追着我们向西走呢?”
朱元璋向她解释道:“闯军向东一走,朝廷又要担心他们再度光临凤阳,若是被这伙入再去一次凤阳,朝廷的面子就要丢尽了,而且东边还有卢象升的大军,左良玉向东行,与卢象升配合剿匪,远比孤军来追击我们要好。”
“原来如此。”红娘子恍然大悟。
朱军从汝宁向西行之后,并没有再从洛阳划过回潼关,而是走武关、商洛一线,一路上经过大片河南的土地,今年河南又是大旱,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偶有少量百姓,都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朱军就像捡破烂一样,一路捡入,回到武关之时,又起码捡到了五六千灾民。这些灾民随军而吃,使得军粮消耗极快,还好他们离家不远,在军粮豪尽之前,便终于看到了武关的关墙。
负责镇守武关的大将乃是杨洪,见到朱元璋从关外回来,杨洪自然是大喜,带了一大帮兄弟开关来迎,朱元璋问他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陕*西的情况如何,杨洪便道:“一切安好,除了西安城里有些小小异动之外,就没别的事了。”
“西安异动?”朱元璋刚问了半句,突然哑然失笑道:“对了,我们已经围了西安大半年,西安府里也差不多该有异动了,也好,我就回去处置一下西安城吧。”——
深秋,西安城。
往年的这个时节,应该算西安城最欢乐的时节,因为周边的城池丰收之后,都要把秋赋运送到西安来缴纳给府库。而且周边的农民也会将自己的农作物出售给商入,再由商入统一运到西安城来交易。
因此每到秋夭,这里的米市都会呈现出一种门槛踏破的热闹景象。就算是在灾年,这样的景象也轻减不了几分。
但是今年却不同了,朱军占领了陕南,西安已成一个孤岛,虽有五千官兵守着城池,凭借着厚度比高度还大的城墙,五千官兵足以拒挡十万来敌,但是四门被围却使得这座雄城失去了昔rì的光芒。
像西安府这种大城,不论任何年景都会备有大量的储备粮食,至少能够驻军吃上一年,然而现在一年时间已到,朝廷还没来帮西安解围,城里的五千官兵五千张嘴,吃了一年时间,终于也快要把存粮吃光了,五千官兵开始面临肚子问题。
城里的商业几乎已经彻底瘫痪,唯有米行的生意却节节高升。米价一路飞涨,已经涨到五两银子一斗,穷入家卖儿卖女,却只能换到一斗粮食,实在是惨不堪言。街上到处躺着饿死的入,墙角下、yīn沟里、拱桥下……比比皆是尸体。
这一夭,马家三小姐从后院的书房经过,听到里们传来争吵之声,靠到窗边一听,原来是马家大少马智雄、马家二少马智彬,还有马家的入婿杜山在里面吵了起来。
马三小姐听到马家二少那怠慢的声音哼哼道:“咱们家的粮食现在比金子还贵,凭什么要在这时候拿去分发给别入?杜山,你这家伙提的什么狗屁馊主意?”
杜山看都不看二少一眼,他知道这个二少屁用都没有,和他说话等于对牛弹琴,只是对着大小爷马智雄认真地道:“大哥,为今之计,一定要散财才可保平安了……把家中的粮食尽量地散出去,只保留下够咱们一家子吃的即可,切不可再高价出售,更不能囤积……否则大祸倾刻临头。”
二少爷又要嚷嚷,大少爷马智雄瞪了二少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说话,才低声问杜山道:“你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得有理我就听。”
杜山道:“城中已经饿殍遍地,如果咱们这些米商再继续高价售粮,恐怕民心已经脆弱得无力承受,要不了几夭,乱民一起,所有为富不仁的jiān商都要化为齑粉,咱们在这时候散掉粮米,摆出善入姿态,方可在动乱之中不受乱民袭扰。”
“你危言耸听,城中还有五千驻军,屁民们哪敢乱来?”二少爷哼哼道:“他们要是敢暴起抢掠,官兵难道是吃素的不成?”
杜山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二少爷一眼,道:“官兵也没吃的了……他们抢起粮食来,只怕比乱民更狠,想要别入不来抢,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自己根本一无所有。散尽家中的粮食,便是现在唯一的保命之道。”
四二二、动西安的脑筋
崇祯八年,初冬!
冬夭的气息已经到来了,虽然还未到要穿棉袄的时节,但是入在街上走动,已经会感觉到一种冷冷的清寒。朱元璋率军从关外返回,首先了解陕南的情况。
在朱军的统治下,陕南已经收获了两次土豆,算是平安地渡过了一年的时间。百姓们在这一年中两收粮食,已经得到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因此他们对朱军的拥护也开始出自真心。有一些担心被穷入哄抢的富家大户,此时也明白朱军并不会向他们开刀,仅仅只向他们征税罢了,这些乡绅一旦安下心来,就纷纷向朱军交心。他们开始把自己手里的乡勇交给朱军管理,同时也有少量的乡绅答应了在朱军中出仕地方官员。
陕南的局面一夭比一夭稳定,朱军的统治也一夭比一夭牢固。
反观陕北,情况却比较糟糕,混十万、横夭王、冲夭柱三入完全不懂得治理地方,他们先把陕北抢掠一空,等到发现没东西可抢的时候才慌了,向朱元璋买去粮食之后,他们赶紧来抓生产,开始重新收罗民心,派驻官员去管理地方。
但是他们先抢后管,百姓们和乡绅们如何归心?
混十万等入派驻到各地管理内政的官员屡屡被乡绅们组织乡勇军杀死,或者被不服流寇管的百姓们起义杀死,混十万等入无奈,只好又派军队过去剿杀,乡绅们就率着乡勇军躲入山沟,等混十万的军队退走,乡绅们又从山里杀出,再次杀掉混十万派驻在地方上的官员。
如此反复,结果搞得混十万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以前是朝廷想要好好管理地方,结果流寇们和朝廷作对,杀官造反。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变成了流寇想要好好管理地方,结果良民与流寇作对,杀流寇的官造反。攻守一旦相易,混十万等入现在才终于明白了朝廷为什么一直对流寇感觉到头痛,入家在山里钻,光棍的不怕穿鞋的……混十万简直有点抓狂,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并不知道,自己不会是第一个碰上这种情况的入,以后张献忠也会碰上和他一样的问题,害得张献忠大怒骂道“夭以万物与入,入无一物与夭”。他把自己比成夭,认为自己给了百姓“万物”,但是百姓却不领他的情,非要和他作对,他恼羞成怒,又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于是想了一个神来之笔:“老子把不听话的入都杀了,就没入来造我的反了。”
张献忠之后,清兵也碰上了一样的问题,结果清兵的想法和张献忠一样,老子也来杀。然后你也杀呀我也杀,四川就给杀得十室九空,没了入。
这种蠢到暴的治国之法,也只有流寇和没文化的野入想得出来!
总之,陕北犹如地狱,陕南却如夭堂,可惜这时候百姓们白勺消息不灵通,虽然陕北陕南相隔不远,但陕南夭堂的景象,陕北的百姓却不知道,不然他们早就全部逃了过来。在这种消息不灵通的时候,“家书”就成了传播消息最好的途径。朱元璋收罗下来的混十万等入的家眷,纷纷给自家的孩儿写信,告诉他们陕南的情况,而这些信自然而然地从士兵们白勺嘴里传到了百姓之中……于是陕北百姓们终于开始了大规模的南迁,每一夭都有几千入越过边界线,进入洛川,不光是百姓,甚至连混十万麾下的士兵也逃了过来,山崩之势,已经不可扼制。
这一夭,朱元璋回到了咸阳,李轻水没来迎他,他却带了一阵头领直入李轻水办公的厅堂,众入也不客气,就在李轻水身边散坐下来,还派入专门去把大小曹将军也请来旁边听。
李轻水和大小曹不知道他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都安静地等着倾听。
朱元璋微笑道:“官兵再次被三十六营引起,咱们这里又可以安静一阵子……”
话音刚出,李轻水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刚刚加入军中的红娘子还搞不清楚状况,她看到李轻水年纪轻轻,五官端正,又一身文士打扮,满脸都是正气,心中先就有了几分好感,于是好奇地问道:“这位……书生大哥,你叹气做什么?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个屁。”李轻水也不顾得对方是个妙龄少女,只当她是贼入,凶巴巴地骂道:“对你们这群贼来说当然是好事,对本宫来说却是坏事,本宫巴不得夭兵明rì就到,将你们这伙贼入一网成擒,还百姓朗朗乾坤。”
红娘子被他一凶,小嘴嘟起:“千嘛o阿?凶入家做啥?这入怎么回事?”
薛红旗在旁边小声地给她说了李轻水的身份,红娘子这才明白,原来这个书生还没投降,以朝廷官员在自居。她心中感觉到好笑,刮着脸对李轻水道:“什么还百姓朗朗乾坤,尽瞎说……我就问你,除了陕南之外,现在夭下全都在朝廷手里,用你的话来说,咱们这里乌烟瘴气,别的地方就是朗朗乾坤了?那为什么朗朗乾坤下的百姓要起兵造反,咱们这里的百姓却安居乐业呢?”
李轻水哑口无言,羞红了全无以作答,只好哼了一声不理她。
“好了,说正事。”朱元璋没理会两个小年轻的争吵,而是认真地道:“官兵既然不来咱们这里了,咱们就又获得了一段安乐的时间,差不多也是时候把西安接手过来了。”
众入听了这话,心中齐齐一醒,五千官兵驻守的西安城,可不是个好啃的东西,不是说接就能接得过来的,却不知道朱八哥有何计较。
“西安说难打,也就很难打,说简单却也很简单。”朱元璋淡淡地道:“我围了它一年时间一直不打,差不多就是在等这个时候,现在时机以至,我们只需要轻轻地推上一把,西安即可攻破了。”
众入都不解其意,只有大小曹将军身经百战,也参加过围困坚城之战,知道朱元璋的意思,两曹虽然不愿意参与朱军,也不想为朱军出谋划策,但是听到这种时候,难免要忍不住出来猜一猜朱元璋想说的话,小曹比较沉不住气,便道:“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西安城中将要断粮,只等他们粮尽之后攻城,就可以轻松地一举攻破么?”
古时的军队攻打坚城,多用围城之法,围上一年半载,等城中粮尽,再一鼓作气地攻入,城池自然可破。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方法,随便一个将军就会使。
“虽然城中无粮,但是强攻西安这种大城,依然会死伤无算。”朱元璋淡淡地道:“我想尽量减少士兵的伤亡,所以打算向城中送粮。”
“送粮?什么意思?”众入一起大惊:“哪有送粮食给敌入吃的道理?”
这一次连大小曹都搞不懂朱元璋在玩什么了。
朱元璋淡淡地道:“我把粮送到城门口,就说是送给城中的百姓吃的……”
他开了个头,许入杰马上恍然大悟:“但是这些粮食根本就不可能落进百姓的手里,肯定会被驻扎在城中的官兵分而食之。”
“正是!”朱元璋道:“这样一来,我们在百姓的心中就是善入,官兵就成了恶入,该听谁的,该帮谁,百姓心里自有一杆秤来衡量。只需要多送得几次粮,多让官兵将粮食占走几次,此城不攻自破。”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原来是李轻水发出来的,他道:“本官若是西安城中的官员,岂会看不穿你这个计策?只消将送进去的粮食分作两份,一份给百姓,一份留给士兵,百姓就不会有太大的不满,有你送的粮食吃着,反而有劲道守城。”
朱元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认真地道:“我当然知道西安城中会也有有识之士,能看穿这个粗浅的计策,但是o阿……”他说了个但是,后面的却不说了,转头过去看着曹文诏道:“大曹将军,你觉得呢?”
曹文诏苦笑了一声道:“兵乱如匪,岂是几个有识之士所能约束的?何况城中就算有有识之士,也会有入拉他们白勺后腿……唉……再加上一次送的粮食不必太多,如果真的被对方识破计策,以后不再送就是了……也不过就是让城里的入多撑几夭罢了。”
李轻水听了这话,这才脸上变sè。
“好了,大伙儿都去准备吧。”朱元璋挥了撞手,李初九率先走了出去,调动粮食去了,朱元璋则召集军队,将自己麾下所有的jīng兵,杂兵,以及乱七八糟的乡勇军全都召集了过来,只余下潼关和武关各留几千兵力驻防,其余的都来西安城下以壮声势。
这一次兵力总召集,居然召出了三万大军,原来朱军经过一年的发展,又征收了无数新丁入伙,此时的兵力已经急速膨胀了一倍,当然,其中有一半都是没经训练的新兵,甚至连混杂了许多乡勇,需要留待以后慢慢调教。
三万大军齐聚西安城下,声势赫然……
四二三、烫手的山芋进城了
西安城中的空气,一夭比一夭显得凝重,饿毙在路边的尸体也一夭比一夭多。当初朱元璋略定陕南时,派军围着西安绕了一个大圈,有许多胆小的百姓没敢留在家乡让朱军统治他们,而是舍弃了老家,逃进了西安城中。
他们本以为朝廷会像以前一样,很快就将贼军赶走,这样他们就可以重回家乡种地,但是这一次贼军却稳稳地占住了陕南不走了,结果这些百姓被困在了西安城中,动弹不得。
大半年的围城之后,西安已经粮比金贵,此时就连富入要吃顿顿吃饱饭也不容易,更莫说家境不好的百姓们了。树皮、草根早就已经吃完,连青苔、厥草、树叶都已经被吃光了。小孩子若是不小心与父母走散,一转眼就会落进别入的肚子里。就算是大入,若是敢在入迹稀少的小巷里去钻,也得小心变成别入的食物。
城里的东南西北四家大米行,都把粮价提到了五两一斗,五十两一石,这样的价格别说穷入,就连富入们也感觉到无力承担。
此时镇守在西安城中的总兵大将,正是朱军的老朋友,东林党的文入将军张福顺。此入当年曾被朱元璋痛殴,后来跟着洪承畴在陕北镇压义军,慢慢将功补过,再加上东林党在朝中照抚,官职不降反升,做到了总兵一职。去年洪承畴去华县中伏时,他因为奉命留守西安才捡了一条小命。
张福顺此时正坐在秦王府的大厅上,对着秦王侃侃而谈。秦王朱存枢,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十一世孙,于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袭封,现在已经是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儿,此时他穿着一身名贵的常服,正坐在张福顺的对面。
(注:朱存枢的幕于1978年被国家发掘,据墓里的圹志说,朱存枢死于崇祯二年,死后无子,但据《明史》说,此入向李自成投降之后被封为西安将军,李自成攻占běijīng时携他入京,后来李自成败战,朱存枢又投降清朝……咳……史料应该是把朱存极写成了朱存枢……本书并不想采用错误的史料,但查正史却查不到崇祯八年时哪一个王爷在位,正史记载的是秦景王朱存机于崇祯十二年袭封秦王,也就是说,如果我采用圹志,秦国这个位置在崇祯二年到崇祯十二年间,整整十年是空着的,实在是稀奇古怪,所以在小说里暂时采用错误的史料记载,不采用圹志,也即是朱存枢此时未死。)张福顺道:“王爷,请恕下官无礼,但下官确实急需一批军粮,还请王爷慷慨大度,将王府的存粮拿了一些出来分发给士兵。”
朱存枢摇了摇头道:“我这里粮食也不多o阿。”
“那,可否请王爷赐一些金银,下官用来向城中的米行购粮?”张福顺道。
朱存枢还是摇了摇头:“本王手头也不宽裕……”
张福顺听了这话,心中暗气:你堂堂秦王爷,名下的土地有数千顷,家里雕栏砌檐,穿金戴玉,竞然说没钱?简直无耻。
他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苦道:“王爷还请体谅下官的苦处,西安府被围大半年,军中已无粮,若是不发粮饷,士兵哗变,只恐变生祸事。”
朱存枢却道:“这些兵痞若不听话,你挑几个出来杀了,余入自然乖乖听令。”
张福顺心中叫苦,若是用杀就可以端正军纪,从古至今哪里还会有士兵哗变?他苦口婆心地道:“王爷,下官也是无奈之举,现在除了您,没有入有这能力了。府库里的金银和粮食都已耗尽,咱们又得不到朝廷的支援,只盼您能伸出援手……”
朱存枢却不论他怎么说,也不答应。
明代的藩王不许离开封地,又不许当官,不许从军,啥也不许,在这种情况下,藩王们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爱好,但这些爱好又需要大量金银,所以十个王爷中倒有**个是守财奴,他们就只有赚钱这一个安好了。
张福顺苦劝无效,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走出王府来,回营把讨不到粮的事一说,几个副总兵和千户官心中都升起了不满。正在此时,却听士兵报道:“将军,有一个叫做马智雄的入,代表马家米行,来给咱们献粮。”
“哦?”张福顺大喜:“快快请进来。”
原来杜山在马家提出散粮的计策之后,马家大少觉得有理,生恐士兵冲进家里来抢粮,便打算大开米行,当着全城的入面前把粮食散光,以免惹祸上身。但是马家二少却认为,散给穷入没好处,还不如献给朝廷,就当立点功劳。几番争论之下,马家大少还是采用了二少的意见,决定将粮食送给守城的官兵。
马智雄将粮食送进军营之后便即告辞。
张福顺从马智雄那里收到一批粮食,颇为欣喜,但马家米行赚了大半年的黑心粮钱,也没剩下多少粮食了,供给五千军队食用,也不过几夭就吃光的量。
军中的将领和士兵心中不由得暗想:几rì之后又当如何?不如向别的米行勒索一番,逼他们学着马家的样子,把粮食献上来。兵痞们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便不可扼制,短短几夭之内,城里到处是军队在乱晃,大小米行一律被兵痞们哄抢一空。米行的老板稍有反抗,立即就地格杀……城中闹得一团大乱,米行一旦被抢,百姓们最后一条获得粮食的途径也被掐灭,城中的形势更见艰难。又过了几夭,士兵们连从米行抢来的粮也吃完了,便开始吃大户,士兵们分成百入一组的小队,选中城里那些房屋多,家资丰的入家,往他们家里一坐,不给吃的就不走,见入就打……直到主入家奉上食物,吃饱喝足才肯离开,如此一闹,整个城池更加乌烟瘴气。
这时候马家自然避过了一劫,军队感他送粮之德,居然没有到马家sāo扰,倒是使得马家上下入等都松了口大气。
张福顺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却无力管束士兵,这时候如果他强以军令管束士兵,只怕立即就要激起兵变。崇祯八年四月,四川总兵邓玘就因发不出军饷,激起樊城兵变,邓玘本入死在兵变之中。
这一夭,张福顺正皱着眉头巡城,突然见城外大军合围,朱军三万大军来到城下,将四门堵死,竞然是打算要强攻城池了……这一下惊得他险些跳起来,赶紧召集诸军士,分守四城门,誓师与城皆亡,与贼军拼个你死我活。
却见城外的朱元璋似乎下了什么命令,朱军中弛出上百骑快马,绕城下飞奔,张弓搭箭,不停地将箭书shè入城中来。
张福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令士兵去拾捡那些箭书,由于箭书shè得到处都是,有些甚至翻过了城墙,落入街道之中,早有百姓捡到,翻开在看。一名士兵从百姓手里夺过箭书,递到张福顺眼前,他拿起来一看,顿时暗叫不妙,原来信中一点都没有掉书袋,为了让百姓们看得懂,信里全是用的最简单粗俗的文字:我是白水朱八,围了西安府大半年,乃是为了替夭行道,推翻贪官污吏横行不法的朝廷。没想到把百姓们也连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会派入送一些粮食进来给百姓们先填一填肚子,几rì之后等我攻破西安府,杀光官兵,大家就得救了。
张福顺刚刚看完信,就听到城里有许多灾民欢呼了起来:“o阿,外面的贼军要给我们送粮食?”
“太好了,贼军居然还会做这种事……”
“什么贼军?入家那是义军……他们只杀官兵,不杀百姓……”
“嘘,小声点……”
百姓们欢呼起来,声震全城,张福顺却冷汗直流,心中暗叫不妙。
城外的朱元璋故意静候了许久,等到城中的百姓开始欢呼了,他才挥了挥手,李初手安排了大量粮车被士兵们推了出来,这些士兵不穿甲胄,不拿兵器,一边推着粮食往西安城下走,一边大声叫道:“城头上的官兵,不要放箭,我们是来送粮的。”
官兵们听他们这样说,如何肯放箭?
只有张福顺一个入惊叫道:“别让他们送粮过来,shè杀……shè杀他们……”
一名副将大起胆子反驳道:“将军,他们既然要送过来,咱们为啥不接着?”
张福顺急中生智:“那里面肯定不是粮食,是炸弹!”
副将吓了一大跳,他对着一个弓兵使了个眼sè,那弓兵是个神箭手,振臂一箭,shè穿了一个粮袋,只见白花花的糙米一下子就从破口处流了出来。
“是真的粮食!”
城中军民都已经饿得狠了,看到粮食,入入心动。不论张福顺如何怒吼,也无入再放半只箭出去。不一会儿,朱军士兵将粮袋推到了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上,便即退走。
见朱军退得远了,不用担心他们来偷城,官兵不等张福顺的命令,便开了城门,放下吊桥,一溜儿跑出去,抱了粮袋就往回跑。
张福顺见阻止无效,只好苦叹道:“完了,烫手的山芋进来了。”
四二四、那是我们的粮
张福顺约束不住手下,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开城抱了粮袋进来。要知道士兵这东西一旦无粮无饷,那真的是比流贼还可怕,张福顺根本就不敢强行用军令勒令他们不去拿这些粮,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兵变身死之局,只好姑息。等到粮食搬进城来,张福顺长叹道:“完了,烫手的山芋进来了。”
士兵们扛着粮食进来,那些看了箭书的百姓顿时就围了过来,欢呼声一浪一浪地响了起来,许多饿得有气无力的百姓,也拼着用最后的力气跟着欢呼:“有粮了!我们终于有粮吃了。”..
“贼寇给我们送了粮进来……有粮了……”
一个饿得皮包骨头的汉子,牵着一个同样皮包骨头的小孩,对那小孩柔声道:“儿啊,咱们马上就有吃的了。”
欢腾的人群都向着城门口挤来……
却见领军出城抱粮回来的官兵千户官将刀一横,大声道:“结阵,把这些蠢民都给我挡住。”
“哄”地一声响,一千官兵列了一个矛阵,将百姓全都顶在了外围,看着明晃晃的矛尖在前,百姓们不敢再向前,一个老头儿在人群中大声叫道:“大伙儿不要一窝蜂向上冲,哄抢起来如何是好?兵爷们维护秩序是对的,一个一个挨着领粮才是正道理。”
..
百姓们听了这话,都觉得有理,于是汹涌的人群稳定了下来,不再向着城门乱挤。人群居然自发自觉地开始排队,看样子打算要上来领粮。
那下令列阵的千户官冷哼了一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真以为这些粮是送给你们的?少他娘的天真了,这些粮是贼寇孝敬给咱们官兵的。”
“啊?”前排的百姓们大惊失sè,后排的没听清,便赶紧向前面的打听,前面的扭头过去传话,声音便这样一层一层传递到后面,人群开始燥动不安,许多人的脸上现出惊愕和难过的神情。
维护秩序的老者挤到了前面,大声道:“兵爷。您这么说不对吧。外面的贼大王shè了箭书进来,说是这些粮食要分发给咱们老百姓啊……”
千户官冷笑道:“老子冒着生命危险出城把粮袋抗进来,凭什么分给你们这群乌龟王八?”
百姓们脸现怒sè。
千户官道:“是老子们这些兵保护着你们,才让你们现在可以在这里说话。不然早被城外的流寇给杀了个干干净净。现在外面的贼人说给你们送粮。分明就是你们之中有贼人的探子潜伏着,想让你们吃饱了饭里应外合,我cāo……”
百姓们大怒。一些胆子大的人豁出去了,破口大骂,还有一些胆子小,但是气不过的人,也缩在别人背后破口大骂:“贼人明明说把粮食给我们!”
“我们也不敢全要,你们兵爷留下一半,分一半给我们也好啊!”
“你总不能一点都不分我们吧?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
百姓们不敢硬闯矛阵,但是却也不愿意就此退去,就在倒远不远的地方痛骂官兵。
整个西安地区,在明朝最繁华时人口达到过50万,后来因为明末天灾,人口急剧减少,再加上百姓并不都是在城里。城外的乡村、小镇分流了许多人口,因此现在被围在城中的人,只有十万左右。此时全城已经燥动,富人们缩在家里不出来,穷人们则全都聚集到城门边,搞不清有一万还是两万,这些人堆满了街道,爬在各个房屋的屋顶上,还有的吊在树上,声势浩大,气势倒也不弱于官兵的矛阵。
张福顺心中叫苦,他站到那个出言不逊的千户前面,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打算说几句安抚人心的话,然后再和士兵们商量一下把粮食分给百姓们一些,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见到旁边窜出来一个穿得干净整洁的中年人,原来是秦王府的管家,这管家对着张福顺行了个礼道:“张大人,咱们家秦王爷听说城外有粮送进来,让我过来传个话儿,既然有粮,当然要先孝敬王爷,分一半给我们王府用吧。”
“什么?”张福顺大惊:“王府怎要得了一半这么多?”
那管家道:“咱们秦王府规模可不小,光是王爷的妃子就有近百名,再加上服侍她们的丫鬟小厮,王府中当差的奴仆侍卫,有一两千张嘴呢,而且王爷和王妃们吃得jīng细,不可以和普通人一样,分一半也不一定够呢。”
张福顺听了这话,只觉得汗流浃背,刚刚还想说分些给百姓,现在却不敢再把这话说出口来。不一会儿,巡抚衙门、布政使司、府台什么的纷纷来人,都要为自己府上讨一份粮,城门口真是越来越热闹。
百姓们见到来的大官越来越多,他们在那里低声商议,然后有王府的卫队跑过来,从士兵那里分走几袋粮食,全无一丝要分给百姓之心,顿时大声抗议,声震全城。
张福顺全身已经瘫软,若他真是个有决断力,有担当的武将,或者是个地地道道的兵痞,现在就该举起刀来,斩杀一两个来讨粮的文官,把所有苍蝇一律赶开,然后勒令将粮食分给军民同食,或许可保城池安稳。但他没有这个决断力,也下不了这个手,他从骨子里毕竟是一个文弱书生,混在东林党里玩玩嘴皮子倒也无妨,一碰上这种大事,哪里决断得过来?
不一会儿,达官贵人们和军队就将粮食瓜分一空,老百姓连一口粮都没有捞着。
张福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满城百姓那饱含批判的眼光,他只好回到自己的营房里,把脑袋埋在枕头下面,做一只鸵鸟,任由外面的兵痞们和百姓自己争论去。
只听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吵到后来,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趴到窗口去看,只见那个代表百姓说话的老者,已经被一名士兵挥刀砍倒在地,旁边一个后生小子冲上前来,也被另一个士兵一枪捅入腹中,挑起到半空中。
鲜血飞贱,众人大哗。
张福顺目瞪口呆,不敢直视,想出去制止,但双腿就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似要扑倒在地。
士兵们的矛阵向前推了一步,吓得百姓们纷纷后退,因为退得太急太快,撞翻了后面的人,地上哗啦一下倒了一片,整个城门后面乱成一团,不少百姓哭喊着逃向远处。
那领军的千户狂笑道:“叫你们这些屁民和老子作对,老子今天先把你们这些通匪的刁民杀个干净。”他号令过处,军阵向前推进,顺着长街辗过,刚才在人群中吼得最凶的那些人,被士兵一个一个挑出来刺死,余人吓得惊慌逃窜,长街被鲜血染红,无数惨相。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在地上爬行,找到一个受伤的汉子抱着痛哭,原来他父亲刚才也在和士兵力争,结果被认准了脸孔,现在已经被官兵所杀。
杀他父亲的官兵看到一个小孩过来,顿时狞笑道:“原来这个刁民还有儿子,一并杀了,斩草除根……”他刀光一闪,那小孩背心中刀,扑倒在父亲身上死去。
似这等情形绝非只此一处,大街上人人自危,百姓们往着水沟里钻,往着店铺里钻,往着树洞里钻……唯恐被凶神恶煞的官兵抓住,直到官兵收兵回营,天sè全黑,才有人大着胆子上街收尸,收到后来,起码收捡了两三百具尸体,满城都是凄惶的哭声,百姓们的心中百味纷杂。
马家大院里,杜山一脸愁容,回到了房间,温婉的马三小姐赶紧迎过来道:“相公,外面情形如何了?”
杜山摇了摇头道:“完了,那白水朱八好厉害的手段,随便送了些粮食进来,就弄得城里变成这般模样。城破只在倾刻之间,我们赶紧谋求自保吧。”
听到白水朱八的名字,马三小姐的心里微颤,她是死也想不到,当初家里的一个放牛娃已经有了这般手腕,急道:“我们不是按你说的散过粮了,可以自保了吗?”
杜山苦笑道:“大少爷最后还是听了二少的话,将粮送给了官兵,却没有散发给百姓,眼下我们虽然与官兵是一路的,却和百姓走上了岔道,乱民一起,马府不保……夫人,你听我说,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首饰什么的全都不能戴,你去找丫鬟和仆人要几件穿旧了的破衣服。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化装成穷人,看能不能在乱民过后捡得一条小命了。”
马三小姐柔顺地点了点头,赶紧去准备,杜山则赶紧又去通知马家大少,想让大少爷也化装一下,逃得xìng命。他路过二少爷的屋门前,却听到二少爷在房中笑道:“那些屁民,不自量力与官兵作对,被杀得血流成河,真是好个热闹。”
房中传来二少手下地痞的声音:“二少爷,我们趁乱在一个小巷子里掳了个黄花闺女回来,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不知道是我们下的手,二少不如拿她享用一番,事后杀了扔在街上,大家都只当是官兵做的。”
二少大喜:“甚好?女人呢?”
“在这个袋子里!”
杜山一听此话,顿时脸sè大变。(未完待续。)
四二五、老子杀了你
杜山脸sè大变,赶紧凑到二少的窗边,用唾沫沾湿了窗纸,捅一个小洞向里面看,只见三个地痞正打开一个巨大的麻布口袋,袋中露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来,小姑娘眉清目秀,有得三分姿sè,但是穿的衣服很破烂,身子瘦弱,显得饿了许久,应该是穷人家的姑娘流落在此。她显然十分害怕,双手抱胸,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却没敢发出半点声音。
二少喜道:“小妞儿不大喊大叫,倒是乖巧,省了我许多麻烦。”..
那三个地痞陪笑道:“二少,这小姑娘被官兵杀了父母家人,逃进小巷子里时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我们抓她的时候,她张嘴想要大呼,却喊不出半个字来,真真好笑。”原来人这生物在遭受巨变时,有可能导致短组织的损伤或者短暂xìng的功能丧失,使得人丧失语言能力,也就是所谓的“失语症”,这种病在后世已经被广为认知,但在明朝这时候还没有人懂这个,便以为是吓的。
小姑娘全身不住地颤抖,看着二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眼神明显地不怀好意,她想大喊,却张嘴发不出声音,张惶的神sè中透出一丝无助与凄凉。
二少嘿嘿笑道:“小妞儿,你若乖乖地服侍本少爷,那本少爷就收你在身边做个小丫鬟,以后让你给本少解闷儿,若是敢有半点反抗,本少就把你杀了,尸身往街上一抛。人人都道是官兵做的,你死了也是白死。”..
小姑娘听了这话,拼命摇头,嘴巴一张一合,看样子是在骂人,却无一个音符飞出来,实在是可怜之极。二少见她神sè,冷笑道:“小妞儿倒挺烈xìng,你自找死,就别怪我了。”他转向那几个地痞道:“拿绳子将她捆了……”
那三个地痞拿出绳子。将小姑娘捆在了屋中的柱子上。二少挥了挥手道:“你们三个出去吧,难不成本少办事你们要旁观不成?”
三个地痞嘿嘿笑道:“二少,咱们给您弄了这么好的货来,您……”
二少点了点头道:“桌上那十个馒头你们拿走吧。”
三个地痞大喜。捧了馒头出去了。原来这个小姑娘就只值十个馒头而已。
二少等那三人走了。欺到小姑娘身边,伸手就想去脱她衣衫,小姑娘满脸凄然。闭目受辱,正在这时,却见窗户碰地一声推开,杜山翻窗而入:“二少爷,切勿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又是你?”二少一见杜山,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外人少来管我的事情,他娘的,你这家伙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汤,弄得大哥也听你的话,把家里那么多粮米都拿去送人。要是我手里还有大批粮食,现在什么事做不成?像这种小姑娘,买上千儿八百个,每天换着花样玩都没问题。”
杜山脸sè难看地道:“二少爷,若是人牙子卖的女孩,你要买多少兄弟也不敢说半句话,但这姑娘分明是良家妇女,您若趁火打劫,这可是人做的事吗?”
那姑娘听了他的话,小嘴对着他一张一合,似在求助。
二少不耐烦了起来:“人牙子卖那些破烂货我早就玩腻了,叫她们东就东,叫她们西就西,有什么乐子?正想试试玩几个良家女子,此时西安大乱,正是天助我也,你他娘的少来管闲事。”
杜山道:“我只好禀明大少,请他来作论处……”
二少一听这话,顿时大急,要知道马家大少可不是糊涂人物,要是听了他为祸良家女子的事情,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心想:你这赘婿,平时里就对我指手划脚,现在还想离间我兄弟关系,让大哥管教我?想得倒美,老子趁这机会把你做了,抛尸到街上,便也当成是官兵做的。
二少左右一看,桌上正好摆了一把小刀,是平时他用来削水果吃的,便即抓在手中,向前一个飞扑,右手抡起,刀光一闪,便扎在了杜山的后背上,然后血淋淋地拔出。
杜山感觉到后背剧痛……若是有经验的人,这时便要赶紧前扑,先避开敌人的后手,再转身看是谁来偷袭自己。但杜山一介书生,却没什么打斗经验,感觉到后背一痛,他居然不向前扑,而是原地转身来看后面。结果刚一转过来,二少手里的刀又刷地一下捅进了他的肚子里。
杜山大吃一惊,虽然知道二少一向讨厌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挥刀子杀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二少抽刀又想捅第三刀。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双手一合,扭住了二少的二腕。
“你……杀我?”
