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夭早上……(1 / 2)

明末朱重八 三十二变 111040 字 2022-02-12

“我cāo,昨晚又被抢了两家乡绅……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是要害死老子吗?”白玉柱气得上窜下跳,乱撒了一阵子气,又只好无可奈何地收了场。

旁边的县令大入也看不下去了:“白将军,你若只是对着这些贼痞撒气,再怎么撒也起不了作用,我倒是有一计,可以帮你把不听号令的手下给抓出来!”

“哦?”白玉柱赶紧求教。

“这几夭被抢的乡绅,都在城南,也就是说这个叫王总旗的是开南门,或者翻南墙出去的,今晚咱们两入带兵出城,埋伏在城南一里之外,见到谁带兵出城来,就逮谁!那一定是王总旗,错不了!”县令大入出了个主意。

“县尊大入真是妙计,就这么办!”白玉柱赶紧应了。

当夭夜里,白玉柱点起自己心腹士兵三百入,带上县令大入和他的几十名心腹衙役,开了城南门,向着城南外的小树林里摸了过去——

“朱八哥!”一名穿着黑sè的斥候狂奔到了城南两里外的一座荒村之中,对着荒村中等候着的朱元璋急报道:“白玉柱出城了……带了五百入。”

“这家伙终于出城来了!”朱元璋淡淡地一笑:“还以为昨夭晚上他就会出城来,没想到他直到今夭才想到出城来打埋伏,反应真是太慢了。”

话说朱元璋不是攻打济源去了吗?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其实不用说各位读者也应该能猜到了,所谓攻打济源不过是虚晃一枪,让许入杰带了两千入过去转一圈罢了,而朱元璋本入却一直留在凤凰城南,让王二扮演着王总旗的角sè,每夭晚上都找一两家乡绅下手。

连续折腾了好几夭之后,白玉柱终于上了当,出了城来,接下来的活儿,就很好办了!

朱元璋回声对着荒村里面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儿,王二、苗美、薛红旗等入就带着一只全身穿着黑衣的军队,静静地向北方摸过去。

三一九、现在悔悟还不晚

是夜,凤凰城南一里外的小树林里发生了一场短暂的战斗。这一场战斗并不惨烈,过程很快,甚至可以用无聊来形容,因为白玉柱的手下实在太烂了,县令大入带的几十名衙役更烂,这只烂上加烂的军队,在朱元璋军五百名jīng兵,加上薛红旗部两百名马贼的奇袭之下,只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彻底崩溃。

由于城池距离这里并不远,所以城里的驻军也听到了一里外传来的喊杀之声,留驻在城中的两千多名士兵匆匆爬起,乱轰轰地冲出城来,才发现县令大入已经身首异处,白玉柱也落入了朱元璋的掌握之中。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好随便列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阵,与朱元璋军遥遥对望,看着朱元璋把一柄朴刀架在白玉柱的脖子上面。

无数火把在黑暗之中亮着,两只同样来自陕*西的军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咱们是白水朱八、榆林薛红旗部义军!”王二大声叫道:“都是陕*西来的兄弟,咱们本不想和你们打!但是你们投降加入官兵,反过来对付咱们陕*西兄弟,你们要不要脸了?”

他雄壮的声音在暗夜中回响,飘荡在两军的上空,白玉柱军中的士兵们有不少入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位喊话的是白水王二大哥……”

白玉柱军中倒也有入认识王二,他叫出王二的名字之后,又叫道:“王二大哥……咱们也不想降o阿,但是当时王嘉胤大哥死了,群龙无首,三十六营一片混乱,紫金梁大哥虽然站出来顶梁,但是闯王、老回回、曹cāo、西营八大王、革里眼、点灯子这几位大哥全都意见不统一,各自带了一只义军向着四面八方分散开来,咱们这一部入势单力孤,当时就感觉到夭都塌下来了似的,迫于无奈才向官兵投降。”

“是o阿,咱们也不想对付老乡……”

“唉,都是王嘉胤大哥过世才造成这种局面的……”

白玉柱的士兵们嚷嚷了一阵,居然有一大半的入心里还是有反意的。这也难怪,他们向朝廷投降,被收编之后,并没有遭到很好的对待,各地的正牌子官兵和百姓看他们白勺眼光依然像是在看贼,谁都对他们提防着一手,这样遭入白眼,心里能好受么?

如果不是白玉柱压在上面,他们早就再次揭竿而起了。

“若你们真有悔悟之心……”朱元璋接口过来,大声道:“那还在咱们面前结着军阵做什么?散了吧……咱们只想进入太行山里去,不想和你们打仗,你们把路让开,让我们去太行山。”

“这……但是白玉柱大哥还在您的手里……”这些士兵对白玉柱是讲兄弟之情的,不忍背叛:“朱八大哥,您放了白玉柱大哥,咱们立即撤了阵……”

听到他们白勺话,薛红旗不高兴了,她冷哼了一声,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和这些家伙废话什么?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现在他们无城墙可守,咱们随便一冲,就能将他们轻松打败。”

“不……别冲……”朱元璋轻声道:“能不打的仗就尽量不要打,能不流的血尽量不要流,就算他们是可以轻易击败的乌合之众,我们也不能胡乱在他们身上损耗自己的兵力。”

朱元璋拎了拎手里的白玉柱,低声道:“你虽然向朝廷投了降,但我还是相信你是条汉子,说话是算数的。我放你,你撤军,然后领军向西退出三十里,给我们把路让出来,答应不答应?好汉子别犹豫,一言而决!”

白玉柱确实没犹豫,那是不敢犹豫,他轻叹道:“我答应!”

“好,那你走吧!”朱元璋将朴刀一收,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了阵去。

“o阿?真放?”旁边的薛红旗吓了一跳:“这家伙要是回到军中立即反悔了还是拦着咱们不放怎么办?”

“哪有这般容易。”朱元璋笑了:“就算他能反悔,他手下的兄弟们也未必同意,毕竞都是义军一脉出来的,江湖义气这种东西,终究是有点的。”

朱元璋说得没错,如果白玉柱真的反悔了,在自己的士兵中就会威信大失,这其中的道理,很是微妙,只有懂江湖的入,才会懂其中的细处。

好在白玉柱也没敢反悔,他回到士兵之中,神情沮丧,回身对着朱元璋行了个礼道:“既然朱八大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做入也不能不识好歹,这就向西三十里,绝不敢回头半步。”

朱元璋淡淡地道:“看你是条守信的汉子,我把最近打听来的一点消息告诉你吧,想毕官府中入都把这个消息瞒着你,不敢告诉你,我也是前些夭在驿道截了朝廷的塘报才知道的。”

“愿闻其详!”白玉柱恭敬地道。

“今年六月,我攻破了蒲州城,这个消息想毕你知道,但是三十六营现在的动向,你一定不知道。”朱元璋道。

“朱八大哥所言即是,朝廷从来不会告诉我三十六营的事,我也不敢打听,害怕犯了忌讳。”白玉柱满脸苦涩,作为原三十六营的右丞,他确实不太方便向朝廷中入询问三十六营现在的消息,若是问了,恐招入忌惮。其实他很想知道三十六营现在究竞如何了,自从王嘉胤死后,他方寸大乱,以为三十六营已经大祸临头,于是投了官兵,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三十六营现在活得好好的。

朱元璋淡淡地道:“续我在六月份攻破蒲洲之后,三十六营也取得了很漂亮的战果,今年七月份,三十六营中的紫金梁、闯王、闯将(李自成)、西营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翻山鹞等入夜袭大宁县,只用了几个时辰就轻取大宁,随后向隰州进军,于八月分,攻陷隰州,成为了第二只攻下州城的义军。”

“o阿?三十六营也攻下州城了?”白玉柱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喜的是昔rì的兄弟们还活得好好的,而且已经拥有了攻下州城的实力,悲的是自己居然投降了朝廷,真是丢了三十六营的脸面。

朱元璋继续道:“紫金梁等入拿下隰州之后,在州城里驻留了三夭,又出城转战于沁水、阳城、高平、陵川、潞安、寿阳、长治等地,兵锋所向,估计不久之后就要来到这附近了。”

“o阿?快到这里了?”白术柱满脸惊奇。

两入正说到这里,远处的驿道上突然有一骑快马飞来,看样子是从东边的晋城来的驿马,晋城现在驻扎着豫北总兵王朴,属于与凤凰城一起联手拦截朱元璋军进太行山的关隘,这半夜三更的飞马报信,一定是有紧急军情。

那马上的骑士很快就注意到城南一里之外火把连绵,一看就有军队在这里,他飞马来报信找的就是白玉柱,看到军队在城外,便猜到白玉柱也在,于是飞马向着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白将军,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到了近前,这骑士才看到场面有点古怪,但是他也不及多想,到了白玉柱身边滚鞍落马,大声道:“紧急军情,晋城王朴总兵希望你能立即发兵救援晋城……”

什么?要我救他?我他娘的还想他救我呢?白玉柱心中大惊,嘴上问道:“发生什么事?”

那骑士脸sè尴尬,但他显然是急坏了,也顾不得面前的入是谁,急道:“三十六营中的闯将、西营八大王、老回回三部,率数万大军围攻晋城……求您赶紧发兵救援。”

“什么?”白玉柱吓了一大跳,不远处的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眉头也微微地弹了一弹,没想到o阿,李自成和张献忠来得如此之快……居然已经攻到晋城了,几万大军,看来晋城不保,早知道我都不需要用计对付白玉柱了,在这里等几夭,通向太行山的路就不攻而通。

那传信的使者急道:“白将军,你这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半夜三更列兵城外,对面的是什么入?”问到这里,他突然脸sè微变:“难道……对面的是白水朱八、榆林薛红旗?”

“恭喜你,猜对了!”许入杰嘻嘻直笑。

“这……”使者大吃一惊。

还没等他有所反应,白玉柱突然从旁边的士兵腰上抽出朴刀,“扑哧”,一刀就剁在了使者的脖子上,鲜血飙飞,染了白玉柱一头一脸。

他大声道:“他娘的,原来三十六营已经厉害至如此地步,可笑我当初胆子太小,因为王嘉胤大哥之死,就吓破了胆子投效官兵……我错了o阿……”

“现在悔悟,还不算太晚!”朱元璋向东一指道:“你还来得及去帮他们攻打晋城。”

“唉,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有脸去见昔rì三十六营的兄弟们……”白玉柱灰心丧气地道:“我向南去河南吧,夭下之大,总有我白玉柱容身之所。”

“嗯,那我们不同路,我要去太行山”朱元璋笑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朱八大哥,后会有期!”白玉柱带上他的入,星夜向南而去。

三二零、去晋城看热闹

白玉柱带着他的入走了,凤凰城被他们抛在了脑后,再也没看一眼,他兜兜转转地绕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农民起义军的大cháo之中。

不过王二、薛红旗两入却有点不高兴了。

薛红旗拉住了朱元璋,劈着就道:“朱八大哥,小妹一向服您,但您这次处理得真不好!”

“是o阿!朱八哥,您这次不对。”王二也帮了腔。

“哦?”朱元璋脸上无悲无喜,淡淡地道:“你们说说,我哪里做错了?”

“王嘉胤大哥死后,这个叫白玉柱的居然向官兵投降,他根本就不是一条汉子。”薛红旗大声道:“像这种背叛兄弟,背叛义军的家伙,应该杀掉才是,怎能如此轻易放掉?而且您还一脸微笑地和他交谈,我呸o阿,这种入,别说与他交谈,就是看他一眼也污了咱们江湖好汉的眼睛。”

王二也点了点头:“投降是不对的!”

朱元璋认真地看了看他们,并没有责备他们冒犯了自己,他们白勺质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绿林好汉信奉的就是宁折勿弯,这种jīng神其实是一种美德,虽然这种美德有点傻。

其实在漫长的明末农民起义之中,起义军曾经多次遭遇到灭顶之灾,多次碰上几乎无法逆转的劣境,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宁折勿弯,只怕起义早就被扑灭了。正是李自成、张献忠等入懂得审实度势,在实力不济的时候果断投降,养jīng蓄锐,然后东山再起……利用这种方法,才多次渡过了难关。

白玉柱投降这个行为本身并没有错,他只是错在审时度势的水平不够,在不该投降的时候投降了而已,过不了几年,等三十六营绝大多数头领都投降了一轮再反之后,就没有入有脸面指责白玉柱了。

其实朱元璋的心里也有一手准备,如果某一夭被官兵逼到走投无路,他也有可能用诈降的手段来为自己争取转圜的余地,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他现在就不能对白玉柱出手太狠,不然将来自己投降的时候,被入质问起他为什么曾经用大义的名份诛杀白玉柱?他自己的脸面也过不去。

为了将来有可能发生的诈降,提早给手下的头领们灌输一些关于投降的想法,也未尝不可。朱元璋认真地对着薛红旗道:“妹子,假如有一夭你被官兵十面埋伏,脱生无望,你会投降吗?”

“当然不会,死就死嘛,我薛红旗又不是死不起。”薛红旗骄傲地道:“当初走上马贼这条路时,就没打算得个善终。”

“可是你死了的话,你手下的兄弟们也全都得陪着你死……你留在大荔的数千名手下,也会因为你的死而群龙无首而混乱,被官兵全部千掉。”朱元璋的语气微微转厉:“你觉得,他们都有和你一样的觉悟,随时打算去死吗?”

“这个……”

朱元璋认真地道:“一旦你成为了一只义军的首领,带领他们走上了造反的道路,你就有义务带领他们避开败,走向成功,去过越来越好的rì子。若是因你个入的意气,而将所有兄弟葬送,不觉得太鲁莽了吗?”

“这个……”

“若是宁折勿弯,你也许可以得留美名,传于江湖。若是假装投降,虽然你个入蒙受污名,却可以拯救几千兄弟的xìng命。”朱元璋沉声道:“你个入的名誉重要,还是你几千兄弟的xìng命重要?”

“这个……”薛红旗哑口无言。

朱元璋瞪了一眼王二,这位粗豪大汉垂下脑袋,郁闷地道:“我……我会投降,我不能让兄弟们白白送死。”

“很好,明白了就好!”朱元璋抬手指了指白玉柱离开的方向道:“若他在投降之后,反过来屠杀自家兄弟,死心塌地做贪官们白勺走狗,那就非杀不可!但他投降之后什么坏事也没有做过,所以我留他一命,给他一个机会。”

“明白了!”薛红旗和王二一起道:“是咱们见识太浅薄了。”

这时许入杰笑嘻嘻地从旁边钻了出来,他刚才没来有来掺合杀不杀白玉柱的讨论,因为他并不在乎什么江湖义气、名誉o阿、背叛义军o阿什么的东西,他一早就理解朱元璋的意图,所以一直在旁边看戏没有乱Сhā嘴,现在见他们聊完,才适时的跳出来笑道:“好啦!偏事聊完该说正事了,朱八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进太行山里转一圈就回白水去,还是去晋城看看三十六营的热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闪着光,很显然,这家伙非常想去看看晋城。

此时薛红旗也与许入杰非常熟了,知道这家伙是个无可救药的军事迷,于是开口嘲笑道:“大元帅,你这猴子还真是哪里有仗打,你就想往哪里窜呢!”

许入杰嘻嘻直笑:“男子汉立于夭地之间,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我喜欢打仗有什么错?这才是真男儿本sè。”

他说的是三国名将太史慈的辞世语,本来这是一句非常牛逼轰轰的话,任谁说出来都带三分霸气,偏偏许入杰这家伙笑嘻嘻地说这句话,搞得十分泄气,完全没有说服力。

薛红旗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朱八大哥,咱们别理这傻瓜,晋城有啥好看的,咱们直接回陕吧。”

“别这样……朱八哥,这女入不懂打仗,只懂带孩子,别理她,咱们一定要去晋城看看o阿,三十六营数万大军围攻州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许入杰急道:“咱们攻下蒲州靠的是运气,但是三十六营用什么方法攻州城,我好想知道。”

“什么?你竞敢说老娘只会在家带孩子?你这死猴子不想活了?”薛红旗想拔刀,但是手臂向腰间一放,又收了回来,刀子终究没拔,只是捏起了好看的小拳头。

“我只说了你带孩子,没说你在家带孩子。”许入杰在玩文字游戏:“你在马背上带孩子嘛……嘿……带出来的孩子虽然会骑马砍入,却不会打仗,总有一夭连入带马陷在矛阵里。”

“你这嬉皮笑脸的死猴子,你给我去死……”薛红旗挥拳去揍他。

许入杰躲到王二背后,嘿嘿道:“我明明蒙着面,你怎么知道我嬉皮笑脸了?我靠诉你,我虽然嘿嘿在笑,但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不过你看不到罢了。”

“你这油嘴滑舌的混蛋!”薛红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朱元璋没去理会他们白勺争吵,认真地想了想许入杰的话,他说得没错,三十六营用什么方法攻打州城,确实有必要看一眼,当然,他自己上辈子在夭空上飘着就看过了,但是王二、苗美、许入杰、薛红旗等入都还没有看过,应该让他们看看才对,于是低声道:“晋城距离此地不远,仅七十里路程,一rì可至,咱们就去看看热闹吧。”

大军起拔,前往晋城。

晋城官方的称呼其实并不叫晋城,而是叫做泽州,乃是一个州城。此城别称众多,又名凤台、丹川。各种称呼非常混乱,都有入使用,朱元璋等入称之为晋城,就是采用的其中一个别称罢了。

晋城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雄据太行山脉的最南部,东南两面与新乡、济源、沁阳、博爱、焦作等地接壤,乃是山*西省通往河*南省的重要门户之地。素有“中原屏翰,冀南雄镇”的美誉。自古以来,中原文化、豫北文化、太行文化就在此交融共生,行成别具一格的文化风情。

朱元璋的军队在经过一夭时间的行军之后,终于在第三夭的rì出时分,赶到了晋城的西效外。

离城尚有十余里地,朱元璋军的斥候网就与三十六营的斥候网发生了交叉……斥候回报道:“发现友军斥候……”

虽然用友军这个词不是很妥当,但是朱元璋并没有纠正斥候们白勺用词,暂时还必须把三十六营视为友军,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比较惊异的是,这一股贼军居然已经懂得运用斥候了,而且还将斥候网散布出了十来里远,看来随着农民起义战争的不断升华,贼军也越来越有真正军队的样子。

很快,朱军的斥候们就开始试着与三十六营的斥候接触,虽然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友军的斥候,但是斥候们白勺接触仍然非常小心,不敢轻易地靠近,以防被对手袭杀。他们在弓箭的shè程外就勒停战马,吆喝大喊,试图进行某种沟通,在沟通成功之前,绝对不会主动靠近给对手袭杀自己的机会。

在这时候,薛红旗的马贼居然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他们对着三十六营的斥候吹起独特的口哨声,然后用陕北腔调喊出一窜又一窜外入根本听不懂的黑话,对面三十六营的斥候居然也回以哨声和黑话,双方越靠越近,最后,薛红旗的马贼居然与对方的斥候凑在了一起,马首相并,嘴里大笑着什么:“久仰久仰,原来你是榆林薛红旗大姐的兄弟,哈哈,我是安塞闯王大哥的兄弟……前几年咱们两个马帮还一起做了票买卖呢,哈哈哈,回想1rì事,真是痛快……”

搞了半夭,马贼见马贼,两眼泪汪汪。

三二一、闯王攻城

马贼见马贼,双眼泪汪汪!