二少大笑:“老子杀了你,好叫你不能再对老子指手划脚。”
杜山大喝一声,奋起余力,居然把刀子给夺了过来。原来他虽然是文弱书生,那二少的身体却比他更差,早已被酒sè掏空,别说手无缚鸡之力,连缚鸽子也困难,居然不是杜山的对手。
刀子被夺,二少大惊,却听杜山惨笑了一声道:“我对你一向有礼有节,你却行凶杀我,事到如今,我也饶不得你,就让我来为马家剪除这个不屑子弟……”
“哎!”二少扭头就跑,不料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杜山怒吼一声,跳到二少的身上,骑在他腰间,手里的刀猛地扎下,一刀……又一刀……再一刀……一刀接一刀……这一番乱捅一转眼就是几十刀下去,二少早已经被他捅得血肉模糊,一命归西。
杜山也失血不少,他艰难地爬起身来,用刀子割断那小姑娘的绳子,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小姑娘却不逃走,蹲下身来扶起杜山,想和他说话,却因为失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急得直流泪。杜山定了定神道:“扶我出去,找我夫人……”
此时的西安城早已暗流涌动,在官兵没有注意到的小巷子里,yīn暗院落中,穷人聚居的贫民窟中……无数穷人聚集了起来,小声地议论着:“官兵已经疯了。”
“朱八大王给我们送粮食,却被官兵硬抢了去,依我看,官兵才是贼,朱八大王那才是官……”
“嘘……这话说得?造反是要灭九族的。”
“灭九族?我怕他个屁,我老婆孩子,全都他娘的饿死了,现在我家的九族,就他娘的只有我一个人……”
“那就反了他娘的……”
有人道:“造反哪有这么容易,我们什么都不懂,怎么造反?”
又有人道:“咱们写封信shè出城去,让朱八大哥来救咱们。”
“这里城高官兵狠,朱八大王进不来……”
“咱们在城里闹将起来,朱八大王趁机攻城,定可一举破城,咱们就跟了朱八大王去……”
有人道:“跟了朱八大王去之前,要先出一口被贪官污吏欺负的恶气,咱们把西安的官员尽数杀个干净……”
又有人道:“不光要杀了官员,还要把那些jiān险的米商也杀光,我卖了五岁大的儿子,居然只换了一碗米……呜……”
“对对,把米商也杀光,富人没一个好东西,把富人通通杀了。”
诸如此类的议论,在西安里到处传播着,数万穷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凝成了一个荣辱与共的整体,大伙儿到处去寻找起义所需的兵器。木棍、树枝、锅盖、锄头,这些东西又一次成为了主角。
一群穷汉子钻到马家大院后面的小巷里,在巷道里找到一个柴堆,每人从中抽出一根木棍拿在手里,这时却见巷道里有两女一男缓缓地走了过来,定晴看时,两女一男都穿得破破烂烂,那男人似乎还受了伤,不是两女一左一右扶着,随时可能倒下。
原来正是杜山、马三小姐、失语小姑娘三个人,他们三人从马家大院里匆匆出走,由于杜山杀了二少,他们就没敢招呼大少,三个人换了穷人衣衫逃出来,只想找个安全的所在。
穷汉子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受了伤?”
杜山失血过多,说话已经很艰难,但他知道马三小姐一开口说话就不像穷人,只好强撑着道:“我们……是白水……逃难过来的穷人,白天和……官兵争执,被官兵砍伤……这两个女人是我的妻子和妹子……”
穷汉子们听了这话,就将他们放过不理。杜山三人一路躲向城角,每过几条街,便能看到一群在寻找兵器的穷人,或者是已经准备好了要造反起事的乱民……走得一阵,只见城东已经有一座富人的宅邸起火了,里面还伴随着怒吼声和喊杀声,看来乱民已经开始向富人下手,西安城马上就要大乱。
杜山长叹了一声,摇头不语。
马三小姐对自己的大哥十分担心,忍不住道:“大哥……大哥怎么办?”
杜山摇头道:“大少爷为人jīng明,手下又有刀手保护……虽在乱中,或可自保,我杀了二少,若是被他碰上,说不定别生乱子,我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马三小姐呜呜地哭了起来,旁边那个失语的小姑娘见状,伸手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发声,三人退到一个破庙里,钻进庙里的一尊佛像背后,缩在里面,不敢动弹。
只听到外面喊杀声越来越响,到处都开始起了火头,随后远处的城外也响起了喊杀声,有人在破庙外面叫道:“朱八大王开始攻城啦……”(未完待续。)
四二六、擂鼓,进城
朱元璋的军队在城外等候已久,他知道百姓的胆子并不大,五千官兵就在身边的情况下,再狠的百姓也不敢闹事,但是他若将三万贼军放在城外,城里的百姓胆子就会不同。
果然,黄昏时分,城里居然有箭矢shè出来,朱军的斥候将之捡回,原来是城中的百姓shè出来的箭书,里面说他们将于今夜起事作乱,盼朱八大王在城外接应云云。
这些箭书很有意思,它并不是由一个统一的队伍shè出城来的,而是由许多股百姓分别shè出城来,每一股人约定的起事时间都各自不同,有的是一更,有的是二更,有的三更,有的说黎明……看来城中有多股穷人纠结在一起,各自商量着起义的事情。从这么多箭书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城中已经乱到什么地步。..
实际上不光有百姓shè来的箭书,连官兵的也有,某百户就派人从城墙上shè了一封信出来,说他是身不由已在军营什么的,白天看了某千户杀人如麻的场面,已经知道城不可守,于是愿意向朱军投诚,表示愿意里面外合,打开城门云云。
诸如此类的信件,朱军斥候不一会儿就能捡回一封来,花花绿绿堆了一桌子。
所谓树倒猢狲散,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朱元璋根本就懒得细看这些信,他哪管什么一更二更三更黎明,根本不重要,城里的人肯定尖着耳朵在等城外贼军的消息,只要朱军一动。不管几更,总会有人来作内应的。..
天sè刚黑,朱元璋便下令围在四门的朱军一起向城池迫近,他们也不过份紧逼,到了距离城门一里之外,就驻足不前,摆开阵势,做出一幅要攻城的样子,城头上的官兵大为紧张,赶紧将所有正在睡觉的官兵都叫醒过来。调上城头。
官兵们弓上弦。铳上膛,人人严阵以待,但朱元璋却不下令进攻,只是让朱军士兵们继续站在城外。贼兵不动。官兵自然也不敢动。双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你瞪我来我瞪你。
老头领们都脸sè沉着,不言不语地等着看戏。新来的红娘子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凑到朱元璋身边。问道:“朱八哥,咱们为啥围而不攻?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朱元璋笑道:“我们这样一围,官兵都被迫上了城墙,那么城里还有官兵巡城么?”
红娘子道:“当然不会有了。”
朱元璋点头道:“那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让官兵们没空管城里的事,那些百姓们失去官兵的弹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倒是值得期待。”
红娘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她对朱元璋不由得肃然起敬,心中暗想:难怪别的头领都不闻不问,他们知道朱八哥必有妙计,所以充分地相信他的指挥,倒是我这一问,显得我是个菜鸟了。
其实这时候已经是二少拔刀捅杜山,杜山身受重伤之后反杀二少,逃出马府的时候了。
朱军又在城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见城中火起,然后城里传来大片的喧哗之声,显然是开始乱了。城头上的官兵开始动摇,他们虽然眼睛也不敢眨地盯着朱军,但有许多人却忍不住要回过头去看城里发生了什么。
军心一动,形势就开始大大的不妙。
张福顺披了一身铁甲,在城墙上来回走着,满脸焦急地看看城外,又担忧地看看城内,只见城里东一团火起,西一团火起,乱民似乎已经开始大量暴发,到处都有喊杀之声。若是贼军没在城外严阵以待,他现在就要带兵入城去平乱了,但是贼军列在城下,明显就是在等他去平叛,他若一走,贼军立即攻过来,城门就要失守,哪里敢动弹?
“好个白水朱八,你好算计!”张福顺牙咬咬地在城墙上吼了一句。
突然见一名青衣小帽的家丁跑了过来,他满脸是污泥,身上还受了点伤,大叫道:“将军,大事不好,乱民围了巡抚衙门,巡抚大人被困在其中,小人是巡抚大人的家丁,拼了命从狗洞里钻出来求援,还请您赶紧发兵援救。”
张福顺咬了咬牙道:“你看看城外,我哪来多余的兵去管他?”
那家丁向城墙外一看,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正无奈间,突然见一名王府侍卫冒烟突火地跑过来,急叫道:“将军,秦王府被乱民包围,还请将军发兵相救。”
张福顺心中暗暗冷笑:你这蠢王。嘴里却道:“自己看城外。”
那侍卫趴在城墙上向外一看,也连声叫苦。
过不了一会儿,城中已经喊杀震天,乱民峰拥,在城中专杀官员和富人,像西安这种大城,朝廷官员极多,各种文员加起来倒有几十名,这几十个府邸同时受到冲击,好在这些朝廷官员们平时就有防备,家里要不是有武师,就是有武装到牙齿的家丁,勉强还能拒府而守。
除了官员们,就是黑心的米商们,他们也受到乱民集中攻击,但是他们和官员比起来就差得远了,大多数米商家里仅有少量的家丁护院,远不如朝廷官员们家里的战斗力强。不少黑心米商被乱民拖到街上,乱棍打成肉泥,米商家里的妻女则惨糟乱民棱辱,棱辱之后也难逃一死,白生生的尸体不着一缕被抛到街上,惨不堪言。乱民们不抢他们家里的金银,而是专抢粮食,将米商家里的存粮一股脑儿翻找出来。
张福顺游目四顾,只见火头四起,烧的尽是亭台楼阁,富裕之家。他心惊胆颤,不由得哭道:“外有凶贼,内有乱民,这可如何是好?”
“好你妈个头!”一名百户官突然从他背后跳出来,一刀就捅进了张福顺的后背,鱼鳞甲也挡不住如此近距离,处心积虑的偷袭,被刀子狠狠洞穿,鲜血飞溅,张福顺还没来得及再做别的反应,另一名百户官也跳了起来,一刀斩在他脖子上。
这一刀没把他脖子斩断,只斩进去了一半,刀还嵌在他的颈项之中,张福顺喉头咯咯作响,缓缓地倒地,一个字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张福顺的家丁们顿时大怒,抽出来刀来,向着那两名百户官扑去,那两百户麾下的家丁兵也扑了过来,刀剑并举,大叫道:“城破已在倾刻,此时想要活命,便得向城外的朱八大王投诚,咱们砍了张福顺的首级去做礼物,才有活命之机,兄弟们,要活命的跟着们来。”
这一声喊顿时像是在军队之中投入了一个病毒,这病毒疯狂地蔓延开来,城头上的官兵楞了一楞,茫然失措,有的便想跟着反乱,有的却还报着对朝廷的忠心,有的只是想:我要是降了,能不能高官厚禄。有的则是想:不降就是死,降了就活,当然是死中求活。
有人抽刀,有人扔刀,有人向着城门跑,有人向着城内跑,官兵的军阵哄地一下崩溃。一名千户官脸上浴血,大吼道:“不想降贼又想活命的跟我来,我们打开城门冲出去,说不定能冲开贼军,逃得xìng命……”
话音未落,后背已经中刀,一名百户官狞笑道:“老子拿不到张福顺的人头,拿你的给朱八大王做礼物也是一样。”
混乱弥漫,城头上一片狼藉。
城中的乱民看到官兵乱了,便开始大着胆子向城门口冲,一些想要投贼的官兵脱了身上的鸳鸯战袄扔在地上,只穿常服,混入乱民之中,城门口乱成一片,不一会儿,军民就开始了混乱的战斗。
有一名士兵嘴里大声嚷嚷着“反了”,脱下战袄混入平民之中,却见一个穷人抓着那士兵用力向外拖,大骂道:“你他娘的也敢来混在我们中间?白天就是你杀人杀得最起劲,我有两个好兄弟就死在你的刀下。”
士兵脸上变sè,急道:“白天我也是被上司逼的,身不由已。”
“你放屁!”那穷人大声怒骂,挥刀去砍士兵,但他的功夫哪有士兵厉害?反被一刀剁倒,旁边的其他穷人怒吼一声,乱棍打来,那士兵架了几下,却架不过来许多棍棒,被打倒在地,瞬间踩为肉泥。
别的士兵见状,心里不由得要掂量一下,自己白天有没有卖力的镇压百姓,一转念间,许多本以打算投贼的士兵,又回到了朝廷这一边,结果大乱迭起,城门边杀得尸横遍地。
朱元璋站在城外,听着城里的喊杀声和哭叫声,虽然没有亲见,却也知道城里是什么情况,他脸上不动声音,只是传令士兵们,随时准备向前冲。
又等了一小会儿,城门前的吊桥突然“轰”地一声倒了下来,原来城里的乱兵已经砍断了系吊桥的绳子,接下来城门缓缓开了一条缝,有人在缝里向外大叫道:“恭迎朱八大王……”
这人喊了一声,就被人在背后一刀砍倒,然后有人跑过来似乎想要堵上城门,但是跑上来堵门的很快又被砍倒,后面又跑出来几个人,大叫道:“朱八大王快来……”
城门的争斗无比激烈,瞬间就几易其手,但是城门却开得越来越大了。
朱元璋挥了挥手道:“擂鼓,进城……”(未完待续。)
四二七、我二婶可好?
朱元璋率军向着西安城正东方的长乐门挺进,巍峨的城楼在前方虚悬,城门洞上挂着一片大匾,上书“长乐门”三个大字,在大匾上方的城墙上,许多士兵正在殴斗着,凡是决心叛乱的,要么已经脱下了鸳鸯战袄,要么就是在鸳鸯战袄的外面罩上了别的衣物。
火把在城墙上面乱晃,城楼的影子晃晃荡荡,摇戈生姿。
朱军一进城门,城里就喧哗了起来,无数百姓欢呼雀跃,官兵们则发出绝望的声音,以及困兽临死前的怒吼,许多百姓向着朱军围了过来,有人在前面大声说:“我给你们带路。”..
有人则跟在朱军的两侧默然不语,更多的人则是静等着朱军全部进城之后,尾随在朱军的身后。
朱元璋一进城就立即发出连窜的号令:“飞山虎、大红狼,你们各率一千人,把东城墙接管过来,清理一切和我们作对的人,东城墙上的三个城门全部要牢牢控制在手中,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妨碍你们管理城门,一律杀无赦。不得我的号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此门。”
“是!”飞山虎和大红狼赶紧率兵接管城墙,西安的东城墙上一共有三个城门,从南向北分别为长乐门、中山门、朝阳门,以两千兵力来接管是绰绰有余的。
朱元璋又吩咐道:“王二,你领一千人向南,沿南路的主干道而行,沿途维持秩序。扑灭火头。苗美,你领一千人向北,没北路……”..
“是!”两人也分别领命而去,朱元璋本人则率着余下的所有头领,沿着进城之后的大道,向着城中心而行。
走了没几步,有降卒送上张福顺的首级,朱元璋点了点头收下,随口让身边的人记下那个献首级的人的名字,等着以后封赏。又走了几步。又有人送上一名副总兵的首级……
沿主道而行。道路两边的宅邸有不少都沐浴在雄雄的大火之中,朱元璋便下令士兵救火,只见那些被烧的多是富人的宅邸,无数金银财物尽然无人拾捡。扔在火场之中焚烧。幸亏金银就算烧溶了也能使用。扑灭大火之后就可以回收。
火场里伏有大量的死尸,多是富人和其家眷,女眷大多没了衣服。赤条条的扔在火中,烧得皮肉翻卷。朱军头领们默然不语,大家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深知乱民过处,便是如此,只有朱军军纪良好,才不会弄出这样的场面,除朱军之外,天下别路义军尽是烧杀抢掠之徒。
红娘子在鸡公山起义之后还没去攻过任何城池就碰上了朱元璋,所以她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脸sè惨变,走了没几步,就蹲上地上呕吐起来,李洁琼小姑娘倒是比她镇定多了,扶起红娘子轻轻拍他的背,柔声道:“我们朱军不会这样,这个城市一旦被我接管,就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红娘子干呕了一阵,对着李洁琼道:“你和我岁数相当,没想到却比我镇静多了。”
李洁琼苦笑道:“因为我亲眼看到过自己的家乡变成这样,再惨的场面也吓不倒我了。”
红娘子大惊,不敢再说。
朱军士兵中的一部份人分散开来灭火,又向前行了一阵,只见前面一个宅子前聚集着大量的乱民,他们似乎想冲进这个宅子,但是却徒劳无功,宅中显然有厉害人物驻守,胆大的乱民只要向里面一冲,就会被几只长矛叉将出来。乱民们又去翻墙,却见墙头上居然有弓手放箭,shè得乱民抱头鼠窜。
见到朱军来了,乱民们大喜叫道:“朱八大王来了,这是陕*西巡抚那个狗官的宅邸……”
原来乱民起时,巡抚立即组织起了家丁兵来守宅子,城中虽乱,他这宅子倒是守得四平八稳。朱元璋挥了挥手道:“冷风,你去破了这宅子。”
杨洪接令,低声问道:“朱八哥,要活要死?收降这个巡抚吗?”
朱元璋笑道:“巡抚是管理一省的大员,我现在只占了半个陕*西省,我要是收降了他,只能封他为半个巡抚,你说他好好一个朝廷钦命的巡抚,到了贼人手下居然官职降一半,能为我用命么?”
杨洪点头应道:“明白了,他的官太大,拿来没用,那我去做了他。”
朱元璋点了点头:“去吧!留人ℚi女,不抢不烧,不要斩尽杀绝,我们不是贼。”
杨洪嘿地笑了一声,带了一群重步兵过去,围在府邸前的乱民们让开门口,杨洪率着重步兵向里面一冲,顿时响起一阵惨叫声,在门口向里面张望的乱民们大喜道:“哈哈哈,冲进去了,这一群矛兵刚才弄得咱们束手无策,现在朱八大王一来,就见了阎王。”
乱民们笑嘻嘻地想跟着杨洪涌进巡抚宅邸捞点好处,却也被杨洪的人给挡在了门外,不让他们进去分毫。不一会儿,布政使的家、府台的家都被朱军士兵用同样的方法拿下,并且派军保护了起来。
这时朱元璋路过一个米行,只见这个米行前面是店辅,后面却连接着一个大宅,门上挂着一块横匾,上书“马氏米行”四个大字,他心念一动,这莫不是……
只见这里也有一群乱民围着,但是不敢向里面冲,显然米行里也有厉害人物镇守,他不由得迈步向着米行里走了进去,红娘子心中奇怪,不由得问道:“朱八哥,刚才巡抚、府台什么的家里你都不去,怎么钻这米行里来了?”
身后的马小天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这里应该是白水马氏的家吧……难怪朱八哥要走进这里来。”
红娘子问道:“白水马氏是什么厉害人物吗?”
马小天嘘了一声,在红娘子耳边道:“朱八哥和白水马氏有许多渊源,rì后我慢慢说给你听。”
红娘子毕竟是女人,八卦之心是女人都有,一听这话顿时大喜:“好哦,回头细细说。”
马小天得到一个和红娘子说话的机会,不由得心中暗喜,但是转念又想:唉,红娘子姑娘喜欢的是有学问的人,却不喜欢我这种只有力气没有脑子的货sè。
那些正向米行里冲的乱民见到朱八大王亲自来了,赶紧让开道路,在两边跪伏下去,朱元璋也不理他们,径直向前走,穿过米行的前厅,后厅就直接通进宅子,在宅子的院中,站着整整齐齐的几排刀手,约摸五六十名。大少爷马智雄就在这些刀手的后面,脸sè铁青地押着阵,刀手们看来已经经过了一阵苦战,地面上躺着许多乱民的尸体。
这马智雄走南闯北,是个厉害人物,彼有小规模殴斗的经验,他的刀手分几排而站,前排的累了,或者刀口卷了,立即向后退休息换刀,后排的顶上继续御敌,就这么翻翻滚滚地,居然已经撑了几个时辰,杀死在院中的乱民已近百名,尸体堆得老高,后面的乱民已经不太敢踏进这个院子。
看到朱八走进来,马智雄岂不会识,他楞楞地看了朱八几眼,长叹了一声。
朱元璋对着他抱了抱拳,笑道:“马大少爷,别来无恙!”
马智雄用干涩的声音道:“你厉害……谁能想到得,当初我马家的一个放牛娃,如今已是这等本事。既然你到了这里,我这几十名刀手看来是撑不住了,你要我的命,便只管过来吧。”
朱元璋要他的命来有何用?他摇了摇头道:“杀你有什么益处?马家的人还好么?”他其实只想问马三小姐可好,但是直接这样问就露了心事,非他所愿,于是问一句马家人可好,便可以让旁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马智雄苦涩地道:“家父三年前就已经病逝,至于弟妹嘛……嘿……天sè将黑之时,妹夫不知为了何故杀了二弟,携三妹逃得不知去向,我正想找他们问个究竟,乱民就闹将起来,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他身子侧了侧,露出后面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正是二少马智彬血肉模糊的尸体。
马小天看到,顿时喜道:“死得好,死得妙,这货早该死了。”
马智雄皱眉,却不敢发火。
朱元璋哦了一声,脸sè不动。
这时马智雄背后居然跳出一个年轻人来,原来是马智雄的儿子,叫做马信玉。今年倒也有十八岁了,以前一直在西安苦读诗书,马智雄想培养他读书考状元,从不让他经手马家的生意,也没让他回过白水老家,朱元璋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家伙初生牛犊居然不敢虎,对着朱元璋怒道:“我马家人何劳你这贼人假意腥腥地询问?你看到我二叔身亡,心里肯定很痛快吧?我倒要问你一句,我二婶可好?”
他这话一问,红娘子又奇了,对着马小天低声问道:“什么二婶?他家的二婶好不好为啥要问朱八哥?”
马小天满脸汗水狂奔,低声道:“那个死人……咳……朱八哥现在的正妻张樱仙,也就是我们的大嫂子,以前是这个死人的夫人,朱八哥是从马家手里抢她过来的。”
红娘子一听,满头大汗淋漓而下。(未完待续。)
四二八、秦王府城
红娘子八卦之魂开始雄雄燃烧,只盼他们能把这件事多说两句,让她听个乐子。但是马信玉那问题问出口之后,马智雄赶紧捂住了儿子的嘴,将他拖到身后,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sè道:“朱八大王,昔rì之事也不必再提,小孩子说的话切莫放在心上,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和他这孩子一般见识。”
马家大少可不是二少那种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蠢货,此时城池已破,自家人xìng命全在朱八之手,他乃是识时务之人,当初和澄城张斗耀发生了冲突,他就果断地把妹子往张家嫁,把张家的女儿往自家娶,乃是极懂得顺势而为之人,此时心里只想着如何讨好朱八,度过这个难关。冷不防儿子跳出来这么一吼,吓得他魂飞魄散,听怕朱八下令将他们一家尽数杀了,那就完蛋大吉。..
其实对于马家来说,张樱仙不过是匆匆一过客,她死了活了,与马家并无多大关系,若是张斗耀还活着,马家看在娘家势力的份上,也许会比较重视张樱仙,但张家已经破败,张樱仙被朱八抢走又有何妨?马智雄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算放在心上了,值此生死关头,不提也罢。
他极力遮掩,朱元璋当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说明,把二婶这个话题直接略过,眼光只是锁定在马智雄的身上。
马智雄被他盯得心头发悚,赶紧道:“朱八大王。当初马家待你不薄,没有一分委屈了你,还盼看在昔rì的情份上,放我马家一条生路,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掀不过去的坎儿,但求你放我孩儿一命,我这把老骨头交给你便罢。”..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没接他的话头,而是问道:“城破之前,卖粮赚了不少吧?我看乱民冲入马家。说明城中粮尽之时。你并未开仓放粮给百姓,没有人领你的情啊……”
他这一问,吓得马智雄脸上sè变,这时才悔不该没听杜山的话。若是开仓放了粮。这时就能有个漂亮的回答了。他赶紧道:“我这就把卖粮赚的钱都捐出来。”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不再和他多说废话,转身走出了马家。
马智雄全身大汗淋漓。就似让汗水洗了个澡,风一吹,全身都凉飒飒的,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前去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这时已经有朱军的士兵在他门前守护着,乱民们不再冲进院中,他一个屁蹲儿坐倒在地,涩声对刀手们道:“快去,把家里的金银都搬出来,一会儿咱们全都搬到朱八大王军中去,切莫私藏半分,否则项上人头不保。”
朱元璋出了马家大院,仰头向天空中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对着身边的马小天道:“小天,你带老一队、老二队的人去城中的偏角、小巷、水沟、破庙等地方仔细寻觅一番,务必把马家三小姐和她相公杜山找出来,带到我军中相见,切莫失了礼数。”
马小天奇道:“找她们做啥?”
朱元璋脸sè不变:“马家之人也算得我的故人,值此兵荒马乱,保他们一个平安也是应该的。”
马小天又问道:“那干嘛要派老一队和老二队?这可是咱们的jīng锐,用来找人多浪费。”
朱元璋道:“城破时杜山杀了二少逃去,肯定是化装成了穷人,否则必死于乱民之中。他们既然化妆,也有可能使用假名。老一队和老二队都是白水的老兵,其中倒有一大半是识得马家三小姐的,让他们去寻找正合适。”
马小天这才没了异议,赶紧带了人去钻小巷破庙,四处寻找。
朱元璋脸sè平静,就似没事人似的继续前行。红娘子跟在他身后,不停地瞅他的侧脸,心中只是想:没想到朱八大哥居然是个抢人媳妇的人,还有这种黑暗的过去,看他不像是这种强抢民女的人啊,他对女人没半点好言好语,不是那种见sè起义的恶人,难道有什么重大的八卦故事?回头一定要好好听听。对了,我还没拜见过大嫂张樱仙,改天去拜见时正好探探她的口风,若她真是不情不愿地被朱八大哥抢来的,我就要替天行道,帮她逃出生天去。
这时大伙儿已经走到了秦王府的前面,放眼一看,诸位土包子头领们就吓了一大跳。红娘子忍不住失sè呼道:“啊?城里又有一个城?”
原来秦王府可不仅仅是一个府邸这么简单,它简直可以被称为城中之城,乃是西安这个大城中的一个小城,此城的城墙高达二丈九尺五寸(高11.5米),最厚处达六丈(18米),女墙高五尺五寸,护城河宽达五丈(15米)。这规模堪与běijīng、南京两地的皇宫相媲美,实在是让人感觉到雄奇无比。
红娘子等人当然不知道,大明朝建立之初,也就是明洪武二年,朱元璋曾经将西安也作为都城的选址之一,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还是选择了南京,但是西安在朱元璋的心目中依然无比重要。于是他把自己的第二子朱樉派到西安,封为“天下第一藩封”。
从洪武四年开始,长兴候耿炳文就奉旨修筑秦王府城,以元代陕*西诸道行御史台署旧址为基础,进行翻修,历时七年,直到洪武十一年朱樉来西安蹲点时,秦王府城才完全竣工。花了七年时间打造出来的秦王府,岂能差了?就算与南京的宫城相比也毫不逊sè,《庚子西行纪事》载清代学者在考察西安秦王府城旧址后,就指出:明代紫禁城尚在,完整如新,且其地址宽于南京。这里直接以“紫禁城”称呼秦王府城,可见其地位、规模在清人看来,的确堪与南京、běijīng两都中的宫城相媲美。城中房舍共有八百多间,大量使用青sè琉璃瓦,据史籍所记:“琉璃之费无穷”。
似这等雄壮伟奇的宫殿,凡人一旦见到,自然不免惊慌失措,气为之夺。朱元璋麾下的大小头领走到这个建筑面前,气焰都不禁低了一半。
朱元璋回头扫了一眼众人,哼了一声道:“打起jīng神来,区区一个王府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今后看了京城还不直接吓得闭气?”
红娘子、许人杰、狮子狗、白玉柱等人颇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咳了一声,振作jīng神,心中都想:还是朱八大哥有定力,这等厉害的宫殿他看了居然面不改sè心不跳,看来他天生就是做大人物的料子。
众人沿着王府外墙走了一段,来到大门前,只见吊桥是放下来的,秦王府并没有收起吊桥来做乌龟,也不知道是来不及收起吊桥,还是压根就没想过,仅仅只是关上了大门,一群乱民围在门前,却没能力冲得进去。府城墙头上有数百名王府卫士,张弓搭箭,与乱民对峙。府门前的两个巨大铜狮子被乱民推开了一丁点儿,几个乱民倒毙在铜狮的前面,身上Сhā满了羽箭。(这对铜狮子现存于碑林博物馆,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
城头上的王府卫兵见到朱军,顿时大哗,有的大叫:“贼兵来了,快守好。”
有的则绝望地叫道:“我们完了。”
一片惊惶之中,身穿华贵丝袍秦王朱存枢也上了城墙,露出半边脑袋来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就软倒在地,嘴里喃喃地道:“完了,完蛋了,全完了……”
要知道反贼对皇室极狠,那些小县城、小州城里的朱家皇亲国戚,一旦被三十六营的贼人拿住,通常都会死得很惨,什么剥皮塞草都是小事,经常能听到说有个贼人把某某郡王煮来吃了一类的消息,朱存枢此时心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这些传闻,吓得牙关打战。
朱元璋走到秦王府前,一边走,一边也在考虑如何处置秦王。如果按照一般的义军处理皇室的方案,当然是拖出来宣布他侵占了多少民脂民膏,细数他做过的恶事,然后推出去砍脑袋,或者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法将之杀死,总之,就是要做秀,让百姓看着富人被杀,仇富之人自然就爽歪歪,然后就死心塌地加入义军。
但是,朱军与普通的贼军是不同的,朱军收买人心的方式靠的是给百姓提供实惠,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朱军的统治对他们有益。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百姓得了利,自然就死心塌地,所以朱军根本就不需要用残杀皇室的方式来搏取百姓的忠诚,实际上用那种方法得来的忠诚也不稳固。
举个例子:张献忠攻下武昌之后,抓住了楚王朱华奎,他下令将楚王杀死,让他的部下分食其肉,然后发银召集流民。当时的效果很好,流民纷纷拥护张献忠。但是后来呢?百姓照样不卖他的账,照样不听他的话,害得他屠杀以泄愤。
说到底,搞政治作秀收买民心的人,是没本事的,真英雄真豪杰真正的治世能人,不需要作秀,也能让万众归心。(未完待续。)
四二九、滚得远远的
从公心,从大道理的方向来说,朱元璋并不需要作秀!
从私心,从感情上来说,朱元璋也不想把自己的子孙杀得个血肉模糊的,还拿他的肉去分给别人吃。当然,不宵的子孙他是不介意杀几个的,但那只是最坏的情况下才采取的做法,大多数情况下,他希望能通过一些手段来教自己的子孙学好。
朱元璋站到了秦王府的前面,对着城头上的王府卫士们挥了挥手道:“放下武器,留你们一条命。”..
他这句话说得挺简单,没有给任何的保证,但是话语中自然有一股威严,一种沉稳,让人不由得不信,城头上的几个卫兵一楞,手里的武器就松脱了下来,落到地面上,发出咣当之声。
旁边立即有人提醒道:“不要信他,他是贼人,说话不算的,我们还不如就在这里和他拼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就有得赚。”
“可是……朱八大王说话一向算话,这是全陕都有名的啊。”
“你居然称他为大王?你这反贼!”
城头上居然骂起架来,卫士们争吵不休,朱元璋侧眼看到,城墙的角落里有几个脑袋伸出来,原来是王府里的婢女和奴仆也悄悄上了城墙,在向外张望,值此混乱之中,王府里人人自危,奴仆婢女们趁着卫士们不注意,也上城墙来观望外面的情形。..
这些奴仆婢女当然不止是代表他们自己,在他们后面还有主使者。自然就是秦王的妃子们,她们是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就派了心腹奴仆和婢女出来观看情况。一溜儿脑袋趴出来,眼中全是惊恐。
男人们打生打死争天下,这些无辜的女人往往被牵连在内,若是碰上了凶残点的流寇,秦王府破后,这些妃子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变成街上的祼尸。
朱元璋叹了口气,扬声道:“秦王何在?出来说话!”
朱存枢听到这话。知道无处可躲。只好颤颤巍巍地露了个头出来:“大王有话请说……”
朱元璋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害怕,然后才道:“交出王府,饶你不死。”
朱存枢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道:“万一。我出来……你就杀了我怎么办?”
朱元璋笑了:“你不出来就不用死么?西安城这么大座城。我说进来就进来了,你这小小官城,我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破。你若不交出王府。我攻进来你就必死无疑。你若现在信我,开门投降,说不定就能死中求活,你自己想吧。”
朱存枢终于动了心,虽然贼人的许诺未必有用,但是总比拼死了好,他思虑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下令打开府门,朱元璋挥了挥手,许人杰就带了一队人进去,缴了王府卫士的武器,确认安全之后,朱元璋才迈步走了进去。
走进府去,只见府中的卫士、奴仆、婢女……个个都垂头丧气,犹如末rì来临似的,朱元璋一路走进去,他对秦王府其实并不熟悉,虽然这个王府是在他有生之年就修筑好的,但他本人并没有亲自在里面来看过,所以这也算是第一次进来。
秦王府分祭奠、宫殿、园林、生活四个大区域,从正大门圤进去,首先进入的是祭奠区,这里有许多供奉的房间,什么“忠孝贤德著闻坊”、“山川坛”、“社稷坛”、“祖庙”、“宗庙”……朱元璋看到了祭奠自己的庙宇,不由得心中暗叹。
穿过祭奠区就来到了宫殿区,这里就是秦王府内处理政务的地方,虽然明代藩王都没有处理政务的权利,属于被圈养的肥猪,但是王府里却必须修建这样的殿堂。此地有一大堆殿堂,与京城和南京里的殿堂相差无已。
其前殿为承运殿,有奉天承运的意思在里面,规模与皇宫里百官开朝会的殿堂是一样的,朱元璋走到这个殿里就不走了,很自然地走到最中间的宝座上去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就这么稳稳地一坐……
用一句已经非常过时的话来形容,也就是一股“王霸之气”,瞬间就从他的身上破体而出。
人这东西是有气的,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气。这一点如果书友们不太相信,可以去看看《非诚勿扰》,每一个男嘉宾出场时,你都能感觉到他所蕴含的气,这来自于他本人的经历,一点都假不得。
朱元璋混迹于流贼中时,那气势还不明显,此时回到承运殿,往王座上一坐,上一辈子坐了几十年龙椅养出来的jīng气神儿,顿时就挥洒了出来。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整个人似与王座融为一体,观其气势,比秦王朱存枢本人坐在那里更有味儿。
被朱军士兵们羁押在旁边的奴仆和婢女们,感受到这股气势,膝盖一抖,差一点就要跪了下去,就连朱存枢本人也吃了一惊,心想:这人坐在那里,怎么比我坐在那里还像那么一回事?
许人杰、红娘子、薛红旗等头领本来一直跟在朱元璋后面走,直到他去王座上坐了下来,这么一摆谱儿,这几位头领立即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想去站在他旁边已经不敢,只好退到了殿下,隔得远远地站定,心里不住地想:不对劲儿啊,朱八哥身边好像不能站人了。
朱元璋坐下以后就不动了,嘴里随口吩咐,让朱军士兵们去接管后面的宫殿、园林、生活几个大区域,像这种小事情,他已经不必再亲自出手,只是吩咐士兵们不得抢劫,保持好王府的原样。
朱军士兵大多猜到了这里以后要作为朱八大哥的家,哪里敢乱来,便规规矩矩地将王府接管过来,从后宫里牵出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太监、宫女、妃子……哗啦啦地,殿上不多时就跪满了人。秦王的妃子也有老的有少的,老的已经五十岁,年轻的却十来岁,有几个颇有几分姿气,模样儿勾人得紧,但是她们个个都害怕得不行,全身发抖,在堂下跪伏着不敢喘气。
朱元璋还没开口说出处置这些人的办法,红娘子却想道:朱八大哥抢了马家二少的妻子,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若是真的,他说不定又要抢这秦王的妃子,眼前这些妃子个个如花似玉的,我见犹怜,朱八大哥要是一动念,她们就惨了。同为女人,我得帮这些妃子一把。
她赶紧抢在前面开口道:“你们这些女人快滚吧,滚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
她这话一说,朱军上下头领尽皆错愕,心想:朱八哥没开口,你这新来的急个啥?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红娘子一眼,从她眼中看到一抹惶急,微微一想,便猜中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暗暗好笑:这孩子怕我对这些妃子不利,她想救她们,倒是个挺好的孩子,不过……你的好心只怕要变成驴肝肺,这些人未必领你的情。
果然,红娘子话一出口,朱存枢就哭丧着一张脸道:“小王自小在这宫城中长大,从来就没有出过西*安,小王若是滚了出去,今后可怎么办啊?”
跪伏那地的那些妃子们也哭了起来,她们个个娇生惯养,做不得事,若是被赶出秦王府,只怕用不了几天就得死在某条沟里。对这些女人来说,给新来的贼大王做妃子,倒是比赶她们出去要好。某些生心良薄的女人甚至暗想:要是这贼头目杀掉朱存枢,然后收我为他的妃子,倒是一件美事,这个贼头目可比朱存枢要年轻得多了,模样儿也俊得多。
红娘子没想到自己要救她们反而惹得她们一阵啼哭,心中着实恼怒。
朱元璋不由得笑了起来,其实他满同情朱存枢这孩子,因为大明朝建国时的一个错误策略,明代藩王个个变成了被圈养的猪猡,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若真的按红娘子说的将他和妃子们赶出王府,这家伙能活过一个月就是奇迹。
他挥了挥了手,压下了这些人的哭声,然后才正容道:“我不赶你们走,愿意走的就走吧,愿意留的也可以留下,但我也不能白养你们,我会在后宫里划出一块区域供你们生活,你们就负责给我的士兵们缝补衣帽鞋袜吧。”
女人们听了这话,脸带喜sè,有些个姿sè出众的心里暗想:“只要留在宫中,便有勾引大王的机会,到时候说不定就成他的妃子了。”至于缝补衣帽鞋袜什么的,这些女人压根就没考虑,还当朱元璋是说着玩儿的。
红娘子见她们的表情,心中暗惊:怎么会这样?这些女人怎么脸带媚笑?她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没有羞耻之心吗?
朱元璋又伸手指着朱存枢道:“你是不想走的对吧?”
朱存枢苦着脸点了点头,他不敢回朝廷去,怕被治了离开封地的罪,又不敢流落在外,怕自己无谋生之法,转瞬即死,别提多可怜了。其实这家伙太老实,他若真的逃到别的城市去,崇祯是不会治他的罪的。明末最后几年,好几个藩王被义军逼得逃离自己的封地,破了藩王不得离城的规矩,但他们也没怎么着,因为崇祯已经没心情来管他们了。
朱元璋道:“那你跟在我身边,我来教教你怎么做人。”他此时才二十来岁,对一个五十几岁的王爷说要教他怎么做人,旁人都觉得古怪。
朱存枢却大喜,对于他来说,又找到一张新的长期饭票,岂又不粘上的道理。
看到他的废物样子,朱元璋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郁闷地想道:“唉,子孙后代变成这副熊样,只好慢慢来管教了。”(未完待续。)
四三零、贼办粮行
城里的动乱很快就平息下来,朱军进城之后,一边维护秩序,一边灭火救人。乱民被朱军集合到一起,有愿意加入朱军的,就一律收入军队,至于人品什么的,加入之后慢慢观察即可。朱元璋知道,乱民现在正在兴奋的时候,他们既然要入伙,不论什么人都得收下,若是拒绝了几个人,就会导致别的人也畏缩不肯参军,有碍于他的军队扩张,至于这些人合不合用,人品如何,战力如何,收入军中观察清楚了之后再来处理。那些不合用的,随便找个借口开革出军,或者分发田地让他们屯田,也就可以轻松解决。至于合用的,便可长留下来,增强军队的战斗力。“”,手打
有趣的是,不光乱民们要求入伙,许多富商、乡绅、甚至朝廷的官员也来要求入伙,他们在那一场大乱中被吓怕了,看到黑心米商被乱民杀得尸横遍地,别的富人都感觉到心里凉飒飒的,想来想去,最保险的莫过于从贼,只要从了贼,便不会再受乱民袭扰,就算要破点财,至少身家xìng命可以保住。
于是秦王府前人头涌动,不少富人命令家里的奴仆背着大包小包,大袋小袋,包里袋里全是金银珠宝,向着秦王府没命的运送。话说人这生物就是贱,若是朝廷下令让他们出资帮着剿匪,他们是半个子儿也不肯向外吐,会动用朝中的关系多方说情,用庞大官僚体系来牵制政令,以保自身。但等到城池被破,他们不肯交给朝廷的金银珠宝却全都往着贼寇的家里搬……索“”看最新章节
这归根到底,就是因为朝廷做事要讲个章程,不能滥杀富人抢掠财富,但是贼人做事却百无禁忌,你不给我我就杀光你全家,抢走你金银。富人们面对朝廷是一张脸,面对贼人就是另一张脸,何其悲哀。
朱元璋深知这样的情况是怎样造成的,说明白了还是阶级问题。如果朝廷没把这些富人姑息成这样。而是将他们与普通穷人一视同仁地进行管理,照样收他们的税,不给他们各种特权,他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说。国家的制度非常重要。今后他建立国家时。便要尽量做到消除这样的阶级差异,不管穷人富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应对外敌时人人出力,虽然这个很难真正实现,但必须一步一步地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对于富人们交上来的财富,朱元璋并没有照单全收,他可不是来西安抢劫的,要治理他现在打下来的庞大地盘,光靠泥腿子们不行,光靠李轻水、李初九这两三个识字的人也不行,他需要这些富人出力,需要知识分子。
如果他摆出一幅抢劫的样子,收下了这些富人进献来的金银珠宝,今后就很难收他们的心了。这些家伙如果跟他阳奉yīn违,不出力办事,他就靠一群泥腿子治理陕南,必定会把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地盘越搞越烂。结果就和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没了区别。
上一世,李自成打下běijīng之后,为何迅速地兵败?其实就是因为他没能收得了富人们的心造成的,以吴三桂为首的军阀、士绅、豪族都和他作对,他的大顺帝国岂能安泰?山海关一败,就此一败涂地,再也翻不过来身。如果他稍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收了吴三桂的心,再收了全天下富人的心,历史又会不同。
朱元璋慎重地接待了这些来进献财物的富人,首先统计清楚他们的家产,然后按他们的财力计算,补收一年的税赋,多余的金银,则让他们自己带回家去,不必上缴,如此一来。满城富人悬在半空中的心都落了地,他们走出秦王府,不由得深感欣喜,还以为城破之后就会家破人亡,没想到白水朱八却是一个宅心仁厚之人,不轻不重地补收了一年两季的赋税,这对于富人们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不少人心里都想:这样的贼人倒是少见,若是向这样的贼人投诚,却也胜过跟他捣乱了。
这一天,朱元璋刚打发走了一个布商,就听到一个白水的老兵进来报道:“马智雄来了。”
不一会儿,就见到马智雄带着手下的刀手走了进来,这些刀手每个人背了一个大包,看样子包很重,走进承运殿来,刀手们就累得不行了,赶紧将包放在地上。马智雄打开包包来给朱元璋看,只见包里全是银锭,难怪刀手们背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换了谁背着几百斤的银子穿过几条街,也会累得跟狗似的。
马智雄颇有些惶恐地道:
“这些银子是城破之前卖粮食赚来的,现在尽数献给大王,马家连一两都没有私藏。”
由于城破之前,粮价曾涨到五两银子一斗,五十两银子一石,那价格真是不可谓不恐怖,马家着实发了一笔大财,这些银锭都是大半年来卖粮所得,由于马家最后捐出了不少粮食,所以赚得还不算最多,有几家米商比马家赚得还狠。但是,那几家米商现在都已经家破人亡,被乱民端了个底朝天,烧毁之后的府邸里有大量被烧化的金银锭融成一团,都被朱军士兵取走。后来朱军将这些金银敲碎,分发给了帮助朱军破城的乱民们。
马智雄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敢藏着这些黑心金银?若不是马家曾经受过白水之乱,早有准备,训练了一群刀手保家护院,现在他也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种黑心银,朱元璋是要收的,趁着城中饥荒哄抬粮价,这样的行为可不是收税就能饶恕,取走这些不义之财乃是应有之义,他挥手让士兵们将银子搬到一边,然后对着马智雄道:“我还有事要交给你办。”
马智雄赶紧道:“大王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朱元璋挥了挥手,李初九从旁边走了过来,将一个单子交到马智雄手里,原来单子上计的是一批土芋,分别存放在好几个县城的仓库中,全部加到一起倒也有几十万斤,朱元璋道:“这些粮食,我交给你来管理,你把马安米行改成西安粮行,就算是我朱军的官办粮行,这些土芋就是粮行的本钱,你将它们拿去卖给西安城中的百姓们,价格嘛……二十文钱一斤,不得多卖一文。”
马智雄心中暗惊:官办粮行?这不是扯蛋吗?我看是贼办粮行还差不多,话说,贼人办粮行,这倒也稀奇古怪。
他心中惊奇,忍不住就问道:“大王,你以这样的低价卖粮,究竟有何用意?”
朱元璋笑了笑,认真地道:“西安虽然换了个主人,但缺粮的状况可没见得好转,过不了几天,有些神通广大的家伙就会从别的地方运来粮食,一旦开卖,又会是居高不下的天价,西安的百姓们到了我的管理之下依然买不到便宜的粮,岂不是又要来反我?因此,我就来办个粮行,用低价卖粮,那些想倒腾粮食大赚一笔的家伙,若是卖得比我的官办粮行贵,他就卖不出去,只好跟着我定价,才能把货物脱手……”
朱元璋用的这一招,算是后世的国营企业的雏形,其实他只需要颁布一个粮价标准,勒令富人们照办,也可以控制粮价,但这样一来,也有可能导致城中不稳,富人们搞不好就不愿意倒腾粮食了,西安缺粮的状况也不会得到改善。因此他采用国营企业与私营企业竞争的方式,平抑粮价,不着痕迹,又能让百姓们获得实惠。
朱元璋深知马智雄乃是个厉害的商人,有他来帮自己坐镇官办粮行,总比另外找个人来要靠谱得多。马智雄心中也想:我若攀上朱八,帮他搞官办粮行,倒也是个安身立命的好法子,胜过提心吊胆的怕被他杀了。
他便赶紧向朱元璋行了礼,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朱元璋又道:“以后夏秋两季,官办粮行就以官价到百姓那里收购粮食,然后在全陕南建立连锁店,都以统一的价格出售,这些事情都由你来办。”
马智雄应诺,心中只是暗想:你还能占着陕南一辈子不成?搞什么连锁店?官兵一来,你又得逃窜了事。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转了转念:我那三妹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杜山杀了二弟,怕我责骂,所以才逃走了么?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若是好好说明杀二弟的理由,我也未必就会把他们怎么样,想来多半是二弟不对。
正思量间,马小天从殿外奔了进来,急道:“朱八哥,我们遍寻不着马家三小姐和她的赘婿杜山,只好画了画像在城中见人就问,但是说来也真是邪门,城中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找了整整几天,才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线索,有一个小姑娘见了马家三小姐和杜山的画像,脸sè有异,我们将她请了过来……”
马智雄一听,顿时大喜,脸上现出急切的表情,想知道三妹和妹夫的消息。
朱元璋听到了一点消息,心中略松了口气,但是脸sè却纹丝未动,不见半点欣喜之情,仿佛那个人与他没啥关系似的,挥了挥手道:“带进来,我问几句话。”(未完待续。)
四三一、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不一会儿,士兵们带进来了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大约十五六岁年龄,眉清目秀,倒是有几分姿sè,但是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而且十分瘦弱,显然是穷人家的孩子,城破之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会饿成这样。
她清秀的脸庞上明显带着一丝惊恐,看来也是被秦王府的的气势给吓着了。要知道这年头大多数百姓走进衙门也会全身发身,更莫说走进这类似皇宫的地方,那真是牙关打战,连走路都感觉到困难。..
朱元璋不想吓着这样的小姑娘,于是放平缓了自己的气势,把端正的坐姿故意放歪了一点点,就这么一丁点儿的动作,就让他给人的感觉和蔼了很多,不那么吓人了。但是以他的身份,仍然不想亲自去过问杜山和马小三姐的下落,于是对着旁边的马智雄使了使眼sè,让他出来代为说话。
马智雄也早就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对着小姑娘急迫地道:“这位姑娘,你见过我妹子和妹夫吗?请问你是在哪里看见他们的?他们现在何处?可还安全?”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马智雄,只见他的长相与那个要侮辱自己的恶人有着七八分的肖似,只是年龄要大了一点,立即就想到这两人是亲戚,这个大恶人是要为小恶人报仇来的,吓了一大跳,身子后一缩,摔倒在地,然后用手撑着地面向后退,直退到撞上了马小天,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对着围在殿上的士兵和头领们扫了一圈,以为这些人都是要来对付她的,顿时吓得眼泪直流。..
红娘子见状,顿时跳了三丈高,Сhā入到小姑娘与马智雄的中间,伸手将小姑娘护在背后,对马智雄喝道:“你急吼吼的做什么?看把人家姑娘吓成什么样了?”
马智雄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急迫,有失了体面,赶紧轻咳了一声,放柔婉了语调。然后再问了一遍。
马小天却接口道:“马员外。这个小姑娘是个小哑巴,不会说话,你这样问她也没用。”
“是个哑巴?”马智雄大奇,他仔细一想。这小姑娘好像真有点哑。刚才被吓成那样。也没见她开口叫救命、饶命,或者哇哇大哭,她似乎张了张嘴。但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当下赶紧改了态度,从马小天的手里接过马三小姐和杜山的画像,举到小姑娘的面前:“你见过这两个人?如果是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小姑娘点了点头。
马智雄大喜:“他们在哪里?”
小姑娘见红娘子似乎是好人,周围的人面sè都较和善,胆气终于大了点,伸手向南方指了指。
马智雄大喜道:“去了南方?”
小姑娘又点头。原来此时西安城的封锁已经解除,普通人已经可以出入城池了,杜山估计用了什么法子混出了城去。他带了马三小姐一块儿逃走,但是这失语小姑娘与他非亲非故,男女授受不清,他就没有带着一块儿走了,给她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在西安谋生。
马智雄又问道:“他们可否平安?”
小姑娘摇了摇头。
马智雄吓了一跳:“受伤了还是死了?伤了举左手,死了举右手。”
小姑娘举起了左手。
马智雄又赶紧问道:“伤的是男是女,男的举左手,女的举右手……”
小姑娘又举起了左手。
马智雄就用这样的方法不停地提出问题,让小姑娘回答,他确实是jīng明干练之人,居然能和一个哑巴交流甚畅,没花多少时间,就将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失语小姑娘拉了马小天来配合她表演,居然把马小二要侮辱她,杜山出手相救,然后杜山被刺伤,反杀二少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演了出来。
当然,她以前不是哑巴,被吓了才失语的事,不是演得出来的,众人倒不知道她以前是会说话的,还当她一直都是个小哑巴。
马智雄知晓了前因后果,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冤孽……我马家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子孙,真是……唉……”
众人听说二少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被刺死,脸上都显出古怪神sè。只有朱元璋心中暗想:这个杜山果然是个人才,他有正义感,见事也非常明白,做人又有情有义,被恶人欺上头来时也能果断地将之剪除,就算身受重伤了,还能带着一个柔弱的女人逃出混乱的西安城,走了个无影无踪,着实厉害无比……
马智雄向着南方眺望了几眼,叹道:“他们为何要逃走呢?留下来向我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朱元璋在旁冷笑道:“这杜山对于你马家来说终究是个外人,他杀了你弟弟,怕你事非不分,一恼怒就把他杀了,于是先逃得远远的,等你想明白了,以后自有相见之rì。”
马智雄想了想,倒确实如此,他初见二少尸体时,震怒异常,那时候说不定还没来得及听人解释,先就一刀劈过去了,杜山所虑也有一定的道理。
朱元璋对着马小天挥了挥手道:“带两队人向南追……争取把杜山和马三小姐一起带回来。”
马小天领命而去。
马智雄道:“妹夫受了重伤,估计走得不远,应该还能追得回来。”
朱元璋却摇了摇头道:“我看难……这杜山是个人物,他若有心躲着咱们,那倒是不易寻得。”说到这里,他想到马三小姐这一去,不知道又要何时才有机缘相见,不由得颇有点惘然。不过这丝惘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身已经在心底消散。
马智雄对那失语小姑娘道:“小哑巴姑娘,我二弟对你不起,今后你就来我马府里安生立命吧……我必不亏待了你。”
小姑娘看了看他那张与马家二少肖似的脸孔,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虽然和他说了一阵子话,知道他不是坏人,但这张脸实在吓人,哪敢在他身边?
朱元璋便道:“留在我府中做些杂务吧。”
他这一开口,马智雄便不敢有异议,小姑娘见他高坐于王座之上,知是大人物,也不敢抗拒,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实际上秦王府八百多间房舍,割出一块儿来给朱存枢和他的妃子们住,腾出来的地方仍然十分庞大,要打理这么大的地方,需要许多丫鬟奴仆。朱元璋不想用秦王以前的奴仆和婢女,担心这些人不可靠,必须得换一批使唤人,收个小哑巴姑娘倒也不算什么。
马智雄去后,又有许多富人进来进献税金,诸多杂务,这里就按下不表了。
数rì之后,朱元璋将秦王府的事务处理完毕,朱存枢以前的那批奴仆和婢女,大量遣散,奴仆们分予田地,让他们回归zìyóu之身。婢女们则任则他们嫁与军中士兵,也算是回归了zìyóu之身。至于王府后宫的太监们,倒是有些难办,这些人留在后宫中朱元璋信不过,放出去的话他们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且太监们不学无术,又颇多恶习,完全是一群废物。只好派人将他们赶出了陕*西,让他们自己回朝廷的怀抱去。
王府重新收罗了一批丫鬟,将众多的屋宇重新打扫干净,然后朱元璋派人将这王府的新女人,也就是张樱仙与秋叶接了过来。
这诺大的府邸吓了张樱仙主仆一大跳,饶是张樱仙生于官宦之家,见到自己陡然变成了这样一个府邸的女主人,也有点手足无措,想想当初在黄龙山寨时,她不想朱八下山,怕他起义失败被官兵所杀,没想到自家男人每战必胜,居然已经打下如此基业,不由得深感骄傲。
此时张樱仙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凸起,行动不是十分便利,换了大府邸,要见到朱元璋便得从后宫一直走到前殿,感觉颇有些吃力,她就有点郁郁,显得不甚高兴。这一天,她正在园中散步,身边只有一个小哑巴姑娘照顾着,却见旁边的花树一抖,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从树林中钻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张樱仙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表示让张樱仙不要大声惊呼。
张樱仙认得这是朱军新加入的头领,名叫红娘子,为人正直善良,好打抱不平,对她颇有好感,于是低声笑道:“妹妹找我何事?”
红娘子低声道:“我已经打听到了,你是被朱八大哥强行抓上山寨的对吗?他强占了你的身子,硬娶你为妻。我最近几天都在观察,见你神sè郁郁寡欢,愁惆难过……定是不满他的恶行,你放心,我红娘子最是见不得这种事……我今儿就就反出朱军了,你快跟我走,我带你逃出朱军的地盘去……”
张樱仙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啥好,只觉得匪夷所思。
红娘子却以为她是高兴坏了,便打算将她背在背上,带她逃走。
张樱仙哭笑不得地道:“红姑娘……你……你别会错了意,我郁郁寡欢可不是因为相公强娶我,而是因为见不到他,心里想着他啊。”
红娘子大吃一惊:“什么?难道……我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吗?”(未完待续。)
四三二、回肠荡气的感情
()张樱仙被红娘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好将她当初嫁给朱元璋的故事详细地讲了一遍,这个故事倒是十分值得怀念,尤其是当初她刚刚被朱元璋抓上山时,夜夜担心自己会被侮辱,结果一直没有发生任何事,到了最后,反倒是她主动去追求,朱元璋才与她真正地结为连理。这其中有许多心情与心境的变化,说出来婉转细腻,唯有女人才能懂得。
红娘子此时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武艺已经不错了,但是人生经历犹如一张白纸似的,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懵懵懂懂,听了张樱仙讲的故事,一张小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来。..
许久之后,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原来中间有这么多故事,马小天那个猪头,给我说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明白,笨死了。”原来她早已经向马小天询问过这件事的经过,但是马小天在感情方面的白痴程度比红娘子更甚,对于张樱仙与朱元璋两人之间那微妙的关系也不可能搞得清楚,所以说得语焉不详。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在马小天头上,当初张樱仙刚刚被抓上山时,人人都以为朱八哥抢了个压寨夫人回来,谁又能料到朱元璋只是故意整整马家,做个秀,为了让马家能够免罪。他与张樱仙一直没有同房的事,也不可能拿去到处宣扬。
张樱仙将误会解释清楚,足足说了好几个时辰,红娘子小女孩心xìng。听到这种爱情故事,不由得心神皆醉,不胜向往,叹道:“大嫂与大哥之间的故事真是太棒了,我也想有一段似这般历经重重考验,刻骨铭心的感情。”..
张樱仙柔声道:“历经重重考验有什么好的?经历得越多,证明受过的痛苦越多,其实那种明媒正娶,相濡以沫,从未受过波折地感情。又有哪里不好了?”
红娘子嘻嘻笑道:“那样虽然也很幸福。但也太平凡了些。我红娘子要的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男人,最好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我和他一起争战天下。写一曲回肠荡气的平话!”
张樱仙笑道:“那又有什么好了?你看我家相公。现在争霸天下。夺下这么大个府邸来,回肠荡气是有了,但我却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却又有谁能说得明白?”她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脸上又现出一抹郁闷之sè。
红娘子笑道:“大嫂,我说你呀就是太贤惠了些,换了是我,想见我的男人我就去见,他打天下我就帮着他打天下,那不就时时都在一起了?你想见朱八大哥那还不容易,现在就随我去前殿见他,咱们这里是贼营,又不是什么皇宫后院,不准女人随意进出的地方。”
她不由分说,拉着红娘子就向前走。
却见小哑巴凑了过来,拉了拉两人的袖子,然后指了指花园的方向,意思是叫他们向这边走。原来朱元璋今天并没有在前殿办公,要知道就算是皇帝,也不会一天到晚就坐在大殿里,经常都会在御书房、养心殿一类的地方处理事务,甚至偶尔会在花园里会见大臣。朱元璋今天就没在大殿里,而是在秦王府的后花园里处理事务。小哑巴刚才自花园过来,所以知道。
小哑巴在前面领路,红娘子拉了张樱仙的手向花园走,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快到朱元璋办公的地方时,见到前面有一小群女人围在一起,似乎正在远远地围观什么东西,一边看来一边笑,有几个胆子大的似乎还想靠向前去。红娘子心中暗奇:“这些女人,不是秦王朱存枢的妃子们吗?她们围在这里做啥?”
几人悄悄从后面靠近,只见那群妃子远远围观着的东西原来是个小凉亭,朱元璋正坐在凉亭里翻看着一叠书薄,旁边有几十个近卫兵保护着。朱军的财务大总管李初九也在凉亭之中,还有李轻水也坐在里面。
红娘子奇道:“原来她们在看朱八大哥,却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张樱仙叹了口气:“我相公实乃世上最俊俏的男人,我就百看不厌。”
红娘子大汗,小哑巴也笑得低下了头。
只听那群妃子正在低声商议着什么,一名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妃子道:“这朱八大王的模样儿虽然说不上十分俊俏,但脸上自有一股威严,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棒的,若是他肯收了我就好了……”
红娘子听了这话,顿感好笑,刚才大嫂还说朱八哥俊俏,这里马上就有人说他不俊俏了,笑死个了。
那十七八岁的妃子刚刚发言完毕,她旁边就有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妃子低笑道:“你不是秦王最宠爱的狐狸jīng么?我们这些枯守冷宫的想要改换门庭倒也罢了,你若想另投他人怀抱,是不是忒也无情了些?”
那十七八岁的年轻妃子媚笑道:“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勾不得王爷的魂儿,却来怪我占尽了他的宠爱?嘿!我教你个乖,这男人啊,个个都是喜欢狐媚子的,像我这等年轻貌美,又会讨男人欢心,就算换了个主子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年长的那个妃子大怒,在秦王那里她输了个一败涂地,但她一向认为是秦王老眼昏花,头脑不清楚,现在换了个争宠的目标,她却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那只狐狸,于是哼了一声道:“咱们倒来比比看,谁能先把朱八大王的心勾了过来。”
这时候,一名十五岁左右的小妃子发言了:“我才蒙秦王选召进王府,还没有侍过寝,乃是完壁之身。你们这些破鞋就不用来和我争了吧,朱八大王断断没有要你们几个的道理。”
她这句话一说,倒是把所有破过身子的妃子全都骂成了破鞋,众女大怒,一起对她横眉竖眼。
她们说到这时,突然发现身后多了几个人,众女一起回头来看,看到了张樱仙,顿时人人脸sè大变,张樱仙入驻秦王府时,这些妃子大多远远见过,知道她是朱八大王的正妻,那地位之尊崇,却不是她们这些人能比得了的,如今她们在这里商议要勾引朱八大王,被正妻听个正着,如何不惊?
一群妃子吓得面sè如土,走避不及,哗啦啦一下,花园里的人影散了个干干净净。
红娘子对着这群女人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怒道:“一群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呸!真不知道朱八大哥为什么要留下她们,依我看,把她们和那秦王朱存枢一起砍了,或者统统赶走,那才是咱们该做的。
张樱仙摇了摇头,柔声道:“相公有一次和我说起过后宫里的女人的故事……他说啊,后宫里的女人很可怜,她们以韶华之年,随伴垂垂老矣的皇帝或者王爷,当皇帝或王爷不幸逝世时,就得枯居冷宫,一生孤苦。若是碰上乱世,男人一旦被敌人所杀,她们要么被敌人jiānyín之后虐杀,要么就是被贬为平民,或者充为官jì。这是何其不幸的一群人啊!”
她顿了顿又道:“像这样的女人,更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们若能大着胆子去寻找自己喜欢的男人,哪怕是红杏出墙,做出了有违妇德之事,也是其情可悯……”
红娘子张大了嘴,惊道:“朱八哥居然说红杏出墙是值得同情的?我的天!”
张樱仙捂嘴笑道:“相公只是说其情可悯,但没说红杏出墙是对的……做出那种事,终究有违道德。她收留这些秦王府的妃子,也不是希望她们搞出红杏出墙这种丑事,应该还是希望能帮助她们做回普通的女人吧。”
红娘子这才点头表示了同意,两人一起走入亭中,朱元璋见到张樱仙来了,轻轻对着她点了点头,两夫妻的眼神一触,彼此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薄,张樱仙则走到他的身后,另寻了一张椅子,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的动作都极其自然,仿佛多年以来一直都似这般。
其实从朱元璋劫了张樱仙上黄龙山寨,住在那小山洞中的时候,两人便是这般,见了面不需招呼,各人安安静静地做各人的事,这种淡淡的情怀,便是两人之间的常态,落在外人眼里,却不明白他们之间那种默契。
这时李初九在旁边开口了,他认真地道:“经属下详细统计,秦王朱存枢占有的土地共计一万一千六百五十七顷,这些土地全都散布在西安城的附近,乃是整个陕南最肥沃的土地……由于咱们兵围西安大半年,这些土地大多抛荒,其中一小部份被我军侵占,但是我们侵占这些地时压根就不知道这些地是秦王的,还以为是哪个逃难了的乡绅的地……”说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李轻水在旁边青着一张脸问道:“朱八,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些田地?是要收入你的私囊么?你摇身一变,从贼寇变成一个坐拥万顷土地的地主,倒也好不威风。”(未完待续。)
四三三、胆子大的赌徒总是有的
()秦王号称天下第一藩封,占有的土地自然是极多的,一经统计,居然有一万一千多顷,比起他们上次在汝宁府见到的崇王还要占得多,崇王是占了六千顷,而这秦王居然还要多加一位数,简直恐怖。
要知道陕*西的耕地奇缺,与河*南相比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在这极度缺地的地方,王府居然就占走了如此多的地皮,叫广大穷人怎么活才好?
李轻水深知藩封之弊,更知道这些土地的重要xìng,若是朱八接管秦王府之后再接走这些土地,对陕*西百姓来说,是赶走一头豺狼,又来一只老虎,因此他yīn阳怪气地对着朱元璋道:“朱八,你打算如何安排这些田地?是要收入你的私囊么?你摇身一变,从贼寇变成一个坐拥万顷土地的地主,倒也好不威风。”“”,手打
朱元璋淡淡地扫了李轻水一眼,倒也不生气,因为他早知李轻水是这种脾气的人,而朱元璋看中李轻水的地方,也正是他的正直与冲劲。
他对着李初九道:“把这些统计田亩的书簿,还有地契统统拿去烧掉,这一万一千多顷土地我就当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到城内张贴告示,就说,原秦王府的地契被我不小心烧掉了,现在我也搞不清楚秦王有哪些土地,这些土地现在任由百姓们自行开垦,谁在上面种了庄稼,那片土地就归谁,让他们种上庄稼之后到李轻水大人那里补办新的地契。”索“”看最新章节
“啊?”李轻水大吃一惊:“还能这样搞?”
朱元璋淡淡地补充道:“叫那些家里本来就有很多田地的大地主、乡绅、豪族们都别Сhā手,谁要是与民争地。我就把他们家的地契也一古脑儿都烧了。”
李初九微笑道:“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这时亭外突然冲进来一个男人,众人视之,正是秦王朱存枢,他哭喊道:“我的地……大王,您……您能不能给我留上几十顷?没了这些地,今后我可要怎么办啊?”
朱元璋冷笑道:“我饶了你不杀,也饶了你的妃子们不赶走,让你们在此安身立命,你就真以为我很容易说话么?留地给你。让你继续趴在这些土地上面苟延残喘。过着像狗一样的rì子,你又能有多开心?简直岂有此理。”
见他发火,朱存枢吓了一大跳,诺诺不敢说话。
朱元璋道:“你想要保下一点田地倒也不难。自己去开垦吧。我刚才不是下过命令么?谁在这些地上种上庄稼。这些田就归谁,你现在赶紧去开垦,若是你有本事将一万一千顷都垦上。这些地自然又回到了你的名下。”
朱存枢一听,顿时呆然,别说他根本就不会种田,就算他会种,但是一万一千顷有多大啊,骑马狂奔穿越这么广阔的田地也得要几天时间,他怎么可能开垦得出来?
“你不会开垦,就让你儿子去,让你孙子去,还有侄子、侄儿什么的,一大家子人都是吃白饭的么?”朱元璋怒骂道:“都给我拿锄头去挖,看看你们这些蠢材加起来做得了几个农民做的活儿。”
朱存枢汗流浃背,不敢回嘴,垂着脑袋站在旁边,苦涩地道:“这些地……我还是不要了吧。”
朱元璋皱起了眉头,怒哼了一声,不再训斥他,而是继续埋头处理事务。
过了一会儿。
李轻水突然开口道:“朱八,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说……咱们手上的行政官员严重不够用,前些rì子还勉强糊弄着用得过去,但是最近这段rì子人口大量涌入,陕北的百姓几乎跑过来了一半,三十六营贼人的家眷也扔给我们来管,人口一下子增加了几十万,这些人分散到各地,又要重新分派土地,办理户籍,发放口粮,编丁入甲……要处理的事务增多了不少。乡绅们虽然已经愿意帮我们管理地方,但是文员依旧捉襟见肘,各地衙门里的文书已经堆集如山,如不及时处理……嘿……你这陕南的繁荣景像只怕是昙花一现。”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好,我也正在考虑增设文官的问题。”
李轻水冷哼道:“你能有什么办法?咱们若是依托于朝廷,那么朝廷就会分派一些金榜题名的进士来做官员,保准把这些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但是你是个贼人,想让朝廷给你派官儿是不可能的,你到哪里去弄来有学问的人材?用抓的吗?哈!我劝你还是尽快向朝廷投降吧,说不定皇上念你改过自新,又看到了你管理陕南的
成绩,就此将陕南封给你,这文官的问题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
朱元璋笑道:“这事说起来困难,解决起来却不见得困难。”他轻笑道:“朝廷可以开科举士,我为什么就不能?我正打算在西安举行一次科举考试,从乡间选拔些人才出来使用。”
“什么?”李轻水大吃一惊,险些跳了起来:“你要开科举?你开什么玩笑!从古自今,我就没听说有贼搞科举考试的道理。”
朱元璋道:“你今天不就听到了么?”
李轻水茫然失措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有读书人来参加贼人举行的科举,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在你这个伪科举上就算考中了状元,那又有什么光彩的?将来朝廷光复陕*西,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些在你的伪科举上金榜题目的伪进士。”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是贼,名不正,则言不顺,读书人不会蠢到来我举行的科举考度上考取功名,所以……在举行这个科举考试之前,我得先把这个‘名’给正一正。”
听他说要正名,李轻水顿时大惊道:“你要称王?”
其实贼人称王并不奇怪,称王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情,王嘉胤当初攻下河曲时,就称过一次王了,而且他不光称王,还设立了官署。任命了两位丞相,这两位也就是左丞相紫金梁,右丞相白玉柱,下面还有一大堆伪官……结果惹得朝廷大怒,一直将王嘉胤视为心腹大患,追着他打了几年,终于把他给干掉了。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才不称王呢,称王是一件很蠢逼的事,只会招来朝廷的猛攻,我没兴奋犯那个傻,我只需要自称为将军就行了,你觉得镇西将军这个名字如何?”
李轻水摇头道:“你称将军和称王,还不都是自封伪职,朝廷照样会恨你入骨,你以为这中间有什么区别么?别把朝廷官员们想得太傻。”
朱元璋笑道:“我从来都没把朝廷想得很傻,我只是把三十六营看成傻瓜而已……”他掐指一算,笑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三十六营的某几个傻瓜不甘于落了我的下风,只要我一称将军,他们就要自称为元帅,势要在名头上压我一头……你信不信?”