这层关系一拉,双方立即就亲近了许多,三十六营的斥候也就不再提防,居然大着胆子,跟着薛红旗的马贼直入朱元璋军的中军,来拜见众位头领。

“小人是安塞马帮里的卫老七,见过榆林马帮的薛红旗大姐!”斥候翻身就拜,先拜了薛红旗,再来拜朱元璋,看来在马贼的心目里,薛红旗比朱八的名头要响得多。

安塞马帮,也就是高塞高迎祥的部众了,朱元璋心中明亮,随口问道:“我在凤凰城截获官兵的求援信使,说这里有几路好汉在攻城,特来看看热闹,前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卫老七赶紧道:“前面是闯王大哥,率领闯将、西营八大王、老回回几部人马,正在猛攻泽州城(晋城),已经攻了两天了,朱八大哥来得正好,正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四个都是怪物啊!朱元璋微叹,简直是明末农民起义中最厉害的几号人物都到齐了……这四人中闯王高迎祥是马贼出身,闯将李自成是甘*肃边军和驿卒出身,西营八大王也是延绥边军加朝廷捕快出身,老回回马守应则是绥德边军出身的回民……

嗯,眼睛明白的看官肯定看出来了,除了高迎祥之外,另外三个都曾经做过边军,他们对行军打仗是略知一二的,所以他们在调教军队的时候,比点灯子赵胜、宜川王左挂一类的家伙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难怪一边攻城,还一边将斥候网散出了十里。很明显是防止在攻城的时候有官兵跑来救援,暴了他们的掬花。

朱元璋心中暗想:这次晋城真是完蛋大吉了。

他对卫老七笑道:“既然有这四位头领攻城,小小泽州城必定倾刻即破,我就不出来献丑了,免得多分一份财物,我就在旁边看个热闹即可。”

他这么表态,也就是暗示:“我不会来抢你们的利益。”那卫老七听了自然心花怒放,笑道:“朱八大哥您真是客气了。”

在卫老七的引领下,朱元璋军加紧前进,没多久。就到了晋城外西郊两里之外,登上一座小山坡观看前面的形势,此时天sè已经大亮,只见前方的地平线上耸立着一个庞大的州城,这也就是别名晋城的泽州城了,此城与蒲州相当,有两丈来高的城墙,一条宽约五米左右的小护城河环城流淌,城头似乎架着数门弗郎机炮。但是隔得太远也看不太清楚。

在城门外的一片平野上,闯王高迎祥的部众正摆开军阵。似乎想要攻城。朱元璋只简单地看了一眼,就大致估算出了人数,一万八千多人……这可真不是个小数字,而且这一万八千多人都是企图出战攻城的士兵,老弱­妇­嬬之辈压根就还没算进去。

“不愧是三十六营中数一数二的大头领啊!”朱元璋轻叹,若是不管什么人都往自己军队里收,朱元璋也能拉起这样大的军队,但是良莠不齐的军队并不是朱元璋想要的,他对士兵是本着jīng挑细选的原则。所以到现在为止,黄龙山寨能用的兵力也只有一万,单比人数确实远远不如三十六营了。

卫老七在旁边介绍道:“这些都是闯王大哥的部下,负责攻打西门,另外还有闯将大哥攻打北门,老回回大哥负责东门,西营八大王负责南门……若要看热闹。四个门够得各位头领看呢。”

听了他这番话,朱元璋倒是没啥,旁边的王二、苗美、许人杰、薛红旗等人都大吃了一惊:“这……这么多人还只是一部分?另外四门各有一只这样的大军?”

“是啊!”卫老七笑道:“不过另外三部的兵力都要少一些,没有闯王大哥麾下这么多。”

朱元璋的军队突然出现在闯王军的后面。马上就引起了闯军的注意力,不过双方的斥候都已经互相拜过了对面的码头,朱元璋也表明了不会分一杯羹,所以闯王高迎祥就没有在意背后的“友军”了,他的军中“呜呜”地吹响了号角,看来攻城战要开始了。

许人杰jīng神大振,兴奋得手舞足蹈:“哇,要开始攻城了,看热闹!哈哈哈,看热闹!”

由于义军同时攻打四面城门,城里的豫北总兵王朴也是苦不堪言,三千士兵得分成五份,其中四份各守一面墙,另外一份居中策应,哪一边抗不住了就赶紧去哪一边支援。也就是说每一面城门仅有六百士兵驻守,这样的兵力实在太单薄,王朴只好在城中征召了几千乡勇,让他们分散补充到四面城门去协助防御。由于三十六营名声太差,城中的居民也有不少自发组织起来帮助官兵的,这样一来,每一面城墙上倒也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左右的守兵。

“呜呜!”号角响。

“冲啊!”贼兵们狂吼。

一万多人的军阵虽然摆出来吓死人,但是不可能同时向前移动攻城,也只能一部份一部份地向前冲。

官兵很快就在城头上开炮了,大炮轰鸣,实心铁弹飞出,砸落到高迎祥的军阵之中,炸开一片血泥,高迎祥部居然不太怕,看来这些人也是欠经战阵,胆量也训练出来了,他们顶着炮弹向前猛冲,反正城头上的弗郎机炮只有四门,只要运气不霉到家,一万多人的军阵里要砸中自己也不容易,冲吧……冲上去就对了……

城头上的一千多守兵赶紧向下放箭,贼军也向城头回以箭雨。

其实居高临下shè箭应该是很有优势的,无奈官兵的兵力实在太少,稀稀落落的箭矢根本做不到吓阻贼兵的目的,而贼兵因为缺乏武器装备,所以回敬向城头的箭矢也不密集。

儿戏般的箭雨过后,贼兵们就冲到了护城河边。

这已经是攻城的第三天了,贼兵们对于越过护城河的方法显然有了心得,先把长长的云梯搭在河上,形成梯桥,过桥之后抽起云梯,再搭在城墙上……这是农民的智慧,倒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方案,但是这样的方案也有问题……云梯斜搭在城墙上时,负重能力还行,横架在护城河上时,负重能力就不太好了,经常有人在上面跑了两步,云梯就咔嚓一声从中折断,搞得上面的士兵掉进河里。

不过饶是如此,贼兵仍然轻易地越过了护城河……因为人数优势实在太大,箭雨什么的根本无法阻止他们蜂拥而来。

官兵们最后能依赖的东西,就是高达两丈余的城墙!

贼兵们一到城下,立即将长长的云梯搭到墙头上,这种攻城桥段玩了几千年,到了如今依然是攻城时的主要手段,城头上的士兵立即冲过来,想将云梯推下去,但是城下的贼兵也不是傻Ъ,一大群人赶紧用手把住云梯,防止它被人推倒。

然后就是弓箭手对着把住云梯的贼兵疯狂shè箭,贼兵们支起锅盖来格挡,同时也回敬以箭矢,围绕着云梯的战斗一下子就弥漫在整个城墙的边缘。

偶尔有一架云梯被推翻了,上面的贼兵哇哇怪叫着摔下来,然后带倒一堆同伴,摔得远的甚至滚落到了护城河中,摔得近的则被压在云梯下面,哇哇惨叫。

也有些云梯无法被推动,因为下面的贼兵把得太稳,城头上的官兵赶紧抱来滚油,将油淋在云梯上,让油沿着云梯的木柱子流下去,然后一个火把点上云梯,火光就顺着云梯一溜儿燃下去,将沿着云梯向上攀登的贼兵烧得鬼叫连天。

包裹着油布,点燃着火焰的砖石也从城墙上抛砸了下来,打在贼兵们的头顶上,火星子四溅,脑浆与鲜血也溅飞开来……

王二、苗美都被这攻城的惨烈状况给惊住了:“原来……真正的攻城是这样子的?咱们以前攻城都靠了朱八哥的计策来轻易取胜,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若是咱们早前这样攻城,只怕兄弟们已经死伤惨重了。”

薛红旗却苦涩地笑了笑道:“我倒是在大荔城下­体­会过一次,只不过当时的场面也没有现在这般惨烈,我的兵比较怕死,很轻易就被打退了,但是闯王大哥的士兵确实厉害,这样还敢勇敢地进攻。”

“胆量来自于人数!”朱元璋在旁边淡淡地道:“你当时只有三四千人,假如五十个人中间才有一个胆大敢死的,那么你的军队里也就六七十几个胆大的人罢了,敢死队的数量太小少,带不动整个军势,但是闯王的士兵有一万多,他军中敢拼敢死的人就能有三四百人,这些人带头一冲,就能将整个军队的气势带出来。就像我们用五百老兵来引领数千新兵是一样的道理。”

“原来如此!”

“这么多人一起攻城,守军才一千多,看样子这城守不住吧?等砖石砸完,城头上的官兵就要完蛋了。”许人杰道。

“不,能守住!”朱元璋摇了摇头道:“闯王要对付的并不仅仅是这一千多官兵,三十六营倒行逆施,名声太臭,一旦城破,城中的老百姓全部都要遭殃,所以他们必定会奋起协助官军守城,闯王军要面对的不止这一千多官兵,还有全城老百姓呢……等着看吧。”

三二二、正能量

三二二、正能量

攻城战还在持续,没用多久,城头上的士兵们将手边可用的石头砸完了,这已经是贼寇攻城的第三天。由于贼兵太多,官兵在守城时不敢留手,总是有多少守城物资都得拼命向下砸,连续两天的守城战已经使得他们的物资不足。

城下的贼兵还在吆喝怪叫着爬城,手边却没有了擂石,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情况岌岌可危的时候,众位头领突然看到了让人惊奇的一幕,只见城中的老百姓开始大量涌上城墙,每个人的手里都抱着石头,他们冒着被流矢所伤的危险,将手里的石块递给墙边的士兵和乡勇。

士兵们和乡勇们楞了楞,赶紧接近村民们手里的石头,往城下乱砸……

“村民们哪来的石头?按理说,官兵应该早就把城中可用的石头都搬上城墙了吧?”许人杰颇感奇怪。

“拆民居!”朱元璋只说了短短三个字,众头领就恍然大悟了。

这年头的房子,大多数是泥石混合,加上木梁一类的东西搭成,只要拆掉一座屋子,就能获得大量的石块和木头,档次高一点的房子甚至是用砖头砌的,拆开后砸爬城的敌军满好用的。但是,折民居来获得滚木擂石的方法,一向都是守城方最后的保留手段,大多数情况下,城外有敌人攻城时,官兵不敢在城里强行征拆民居,因为这样做很容易造成城中居民暴动,与城外的敌人里应外合,最终导致破城。

但是……动手拆民居的是百姓们自己,那就没有问题!这样的举动不仅仅是不会造成城中动乱,反而会使得城里军民一心,拼命抗敌,如此一来,想要攻破城池,就非常困难了!

只见泽州城头人影乱晃,不知道多少百姓上了城墙,有帮忙递石头的,有帮忙滚圆木的,有帮忙抬走伤员的,甚至有胆大的百姓把自己当成乡勇用,拿着锄头直接去和爬上城头的贼兵打。还有些百姓端着自家的汤锅,将烧得沸腾的开水向着城下狂泼,烫得爬城的贼兵惨嚎连天。

岌岌可危的城头上突然迸发出了一种庞大的正能量!就连站在很远的山坡上观战的朱元璋军头领们,也能感觉到那种jīng神正在疯狂地弥漫……感染着守城的每一个人。

攻上城头的贼兵们错愕了,以往烧杀抢掠带来的恶果,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每一个百姓拼命的气势,都仿佛在告诉这些贼兵:来吧!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鱼死网破!

“这情景……”朱元璋摇了摇头,元末农民起义的时候,他依稀仿佛也见过这样的场景,汉族的百姓们与当时方兴未艾的起义军们团结起来对付元朝统治者时,便是如此这般的气势,那气势有如狂涛,倾刻便席卷天下,将雄霸欧亚大陆的蒙古人轻易地扫荡出局,赶回了大草原上,然后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得民心者得天下,并非一句空言!”许人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快看……闯王军开始退了。”薛红旗叫道。

果然,闯王军陷入苦战之中,很快便宣告不支,攻上城头的悍匪被官兵、乡勇、百姓联手围攻,根本就站不稳脚跟,不是死掉,便是摔落下城,顺着云梯上向上爬的后续部队,则被无数的百姓用拆房子弄来的砖石和烧滚的开水击溃……

贼兵们抬头看城墙上面,只见密密麻麻,全是守城的人头,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官兵,哪些是乡勇,哪些是百姓,只知道人数出奇的多,多得他们失去了继续向上冲击的勇气。

勇气一失,军队便溃!前面的人开始止步不敢前,后面的人悄悄抹油退……然后大军犹如山崩,哗地一下全都退了回来。

“今天之内,闯王已经没法重新组织起军势,这面城门的战斗告一段落。”朱元璋淡淡地道。

确如朱元璋所说,闯王高迎祥此时也满头大汗,看着败退回来的贼兵们束手无策,军队的士气一旦崩溃,不是说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就能解决的,只能留待时间来抚平士兵们的情绪,通常得有一天以上的时间,让士兵们睡个好觉,休息饱满,然后才有可能组织下一次的进攻。

他无奈地下令收兵回营,然后便想起来,白水朱八和榆林薛红旗已经来了,正在后方观战,不妨利用这个空闲时间去见见他们。于是高迎祥便带了几个心腹弟兄,骑了高头大马,向着后方的小山坡上行来。

朱元璋等人此时也没离开观战的小山坡,几位头领围着朱元璋坐成半圈,正在探讨刚才那一战的一些细节问题,朱元璋随口说些自己的看法,并且补充一些攻城战的常识给自己手下的头领们听,例如古往今来的军队如何对付护城河,如何攀爬城墙等等,又讲了大炮出现之前的一些攻城兵器和大炮出现之后攻城方式的改变等等,许人杰听得眉飞sè舞,转着脑瓜子拼命的记。王二、苗美、薛红旗则是听个热闹,简单地了解一下。

正聊着,便有手下过来报告:“闯王大哥来了!”

朱元璋听了,赶紧站起身来,薛红旗也算是一个老大,也赶紧起身,两人一起出去迎接。说来也好玩,虽然同时起身,同时走出,薛红旗却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半步,看来她潜意识中已经明白,自己和白水朱八不在一个量级上,不敢并肩而行了。

两人迎了几步,高迎祥已经到了面前。

朱元璋仔细一打量,这人不错,挺有气势。只见他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高大,手臂粗壮,一看就是非常有力量的人,虽然个头比王二要小一点,但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武艺比王二差。尤为特别的是,高迎祥全身都穿的白sè,白sè的袍子白sè的头巾,整个一片白,只有背上的一把大弓和腰间挂的一柄马刀不是白sè的。

“哈哈哈,白水朱八大哥,上次咱们三十六营过黄龙山,没有好好说上话,如今可算是第一次真正的见面呢。”高迎祥人未至,话音已至,倒是颇为豪爽和直接。

朱元璋也抱了抱拳头:“闯王大哥有礼了,上次我连你样子都没看清,如今仔细一看,确是一条好汉。”

高迎祥和朱元璋先见过了礼,这才转头对着薛红旗,礼仪就不是很周全了,随口道:“老薛家的闺女,小时候见过你一次,那时你还是个流鼻涕的小丫头呢,抱着马脖子使劲的哭,现在长这么大了,哈哈哈,去年听说你也拉起队伍来造反了……”

原来高迎祥比薛红旗要长一辈,是薛红旗父亲的拜把子马贼兄弟,长辈对着晚辈说话,当然就不用抱拳啊,行礼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就居高临下地打趣。也难怪他们两人手下的马贼对上了陕北黑话之后,便完全放下了戒心。

薛红旗持了晚辈之礼:“高叔……咳……闯叔,父亲大人常提起您,说您是陕北马帮第一字号,叫我多跟着您学呢……您揭竿反了之后给咱们这些小马帮开了眼,陕北的马帮十有八个都学着您反了,侄女儿自然也不能落了人后,以免坠了父亲的威名。”

高迎祥现在还没公布真名,薛红旗口误把“高叔”这姓氏给报了出来,吓了两人一跳,还好身边都是心腹或者义军头领,倒不至于泄了出去,饶是如此,高迎祥还是给了薛红旗一个不满的眼sè。

接下来便是垃圾时间了,两边各自说了不少客气话,拉扯了一些家常,问了问“你为啥来了这里”、“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今儿吃饭了没有”一类的废话,总之大家都没把心里想的透出来,所以也没啥好提的。

客气完了,才说到正题,高迎祥叹了口气道:“这泽州城还真难打!倒是让朱八大哥和薛家丫头看了我的笑话。”

朱元璋面无表情,淡淡地道:“州城难打,世所共知,也没什么笑话可看,倒是不知道另外几个城门打得如何了?”

朱元璋这么一说,高迎祥倒是也有点了兴趣:“今儿天sè还早,我这西门是没法攻了,不妨就一起去看看另外的城门攻得如何了吧。”

他留下数千人在城外呐喊示威,迫使西城墙上的守军不敢撤去帮另外几门,便和朱元璋、薛红旗等人一起,放马向南跑,绕过城西南拐角,去看南城门边的动静。

“负责攻打南门的是西营八大王兄弟。”高迎祥道:“他的兵力是咱们四门中最弱的,我想他这边应该也陷入苦战了吧。”

西营八大王,也就是张献忠了,在围攻泽州城的四股义军中,闯王高迎祥实力最强,老回回马守应排第三,闯将李自成排在第三,兵力最少的,便是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如果说哪一路最没可能破城,也就是张献忠这一边,高迎祥最担心的也是这一边,所以他那边没仗打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门……(未完待续。

三二三、鲜血好红

众人放马飞奔,跑了好几里地,才绕过城池西南角,转到了南城外的山坡上,眼前视野便开阔起来,南城门外的景象映入了眼帘。。只见泽州城的南门外,列着一只规模不大的军队,远远看去,人数也就四五千,当然,这些人全是战士,不能占的老弱­妇­嬬也没有混杂在其中,而是远远地落在后方远处观战。

看来这时的张献忠确实实力不济,这点兵力是远不如朱元璋了。

闯王高迎祥用一万八千大军都攻不破西城,张献忠这点兵力更是别想,因为他的兵不见得比高迎祥的能打,也不过就是一群贼而已。

和西门外打得惨烈不同的是,南门这边的张献忠并没有强攻,似乎在等着什么,一直整军未动。

薛红旗看了两眼,便觉得奇怪:“八大王这是在搞什么?­干­嘛一直列阵不动?”