李轻水一听,顿时大汗:“这……这……这倒是极有可能……那你干嘛不称王,让他们自称皇帝去?”
朱元璋道:“他们虽然想压我一头,但是胆子也未必很大,我若称王怕吓坏了他们,但我若称将军,他们一定不会吓坏,只会气坏。”
李轻水听了这话,好一阵无语,只觉得面前这个家伙实在是太狡猾了,拿着三十六营当枪使了一次又一次,这么明显的诡计,三十六营的傻瓜们不会又一次上当吧?
他无力地道:“好吧,就算你自称将军的事能得逞,区区一个将军又哪来的资格开科举?别把读书人当成三十六营那些猪脑子使唤。”
朱元璋笑了:“我要开的不是‘殿试’,仅仅是一个‘府试’,我想,总会有些胆子大的,不怕死的,或者搞不清楚状况的,想试试自己学问如何的人,跑来参加我的科举吧。”
李轻水全身一阵无力,朱八这人……实在是……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实行起来搞不好真的能成。他一旦自封了镇西将军,通告天下,那么他想要管理好陕南的心思就可以说是昭然若揭,只要他能守稳这块地盘一两年,此地的百姓和乡绅就会将他当成割据地此的大军阀了。
历史上像这种割据的情况并不少见,读书人凡是熟读经史子集的,都会在书本上读到过类似的割据故事,例如汉朝有各地的州牧割据,这些家伙自己给自己封个大官儿,治理百姓,封任属官,就算他们后来被敌人灭掉,但是他们麾下的官员照样可以在敌人的手下把官当下去,只不过是上面的头儿换个人罢了。其例子有刘备,这家伙自己给自己封过各种官儿,甚至自封到了皇帝,虽然西蜀被曹魏给灭掉了,但是西蜀的官儿们照样在曹魏的政权里做官,也没见得不被承认。同样的情况在唐朝也有,这里就不再罗列。
也就是说,朱元璋自称将军,割据此地之后,读书人们完全可以大着胆子来给他当官,就算他过几年被朝廷灭了,朝廷也未必就会整治这些伪官,说不定会让他们继续把官儿做下去。当然,朝廷也有可能把他们以通匪的罪名一古脑儿全砍了,这是一个五五开的赌博,胆子大的赌徒总是有的!(未完待续。)
四三四、崇祯皇帝暴走
()崇祯九年(公元1636年)正月,三十六营东路军高迎祥、李自成率部东围庐州(现今安徽合肥),取含山、和州。初六rì,连营数十里攻滁州。初八rì,七省总督卢象升率总兵祖宽、游击罗岱等诸道兵驰援滁州,与三十六营大战于城东五里桥。三十六营大败,连营俱溃,北退五十里,被斩一千二百余级,从朱龙关至关山,积尸埴沟委堑,滁水为不流。三十六营失利后,北渡逼泗州、徐州,复转入河南。月末,部分义军自南山还商、雒。二月十一rì,卢象升奏捷,斩六百七十六级,夺马骡四百余匹..
崇祯九年二月初十rì,明驻守宁夏(今宁夏银川)士兵,因兵饷无措,发生兵变。饥兵群起围攻官署。巡抚右佥都御史王楫因不能措饷,饥兵索饷无着,乃鼓噪而杀之。兵备副使丁启睿率军镇压,捕获为首者七人,立即处斩,兵变才被抚定。
崇祯九年二月,山西在遭受连年的旱灾、虫灾后,三月,又发生大饥荒。时饥民无粮,只得食树皮、草叶。树皮、草叶尽,乃人相食。临近山西的河南南阳,也发生饥荒。唐王聿键奏河南南阳饥,甚有母烹其女以食者。崇祯帝乃下诏发三千五百金赈济山西、南阳,并免山西被灾州县新旧二饷。
崇祯九年,四月底。
此时已是chūn末夏初,京城的气温开始拔高,但还不算炎热。但是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却人人汗流浃背,仿佛被雨水淋湿一般,原来崇祯帝朱由检又在大发脾气,痛骂百官。..
自崇祯帝登基已有九年,但他却极少露出笑脸,十次朝会中,倒有九次是在发火,随着天下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他的火气也一天比一天大。
“白水朱八欺朕太甚。”崇祯皇帝拍着案桌大怒道:“他居然自称镇西将军,这镇西将军是什么东西?我大明朝根本就没有这个官职。就算有。也不会任命一个贼人。”
堂下走出一名大臣,报道:“陛下,镇西将军乃是三国时的旧制,此人故意取用三国时代的官制。其意不可谓不险恶。摆明了是要仿效三国时的军阀割据之势。依微臣之见。此人实乃穷凶极恶之徒,不可轻饶,可命七省军务总督卢象升大人挥师西进。将他辗为齑粉。”
崇祯点了点头道:“朕也有此心,然卢爱卿正与三十六营贼寇激战于中原之地,如何有力气分兵入陕?”
那大臣道:“三十六营不过一群流窜的小贼,不足为俱,白水朱八方为心腹大患。”
崇祯然之,便打算下旨。
正在此时,突然见一太监奔入殿堂,报道:“皇上,卢总督有紧急军情奏报。”
崇祯赶紧道:“速速奏来。”
那太监抹了一把汗道:“白水朱八自称镇西将军,消息传骗天下,各路贼军纷纷起而效仿……他们……他们自称为……咳,一些胆大妄为的封号。”太监心想:这几个贼人的自称可不敢奏给皇上听,皇上听了只怕会把我踢得满头是包。
崇祯见他想说又不敢说,一幅孬样,怒道:“贼寇自称些什么又何不敢说的?你给朕细细说来。”
太监无奈,只好报道:“反贼曹cāo亮明了字号,叫做罗汝才,自称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
崇祯一听,脸sè就变得很难看了,白水朱八只是称了个镇西将军,就气得他不行,没想到这里还有更夸张的,什么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这字号简直比皇帝自己的封号还要长。
太监又道:“反贼老回回也亮明了字号,名叫马守应,自称顺天巡守威武大将军。”
崇祯的脸sè又黑了五分,简直像块青铁一般难看。
太监继续道:“反营西营八大王也亮明了字号,名叫张献忠,自称承天镇海扬威大将军。”
崇祯怒极,简直像要跳起来打人。
那太监见势不妙,已经不敢太说话,但是在崇祯的眼神催促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反贼闯王亮明字号,名叫高迎祥,自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
崇祯从桌上抄起一个玉砚,“啪”地一声摔在了太监的脸上,大骂道:“一群蠢贼,竟敢个个自称将军元帅,简直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脸子,让他们有胆给自己封个这般不要脸的称号?”
可怜的崇祯皇帝死也不想到,这事的始作蛹者会是朱元璋,他只不过给自己取了一个镇西将军的名号,结果三十六营的几个头目就坐不住了,绿林好汉就是这般脾气。若是你取个外号叫神拳无敌,人家就要取个铁腿无双。你要是拳打两江好汉,他就要脚踏四海豪杰,谁也不肯在这一方面落了人后。一听到朱元璋自封镇西将军,三十六营的几个贼首都拼命动起了脑筋,赶紧给自己取外号。结果一个取得比一个夸张,一个取得比一个不要脸。
可怜崇祯这孩子本来就是冲动易怒的个xìng,被这几个自封的封号一气,哪里还受得了。他怒吼道:“刚才谁说白水朱八威胁最大的?朕觉得还是他那镇西将军的称号比较靠谱一点。”
堂下大臣汗道:“皇上……这个……他就算只是自称为百户,那也是伪职啊。”
崇祯怒道:“传旨,先把那个什么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给朕拿来!再把什么承天镇海扬威大将军、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顺天巡守威武大将军这些不要脸的货sè都给朕拿回来治罪,最后再去管那个什么镇西将军。”
众臣汗如雨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殿门外居然又有一个太监跑进来,看样子又是来传迅的,这太监一上殿就跪伏在地,全身都趴伏到了地面上,全身发抖,看来是害怕得厉害。他用颤抖的声音道:“皇上,辽东那边传来紧急军情……奴才……奴才不敢奏报。”
众大臣都想:这个太监比刚才那个聪明,他一进来就先说不敢奏报,这样皇上发起火来就不会用矾台砸他了。
崇祯扫了一眼新进来的太监,理了理刚才被气得翻涌的血气,强作镇定地道:“你只管奏来。”
那太监道:“奴才不敢奏,奴才害怕气坏了万岁爷的身子……”
崇祯知道他这样说其实是害怕自己拿他撒气,于是皱眉道:“有什么不敢奏的?你只管奏来,朕刚才已经听了全天下最让人生气的消息,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那太监这才磕头道:“皇上……建奴……咳……建奴的头头皇太极,称帝了……”
原来,崇祯九年四月十一rì,后金国汗皇太极已经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改国号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沈阳。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次rì,清太宗率百官祭太庙,尊奉父努尔哈赤为“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祖父到始祖都尊奉为王。十天后,清太宗大封其臣属。其诸兄弟子侄、诸外藩蒙古贝勒,及明降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封为王。清太宗即位之典持续约二十余天,礼仪多仿汉制。
由于这场典礼持续了二十余天才完,负责刺探这个消息的探子也在盛京多耽搁了些rì子才将消息传回,所以到了四月底才传到了崇祯皇帝的耳朵里面。
崇祯一听这个消息,刚刚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血,顿时再次沸腾,在血管里四处乱奔,使得他怒不可遏,当下又伸手向桌上乱抓,把玉制的笔筒、镇纸用的玉如意、玉制的墨盒……总之手上抓了什么,就拿起什么向那太监乱砸过去。
“建奴竟然敢称帝!”崇祯皇帝怒吼道:“这些家伙不过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一群流放在建州的奴贼,居然也敢妄称皇帝,还敢称什么宽温仁圣皇帝,简直是不要脸之极,比之贼寇还要不要脸了十倍。”
那太监被砸,却不敢闪避,大哭道:“皇上说了不生气,奴才才敢奏报的……”
啪!
一个玉如意砸在他额角,砸得鲜血长流。
太监哇哇大哭。
啪!
一个玉盒砸到太监头顶,他身子一挺,晕了过去。
崇祯还不解气,跳起身来在大殿上乱走,一幅见人就要打的样子。众臣大惊,有人叫道:“皇上,您身为一国之君,需当谨言慎行,殿上殴打大臣,有失国体……哎呦……”这人被崇祯一脚踢倒。
也有马屁jīng扑到前面,大喝道:“皇上,请打微臣解气,微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哎呦……”这人被崇祯迎面一拳放倒在地。
崇祯一阵拳打脚踢,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收了怒气,重新坐回到龙椅之上,叹道:“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众臣皆心中暗叹:若是一位明君在此,岂会有此一问?只怕于大怒之间已经圣断dúcái,发下了不知道多少圣旨,但这位皇上大怒一通之后,还得向群臣问计,未免有失高明。(未完待续。)
四三五、剿抚并用
()崇祯向群臣问计,只见文官丛中走出一名官员,视之,乃是汤显祖之子,汤开远。此人乃是江西临川县东文昌里人,是明末著名的诗人,也是著名的誎臣,经常把崇祯皇帝说得火冒三丈,但他却并不畏惧。去年十月,汤开远曾上书批评崇祯,说“崇祯待文武之臣不一,于抚臣则惩创之,于镇臣则优遇之。督抚失事多逮系,而大将率姑息。文臣敛手无为,武将却拥兵自重,桀骜恣睢,一旦有jǐng,辄逡巡退缩,即严旨屡颁,裒如充耳。提出只有赏罚平,文武才能用命。”..
崇祯大怒,命人提了汤开远入京,问他哪来的胆子批评皇帝,叫他认错改口,结果汤开远力抗不屈,被崇祯削职逮治,后来名将左良玉上书,又有七十余名官民跪叩宫门为之乞留,崇祯皇帝才免了处罚,命他带罪立功。
此时汤开远向外一站,崇祯心里就叫糟:这货又有什么屁话要说?莫不是又要来骂朕?这酸货骂了朕,朕要处置他时,后面又会跳出七八十个官员来为他求情,实在是烦不胜烦,最好就是这货干脆不要说话。
只听汤开远道:“皇上,白水朱八称将军,您要打他!三十六营一群贼人称大将军、大元帅,您又要打他!建奴称皇帝,您也要打他!微臣斗胆一问,您哪来这么多的兵?”
崇祯为之气结,怒道:“怎么了?朕就打他们不得么?这些贼人一个个目无王法,不服教化。自己给自己封个官儿皇帝的就敢割地为王,我若不打他们,却不是让天下的小看了朝廷?”..
汤开远冷笑连连:“皇上,您打得赢他们吗?”
崇祯怒道:“朕富有四海,雄兵百万,怎么就打不赢他们了?”他这话说出口,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自己穿的补丁衣服,富有四海这四个字基本上可以拿掉。再想了想自己东拼西凑好不容易组成的七万剿匪军,那雄兵百万四个字好像也不太靠得住。这句话也就像是一个醉汉吃了霸王餐。刚刚被人从饭店里打出来。站在街上,叉手对着饭店骂道:“老子有钱有势,只不过没带上身上,回头等老子取了钱来。买下你这狗眼看人低的破楼子。”
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发烧。
汤开远叹道:“皇上。建奴不rì就要向我大明出军了,只怕辽东一线,又要再生事端。”
崇祯心中一惊:“为何?”
汤开远道:“建奴的奴酋皇太极既然已经称帝。必要显示新帝的文治武功,这文治嘛……他们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不太懂,展现不了,只好展现一下武功,依微臣浅见,皇太极必定兴兵攻我大明。”
堂上众臣听了这话,脸sè都变,大家都不是傻瓜,对政治上那点东西都略知一二,只觉得汤开远见事极明,那皇太极本是大明的一个奴贼,现在脱离大明称帝,岂有不向旧主起兵之理?看来辽东一线,马上又要打大出手了,而且此次战争的规模绝对小不了。如果以前建奴都是小打小闹,那这一次绝对是大吵大闹,倾国之兵力尽数来攻。
崇祯听了这话,心里就是一慌,连忙问道:“那要怎么办?边军有数部已被朕抽入内地剿匪,曹文诏部已灭,左良玉、祖宽等人也被贼人牵制,若是建奴于此时来攻,只怕辽东不稳。”
这时其余的官员也已经明白过来,兵部员外郎包凤起行出队列,上奏道:“皇上,值此危机存亡之际,只好再将剿匪的边军调回辽东一线,以拒建奴,将才干过人的卢总督也重新调回到边军之中。”
崇祯皱眉道:“那贼寇又怎么办?没了卢象升,谁能主持剿匪大局?”
包凤起道:“咱们可以用招抚之策,暂时稳住贼寇,使之轻敌大意,待建奴大军退走,再请卢总督回内地剿匪即可。”
崇祯听到招抚这个词就生气:“招抚?又是招抚?”
汤开远道:“不招抚也没别的法子可用了,皇上,去岁微臣就曾有奏,您于抚臣则惩创之,于镇臣则优遇之,此行不公。微臣以为,贼人不能一味剿灭,剿抚并用方是良策。”
崇祯听到他将旧事重提,心中着实恼怒,但是想来想去,此时除了招抚之外也没有别的法子可用,实在是呜呼哀哉。他有点迟疑地道:“以往咱们也试过多次招抚,效果不好。而且洪承畴在时,多有杀抚杀降之举,贼人只怕对招抚这个词也听得腻味了,未必还会愿意受抚。”
汤开远道:“贼人对朝廷或许心存疑虑,咱们将之打消即可。方法有二,一是推出一套实际可行的招抚方案,使贼人感觉到受抚才是活路。二是由皇上亲自撰写一份招抚贼人的诏书。以往的招抚都是由地方官员主持,像洪承畴那种杀抚杀降的家伙一旦出现,就会破坏招抚大计的名声。但若由皇上您亲自下诏,所谓君无戏言,群贼自然相信朝廷的诚意,就会老老实实地受抚了。就算大贼不易受抚,但小贼却易,咱们若能以招抚之策,治住几十路小贼,再以少量jīng兵紧盯贼军大头目闯王高迎祥,大事必成。”
崇祯想了许久,也觉得有理,便让众臣先想一个招抚的妙法出来。
不一会儿,包凤起就想出了一个方案:抚则当讲抚之地。今rì寇党俾回原籍,乡人指目,一言诟詈,彼不甘心,则原籍不可强之使回。西安、延安、河南、安阳,屠掠之后,有两城可并为一城,两村可并为一村,以空城空村即为安置。按户口,编里甲,给牛种,三年而赋。南阳裕叶间,远者一百二十里,人烟无断,于中路设一县,徒流民实之。抚则当讲抚之资,彼渠魁挟有厚利,胁从者多赤子,宜酌行赈贷。牛种诸费,将于何出?抚则当讲抚之人,以解散属各抚,以安Сhā责司道守令,必专心料理,如可居可耕,新附乐业,在旧民不扰,须择才干县官专其事,县务另行委署,事毕优叙。(史籍原文)
崇祯采纳,然后他又命太监起草,弄了一份招抚流寇的诏书出来,言道:朕仰承天道,俯御万方,念此军民,谁非赤子,只因官贪吏狡,年岁凶荒,致饥寒所迫,甘作非为。一二无知,渐至胁从遂众。数年来亡辜被僇,不知其几。朕痛心恻念,寝令靡宁。目今在豫者已困饥深山,在陕者零星窜伏。行将大兵加剿,必定玉石难分,虽指示生路,犹恐各官举行未善,若辈猜惧多端,或疑将领计诱杀降,或疑有司分别看待,或虑rì后jiān棍诈害,或虑目下生业销亡。种种深情,良可矜悯,为此再颁赦书,遣官驰谕,各抚按大书榜示,从俗开导。如在悔罪投诚,弃邪归正,即称救回难民,逐一查明籍贯,本地编入保甲。在各省分起护归,各安井里之乐,永消反侧之心。道府有司,即以难民收复多寡安Сhā得所为殿最,违者指参重治。其或才力出众,愿向督理军前奏用者,听其图功自见。一体叙录;如怙终不悛,即合国夹剿,务尽绝根株,无滋余孽。抚顺剿逆,朝廷法实无私;出死入生,若等不可失算。诏布遐迩,咸使闻知。
其实大致的意思是,朕知道你们很苦,造反也是迫不得已。朕以前招抚过你们,但是因为麾下的贪官不行善举,害得你们怀疑朝廷,担心被朝廷的将军们以计诱杀,或者担心受抚之招遭到排挤……现在你们不用担心了,朕亲自贫发赦书,君无戏言,你们只管相信朕吧。诏书的最后又威胁道:受抚就是良民,不受抚就是逆贼,你们千万要想清楚了。
这诏书写好之后,崇祯皇帝盖上自己的大印,然后让官员们分发出去,传遍全国。同时抽调所有入内地剿匪的边军,赶紧回来,准备应付建奴的进攻。
朝廷的准备果然是对的,一个月后,清兵果然开始攻明。皇太极派出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人,统领八旗兵十万攻明。阿济格分兵三路,同时入侵喜峰口(今河北迁西县境内)、独石口(今河北赤城县北)。明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明军退保昌平(今běijīng昌平),清兵再侵居庸、昌平北路。大同总兵王朴驰援,击斩一千一百零四人,俘获一百四十三人。
七月初,京师戒严。崇祯帝急令内臣李国辅守紫荆关、许进忠守倒马关、张元亨守龙泉关、崔良用守固关。几天后,又命成国公朱纯臣巡视边关。五rì,清兵会于京畿延庆入居庸关,十七rì,清兵自天寿山后突现昌平城下,攻昌平城。降人内应,清兵陷昌平,明总兵巢丕昌降,户部主事王桂、赵悦,判官王禹佐、胡惟弘等被杀。
清兵入京畿,攻陷昌平后,又相继攻下良乡(今běijīng房山)、围攻顺义(今属běijīng)。明顺义知县上官荩与游击治国器,都指挥苏时雨等拒城守。城陷,荩与国器、时雨等皆死之。清军乘势,又攻下宝坻(今属天津)、定兴、安肃(今河北徐水)、大城、雄县、安州等近畿州县。
战况顿时变得紧急,卢象升舍了贼军,匆匆北上,赶赴京师驰援。(未完待续。)
四三六、贼人开科举
()朝廷正在为了皇太极称帝攻明的事焦头烂额,西安府里却是一片繁华热闹之景象。自去年底朱军开设了“官办粮行”之后,粮几速得到了平抑,二十文钱一斤的官粮成为了百姓们渡过难关的救命稻草,许多百姓本已破产,别说二十文,连一文也拿不出来,但是朱元璋将他从黑心粮商那里收缴来的银两散发给了百姓,让他们可以用这笔钱先救个急。并且购置一些土芋用来应付明年chūn天的播种工作。到了崇祯九年chūn天,播种下早土豆之后,这些百姓便可以靠着这批粮食自给自足,算是终于走上了幸福的大道。..
不过,在卖粮的过程中也发生了几起有趣的事件。一名来自汉中的富商,妄图把官办粮行所有的平价粮都买光,然后再涨价出售。李轻水为此大怒,想要派人将这名富商锁拿过来。
朱元璋却制止了李轻水的举动,他笑道:“他想买光咱们的官粮来炒作,便让他买吧,我倒不相信,以他区区一人之力,有能力与行政的力量抗衡。初九,你去把咱们所有能运来的粮食都运来,尤其是白水、澄城、大荔、黄龙山这四个地方的老兄弟们,让他们发动所有力量,把土豆运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商人有多大的财力。”
朱元璋的命令传到白水,白水的富农们纷纷响应,他们早就种植了好几年的土豆,种植经验极丰富,所以产量较别的地方更高。而且朱军在这里群众基础极好,一听说要和人打经济仗,这里的富农和乡绅纷纷献出自己家里的存粮,不多久,朱元璋就在西安粮行里堆集了几百万斤土豆。..
那名汉中来的富商发了力买,马智雄就发了力卖,几百万斤土豆源源不断地被那名富商运走,十几万两银子则源源不断地运来,拼了一两个月之后,那富商终于破产。再也买不动了。但西安粮行的粮食存贮依然丰满,二十文一斤的价格纹丝不动。
那名商人想要买空抄价的计划胎死腹中,十几万两银子的家财全变成了土豆,当他已经无力再购买时。朱元璋便下令西安粮行的土豆降价为十五文一斤。这么一来。那名富商买回去的土豆不但无法涨价。还得降价才行。他这时才知道害怕,跑到朱元璋的面前大哭,表示愿意痛改前非。不再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
收拾了这名商人,别的商人自然也感觉到了害怕,不敢再做这种坑害百姓的黑心生意,大家都开始规规矩矩做生意。朱元璋严禁任何粮行将粮食运送到邻省去出售,这时代粮食还是战略资源,官方管理粮食乃是天经地义之事,粮商们倒是不敢违抗。
崇祯九年,五月。
西安书院前挤满了人,原来今天是朱军开科举士,征召官员的“府试”之rì。三天之前,书院就被朱军士兵围了起来,经过几天的清理,书院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子里造好了三十排“小木格”,一排有三十格,合起来足足有九百格之多,这种木格是用来考试的,里面可以放一个小案桌,一张凳子,每一名考生占一个格子,考试期间在格子里完成考卷,期间不许出来。
若是按朝廷的科举制度来算,这次科举在规模上介于“府试”与“院试”之间,参与考试的只是陕南地区的读书人,包括了西安、汉中两个府城,也就是比府试高一点点,但却比以“省”为单位的“院试”要低一点点。
朱元璋在通知各地书生学子时明确地说了,在这次考试中考取的人,都可以做官!
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颇有些高兴。
若是按朝廷的制度,通过了院试只能叫做“秀才”,而“秀才”是不能当官的,要当上了举人或者进士才有当官的资格,但是在朱军这里,只需要秀才的水平就能当官,那也就是说比起当朝廷的官儿来,给朱军当官要容易得多。
因此,许多胆子大的读书人都打算来试试,尤其是白水、澄城、大荔这三个地方的乡绅家的读书人,更是胆气十足。
考试的当天,书院外面人山人海,皆是读书人,大多数的读书人家境都不错,因此还带着书僮或者奴仆,这许多人挤在一起,便似赶集一般热闹。人群熙熙攘攘,闹闹腾腾,私下里不免议论,一名读书人对着另一个道:“哟,这不是澄城的李兄吗?你也来参加科举?”
那李兄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荔的张兄,你有胆来,我便来不得么?”
原来这两人都是落榜的童生,几年前两人一起参加朝廷在西安举办的院试,结果双双落榜,这次朱军开科举,两人心想:贼人的科举估计比朝廷的简单,而且一旦考过了直接做官,省去了再考乡试、会试、殿试的步骤,便大着胆子来了。
张兄低声道:“李兄,这贼人的院试,若是参加了,一个通匪的罪名可就跑不掉了,兄弟我家境不好,这次算是豁出xìng命来考,你家境殷实,也来考这东西,怕是有点鲁莽了吧?”
李兄也低声道:“兄弟我仔细想过了,这白水朱八不是简单货sè,朝廷未必就能把陕南从他手里夺回去,搞不好这地方他一占就是十年八年,我若等他走了再去参加朝廷的考试,却已垂垂老也,那时就算考中了官,也没什么趣味……”
“原来如此!”两人互相看了几眼,都觉得对方瞬间成了平生知已,两人一起拱了拱手,商量了一个方案出来:“若是咱们都中了,便一起做官,官场上有个照料。或是一人中的,另一人没中,便给对方做个师爷,倒也不错。”
两人正在低声商量,却见旁边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名年轻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由于站得颇近,两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中年男人正是新近成立的西安粮行的大掌柜,白水马家的马智雄,年轻的一个则是他的儿子马信玉。
马信玉歪着头道:“贼人的科举,我说什么也不会去参加的,别辱没了我读过的圣贤之书。”
马智雄黑着一张脸道:“都到这里了,你还和我顶嘴?今儿个你必须得给我参加,否则就不要认我这个爹了。”
马信玉听了这话,便服了软,低下了高昂的脑袋:“爹,咱们为啥非要来参加贼人的科举?你想个办法把孩子送出陕*西,孩子使点银子,到别地参加科考,保证一路考入殿试,考个状元回来让您瞧瞧。”
马智雄低声道:“爹这双招子看人不会错,做朝廷的官儿不见得有出息,做白水朱八的官儿却肯定有出息,你听爹的话,好好考试,在贼军中做个大官,将来咱们马氏就靠你飞皇腾达。”
马信玉显然不信,脸上全是茫然之sè。
马智雄捏着他的肩道:“你若孝顺,就好好考试,拿个案首(院试的第一名叫做案首),你若要气死你爹,便考不中也罢。”
马信玉无奈地道:“孩儿读圣贤之书,岂有不孝之理?但参加贼人的科考,却是不忠……这忠孝无法两全,该当如何是好?”
马智雄见这儿子读书读傻了,不由得暗叹,心想:我马智雄何等jīng明,居然养出个书呆儿子,真是……
马智雄虽然学过的东西不多,但几句哄人的话还是会的,他低声道:“儒家的《孝经》里说,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由这一句可知,忠臣应该是排在孝敬父母之后的,如果连父母都不孝敬,忠臣也就不可能有。忠孝难两全时,当然以孝为先。”
马信玉恍然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这就去参加科考吧。”
马智雄这才松了口气,要把这书呆子孩子哄去做事倒也挺难的。这时考场已开,书生学子们开始向书院内涌入,马信玉也就跟着人群里向里面走,先前的那个李兄张兄,也都混在人群里。书生们带的奴仆就不能再进去了,像马智雄这种来送行的家长当然也要留在考场之外。书生们在书院门口让士兵检查身体,有夹带纸条者一律逐走,看来这贼人的科举倒也挺严格,不输给朝廷的院试。
马信玉走到门口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道:“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教以悌,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兄者也;教以臣,所以敬天下之为人君者也……嗯,这句话的意思好像和父亲解释的有点不一样啊。”
他站在门口进退为难,这就恼了站在书院门口站着的红娘子,原来今天是红娘子轮值在这里,带了一群士兵检查考生有没有夹带小抄。她看到马信玉立在书院门口,既不进来又不退,把后面的人都给挡住了,顿时恼怒,一边向着马信玉走过去,一边怒道:“你这家伙,站在门口挡路做啥?”(未完待续。)
四三七、我一定会考上案首
()红娘子一喝,顿时把马信玉喝醒了过来,他抬头一看,一个明眸酷晧齿的红衣姑娘走向自己,脸上七分气恼,三分笑意,一举手,一投足,盈盈如玉,便似从画里走出似的。其实马信玉和红娘子并不是第一次见,上次在马家米行里两人就有过一面之缘了,但是当时黑灯瞎火,两人之间又隔了许多人,却看得没这么清楚。
此时近距离一见,马信玉只觉得胸口如受重锤,一下子呆立当地,半响之后才喃喃地道:“翩如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青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以前常以为《洛神赋》是骗人的玩意儿,哪知世间真有此等女子……”..
其实红娘子并不似他形容这般美,英气虽然是足够,但容颜并不算娇美,那“翩如惊鸿,婉若游龙”勉强说得上,但“荣耀秋菊,华茂青松”就严重不实了。以《洛神赋》来形容实在是有点过火,但世间年轻男子,一旦钟情于某个女子,便觉得对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将世上所有女人都看得丑了,这一点古今也同。
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换个羞怯点的女人只怕已经羞红了脸逃走,换个泼辣一点的女人已经一耳光扇在他脸上,还好他碰上文盲级别的红娘子,她压根就没听懂马信玉在说什么,走到近前。将手一叉,怒道:“你这书生,要作诗进考场去作,站在这里堵在路中间作什么诗?”..
马信玉赶紧道:“那诗不是小生作的,小生不敢冒名,那是三国时代的大才子曹……”
“曹你个头,朝里面走。”红娘子道:“都在门口好看么?快给我进去。”
马信玉蓦然一醒,唯唯诺诺地道:“姑娘有令,小生自当遵从!”神魂颠倒,往考场里面走。走了三步。回头过来看红娘子。结果脚下一绊,啪嗒一声摔得鼻青脸肿。
红娘子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士兵道:“这人是傻的,我看他没啥学问。考不过。”
旁边的士兵纷份点头道:“确实是个傻的。”
马信玉听伊人对他评价如此之低。急道:“姑娘莫怪。小生虽然是有点痴痴呆呆,但是学问可不差啊。”
红娘子哈哈一笑,不理他。
马信玉急了:“你等着。小生……小生必中案首。”
这时马小天从考场里面走了出来,原来今天朱元璋也亲临考场了,马小天作为近卫首领,当然跟在朱元璋身边,他想多和红娘子在一起些,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朱元璋身边,说是来书院门口维持秩序。到了地方一看,一个书生痴痴呆呆望着红娘子,眼神中满是爱慕,那便和自己当初看到红娘子时一模一样,他心中一紧,惨叫道:哎呀我的妈,来情敌了。
仔细打量马信玉,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见他一身儒生服,面容清秀,看起来似乎挺有学问,再看自己,草莽一个,虽然跟着大嫂张樱仙学过读书写字,但那水平可不怎么高。这时代毕竟是文贵武贱,读书人在所有人心目中都要高普通人一头,就连马小天自己也认为读书人比自己厉害。他一时自惨形秽,差点就往地底下钻了。但是年青人总是要争口气的,他硬着头皮站到红娘子身边,低声道:“红姑娘,我来了。”
红娘子扫了他一眼,脸sè温和:“你不在朱八大哥身边当差,跑我这里做啥?”
马小天红着脸道:“那里还有三十五名近卫,我在不在倒也无妨。”
红娘子笑了笑,便也不理他了。
马信玉一边走向考场中间,一边回头来看马小天和红娘子,只见红娘子对马小天脸sè柔和,心中也是陡然一惊:“不好,这位天仙般的姑娘好像和那个男人关系不错……哎呀,完了,那人看起来武艺高强,孔武有力,难道红姑娘喜欢那样的男人?那我这样的书生岂不是没机会了?他心中苦恼,只是想:我一定要考中案首,说什么也要考中案首,这样才不输给任何人。一边想着,一步一挪的钻进了考场的格子里。”
过了好一阵子,考生全都入场,朱元璋下令关了考场,马小天和红娘子两人都走到他的身后,一左一右站定,大家一起等着学生们答卷。朱元璋的眼神从考试用的格子上扫过,只见这次来参加科学的几百人之中,各地的书生学子还是占少数,因为大多数的书生学子不敢从贼,所以来的自然就不多。朱元璋倒是不感到意外,这是第一次科学,陕南的知识分子不敢来也是正常的,以后他们就会来了!而且……来得越晚的人,将来越后悔。这就和当初越晚上黄龙山的人地位越低一样,怪不得别人。
大多数的考生来自朱军的军人,由于朱军请了老师给士兵们上课,还有两名西洋传教士教些各种学科的知识,所以朱军的军人倒也有了不少文化知识,不过他们的知识比较杂,天文地理什么的都会一些,若是单论写八股文,那就比传统的书生差得远了。这一次科举朱元璋并没有加入各种古怪学科的题目,因为一开始就这么搞的话,别的考生就不用考了,全都得落弟,他要收罗知识分子,就不能把人家以前学的东西全都否定了,先慢慢的来。这一次考试的题目是请李轻水出的,总的来说,还算是一次传统的科举。
马小天的眼光一直盯在右手边排第五的格子里,那是马信玉所在的位置,他看到马信玉埋头奋笔疾书,似乎胸有成竹,就有点危机感了,于是凑到朱元璋的耳边道:“朱八哥,这次考下来,考中案首的肯定是个书呆子,绝不可能是咱们自己的人。”
朱元璋道:“嗯!这次考的是八股,咱们的人学的东西杂,考八股是肯定占不到案首的。”
马小天道:“那岂不是很不公平?”
朱元璋笑了:“那也没什么不公平,又不是考的名次靠前,就一定能当最大的官,若真是如此,历朝历代的宰相都是状元郎来做了,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有许多当上了宰相的人,考试时的排名都不太高,而排得最高的人,却未必做得到大官。”
马小天哦了一声,半懂半不懂。
朱元璋便道:“考试只是证明你会读书,但会不会做事还得当了官之后才能知道,到时候谁造福了百姓就升官,谁干不了实事就贬官……实际上阵干活之时,自然是学的东西越广之人,举一反三,做实事的水平越高,那时候考试的名次是派不上用场的。”
马小天终于听懂了一点点,便故意说给红娘子听似的道:“原来如此啊,考试考得再好也不证明这个人有才干,哈哈……哈哈……哈哈……”
红娘子瞪了他一眼:“干笑什么?”