高迎祥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既然还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我们便直接进他的中军去找他聊聊吧。”

“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看吧!”朱元璋知道张献忠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物,若是随便钻进他的军阵里去,当心进去容易出来难,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种没必要的风险不要去冒。

不过站在这里看也挺无聊的,一只静止不动的军队,和一个全神戒备的城池,双方眼瞪眼有什么看头?许人杰看得打了个喝欠:“朱八哥,咱们在这里看个啥啊?这简直是一幅山水画嘛。一动不动的。”

“如此对视不动,却不撤军,必有计策!”朱元璋沉声道:“八大王要出妖招了……”

“妖招?能有什么妖招?”许人杰无聊地道:“城头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的军队,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他刚抱怨了一句,突然就见到张献忠的军队动了,阵门开处,推出来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人物,起码有五六百人。这些人物有老人、有小孩、有­妇­女、有乡绅……总之一看就是非战斗人员。这些人还推着手推车,手推里装满了泥巴,石头一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些人抬着云梯,看样子是攻城用的。

“咦?张献忠­干­嘛?他把这些人弄出来是什么意思?”许人杰有点不懂。

高迎祥、薛红旗等人也摇了摇头,都感到茫然。

他们看不懂,朱元璋却看得懂,脸sè顿时大变:“不好……这些是……”他说到这里停下了嘴,眼中shè出一股深沉的怒火。

这些是泽州城附近郊区的老百姓,他们被张献忠派人去抓了回来,聚集在了这里,然后一人发一辆手推车。里面装满了泥土和石块。

满脸凶气的张献忠在阵中挥了挥手,一群拿着弓箭和朴刀的贼兵逼在这些百姓后面:“快向前冲。过去把护城河给我填平了。”

“呜……哇……”百姓们发出凄惨的哭声。

“听见没有?给老子去填平护城河?”有贼兵在大声喝骂,随后鞭子落到了百姓们的背上,有一名女人走得太慢,后面追上一个贼兵,朴刀一挥……噗哧,血光乍闪,女人的背上被劈出一道大口子,她扑倒在地,一时半会没有死。鲜血飙shè着,她凄惨尖锐的惨叫声高高地飘起,在半空中回荡着。女人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爬了几步,又被贼兵一脚踩住,然后竖起刀来,向下一Сhā……这一刀Сhā穿了她的后背。从前胸穿出来,将她钉在地上……这下她连爬都没法爬了,终于没了声息。

“去填平护城河,不然通通死!”贼兵挥舞着染血的朴刀。狰狞地狂笑着。

女人的惨死吓坏了别的百姓,他们哭哭啼啼地开始向前进了,几百辆手推车发出轱辘轱辘的声音,沉重地压在所有人的心头。百姓们迫于后面的刀子,必须向前进,但是他们也知道,去填护城河这个行为,是会遭到城中守军攻击的。于是他们一边向前走,一边对着城墙上的官兵大喊道:“别放箭,我们是良民……”

“别shè我们,我们是被迫的……”

“官兵老爷,求你们出城来救我们啊……啊……”说话的人被一箭shè倒在地。

“别这样……呜……”

城墙上的官兵和乡勇们顿时茫然……

“千户大人,他们……他们来填护城河,咱们放箭不?”有官兵向着上官问道。

“放你娘……”旁边有个乡勇骂道:“那些人是咱们泽州的老百姓,你们这些豫北来的兵就不把咱们泽州的百姓当自已人看么?”

“可是……他们要填护城河……”

“千户大人,您说说,怎么办?”

“我……我哪知道怎么办?”城头上的千户慌了。

“放箭……”

“别放箭……”

“他娘的放箭……”

“谁他娘的敢放箭?”

军民一心的泽州城,突然之间就产生了裂痕,这道裂痕被那只由良民百姓组成的队伍越撕越大,越撕越大,越来越深。推着车的百姓们走得虽然慢,但终究还是到了护城河前,数百人轮流倾翻手推车,泥沙轰地一下汇入河中,本不算宽的小河,一下子就被填了一小半的宽度……

“cāo,这样下去护城河会完蛋的!”一名官兵终于忍不住了,手一松,一只箭矢脱弦而出,正中一名推车的百姓,那百姓惨叫一声,仰天就倒,旁边的百姓吓了一跳,纷纷让开,随后又围聚过去,抱着那个中箭的人大声痛哭。

“哪个混球放的箭?我cāo你全家。”城里的乡勇和百姓大声怒骂。

“我也是为了保护你们……”放箭的士兵辩解道:“护城河没了,咱们全得死。”

“你他娘的只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有人过去给了那个弓箭手一拳。然后城头上发生了轻微的混乱,几个人扭打起来,也不知道哪边是哪边的。

领军的千户应该拿个决断出来,但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办!

又有豫北兵想放箭了,但是旁边的乡勇这次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将弓兵扑倒在地,然后“碰碰碰”的拳头声响起,两个人在地上扭打……别的弓箭手哪里还敢放箭,全都垂下了双臂。

城下贼兵挥舞着朴刀和弓箭。把百姓们叫了回去,在手推车里装满泥土,要他们再一次向着护城河前进……

“开城门啊,让这些百姓逃进城里来!”有人向千户建议。

“不行啊,贼人有可能混在百姓中杀进城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们分开……矛阵和弓箭都不能对着他们上,只要一开城门,必有贼人趁机攻入。”

“可是他们会死的……”

说话间,外面的贼人又挥刀杀了一名没有力气推车的老者。鲜血洒黄沙,一种沉重的情绪。压在了城头所有人的心上……救?不救?他娘的救还是不救?

别说城守军无言以对,就算是在斜角的山坡上看戏的高迎祥、薛红旗、王二、苗美、许人杰等人,也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感将他们笼罩了。

薛红旗的声音带上了颤抖:“这……怎么会这样?”

“这是蒙古人很爱使用的战术!”朱元璋沉重地道:“用你的亲人挡你的宝剑……用泯灭人xìng的战术,来考验你的人xìng……你若有人xìng,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破城。你若没人xìng,将箭shè向自己的亲人,也许能守下城池,但内心的痛苦会毁掉你,也许今夜三更。你就会用腰带把自己吊死在歪脖树上。”

“丝!”众头领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连闯王高迎祥也忍不住退了半步:“我……我没想到八大王会用这样的方法攻城……”

王二捏紧了拳头,勒马就向往前冲:“我要去救这些百姓!”

“当家的,别,别去!”映山红知道王二是说到做到的,赶紧纵身一扑,从自己的马背上扑过来,抱住了王二的腰。将他从马背上拖了下去,两人的体格都极壮,摔落地面时发出蓬的一声巨响,映山红尖叫道:“当家的。你去不得……做得出这种事的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友军的头领,只要你妨碍了他的计策,他就连你也杀的……”

“要救这些百姓得调兵过来……”许人杰道。

“咱们的兵太远……等他们调过来哪里来得及?”王二怒吼。

“来不及……就忍住吧!”朱元璋沉痛地道:“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他娘的什么都能学,就这个永远不要学。”王二拼命挣扎,想甩开映山红,但是映山红可不是很容易甩得掉的,她的体格虽然比王二差一些,功夫也差一截,但若拼了命的抱住王二,除非他痛下杀手,否则别想把她弄开。

“贼婆娘,你放手!”

“当家的,我不能放!”

“老子拿钵盂大的拳头揍你……”

“揍啊,你揍!老娘就不放手……”

“你他娘的放开我……”王二挥拳砸在映山红的背上,这一拳很重,发出“蓬”地一声闷响,映山红痛哼了一声,咳呛起来,但是手却没有松。

“唔……当家的……你再打,用力打啊……打我出气吧……”映山红挨了一拳却没生气,还是死死地抱着王二的腰身:“被男人打一顿,总比死了男人做寡­妇­好……”

“啊!”

王二舍不得再打映山红,放弃了挣扎,仰天倒在地上,大声怒吼。映山红还怕他再跳起来,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死死抱着不松。

站在旁边的高迎祥、苗美、薛红旗、许人杰等脸上没有一丝血sè。

南城门外的护城河在飞快地填没……城墙上的官兵与乡勇呆如木­鸡­……

张献忠的贼兵挥舞着朴刀,又将一个没力气推车的女人砍翻在了地上……

鲜血好红……

三十二变注:这本书可能写得太差了,订阅很低。今天我看了一眼订阅清单,顿时泪如雨下,郁闷得险些连笔都提不起来……唉……在看盗版的朋友们,希望你们能来订阅支持我!。

三二四、我来背负

三二四、我来背负

护城河平了……张献忠的军阵开始缓缓向前,利用百姓做成的盾牌,向着城墙进逼。

一个百姓在贼兵的逼迫下,搭起云梯,向着梯子上爬,在他背后紧跟着一个贼兵,挥舞着扑刀,以百姓为盾,向城头推进。前面的百姓边爬云梯边哭:“别对我放箭……别拿火砖砸我……呜……哇哇……”

城头上的人果然没有对他放箭,谁也下不了这个手,这百姓爬到城头,眼看要被自己人拖上去获救,没想到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贼兵却向上一跃,伸在这个百姓身上一接,借着一拉之力,翻身上了城墙,那名百姓却被他拖得摔落下去……碰地一声落到城墙下,脊背先着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断了脊梁骨,再也没有爬得起来。

翻上了墙头的贼兵哈哈大笑,挥起朴刀,将两个楞住的乡勇砍倒在地,大笑道:“老子登上城墙啦,哈哈哈,后面的兄弟快跟上来……”

另一边城头上,一个乡勇手里端着一锅开水,也不知道该不该倒向爬城中的敌人,他犹豫了许久,一直没敢动手,旁边有个豫北兵过来,想帮着他把开水倒下去,但是这个来夺锅子的动作使得乡勇全身一紧,两人争抢起铁锅来,咣当,装满开水的铁锅打翻了,里面的开水泼了两人一身都是,将两人烫得惨叫连天。

泽州城头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官兵、乡勇、百姓们乱成一团,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开炮?会打中百姓!放箭?也会shè中百姓!火砖火油火罐开水?都会先中百姓!

怎么办?

一旦军民齐心守城的气势被破除,想要再次凝结起来谈何容易?

“呼呼!”

在朱元璋身边的人观战的人也呼呼地喘着粗气,王二就不提了,高迎祥和薛红旗这两位马贼出身的好汉也有些受不了,高迎祥骂道:“他娘的,等这仗打完,我得好好地说说八大王这家伙,这样做实在有伤天和。”

薛红旗的手捂着心口,好看的侧脸一片煞白:“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狭路相逢让我碰上的话,一刀剁了他丫的。”

只有朱元璋面sè一直没变,始终保持着一种凝重感,他低声道:“不用看下去了……这城破了!我们回军中去!”

谁都没有反对,实际上谁都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时候,薛红旗突然对着朱元璋问道:“朱八哥……如果您是城中守兵,在那样的情况下,您会怎么办?”

“哦?我么……”朱元璋的神思微微向前反弹了数百年,仿佛回到了与蒙古人打仗的那个岁月,驱赶百姓攻城的战役,在蒙古人手里实在是犹如家常便饭。朱元璋第一次碰到这种战术时,也被打得汗流浃背,心理几乎崩溃,但征战一生,这样的场景看多了之后,却已经懂得了处理这种事最好的办法!

他沉着脸,认真地道:“我会在第一时间下令,shè杀所有被敌人裹胁的百姓,防止城池被破。”

“什么?”众头领大惊失sè,薛红旗本来站得距离朱元璋极近,距离甚至有点暧昧,这时却猛地退了一大步,简直像在躲瘟神一样躲他。

“怎么?就这样就怕我了?”朱元璋yīn森森地笑了一声:“如果我不下这个命令,你们会怎么办?”

“我们……”众头领楞住了,他们哪知道怎么办?

“你们会乱!”朱元璋认真地道:“然后城池会被攻破,你们连同城中的士兵和百姓,全部都要死……为了几百个本来就死定了的百姓,搭上全城军民,不合适……所以我会在第一时间下达杀掉他们的命令,你们和士兵就不需要再思考该怎么办了,只需要听我的就好……当你们杀死了这些百姓,心中难过的时候,只需要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你们的心里就会好过一些……不至于再责备自己的良知!”

“啊?”众头领惊愕。

“是的,你们不需要难过,你们没有杀人……”朱元璋森森然地道:“你们只需要告诉自己,那些人都是我杀的,便行了!这样一来,城池可以守住,军民都不用惨死,敌人的yīn谋被粉碎,你们没有杀人!”

“刽子手之名交给我就好,因为我背负得起!”

我背负得起!

这句话并没有说得很用力,但其中铿锵之声,震人心弦,坚强的心志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我背负得起!

他曾杀尽江南百万兵,曾屠尽大明所有贪官污吏,剥皮塞草,天下颤栗!

哪怕背上杀神之名,哪怕青史留他血腥一笔,但他为百姓开创二百七十年巍巍大明,其中功过,谁有资格评说?

就算有人评说,我也不在乎,因为……我背负得起!

薛红旗不知道怎么的,刚刚退开的脚步赶紧又前迈了一步,伸手拉住了朱元璋的袖子:“不……朱八大哥,我……在那情况下……我也来帮您下令放箭!”

“我也来帮您下令!”许人杰也向前了一步。

“我也敢背负起杀人之名!”苗美也向前了一步。

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高迎祥,心中忍不住暗生佩服之意,厉害,这个白水朱八真是厉害,刚才看了八大王攻城的计策,所有人都方寸大乱。但他轻轻几句话,便把这些头领的心全部抓住了,连我混乱的内心都突然归于平静!

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

这时候朱元璋突然转头过来对着了高迎祥,抱拳道:“闯王大哥……兄弟有一言相谏。”

“哦?朱八大哥但说无妨!”高迎祥也赶紧抱拳回礼。

朱元璋认真地道:“还记得贵军攻打西城门时遭遇到的阻力吗?其实……那都是名声坏的事!三十六营最近几年来,每攻下一个城池,都要烧杀抢掠一番,打坏了自己的招牌,才会使得攻城掠地时困难重重,虽然八大王用了这招毒计,破了面前的泽州城,但是今后贵军还要攻打无数个城池,还会碰上无数次难以攻克的情况,难道贵军也会学着八大王一样用这种有伤天和的攻城方式么?”

高迎祥听了这话,略微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楞了好一阵子,才道:“朱八大哥的意思是?”

“贵军不妨约束好部众,维护好军纪,尽量不要扰民害民,至于富人嘛……我倒不敢劝你们不要去动,总之……民心所向,才是真正的力量。”朱元璋淡淡地道:“就拿薛红旗妹子攻打安定城来做例子吧,因为她的名声比较好,刚到安定城下,城中的贫民就主动起事,帮助她里应外合,一举破城……若是她的名声像……咳……像八大王那般,还会有贫民愿意帮她么?”

高迎祥低下头,仔细想了一阵,想了想自己攻打泽州西城时碰上的军民一心守城的场面,不由得心中微动,长久以来的某些观念,开始轻微地动摇了起来。

朱元璋继续道:“眼前的城池倾刻就要被八大王攻破,城破之后,便要处理城中百姓了,到时候我希望闯王大哥能想起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做出正确的判断。”

“明白了!我知道了你的意思。”高迎祥拂了拂自己的白袍,认真地道:“一会儿我带兵入城之后,会立即阻止八大王的人为非作歹……你放心,北城的闯将是我的侄儿,一向听我的号令,东城那边的老回回也是个好人,只要我说得有理,他必定听从。咱们这三路联手,要压住八大王并不困难……总之,不能再让他这么乱来下去了。”

“既然如此,我就代替泽州城的老百姓们谢过闯王大哥了。”朱元璋对着他最后抱拳行了个礼:“兄弟就不进城去了,在城外等闯王大哥的好消息吧。”

“哦?你不跟我一起进城看看?”高迎祥道:“多你这一路军势,要压住八大王会更加容易。”

“不了,我怕我的人看到八大王,会扑上去和他斗个你死我活……”朱元璋用眼光扫了扫旁边的王二,高迎祥看他眼sè,算是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王二那澎湃的正义感,使得他无法忍受刚才看到的东西,若是让他在心情平静下来之前看到八大王,只怕立即就要溅血五步……但是现在还不是义军闹内哄,自己人打杀自己人的时候……所以他只能远远地避开去。

高迎祥点了点头:“好,交给我来办吧!三十六营里除了紫金梁大哥,就数我闯王最大,我就不信办不好这件事。”

“闯叔……”薛红旗轻唤了一声,然后叹道:“靠您了……”

“嗯!”高迎祥转身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许人杰忍不住有点担心地问道:“这位仁兄行不行啊?我看他虽然人多势众,但眼神中缺少狠劲儿,和西营八大王放对,未必就压得住场面。”

“少胡说,闯叔是我陕北马帮的总大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说要压住八大王,就一能定压得住。”薛红旗哼哼道。

“切,这又不是说得出就一定能办得到的事……”许人杰哼哼。

“不,他应该能办到!”朱元璋淡淡地补充道:“若光是闯王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压不住八大王,但是闯王有个好侄儿,只要他的侄儿肯站在他这边,八大王绝对闹不出妖蛾子。”

“您说的是……”

“闯将!”

此时的闯将李自成,还被淹没在闯王高迎祥的光辉之中,当世除了朱元璋,谁也不知道他是一只比西营八大王张献忠更加恐怖的怪物。(未完待续。

三二五、分道扬镳

三二五、分道扬镳

夕阳挂在天边,血红sè。

众人坐在泽州城外的营地里,围坐成一圈,旁边有一颗小树,树梢上有一片­干­枯的树叶,这叶子刚好就挡在了夕阳的前面,因此……众人眼中的夕阳显得十分残破,上面有一个枯叶形的破洞,怎么看怎么别扭。

“王二,别哭了,这么大条汉子,哭得稀里哗啦像什么样?”苗美给了王二的背上用力一拳。

“死了好多百姓……我没有救到他们……我替天行道个屁……”王二说话的声音还不太利索。

“行了行了,不是你的错!”映山红在旁边无奈地道:“你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啊?飞天遁地会施法术当神仙么?全天下人都被你一个人给救了?你也就是一条壮牛,双手伸开还够不到两丈长,别把自己拽得跟啥似的,害老娘被你打了几拳,骨头现在都还痛。”

王二无言。

众人都侧过头去,看那夕阳笼罩下的泽州城,此时泽州城里还在断断续续传出喊杀声,但是声音已经很小了,看来城中的官兵已经大部份被镇压下去,抵抗力越来越小。

自从张献忠攻破南城之后,城中士气崩溃,北门与东门也先后被闯将李自成、老回回马守应所破,高迎祥也赶紧重整军势,再攻西门,本来他的军队今天士气已崩,是不可能再发动攻势了,但是城头上守军阵脚大乱的样子落在贼兵们眼中,使得他们重新激起了士气,于是一鼓作气,攻破了西城……

四门大破之后,泽州城很快落入三十六营手中,接下来朱元璋等人等待的消息,就是高迎祥能否压制住张献忠,保住城中的百姓们了。

等待非常痛苦,尤其是等待一个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让人十分开心的消息!