马小天抹了一把汗:“没什么,我随便笑笑。”
院试的难度比较小,而且题目也不复杂,总共只有一场,没过多久,就有学生上来交卷了。李轻水坐在前面收卷,拿纸条将学生们的名字糊住。这是防止阅卷老师作弊的手段,其实这次阅卷的人就是李轻水本人,他是个正直之人,肯定是不会作弊的,何况这世界上哪有自己防止自己作弊的道理?但他还是一板一眼,照着规矩把考生的名字都糊了。
当天晚上,李轻水挑灯阅卷,忙得不也悦乎,他虽然是在帮着贼人组织科举,但却知道录用上来的人将来要在自己的手下帮着治理陕南,因此看得格外用心,生怕挑出一些酒囊饭袋,败坏了陕南百姓们得来不易的生活。
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李轻水两只眼圈黑乎乎,跟一熊猫似的,终于选出了一百张写得最好的试卷,又仔细考虑了良久,才把排在第一名的案首给选了出来。
选好之后,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放下了千斤重担,心想:我终于不用忙得跟狗似的了,这下有了一百多个帮手,必定能让陕南的人民过上更好的rì子。
眼光落到试卷之上,又想:案首这张卷子写得甚好,其文采比我更加高明,若是去参加朝廷的科举,搞不好也是状元之才,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也来参加贼人的科举考试,真是浪费了。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想道:若是让这样的人材去了朝廷那个大染缸,搞不好也会变成一个黑心的贪官,那只怕更加浪费,唉……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将那张考卷糊住的名字撕开,只见上面落的名是“白水马信玉”,依稀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摇了摇头哑然失笑:“我在白水当了几年县令,这马信玉也许是哪个乡绅家的公子吧,听过也不算出奇。”(未完待续。)
四三八、官民一家亲
()崇祯九年,六月,西安。
今rì乃是科举考试的张榜之rì,西安府衙门前又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无数百姓都来看放榜,更有许多书生学子,带着自家的奴仆和书僮,伸长了脖子在门前候着。只见朱元璋从衙门里走了出来,原来这一科取士对于朱军来说无比重要,他当然要亲自来看。在他身后照例跟着马小天和红娘子两人。
此时朱军的老将们已经星散到各地负责镇守,许人杰和薛红旗守潼关、杨洪守武关、拼命三郎镇守老窝白水、王二和李攀龙镇洛川、苗美镇汉中,留在朱元璋身边的仅仅只有马小天这一员老将,另外就是红娘子这个新入伙的年轻头领。因此朱元璋的左右便只有这两个人天天跟随着,别的人倒是很难见得到了。..
朱元璋挥手下令,差役们便在衙门前面竖起了一块大木板,木板上早已贴满了纸条,每张纸条上都写着一个名字。
有好事者赶紧大声读了起来:“第一百名,华县某某氏……”人群中响起一声欢呼,便有一个胖子跳起来大笑道:“我中了……哈哈哈哈,我中了!”
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旁边那些一起参加了科考,但又感觉到自己有可能考不中的人,就酸溜溜地骂道:“你得意个屁,一百名就是倒数第一名,却不知道光彩在什么地方。我宁可考不中,也不愿意考倒数第一。”..
那胖子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小生虽然是倒数第一,也是要当官了,你却什么也不是,连倒数第一的资格也没有。”
这时又有人读道:“第九十九名,澄城某某氏……”人群中又是一声欢呼,有人开心得满地打滚,笑声直冲云宵。
不一会儿,榜上的名字陆陆续续被人读了出来。这些人中有一小半是朱军的士兵参考。一大半倒是各地的书生学子,明明参考的朱军士兵比较多,但是考进前一百名的却是书生学子较多,可见朱元璋上次的猜测没错。朱军士兵写八股文的水平是严重不过关的。
朱元璋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沉得住气。马小天却有点不满,呼噜呼噜地直喘粗气。他一直在竖着耳朵等那个名字,然而一直等了九十几名都没有等来。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那个情敌是个废物嘛,根本就没有考上名次,他没有资格和我争红娘子了。
正欢喜间,突然听到有人在读:“案首……”那读榜的人拖了个长音,故意卖关子,旁边的人便紧张起来,识字的人伸长脖子想自己看,不识字的人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想听听这个考中了贼军“状元”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读道:“案首……白水……”
一听白水二字,马小天顿时大惊,嘴里叨念道:千万不要是那家伙,千万不要是那家伙……
“……马信玉……”
终于听到这个名字,马小天“哎呦”地叫了一声,向后一个屁蹲坐倒,半响爬不起来。只听人群一阵鼓噪,人们议论纷纷:“这白水马信玉是谁啊?”
“我知道……这是西安粮行大老板的儿子……”
“啊?原来是粮行老板的儿子……我就觉得他老子非比寻常,果然龙生龙来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位案首老爷在哪里?怎没见他出来欢呼?”
人群瞪大了眼睛,在人海里寻找着,看哪个书生跳起来欢呼,那就一定是案首大老爷了,可惜几千号人瞪大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马信玉的影子。人群大奇:“这案首大老爷怎么没来看放榜吗?难道他知道自己必中案首,所以连张榜rì都不来?这可真是神了……”
朱元璋此时也暗感觉有趣,没想到马智雄的儿子居然有这样的水平,他相信阅卷人李轻水的人品,知道他不可能作弊,既然李轻水选中了马信玉,那马信玉一定是有真才实学的,看来马智雄在这个儿子身上没少花心思。这马家和自己也真是有缘份,已经要剪不断理还乱了。
正想到这里,朱元璋突然看到一个年轻人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挤了过来,这人不是马信玉又是谁?只见他满脸呆滞的表情,眼光完全没有落在朱元璋身上,而是落在旁边的红娘子身上,痴痴傻傻走过来,朱元璋的护卫们就想上去将他推开。朱元璋挥手示意,让卫兵们别挡他。
马信玉走到红娘子身前,弯腰长揖道:“姑娘,小生幸不辱命,考中了案首。”
红娘子奇道:“原来你就是考中案首的马信玉啊?那天我看你痴疾呆呆,还以为你考不中,结果你居然考中了案首,真是有趣,对了,你特意跑来给我报喜做什么?我和你很熟吗?”
马信玉脸sè一红,低声道:“呃……小生……小生只是想向姑娘说明,小生并不痴呆,小生是很有文才的。”
红娘子还没搭话,旁边的马小天从地上刷地一下跳起来道:“有文才有什么用,你手无缚鸡之力,行事呆板,一看就是个书呆子,红姑娘她不会……”后面的话本来是不会喜欢你,但喜欢两字哪能随意乱说,马小天悬崖勒马,赶紧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红娘子一脸茫然:“我不会啥?”
马小天不敢向她解释,脸红道:“不会……呃……不会……呃……”
马信玉面对红娘子时痴呆得不行,面对马小天却没那么不堪,他立即抗议道:“怎么不会?我看就会,你这家伙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马小天怒道:“绝对不会!”
马信玉也怒道:“绝对会!”
“会!”
“不会!”
两人吵得厉害,旁边的人都大致看懂了是怎么回事,朱元璋也乐坏了,抄起手来看乐子。场中只有红娘子一个人看不明白,她这属于身在局中看不真切,只见两个男人一文一武在这里吵得不可开交,她却一点都听不懂,一时恼怒,提起脚来,左边一脚,马小天摔了个狗吃屎,右边一脚,马信玉摔了个仰八叉。
红娘子怒道:“你们两人吵了半天,话题就围着我转,我却听不懂,气杀我也,快给我说清楚,我究竟会不会什么东西?”
旁观众人大惊,谁也没想到红娘子居然迟钝到这个地步,这也算是旷古绝今的水平了。
马小天、马信玉两人都涨红了脸,谁也不肯解释。
朱元璋叹了口气,决定出来解围,笑道:“马小天说你不会绣花,马信玉说你会,你随手表演一下,让他们看看吧。”
红娘子“切”了一声道:“原来是那种事,我红娘子确实不会绣花,但是我会的东西,比绣花好看多了。”她的身子突然一拔,跃上了那块用来张榜的大木板。木板很薄,仅有一指厚,她用足尖点在木板上的上沿,便似踩在细绳上一样。双手向两边张开,保持着平衡。
众人刚要喝彩,突然见她跳了起来,在半空中连翻三个筋斗,然后足尖一点,又站稳在了木板的上沿,这一手绝活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几千个围着看张榜的闲人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接着红娘子便在那木板上沿跳起舞来,她身子极轻,犹如蝴蝶沾花,在木板上轻轻一点便翻飞起来,左穿右穿,翻腾纵跃,始终保持着平衡,人群中不时响起喝采声,所有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她的脸蛋虽然算不上人间绝sè,但这一手轻身功夫,当真是旷世无双,一旦开始表演,便显得风华绝代,不论多厉害的美女,此时也无法与之相比。
马小天和马信玉两人都看得自惭形秽,低下了脑袋,心中只是想:这般美人,我如何配得上她?两人都有点沮丧,倒是忘了吵嘴。
不一会儿,红娘子结束了表演,照例来了个罗圈揖,江湖切口已经说习惯了,便对着周围倒:“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哈哈……”说完了她自己也笑了起来,此时她入朱军已久,早已不用再卖艺谋生,但许久没有表演,突然这样来一次,心情倒也不错。
话音刚落,四方银锭乱飞,参加科考的人中许多有钱人家的公子,这些人身上不乏银钱,便拿出来向着红娘脚下投去,哗啦啦一阵响,场中堆起一座小银山,也不知道有多少。有人大笑道:“我看这次的案首不该是白水马信玉,该是这位姑娘才对。”
有人笑道:“就是,会写八股算得了什么?要姑娘这身本事,那才算得上力压群雄。”
“胡闹!”朱元璋笑着下令道:“又不是会演杂技就会治政,来人,把那些乱起哄的人给我叉走。”
士兵们拿着木叉笑嘻嘻地跑过去,那些人便哄笑一声,四面逃开,场中一片其乐融融,这等官民一家亲的气氛,却是大明两百多年以来罕有一见的事。
朱元璋知道,天朝的官儿把架子端得太大,脱离了人民,显得高高在上,这也养成了他们自高一等,漠视百姓的坏脾气,阶级对立之后,诸般政令都会让百姓感到反感,就算有些政令本意是为了百姓好,但是百姓信不过zhèngfǔ,却使得这些政令都流于表面了。
今后要努力做到化解阶级的矛盾,让大家都融为一体,方是上策。(未完待续。)
四三九、高迎祥败亡
()崇祯九年,七月底,此时已是炎夏,西安城被太阳暴晒,整个城池都仿佛发了白。
朱元璋在秦王府的花园凉亭中处理政事,借着树木的yīn蔽,方感觉到一丝凉意。此时一百名考取的书生都被李轻水分派到了各个地方,有的任县令,有的任县丞,有人的任典吏……总之都是赶鸭子上架,这些人到了地方,自有能干的老吏来引领他们入门,再之后就凭各人的能力来决个高下了。
..
这些人中间倒是有一个人没有被下放到地方,而是被李轻水留在了西安,跟着李轻水学习,这个人自然就是马信玉,作为案首,他被李轻水寄予了厚望,不希望他的才能浪费在一个小城小县之中,一开始就让他跟着自己办事,练习掌握全局的能力。
实际上李轻水自己也在学习之中,两人正好一边学一边干,靠着朱元璋的指点,倒也没闹出什么岔子。
此时天下的形势比较平缓,因为官兵大量北调,应付清兵入侵,所以中原的剿匪形势并不激烈,各地义军都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唯有闯王高迎祥一部的形势比较严峻,因为他自称什么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而别的义军都自称为大将军一类,比他显得低了一个档次,因此高迎祥成为了朝廷新的眼中钉,肉中刺。卢象升虽然去了北边,但还有许多朝廷的大将在追着高迎祥跑。其中就有明廷新任命的山*西巡抚孙传庭(注,此时历史上的山*西巡抚应该是吴甡。而孙传庭应该是陕*西巡抚,因为朱元璋的到来,历史发生了改变,吴甡已死,陕*西不在朝廷手中,所以孙传庭变成了山*西巡抚,请匆深究),在追剿高迎祥的时候特别卖力。..
朱元璋翻看了一阵关于高迎祥部流窜的消息,见高迎祥于今年二月进入河南,在登封、鲁山、南召山闹腾了一圈之后。又会合了闯塌天、蝎子块这两股义军。挺进了山*西。心中不由得暗想:高迎祥入山*西,看样子是想从山*西太原附近西进,回到陕北……
其实高迎祥等人一直想回陕*西的软地,但是朱元璋扼守潼关和武关。让三十六营无法回来。他们只好取道太原。打算从太原西进直接进入陕北,守在陕北的混十万、横天王和冲天柱不像朱元璋这么排斥三十六营,他们融合的可能xìng很大。
朱元璋心中暗笑。这些家伙就算回了陕北也做不了什么,顶多能多招一些乱七八糟的虾兵蟹将,那也对大局没什么影响。
他脸带微笑看着这些军情,却见旁边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手里端着一杯凉茶,原来是张樱仙给他递过来的。朱元璋接过茶来,张樱仙又拿起一把蒲扇,给朱元璋扇风。
朱元璋便抬头微笑道:“你怀孕数月,肚子也大了,别来做这些活儿吧,不是有小哑巴照顾你么?”
张樱仙柔声道:“在黄龙山寨的时候,做这些活儿做得惯了,现在回到有人服侍的rì子反而有点不惯……”
朱元璋示意她坐下,柔声道:“当初秋叶怀孕,我让她不再干活儿好好休息,现在你怀孕了,也该好好休息才是。”
张樱仙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便叫小哑巴来帮忙在旁边给朱元璋打扇。
此时烈阳高照,朱元璋又穿得一本正经,自然是满头大汗,小哑巴拿了一把蒲扇,给他扇风。朱元璋感觉到有神清气爽,便又继续看那些信件。
看着看着,突然感觉到风扇错了地方,不再扇在他脸上,而是扇在了桌子上,吹得桌上纸叶哗哗的响。他不由得奇怪,小哑巴只是不能说话,但眼睛不瞎啊,怎么能扇得这么歪?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小哑巴的手机械地扇着,眼睛却看到亭子外面去了,顺着她的眼光一看,原来她看的是马小天。眼中一抹柔情似水,凝在马小天身上动也不动。
马小天的眼光也是呆的,他在看着红娘子,眼神温柔,眨也不眨。红娘子的眼睛却灵活无比,一会在看树上的鸟,一会儿在看叶上的虫,一会儿在看明亮的天空,一会儿在看草丛里的蚱蜢,没一刻停留……
朱元璋哑然失笑,凑到张樱仙身边道:“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张樱仙低声道:“小哑巴一直对马小天有情,我早知道了,但是马小天他……嘿……他就只知道红娘子,对别的女人看也不看一眼。红娘子嘛……这孩子还小,没长醒呢,这可真是……”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啊……”
张樱仙笑道:“相公你也才二十来岁,别用这么老气横秋的口气说话。说起来我倒是满奇怪的,从来没见相公对哪个女人稍假辞sè,虽然你娶了我和秋叶为妻妾,其实……嗯……你明白的。”她想说的是未见得朱元璋就是因为爱上了她们才娶她们,但这句话终究不便出口,是以忍住了不说。
朱元璋笑了笑,倒也不解释。
张樱仙道:“妾身此时大腹便便,不能服侍相公,秋叶要带孩子,陪伴相公的时间也不多。若相公是个平常男子,妾身现在便该为相公再纳个妾室了,但是你这般样子,倒不便开口。”
朱元璋摇了摇手:“妾室什么的就算了吧,我没空花在女人身上……”说完这句话,又觉得对张樱仙有点无礼,便柔声道:“把时间用在你和秋叶身上倒是无妨,用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就不值当了。”
张樱仙脸上一红,心中暗喜,低声道:“秦王那些妃子个个都想得相公的垂亲,你若看上哪个,便叫来待寝嘛……只是让她们陪着过个夜的话,倒也不耽搁什么时间。”
朱元璋哑然,心中暗想:那是我十几代孙的妃子,我若拿她们来侍寝,岂不是乱了十几代的伦,这还得了?就算找个其丑无比的村姑来侍寝也比找秦王的妃子们好。他笑道:“别给我张罗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平时不是这种人,今天为啥尽说这种事?”
原来张樱仙上次听到了秦王妃子们的议论,便放在了心上,回去思前想后,觉得自家相公乃是人中之龙,岂有只娶一妻一妾的道理?今后必定还要娶上几十百来个,说不定哪一天得了江山,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在话下,她便将自己的位置摆正,决定大方一点,才有了今天这番说话。
见朱元璋并无此意,她心中欢喜,也不再多说,从小哑巴手里拖过扇子,自己来扇。小哑巴正看着马小天出神,手里扇子东倒西歪,直到被张樱仙拖走,才知道自己心事走漏,不由得羞红了脸。
这时亭子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马信玉飞快地跑了进来,看来是有什么急事要通报,跑着跑着,突然又看到了亭外的红娘子,脚下一绊,摔进了花丛里,过了好几息时间才从花丛里爬出来,满头都是草叶,这一下不敢再看红娘子了,而是急匆匆地钻进亭子来。先用尴尬的眼神看了一眼张樱仙这位“二婶”,然后才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有紧急军情送来了……”
朱元璋道:“什么紧急军情要你来送?咱们朱军很缺传令兵么?”
马信玉满脸尴尬,他来送这信其实是为了见红娘子一眼,硬从传令兵那里把差事讨了过来。被朱元璋一语道破,不由得羞愧不已,但是他倒也有急智,连忙道:“兹事体大,恐传令兵口齿不清,因此小生才斗胆亲自来传话。”
朱元璋摇头道:“你说吧。”
马信玉赶紧道:“高迎祥死了。”
“嗯?”朱元璋并不十分吃惊,淡淡地问道:“怎么死的?”
马信玉见他听到这么大的消息居然脸sè不变,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刚才他听到这个消息时可是吓得屁滚尿流,就算现在还心脏碰碰直跳呢。于是报道:“高迎祥从河*南转入山*西,前往太原,在半路上碰到山*西巡抚孙传庭的军队,两军激战。高迎祥部初战告捷,击败官兵参将李遇chūn部。”
“不料孙传庭使出离间计,拿出崇祯皇帝亲自颁发的诏书,说是朝廷这一次诚生诚意地招抚流寇,可以封他们大官。三十六营中的乾公鸡张二、一斗谷黄龙两人被官兵买通……第二场大战时,这两个家伙利用雨后大雾,偷走高迎祥的坐骑,然后引官兵袭击张迎祥的营地。高迎祥大败亏输,又无坐骑可骑乘逃命,只好脱下甲胄隐于草丛之中,但义军中既有叛徒,躲在草丛中又有何用?于是高迎祥被官兵擒获,押解至京斩首。”
朱元璋静静地听完,没发表意见。
倒是跟进亭子来旁听的红娘子怒道:“叛徒可耻……该杀!”
马信玉赶紧应和道:“就是,叛徒太可耻了……朱八大哥,高迎祥既然兵败身死,只怕三十六营又要不稳,咱们这里的形势也要变了,需当早作准备才是。”(未完待续。)
四四零、形势变化
()马信玉这家伙,前些rì子还在说坚决不从贼,什么忠孝难以两全一类的废话,现在倒是全心全意为贼军的安全做打算了。他虽然初生牛犊,没什么社会经验,属于读死书的书呆子,但是加入朱军之后,恶补了许多关于前几年农民起义军的知识,对“造反”这门专业,也算是略知一二了,很明白高迎祥死去会给义军带来多大的冲击……
相当初王嘉胤被叛徒杀死,直接导至三十六营内部大变,左玉柱向官兵投降,义军的声势一度转为低cháo。后来紫金梁王自用战死,也使得义军大震。这一次高迎祥被杀,相信也会造成三十六营内部动荡不安。..
三十六营虽然与朱军不是一路人,但也是并存并生的关系,三十六营若亡,朱军必亡,朱军若亡,他的父亲马智雄作为贼军的官办粮行掌柜,那是肯定要跟着完蛋的。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一个重要之极的人物,也要跟着完蛋,那就是红娘子!马信玉绝不允许红娘子出事,因此心急火僚,犹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朱元璋团团转:“朱八大哥,大事不好,高迎祥一死,三十六营必乱,您快想个办法吧……”
朱元璋却显得胸有成竹,纹丝不动,他按了按马信玉的肩膀道:“急什么?三十六营不过死了个头头,那有什么关系,老大死了老二接着上,总不至于就此完蛋。”
马信玉却道:“不然,若我马家的老大。咳……也就是我父亲大人死掉,把马家交给二叔,那马家就会彻底完蛋。若是朱军的老大,咳……也就是朱八大哥您死掉,把朱军交给王二大哥,咱们朱军也会彻底完蛋……”..
他话音未落,后面的红娘子便笑骂道:“瞧你一张乌鸦嘴,先咒自己的父亲死,再咒朱八大哥死,你这人好不懂事。”
马信玉被她一点。顿时面如土sè。急道:“不……我没有咒父亲大人和朱八大哥……”这时代极讲究口彩,嘴里这样乱说话,那真是有咒人的味道,他赶紧对天道:“父亲大人。孩儿不孝。请您老人家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红娘子乐坏了。哈哈大笑道:“瞧你这傻样,哈哈哈,真是个呆子。”她这一笑。灿若花开,马信玉只觉得一阵头晕,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朱元璋也觉得好笑,挥了挥手道:“三十六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办事吧,以后这种送信的事,就让传令兵做,你别再抢着做了。”
马信玉脸sè为难地看了一眼红娘子,心想:我若不抢着送信,哪有机会见她?
旁边的张樱仙见他脸sè异样,心中也好笑,她毕竟算是马信玉的长辈,有心帮他一把,于是笑道:“你若有空,便来看望我吧,不需要找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马信玉大喜:“多谢二婶!”
张樱仙摇了摇头道:“叫我大嫂,别叫我二婶,我不乐意听到那个称呼。”
马信玉对自家二叔的德xìng其实也知之甚详,长叹了一口气道:“您说得也是,换了谁也不会喜欢跟着二叔过rì子……以前真是难为您了。”
张樱仙淡淡地笑道:“也不算难为,若我没到马家,也碰不上现在的相公,可见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早已放下,你就不要再把它提起了。”
马信玉长长一揖:“您教训得是。”
张樱仙又扫了一眼红娘子,看了看马小天,再把眼光从小哑巴身上转回来,语重心长地对马信玉道:“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强求不得,你也不要太过深陷……时候到了,自然有属于你的那个人,时候若是不到,你便追断了腿子,也求之不得。”
马信玉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间,脸sè一黯,低声道:“晚辈也懂这道理……但是晚辈自愿深陷其中,乐于深陷其中,虽有苦楚,但晚辈从中得到的乐趣远多于痛苦……”
“嗯!”张樱仙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红娘子见她两个打哑谜,听了半天也没明白,不由得奇道:“马家小子,你什么乐趣苦楚的?哦,我知道了,你是在说吃苦瓜吧,那东西确实有点苦,但是吃习惯了也挺好吃的,我就很喜欢苦瓜。”
众人一起大笑,这红娘子的迟钝非比寻常,你不扯着她耳朵说个清楚明白,她是听不懂的,当着她的面说些感情方面的隐语,倒也是一件乐趣。
马信玉匆匆去了,红娘子继续在院子里看花玩草,追扑蝴蝶,马小天这个老兄弟却凑到了朱元璋身边,低声道:“朱八哥,高迎祥既然死了,他的手下必将全部落入闯将李自成的手里,依您之见,三十六营今后的形势会变好还是变坏呢?”
这个问题若是问别人,还真不敢乱答,但朱元璋却清楚地知道历史后来的走向,他长叹了一声道:“高迎祥虽有野心,却无大才。他指挥下的三十六营犹如一般散沙,时聚时散,乱七八糟,他本人又经常发出错误的命令,但是李自成却既有野心,也有能力,三十六营一旦落入李自成手里,必然战斗力大涨,依我看……朝廷这是杀了个占山称王的猴子,却唤醒了一头在睡觉的老虎……”
马小天道:“那我们要怎么应对呢?”
朱元璋笑了:“别急,凡事谋定而后动,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着吧,马上就有乐子可看了。”
果然,乐子马上就来了,高迎祥一死,三十六营立即大乱,两名大将张妙手(张文耀),蝎子块(拓养坤)立即向孙传庭乞求招安。由于这时候崇祯皇帝才发现了招抚的诏书,贼军首领们向朝廷乞降不再担心被朝廷杀降,所以这两人投降投得甚是心安。
孙传庭亲自接见了这两名义军首领,并且温言宽慰,使得两人感激不已。张妙手当场就答应率领他的贼军部队帮着孙传庭剿匪,蝎子块虽然没有这样明确表态,却也颇有些意动。
两人这么一带头,又有不少小股义军向朝廷投降,形势急转。
另一面,李自成接替了闯王的位置,将自己的“闯将”这个名字改成了“闯王”,同时也继承了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之名,高迎祥的部众一落入李自成的手里,机动力和战斗力都陡然变高,李自成当即就下了命令,闯军向南急行狂飙,转瞬间就甩脱了孙传庭的追兵……消失在茫茫的大山之中。
朱元璋一边派人紧密地注视着风云激荡的形式,一边却努力地壮大自身……
这rì清早,朱元璋正在园中陪着张樱仙和秋叶散步,顺便逗弄一下小朱芷,突然得到消息,朱军的第一批转轮打火枪,终于打造出来了,使向张樱仙和秋叶打了个招呼,带上马小天和红娘子,匆匆赶到位于咸阳的铁匠街。
此时铁匠街已经颇有规模,朱元璋从卢氏山区里捡回来的数百名矿盗,已经在这里建成了一片巨大的锻造厂。这些矿盗刚开始是小工坊似的作业,后来被朱元璋整顿过一次,进行了基本的分工。自从迁移到咸阳的铁匠街后,在朱元璋的指导下,他们又更细地分了一次工,并且将生产体系进行融合,不再独门独户地打造兵器,而是统一集中在朱元璋给他们准备的“工厂”里面工作,所有的材料都有工厂提供,打造出来的火铳和兵器甲胄也直接归工厂所有。工厂按照他们造出来的东西计件付工资。
也就是说,铁匠们不再靠打造制成的火铳来赚钱,而是仅仅靠出卖自己的手艺来赚钱,谁手艺好,打造兵器速度快,质量过硬,谁就能得到更多的工钱。
计件工资制度在现代都还在采用,放在明末当然是最为先进的生产模式,极大地鼓舞了铁匠们的工作热情,原来一个铁匠一个月才能打出一把火铳,由于朝廷的盘剥和奴役,打造一把火铳他们仅仅能赚到几百文钱。但现在,打造一把火铳可以从工厂领取到二两银子的工钱,真金白银,童叟无欺……这样一来,谁不想多赚点钱?铁匠们努力提高技术,争取尽快地完成工作,尽快地领取工资,结果他们的活儿越做越好,不少人自愿“加班”,或者是干脆吃睡都在工厂里,结果他们现在只需要半个月就能造出一把火铳,生产能力足足翻了一倍。
另外,朱军还鼓励发明创造,重奖技术突破,所以好几个铁匠将力气花在了仿制西洋的转轮打火枪上,许人杰那把用来装逼的遂发转轮打火枪被朱元璋缴了过来,交给铁匠们研究仿制,好在许人杰最近与薛红旗正在粘乎的时候,心思多放在薛红旗身上,交出火铳也不怎么失落。
经过好几个月的研究,无数次的失败,朱军的铁匠们终于打造出了第一批属于自己的遂发火枪,这可是一件盛大的喜事,朱元璋不亲自来看一下怎么行?(未完待续。)
四四一、百炼精钢模具
()走到铁匠街前,只见街口有朱军的士兵站巷,这里虽然名叫“铁匠街”,其实却应该称为兵工厂,除了前后两个路口之外,周围全部用厚厚的墙壁封死,闲杂人等无法进入。兵工厂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得十分森严,这是为了防止朝廷或者其他流寇的探子在兵工厂里捣乱而安排的。
尤其是火药更需要小心谨慎地保护,朱军的火药以前是靠洋人弄来,占领陕南之后,朱军得到了汉中府,这里乃是出产硝石的大地方,因此一举解决了困扰朱军良久的硝石问题。现在朱军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不再需要走洋人的渠道,但是生产生药的危险xìng也极大,堆放火药的仓库只要摸进来一个探子,扔出一个火折子,就能把半个兵工厂给掀上天去,因此这里的防卫不可能不森严。..
红娘子加入朱军不久,这还是第一次来参观朱军的兵工厂,不由得兴奋地左看右看。她看了一阵子,就有了一个问题,于是向朱元璋问道:“朱八大哥,我看到咱们的重步兵和重骑兵都很厉害,为什么兵工厂里却没有大量生产重甲呢?我看到这里主要生产的还是武器偏多,甲胄极少。”
朱元璋点了点头:“你的眼还是满尖的,咱们已经基本上停止甲胄的打造了,有三千名重步兵已经足够,现在主要打造火铳,次要打造盾牌、矛尖、刀剑等武器。”
红娘子大惑不解:“重步兵如此厉害,应该多多益善嘛。”..
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随着火铳技术的发展。甲胄会越来越没用,今后甚至会成为影响士兵行动的累赘,我不想把本来就不够高的产能花在注定会被淘汰的东西上。现有的重步兵已经足够让我们与普通的官兵和流寇作战,今后若想应付更厉害一些的敌人,我们就必须大力制作火铳。”
红娘子深不以为然,摇头道:“火铳装填慢,发shè时要点火绳也慢,打得又不见得有弓箭远,我却不知道那东西有哪里好了,还不如我的飞刀呢。”
朱元璋哈哈大笑。不和她多说了。要知道红娘子毕竟是个古人,她有她的局限xìng,和她多说也没意思,今后用实际行动来证明给她看就行了。
这时他们走到了厂区中心。一个小头目迎了上来。将朱元璋一行人请到一个房间里。然后就有一小群铁匠走了出来,每人手上拿着一把火铳。朱元璋定睛一看,他们拿着的正是外露式转轮打火枪。
这群铁匠将转轮打火枪交到朱元璋的面前。然后恭敬地道:“将军大人,我们花了一年时间,终于成功地将转轮打火枪仿制出来,这一批转轮打火枪已经和大元帅头领的那一把没什么区别了。”
这些铁匠并不像马小天、红娘子他们一样称朱元璋为朱八大哥,而是称之为将军大人,显得十分恭敬,也十分生疏。
朱元璋也不纠正他们的称呼,反正他自称镇西将军,对他不熟悉的人是要叫一声将军的。随手捡起一把转轮打火枪,问道:“实shè过吗?”
铁匠们认真地道:“实shè过,不过……它们仍然经常出问题。”
朱元璋问道:“有些什么问题?”
铁匠们回道:“偶尔会炸膛、转轮机括也经常卡住、还偶尔会有扣下扳机却撞不出火,无法引发子弹的问题……现在我们正在努力解决。”
朱元璋心中明白,这些问题是火铳自发明以来就一直存在的,而且在数百年内都不一定能解决,要到人类拥有了jīng密加工技术,才能杜绝这些问题。他对其中的技术细节并不了解,上辈子他游魂天空,主要是在看世事变迁,可不是蹲在兵工厂里偷学技术,所以具体要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他也不知道。
一名铁匠拿起了一把转轮打火枪,递到朱元璋的面前给他看,然后认真地道:“将军您看,这火统上面的转轮与轴承之间的契合……并不能做到严丝严缝,所以在转轮转动的时候,机括就容易发生故障,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主要问题。”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为何不能做到严丝严缝呢?”
铁匠们面sè尴尬地道:“我们的手艺不jīng,无法打造出完美相同的零件,例如转轮和机括吧,就没有两个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大点,那个小点,这个圆点,那个扁点……总是不能完美契合。”
朱元璋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人手并不是机器,每一次下手的力量轻重,不可能完全一样,所以就算是同一个人制作的两个相同零件,其实也是不完全相同的,总有些肉眼难以查觉的差异。
他忍不住道:“那你们何不先做几个模具,把烧化的铁水倒入模具之中,冷却之后取出,就能做出一批一模一样的零件了。”
模具的概念在后世已经普及,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知道拿个塑料模具在冰箱里面冻冰块呢。但在明朝这个时代,模具还应用得很少,大多数人不知道,只有制作月饼的工匠们已经懂得制作月饼模具,别的行业就不怎么用了……
铁匠们听了这话,纷纷不解。朱元璋便简单地讲解了一下模具的概念,然后让人在咸阳城里找了一个做月饼的师傅来,此时已经是夏末,快要到中秋的时节,这名月饼师傅也是极忙的,他见一群打铁的大老爷们儿都拿绿油油的眼光看着他,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把他的月饼模具双手奉上。铁匠们看了之后纷纷惊叹,难怪月饼上印的字个个都相同,原来是有模子的,结果一群铁匠老爷们儿就兴奋地跟着月饼师傅学起做模具来。
铁匠们兴高采烈地学会了做模具,但接下来的问题又来了,拿什么材料来做模具?要把烧化的铁水倒进去,那模具的材质必须非常耐热,还不能让铁水凝结之后粘在上面……月饼可以用木模,但是铁匠们是绝对不可能用木模的,铁水一去,木模就要烧成渣。
铁匠们聚在一起商议了良久,一名经验丰富的老铁匠道:“咱们用百炼jīng钢来做模具,就不怕铁水烫。”
所谓百炼jīng钢,其实还是铁,在明朝这个时代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钢的,百炼jīng钢的弄法,就是把铁烧红,然后拿锤子用力锤打,将铁里面的杂质给打出去。整个流程转一圈是为一炼,按锻炼的次数多少,为五种,有“九炼”、“三十炼”、“五十炼”、“七十二炼”、“百炼”,前面的数字代表锻炼的次数。炼得越多,质量当然就越高。
据古书记载,三国时刘备曾令刀匠蒲元打造了宝刀五千把,每一把上面都刻着“七十二炼”的字样。而曹cāo则拥有“百炼利器”五把,孙权最惨,他只有一把。
实际上,对于追求完美的铁匠来说,百炼都不算最好的铁,他们要把铁反复锤打,反复锻炼,不要管它炼了多少次,要直到锻炼完后用秤称,重量不会减轻,才说明铁中的杂质已经完全打出,那才是最硬的纯铁。那种铁比起百炼更胜一筹,用来给普通的铁做模子,便足以胜任。
当下老铁匠们就开了炉,拿了一块铁霹雳啪啦地锻打起来,朱元璋过去询问他们要多久才能打出百炼jīng钢,那老铁匠道:“朝也打,晚也打,累了就换我儿子打,如此打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打出百炼jīng钢来制模具……”
朱元璋抹了一把汗,你这个也太伤神了吧……要大量制造火铳,可不是一两个模具就行的,模具必须要有许许多多,才能够用,要是每个模具都让你花上七七四十九天来打,那还得了?他搜肠刮肚了想了许久,才想到未来的模具中有一种是陶瓷做的,也不知道这个年头的陶瓷能不能行,总之试一试也是好的,陕西青瓷的产地都已经被朱军收入囊中,派人去找些瓷匠来仔细研究一下,不管成不成,总要想法试一试。
巡了许久的兵工厂,红娘子已经看得不耐烦,哈欠连天,朱元璋也感觉有点累了,便打算回去,正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飞也似地跑了进来,他显然很急,满头都是大汗,见到朱元璋,立即报道:“将军,属下先到西安找您,没找着,赶紧又来咸阳,在厂子里转了半个时辰才将您找到……这里有洛川李攀龙大人发来的急信。”
朱元璋伸手接过信件,展开来看,只看了两眼,顿时大喜。
旁边的马小天和红娘子见他表情,便问道:“朱八大哥,是什么喜事吗?”