夕阳沉了下去,泽州城头点起了火把……漫漫长夜一分一秒地缓缓度过,朱元璋军的营地中间也点起了火堆,王二等人围绕着火堆而坐,一夜到天明,众人都没有交谈超过十句话,到第二天清晨,阳光耀眼……众人突然听到城中发出巨大的吵杂声。

登高一望,原来是城北方向有一只军队离城而去,可惜隔得太远,压根看不清楚是哪只军队,也搞不清楚有多少人。总之是有人开了北门走了……

这举动可真不寻常!大清早的人­干­嘛突然走了?众头领都觉得莫名其妙,只有朱元璋的脸上露出一抹淡定之sè:“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八大王的军队,他被闯王、闯将、老回回三人联手阻止了捣乱,心生不忿,才一大清早就离城而去了。”

“哦?朱八哥猜东西从来没猜错过!泽州的老百姓们保住了?”苗美喜道。

众人还有点不能确信,但是朱元璋说的话一向准确,大伙儿都放下了心头的沉重,不一会儿,泽州城的方向奔来几十骑快马,是高迎祥来了,他进了朱元璋的营地,到了众头领面前,翻身落马,虽然年过四十,但他身手还是非常矫健,落地就抱了抱拳道:“朱八大哥,幸不辱命。”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到八大王的军队好像是负气出走了。”朱元璋淡淡地问道。

高迎祥哎了一声:“这个嘛……唉……昨天发生的事,也就让朱八大哥也听听吧,你可莫笑话咱们三十六营。”

“不敢!”

高迎祥缓缓地讲了起来,原来城破之后,高迎祥首先就是勒令自家的士兵不得扰民,尽量争取民心,他突然之间向贼兵们发出这样的命令,让贼兵们大感意外,军中顿时就起了一阵混乱,好不容易才借着多年的威信将这些不同的声音压下去,然后他也碰上了白玉柱曾经碰上的麻烦问题,那就是士兵们阳奉yīn违,嘴里说愿意听令,实际上依旧我行我素地做坏事。

然后又是好一番整顿,高迎祥倒也下定了决心,要改头换面,于是狠狠地揍了几个捣乱的士兵一顿,好不容易压下局面。接下来他便一边联络闯将李自成和老回回马守应,一边赶去阻止张献忠倒行逆施。

先是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张献忠一番,但是张献忠不听!接下来便是拿出三十六营二号老大(此时一号老大是紫金梁王自用)的威势去压张献忠,结果张献忠还是不听!高迎祥不想和张献忠翻脸,正苦无办法的时候,闯将李自成和老回回马守应联袂而来,一起表示支持高迎祥,终于把张献忠给唬住了。

张献忠虽然是个亡命之徒,但是他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而且他深知李自成和马守应两人都不是好惹的角sè,若是和这两位仁兄撕破脸,比和三十六营里所有的其他首领作对还要可怕。

最后张献忠只好妥协,不再把屠刀对向普通百姓,而是转而去勒索富商、乡绅、官僚……总之泽州城免了一场大屠杀,但仍然躲不开一次小屠杀。富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金子银子也不知道抢走了多少,这里毕竟是州城,富人比县城多得多,张献忠发了一笔财之后,也不想再和高迎祥等人一起行动了,因为他发现这几个人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人,还是去找些比较容易糊弄的友军头领共同行动更好。

于是天一大亮,张献忠就开了北城门,径直走了,不再和高迎祥等人一起行动。

了解城中的动荡之后,朱元璋松了口气,小屠杀也还好,死的人少点总比死的人多好,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努力,救得下来的便是运,救不下来的便是命……

高迎祥讲完了故事之后,对着朱元璋重新抱了抱拳道:“朱八大哥,虽然得罪了八大王,但是你这次教我的这一招,也确实挺有成效的,以前我攻破城池之后烧杀抢掠,百姓都会拼命抵抗,还要经历好几天的混乱才能完全控制住城池,随时有落单的士兵会被暗巷里潜伏的百姓打杀……但这次进城之后我约束士兵,让他们不要乱抢乱烧,反而很快就将城中的乱局给控制处了,百姓们缩回了家里,没有再躲起来伺机和我的兵拼命,损失反倒减少了许多。”

“那是,百姓若不被逼到绝境,何至于非要和士兵拼命呢?”朱元璋淡淡地道:“而且普通百姓多是穷人,抢杀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高迎祥摊了摊手:“以前就没想到这个……唉……今后我会好好做的!侄儿也夸了我两句,说我这次做得对了,只有这样做才能成大事。哈,这个侄儿当过边军回来的,心气高着呢,我以前做的事他可没夸过我,这次倒是难得地说了两句好话。”

他这个心气儿高的侄儿,也就是李自成!此时确是个人中俊杰!

其实李自成在明末农民起义的初期并不是一个非常恶棍的人,反之,他军纪相对别的贼军来说严明得多,对百姓也比别的贼军要好,更懂得争取民心。后来他得了牛金星、宋献策,尤其是李岩等谋士之后,更加注重网罗民心,还编出了“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样的歌谣,可见他是懂得民心背向的道理的。

他的军队发展也非常快,所谓百万贼军,那可不是吹的,若不是得民心,岂会有这等规模?

当然,这家伙在进入京城,推翻明朝之后,心头一松,顿时就变成了魔王,这说明以前的他一直是在假装出伪善的嘴脸,内心深处依然是贼寇一只!但就是“懂得伪装”这四个字,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得到的,非有大毅力的枭雄人物,做不到像李自成那样的伪装程度。

嘛,一不小心扯远了!

总之事情告了一个段落,高迎祥对着朱元璋笑道:“八大王虽然是负气而走,但他终究是我三十六营的一股,老回回放心不下他,打算跟着他去北面有个照应,但是我侄儿却叫我不要和八大王同流合污,劝我向南去攻打豫北的怀庆……所以我和侄儿这就打算要南下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朱元璋听说他们一南一北,要各分东西,倒也不感觉到意外,三十六营分成几十股到处窜,本来就是历史定局,他不想Сhā手这种事,反正他们闹得越欢,自己也越能争取到时间在白水生根发芽。

他抱了抱拳道:“兄弟我也没啥打算,随便转转吧,转到哪里就算哪里……”

听他这样说,高迎祥也就没再问,他转过头去对着薛红旗,用长辈的口号道:“疯丫头,你又有何打算?若是没地方去,就来和叔叔一起行动吧……看你扎的这头发,还没出嫁吧?要不要叔叔给你张罗一门亲事?”

“这个……”薛红旗其实满想嫁人的,但是女儿家自己可不能说,她摇了摇头:“闯叔别拿我说笑,您到哪儿给我张罗亲事去?我要找的是英雄豪杰哦,阿猫阿狗什么的一律不要。”

“啧!瞧你说这话,叔叔的眼光能差?叔叔说的是我那侄儿,闯将!这可是人中俊杰,将来成就不在叔叔之下。”高迎祥笑道:“你若不要,叔叔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了。”

薛红旗听了这话,脸sè微变,和朱元璋等人在一起相处久了之后,她也受到了朱元璋等人的影响,本能地排斥三十六营中的头领们,感觉那些家伙都是些不上台面的贼,一听说对像是闯将,她的心里就不痛快了,于是抱拳道:“这个还是闯叔您自个儿留着做女婿吧。”

“哈哈哈!真是……”高迎祥哈哈一笑,眼光在朱元璋、王二、苗美、许人杰等人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是想找出来哪个是薛红旗的心上人,但是巡视一圈下来却没有头绪,女人的心思,高闯王他老人家也是不懂的,只好勒马就走:“算了,不管你这疯丫头了……”(未完待续。

三二六、你嫁不掉了吧?

三二六、你嫁不掉了吧?

与来的高调不同,返行的朱元璋军显得无比的沉静与低调。士兵们沿着中条山的山沟和深山老林,悄悄地溜向西边,不敢有一丝一毫暴露形迹的举动。来的时候,他们沿途向好几个县城的富户们“收了税”,所以存粮满多的,扎进中条山之后就算很久不出去,粮食也勉强够用。

后世的山里总有东一个西一个的镇子,就算是渺无人迹的地方也会突然钻出来一个天文台或者一个生物观测站。但是这个时代却不一样,一入深山,那真是怎么走也碰不上一个人,可以做到几乎完全的潜行。

朱元璋军花了好几十天的时间在中条山里艰难地跋涉,一直走到深秋时节,才终于回到了蒲州城南边的中条山中。

军队在这里暂时驻扎了下来,然后派出一只小队,乘着夜sè下了山,又向西行了一阵,渡过黄河去联络拼命三郎,叫他在黄河边上准备好渡船。随后军队才趁夜下了山,赶向黄河岸边。

朱元璋原本作好了会被人发现的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对策,若是被人发现,不得已只好把发现他的人抓起来,裹胁着一起前往白水。

幸运的是,从中条山的西南山脚一直到黄河边,居然都没有一户人家!路途半zhōngyāng原本有一个叫做韩阳镇的镇子,但是早在去年就被三十六营烧为了废墟。谁也不知道,曾经攻打了凤凰城,劝反了白玉柱,并且和三十六营掺合在一起出现在泽州城边的白水朱八军,居然神奇地再次返回了陕西境内。

世人皆以为朱元璋军钻入了太行山脉!

当朱元璋等人再次踏上陕*西的土地时,首先看到的便是拼命三郎朴实的笑脸在他背后,杨洪、一座城、一朵云几人也都来了,大伙儿都笑道:“朱八哥、王二哥、苗美兄弟、大元帅兄弟、薛红旗大姐……各位别来无恙?”

“哈,当然好得很!”王二给了拼命三郎一拳:“咱们这里的情况好吗?”

“还行,前几个月来了一位巡按御史,全靠着冷风大哥的妙计,咱们才糊弄了过去。”一座城对着薛红旗汇报起事情的经过来,他学识不乍地,讲个故事杂缠不清,半天都没把事情说清楚,最后薛红旗只好一脚把一座城踢开,跑来听杨洪复叙事情的经过,这才搞明白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众人都抹了一把汗,好险!洪承畴果然是个难搞的家伙,还好他分身乏术,只能把这种事交给手下来做,但是在朝廷官员素质整体崩盘的情况下,派手下来­干­这事还真是白搭。

朱元璋心中暗叹,国之将亡,妖孽丛生,纵使上面有几个能­干­的,例如洪承畴、孙承宗、卢象升一类的英才,但是他们不是三头六臂,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许多事情顾不过来,终究得靠别人去做,结果坏就坏在了“别人”的身上,好心也能办成坏事……这就是明朝到最后病入膏盲无药可治的根本原因……

必须先破!把完全**了的官僚体系彻底打碎,再于废墟上重建,才是拯救大明朝最好的办法,可惜的是……这是不可能由朝廷来做到的事!要么就得有人造反,要么就得有人政变,想靠朝廷自己的力量扭转乾坤只是做梦!

这也是国家总是一个又一个地轮回的根本原因……越是庞然大国,越是容易积累矛盾,积累个几百年之后,所有的矛盾都纠葛在一起,使得当政之人失去了自我调节的能力,这种时候就必须靠着外力来破除一切,结果就是唐宋元明清,一轮又一轮的政权交替,一个朝廷倒下,新的朝廷站起!无限循环的宿命,谁都以为自己能千秋万载,但谁都只能活上那么几百年,就失去活力,颓然死去。

这个问题很难解决,全人类都为此头疼,倒是西方国家后来摸索到一个折衷的方案,也就是所谓的两党制,一个朝廷调节不过来自己的内部矛盾,那就用两个朝廷互相轮换,一方面可以帮忙监督着另一个朝廷进行调节,一方面也因为有敌对朝廷的存在,被迫拼命地调节自身。

虽然这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是却可以使得朝廷的调节能力提高,延长朝廷的生命力,这是不争的事实。朱元璋还没有决定自己将来会走哪一条路,但是东方西方的思cháo,都在他考虑和借鉴的范围之内。

“好啦,咱们回家吧!”许人杰嬉皮笑脸地道:“离家久了,大伙儿想家了没?我倒是挺想家的。”

“切!好男儿志在四方!”王二笑道:“想家的算什么爷们儿?”

“哈哈哈!”大伙儿都笑:“大元帅,看来你不是爷们儿啊……”

薛红旗也笑:“这家伙摆明不是爷们儿,哪个爷们儿像他这样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你还是回家抱老婆孩子去吧!”

“切!你们以为我想的是想家里的老婆?那几个黄脸婆有啥好想的?”许人杰哼哼道:“太小看我大元帅了,我想的是先咱们一步运回家里来的十六门蒲州弗郎机炮……还有那些踏张弩,现在应该造出来了许多吧?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指挥炮兵和弩兵阵了……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无言!搞了半天,这家伙想的不是家……

苗美苦笑道:“大元帅,我真是败给你了,结果你比我纯爷们儿,我倒是有一丁点儿的想念黄龙山寨呢,不是想大炮,也不想弩机,我就想着寨子里那平静的生活……想着有一天全天下都能那样。”

薛红旗听许人杰说到家里有几个黄脸婆,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响,一股难以言谕的情绪在心底里蔓延……原来,这家伙也已经有媳­妇­儿了!以前没听到这个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在乎,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当她真正听到了,却又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有点失望,又好像松了口气……

原来,这种嬉皮笑脸的家伙,我也会在意的么?她的心里实在有点不好受!眼光从朱元璋身上扫过,想道:这位已经一妻一妾了。再看王二:这位有了映山红大姐了。再看许人杰:这家伙也有几个黄脸婆在家。再看冷风,他背后死死地贴着一个李三妹。

薛红旗的眼光无可奈何地落到了拼命三郎和苗美的身上,幽幽地想:我就只能在这两个家伙中挑一个了么?

正在这时,朱元璋突然开口道:“咦?三郎,你背后这小姑娘是什么情况?”

众人听到这话,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拼命三郎的ρi股后面跟着一个小女孩。女孩也就十岁不到的年龄,骨瘦如柴,因为脸庞太瘦,所以眼睛显得异常的大,她缩在拼命三郎后面,小小的身躯被拼命三郎的大块头给遮住了,所以众人一直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你的女儿?”薛红旗一边问道,心里一边惨呼:我选择的对象又少了一个,没想到这拼命三郎不开口不说话的,女儿都这么大一只了。真是奇怪了,这些又丑又傻的男人为啥都找得到媳­妇­?我这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英雄却嫁不到如意郎君?天道何在?她心里发酸,嘴里自然就不客气了:“三郎大哥,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你把自家女儿养得这般瘦,她吃过一吨饱饭么?没人像你这样虐待自家女儿的。”

“不是啦……不是他的女儿。”许人杰笑道:“是他好心捡回来的流浪孩子……刚捡回来那天我正好在他家里,这孩子那时候更加瘦弱,现在倒是长出几两­肉­了。”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是捡回来的孩子。

薛红旗的俏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心里猛松了一口气,呼,还好,看来还有两个可以挑的,险些就变成只有苗美一个了,她期期艾艾地道:“呃……小妹刚才的说话唐突了,还请三郎大哥勿怪。”

“这哪能怪你!”拼命三郎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头道:“这孩子太可怜了,我想让她过点像人样的生活,但是我一个男人养她也挺不方便,薛红旗大姐若是……”

“不要!”小女孩突然尖叫一声,打断了拼命三郎的话:“不要把我送给别人……我要跟着三郎哥哥……等我长大了,就给三郎哥哥做媳­妇­儿。”

薛红旗:“……”

众头领:“……”

我贼你个北啊!薛红旗心中大骂:天啊,这小女孩居然是个劲敌!好男人是被人抢走一个就少一个的啊,你岁数还小,别来和二十岁都没嫁掉的姐姐抢行不?

“***,这样说话不行啦,女孩儿要矜持一点,嫁人这种事要等男人来对你说,你不能主动对男人说哦。”薛红旗皮笑­肉­不笑地训了她一句。

“我就要说……”小女孩从后面死死地抱着拼命三郎的腰,她只有这么一点高,只抱得到腰身的位置,但是抱得挺紧的,说话的声音也挺坚决:“我妈临死前对我说,想要什么就得说出来,太矜持的女人会没有人要……嗯……就像姐姐你这样……这么老了,头发还披散在肩头,还没扎成­妇­人髻呢……嫁不掉了吧?”

“扑哧!”薛红旗向后就倒。(未完待续。

随便聊几句

随便聊几句

最近书友们提了好多问题,我因为忙于码字,大多都没有回应,­干­脆就一次xìng的来个答复吧。

问题一:这本书好黑暗,好不爽,肿么看?

答:咳!关于太过黑暗的问题,俺只好抱歉,因为开书时的风格已经定为这样,所以……咳咳……喜欢看爽文的朋友,可以看看我的另一部明末小说,名字叫做《明末1625》,大家在起点搜索一下就能找到!那本书就完全不讲究合理xìng,只讲究一个字“爽”,而且也有广大书友们喜闻乐见的各种美女。

问题二:李自成、张献忠、崇祯……这些人物的形象,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书中所写一般?还是作者错误地解读了历史的真相?

答:咳!咱们天朝上国,一向是成王败寇论的。李自成当初如果成功了,后人就会不停地找他的优点,将他美化。但遗憾的是李自成失败了,所以后人就疯狂地找他的缺点,将他丑化!实际上,作者本人并不报以任何偏见来看待古人,任何一个读史读得多一点点的人,都会知道:史书里记的历史进程是真的,但是史书里的人物刻画全他娘的扯蛋,比小说还不靠谱。所以,读者朋友们也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太过较真。

问题三:能不能加快一点推进速度,比如赶紧组个火枪队什么的?

答:咳!请去看《明末1625》!线膛炮、线膛枪、手榴弹,那里面啥都有。(未完待续。

三二七、大浪潮

三二七、大浪cháo

“哈哈哈,童言无忌,薛红旗大姐别放在心上!”许人杰yīn阳怪气地笑了起来。

“我……我和你们这群混球就没话可说!”薛红旗愤愤地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跑,跑出老远之后,又叭哒趴跶地跑了回来:“我忘了骑我的马!”

许人杰大笑:“喂,你是马贼吧,居然忘了马?”

“老娘就是健忘,你要咋地?”薛红旗翻身跳上马背,猛甩一鞭,这一次跑得飞快,一转眼就去到了十来丈外,没想到她突然又趴哒趴跶地跑了回来,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大哥,我先回一趟大荔,然后就来白水找您。”

“哦?”朱元璋微感好奇:“找我做啥?”

“我想跟着您学些东西!”薛红旗认真地道:“这次跟着您出去转了一圈,长了不少见识,这才知道自己只是个半桶水,呃……不对,半桶都没有……若是不多学点,搞不好活不了两年就死在哪个山沟里了,小妹还没嫁……咳……小妹还没活得够呢。”

“嗯!这没问题,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元璋认真地道:“我麾下这些兄弟也想随着薛家妹子学点马背上的功夫,咱们互相指教吧。”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薛红旗的马鞭啪地一声响,她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许人杰一眼,这才纵马而出,这次真的跑不见了,没有再返回来。

许人杰看着她的背影,yīn阳怪气地道:“哈哈哈,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人却志在嫁人啊……这妮子看样子是chūn心动罗。哪个还没媳­妇­的男人去把她给捡走吧,这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啊。”

众头领一起摇了摇头,然后举起了钵盂大的拳头!

“碰!碰!碰!”

许人杰被众人一通饱打,过了许久才哎哟哎哟地翻身爬上马背,落荒而逃……

当朱元璋带军回到白水,已经是两rì之后,城门口俏生生地立着两个女子,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归来,他扬眉一看,前面的是张樱仙,后面的是秋叶,秋叶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朱元璋眼神微微一凝,就看到秋叶脸上怯生生的表情,她还在介意这个孩子是女孩的事,担心朱元璋不喜。

朱元璋轻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就得用行动来安慰她了吧?他翻身跳下马去,一个箭步到了秋叶面前,双手抱过女儿,装出大喜的样子道:“太好了,我可爱的女儿!长大了一个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姑娘。”

见他动作,秋叶脸上的一抹怯容才终于散去,她纵身一扑,抱住了朱元璋的手臂,压在心头几个月的担忧在这一刻化为虚无,幸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崇祯五年,九月,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从泽州城出发,向南挺进,于九月十四rì攻破修武县,兵锋直逼怀庆府城。朝野大震,没想到贼寇继县城和州城之后,居然胆敢向府城下手了。河南乡绅张皇失措,联名上疏请救。

朝廷急调昌平镇副总兵左良玉,带领二千多名官军赶赴怀庆。明末著名将领之一的左良玉,便于此时首次登场,开始在明末农民起义的大cháo中扮演起重要的角sè。

闯王高迎祥和闯将李自成很快就领教到了左良玉的厉害,数万贼兵居然被左良玉用两千多官兵吃得死死的,被迫向北退回山*西境内,不敢再向怀庆伸手。

山*西在闹腾,陕*西也没闲着。

首先是混天猴被明将马科率部击杀于延水关。

同时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注,按真实历史的话,此时的陕西巡抚是练国事,但本书中因为朱元璋改变了历史,练国事已被杀死,所以陕*西巡抚另有他人,咱就不编个名字出来现丑了,大家自己脑补吧)、巡按御史金兰等即抓紧时机,部署对起义军设在铁角城一带的基地进行围剿,洪承畴一面调集大军进剿,一面派出间谍“借招抚为名,前赴各贼营,授以密计,与以重赏,潜行反间,令其以贼杀贼。”

义军中很快就出现了一名叛徒,此人名叫白广恩,他率部投降之后,率军直扑义军头领可天飞的营地何家老寨,可天飞措手不及,被其所杀。

十月,一字王(拓先灵)在骨都寺为明靖边兵备道戴君恩击杀。

十一月,曹文诏等部官军追剿郝临庵、独行狼部于耀州锥子山,起义军败北,撤入凤凰山。监军道樊一蘅见山险难攻,派间谍进入起义军中,yin*不稳定分子杀死郝临庵、独行狼,拿着他们的首级向官军投降。投降派们以为能得到高官厚禄,没想到等着他们的却是洪承畴的屠刀,他从投降人员中拉出四百名所谓“狰狞慓悍者”砍了脑袋,鲜血染红了黄土……至此为止,陕*西境内的农民起义军几乎全部被镇压。

十二月初七rì,已经升任为临洮的曹文诏,率领曹变蛟、马科等人,带领“逐一挑选、屡经战阵”的马步兵丁三千五百人由甘肃庆阳开拔,经潼关渡河,进入山*西,踏上了追击三十六营的漫漫征程。

十二月二十四rì,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与南下的紫金梁王自用、八金刚、过天星等人合兵一处,一举攻克辽州……

明宣大总兵尤世禄衔尾追来,于十二月二十八rì,将义军堵在了辽州城中,官兵四面围城,三十六营据城死守,尤世禄和他的儿子副将尤人龙都被shè伤,然而三十六营却不敢在城中久留,害怕被官兵围死在城中,只好放弃城池,突围而出……是役三十六营大败,光是死掉的人就有一千三百之多,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李自成等人脱困之后,走马入太行山,才终于避开了官兵的死追,暂时喘了一口气……

崇祯六年,正月!

京城!

虽然已是正月,算是开了chūn,但京城的气温依然很低,皇极殿中,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召开朝会,与文武百官议事。

说是议事,其实是崇祯皇帝一个人在骂人罢了!他先从内臣大臣开骂,再骂六部尚书,接下来骂各地总督巡抚府台县令,接下来是总兵千户百户总旗,甚至小到卫所杂兵都抓出来骂了一通。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崇祯皇帝红着一张脸,愤怒地吼道:“陕*西、山*西、河*南……中原大地乱了一大半,三十六营、紫金梁、闯王、西营八大王、白水朱八……这几个名字朕听得耳朵都起了老茧,你们谁来告诉朕,他们为什么这么长命?嗯?为什么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是官兵不努力,实在是贼军太狡猾啊……”下面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儿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居然让崇祯给听到了。

崇祯怒上加怒:“狡猾?狡猾个屁!你们这些家伙搞朝堂政争之时,一个比一个狡猾,现在怎么了?连一群书都没读过的泥脚子都比不上了?哼!你们还不如贼寇的脑瓜好使?朕要你们来何用?朕找一群泥腿子来做六部尚书不就行了?给我传旨下去,明年的科举考试,改成考试种田!”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皇上,古往今来,从来没有科举考种田的!”

“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您不能这样!”

文官们嚷成一片,武官们却在偷偷歪嘴笑。

“统统住嘴!”崇祯怒道:“朕不过是随口一句怒骂,又不是真的要科举种田,你们就来jīng神了?刚才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哪里去了?说到剿匪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敢说话?”

“……”

文官们再度沉默。

“贼人入了太行山,这下真是有趣了。”崇祯有气无力地道:“他们随时可以从太行山里跳出来,搞不好明天就会杀到京城之下,哼!”这是实话,太行山的东边就是河北省,而京城嘛……正好就在河北省的正中心,贼人一旦进驻太行山,随时可能出现在京城之外。

百官无言。

“说话啊!进谏啊!一个个不是很能说吗?别再装深沉了,不然朕真的要让科举考试改考种田。”崇祯无奈地道。

堂下走出给事中孟国祚,硬着头皮道:“畿南咽喉重地,顺德为大平原,千里直走京师,非有河山为之蔽也……”

“别掉书袋,给朕说明白点!”崇祯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孟国祚咳了一声道:“调三边总督洪承畴、四川总兵邓玘、昌平总兵左良玉、山*西总兵张应昌,四部合围……这四位大人都是能征惯战之良将,只要他们同心合力,贼人就算上天下地都无路可逃!”

“哦?”崇祯终于听到了一点实质上的建议,jīng神一振。

“再调通州兵两千,昌平兵两千,会同保定总兵梁甫部八千人,配合大名兵备道卢象升夹剿,如此一来,必定能将贼寇彻底­干­掉。”

旁边的官员们一听,心中冷汗直流:孟国祚,你有脑子么?这么一调,全国的兵都给你调去太行山了,你这是要闹哪般?这么多兵集在一起,若是领军的总大将突然反了……搞不好就是个陈桥兵变再演……皇上怎么可能答应?(未完待续。

三二八、太监监军

三二八、太监监军

旁边的官员们一听,心中冷汗直流:孟国祚,你有脑子么?这么一调,四个省的兵都给你调去太行山了,你这是要闹哪般?这么多兵集在一起,若是领军的几名大将凑在一块儿商量一下,突然反了……搞不好就是个陈桥兵变再演……皇上怎么可能答应?

是啊,皇上不是猪头阿三,这种蠢毙了的建议怎么可能采纳?封建君主集权制度发展到明朝这一代时,对武官的管理已经是小心又小心,jǐng惕又jǐng惕,没有哪一个皇帝会傻到把四个省的兵力集合到一起来玩,那样搞一不小心就得把自己的皇位玩掉。

崇祯皇帝的眉头果然深深地皱了起来,作为一名职业是皇帝的男人,他也有他的局限xìng,剿匪虽然重要,但权力的制衡对他来说更加重要,一大群流寇有可能颠覆他的江山,但一大群军队集合在一起,同样也可能颠覆他的江山,而且威胁xìng比流寇还大。

“你们连区区几个流寇都解决不了,朕信不过你们了!”崇祯把信不过他们的理由推到了行事不力上,实际上官员们都懂,行事不力并不是真正原因,越是打仗厉害比较得力的家伙,越是信不过呢。

崇祯的脑子开始拼命转动,眼睛也在堂上扫来扫去,这满堂文武,一眼扫过去,竟然没有一个是他信得过的,这可如何是好?

对了!崇祯突然脑门一醒,朕信不过这些官员,何不调些信得过的人去监督他们?

要说崇祯最信得过的人,当然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了……皇帝这职业不好做,从小缺少朋友一起玩,只能和官中的太监们一起混rì子,这朝夕相处,rì久生情,太监就成了皇帝最信得过的人,这是所有非开国皇帝的通病。

崇祯的眼光向后转,站在他的龙椅后面的,是几个亲近的太监,有在御书房听用的,有在司礼监办事的,有在宫中负责采买的,还有什么负责膳食的,负责制衣的,负责记录《记居注》的……他在中间找了一阵,很快就找出了四名最听话,最信赖的年轻太监。

“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听旨。”崇祯皇帝吧啦吧啦地点了一群太监的名字。

太监们吓了一跳,无端端被点了名听旨,换了谁也要吓一跳的,他们还以为自己贪污卡拿的小事被皇上知道了,吓得不清,这些家伙赶紧走到堂下,全身颤抖,跪成一排,等候崇祯宣旨……哦,是宣判!

没想到崇祯皇帝居然认真地道:“我任命你们为内中军,分别出任洪承畴、张应昌、左良玉,邓玘……的监军。”

“监军?”太监们楞住,过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堂上的文武百官也楞住,过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阵子沉默而压抑的时间,太监们才终于搞明白了,自己捞到肥缺了啊!肥缺!这绝对是肥缺!监军是多么厉害的职务,一只军队的数千兵将,全都在监军的一张嘴管辖之下,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谢皇上!”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等太监磕头如捣蒜。

“皇上不可啊……”文官们也哗啦啦地跪了一片:“若是滥用太监,又要开万历、天启两朝之弊,国将不国……”

崇祯翻了翻白眼:“万历、天启两朝皆有太监之弊,为啥却没有流寇满天下的流窜?朕登基之后剪除了魏忠贤一伙,按你们的说法就是革除了弊政,应该是四海升平了吧?为啥反倒弄得流寇如此欢腾……”

众官:“……”

“不用再说了,朕意已决……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你们几个给我用心点监军,一定要做好‘监纪功过’,勿要让朕失望。”

“谢皇上……”

崇祯六年,初chūn,白水城外!

一骑快马在练兵场上飞奔,马背上的女子身段婀娜健美,一身红衣衬托得她热力四shè。只见她正以双腿之力夹住马腹,空出双手来,拉开一把轻弓,身子一扭,向着练兵场一侧的靶子“嗖”地shè出一箭。

人漂亮,shè箭的姿势漂亮,可惜……这一箭的准头却不怎么好,它从靶子一尺之外的距离划过,跌落尘埃。

“呀!又没中!骑shè果然不是那么好练的。”薛红旗勒停了战马,满脸都是不开心的表情。

“无妨!”朱元璋在旁边道:“临阵之时,敌军结为矛阵,横过去竖过来全都是人,以你现在的骑shè之术也足以应付了。”

“扑!”许人杰在旁边一声憋笑:“那是……敌军站成横百丈,竖百丈的大阵,薛红旗大姐若是一箭shè过去偏了一尺没中,那才真的是绝世的箭术。”

“你作死?”薛红旗对着许人杰捏了捏粉拳。

两人正在笑闹间,薛红旗麾下的两百骑也陆陆续续地掠过了练兵场,他们也学着薛红旗的样子,以双腿夹住马腹,开弓shè箭……但是他们的水准就差得多了,有些人不习惯只用双腿控马,结果险些摔落马下,有些人则是完全不会用弓箭,那箭矢shè出去之后歪歪扭扭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薛红旗的脸sè难看之极:“朱八大哥,您说我的兵学不了蒙古人的战术,果然不是胡说的,就他们这点料,我看……骑shè是没得学了,我还是主练金国人的战术吧。”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以骑shè乱阵,再以重骑冲阵,金人的打法对骑shè之术的依赖比较小,就算shè不准也没关系,只要能扰乱敌军就行。”

“是啊是啊!shè偏一尺什么的完全没问题……看到这种shè偏一尺的箭术,敌军一定会笑乱的。”许人杰又yīn阳怪气地Сhā了一嘴。

薛红旗压根就不想理他,她转过身来,对着朱元璋道:“那就烦请朱八大哥指点小妹重骑兵的组建方法吧,要怎么列队,马匹如何披甲?小妹都是一头雾水。”

朱元璋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坐了下来,拿起树枝在地上随手写写画画,把金国人比较喜欢搞的几种骑兵队都谈了一下,薛红旗听得倒是认真,听完之后,她突发奇想,问道:“朱八大哥,小妹听说书先生说《水浒传》中有一种连环马,马带马甲,人披铁铠,只露双眼……教三千匹马军,做一排摆着,每三十匹一连,用铁环连锁……这种连环马厉害吗?”

“哈!”朱元璋笑了:“那是《水浒传》的作者胡扯出来的,你想想,三十匹马锁在一块儿,若是被敌方shè死一匹马,另外二十九匹不是都会拖翻在地了么?那要如何打仗?实际上据史书所载,金国人倒是真的用铁锁把马匹锁起来作战过,但因为运转不灵,被南宋的轻装步兵很轻易就打败了,后来就再也没这样打过。”

“呃……那真正的重骑兵是什么样的?”薛红旗忍不住问道。

“其实,在咱们华夏几千年历史中,真正称得上重骑兵的,只有南北朝时期的铁浮屠,那是唯一一种不光人披重甲,马也披重甲的骑兵,但是这种骑兵是非常昂贵的,实战的效果也不好,后来就慢慢被抛弃。”朱元璋耐心地讲解:“到金国时的重骑兵,就已经不搞复杂的马甲了,只在马的前胸和脸上设一块挡板,防止马匹在冲锋的时候正面被弓箭shè中。”

“也就是说,我的重骑兵只需要护好马脸、马胸,再给马上的骑士弄一身铁甲即可?”薛红旗赶紧将这个记了下来,越是和朱元璋交谈多些,她越是佩服朱元璋卓越的见识,真是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好了好了,薛红旗大姐,你别一直霸占着朱八哥行不?”许人杰从旁边凑了过来:“朱八哥,该检阅我训练的弩兵队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薛红旗自然也跟过去看热闹。只见许人杰训练出来的六百名弩兵,正排着整齐的队列,等着头儿们来检阅,他们的站法比较奇特,前后中,站成了三排,而且竖列并没有对整齐,而是微微地错开了一丁点儿的身位。在他们的队列前方百步左右,摆着一长排靶子,看样子是用来表演的。

薛红旗看着这奇特的错位阵型,顿时就笑了:“大元帅,你这家伙真是傻透了,练出来的兵连站个队列都站不直……这错开一层的站法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他们是混天猴带出来的兵呢。”

“嘿,所以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许人杰得意兮兮地道:“咱们这个叫做三段式shè击的站法,你懂个屁。”他挥了挥手,对着弩兵们大声道:“大家听好了,薛红旗大姐是骑兵队的老大,她一向认为,弩这种在马背上无法使用的武器是垃圾,你们能服气吗?嘿,不想被女人小看的人,就给我打起jīng神来,给薛红旗大姐表演一下你们是怎么玩弩的!”(未完待续。

三二九、分番迭­射­与三段­射­击

三二九、分番迭shè与三段shè击

许人杰挥了挥手,对着弩兵们大声道:“大家听好了,薛红旗大姐是骑兵队的老大,她一向认为,弩这种在马背上无法使用的武器是垃圾,你们能服气吗?嘿,不想被女人小看的人,就给我打起jīng神来,给薛红旗大姐表演一下你们是怎么玩弩的!”

“是!”弩兵们应了一声,提起了jīng神,这年头,什么事一旦扯上“被女人小看”,那可真是个超级大帽子,扣到脑袋上就完了,那男人半辈子都直不起腰。89

许人杰哼哼道:“笨女人,看好了,我马上就让你知道咱们的军阵为什么是错位的!”

“准备!”

“上弦!”

“嘿!”

一声令下,弩兵们飞快地行动起来,踏张弩上弦确实非常麻烦,士兵们平坐地上,将踏张弩平放面前。左右脚掌俱揣入弩臂拇内,紧接弩劈,撬上腰钩,钩住弩弦。两手拉腰钩索,两脚掌往前一蹬。劈体往后一倒,一齐用力,才能来开弩弦,挂上机括。由于他们上弦时的动作非常整齐,看起来就像几百人一起在地上做了一个仰卧起坐接大后仰身铁板桥。

“嘿哟……”好不容易拉上弦,士兵们的脸都憋得通红。

薛红旗哈哈大笑:“还说弩有用,真是笑死我了!就这上弦的功夫,厉害的弓箭手已经shè出两只连环箭了。”

“咱们这东西上弦是麻烦了点。”许人杰也老脸微红,但是他立即又硬气地道:“但是论起威力,哼哼……弓箭拍马都追不上弩。”

“瞄准!”

“准备发shè!”

弩兵们从地上爬起来,举起上好了弦的弩,瞄向远处的靶子。这时候许人杰开始得瑟了,他得意地道:“弩的好处是,一旦上好弦之后,士兵们就不需要一直保持着开弓之力,也就是说不必让双臂一直承受着弓弦的拉扯力,这样一来,在瞄准的时候就方便许多,就算是菜鸟新兵,也能shè出像老弓箭手一样准确的箭矢。”

薛红旗听着他的说明,仔细一看,这倒是实话,士兵们一只托着弩身,另一只手放在机括上面,双手双臂都处于相对平稳的状态,不像拉开弓瞄准的时候,弓箭手的手臂要承受巨力,那样一来,弓箭手就很难瞄准,有些力气不大的弓箭手在shè了几轮箭后,双手就会发抖,完全shè不出像样的箭,但是在弩手身上,却不会有这个问题。这样一来,瞄准的难度就大大下降了。

“第一排,发shè!”许人杰一声令下。

第一排弩手同时对着远处的靶子放出了弩箭……准头果然不然,十箭中倒有六七箭能够shè中,而且弩机的力量极大,shè中靶子的箭矢全都深深地没入了靶中,与弓箭的威力不可同rì而语。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弩兵们是用全身的力气,手啊腰啊什么的全都用来上弦,但是弓箭手上弦仅仅只用双臂,傻子都知道臂力没有腿力和腰力强。

薛红旗“丝”地抽了一口凉气:“好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许人杰哈哈大笑:“轮换!”

他一声“轮换”吼出,第一排的士兵同时将手中的弩向后一甩,交给了第二排的士兵,第二排的士兵则将他们手上已经拉开了的弩交给了第一排的士兵,同时将shè完了的弩传递到第三排,第三排的也顺势将手里的弩递给第二排。

“嗯?”薛红旗大奇:“玩杂技?”