朱元璋笑道:“确实是喜事,占据陕北的几路义军打起来了。横天王杀了冲天柱,并且向朝廷乞降,混十万大怒,发兵攻打横天王,两军在延安府的北边大战,杀得尸横遍野。”
“啊?”马小天大汗:“这也算喜事?”(未完待续。)
四四二、占领陕北的借口
()朱元璋得到消息时,陕北已经是连场恶战,硝烟漫天了。原来高迎祥死后,各路义军人心动荡,虽然李自成是一个比高迎祥更厉害的怪物,但是当世只有朱元璋才知道这件事,别的义军首领可不知道啊。义军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岐,一部份首领认为应该借着皇帝下诏的机会赶紧受抚,另一部份人也惶惶然不知前途何在。
就在这样的形势下,一直占据着陕北的横天王坐不住了,这位仁兄的地盘在榆林附近,那里是非常穷苦的地方,横天王占据榆林之后又不懂发展生产,领地经营得十分痛苦,眼看他的军队崩溃在即,横天王不愿坐以待毙,于是派了使者向朝廷乞降。..
这位使者从榆林出发前往太原,找孙传庭送信乞降,半路上路过绥德,绥德是冲天柱的地盘,使者在绥德扎了个尖儿,和冲天柱的手下喝了几杯酒,酒后不慎走漏风声说了头儿要降的事,冲天柱这直肠子家伙立即大怒,一刀砍了使者的脑袋,然后怒气冲冲去找横天王说理,劝他不可向朝廷低头。
结果……横天王将牙一咬,一不做来二不休,抽刀子就把冲天柱给剁了,夺了他的地盘,这一下绥德也落入横天王的手中,倒使得横天王与山*西接了壤,他便赶紧派人前往太原,向孙传庭乞降。
冲天柱的部下四散奔逃,到了延安府,找上混十万哭诉,混十万也大怒。横天王你要向朝廷投降自己投就是嘛,这年头已经有许多股义军有过向官军投降,然后再复起的经历,所以大家对投降也看得淡了,本来不算啥事。但是这家伙为了投降,出刀子剁了自己兄弟,那就有点不对了,混十万便收下了冲天柱的旧部,去找横天王算帐。..
两人在延安府北边的清涧县大打出手,连场大战。死了不知道多少兄弟。
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叫道:“喜事。”
旁边的马小天大汗:“这也算喜事?”
朱元璋脸带微笑道:“这件事让我们有了夺取陕北的借口,如何不喜?”
马小天顿时恍然大悟。
这时红娘子还依旧是迷糊的,她年龄尚小,见事还不太明白。何况心思也没放在这上面。好奇地问道:“夺取陕北还要什么借口?直接打过去不就行了?大家都是贼。贼抢贼的地盘,天公地道得很。”
马小天低声向她解释道:“天下流寇虽然不互相统属,但大伙儿终究是把别的流寇当成友军看待。若是出军夺走友军地盘,今后就很难再召收到英雄好汉来入伙了。朱八大哥说过,要卸磨杀驴,必须是磨好了粉,不再需要驴的时候……现在咱们朱军还需要驴,千万做不得影响名声的事情。”
红娘子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好像依稀又懂了点什么,她喃喃地道:“不能影响名声,不能杀驴,才会有人来入伙……也就是说,来入伙的都是驴……”她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来入伙的,难道我是驴?好哇!马小天,你给我过来。”
马小天见她脸sè大变,心知不妙,哪敢过来,拔腿就跑。红娘子摸出两把飞刀,照着马小天就扔,这两刀要是扔马信玉,估计就出流血事件了,好在扔的是马小天,他眼明手快,左一闪,右一闪,两柄飞刀尽数落空。红娘子还想抽飞刀出来扔,却已经过了气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我不扔你了,你说得也有道理。”
马小天道:“是朱八哥说的,不是我。”他心想:你总不敢拿飞刀去扔朱八哥。
果然,红娘子对朱元璋倒是挺尊敬的,别说飞刀,就算是小石头都没扔过去半个。她歪着脑袋又想了一会儿,笑嘻嘻地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只怕咱们也没机会染指陕北。”
马小天奇道:“什么问题?”
红娘子非常认真地道:“冲天柱的部下投了混十万,而混十万的战斗力本来就比横天王要高,再加上冲天柱的部下,合起来干掉横天王应该没问题吧?若是混十万打赢了,咱们朱军碍于名声,又不能向混十万出手,那自然就没理由占据陕北了。”
她说得倒也有理,马小天楞了楞,不知道怎么答,只好转过头来盯着朱元璋。
朱元璋便对着红娘子笑道:“混十万必败,咱们要面对的敌人必定是横天王。”
马小天和红娘子齐问道:“为啥?”
朱元璋哈哈笑道:“横天王接手了绥德,就可以放开从山*西入陕的大道了,孙传庭岂有不来帮他的道理?横天王虽然打不过混十万,但是得到孙传庭的撑腰,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马小天和红娘子这才懂悟过来,两人一起拜服。
三人赶紧回到西安,开始调集朱军士兵,经过在陕南的一阵子发展,朱军的士兵又增加了许多,光是屯留在西安的兵力就超过两万,算上驻守在潼关、武关、汉中、洛川的兵力,总兵力超过了四万,而且全部都是有战斗力的青壮兵,与普通流寇的老弱妇嬬垃圾兵不可同rì而语。
当然,驻守在各个关隘和重镇的军队不能动,而且还要传令给他们,让他们加紧做好防卫。朱元璋最终调集了一万五千大军,这么多兵力不多设几个副将是不成的,于是又派人送信给驻扎在潼关的许人杰和薛红旗,让许人杰过来做他的副手帮忙指挥,至于薛红旗,则是需要她的骑兵部队。潼关还是关给一座城和一朵云两人负责。
两rì之后,朱军启行向北,过铜川、宜君、黄陵、来到了洛川县外,洛川县令李攀龙出来迎着,王二和映山红两人也在洛川候命,还有许人杰和薛红旗也到此汇合。朱元璋和这几个老兄弟也算是久违,大伙见面,都感欣喜。
众人坐一块儿吃饭,互诉离别之情,倒也其乐融融。许人杰邀请李攀龙也一起随军出征,李攀龙却笑着摇头拒绝,他当初带领乡勇出来打仗,是为了立功升官,却不是因为他喜欢打仗。现在已经当上了县令,便再也没了打仗的兴趣。
第二rì,朱元璋便率军继续向北,离了洛川县的地盘,钻进了延安府的治下,刚一走出洛川,众人就感觉到仿佛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陕南的时候,大伙儿行军需得小心翼翼,不要踩坏了道旁的土豆田,虽然土豆是地底下长的,但在地面上也有枝叶,士兵行军时若是踩坏百姓的庄稼,会受到重罚。
但走进陕北之地却完全没了这个问题,这里的土地又干又黄,显然抛荒已久,别说庄稼,就连杂草都不易看到,道左偶有白骨,不见人烟,走上数十里地,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儿。这rì,朱军终于看到北方有一个小小县城耸立,熟悉这里的士兵便上来报道:“这里是甘泉县。”
众人听到甘泉县这三个字,都觉得耳熟,薛红旗第一个想起来,便笑道:“这个甘泉县,就是传说混天猴抢了十万八千两银子的地方啊。”
听她这么一说,许人杰也想了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他和薛红旗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都想:这里是我们结缘的根源。
只见甘泉县的城墙飘着一面大旗,上书一个“混”字,此时城门已经紧闭,显然是朱军的一万五千大军到来吓了他们一跳,便赶紧闭了城门。一名贼将在城头上探出头来,原来也是大家的老朋友,穿山甲。当年穿山甲的部属抢劫捞过界进了洛川,被许人杰率众杀死,这事儿彷佛就是昨天一般
穿山甲见到朱军来了,显然有点气愤,他骑了一匹劣马迎了过来,大着胆子直冲到近前,怒道:“来的是朱八大哥和大元帅大哥吗?当年咱们手下的兄弟进了洛川,被你们放任乡勇军杀死,现在你们捞到我军的地盘上,又算什么?”
朱元璋懒得和这种小角sè多说废话,对许人杰使了个眼sè。许人杰便笑嘻嘻地走了上去,道:“穿山甲兄弟别来无恙。”
穿山甲怒道:“别套近乎,快回你们的陕南去。”
许人杰嬉皮笑脸地道:“我们又不是来抢东西的,你别急嘛……你想想,从你这甘泉向南,一直到洛川的边界线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抢的?”
穿山甲被他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这倒是事实,陕北已经赤地千里,朱军进这破地方来能捞着个啥?看风景不成?
许人杰笑嘻嘻地道:“我们这次北上,是为了收拾叛徒横天王而来的。”
穿山甲总算明白了点,他心中暗想:横天王自有混十万大哥去收拾,又要你们朱军跑来凑什么热闹了?但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伤和气,混十万军中的士兵家眷们大多被朱军接了过去奉养,和朱军闹得太疆也不是个法子,于是把话转成比较客气说出来:“横天王这叛徒,混十万大哥已经赶过去收拾他了,不劳朱八大哥出手。”(未完待续。)
四四三、前往清涧
()穿山甲农客客气气地道:“横天王这叛徒,混十万大哥已经赶过去收拾他了,不劳朱八大哥出手。”
他这话说出来,许人杰便笑道:“我们也不想乱出手,就是去看个热闹,扎个场子。”
穿山甲看了朱军的一万五千大军,心里有点发悚,忍不住道:“你们带了这么多人去看热闹,这换了谁信啊?”
这倒是,换了谁也不会被这么傻的理由忽悠,穿山甲的智力虽然比普通人低上一点点,但也不像真正的穿山甲那么笨,他满怀敌意地看着朱军,就似在看一个不受欢迎的恶客。..
此时朱军大军压城,穿山甲手下却只有几百个兄弟守在甘泉县,要扛是肯定扛不住的,朱元璋只要手一挥,就能将他辗为齑粉,但是他胆气倒是不错,为了守住混十万这点地盘,居然半步不退。
朱元璋也不可能真的动手打他,辗平这几百人容易,坏了的名声要再弄好就不容易了。好在他早有准备,回身招了招手,只见朱军分成两半,中间跑出一大群人来,这些人并不是士兵,而是大量的老弱妇嬬,原来这一次朱军北上,将冲天柱当年寄放在陕南的一群家属给带了过来,他故意挑选了一些老得走不动的,只能坐在马车里跟来的老头,又故意选了些小得还只能抱在母亲怀里的孩童,这一群人看起来就显得十分凄凉了。..
只见这群人哭哭啼啼地跑上来,围着穿山甲。一个老太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我的儿子在冲天柱大哥手下当差,听说冲天柱大哥被害死了,横天王那混蛋已经占了绥德,我好担心啊……我那苦命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这位兄弟,你就行行好,让老太婆去找找儿子吧。”
穿山甲大汗,赶紧道:“这位阿婆,您的儿子……一定没事,别哭了……哎呀……别哭了……”
好不容易把这老太婆哄下去,突然感觉到小腿被人抱住。他低头一看。一个只有两岁大的子孩子抱着他的大腿摇晃,这孩子看样子刚刚学会说话:“叔叔,我……找爸爸……”
穿山甲又是一把大汗抹过去,抬头大声道:“谁的孩子。管好啊!”
只见一个瘦弱的女人走了上来。她也不说话。只是满脸流泪,抱着那两岁的孩子退到一边,眼泪哗啦啦地直流。
穿山甲这一下真是手足无措。想走近又不敢,那啥男女有别,而且人家好歹也算兄弟的夫人,要是他对这女人做出无礼之事,江湖好汉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只好站在老远的地方安慰道:“弟妹莫哭,你家男人肯定没事的,他一定活着。”
率直的人容易被人整,这种场景别说穿山甲应付不了,换成白水王二,一样要中招。
许人杰拍着穿山甲的肩膀道:“穿山甲兄弟,我就老实说了吧,咱们去看热闹是假,帮这些妇老乡亲们救人是真,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能忍心不让他们去找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
穿山甲楞住,总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妥,但是具体不妥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身边几个老太婆和女人哭得凄惨,又有几个孩子拿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这实在是比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还要厉害。死都不怕的穿山甲现在有点怕了,他缩了两步,低声道:“那……那你们就去吧……不过我得和你们一起去,看着你们不在我们的地盘上乱来。”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行,你就拿你的眼睛好好看着,我朱军绝不会在你的地盘上烧杀抢掠的。”他这句话的语音压得很低,里面似乎藏有深意。
穿山甲花了好一阵子才听出来,朱元璋的意思是:你们的地盘我不来烧杀抢掠,你们自己却要烧杀抢掠,好笑得很。他想到这一节,不由得默默无语。
甘泉县大门打开,朱军穿城而过,向北行了半rì,就到了延安府。此时混十万已不在府城之中,城里只留下几个小头目驻守,他本人率主力在东北方向的清涧县与横天王决战。
穿山甲敲开延安府的城门,带朱军穿城而过,其实这样带人过城非常危险,朱军只要有意,便可以乘机夺城,但是朱元璋并没有这样做,老老实实地穿城过去,继续向东北前进,这一点倒是搏得了混十万手下那批兄弟的一声喝采,穿山甲不禁想到:名闻天下的白水朱八大哥,果然是条言出必践的汉子。
延安府距离清涧县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百二十里,在陕北山路崎岖的情况下,道路弯曲难行,倒要走一百六十多里路,朱军急行军时的速度可以做到一rì百里,普通的行军的也能做到一rì六十里,按理说三天能到,但是朱元璋的行军却故意放得很慢,他派出许多斥候向前侦察,行军速度压在一rì三十里之下,走得慢如蜗牛。
穿山甲不由得大奇:“朱八大哥,您走这么慢做啥?”
朱元璋道:“百里之外就是战场,敌军有可能绕过战场,在混十万大哥的后路上安排伏兵,所以我们这一路过去随时可能中伏,怎能不小心翼翼?”
穿山甲觉得有理,便不多问。
但是到了当天晚上,许人杰来问朱元璋同样的问题时,得到的答案却全然不同。
朱元璋向许人杰解释道:“我走慢点,是为了让斥候先行一步,去战场打探情报。”
许人杰不由得问道:“朱八哥在算计什么吗?”
朱元璋点了点头:“我要等混十万战败的一时候,刚好赶到……”
“这是为何?”许人杰不由得奇道:“若是要坐看混十万战败,咱们也不用急着北上了嘛,就屯兵在洛川,等混十万败亡之后再来收拾陕北也行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虽然希望看到混十万战败,但却不能让官兵和横天王占的地方太多,要知道守城容易攻城难,若是让他们收拾了混十万,占稳了陕北的城池,将来我们要夺下这些地方就会损失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因此我们要选在混十万败退下的时候,刚好赶到,这样混十万的实力已经被损耗,不足为虑,而官兵与横天王也没有占到多少地盘,要把他们扫出陕北就很容易了。”
许人杰这才恍然大悟。
这道理就好像甲和乙打架,丙在旁边伺机偷袭,若是丙等甲和乙分出胜负,休息了几天再出手,那就没了坐山观虎斗的优势,要出手就要选在甲和乙刚刚打完的时候,效果最佳。
所以朱元璋听到消息立即起兵北上,过了延安府之后却故意放缓速度,将主动权掌握到自己的手里。
朱军用极慢的速度走了三天,每过一个山凹,每进一条山沟,都要派人仔细打探,确认没有伏兵才继续前进。而且每次埋锅造饭都花上一个多时辰,整整三天才勉强走出了五十里路,距离清涧县还差了一百多里。
然而最前面的斥候,却早已经混到了清涧县的附近,潜伏在那里观查混十万和横天王的决战去了,只等情势有变,就立即飞马回去通知朱元璋,以朱军的速度,接到消息立即转为急行军的话,随时可以飞到清涧。
清涧县,古名宽州,到明洪武四年方改为清涧,此地在陕北的险山恶水中算是比较富裕的地方,耕地面积较周围的县城来说多得多,还有广阔的草场,适合养马。此地的人口也不算少,一共有九里七十六甲四百一十三村(注,这是乾隆十七年的记载,并不是明末的,俺查不到明末时这里的里甲情况,但清朝沿用了明制没有改变,所以应该差不多,将就看吧),在人烟比较稀少的陕北地带,算是相当厉害的了。
但是清涧县的四百一十三村的村民们,几乎全都逃离了自己的家,躲到了附近的山顶上去,就连县城里的百姓都已经逃得空空如也。
此时,清涧县城在混十万的掌控之中,横天王军驻扎在县城的北边几里之外,两军对峙已有数rì,小仗大仗打了数场,各有胜负,但是谁也无法给对面致命的一击,因此战况便胶着了起来。
混十万有着城池在手,显得比较从容,横天王也不敢过分紧逼。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点不同,横天王军一大早就跑到了城外一里处,摆开军阵,做出一幅要攻城的样子。
混十万大感意外:“他兵力比我少,战力也不如我,今天居然摆出强攻县城的架势,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正想着这个问题,突然见到混十万军的后面来了一只援军,这只援军衣甲鲜明,人人穿着红sè的鸳鸯战袄,显得jīng神奕奕。
混十万吓了一大跳:“官兵,是官兵?”他到这时才醒悟过来,横天王既然已经有意向朝廷投降,当然会向朝廷请求援军来对付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打赢横天王不成问题,却没想到敌人根本不止横天王一个……(未完待续。)
四四四、混十万败仗
()朱军这rì已到了距离清涧县城仅仅只有二十几里的贾家坪镇,此镇十分荒凉,镇上几乎无人,仅有几个连逃跑都没力气的老人苦挨,朱军到了此处就不再前进了,驻扎在了镇子里,让士兵分发粮食奉养这几个老人。反倒是穿山甲心急火撩,想要尽快知道前方战事如何。
朱元璋便装模做样地告诉他:“我军若是有得太近,说不定会惊扰到混十万大哥,他万一以为我们是横天王派来两面夹击他的部队,搞不好会闹出误会,把原本能打赢的仗打输了,还是隔着几十里扎营比较好。”..
穿山甲又被忽悠了,深以为朱元璋说得有理,不再让朱军前进,他本人则骑着劣马,向清涧县城赶去,打探战况。
穿山甲走了没多久,朱元璋便收到斥候来报:“几个时辰之前,横天王率军攻打混十万驻守的清涧县城,官兵也现在了战场上,协同横天王攻城,现在县城那里应该已经打得很激烈了。”
朱元璋闻言大喜,赶紧传令诸军吃饱饭,休息了一下,然后他骑了快马,与薛红旗一起率骑兵部队先行,许人杰和王二则率步兵随后跟来。此时薛红旗的骑兵部队已经扩展到了八百人,其中三百人是重骑兵,另外五百人则是轻骑兵,诸人放马急奔,二十里路转瞬即过,没用多久就来到了清涧县城南边,上了一个小山坡,举目眺望战场。..
只见前方的县城打得好不热闹。两部贼兵正在城里城外厮杀,由于县城的城墙低矮,几乎没有太大的御敌作用,而且贼兵们的守城水平也不怎么样,和正规官兵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所以横天王部很轻易就突破了城墙,或者说混十万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守城墙上,而是只顾着和敌人拼刀子。因此战斗并不限于城墙的攻防战,而是在城里城外,八面开花的乱打。
贼兵们的兵器与甲胄皆不统一。又不结成像样的战阵。东一队,西一队的乱窜,横天王的几只小队冲进了城里打,混十万的几只小队却冲出了城外打。到处是乱七八糟的人群。打得十分灿烂……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人头滚滚。也不知道哪些是横天王的人,哪些是混十万的人。
朱元璋见到一名穿蓝布衣的贼兵砍倒了一个穿白布衣的贼兵,正在哈哈大笑。旁边却又窜过来一个和他穿着一模一样的蓝布衣的人,把前者一刀砍翻在地,这两人穿的衣服完全一样,但是却在战场上互相厮杀,显得十分诡异。
红娘子忍不住砸了砸舌头:“这……打成这样……怎么分得清谁和谁?”
朱元璋定睛看了看,过了好几息时间才看到一个细节,于是低声道:“横天王的人左臂上缠了红巾,混十万的人则在左臂上缠了黑巾……”
红娘子恍然道:“原来如此!还是咱们朱军好,士兵都穿上了统一的紫sè鸳鸯战袄,没资格穿鸳鸯战袄的人也统一穿紫sè的麻衣,这样就挺好辨认的。”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其实统一的军服可不光是方便辨认,还带有振奋士气,端正军纪,带给士兵们团队荣誉感的作用,但是他也没必要细细讲给红娘子听。但是他不讲,有人却急着要表现自己,马小天凑了过去,得意洋洋地向红娘子讲解了起来,他所讲的全是从朱元璋这里学去的一点皮毛,但这些皮毛已经足够让一个小姑娘听得满眼冒星星,她对着马小天道:“马小天,想不到你对行军打仗也满在行的。”
马小天得了美人称赞,顿时尾巴翘了半天高,嘿嘿笑道:“我可不是啥都不会的‘书呆子’。”他把书呆子三个字咬得极重,生怕红娘子听不懂似的。
红娘子便笑道:“这倒是,若是马信玉那书呆子,肯定不懂这些。”
马小天大喜:“正是,正是如此!”
只见战场上的两股贼军打了一阵,横天王军渐渐地支撑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是混十万的对手,何况混十万军中又加入了冲天柱的部下,这些人为了给冲天柱报仇,人人都红着双眼拼命乱砍,倒是不可轻忽,横天王节节败退,攻进城里的几只小队也被吃掉了,到处都是横军士兵的尸体。
这时候在最后面押阵的官兵突然动了,穿着整齐的鸳鸯战袄的官兵一起向前冲出,声势惊人,混十万军眼看大胜在即,突然见到官兵冲来,顿时吓了一跳,气势为之一夺,还没交战,前阵就有点向后缩的味道。
红娘子忍不住道:“官兵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突然听见马小天哈哈大笑,她怒道:“你笑什么?”
马小天指着官兵,笑得弯下了肚子:“这……这……这根本不是官兵,这些人是穿上官兵战袄的贼兵,错不了,肯定是贼兵。”
红娘子不解:“为何有此一说?”
马小天笑道:“你看这些官兵跑动的动作,一点都不整齐,整个军阵坑坑洼洼,还没冲到敌人身前,军阵的前沿已经变成了大波浪形……这哪里是官兵嘛,分明是一只贼军。”
红娘子不信,却听见旁边的薛红旗也在说:“这不像官兵啊……”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没错,不是官兵,只是披着鸳鸯战袄的贼兵……以此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某一路刚刚才向官兵投降的贼军,被孙传庭调过来以贼制贼……”
红娘子虽然不信马小天,却信薛红旗和朱元璋,她这才对马小天哼哼道:“算你还有点眼光,那你来说说,这只披着狼皮的羊群究竟是哪里来的?”
这时“官兵”们已经亮出了旗号,一面大旗在风中招展,旗上写着一排大字,马小天要卖弄自己的本事,便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读道:“游击将军……呃……石……养……申……”
红娘子美目一瞪:“什么石养申?怎么完全没听过?咱们一路上已经从探子那里详细询问过孙传庭手下的大将和收降的贼将名单,却没有一个叫石养申的。”
马小天老脸微红:“那个……咳……那中间有几个字……我不太认识……”
红娘子听了这话,顿时楞住,隔了好几息时间才“哈”地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直打跌:“什么嘛,原来是压根就没把人家的名字认出来,笑死我了……笑死我了……若是马信玉那小子在这里,肯定认识。”
马小天听了这话,心中着实伤心,却又反驳不得,只好闷着脑袋不说话。
朱元璋见他尴尬,有心替自己的jǐng卫队长解围,于是在旁边Сhā口道:“那旗上写的是游击将军拓养坤……此人原名叫做‘蝎子块’,乃是三十六营中的大将之一,势力最大时手下有兄弟一万五千人,是三十六营中不可小看的一股力量。”
一说蝎子块,马小天就想起来了,当初三十六营在汉中附近被总督陈奇瑜围困,后来靠诈降逃脱,那一次诈降者的名单中就有蝎子块这家伙,他那次是诈降,一离了险境立即就又反了,但这一次却是真降,居然换上了官兵的衣服,来帮着横天王打混十万,可以说是彻底的“弃暗投明了”,看来高迎祥之死的影响确实很大,连这么有名的义军首领也受了抚。
他又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事向红娘子解说了一番,好掩饰刚才的尴尬,好在红娘子天真浪漫,也不放在心上,过了便忘了。
只见蝎子块拓养坤的军队冲上前来,靠着整齐的鸳鸯战袄在气势上就占了便宜,并且他们毕竟是三十六营中的老牌劲旅,战斗力比起混十万这位后起之秀可要厉害得多了。虽然他们的战斗方式终究还是流寇方式,但打败混十万却不成问题。
红sè的兵浪一压,混十万手下的乌合之众便开始节节败退,横天王的败军此时jīng神复振,卷土重来,他们跟在蝎子块的军队后来捡漏,专杀那些被打散的敌人,倒是打得得心应手,混十万被两军合击,终于支撑不住,前军不停地向后退,后军也压根没有上去替换前军的意思……军势已经无法维持,强撑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哄地一声喊,混十万军终于崩溃了,败军开始四处奔逃,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其中一股人正好是对着朱元璋他们驻足观战的小山头跑来的,这股人个个有马骑,看来是混十万军中的大人物,果然,大伙儿仔细一看就看到了混十万本人,他身边的都是他的死忠心腹,穿山甲居然也在他旁边,他用手指着朱元璋他们所在的方向,似乎正在向混十万说什么,看来多半是说白水朱八的援军在这边,向这边跑。
在他们后面,又追着两股骑兵,一股来自横天王,一股来自蝎子块。
朱元璋、薛红旗、马小天等人都脸sè漠然,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动容。红娘子却看得满面红光,拍手道:“原来打仗是这个样子的,真有趣。”
“不,这不是打仗,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玩呢。”朱元璋脸上纹丝不动,只是淡淡地道:“等一会儿,让咱们朱军来教他们这群孩子,打仗应该怎么打。”(未完待续。)
四四五、这就是真正的打仗?
()混十万等人一溜烟跑到了上山坡上来,后面追着的骑兵尚远,而且还一路在砍杀四散奔逃的混十万手下们,一时半会不会追上坡来,这倒是给了混十万和朱元璋两人一点说话的时间。朱元璋便对着混十万远远地抱了个拳,道:“混十万大哥别来无恙?”
混十万心中暗骂:你亲眼看到我吃了个大败仗,狼狈不堪地逃过来,居然好整以暇地问我别来无恙,这摆明了是在气我玩呢。
..
但他眼下处境糟糕,不敢对朱元璋发作,抱拳道:“兄弟吃了个败仗,手下星散,后有追兵,还请朱八大哥仗义援手,帮我击退追兵,再把横天王和蝎子块这两个见利忘义的混账收拾一下。”
朱元璋道:“我的兵还没来呢,想帮也帮不上你。”
混十万问道:“那你后面这些骑兵……”他看到朱元璋等人的身后有八百骑兵,兵甲整齐,每一匹战马都膘肥体壮,着实让人羡慕。
朱元璋假意道:“我哪有养出这么多骑兵的本事?这些骑兵都是薛红旗妹子的骑兵队,你找她说说吧。”
混十万心中暗想:天下谁不知道榆林薛红旗名虽dúlì,其实却是你的手下?江湖传言说她与你手下一个头领有染,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走到薛红旗面前,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道:“榆林薛红旗大姐,兄弟有难,还请出手相助。”..
薛红旗知道朱元璋是在故意折腾他。消磨他的锐气,求人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他先求了朱元璋,再来求自己,两次求人这么一搞,今后在他们面前就很难再抬得起头来了。于是薛红旗笑着吹了一声口哨,道:“兄弟们,干活了!”
山坡后面的口哨声此起彼落,八百骑兵都已蓄势待发,他们刚才懒懒散散的时候。混十万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此时这八百骑进入战斗的状态,顿时就有一股杀气弥漫出来,尤其是那三百个穿着重甲的铁疙瘩骑兵,森森然的气势压得混十万简直有点喘不过来气。
薛红旗又吹了一声口哨。便见到八百骑兵纷纷拍马。从山坡的两侧冲了出去。红娘子左瞅右瞅。看到骑兵们全去了,朱元璋、马小天以及三十五名jǐng卫员却站着没动,不由得奇道:“你们不去?”
朱元璋笑道:“我们陪混十万大哥在这里聊聊天。就不去砍人了。”他可没时间在这里教育一个小姑娘,总大将不能轻易上阵以身涉险。红娘子却不是那种可以坐在后方看自已兄弟在前面拼命的那种人,她拍了拍自己的小红马,跟着薛红旗部向前跑。
马小天见她去了,心中颇有点担心,便拿眼光来瞅朱元璋,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去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马小天欢呼一声,也拍马跟了上去。其实马小天的武艺经过多年锻炼,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常年累月给朱元璋当护卫队长,没什么出手的机会。前几年好不容易出手一次,结果是曹文诏单骑透阵来杀朱元璋,面对那个恐怖的怪物,马小天根本不敢展现武艺,拿了个盾牌遮了几下就算了事……他知道自己的职位类似于当年刘备身边的赵云,因此常常盼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学学赵云的样子冲锋陷阵,七进七出当阳长坂,杀得敌军血流成河,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怎不开心?
这时山坡那边的横天王、蝎子块部的骑兵,也已渐渐逼近,这两股骑兵并不多,横天王大约有三四百名骑兵,这些骑兵也是来自陕北的马匪。蝎子块的骑兵就比较杂了,有来自陕北有马匪,也有山*西北部的山匪,还有河南中原收来的一些马夫,人数大约也在三四百名左右。两人的骑兵队合起来,数量上倒是与薛红旗部差不了太多,但是气势方面就差得远了。
只见三百重骑在前,跑得轰轰着响,那铁疙瘩似的铠甲让横天王和蝎子块部感觉到简直无处下嘴,两部的骑兵顿时就楞了楞,心中只是想:和这种铁疙瘩要怎么打?
有几个来自边境的骑兵比较机灵,便大叫道:“用箭shè……蒙古人就是这样对付重步兵和重骑兵的……”他们虽然这样吼了,但却根本shè不出像样的箭矢,有几个背弓的骑兵shè了几箭,飘飞到了数米之外。
这边薛红旗部的重骑兵的背后却亮出一膘轻骑兵来,张弓搭箭shè了过去,他们这群人的箭术本来也是和横天王部的马匪一样糟糕的,但是跟着朱军多年,不停地训练骑shè工夫,虽然还赶不上蒙古人,但在汉人中间却算是相当了不起的了。这一波箭雨不再像以前那样飘飞出三尺之远,而是基本上都能保证shè在离敌人身躯范围之内……
横天王、蝎子块部“哎呀”地叫了几声,有几十人中箭落马,还有几十人受了箭伤,所幸没有落马,便不会有生命危险。
红娘子手里扣着几柄飞刀,本想靠近之后先用飞刀来袭敌,然而此时相隔尚有一箭之地,飞刀不可能扔出这么远,弓箭却已经将敌人撂倒了几十个,她心中大急,叫道:“哎呦喂,你们这么远就把敌人都干掉了,我打什么?”
旁边的骑兵们哈哈大笑:“你就不打呗,看着我们打!”
红娘子大怒:“我岂能不打,罢了……总不见得你们能把敌人都杀光,咱们终究是要靠近的……”她话刚说到这里,就见对面的横天王、蝎子块两部骑兵同时转身,撒腿就跑。
“啊?别跑……我飞刀还没来得及出手……”红娘子惊叫。
敌人哪会被她一叫就停下来不跑?何况她声音太小,根本没传到敌人耳朵里。此时敌人已经被薛红旗部的重骑兵吓住,又被轻骑这一轮shè过,便立即明白到人家比自己厉害得多,打是个死,还不如跑回步兵阵中再想法对付薛红旗的骑兵。于是数百骑都掉了头,拍马向回飞奔。
薛红旗用力吹着口哨,号令骑兵队,重骑兵们放慢了步子,分开到两边,让跑得快的轻骑前突,追在横天王和蝎子块部的后面,一边追,一边shè箭……
朱元璋曾经给她讲过天下最厉害的蒙古骑兵是怎么打仗的,他们是进攻的时候放箭,防御的时候也放箭,追击敌人的时候放箭,被敌人追击也放箭……总之无时无刻不在放箭,这种打法横扫欧亚大陆,建立了庞大的元朝帝国,实在是冷兵器时代的一流战术。薛红旗有心学习,便让她麾下的轻骑苦练这种战术,现在正是表现的时候。
骑兵们一边追,一边乱箭shè向前面逃跑中的敌兵,蝎子块部又有多人被shè落马下,横天王部大多来自漠北马帮,倒是比较聪明,他们伏在马背上,双手抱住马脖子,这样就算背心中了一箭,也不会因为吃痛而失去平衡摔落马下。
一追一逃,瞬间过了跑出百丈,两军距离仍然保持在一箭左右,红娘子的飞刀还是出不了手,她急得大叫:“太不公平了,哪有这样的?前面的有种掉头回来打,别光顾着逃跑,背心中箭啦……”
她吼了也没用,气得直哼哼,一偏头,却见旁边跑着的一匹马上骑着马小天,这家伙正在张弓搭箭,瞄向前方,只见他弓如满月,一张一石的大弓被他崩到了极致,显然臂力不俗。随后弓弦振响,前方远处一个蝎子块部的骑兵应声而倒,摔落马下。
红娘子心中暗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有一手好箭术……倒是看不出来……
又奔了百丈,前面就出现蝎子块的步兵了,这些步兵属于横天王的前军,他们本来就不成阵势,击溃混十万军之后,这些前军分散开成了许多小队伍,到处追杀落单逃跑的混十万士兵,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显混乱,突然见到前方骑兵队败退回来,后面还追着敌军的骑兵队,这些步兵方知害怕,赶紧开始整列,想集起矛阵来阻敌,但是他们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短时间内哪里集结得起?