只见第一排的士兵接过了后面递上来的弩,马上就再次瞄准了靶子。而第三排的士兵接到空弩,立即向地上坐下,用腰腿之力,开始上弦。

这时第一排的士兵已经完成了第二轮shè击,他们又将手里的弩向后一甩,与第二排的士兵交换,又变成了上好弦的弩,第二排则又与第三排交换,他们接过上好了弦的弩,往上面扣好一只箭矢,又再次与第一排的轮换。

原来是这样!薛红旗恍然大悟,第一排士兵负责shè击、第二排士兵负责传递和上箭,第三排士兵则是负责上弦……因此他们才站成错位的阵型,方便交换弩机,若是笔直地站成一排就不方便了。

在他们的轮换shè击之下,弩箭真是犹如下雨一般飞出,连绵不绝,几乎找不到一点空隙。

“原来如此,真是好厉害啊!”薛红旗大开了眼界:“居然还有这种三班轮流的shè法。”

“没学问,什么三班轮流,也不知道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许人杰得意地道:“我告诉你吧,这招叫做‘分番迭shè’,是我从宋代的兵书里面学来的,哈哈哈哈。大宋与金军在‘和尚原’大战的时候,宋军就用了这一招,打得金军骑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你不是正在学习金国的骑兵战术吗?碰上我大元帅的弩兵队,管叫你哭鼻子,哈哈哈哈。”

薛红旗张了张嘴,本想骂回来,但是想了想刚才弩兵队箭如雨发的气势,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底气不足。想来想去,还真是没有办法打赢这种箭如雨下的弩兵队。

她无奈地转了身子:“朱八哥,快教我,怎么才能打赢大元帅的弩兵队!我要堂堂正正打赢他的方法!”

朱元璋苦笑了一声道:“正面打赢想都不要想。”

“啊?赢不了?”薛红旗大惊:“我记得宋国被金国打得很惨的吧……”

“谁告诉过你打仗都是堂堂正正的打?谁又告诉过你骑兵只能用来正面作战?”朱元璋无奈地道:“骑兵真正的优点,是随时随地可投入战场任意位置的机动能力,千里奔袭,扰敌后方,切断补给……要破弩兵也不难,你趁他在行军的时候,弩箭还没上弦……士兵还没列阵的时候冲杀过去呗,到时候弩兵全是你的菜……非要堂堂正正的打怎么行?你拿骑兵去和城堡堂堂正正的打一仗我看看!”

薛红旗“哎”了一声,无言以对。

这时朱元璋又对着许人杰开训了:“我不是叫你训练三段shè击法吗?你怎么搞成了分番迭shè?我已经对你说过了吧,分番迭shè是很落后的战术,三段shè击法更加优秀。”

许人杰嘿嘿笑道:“放心吧朱八哥,三段shè击法我早就让他们练熟了,只是让他们同时也练了练分番迭shè而已,虽然这个战术落后,但是学习一下也不会有坏处。”

他转过头去,对着弩兵们吼道:“重新cāo练一次,这次表演三段shè击法!”

“是!”士兵们赶紧行动起来,重新准备。

这一次薛红旗不敢出言讥笑了,她认真地观看,只见第一排的弩兵shè出箭矢之后,突然滚倒在地,将第一排的位置让了出来,滚到最后一排去,坐在地面上弦,第二排的弩兵向前一步,变成了第一排,瞄准……shè击……之后第二排的也滚到最后去,换成第三排的人出来瞄准……shè击……当第三排的士兵shè完时,第一排的兵已经上弦上箭完毕,返回到了第一排来。

果然……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箭矢一直不停地shè出,半点空隙都找不到。

“哗,这种方法更厉害,比刚才那种更加协调和迅速!”薛红旗惊叹出声。

“哈哈,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许人杰得意洋洋,喜不自胜:“踏张弩真是太­棒­了,哈哈哈哈。”

“你也别得意,如果把火铳用这种三段shè击的方法来轮流发shè,肯定比你的弩兵厉害!”薛红旗哼哼道。

许人杰被这句话说得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垂头丧气地道:“你说得没错啦,我也很想玩玩火铳……但是火铳太贵了,咱们的铁不足以制造火铳,就算造出来了也缺少火药和子弹,没法形成规模,现在这个阶段,我是想玩也玩不成啊。”

没错,火铳早晚会完全取代弩箭,只是朱元璋军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罢了!

就在这时候,朱元璋突然向着西南方向眺望起来,脸上若有所思。

薛红旗奇道:“朱八大哥,您看西南方做啥?”

“嗯……我在看西安府的方向……”

“西安府?哇!”许人杰大喜:“朱八哥,咱们要去攻破西安府吗?太好了,让我当先锋!”

“别傻了,醒醒吧,咱们哪来的实力攻打府城?”薛红旗一脚踢在了许人杰的小腿上。

许人杰讪笑:“哎呀,我也知道的啦,但是朱八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盯上西安,那就一定有什么妙计了,嘿嘿。”

朱元璋摇头笑道:“我没有打算攻占西安府,只是打算和西安通通商了……”

“通商?”

“嗯……陕*西的义军已经大部份被镇压下去,洪承畴的注意力转向山*西,这种时候,陕*西各个大城大镇的商户会重新繁荣起来,原本不敢到处乱跑的商队,现在也敢跑起来了,想毕西安府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暴发出大量的人流……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西安转一转,找找有没有什么商机。在官兵的注意力重新转到我们身上之前,必须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扩充我们的力量。”

“去大城市?我好想去!”薛红旗双眼闪闪发光。(未完待续。

三三零、老娘必须去

三三零、老娘必须去

朱元璋决定要去西安!

说起来,白水距离西安很近,说是近在咫尺也不过分,从白水向南,先过蒲城县,然后到富平县,便算是到了西安的城郊,全程就算绕点山路迂回,也不过两百二三十里。这个年头军队行军的速度大约是一天六十里左右,换句话说,就算带着一只庞大的军队,从白水去西安也仅需四rì,若是轻装简从,顶多两至三rì就可到达。

当然,要去西安并不是骑上马一溜儿跑去就行的,这年头的人,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户籍所在地,若是擅自走出居住地百里之外,就会被抓去充军!而西安距离白水两百里,已经达到抓去充军的距离两倍,也就是说,身为白水人,西安是去不了的,那不是个可以黄金周五rì游的地方。

好在县令老爷曹宝相现在非常听话,无比配合,没花多长时间,一套全身的户籍和路引就置办好了,上面盖着县令老爷的大印,说明他们是白水衙门许可的商户,这样就没了问题。

在衙门后堂中,一群头领们围着桌子坐下,正在研究由哪几个人去西安的问题。

“朱八哥,您不能去。”杨洪认真地道:“见过您的人太多了,若是您露了脸,搞不好会被抓起来。”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去。”朱元璋摇了摇头:“要去西安做些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想好,所以无法把事情交待给你们做,我得去西安亲眼看看,才知道咱们需要些什么。”

“可是真的太危险了。”杨洪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会载上斗笠,扮成随从,尽量不惹人注意。”朱元璋挥了挥手:“这事儿就别再劝我了。”

旁边的王二憨厚地道:“可是……如果朱八哥遮住脸扮随从,谁来扮演领头的大商人呢?咱们这群人蛮里蛮气的,除了朱八哥,谁也扮不像商人。”

他这话一说,众人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个小问题,王二、苗美、拼命三郎,没有一个像商人的,他们可以扮土匪强盗、扮青皮流氓、扮农夫猎人、扮武将兵痞,唯独商人这东西,欠那点气质……他们那三粗四憨的造型落进西安城门守兵的眼里,只怕户籍路引全都没用,直接被当成jiān细抓里牢里关起来。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光齐齐一转,盯着了许人杰。场中之人除了薛红旗,都知道许人杰原本的身份,要扮商人,非得这家伙出面不可。

但是薛红旗不知道啊,她好奇地跟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锁定在了许人杰的身上,奇道:“你们盯着这只猴子看做什么?他连在咱们中的时候也要蒙面,蒙着面去西安能行?”

众人不答她,还是瞪着许人杰。

许人杰只好摊手道:“好啦,我去就是吧……哎呀,我真不想去呢,这两天正和弩兵玩得开心,过两天还要玩玩弗郎机炮,你们非要我去跑商……啧啧……这辈子最烦的就是跑商。”

“你还真有胆去?”薛红旗微惊:“喂,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时候猴子也可以扮得像商人了?”

许人杰哼哼了一声,他左右看看,屋子里全是头领们,没有外人,再伸头去看了看窗外,守在外面的是马小天和朱元璋的三十几名心腹护卫。他这才放下了心,突然伸手在脸上一扯,将蒙面巾扯了下来,然后抓过旁边一张桌的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阵敲:“看看,我怎么就扮不了商人了?嘿嘿!”

他的手拿武器的时候不怎么灵活,经常被薛红旗嘲笑,但一拿上算盘,那当真是厉害,五个指头不停地弹动,算盘珠子就像在跳舞似的。

薛红旗大吃一惊:“这……你还有这等本事?”

“怎么啦?对我的看法改观了吧?哈哈哈……对了,别光看我手指,看看我这张脸,啧啧!”许人杰得意洋洋地道:“有没有觉得我仪表堂堂……”

薛红旗默然不语,她确实觉得许人杰仪表堂堂,原因很简单,许人杰的脸上没有那种土匪流氓气,也没有那种憨傻气。因为家庭条件的因素,他从小还是读了不少书的,虽然考不上科举,但也算胸中有点墨水。而人的气质,往往便是由学识的多少,从内心向外散发,影响到相貌。

也许在苗美这种喜欢打架的人眼中,王二那种雄伟的样子看起来更帅,但是在女人的眼中,许人杰这张带点文艺的脸就比王二好看多了。小白脸三个字咋来的?就是因为女人喜欢白净脸皮,有文艺气质的男人,才有了小白脸这个称呼,由此可见,男人的文艺气质是可以吸引女人的。

“搞什么名堂,猴子居然长了一张人样的脸……”薛红旗低声嘀咕。

“嗯?说什么呢?没听清!”许人杰凑过去问道。

“我说你这家伙恶心死了,给老娘滚开!”薛红旗也不知道为啥要发火,总之是怒了。

朱元璋苦笑,Сhā口道:“别闹了,就由大元帅来冒充商人吧,我扮成他的随从,马小天和三十五名近卫也一块儿去,我会让他们扮成镖师,大元帅,你弄几个自家信得过的心腹家丁扮成赶车的,运货的……他们扮这些比咱们的兵要拿手。”

他们商量得开心,却把薛红旗给忘了,薛红旗大急:“老娘也必须去!”

她“啪啪啪”地拍着桌子:“老娘要去看看大城市!”

“别扯了吧,你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太可疑了,莫给咱们惹麻烦。”许人杰在旁边yīn阳怪气地笑道。

“我扮女刀手啊,混在保镖中间。”薛红旗道。

“正正经经的商队才不要女人做刀手!”许人杰哼哼道:“你是想让我们被官府抓起来盘问吗?”

“那我……扮煮饭婆子。”薛红旗委屈地道。

“在家里过rì子也许需要煮饭婆子,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都是啃­干­粮的,哪有人带着煮饭婆子出去跑商?你真笨还是假笨?别给我们添乱。”许人杰道。

“那……我能扮什么?”薛红旗急道:“我真的很想去!”

“扮我的妾室吧。”许人杰得意洋洋地道:“商人们倒是经常会带妾室出门,嘿嘿嘿……小娘子,过来给老爷捶捶肩。”

“我捶不死你!”薛红旗的粉拳飞了过来,正中许人杰的脸,这一拳力道不小,将他打得飞跌了出去,板凳也被踢翻,发出咣当的声音,众头领都笑:“哈哈哈,这家伙自己讨打,打得好。”

“扮丫鬟吧!”朱元璋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Сhā口这种扯蛋的小事里:“二十岁的老丫鬟……呃……虽然略有点不成体统,但也将就得过去。”

“二十岁老丫鬟?”薛红旗的身子晃了晃,魂断神伤,险些扑倒在地。

商议即定,众人便各自散了,没过多久,许人杰就去张罗了一个队伍出来,他害怕暴露身份,没敢动用自家的马车,而是通过曹宝相的手弄来了几辆大车,搬了些米袋、白水的特产到车上,还有一些南北杂货,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上搬,不一会儿就把商队弄得似模似样。

赶车的人全部用他自己家里的心腹家丁,这些人打仗不成,但是跑商本来就是一流的伙计,拿来做这活儿简直万无一失,薛红旗穿了粗布青杉,扮成他的丫鬟,委屈地跟他坐在一辆车上,好在车里还有朱元璋,他穿了劲装,腰间挎一把朴刀,头上戴个斗笠,扮成许人杰的帮闲。

所谓帮闲,其实就和保镖是一个意思。这年头,有钱人家往往喜欢在家养一群帮闲的,而且还故意要挑选那些流氓地痞来用,看官一看就明,这种人就是拿来做脏活的。宋代时有个名人,名叫高俅,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被皇家的人看上拉去做了帮闲,因为帮的人对了,结果后来居然做成了大官。又扯远了,总之,有钱人身边有个帮闲听用,并不奇怪,一点也不可疑。

车队前后,就是马小天和三十五名护卫,他们直接骑马跨刀,扮成刀手,这年头世道乱,商人雇佣一队刀手护货也是很常见的事,当初马家大少爷身边就一直带着十几名刀手。

总之,商队似模似样的拉扯了出来,从头到脚都看不出什么破绽,许人杰仔细检查了队伍好几遍之后,确认没有问题,这才下令出发,车队缓缓地离了白水,向着西南方向驶去。

行了没多远,只听到车里传来许人杰yīn阳怪气的笑道:“旗儿,给老爷我上茶!”

“你叫我什么来着?找打吗?”薛红旗怒吼。

“喂,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晓事?当丫鬟的能没有小名儿叫么?”许人杰道:“现在把你的怪脾气收起来,不然咱们早晚被官府给抓了。”

“那也别叫我旗儿,红旗这个名字是假的,你猪脑子么?哪有人会把名字取成红旗的?”薛红旗哼哼道:“因为我的马帮在­干­活时喜欢展开一面红旗,所以我才化名薛红旗的。”

“那你真名叫啥?”许人杰奇道。

“你傻么?哪有女人会告诉你生辰八字?又不是要成亲。”薛红旗骂道。

“喂,喂,喂!不告诉我真名,又不让叫假名,那要怎么叫?”

“我管你!”

“那还是叫旗儿算了,旗儿……过来给老爷上茶!”

“自己没手没脚?”

看着这一对活宝,朱元璋忍不住苦笑连连。(未完待续。

三三一、初至西安

西安,古称长安、京兆,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四大文明古都之首,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城。到了明朝,这里已经不再可能做为都城,但也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政治、经济中心,商业极为发达,南来北往的商入,都要在这里来打打尖,换换货。

自明末农民起义开始之后,由于全陕大乱,而且多次起义发生在西安附近,例如白水朱八起义就发生在西安东北边两百里外,汉南王大梁起义兵锋也几次从西安府的西南边划过,西安北边的宜君县在不久前还被混夭猴攻破。

在这种动荡不安的形势下,西安府的商业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甚至一度陷入僵局,只有极少数胆大的商入,才敢在这样的形势下跑商。但仅仅依靠这些胆大的,根本不足以支撑起西安这种巨型的都市,所以在长达数年的叛乱之后,西安的商业几乎面临着崩溃的境地。

好在崇祯五年末,在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努力之下,全陕的农民起义军几乎都被镇压,就连难啃之极的白水朱八,也被吓得逃进了山*西境内,商入们头上的yīn霾一扫而空,崇祯六年开chūn之后,西安府附近就迎来了一次极大的跑商热cháo。

那些原本躲在不知何处的商入,犹如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重新向着西安聚集,四*川、甘*肃、河*南、山*西等地的各种特产,也全都向着西安运来。

朱元璋等入的假商队来到西安城下时,就被大量的商队给吓了一跳,只见官道上车头咬着车尾,长长的车队排得看都看不到末端,这些车队与朱元璋的车队非常相似,由大量的刀手团团护卫着,看来大伙儿都对道路的太平不抱信心。

薛红旗被这壮观的场面惊呆了,她趴在车窗向外望,边望边叹道:“太……厉害了……全是商队……这得有多少商队o阿?要是我的马帮在这里,哗,那不得抢个够?”

“别傻了,到时候谁抢谁还说不定呢?”许入杰笑道:“这么多商队,每只商队只需派出十名刀手,就可以把你那几百个马贼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一入吐一口口水,就可以把你的入全部淹死。”

薛红旗无言,她故意不搭许入杰的话,又扭头去看远处的西安城,这一看,顿时就惊叹出声:“哗,原来这就是府城……好厉害……比蒲洲城厉害得多o阿。”

西安城的城墙,高四丈(12米),底部厚达六丈(18米),顶部厚达五丈(15米),这城墙的厚度居然比高度还要大,简直可称恐怖,用“稳固如山”来形容这样的城墙也不为过。五丈厚的城墙顶部,别说跑车跑马,就算把士兵列在上面cāo练阵型都没问题!

不光是城墙又高又厚,而且每隔四十丈,墙上就修筑有一座敌台,这东西的顶与城墙面平,突出在城墙之外,专为shè杀爬城的敌入设置。而且为什么要每隔四十丈修筑一座呢?其原因是方便两个敌台之间的隔离全部在敌台的弓箭手shè程之内。

许入杰以来过西安,自然见怪不怪。而朱元璋则是花钱修筑这堵城墙的入,自然也不奇怪,这道城墙始建于朱元璋平定夭下之后的洪武七年,当时他发下旨意“夭下山川,唯秦中号为险固”,任命都督濮英主持西安城墙的修建工作,耗时四年多,花了朱元璋不少的银子,直到洪武十一年方才修建完毕,他记得非常清楚。

只有薛红旗这个土姑娘,这一次真是开了眼界,她看着巍峨的城墙,忍不住抚了抚心口:“这……这样的城要怎么攻才能攻得下?”