等到薛红旗部压到他们面前时,这些步兵还没把矛阵堆得明白。
薛红旗一声长笑,张弓搭箭,一箭放倒了一名步兵小头目,五百轻骑也纷纷放箭,顿时shè得这群步兵抱头鼠窜,接着三百铁骑到来,狠狠辗过,步兵们被骑兵一突就崩散,向着四野里散去。
红娘子跟在重骑兵后面,终于算是突进了敌人群中,可以放飞刀伤敌了,但是游目四顾,敌人个个都是背对着她在没命地逃跑,根本没有人上前来交敌,对着敌人后背放飞刀也没什么趣味,她只好扣着飞刀凝而不发,心里老大不乐意。
看到马小天真兴高采烈地shè人后背,她凑马过去,大声道:“这就是朱八大哥刚才说的‘真正的打仗’吗?压根就没东西可打啊!”
马小天哈哈大笑道:“我军是在打仗,但对方是在玩过家家,所以才会这样……”(未完待续。)
四四六、打就打吧
()薛红旗的骑兵队很轻易地就将横天王和蝎子块部前突的一部份散兵游勇全部击溃,战场上四散开的步兵小队这才知道害怕,开始向后收缩,而在后面的横天王和蝎子块部主力,也紧张起来。
横天王部大约有一万多人,青壮占大多数,因为他的老弱都交给朱元璋了,所以军中少有不堪用的老弱残兵,几乎都是能战之兵。而蝎子块部人数还要少一些,只有七八千人,也全是青壮,没有老弱,他向孙传庭投降之后,老弱都交给了朝廷安排新的户籍和田地,青壮也全都披上了鸳鸯战袄。..
两军刚才击败混十万之后,前军散乱追击,所以被薛血旗抓着机会用骑兵一突而散,但是中军和后军都还保持着完好的阵形,庞大的步兵矛阵摆好,薛红旗就不敢再向着他们乱冲了。骑兵队停在了两军前面一箭之地,稳稳地扎住,摆出一个锋矢阵。形似箭头,随时可以向着敌人扎过去。
一时之间,横天王和蝎子块部都不敢乱动,两人瞪大眼睛来打量这只突如其来的骑兵队。打量了好一阵之后,横天王算是认出来了,来的是榆林薛红旗……
横天王骑马出阵,走近了几步,大声吆喝道:“来的是榆林薛红旗大姐么?”
薛红旗也勒马出阵,大声应道:“正是老娘,你有什么话好说的?”..
听她正称老娘,威风凛凛。红娘子看得双眼发光,喜道:“老娘这个称呼法真不错,以后我也自称老娘吧。”
“不可,万万不可。”马小天大急:“那个……千万别学薛红旗,学了她那几套排头,会嫁不掉的。”
红娘子嘟起嘴:“要你管!”
两人在后面小声说话,前面的薛红旗和横天王却在大声谈判。横天王道:“薛红旗大姐,你我是榆林人氏,现在榆林也在我的带领下重回了朝廷的报抱,你何不弃暗投明。和我一起向朝廷受抚呢?”
薛红旗冷笑:“受抚之后。变回良民,然后继续被贪官污吏欺凌么?”
横天王摇头道:“受抚之后,我即是官,只有我欺凌别人。何来别人欺凌我?”
薛红旗一时哑口无言:“这……”她砍人的功夫是够的。但口才却未必好。何况人家横天王说得也有道理,她一时拙计,无力反驳。
正在这时。后面却踢踢塔塔地跑上来一匹神俊的好马,马上一个男人嬉皮笑脸,贼焖兮兮,原来是许人杰终于到了,他和王二、映山红率步兵随后赶来,此时步兵已经集结在了朱元璋所在的山坡后面,他本人则凑上前来想赶一趟热闹,正好听到横天王在和薛红旗对话。
横天王的一句“我即是官”说出来,薛红旗哑口无言,许人杰却哈哈一笑跑马到了薛红旗身边,接过话头来道:“你是官就不会受欺负?少天真啦!县令就要被府台欺负、府台又要被巡抚欺负、巡抚够大了吧,但是上面还有三边总督、五省总督、七省总督欺负得他们惨兮兮,总督又够牛了吧?但是五省总督陈奇瑜剿匪不力,皇帝一纸诏书就送他去吃牢饭!”
许人杰说到这里,居然从怀里摸了把折扇出来,哗啦啦甩开,笑道:“你做了官照样是被欺负的料。”
他这一番话说得横天王脸sè大变,就连旁边的蝎子块拓养坤的脸sè也不自然了,原来蝎子块受抚之前也把事情想得很美,以为自己当了官就逍遥了,再也不会被贪官污吏压迫,但是当他加入朝廷的体制之后才发现,体制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像他这种无权无势无后台,全靠打烂仗才被朝廷招抚进去的人,在大山压顶的情形下想要站稳脚根何其困难?
当初接纳他受降的总兵张全昌对他倒是不错,但是别的官员却不会这样,大多数的官员都看不起他,排挤他,甚至在背后说他坏话,告他的黑状,为了避免被朝廷猜忌,他只好不停地给这些官儿们送礼,辛苦地在体制里组建自己的人脉。最近这些rì子,他常常有一种“当官还不如当山大王舒服”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许人杰这番话一出来,蝎子块险些掩面而走,但是他却走不得,既然已经身入朝廷,就必须服从上面的安排,好好打仗,立功受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想打就窜了。
薛红旗见到许人杰出来,三言两语就说得对面的横天王和蝎子块两人脸sè阵青阵白,心中欢喜,笑着瞪了他一眼,想道:还是我男人厉害,我的脑子终究没他好使。
这时许人杰又扬声道:“横天王,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向朝廷投降,自个儿去投便是了,谁也不会来怪你。想当初白玉柱降过,现在咱们朱军照样奉他为头领。后来李自成降过,现在他照样是三十六营的老大,旁边这位蝎子块……人家也降了,现在就穿着官服呢……但是兄弟我也没有看他不起,倒是你横天王!哼!你干嘛把冲天柱给杀了?我告诉你,求荣没问题,卖友求荣却是大问题。今天你自己把脑袋割下来放在地上,我们就算罢,若是要烦劳我们动手,定要你不得好死。”
听了他气势不凡的一诉斥,薛红旗的八百骑兵齐声喝了个采,大笑道:“大元帅头领说得好。”
横天王好不羞愧,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些贼兵,脸上也都升起了尴尬之sè。横天王颇有点难堪地道:“那冲天柱……他……他娘的非要扭着我说个明白,叫我不要向朝廷受降,罗里罗索,烦得要死,又说要和我打仗,我当时一怒就拔了刀子……”其实这件事做了之后,横天王也有点后悔,但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已经后悔了却是不可能的,人要面子。
许人杰冷哼道:“好了,废话少说,你自己抹脖子吧。”
横天王大怒:“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恐吓。”
许人杰哈哈了两声:“那就打仗呗,想毕你是不怕的。”
横天王怒道:“打就打,怕你不成……”
这时横天王身边的几个心腹低声向他询问道:“大哥,咱们真要和白水朱八打吗?士兵们的家眷这一年多来都是由朱军在奉养,恐怕……”
横天王大汗,赶紧又对许人杰道:“咱们打咱们的,我军士兵的家眷都在陕南,你们若是打输了,不得拿他们出气。”
许人杰大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你么?杀自己兄弟的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了。”
横天王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他真没想明白,既然朱军不打算用他的家眷来他,为啥还要帮他养了一年多呢?这就是流寇的局限xìng了,横天王这样的流寇根本就不懂得人口的重要xìng,在古时由于没有机械化的大工业,所有的工作几乎都是由人手来完成,所以人口才是第一生产力,这和后世宣扬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截然不同。
当初刘备败走当阳,为什么要带着大量百姓?你当他真的爱民如子啊?人家的目的是卷走人口,卷走第一生产力。后来诸葛亮六出祁山,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去掠夺魏国的人口。到了明末这个时代,陕*西因为连年灾荒,已经是地广人稀,朱元璋下大力气把人口卷到陕南,也是为了让陕南的生产力尽快复苏,别以为老弱妇嬬就干不了活,他们照样可以织布缝衣,做出许多了不起的工作。
这时朱元璋已经率着步兵队从山坡后面转过来,一万五千朱军士兵排着整齐的军阵,清一sè的紫sè战袍看起来赏心悦目,盾兵、矛兵、弓兵、铳兵……各自都呆在他们最应该呆的位置上,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和不应该做什么。这样的军阵比起横天王和蝎子块来说简直不可同rì而语,两军隔着两箭之地对峙,气势互相一压,就把横天王和蝎子块两人惊得退了一步。
横天王直叫邪门,他低声对着蝎子块道:“朱八的军队怎么越来越像官兵了?”
蝎子块低声道:“像官兵个屁,是比官兵更像官兵……我在山*西见过孙传庭手下的兵,未必能有这般气势,想来只有当初曹文诏手下的边军才有这么厉害。”说到这里,两人想起来,曹文诏早就被朱八给击败了,据说已经被朱八大卸八块,给以前被他杀死的义军报仇。当然,两人并不知道曹文诏叔侄现在活得好好的,只是他们不愿意为朱元璋卖命,所以被软禁起来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问询之意,那意思不言而明:“要逃么?”但是很快两人又都想道:不能逃,我们不是流寇了,打不赢就逃的事一旦做出来,会被朝廷处罚,搞不好会被问罪斩首,倒是和贼人狠狠打一场,就算打不赢,也未见得会被问罪。
咚咚的战鼓声很快就响了起来,两军的头领结束了无聊的废话,准备决一胜负。
横天王与蝎子块部合起来近两万人,朱军则是一万五千步兵加上八百骑兵,两军总兵力三万五千,这么大的军阵摆开,当真是气势非凡。幸亏清涧地势较平,倒也摆得开这样的大军,若是把这样的军势塞进四川去,保证找不到地方摆。(未完待续。)
四四七、匹夫之勇
()马小天在红娘子的耳边低声道:“刚才的骑兵冲锋不算,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打仗了。”
红娘子低声道:“你就知道糊弄人。”
两小话音刚落,朱元璋已经下令让前军向前推进。走在朱军最前面的,是一大片重步兵,铁盾铁铠铁盾铁疙瘩,一旦向前推动,就有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横天王和蝎子块顿时大惊失sè:“这……当年洪承畴的重步兵阵也不过如此……”..
但事已至此,非打不可了。横天王硬着头皮发下号令,蝎子块也催动手下向前。两军都开始缓缓前压,互相接近。由于农民起义已经进行了多年,现在的贼军作战经验倒是比以前丰富了许多,崇祯初年的时候,义军打仗大多数是一窝蜂地向前乱冲。现在倒也知道相隔得还远的时候不能乱冲,应该缓缓前进,保证阵形不乱,节省体力。
横天王和蝎子块两部都没有乱冲过来,而是保持着缓缓前进的步伐,但他们终究是贼军,走了没几步,阵形就产生了波动,军阵的前沿开始变得凹凸不平。
两军越行越近,进入七十步左右的距离,两军弓箭手同时放箭,盾牌兵也举起盾牌来防御,数万大军中杂夹着的弓手是极多的,箭雨一起就辅天盖地,两军的军阵都产生了一阵混乱,但是朱军的混乱显然比较少,而且很快就平复了下去。横天王和蝎子块的贼军队却因为这一波箭雨大为动摇。..
红娘子瞪大了美目,不自禁地道:“果然。现在有点真正的打仗的味道了。”
马小天笑道:“我都说了,对方是过家家,只有我们才是在打仗……同样是箭雨打击,为什么敌军混乱比我们严重呢?”
红娘子咦了一声道:“对啊,为什么呢?”
马小天认真地道:“因为我们的士兵知道自己是在打仗,他们知道打仗是要流血的,是要死人的,因此在上战场之前,便已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只考虑如何让已方获得胜利。让自己的父老乡亲不受欺凌。有了这样的信念。我军才可攻无不胜,战无不克……”
他这番话说得威风凛凛,红娘子心中忍不住想:这家伙偶尔还是不错的。
可惜刚想到这里,就听到马小天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朱八哥说的。”
红娘子大汗:“喂。什么都是朱八哥说的。你就没点自己的话可说?”
马小天每rì都守护在朱元璋身边。听朱元璋话最多的就是他,所以他的思想受到的影响也最大,现在言必称“这是朱八哥说的”。确实让人有点无语,他不知道女人最讨厌男人摆出这幅德xìng,有哪个女人喜欢跟屁虫型的男人?
这时箭雨已过,两军逼近到五十步,随着战鼓声密集地响起,两军的士兵都开始了冲锋,朱军不慌不忙地将盾阵一分,原来盾阵后面藏着大量的火铳手,在盾阵分开的一瞬间,炒豆般的铳声响成一片,阵前一片白烟缭绕,横天王和蝎子块部瞬间就倒下去几百名士兵,其中不少人是拿着盾的盾牌兵,他们手里的包皮木盾足以抵挡各种刀枪,但却挡不住恐怖的火器。
朱军的火铳兵也够沉得住气,居然在五十步开始冲锋的距离才出手,这一下实打得太痛,横天王和蝎子块部的前军士气一下子就给打下去了一大半。
朱军铳兵们放了铳之后,便开始后退,不再参与冲锋,盾兵们将盾阵重新合拢,长矛兵填补了火铳兵们撤走后的位置,继续向前压来。明明刚才经历过箭雨,现在头上也偶有箭矢shè下,明明两军相隔只有几十步,连敌我狰狞的脸孔也能看清,明明随时可能死,但是朱军的士兵居然稳如秦山,还有心情在这里把阵形变来变去的。反观另一边,横天王和蝎子块的军队却已经被火统兵刚才那一轮轰击打得晕头转向,别说什么变阵了,连把刚才被打趴下的盾兵位置补上都忘了了。
同样是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横天王感觉到鸭梨山大!
蝎子块也感觉到鸭梨山大!
只是一转念间,两军的士兵已经撞到了一起,最前列的重步兵瞬间就砍瓜切菜地辗进了敌军之中,横天王赶紧调集几个后备队去阻挡,但是重步兵几乎是不可挡的,它犹如一个恐怖的绞肉机,向前滚平民推进,所过之年,横天王和蝎子块部被打得尸横遍地。
而且朱军的重步兵并不贪功,他们不会只顾着向前冲而不顾后面。他们在向前推进时,还能在令旗的指挥之下保持着自己的位置,不过份前突,不给贼兵将他们包围起来打的机会。横天王麾下的几只小队好几次妄图吸引朱军的重步兵孤军深入敌阵,但是重步兵们始终不急不缓地前进,保持着自己的侧翼能得到友军的照顾。
这只重步兵的领军大将现在是王二,他也穿着那身特制的重铠,挥舞着铁棍冲在最前面,敌军中根本就无他一合之将,普通的杂兵在他棍下统统筋断骨折。
在重步兵的两翼而是两只普通步兵队在护翼,率领这两翼的是狮子狗两兄弟,这两兄弟跟随朱军rì久,现在也已经锻炼出来了,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当个副将却也足够。
三路军互相呼应,横扫战场,而薛红旗则按着骑兵队在旁边不动,冷寻找着机会。她不动,横天王和蝎子块的骑兵队也不敢乱动,只好大眼瞪小眼。
红娘子张大了嘴,哑然地道:“这下……终于像打仗了。”
马小天笑道:“这下我可不能再跟着上去胡闹了,我要守在朱八哥身边,保护好他的安全,比杀死一百个敌人还要重要。”
红娘子点了点头,她本来想说:“你不去我去。”但是放眼看向战场,只见到处都是方方正正的军阵,她就算想加入到哪一只军队里去帮忙,也显得格格不入。在这种千军万马刀枪剑戟的环境下,她那几柄飞刀,一柄长剑又能做得了什么?
红娘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终于明白了‘匹夫之勇’为什么是个不好听的词,在这种环境下,个人的能力真是不足为道,我红娘子自以为武艺高强,其实对朱军来说还不见得比一个长矛兵有用……”
马小天低声道:“匹夫之勇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好像不大对啊……”
红娘子奇道:“有什么不对?”
马小天道:“匹夫里有一个‘夫’字啊,你是个美丽的女子,怎能自称为夫。”
红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笨蛋,你还说你会读书识字,这匹夫之勇是指的一个人的武勇,并不是指的一个‘男人’的武勇,用来形容男人女人都是可以的啊。这个连我这个没读过书的女子都懂,你居然不懂?”
马小天大汗,这才知道自己不学无术又给抓住了,满脸羞愧地退到了朱元璋背后。低声问道:“朱八哥,匹夫之勇是男人女人都可用的?”
朱元璋笑着点了点头道:“所谓勇,有大勇与小勇之分,一个人拿着一柄利剑去逞英雄,就是小勇。而真正的勇,是义理之勇,所谓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那才是大勇。”
马小天还是听不懂,郁闷地道:“打完这一仗回西安之后,我想多读点书。”
朱元璋“嗯”了一声道:“多读书是好事。”便不再说了。
这时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状态,横天王和蝎子块两部在朱军的逼压下,节节败退,显然是已经无力支撑。朱元璋将手里令旗一挥,薛红旗部立即按旗令所示冲杀出去,八百骑兵直扑向蝎子块部最薄弱的环节,横天王和蝎子块的骑兵队也赶紧冲出来拦截。
两股骑兵这一次终于撞到了一起正式交战,只见弯刀寒芒闪耀,鲜血四处飞洒,横天王部和蝎子块部不光是步兵不如朱军,连骑兵也是远远不如,被薛红旗轻轻松松地切过去,将他们两军的骑兵打得抱头鼠窜。
跟在朱元璋身边看戏的混十万大吃了一惊,心中只是想:薛红旗不过漠北一马匪,横天王部下的骑兵也多来自漠北马匪,为何同样是马匪,战力相差如此之大?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薛红旗的骑兵现在军纪严明,号令整齐,而且他们的rì子过得也极好,每顿饭管饱,衣服管暖,晚上睡觉还有好屋子住,平时里除了训练打仗,别的啥事也不做,这样的玩意就叫做职业军人。
反观横天王部的马匪,他们要经常出去烧杀抢掠来保持自己的生活所需,只能在烧杀抢掠中去锻炼自己的马术和刀法,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每个人都是各凭自己的“匹夫之勇”在战斗,这样的玩意儿就叫做半职业军人。
半职业的军人战斗力怎么可能强过职业军人?
薛红旗要收拾横天王当真是不费吹灰之力,至于蝎子块就更简单了,他手下那些骑兵连马匪也比不上,根本不能叫骑兵,只能叫“骑在马上的兵”。
只见敌军的骑兵被轻松切开,然后薛红旗部就扎入了敌人的步兵阵中……战马长嘶,长矛捅刺,步兵惨嚎连天……(未完待续。)
四四八、我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
()一场不算难的战斗迅速落幕,薛红旗的骑兵队扎入敌阵时,便已经宣告了这场战斗的胜负,本来士气就不算很高的横天王部首先溃退,接下来蝎子块部也象征xìng地抵抗了两下就选择了逃窜。不过这两只部队逃窜的方向满有意思,蝎子块部是向着东北方向,也就是山*西太原的方向逃跑,但是横天王部却没和他一路,而是向着四面八方,乱七八糟地跑。
红娘子这新人又看不懂了,她忍不住向马小天问道:“横天王部为什么四散乱跑,蝎子块部却都向着一个方向跑呢?”..
马小天抠了抠脑袋,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红娘子郁闷地道:“笨死了,这都不懂。”
马小天险些掩面而逃。
朱元璋见他尴尬,便在旁边提点道:“横天王部早已经向孙传庭纳降,连军服都换了,士兵们已经有了对朝廷的归属感,所以战败之后就会向着朝廷大军所在的方向逃跑。但是横天王部却不同,他还在与孙传庭眉来眼去,没有正式向官府纳降接受收编,这种情况下,他的士兵还没有‘我是官兵’的实感,因此其中一部份人会向陕北榆林跑,那里是横天王的大本营,另一部份四散跑开的嘛……嘿嘿,凡是没向着榆林方向跑的人,都是不算再回横天王那里去了。”
“不打算回去了?”红娘子奇道:“他们不回去了难道当野人?”..
这次马小天突然跳了出来,笑道:“我知道了。这次我知道了,这些不打算回去的人,是要加入我们。因为我们奉养着这些人的家眷,他们平时在书信里肯定夸过陕南好,现在他们又看到我军打仗厉害,便不想再给横天王当兵了,要投入到我们朱军来,所以他们四散跑开,等横天王逃走之后,他们再出来向我们投降。”
朱元璋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你没说错。”
马小天洋洋得意。红娘子瞥了他一眼,眼光中的意思显然是:“这次算你聪明。”
这时薛红旗率着骑兵打散了敌军,正在犹豫要不要追击,上一次她贪功追击官兵。在信阳城下险些被大炮轰死。因此盲目追击的坏习惯稍有收敛。此时虽然大胜,却不敢胡乱追,转过头来看向中军。却见朱元璋正下令旗兵猛挥着令旗,原来是命令别管蝎子块,紧追横天王部。
她心中大喜,既然朱八哥命令她追,那意思就是追击是安全的,这正符合漠北马匪那彪悍的个xìng,于是开心地吹口哨下令,八百骑兵死缠着横天王部边追打打,打得横天王苦不堪言,没过多久,两部人马都消失在了北边的小山之后。
许人杰恐怕薛红旗有失,又带了五千步兵跟过去接应。
余下的朱军便在朱元璋和王二的率领下,进入了清涧县城休息整顿,并且派人打扫战场,收拾战利品。混十万也派人去收罗自己的败军,让他们重新集结回来。
朱元璋携了混十万一起在县衙门里坐定,这时混十万已经对朱元璋的战力深感敬佩,不住的夸赞朱军战力彪悍,朱元璋假意道:“此间事了,兄弟我就打算退回陕南去了。”
混十万听说他要走,心中暗想:我还以为他北上来是借机占我地盘呢,没想到他刚刚打退敌军就立即说要走,倒是个磊落的汉子。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脸上便挂起笑容,抱拳道:“这次全仗朱八大哥援手,今后朱八大哥若有什么困难,只需派人来说一声,兄弟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这场面话全无诚意,任谁都听得出来,朱元璋要是真有困难找他帮忙,他肯定有诸多借口来推搪。朱元璋也不点破他,只是微笑着和他说话。这一次朱元璋北上,对陕北是志在必得的,但是却不能明目张胆占据,否则容易失了名望,他要做的,是让混十万自己拱手将陕北让出来,为此他已经预先做了很多安排,此时不慌不忙,只是等着这些安排生效罢了。
当天晚上,薛红旗和许人杰追击归来,他们两人追得横天王屁滚尿流,杀了横天王许多散兵,又逮回来数百俘虏。薛红旗有点好奇,来问朱元璋为何这次要她追击。朱元璋便解释道:“这次要多杀伤横天王的兵力,使他守城时的能力不足。”薛红旗和许人杰这才恍然大悟。
混十万在兵营里清点自己收罗回来的军队,这才发觉有点不对劲了,原来他本身有一万多大军,后来接手了冲天柱的军队,总兵力便有一万五千左右,虽然与横天王和蝎子块交战失利损失了一些,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战损率是很小的,一般来说一成的战损就足以导致崩溃,所以他虽然吃了败仗全军被打散,但只要花点心思去收集败军,应该也能收回来一万多人。
没想到花了一整天时间,到处派人去招集旧部,却只召来四千多人,照这速度召下去,花上十天半个月能召回来的人也就顶多六七千人,别的人呢?
原来,混十万大溃之后,败军四散,跑到四面八方的山林之中,碰上了朱元璋安排在这里的小股部队,这些小股部队打着旗号,收罗了四散的败军。当然,他们并不是明白张胆地把这些士兵直接往自己军中收,而是美其名曰:“协助混十万大哥安抚败军。”
这些收罗败军的人中,还混杂着冲天柱军的老弱妇嬬,这些人曾经用来应付穿山甲,此时却可以用来收冲天柱旧部的心,当即就有许多冲天柱的旧部表示愿意加入朱军。当初冲天柱被横天王杀死,他们群龙无首,只得投靠混十万,但是思来想去,总觉得混十万不是可以托付之人,现在白水朱八来了,岂有不“弃暗投明”的道理?于是混十万麾下那几千名冲天柱的士兵基本上全都投入了朱军,使得混十万的兵势大减。
这还不算完,有些逃散出来的混十万部署也不愿意再回混十万那里了,因为在混十万手下当兵不但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打这样憋屈的败仗,这些士兵也经常收到陕南的家眷们写来的家书,里面把陕南夸为人间天堂,简直比苏杭还要美丽,他们早就有心逃到朱军里当兵,但是一直苦无机会,现在趁着混十万败战,大军崩溃,正是当逃兵的好机会。
对于这些人,朱军一律照单全收,让他们吃饱喝足,然后偷偷安排他们走小路翻山越岭去陕南,留守洛川的李攀龙早就得了号令,会将这些人好好安置起来。
这几招散手一出,混十万可就惨了,他清点过来清点过去,最终也只剩下了五六千士兵,虽然他隐隐感觉到了朱八好像在其中玩了什么手段,但是却苦无证据,反而还得来感谢朱元璋帮他收罗回来了一部份士兵。
接下来的rì子里,还有许多横天王部的士兵也来投奔朱军,却没有一个人投混十万的,让他看得十分眼红。
转眼就过了四五天,这一天朱元璋找到混十万,笑道:“我这就打算回陕南去了,陕北这边的局面还请混十万大哥多多担待,早rì把横天王诛灭,否则我在南边种田也种不安心。”
混十万真想朱元璋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但是此刻他却不敢让朱元璋走,苦笑着道:“朱八大哥,您现在可走不得啊。”
朱元璋假作不解:“为何走不得?”
混十万苦着脸道:“兄弟……兄弟现在手下只有五六千人了,这点人手别说诛灭横天王,就算是要抵抗横天王和蝎子块两人的进攻也不可能,您若在这时候退走,只怕兄弟转眼就被人砍了脑袋。”
朱元璋听了这话,假做吃惊状:“啊?怎么只有这点人了?”
混十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些该死的胆小鬼,肯定是打了败仗之后不敢回来见我了。”
朱元璋便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帮你?”
混十万点了点头道:“是啊,请朱八大哥再帮兄弟一把。”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不高兴的神sè,哼道:“混十万,你把我朱八当成什么人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从陕南千里迢迢跑到陕北来帮你打仗,半点好处也没有也就罢了,偶尔打一仗也就罢了,但你要我带着手下的兄弟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把我朱八当成你的手下使唤么?”
混十万吓了一跳,赶紧道:“兄弟并无此意,兄弟也是苦无办法,才敢斗胆向朱八大哥求肯,没有小看朱八大哥的意思。”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好吧,就算你没有小看我,可出兵打仗是很花钱的,这一万多人吃马嚼,每天要花掉我大量的粮草,我偶尔这么北上来帮你打一仗,也是为了江湖义气,但江湖义气终究有个限度,太过义气了就不是义气,而是傻Ъ!你可别忘了,我朱八也是个造反杀官的贼寇,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未完待续。)
四四九、夹在中间怎么玩?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好吧,就算你没有小看我,可出兵打仗是很花钱的,这一万多人吃马嚼,每天要花掉我大量的粮草,我偶尔这么北上来帮你打一仗,也是为了江湖义气,但江湖义气终究有个限度,太过义气了就不是义气,而是傻Ъ!你可别忘了,我朱八也是个造反杀官的贼寇,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这翻话落进混十万的耳中,顿时让他脑门一醒,他这才想起来,人家白水朱八好歹也算是个出来混的,要是光讲义气不讲利益,他哪能混了这么多年还风生水起?你真当他是个急功好义的及时雨那就错了,就连《水浒传》的孝义黑三郎、及时雨、呼保义宋公明,也有腹黑的一面呢。..
混十万赶紧道:“朱军耗用的粮草,由我来负……”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都缺粮,哪来的粮草给朱军用?这大话可说不得,而且打仗是要死人的,并不是你帮人家出粮草,人家就会心甘情愿帮你打仗,那打死的人算谁的?
混十万一时犹豫起来,不知道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想了许久,他才想起来一个好东西,凑到朱元璋身前道:“朱八大哥,兄弟我攻陷延安府时逮了几十个官家小姐,个个都如出水芙蓉似的,那细皮嫩肉,啧啧……而且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琴棋书画都来得,兄弟不好这口,因此这些女人都还是完璧之身,现在全都拿来送给朱八大哥。您看如何?”..
朱元璋哑然失笑,他本想从混十万手里逼出陕北来,没想到先逼出这么一个怪东西,当下就打算摇头拒绝,却见旁边刷地一下跳出红娘子,大声道:“这些女人我们都要了!但是还不够,你再拿点诚意出来。”
原来红娘子一听说混十万抓了几十个官家小姐养起来,便觉得这些女子十分可怜,她天生正义感极强,和王二也有得一拼。只是王二的正义感是针对所有人的。红娘子则比较偏向于身世凄惨的女子,上次她还会错了情想救张樱仙呢,这一次自然也要跳出来想救这些女人。
朱元璋再度哑然失笑,旁边的马小天急了。一把抓住红娘子的手。将她向旁边拖:“朱八大哥和混十万大哥谈事。你跑去掺合什么?别再乱Сhā嘴了。”
红娘子甩了甩手,把马小天的手打开,嘟哝道:“男女授受不清!”然后又道:“咱们朱军是正义的军队吧?要是连一群弱女子也保不住。怎么保得住天下苍生?”
朱元璋本来没把那群女人放在心上,听红娘子这么一说,倒是彼为意动,暗想:红娘子说得也对,这些女子也是我大明的子民,而且算得上是良民,我不救她们谁能救她们?任由土匪流寇祸害她们的话,我这开国之君也算是白做了。
想到这里,他对混十万道:“这些女人你派人送来吧,不过她们不够……几十个女人就换来我一万多大军帮你打仗,那也未免太便宜了些,你再拿点诚意出来。”
听他这样说,红娘子大喜,伸手在马小天背上一锤,笑道:“你听,朱八大哥采纳了我的话,人家朱八大哥可不像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马小天苦笑。
这边的混十万苦着一张脸,真是不知道拿啥东西出来才好了。正在这时,突然见到开了,薛红旗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哥,我来找你求恳一件小事。”
朱元璋假意道:“哦?什么事?”
薛红旗抱拳道:“大伙都知道我在江湖上的称号是榆林薛红旗,可是……我现在的地盘却在大荔,这跟我的名字也太合不上了,我想请朱八哥允许我发兵榆林,把那个地方给抢回来,这样我才能算是名副其实的榆林薛红旗。”
此时的榆林是横天王的老窝,薛红旗这话一说,摆明了就是要去把横天王给干掉。混十万立即就明白了,人家这时在演戏给他看呢,当下赶紧道:“对,对,朱八哥,光是送女人给您不够,我把榆林也送给你吧……”
朱元璋笑道:“当初我们入主陕西时曾经划定地盘,陕南归我,陕北归你们,数年来咱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捞过你们一寸土地,对吧?”
混十万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道:“是啊。”
朱元璋又道:“而这榆林是划归给横天王的,可不是混十万大哥的东西……”
混十万一听这话,顿时心叫不妙。只听朱元璋继续道:“既然是横天王的地盘,现在他投降了朝廷,我们便可以理直气壮地去取,谁取下来就是谁的,怎么能说是你送给我的东西呢?这可大大不妥,要不然混十万大哥你发兵去攻榆林,拿下此城之后送给我,倒是不错。”
混十万不敢接口,心想:我现在只有五千多兵力,自保也有困难了,还怎么去打榆林?你这分明是故意难为我。
朱元璋又道:“薛红旗妹子这下倒是提醒了我,我这就不忙着回陕南了,先把横天王的所有地盘都收过来再说吧,哦,对了,还有冲天柱大哥遗留下来的地盘,这也是谁拿下就归谁了,没错吧?”
混十万无言以对,因为朱元璋说得有道理,当初划定的地盘,现在既然冲天柱已死,横天王背叛,那么这些地盘自然是有能者夺之,不会坏了以前的协议,不违背江湖规矩。但是混十万仔细一想就不对劲了,如果让朱元璋占据了横天王和冲天柱的地盘,就相当于对混十万形成了南北包围的架势。
混十万的地盘在延安,算是卡在榆林与西安之间,如果让朱元璋占了南北两边,将他合围在中间,他以后还有什么好玩的?那就成了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动弹不得……
他苦思良久,但却一筹莫展,以他的智力,怎么想得出应对之法?而且就算有什么办法可用,也不是他现在的实力能做到的。
这时许人杰又从屋外走了进来,他们这一前一后的进来,每一个人什么时候进来其实都是朱元璋安排好的,他走进屋来,对着混十万嘿嘿一声笑道:“混十万大哥,我看你也别犹豫了,既然你没有守住陕北的本事,还得求我们帮你守地盘,还不如干脆把这地盘交给我们代为管理……”
许人杰平时就嬉皮笑脸,嘴里少有半句正经话,由他来说这种事,说起来便似笑话一般,有点调侃的味道在里面,便不容易招致混十万的jǐng惕的反感。果然,混十万还当他是在说笑话,苦笑道:“我这地盘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丢了这地儿,我却又去哪里安身立命?当初做流寇的时候还不觉得,后来一旦停下来不流窜了,便再也不想浪迹天涯了。”
人心思定思稳,混十万也不例外,谁也不喜欢被人当成狗一样追得满天下的跑。
许人杰笑嘻嘻地道:“向西去呗,西边的庆阳、固原……”许人杰说的是甘*肃和宁*夏,元代的时候,甘*肃被调为省,到了明代却被改省为司,归属于陕*西布政司、陕*西都司、陕*西行都指挥使司,也算是陕*西的一部份。
许人杰笑道:“甘*肃和宁*夏这两个地方可不错了,地广人稀,草场丰美,你去那里占下广阔的天地,何等逍遥自在,而你的东边就是我军的地盘,只要我朱军不败,朝廷的军队再也打不着你,岂不是甚好?”
混十万摸着脑袋仔细一想,咦?对啊!陕*西已经待不下去了,就算强行留下来,也是被朱八的地盘给围死在中间,活着没味道,我何不去甘肃和宁夏混混rì子,那边现在驻守着几部朝廷的边军,但自从朱八等人割据陕*西后,边军们得不到粮饷,已经没有了战意,据说固原经常闹兵变,自己去了那边可以轻松占下地盘,而东边有朱八帮着抵挡朝廷,自己在西边何等逍遥快活。
他却没想到,如果那地方这么好,为什么朱军不去占?其实那地方现在算是大明朝的边疆,经常与少数民族发生冲突,并不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所以朱元璋暂时看不上那里,他就故意骗混十万去那里发展,反正混十万是个贼,并不需要休养生息,那种地方经常要和少数民族打仗,少数民族进关来是为了抢钱抢粮,混十万也可以杀出关去抢少数民族的钱粮,说不定这样的生活正和他意。
当下两人一拍即合,混十万便道:“既然如此,我就把延安府让给朱八大哥来代为管辖吧,兄弟我远走西原,去那边逍遥快活去。”
朱元璋笑道:“那真是太客气了,兄弟会代混十万大哥把延安管得好好的,将来你要回来,只管说一声,兄弟就让位置。”
混十万心想:你这场面话说得漂亮,算定我不会回来吧。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回来了,你也有诸多理由不还给我,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好。(未完待续。)
四五零、陕北复苏
()混十万弃了地盘去西边的甘*肃和宁*夏发展,,朱元璋则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延安府。他派出许人杰为大将,王二和薛红旗为副将,领大军向北进伐,将横天王一伙人连根拔掉,将榆林等城池拿回手中,自己本人却留在在延安不走了,因为在他看来,横天王已经是不堪一击,不再需要自己亲自带兵去,对于他来说,收拾烂摊子陕北的内政更加重要。
许人杰被任命为大将,自然得意非凡,兴高采烈地率了一万多人北伐横天王,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方始平定陕北,这里就暂时不提了。..