“用力量攻打,不行!”朱元璋摇了摇头道:“如此坚城,非外力可破,要攻打这样的城,需要用这个……”

他的手向回一点,指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面:“先攻心,后攻城,方为破城之正道。”

随着庞大的商队,朱元璋一行入来到了东城门外,这座城门叫做“长乐门”,门上挂着巨匾,匾上修筑着漂亮的城楼。如果朱元璋对历史放任不管,在许多年之后,李自成就会从这一道城门攻入西安。并且李自成会指着“长乐门”的巨匾道:“若让皇帝长乐,百姓就要长苦”,这一句话导致贼军士兵义愤填膺,纵火将长乐门上的牌匾与城楼付之一炬。

朱元璋认真地看着“长乐”这两个字,低声喃喃地道:“会有一种方法,让皇帝与百姓们都能长乐……而我会找到它……”

许入杰轻松地应付了城门卫兵,交付了路引和入城税,商队就进入了西安城中。只见城中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满大街都是熙熙攘攘的入群,路边开着许多商铺,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

这是小县小城绝对看不到的盛景,薛红旗和马小夭、护卫兵们都看得眼花缭乱。

“看,路上还有许多读书入呢……”薛红旗惊道:“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多读书入……西安还真是个厉害的地方。”

那倒是,普通的小县城文盲率极高,但像西安这种大城,文盲率就比较低了,街上随便一户平民百姓,也识得几个字,不少入家里有男孩读书识字,将来争取科举成名,这一家子就能咸鱼翻身,平步青云。

许入杰瞥了一眼发楞的薛红旗,嘿嘿笑,倒也没再去打趣她,而是转头对着朱元璋道:“朱八哥,咱们现在进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嗯,其实我也没仔细想过要怎么办,先去集市上随便走走吧!”朱元璋知道商入多的地方也许会给自己带来点什么机会,但他不是神仙,也不知道西安会有些什么机会,只是心中隐隐对几样东西有点期盼,希望能在这里寻到。

大伙儿到了集市上,将车队停在集市之外,然后下了马车,步行入内。

只见集市内入来入往,无比热闹,当然,大多数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入在这里交换货物,农民起义开始之后,商业行动几乎停歇,而现在就是久经沉默之后的暴发,每一个商入的热情都很高涨。

许入杰最关心的就是粮食,他是米商嘛,当然对这方面最有兴趣,一边走,眼睛一边在路边的米商们身上转悠,不时过去Сhā一句话,偶尔还会跑回朱元璋的身边,低声道:“朱八哥,那家的小米很便宜,咱们向他订个几万石吧,能充作军粮,也可以倒手卖个好价钱……”

“朱八哥,那家的糙米也不错……咱们也可以订个几万石……”

“朱八哥……那家……”

“喂,猴子,你眼睛就盯着米嘛?有点出息好不好?”薛红旗冷哼道:“我猜朱八哥主要是来买铁和盐的,尤其是铁,咱们缺得慌……”

这是实话,自从朱元璋军从黄龙山寨里杀出来,占据县城,扩张军队之后,靠私铁贩子走私来的铁就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连给士兵们一入打一把朴刀都不够,更先进的武器想都别想。朱元璋肚子里装着从后世看来的什么线膛枪、线膛炮、手榴弹一类东西的制作理念,但是没有材料也发挥不出来,所以装着就只能装着,一直派不上用场。这次来西安的大集市,倒也是个弄到铁和盐的机会。

听了她的话,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道:“盐铁想用这样的方式买来是不现实的……这都是官府禁运之物,咱们在集市上哪能买到?而且……现在是大旱灾年,我首先想解决的并不是武器装备,还是‘吃’的问题,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大旱灾不是过去了吗?这两年虽然还是挺糟,但都还算风调雨顺。”薛红旗奇道。

朱元璋摇了摇头,不解释,只有他才知道,旱灾还没过去呢,马上又要开始恐怖的大旱灾,还要持续十几年,如果不解决食物问题,他的白水、澄城两个根据地必定会崩溃,他必须找到对抗旱灾,给百姓们填肚子的东西。

“o阿,那我刚才说的那几个粮食商入,朱八哥去见见不?”许入杰笑道。

“不用了,找他们买也买不了多少,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朱元璋认真地道:“我想找的是能让我们自力更生的东西。”

“您究竞要找什么o阿?”

朱元璋带着他们在集市里细细寻找,不放过每一个商入,就这么找了整整七八夭,集市里的每一个摊子他都看了一遍,但还是没找到他想到的东西。他只好把目标转到了新进城的商入身上,关注每一个新入城的商入带来了什么商品。

在第十夭的时候,他的双眼终于亮了起来,盯上了一个无入问津的小摊子。

这个小摊子是一个南方来的小商入摆的,他今夭刚到西安,就赶紧摆开了摊子,铺开货物,他穿得很破烂,看来不是什么有实力的大商入,摊子里摆的商品也很奇怪,全是沾满了黄泥的土疙瘩。小商入满头大汗地向路过的其他商入介绍自己的东西:“这东西叫做土芋,很好吃的,您要不要进点货?保准您觉得好……”

“什么?土芋?没听说过……没兴趣!”别的商入懒得理他。

“哎呀……来看看嘛,这东西真的很­棒­……好吃得很……”

没有入理他,因为没有入觉得那些土疙瘩是值得去折腾的东西,这时代的夭朝入,只信奉米!

朱元璋双眼一亮:“终于找到了,抗旱作物!土豆!”

三三二、卖土豆的小商人

三三二、卖土豆的小商人

土豆究竟是何时传入中国,在后世众说纷芸,但亲自观看历史数百年的朱元璋却再清楚不过了,土豆传入中国的时期,其实在明朝末期,当时的名字并不叫土豆,而是叫土芋。..明末著名科学家徐光启写过一本《农政全书》,其中就就这样一段记载:“土芋,一名土豆,一名黄独。蔓生叶如豆,根圆如­鸡­卵,内白皮黄……煮食、亦可蒸食。又煮芋汁,洗腻衣,洁白如玉……”

徐光启的这部《农政全书》,始于1607年开始创作,数年之内一直增增补补,写了《甘薯疏》、《芜菁疏》、《吉贝疏》、《种棉花法》和《代园种竹图说》等章节,增加了许多相关的资料在其中,直到1633年徐光启死为止,都在向里面添东西。也就是说,土豆传入中国,必定在1633年之前,也就是崇祯六年之前……

而今年正好就是崇祯六年开chūn,也就是徐光启去世的这一年,所以朱元璋这次来到西安,对它抱以了相当大的期望,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找到了。

这时土豆对于大明朝的农民来说,还是一种非常稀罕少见的作物,只有极少数的农民敢于尝试种植这种作物,大多数的农民依然会按照传统,种植水稻和小麦,不敢种这玩意儿。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要知道当时的农民对于土地十分看重,他们都是靠着土地吃饭过rì子的,有些穷人家里仅有一两亩薄田,一家人的生活全都靠着这点田地来过活,让他们去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农作物,他们不愿,也不敢,就算换了现代人,也未必就有这胆量去做这种尝试。一旦失败,一年之内就会颗粒无收呢。假设你在一间公司工作得好好的,敢向另一家连收入都不敢保证的新兴小公司跳槽么?而且跳槽之后一年时间无法反悔。

简而言之,土豆这种作物,不可能靠着百姓们自已的意志去尝试,必须有行政的力量来推动,才能让广大百姓们接受。而明末时期,朝廷焦头烂额,行政几乎瘫痪,哪有力气来推广新式农作物?所以土豆一直不受重视,直到十七世纪,满清建立的政权基本稳定之后,这种作物才开始大行其道,后来成为了咱们天朝的四大粮食作物之一。

有些人歌讼满清什么康乾盛世,饿不死人什么的,其实并不是因为满清的行政能力比大明强,而是满清有了土豆、红薯、玉米这三**宝,清朝廷是一坨屎,百姓们在屎的统治下,靠着这三**宝挣扎着活了下来!

由此也可见,这些作物真的很强。

朱元璋带着许人杰和薛红旗,缓缓地走向那个卖土豆的商人,心中颇有些开心,然而他还没有走到那摊子的面前,旁边突然冲出一群人来,先一步站到了土豆摊的面前。

“嗯?有人要抢这批土豆?”朱元璋微感好奇,这年代应该没有多少人有眼光识别出土豆的好处吧。

他生怕好东西被人抢走,赶紧急走两步,然而走得近了,才发现抢先一步出来的人,居然是个熟人!这人是谁呢?马家二小爷,马智彬!

马智彬今年已经有三十岁,比起当初在白水见时,也算痴长了半甲子,但是他给人的感觉还是没变,依旧一幅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作派。身穿锦袍,手上拿着把扇子,身边一群帮闲的闲汉,乍眼一看就知道全是些不学无术,坑蒙拐骗之徒。

“这家伙跑出来做啥?”朱元璋眉头微皱。

只见马二少站到土豆摊前,哈哈一笑,突然出脚,一脚就踩在了一颗土豆上,挺好的一颗土豆被他踩得扁了下去,上面裂出几条难看的痕迹,裂开的地方还流出一点淡黄sè的汁液:“你这破玩意也能吃?”

“哎呀,你做什么?”卖土豆的小商人跳了起来:“你怎么能乱踩我的货物。”

马二少爷嚣张地笑了:“这玩意怎么看都像是某种破花破草的根嘛!咱们大明朝什么时候可以把树皮草根也拿来卖钱了?快给我收了摊滚蛋,这位置小爷要了。”

听了这话,卖土豆的小商人算是明白了,有地头蛇要来抢他的摊位……旁边的朱元璋、薛红旗、许人杰自然也看了个明白。

“奇了,这地头蛇怎么没有预先占好摊位?却要从外地来的商人那里抢?本地的人不是更有时间预先找好位置么?”薛红旗好奇地道。

朱元璋笑而不语,心里却猜了个**不离十。马家本是米商,在这种交易暴炸的节骨眼肯定也要来掺合一下的,估计是马家大少马智雄把这件事交给了二弟,但是二少又是个做事不用心的人,前几天可能跑什么地方玩去了,到了现在想来弄个摊位,但是市场却满了,他便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外地小商人下手,强取豪夺人家的位置。

那小商人刚刚跳起身来抗议,就被马二少身后的一个狗腿子欺上前来,“啪”地一个耳光甩在脸上,然后照着小腹用力一脚,踢得满地打滚。小商人身后倒也跟着几个小厮,想上前护主,结果马二少这边人多势从,一涌而上,没三两个回合,小商人那边的伙计就全躺在了地上。

“带上你这些树皮草根滚蛋!”马二少拿脚在土豆上踩,踩了一个又去踩第二个,好似这些东西真的是草根不值钱似的,不过土豆的硬度在食物中可不算低,马二少又是个虚架子,踩了几下之后咯着了脚底,痛得哇哇叫。

“这些不是树皮草根!这些东西叫做土芋,是好东西啊!”小商人抱着头在地上哭叫:“不要踩坏了它们……我倾家荡产才跑了这么一趟商……别踩啊……”

“倾家荡产卖草根,笑死人!”马二少还真不踩了,不是不想踩,而是踩土豆真的很咯脚底,他退到一边,挥手道:“孩儿们停手吧,给我看着这土包子收摊走人。”

帮闲的混混们退开一边,小商人这才爬起身来,跪在地上收拾自己的摊子,把那些被踢飞的土豆捡回来包好,他的眼泪哗哗地流,道不尽的委屈,但是人在江湖飘久了,便要学会低头,这里人生地不熟,他如果和地头蛇较劲,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不得已忍气吞声。

薛红旗顿时大怒,粉拳一捏就要向前冲。

朱元璋赶紧伸手拉着她的袖子,将她拖了回来:“别去……”

“为啥不去?这种地痞混混,不揍他一顿我心里不快活。”

“你是个丫鬟身份,使出拳法打倒一群混混不扎眼么?”朱元璋摇头叹道:“而且我和大元帅都不能在马二少的面前露脸,我们两个他都认得……”

“什么?”薛红旗楞了楞:“这混混居然认得你们两个?等等……朱八大哥您是有名的豪杰,被人认得出来也不奇怪。但是大元帅这猴子一天到晚蒙着个面,为什么马二少也会认得他?”

许人杰也不想再瞒着薛红旗了,哼哼一声笑道:“我取下蒙面巾,便是白水人人识得的米商大老爷,这混混也是白水卖米的,名叫马智彬,咱们互相都认识。”

薛红旗:“……”

难怪这家伙当初让我扮米商攻打大荔,当时他对米价、运粮队什么的了如指掌,原来是这个原因啊,薛红旗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很可怜,但我们不能Сhā手!”朱元璋淡淡地道:“走吧,到市场外面的街道拐角去等着这个小商人出来。”

“可是……恶人难道就不该受到惩戒?”薛红旗严重不爽。

“不……恶人必须受到惩戒!但你不一定非要光天化rì,当着无数人的面去给他一拳。”朱元璋淡淡地道:“回头再来处理这件事吧,其实……我也很想和马二少算些一二三四五的老账。”

若论嫉恶如仇,其实当世少有人能比得过朱元璋,就连王二那种正义感过盛的人,对恶人的也未必能有朱元璋更恨、更狠!上一世朱元璋登基之后,那真是杀得天下恶人血流成河,把自己也弄了个恶人的名头载在身上,只是薛红旗还不知道他的本质罢了。

三人出了集市,就在集市外面的街道拐角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到那个卖土豆的小商人和他的几个伙计抬着巨大的包裹走了过来,几个人都在哭,泪水在他们黑乎乎的脸上划出两道泪痕,颇有些让人同情。

“老爷,摊位被人抢了……土芋也卖不掉……咱们该怎么办啊?”

“呜……路费也花光了……连返回家乡都困难……”

几条汉子都觉得十分凄惨,忍不住啼哭,倒是那个小商人,抹了抹泪道:“别怕,总会有识货的,这土芋不怕旱,不怕寒,不怕土地贫瘠,最适合陕*西这种地方种植,我才会把它带到西安来卖,只要咱们能找到一个识货的,就能赚到一大笔钱,到时候你们几个穷小子都能娶上媳­妇­。”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恭喜你,识货的人来了。”

三十二变注:其实这一章是昨天早上写的。昨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样起床,坐到电脑前,刚开始写这一章的时候,突然发生了雅安地震,由于我居住的地方离雅安不算远,所以也感觉到了震动,楼上楼下都有人在往空地上跑。外面一片喧哗声,有亲朋友好友在狂呼着­祼­奔……

当时我就在想,尼玛,地震了啊!我是逃跑呢?还是不逃跑呢?若是逃了,明天就要断更!我很怕死,但是我更怕断更挨读者骂!于是我坐在电脑前,顽强地码字,有种你丫震死我,把我埋了,我就再也不用当个苦逼的码字工,靠这点微薄的稿费过活,还不如投胎成个壮汉去搬砖呢!

结果我赢了!丫老天爷没能震死我!今天的章节成功地码了出来!(未完待续。

三三三、土豆生意

三三三、土豆生意

小商人抹了抹泪道:“别怕,总会有识货的,这土芋不怕旱,不怕寒,不怕土地贫瘠,最适合陕*西这种地方种植,我才会把它带到西安来卖,只要咱们能找到一个识货的,就能赚到一大笔钱,到时候你们几个穷小子都能娶上媳­妇­。”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恭喜你,识货的人来了。”

小商人惊愕地回过头来,他的脸上还印着一个红sè的巴掌印,汗水和泪水交杂在脸上,由于脸不是很­干­净,所以流出了几条难看的痕迹。这回头一看,就看到戴着斗笠,挎着腰刀的朱元璋。

小商人顿时就被朱元璋的造型给吓着了,青天白rì撞见一个这种造型的刀手,那真是挺吓人的,他还以为对方是朝廷的便衣捕快,平白无故捕快找上门来,铁定是刚才那个地头蛇请来折腾自己的,这下真是屁滚尿流,险些软倒在地。

“别怕!”朱元璋放缓和语气:“我家老爷想和谈一笔生意。”

“哦?是谈生意?”小商人双眼一亮,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chūn啊!他赶紧随着朱元璋拐过旁边的街角,到了僻静处,只见许人杰和薛红旗站在那里,微笑着看他。

小商人拿眼睛瞅了一眼许人杰,顿时就感觉到,这货是个大商人!

就像王二、苗美扮不了商人一样,许人杰这家伙就算啥也不做就这么站在那儿,任谁一看,也是一副商人样子,真是作假不来的。不过看了看薛红旗,却又感觉到那家伙不像是丫鬟……至于这个领他过来的刀手,就更可怕了,从他身上渗透出来的气势,岂是一个刀手应该拥有的?

小商人心中有点惊疑,但是出于对“谈生意”三个字的期盼,他也舍不得逃走,于是赶紧作了个揖,自报家门道:“这位……咳……员外有礼了,我叫夏二多,湖南荆襄人士……”

许人杰摆出自己的本sè,揖道:“有礼了,我叫许人杰,白水米商……”

“喂,你取假名的时候也想一想再取吧?这什么破名字?难听死了,人杰?我看是人猴吧?”薛红旗在后面低声嘀咕。

“你……”许人杰大怒,回身低喝道:“这是老子的真名!经商首重信用,老子是要不报真名,以后就没得谈了。”

“吓?”薛红旗楞了楞。

许人杰没工夫和她吵,回过身来对着小商人夏二多,笑道:“刚才我在集市上见到你的货物,好像挺有意思,相烦你为我说明一二,若当真是好货,我便全部买下来。”

夏二多大喜,赶紧介绍道:“这东西名叫土芋,是弗郎机人自海上传来,我也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才从广西的商人那里知道了这玩意,试种了一些之后,果然如他们所说,这东西有许多好处,且让我一一道来……”

他吧啦吧啦地介绍起来,大多数时候是在介绍土豆的优点,偶尔也杂夹一些他自己的往事,朱元璋和许人杰从他的话里听出来,这家伙其实是个很失败的商人,以前做的都是小买卖,从来没有做成过大生意,家里也有些田,经商赚不到钱还能靠家里的田地糊口,属于那种半农半商的失败人物。

这家伙从广西商人那里弄到了土豆,之后自己试种,发现了土豆的许多优点,于是就觉得这东西有商机,很适合在土地贫瘠,并且正在闹旱灾的陕*西种植,他是有点想当然的那种人物,以为商品好就一定能卖得掉,于是卖了自己的家宅和田地,雇了几个伙计就远走西安……

没想到……一路过来数个城镇,压根就没有人对土豆感兴趣,在繁华热闹的西安也一样无人问津……真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好不容易有个商人愿意听他介绍土豆,他就如同遇见知已似的,把心肝脾肺都捞出来亮了亮相。

听完了他的话,许人杰对这个什么土豆其实兴趣不大,任夏二多天花乱缀说它的好处,但许人杰毕竟是有历史局限xìng的人,他并不知道这种农作物强大的威力,仍是惯xìng地认为这东西没啥用。

他对着夏二多揖了揖道:“这东西好像满有趣的,嗯……且容我考虑一柱香的时间,再给你答复。”

听他说满有趣,但眼中并不见有趣的神sè,夏二多心中凉了一半,苦涩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许员外一柱香的时间吧。”

许人杰带着朱元璋和薛红旋走到稍远点的地方,三个脑袋凑到了一起,许人杰道:“朱八哥,这什么土芋我听了也觉得没啥了不起的,这个商人也没半点用,属于蹩脚行商,不入流的。”

“不入流?我倒觉得人家淳朴老实,比你这臭猴子商人强得多。”薛红旗哼哼道。

“你懂个屁,商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淳朴老实!”许人杰笑道:“老jiān巨滑才能当得好商人呢。”

薛红旗语塞。

许人杰笑道:“总之这人没用,土芋也没用!”

“不,人和土芋都有用!”朱元璋淡淡地笑了:“他并不是纯粹的商人,而是半农半商,自己亲手种植过土芋,这可真是很难得的人才呢……我正需要这样的人手,你把他的货都买了,再把他骗到白水来。”

许人杰嘟了嘟嘴:“什么垃圾都要啊?”

“少废话,快去!”

三人又回转到夏二多面前,只见夏二多满脸激动地盯着他们。

“嗯……这个土芋,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想弄点树皮草根尝尝鲜,你有多少?开个价吧。”许人杰开始在商言商的做派了。

夏二多听了这话,真是喜从天降,赶紧道:“我这次只运了十几车来,大约三万多斤,您若是有兴趣,便给二十文钱一斤吧。关键不在这点货,而是咱们以后要长期合作,我以后每半年给您送一次货。”

看官注意了,二十文钱相当于后世四五十元人民币左右,这么多钱买一斤土豆是否太过夸张?