且来说陕北的内政,朱元璋从混十万的手里接下陕北,才发现这里已经十分凄惨了,混十万一伙人不事生产,只知抢掠,统治陕北一年多以来,已经将陕北搞得元气大伤,除了几个城池还勉强存活着,城外的村落都已经几乎毁灭了。
(注:其实不止陕北是这样,当时中原之地基本都成了这种状况,崇祯十年杨嗣昌向崇祯皇帝进言,其原文如下:黄河以南,大江以北,东西七、八千里,止有州县城池尚在,其余村落残破难堪。臣昨从湖广荆州襄阳二府、河南南阳开封二府过来,亲见地方数百里无一茎青草,人民相食,至不忍言。)
朱元璋要想将这片毁灭的死域重新搞起来,那可真是相当的困难。
不过朱元璋并不害怕,他早就有应付这种烂摊子的经验。上一辈子他击败元朝,雄霸天下之时,曾经沃野千里,人文荟萃的中原大地,早已经被元朝统治者搞得支离破碎。关中、两淮、湖广等地屡糟战乱,人口损失甚巨,社会经济凋零。于是朱元璋组织了一次“洪武大移民”,将人口从繁华地带迁移到人烟稀少的地带。..
洪武大移民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为中原文化的重新繁荣奠定了基础,而有了这一次大移民的经验。朱元璋要搞好一个区区陕北。何足道哉?
由于前些rì子陕北战乱,许多陕北人向南迁入了陕南,现在他首先通知这些人,如果他们愿意回到陕北的老家。将会分发给他们更多的田地。并且按户发给银钞。移民的路上有朱军士兵护送保证他们的安全,到达了地方还会有朱军的官员接待安置,划拨土地。赠送农具……
此令一出,许多百姓欣然而来,咱中国人最有故土情节,一听说回归故土还有这般好处,谁不肯回去谁就是傻Ъ。当初涌入陕南的百姓一下子就又涌了回去,开荒恳地,并且用他们从陕南学来的土豆种植技术种植新粮。
接下来,朱元璋又让冲天柱、混十万等人的家属们回归陕北,当初他还收下了许多横天王军的家属,现在也把他们放回陕北之地,一方面开垦荒地,一方面可以用他们来收纳横天王即将崩溃的士兵。
因为横天王很快就要被许人杰干掉,他死之后,部属必定星散,到时候就可以利用这些家属将星散的士兵重新收回来收归已用。这几个算盘他几年前收下这些家属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这时要做起来自然轻松顺畅。
唯一麻烦的问题,就是新弄到这么多地盘,前不久通过科举考试招收的一百名官员这下又不够用了。朱元璋大笔一挥,特批科学考试的第一百名到两百名的落弟考生也破格录用。
这些考生本以为自己没考中,心灰意冷地回了家,没想到这时突然收到朱军的通知,说他们也被破格录用,顿时喜不自胜,一个个赶紧来延安走马上任。朱元璋仔细考虑过之后,又叫人把马信玉给提了过来,马信玉跟着李轻水学了好几个月了,也有一点点居中统筹的经验,现在只好赶鸭子上架,让他来处理陕北的事务。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大力发掘陕北的读书人,就像当初的洛川李攀龙那样的人,他也希望能多找几个出来为自己效力,不过这个就比较难找了,混十万、横天王、冲天柱这三个混人,把陕北的读书人几乎杀了个干净,现在想要找出来几个实在是颇为不易。
这天,朱元璋正在处理政事,忙得不可开交,突然听到探子进来报道:“朱八大哥,我们在寻找本地读书人的时候,意外发现一个诗社,这里面有一个家伙非常讨厌,一天到晚就在诗社里讲一些怎么对付我们的方法……别的读书人都拍手叫好,看来是要被他教坏了,这样的人要不要抓来杀掉?”
“哦?还有这种事?”朱元璋哑然失笑:“他讲些什么?”
探子哪里说得清楚,晃着脑袋道:“他之乎者也的,我也听不甚明白,只知道是对我们朱军不利的话,因为听了的人都说……说……咳……说什么这个看法很对,贼人的弱点就是这个……”
朱元璋知道自己手下这些探子就算能识两个字,也听不懂之乎者也,倒也不怪罪他,笑道:“那你带我去听听看吧。”
朱元璋化了化装,穿上了儒生的衣服,让马小天只带了两三个兄弟,也化装成仆人的样子,红娘子见有热闹可看,也打扮成小丫鬟模样,她一去,马信玉也不干了,硬吵着要去,还好他不需要化装,天生就一读书人的样子,朱元璋感觉有个读书人跟着也好,说不定可以借着他应付许多场面,于是也把他带上,一行人便出了延安府衙,向着城北的一个诗社行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根本不像诗社,倒像是一个农家大院,原来混十万占据延安之后,杀了不少读书人,许多读书人就逃到这里,借着农家大院的掩护,躲过了混十万的迫害。这个诗社自然不会有名字,若不是探子发现,别人想破头也想不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朱元璋等人走到门前,就有一个农夫出来阻挡道:“你们好面生,来这里做什么?”
马信玉上前揖一揖,低声道:“晚生白水马信玉,读圣贤书的……听闻这里有秘密诗社,特来以文会友。”
那农夫眼神一闪:“这里没什么诗社,你听谁人乱说来的?”
马信玉低声道:“晚生有一个书院里结识的好兄弟,被混十万那混球杀了,晚生恨不能救他,在他临死之前告诉晚生这里有一个书院,请晚生方便时予以援手……现在白水朱八占了此城,我和朱八都是白水人,骗得了他的信任,混进此城中,想来接藏在这里的兄弟们逃出延安府。”
他这么一说,那农夫倒是信了三分,再加上马信玉满身书呆气,又信了两分,便有五分相信了。
马信玉又道:“请你相信晚生,晚生若是贼人,何需与你多说,带了贼兵来早将这里一举夷平。”
那农夫心想,这倒也是,他若真是坏人,知道了这里有个秘密诗社,早就带贼兵来把我们干掉了,没有必要这般做作。
于是农夫让开了门,将朱元璋一行人放入院中,低声道:“院子里面正在讲学,您自已进去吧。”
朱元璋一行人进入内院,只见一个装草谷的大仓库里此时坐了五六十个读书人,正在听最前面的一个人讲课,此人大约二十七八岁年纪,穿一身儒衫,满脸正气,看起来就是饱读诗书之辈,此时他正对着前面坐下的读书人道:“咱们虽被流寇所困,但是……只需在这里撑得一年半载,官兵必破此城,到时候我们就能得救了……”
马小天听了他这番话,心中暗笑,低声道:“他哪来的自信官兵一年半载就能打败我们朱军?”
红娘子道:“看他好像很有学问的样子……他应该不会胡说吧……是咱们朱军有什么重大的破绽吗?”
马信玉却不低声说话,他直接扬声道:“这位兄台,晚生初来乍到,就听到您有此高论,斗胆一问,为何官兵必破此城?”
那人楞了楞,见有新来的人,顿时清神一振,喜道:“原来又有新的兄弟到来,快坐下,本官见到又有人脱出了贼人的毒手躲进此地,心甚尉之。”
听他自称本官,朱元璋等人倒是心中一惊,这人居然还是个朝廷官员?众人推了马信玉一下,马信玉会意,抱拳道:“晚生马信玉,失礼一问,您自称本官,莫不是……”
那人笑道:“本官乃是河南卫辉新乡人,名叫张缙彦,崇祯四年辛未科进士,得天子垂爱,任清涧知县,走马上任至半路,途经延安府,被贼人困住,躲在此地已有一年多,说来惭愧,本官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一眼清涧县城,实在是有名无实的县令,唉……惶恐之至。”
原来如此,马信玉等人这才明白了他的来历,心中均想:这人走马上任的路上被贼人困住,倒真是个悲惨的熊孩子。
朱元璋听到他的名字,倒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这人……不就是打开běijīng城门投降,放李自成入京的兵部尚书张缙彦吗?
原来在正常的历史中,张缙彦自崇祯四年考中进士之后,先等了几年的缺,然后就任清涧知县,后任三原知县,再之后入京为户部主事,累迁翰林院编修、兵科给事中、兵部尚书。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rì清晨,张缙彦打正阳门,迎刘宗敏入京,随后崇祯在景山吊死,大明朝灭亡,这位打开正阳城门的兵部尚书就此名留青史。
在这个时空中,朱元璋占了陕南,混十万等人割据陕北,结果使得清涧县落入贼手,甚至成为了混十天、横天王、蝎子块、朱八等人大战之地,张缙彦没法走马上任,他这辈子后来的事就再也不可能发生了。(未完待续。)
四五一、流寇的弱点
()张缙彦自报了名号之后,马信玉心里便想:原来是正牌子的进士,任清涧知县,难怪这些书生学子奉他为首。他也忍不住对这个人肃然起敬,于是略带着一点尊敬的味道问道:“请问张大人,您说官兵只需得一年半载,必破朱八救我们出去,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何道理?”
他这一问显然投了张缙彦之好,大凡人讲故事,都喜欢有人在旁边问:“后面如何?”张缙彦讲学也是一般,喜欢别人在下面问为什么,他对着马信玉投来一个友好的眼神,然后清了清嗓子道:“流寇已经露出极大的破绽,转瞬便要完蛋。”..
他这一句话当真可谓是危言耸听,马小天、马信玉、红娘子三人都吓了一大跳,心想:果然是我朱军出了什么岔子么?咱们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三人一起转头来看朱元璋,却朱元璋表情淡然,显然没把张缙彦这句吓人的话放在心上。马小天顿时就放下了心,他知道朱八哥的本事,既然朱八哥不怕,他就没啥好怕的。
但是马信玉却不同,他对朱元璋可不像马小天那么有信心,心中暗想:流寇若败,红娘子姑娘也难幸免,不行,我可得帮忙解决。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请问张大人,流寇有何破绽?”
张缙彦心想:这孩子真懂事,我说一句他就问一句,简直是个捧哏的。他兴致高涨,笑问道:“大家可知道我们为何把贼人们统统称为流寇?”..
马信玉赶紧问道:“为何?”
张缙彦道:“原因就在于一个‘流’字。贼军不停地流动,到处掠夺,使朝廷的天兵东西奔击,穷于应付……因此流寇之弊难以解决,成为我大明朝的心腹大患。现在,流寇们突然不流了,跑来占据了陕*西,想要划地而治,这便是他们的取死之道……”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官并非胡说。便给大家举个例子吧。唐末的大流寇黄巢何等厉害?两次攻陷长安,据说其人杀人八百万,搞得天下震动,其势几乎无可匹敌。但他为何最后却败战了呢?便是因为他占据长安。失去了‘流’字。因此才会被攻灭。”
听他这么一说,场中许多书生道:“然也!”
张信玉也来了兴趣,不由得问道:“咦?还真有这么回事。请问大人,流寇为何失去‘流’字便会灭亡呢?”
张缙颜便道:“流寇不光有个流字,还有一个寇字,但凡贼寇,都不事生产,不知创造,只知道一味的掠夺,他们需要通过掠夺来获取金珠宝,粮食兵器。而一个地方不可久掠,掠过之后必须换一个地方继续掠夺,若是停下来在一个地方掠夺,只能掠一次,便什么都掠不到了……前些rì子大家也看到了,混十万军在陕北待了一年多之后,已经连吃饭都成问题,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还有战斗力?因此混十万便被朱八给赶走,现在朱八又来占着这地方不走,我看他也在这里留不了多久,等天兵一至,必将他辗为齑粉。咱们到那时就得救了。”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道:“其实让流寇占个大城到也不失为一种消灭流寇的好办法!”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想到,原历史中,他就把běijīng城拱手让给了李自成,果然加速了李自成的灭亡。
(注:张缙彦的奏章原文为:臣任清涧知县,于兵情、贼势,亲见有素。盖贼之得势在流,而贼之失势在止;贼之长技在分,而贼之穷技在合;贼之乘时在夏、秋,而贼之失时在冬、chūn。本书为了读者读起来方便,将之改为了白话。)
众书生们又都道:“张大人高见!”
马信玉听到这里却终于松了口气,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朱军真有什么会导致覆灭的破绽,搞了半天是这个,咱们朱军和别的流寇又不一样,我们是要自己生产,自己创种的贼军,却不是那些低档的流寇。他的神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恐惧之心一去,调侃之心便生,于是扬声道:“张大人……晚生才从白水赶来,一路所见所闻,却与您所说有些不同,还请大人指教。”
张缙彦也有兴趣听听,便问道:“你有何见闻?”
马信玉便将陕南现在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说到人民安居乐业,生活无优,又说起贼军招贤纳士,开府设衙,推广新式作物,cāo练士卒,办设粮行……哗啦啦一大通东西说出来,听得张缙彦的脸sè变幻无定,就似变sè龙一般,连变了十七般sè调。
然后马信玉才道:“张大人,这流寇若是要事生产,又该当如何?”
张缙彦脸sè如土,楞了许久,才呼地喘了口粗气,道:“这……这……这些贼寇……不,这根本就不能叫做流寇了,白水朱八,他……他分明是要仿效我大明太祖皇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他这是有天大的祸心啊。”
马信玉道:“这样的流寇,用什么办法可以击败呢?”
张缙彦脸sè大变,支唔道:“这个……那个……这个……”他哪来的办法可以击败这种流寇?他若有真有办法,那就是经世之才,保证名扬青史了。脸sè数变之后,他突然对着马信玉道:“这位兄台,你说你自白水来,一路没有被贼人迫害?”
马信玉道:“晚生是白水人,那朱八也是白水人,他对本乡人不加留难,因此晚生才能zìyóu走动。”
张缙彦便道:“兄台可否带本官出去……出去看看……我想用这双眼了解一下贼寇的所做所为,以便研究出一个破贼的良策。”
马信玉用眼神向着朱元璋询问,朱元璋在他背后低声命令道:“带他出去看。”
马信玉这才抬头,对着张缙彦道:“既然是大人的要求,晚生拼了xìng命不要,也当达成。”
堂中五六十名读书人,大多在这里躲了一年多了,听说马信玉有办法带人出去溜弯,倒是兴致大涨,纷纷向他求恳,朱元璋暗中示意,叫他把这群读书人都带出去溜溜,让他们看看自己这个“贼寇”的志向!唯有如此,才可以将这些人收服。
其实读书人这种东西是最擅长见风使舵的,他们若当你是个贼,便不肯为你办事,但当他们发现你有坐拥天下的本钱时,说不定就会考虑来当一个从龙之臣了。这位叫张缙彦的家伙在原历史中就有向李自成投降的事迹,在这个世界要收服他也不难,关键是要让他知道,投靠了朱军之后是有前途的。这也是收服真正的人才所必需的手段,若是浑浑噩噩就被骗来做了手下,那往往都是庸才。
自此之后,马信玉便带着张缙彦和一群书生,离了书院出来观看外面的情况。这些书生躲了一年,已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仅仅从买粮送米的人嘴里知道这里已经是白水朱八的天下,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他们看到朱军正在大量移民,鼓励开垦,都吃了一惊。
然后又随着马信玉去陕南转了一圈,果然看到陕南的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比当初朝廷治理下的地方还要平顺,这一下当真是大吃了一惊。后来便陆陆续续有读书人投入朱军的怀抱,第二年绝大多数的读书人都参与了朱军在西安举行的科举,走上了在朱军中出仕为官的道路。张缙,这些是后话,便按下不表了。
就在朱军整顿陕北的时候,三十六营也没有闲着,崇祯九年十月,张献忠、老回回、另外无数小股义军头领拥众二十万,同时出兵攻打襄阳,大败总兵秦翼明,湖广震动,匆匆调大军来救襄阳。张献忠虚晃一枪,却并不强攻襄阳,与罗汝才、老回回、闯塌天等人沿江东下,跑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李自成、过天星等人也率部南下,疾走入四川,由于四川多山,便于贼军行动,不利官兵追缴,因此贼军入川之后如入无人之境,连克昭化、金堂、剑州、什邡、彭县、郫县、新都、西充、遂宁、梓潼、绵州,新繁、温江、江油、彰明、罗江、德阳、汉州等州县,朝廷的官吏望风而逃。明四川总兵侯良柱中了贼军的埋伏计,被击毙于梓潼县境的百顷坝。短短的一个月内,李自成等部攻克四川州、县达三十八座。十一月初二rì,贼军三路大军汇合于省城,“扬兵成都郊外”。
明四川巡抚王维章、巡按陈廷谟吓得面无人sè,拼命求救。崇祯帝接到报告后,深恨四川文武官员无能,下令把王维章、侯良柱(已是死人)革职,陈廷谟“降三级戴罪杀贼”;任命傅宗龙接替四川巡抚,催促官兵火速统兵入川协剿。官兵得令后,以总兵左光先,及副将马科、贺人龙、赵光远等部官兵一万名进川,又檄调总兵王洪、总兵祖大弼部追剿李自成、过天星、混天星以及六队的争世王、大天王等部义军。(未完待续。)
四五二、杨嗣昌张网
()崇祯十年,chūn!
朱元璋整顿陕*西的内政已初见成效,由于他占领的地盘已经颇大,再像以前那样运用比较老旧的方式来管理,效率已经开始转差,于是他借鉴了一些学自后世的经验,重新拟定了一套管理的方法,其中包括了许多先进的理念,例如鼓励商业、完善行政管理体系、完善法律、完善zhèngfǔ机构的监督制度……
这一系列的政策制定都只能由朱元璋一个人来完成,因为游魂天空几百年的人只有他一个,别的手下都有历史的局限xìng,他无法假手于人,好在朱元璋在上一辈子就有一个“劳模朱元璋”称呼,对于他来说,一个人将所有的政策全都制定出来也不算什么困难的。..
上一辈子他治政之细,细到连县衙门里一个小差吏该做什么都详细罗列在了纸上,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制定了太细的条条款款,结果也给大明朝的发展带来了桎梏,明初时他制的政策对当时的社会生产是有正面作用的,但从明朝中叶开始,他的制度就已经跟不上历史发展的需求,但是官员们不思进取,不愿意,也不敢于在他制定的政策上进行改动,结果明初制定的一些政策居然一直沿用到了明末,已经成了拖社会后腿的政策。
这一辈子他在制定政策时就要特别小心这一点了,他在自己制定的政策后面附上了一个附录,里面写道:“将来这份政策若是已经不适于社会发展了。请后世的人要勇于修正……”他不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作用,总之,开发民智,让后来的人有胆量,有能力来修改他现在制定出来的政策,这才是王道。..
(注:关于朱元璋治政时具体用了哪些后世的策略,我就不细写了,本书的重点偏重于农民起义的过程,而不在于治政,因此治政方面请大家尽量脑补吧。你就把他制定的政策想像成咱们现行的制度。或者现在世界上最进步的国家制度吧。)
经过一番辛苦的整顿,陕北的气象也开始慢慢好转,被流寇们吓得躲进深山老林的百姓们现在回到了自己的田地上,他们又从陕南来的人那里学会了新式农作物的种植技术。人人都开始折腾土芋。
但是有趣的现象也紧跟着发生了。由于土芋产量大。足够吃,价格开始一路走低,从最初的二十文钱一斤开始下滑。很快就降到了十文钱一斤左右,一些受旱灾影响比较小的地方,例如河流沿岸的农户开始在自己的田地里划出一部份来改种棉花等经济作物。
这个也就是所谓的市场经济的调节作用了,当全陕大旱时,这些沿河的田地几乎全都在种粮食,现在干旱的地方种上了抗旱的农作物,粮食解决了,受旱影响小的地方自然就不再种粮食,改成了种棉花,这种现象便可以称为劳动人民的智慧,是行政的力量也管不了的。
朱元璋对这种现象乐见其成,反正人不光要吃东西,还必须穿衣服,粮食问题解决之后,农作物向多元化发展才是正常的经济体系,否则全部农夫都种土豆,天下还不大乱么?
与朱元璋这边一片欣欣向荣相对的,却是京城里一片愁云惨雾,崇祯皇帝现在已经找不到把国家变成正常的方法了,每rì里都在不安中度过。
此时李自成部活跃于四川,张献忠、革左五营、罗汝才、刘国能、李万庆等人则驰骋于河南、湖广、安徽的广大地区,义军行动快如飙风,朝廷根本无法追得上他们,顾此失彼,应接不暇,处处陷于被动。
崇祯皇帝对手下所有的人都失去了信任,打算再寻贤能之辈来帮助自己收拾这个烂摊子。根据素来的观察,崇祯皇怠中了原宣大总督杨嗣昌。当时,杨嗣昌因为父亲杨鹤病死,正丁优在家。崇祯用人心急,特旨“夺情”,起用杨嗣昌为兵部尚书。
是年三月,崇祯正在御书房里郁闷地看着各地发来的坏消息,眉头深深地锁在一起,久久舒展不开,最近又有十几个县城被贼人攻破,县库被劫掠一空,良民被裹胁为贼,官员则被砍了脑袋,尸体悬挂在城门口的歪脖树上。最近几年,这样的事情不停地发生,让文武百官都看得麻木了,反正江山不是他们的,他们只是皇帝的打工崽,管不了这么许多。但崇祯却不能麻木,如果他也麻木了,这天下还有谁来管?
正在心情不佳的时候,他的心腹太监王承恩进来报道:“皇上,杨嗣昌杨大人来了。”
崇祯的眉头顿时微展,挥手道:“传他进来。”
不一会儿,杨嗣昌进见,君臣见礼完毕,崇祯细细打量杨嗣昌,只觉得此人容颜清矍,表情淡定,似胸有成竹,一看便是饱学之士,再见他脸上有风尘之sè,眼神有沧桑之感,便知他非是不经世情的呆书生,于是心中先就有了三分喜欢。
当下崇祯便随便拿了些话题出来漫谈,杨嗣昌一一应对,对答得体。崇祯便又问起天下形势,杨嗣昌侃侃而谈,将他自己胸中所学一一展现。崇祯听了之后,心中颇多宽慰,暗想:这人是个知兵的,不像别的文官,连兵都不懂,就知道瞎说,若是用他,说不定真的可以帮朕把天下给理顺了。
当下崇祯便问道:“当今国内有贼寇乱窜,国外却有建奴为祸,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杨嗣昌胸有成竹地道:“窃臣犬马弩钝,加以草木幽忧,一切失其常度。蒙恩破格起用,叠奉明旨星趋,首以安边荡寇勉臣料理。似乎安边第一,荡寇次之。微臣乃言必安内方可攘外。何也?窃以天下大势譬之人身,京师元首也,宣蓟诸边肩臂也,黄河以南、大江以北中原之地腹心也。人之一身,元首为重。边烽讧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祸腹心之内,中之甚深。急者诚不可缓图,而深者尤不可忽视也。诚使腹心乂安,脏腑无恙,则内输jīng血,外运肢骸,以仰戴元首而护卫风寒于肩臂之外,夫复何忧?今腹心流毒,脏腑溃痈,jīng血rì就枯乾,肢骸徒有肤革,于以戴元首而卫肩臂,岂不可为慄慄危惧也哉!以故臣言必安内方可攘外,必足食然后足兵,必保民斯能荡寇,此实今rì证治之切,根本之图。非敢缓言攘外也,求攘外之至急,不得不先安内耳……”
他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全是掉书袋,其实归纳起来就只有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先灭贼寇,再抗满清。农民起义是心腹之患,而山海关外的满洲鞑子只是肩臂之疾。”
他的看法正好说中了崇祯的心坎儿,崇祯大喜,便又问道:“如要安内,需当如何?”
杨嗣昌信心满满地伸出三根指头道:“臣有三计,只要依之而行,只需三个月,贼寇必破!”他这话说得忒大,居然说只需要三个月就能解决已经闹腾了十年的明末农民起义,崇祯帝如果智力没问题,就应该怀疑一下他了。
可惜的是崇祯帝的智力实在不怎么高,居然被这个大话jīng给糊弄住了,大喜问道:“三个月就行?还请先生教我。”
杨嗣昌道:“第一计,制定战略!臣以前,以往剿匪不力,皆因没有战略,各总兵督抚各自为战,今天追着这个贼人跑,明天追着那个贼人跑,东窜西窜,根本就无法根治贼军。唯有卢象升大人当年曾经用过一次自东向西驱赶贼寇,效果明显,可惜卢大人因为建奴叩边,被迫北上抗虏,又让贼人得到了喘息之机。依微臣之见,只要有统一的调度,对付贼人就没什么困难的。”
崇祯又问道:“那要如何调度呢?”
杨嗣昌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指点道:“臣以山*西、河南、湖广、凤阳这四个地方为核心,称为四正,此四处的巡抚主要任务为张网防御地方,阻止贼寇流窜出来,另外再以六部兵力为隅,协助这四个地方布下‘四正六隅’的十面之网……最后,微臣再率剿匪军的主力,随贼所向,专任剿杀……如此一来,贼人被微臣追在后面,却又向四面八方都逃不出去,自然只有固死一途。”
崇祯心想:咦?好方案啊,先把乌龟放进瓮中,再伸手到瓮里捉乌龟,这乌龟还不手到擒来?果然是好计!
他心中大喜,夸道:“此法甚好!”他想了一想,又道:“咦?此法虽好,但张十面之网,还要再派劲旅追击敌军,需要的兵力可不少啊。”
杨嗣昌点头道:“皇上圣明,此法需要的兵力确实不少。依微臣计算,需要十二万大军……”
崇祯一听“十二万”,一口老血险些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惊呼道:“到哪里去弄这么多可用之兵?就算弄来这许多兵,户部又到哪里去弄来这么多粮饷?”(未完待续。)
四五三、再来逼反一批良民
()崇祯一听“十二万”,一口老血险些从嘴里喷了出来,他惊呼道:“到哪里去弄这么多可用之兵?就算弄来这许多兵,户部又到哪里去弄来这么多粮饷?”
杨嗣昌却不慌不忙地道:“微臣早就考虑好了,凤阳和泗州祖陵派官兵五千,承天祖陵派官兵五千,各坚守不动;边军派兵三万,总理军门官兵三万,凤阳、山*西二巡抚官兵各派兵一万,湖广、河南二巡抚派官兵各一万五千……”..
崇祯听他这么一分派,咦?十二万倒也不是拿不出来,反正最近辽东比较太平,建奴一直没来叩边,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正好抽出手来收拾贼军。
此时为崇祯十年三月,满清正在对朝*鲜用兵,东江镇的皮岛正在被清军猛攻,不久就要玩完了,而朝*鲜已经在二月向满清投降,正式从大明朝的蕃国变成了满清的番国,只不过崇祯还没有收到消息罢了。等到三月时明军出海到朝*鲜去增援,才知道棒子国已经向满清投了降,结果只好尴尬地回来。
崇祯道:“十二万大军虽然能抽出,但是到哪里去弄这么多军饷出来?”
杨嗣昌道:“关于这一点,微臣也早有计议。十二万官兵中。步兵七万四千名,每名每天发给饷银五分,一年共需银一百三十三万二千两;马兵三万六千名,每名每天支饷银、草料银一钱,一年共需银一百二十九万六千两。两项合计共需银二百六十二万八千两。”..
崇祯听到二百六十二万八千两这个数字,脸sè惨变,几乎要滑到椅子下面去。这数字别说叫他拿出来,就算叫他想一想,也会全身发冷。赶紧挥手道:“这么多钱,朕没有!”
杨嗣昌早猜到他的反应,便进言道:“微臣也知道朝廷缺银,因此微臣想了个法子,这笔钱不妨由皇帝的内努、亲王、勋戚、文武百官一起来筹集,咱们大明朝这么多官儿。每个拿出几千两来。便能凑足。”
崇祯想了想,好像有道理,大明朝的官儿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一个官儿出点钱。凑足两百六十二万两银子不是小菜一碟么?当下便喜道:“此计不错。我这便下旨征银。”
他连杨嗣昌的第三个计策也没心思听了。先把钱弄到再说,哗啦啦地就写了诏书下去,让各有的亲王、勋戚、文武百官都援资给朝廷。可是……诏书发下去之后。除了几十个小官各自捐了少量银两上来之外,大官儿们居然一个也没动静。
崇祯大怒,大开朝会,怒骂文武百官道:“朕谕令勋威之家捐助,至今抗拒,全无急公体国之心。就是省直乡绅也不捐助,及至贼来,都为他所有了。怎么这等愚?”
百官挨了骂,倒也不脸红,叫道:“臣等实在没钱,请皇上发内努……”
崇祯大怒:“朕的内努早花光了,没钱。”
百官也道:“臣等的钱也花光了,没钱。”
君臣一起眼瞪眼,瞪到后来,崇祯无奈,只好又召杨嗣昌来商议:“爱卿的计策不成,这些个官儿没一个忠君爱国的,都把钱藏着不拿出来,等着贼寇去抢他们的,简直一群混账,爱卿可有更好的计策吗?”
杨嗣昌其实也有一套备用方案,便提议道:“既然如此,只得把这二百多两银子按田亩加派下去了。”
崇祯听了便道:“也就是加征因粮?”
所谓“因粮”,是一种特殊的征派方式,也就类似于穷人不交税,富人才交税的一种特殊征税手段,明代的“因粮”标准是五两银子,也就是粮税在五两银子以上的人才交的一种税,这种税收标准是由卢象升提出来,一直没能得到真正的实行,他的本意是富人交上一点税并不影响什么,穷人却可以免交,不会受到这样的税赋重压。
卢象升提议的这种“因粮”征税法其实非常先进,颇有点后世的税收风范,因为他深知民间疾苦,知道百姓们已经不堪重负,所以才把贫人从纳税的范围里剔除出去。但是杨嗣昌却不一样,他并不像卢象升那么懂得民间的疾苦,此人其实就是一个大话jīng,根本搞不清楚天下的情况。何况他本人也是大地主大官僚,若是这样征税,他家也要重重地交一笔钱,于是听到崇祯提起“因粮”,便赶紧进言道:“不行啊,皇上,这种征因粮的方案是行不通的。”
崇祯奇道:“为何行不通?”
杨嗣昌道:“因粮输饷,首先要搞得清楚哪些人家里的田亩需纳赋税超过五两才行,但是宦室富民从来飞洒、诡寄,以避大户差徭,如今yù分贫富,其事甚难,只分得个巧拙而已。”
崇祯也是个脑子差的,一听他这话,顿时就觉得有理,道:“那怎么办?”
杨嗣昌道:“别搞什么因粮不因粮了,直接把这二百多万两银子均分到天下所有的田亩上,管他贫富一体加征,这样一来,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其实也没有多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崇祯思来想去,也无更好的想法,便叹了口气道:“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杨嗣昌又道:“皇上,我们还应该清查一下溢地。”
崇祯奇道:“什么是溢地?朕怎么没听说过个词?”
杨嗣昌道:“所谓溢地,就是有些农户偷偷在自己的田地旁边开垦荒地,他们实际上拥有的田亩数比咱们官府统计的更高,对这些人,应该加收一点赋税,这样一来,也可以缓解咱们朝廷的赋税空缺。”
崇祯一听说能搞钱,哪里想得到这个做法是好是坏,当下便大喜:“好,就这样办!对了,你还有第三计,现在也可说来听听了。”
杨嗣昌便道:“第三计就是用人,咱们剿匪不力,其实多是因为督剿的官员全是酒囊饭袋,如果用上得力的人才,流寇早已平复。自洪承畴大人死后,卢象升大人继任七省总督,然而卢大人很快就被迫北上抗虏,这总督一职变得有名无实,理应另派一个能者居之。”
崇祯听了这话,只觉得杨嗣昌真是生平知已,他早就觉得手下的官员全是白痴了,大喜道:“爱卿有何人才可以推荐?速速报来!”
杨嗣昌当即道:“臣思总督一职,专任剿杀,须得饶有胆智,临机应变之才,非见任两广总督熊文灿不可。”
话说这两广总督熊文灿是个什么人呢?其实这个人就是招降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的人,本书一直在讲西北的事,很少提及东南。其实在崇祯年间,东南方面也不平静,西洋人多次在海上捣乱,荷兰殖民者联络大海盗刘香,为祸沿海。这时候,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也是一个大海盗,在东南海一带势力最大,他有心投靠朝廷,赶走荷兰殖民者,而负责招抚郑芝龙的,就是这个熊文灿,他因为招抚郑芝龙一事,立下大功,从福建巡抚升任为两广总督,后来又借助郑芝龙的力量平定了大海盗刘香,打败了荷兰殖民者,因此在朝中声望极盛。从崇祯到文武百官,都认为熊文灿是个有才干的人……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熊文灿之所以能招抚郑芝龙,原因是郑芝龙本来就想受抚了,两人属于一拍即合。后来剿灭刘香,赶走荷兰人,全是靠着郑芝龙的实力,熊文灿本人根本没出啥力气,一旦离开了郑芝龙,他屁事也干不成。
但是崇祯本就是识人不明之人,杨嗣昌的眼力也不怎么高明,所以两人都以为熊文灿是个人才,当下两人商议已定,决定调来熊文灿担当总督……
数rì之后,朱元璋正在监督着手下的官员们组织百姓照料“早土豆”,突然见一探子风风火火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份布告纸,递到朱元璋的面前,大声道:“将军,这是咱们的探子从山*西的驿道上劫来的,好像是皇帝发下来的什么诏书,兄弟们不识字,只知道这封诏书十分重要,是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来的,便在驿卒换马的时候偷来了……请您过目。”
朱元璋随手接过来,翻开来看,这一看,脸sè不由得就青了三分。
只见这封诏书是这样写的:“流寇蔓延既久,生民涂炭已极。不集兵会剿,贼不能速除;不多措钱粮,兵不能大举。帑部匮诎,设处无方。廷议改因粮为均输,暂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筹思再四,万非得已。……今责成所在抚按,大张榜示,备述朝廷为民除残、多方轸恤至意。遍集官吏,严行戒饬,递布乡村,详加劝谕,使远迩尽知,贫富均纳,果能遵行无扰,自然好义乐输,剿功告成,一体叙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