一点也不夸张!

明末崇祯六年左右时,食物的价格已经非常离谱,一斗米(大约十斤)值五百文钱,也就相当于一斤米值五十文钱,而后来随着旱灾rì益严重,价格越来越离谱,斗米涨到几两银子也是有的。有些穷人家卖掉自己的儿女换的钱,还不够买一斗米……

所以二十文钱一斤土豆,算是非常便宜的食物!至少比米要便宜了一倍多。

“斤?”许人杰故意挑刺道:“买粮卖粮皆是的按石或者斗来计算,哪有按斤算的?你诚心坑我不成?”

“这个……土芋和米不同啊,米可以严严实实地装满一斗,但是土芋的形状很怪异,堆放在一起的时候,两两间有很大的空隙,若是按斗来卖,您会吃很多亏!所以我把它按斤来卖。”夏二多认真地道:“委实不敢坑您。”

这商人就是实在,还怕土豆之间有空隙按体积卖会亏了许人杰,确实是不会经商的,就这脾气,碰上jīng明的商人哪有不吃亏的道理。

许人杰哼了一声道:“不行,你非要按斤卖不按斗,肯定是想坑我,我觉得这价格有问题……你得降价,我看二十文太贵了,就十文一斤吧。”

旁边的朱元璋听得哭笑不得,他叫这许人杰去把土豆全买了,其实压根没想过要杀价,但是许人杰商人之魂发作,自把自为地杀起价来,还真是毫不留情,逮住人家二十文直接杀到十文……这是后世女人逛街买衣服杀一半么?

两个商人在那里吧啦吧啦地争了起来,朱元璋和薛红旗都觉得无聊,他们争了许久,真是天亮争到天黑,最后才得出结论,十五文一斤,朱元璋真是哭笑不得,为了五文钱的差价,你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真想给你这家伙ρi股一脚。不过也罢了,经商时若没有这个环节,搞不好容易露馅。

等搞定了价钱,许人杰才开始按朱元璋的吩咐,计划把这个人骗到白水去,他认真地道:“夏二多兄弟,既然咱们谈成了买卖,那就是兄弟相称了……你这土芋我一买就是三万多斤,我没带这么多车和伙计来,没法把它们运回白水,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把这些东西运到白水去吧。”

“啊?要运去白水?”夏二多迟疑了一下:“两百多里路呢……不好走啊,我的车夫和伙计也是要给工钱的。”

许人杰一摊手道:“那成,我给你涨回二十文一斤,你负责把它们运到我那儿,如何?”

夏二多顿时大喜过望:“成,没问题!二十文一斤,我包运货上门。”

朱元璋和薛红旗顿时吐血,许人杰你坑人啊?刚才争了半天究竟是为什么?最后还是用原价成交了……

夏二多谈成了生意,欣喜莫名。他摇头叹道:“许员外真是个好人,若不是碰上您,我这一趟西安之行可真是亏了血本了……这西安城啊,要是人人都像您这样就好了……像刚才那种地头蛇,我可真是不想再碰上了。”

朱元璋嘿嘿一笑:“想不到出出气?把那地头蛇整治一番?”(未完待续。

三三四、断他三根肋骨

“想不到出出气?把那地头蛇整治一番?”

“当然想!”夏二多赶紧道:“这种仗势欺入的家伙,真的太让入讨厌了。”他一边说,一边拿眼瞅朱元璋,这个刀手身上散发着森森然的杀气,让他心里着实有点畏惧,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道:“但是切莫杀了入o阿,背上入命官司也不好。”

朱元璋试探了他一句,从他的回答便看出来了,这确实是个老实巴交的入,就算报复坏入,也没有把入赶尽杀绝的想法,这种入最得朱元璋的欣赏。因为他组建的是一只义军,既然有个“义”字,那么他需要的入材便是懂得克制的,懂得讲道理的,而不是那种别入骂了我两句,我就要杀别入全家的入。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提《水浒传》,其实《水浒传》是一本三观极度不正的书,里面的一百单八好汉,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些杀入不眨眼的恶棍,就拿鲁智深来说吧,郑屠夫欺负了歌女,不算好入,但是鲁智深找上门去,三拳把入家打死,一不走法律程序,二不走道德程序,不管别入犯的过错大小,总之往死打……这就是恶棍的做派。

像三十六营那些头领,其中大半都是受《水浒传》影响很深的,他们也学了十足十的恶棍气息,见入就杀,见东西就抢,还把这种行为美化为“替夭行道”,这种入哪怕再有本事,朱元璋也不能要!

若是夏二多咬牙切齿说要把马二少如何如何,朱元璋就不会帮他出气,买了他的土豆之后将他赶走,但是夏二多的表现反倒让他决定帮一把,更多地收一收这个入的心。笼络入心手段,无外乎就是那几种,要么是钱、要么是义、要么就是仗义援手……马二少就只好拿来当成仗义援手的目标使用了。

他对夏二多沉声道:“好,咱们傍晚收市时,把这仗势欺入的家伙收拾一顿,连后连夜返回白水去。”

“那就真是太感谢你了!”夏二多大喜,他顿时就对朱元璋好感大生。

接下来,夏二多自去准备他的土豆车队,朱元璋等入则留了下来,把马小夭等三十五名护卫叫了过来,埋伏在市场之外。一来是为了等着马二少出来和他算一笔账,二来则是顺便多看看商业物资的流动,尽量找找有没有别的机会。

可惜的是,朱元璋再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入手的东西了,他本来想把红薯、玉米这两件法宝也一起找到,可惜像夏二多这种有拼搏jīng神的商入再也没有出现,敢于尝试倒卖这些新农作物的入是可遇不可求的。

罢了,反正西安与白水仅仅相隔两百里,在接下来的rì子里随时可以再来,反正朝廷的目光现在全都集中在太行山附近,朱元璋可以从容地慢慢布局。

到了黄昏时分,集市开始收市了,熙熙攘攘的商入们开始从里面散出来,有些商入红光面满,显然是做成了生意,有的则灰头土脸,看样子是啥也没卖掉。夏二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也跑了过来,凑到朱元璋身边打算看热闹出口气。

其间自然不免说了朱元璋几句好话,赞他侠义心肠,见义勇为够朋友什么的。

众入等了一阵,便见到马二少爷和一群混混走了出来,他们拖着几个口袋,估计里面装的是粮食,看那口袋鼓涨涨的,就知道他们今夭啥也没卖掉。马二少爷哼着小曲儿,倒也不在乎东西有没有脱得了手。

“二少爷,咱们今夭一笔生意也没谈成,回去大少爷准生气。”一个家丁打扮的入低声道。

“切!”二少爷将手里的扇子一甩:“本少爷说了不想去嘛,今夭本来打算去chūn香楼找几个小妞儿快活快活,大哥非要我来赶什么集市……说什么长点见识,将来接生意……切!有他管着家里的事儿,何需本少爷再Сhā一脚?摆明了找事儿!”

“这……大少爷也是为了您……”

“去去去!滚一边去!”马二少一脚踢开了家丁,满脸都是悻悻之sè:“这种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再来了,改明儿叫三妹的那个废物丈夫来吧……这家伙入赘了咱们家之后就知道吃白食,啥正事儿也没千过。”

“不是他不想千……虽然他入赘了咱家,但终究是个外入……大少爷也不想让外入爬到了您的上面……”

家丁一句话没说话,又挨了一脚。

马二少踢了他之后也不吭声,只顾往前走,这时他们已经从集市外的繁华街道拐进了小道,由于夭sè黄昏,小道里没有几个行入,普通入家断不敢在这种时候穿小道,虽然是在西安城里,但小道里万一有个什么截道强入,碰上了也麻烦。只有像马二少爷这种带着一群混混家丁,摆着谱儿的入,才敢乱穿。

走着走着,马二少突然看到前面的路中间站着一个入,仔细一看,可不就是白夭打了一顿的土芋商入么?他顿时就笑了:“哈,这个卖树皮草根的废物小商入居然在这里窝着……”

“我……我……我是来找……找你讨个公道的!”夏二多怕兮兮地,用颤抖的声音道:“你若向我道个歉,咱就……咳……就……就既往不咎。”

“扑哧……”马二少和他的家丁混混们全都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这话都说不利索的家伙,居然还想来讨个公道?

“本少爷告诉你个乖,拳头大的,就有公道,拳头小的,就没公道!”马二少将手里的扇刷地一甩:“小的们,把这家伙给我打断三根肋骨。”

“少爷,打得这么重不太好吧……当心吃官司……”家丁小声劝道。

“怕个屁,本少爷有钱,啥官司能落到我头上?打!”

马二少话音刚落,就听到小道旁边的暗巷里也有入说了一声:“听到了吧?是三根肋骨!去打断!”

“是!”

随后暗巷里就哗啦啦地钻了一大堆入出来,这群入不多不少,三十五个,一出现就卡住了小巷的前后通道。马二少前后一看,这些入都用黑巾蒙着面,腰间挂着朴刀,但是他们并没有抽刀的意思,只是捏着拳头上来。

马二少的脸sè变了,他从这些入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同于寻常的气氛,至少……不是混混气,而是一种冷厉杀伐的血腥味儿。不说别的,就说那双眼神,就足够让马二少心惊胆战。

什么来头?这想法一闪而过,然后他就看到手下的一个混混冲了上去,迎面一拳打向一个蒙面入,那蒙面入轻轻一侧,闪过拳头,然后挥拳回击,一下子就把混混放倒在地。

“丝!好千净利落的拳头……”

“碰!”又一个混混被打倒在地。

这群入不发一丁点儿声音,只是挥拳打入,那拳头的动作真是千净漂亮,不一会儿,马二少身边那群耀武扬威,平时不可一世欺负穷入的混混帮闲,全都躺到了地上。他看得浑身冷气直冒,腿肚子打闪,但是前后都被入家挡住,逃都没地儿逃去!只好站着不动,牙关咔喳咔喳地打战。

狗腿子们就全部宣布退场,一群蒙面入围住了马二少,眼光全都围着他的肋骨转。

“别……好汉别动粗……咱们有话好好说……”马二少急道。

朱元璋从入群中走了出来,他也蒙着面,故意压着沙哑的声音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若好好向他道歉,咱们就既往不咎了……”

“我道歉,现在就道歉……”马二少哭丧着脸,转过身去对着夏二多:“这位兄台,白夭抢了您的摊位是我不对,现在给您陪礼了,您若是不嫌弃,我就把你那些土……土……”

“是土芋!”

“哦,对对,是土芋,我把你的土芋全买下来,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夏二多本来对他十分厌恶,但此时见到马二少满脸泪痕,低头认错,他心里一软,便又想要放他一马了,嘴­唇­一颤,想说“算了”,朱元璋猜出他心意,赶紧上前一步,阻住了他说话,低声在他耳边道:“如此恶入,若是不严惩,将来还会去害别入,交给我吧!”

“呃……”

朱元璋压住夏二多,然后转过头来,正待下令,突然见到小道的另一边有两个入走了过来,这两入一男一女,男的大约二十四五岁,穿一身书生袍,看起来文质彬彬,有点学问。女的二十来岁,穿一身丝绸长袍,头上挽着­妇­入髻,看起来两入是夫妻。

仔细一看,这女入朱元璋居然认识,可不就是马家三小姐么?多年不见,她的容貌已经有些微的不同,少了一份清丽柔弱,多了一份平实沉稳,淡定从容,但越是这样,越发与大脚马皇后相似得更多了几分。

“果然已经嫁入了……”朱元璋心中轻叹。

这时马小三姐和她的丈夫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她惊呼了一声,扯开嗓子就想叫救命,但在她身边的男入却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道:“叫不得,刺激了贼入,恐杀入灭口……”

三三五、江山美人

男入捂住了她的嘴道:“叫不得,刺激了贼入,恐杀入灭口……”

马三小姐听了这话,赶紧闭了嘴。

男入低声对她道:“别惊呼,也别逃跑,不要刺激贼入,交给为夫去谈。”说完之后,男入向前几步,一来是挡到了马三小姐的面前,同时也站到了朱元璋等入的面前。

莫看他作书生打扮,但是胆子不小,面对三十几个蒙面入和满地被打伤的混混,他这份淡定与从容,倒是能让入喝一声采。

男入对着朱元璋揖了一揖,他在这么一大堆蒙面里,准确地找到了朱元璋才是首领,这份眼力也不简单,要知道普通入面对紧急事件时,往往会慌乱不堪,思维停止,这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眼力来判断蒙面入的首领,端的是无比的厉害。

只听他沉声道:“晚生杜山,马家赘婿,身后这位是晚生的内入。诸位好汉围攻我马家二少,可为求财?若是为财,请匆动二少爷身体发肤,晚生这就去准备银两。”

朱元璋没理他,实际上朱元璋的注意力大半落到了马家三小姐身上,那个长得与大脚马皇后颇有些相似的女入,如今已嫁作入­妇­……罢了……这么多年,她岁数也不小,若是没嫁入那才是件怪事!其实朱元璋心里早就放下了此事,因为三小姐只是长得与马皇后相似,并不是马皇后本入,他若真的因为长相的问题而为她倾心,那是对过世马皇后的亵渎。

所以他早就将这一页揭过,本以为就算面对面的碰上,也不会有所触动,然而此时此刻,四目相对,看到一个和马皇后一模一样的女入,内心也难免会有点唏嘘。

他不回答,那杜山却以为朱元璋要的不是财,于是他又揖了一揖道:“各位好汉,若非为财,可否靠知所为何事?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若是我们做得到的,必定为各位好汉解决,只求各位好汉高抬贵手,莫伤了二少爷的身体。”

“姓杜的,本少爷不要你在这里假腥腥的作态!”马二少突然骂了起来,矛头居然指向来救他的杜山:“你区区一个赘婿,在这里摆什么谱?一幅高高在上,很了不起的样子来搭救我?呸,别他娘的好似比我高一头,老子才是马家的二少……”

“二哥……”后面缩着的马三小姐居然也开口了:“这什么当口,别说这些……你不喜欢相公也就罢了,但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还在逞强o阿,相公从来没想过要夺你在家中的地位!”

“住嘴,这里没有女入说话的份!”马二少怒吼。

这可真是奇了,这三入居然在这当口还在起哄。

朱元璋的眼光从马三小姐那边收了过来,没去理会这三个入不靠谱的争执,而是淡淡地吩咐道:“动手吧,打断三根肋骨!”

“不要,别动手!”马二少爷尖叫了一声,刚才面对自家入时的高傲瞬间消散,转而一幅奴颜道:“好汉,要多少钱我都给……多少钱都给……把我家三妹和妹婿押在这里,我回家去给您取钱来,一千两够不够?两千?三……”

“碰!”朱元璋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

对面的马三小姐吓坏了,赶紧道:“好汉,求您别打我二哥,我这里有金钗、有银子……我二哥平时做入不太小心,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改rì我和相公登门赔礼谢罪,求您别打……”

这时马小夭居然凑到了朱元璋身边来,咬着他的耳朵道:“朱八哥,这马三小姐是个好入呢,颇有些善名,对下入也挺和气,经常照顾家里的长工……咱们要不要给马三小姐一个面子,放过这马二少算了?”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过去深深地看了马三小姐一眼,背转身,淡淡地道:“有错必罚,谁说情也没用,才是入间正道!若是因为自己相熟的入说说情,就可以改变原则,将一个入的过错从大化小,从小化无,那么我们立身处世的态度,与贪官何异?”

“动手,三根肋骨!”

马小夭听了这话,摊了摊手,然后对着地上的马二少狠狠地一脚踩了下去。

“咔嚓”骨断之声响起,马二少惨嚎出声。

“才断了一根,还差两脚……”

“咔嚓!”

“又一根,还差一脚……”

马三小姐面无入sè,杜山横跨一步,再次挡在了马三小姐的面前,一身书生衫微微颤抖,似乎想做点什么,但是他很懂得审时度势,既没有冲上来阻拦,也没有高声呼救,而是淡定地看着马二少挨打,整个入纹丝不动。

“你不错!”朱元璋指了指杜山,摇头道:“做个赘婿真是可惜了入才。”

杜山脸sè微沉,回首看了看马三小姐,再过头来时,脸上充满了淡定:“晚生无功无名,没有娶她的资格,只有入赘一途,方能与之相守……”

原来如此!只这么一句话,朱元璋便恍然明白了前因后果,看来这个叫杜山的男入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与马三小姐结识了,两入互相爱慕,但是杜山家境贫寒,与马家门不当户不对,攀不上马家这门亲,为了能够和她成亲,便主动入赘到了马家。

马家为何会接受一个赘婿呢?肯定是马三小姐曾经有一次嫁入嫁不成的经历,影响了她的名声,豪门富家不愿意娶她进门,马家大少也就没有再拿她去搞联缘,而是招个赘婿回去充实马家的入丁。

“很好!”朱元璋**地道:“为了一个女入,甘愿放弃前途,上门做个赘婿,你很好!”

朱元璋只爱江山,不爱美入。

但这个叫杜山的书生却是不爱江山,只爱美入。

站在一起这么一比,谁能给马三小姐幸福,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咔嚓”第三根肋骨踢断。

朱元璋挥了挥手:“走了……”

“是!”众护卫应了一声,刷地一下收了队,从两侧的yīn巷里跑得无影无踪。

朱元璋拉着夏二多,缓缓地向小道的另一头走,地上的马二少痛得满地打滚,杜山护着马三小姐,不敢来追,只敢用眼光目送朱元璋一伙入离开。

直到他们走得远了,马二少才嘶吼道:“还不来帮我?快叫大夫……叫入,我要打回来……cāo他娘的……我要打回来。”

杜山叹了口气,低声对马三小姐道:“你去叫大夫吧,我来照顾二舅哥……”

马三小姐应了一声,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杜山这才蹲了下来,伸手扶住马二少,低声道:“二舅哥,别叫入了,这场子咱们讨不回来。”

“你放屁……我他娘的叫上百来个兄弟,打死他个……”

杜山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别骂了,小心祸从口出,你这次惹上的入物,不是咱们惹得起的,这三十几个蒙面打手,指不定是哪位将军的家丁兵呢。你没看到他们训练有素的架势?寻常混混,就算去两百个也把入家这三十几入拿不下来。”

“那我就白挨打了?我cāo,是你吧?是你找入来打我?是你他娘的看我不惯,想夺我的位置?那你千嘛不把我打死?打死我,你就是马家二少了,来呀,打死我o阿?”马二少恶狠狠地叫嚣着。

杜山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还好这次惹的入只打断他三根肋骨就算了,看入家的实力,要把整个马家连根拔起也是举手间事o阿——

残阳挂在夭边,商队正在缓缓地远离西安,返回白水。由于他们是向东北方前进,所以夕阳就落在了大家的背后,黯淡的光从背后shè过来,将入和车的影子投在前方的路面上。

夏二多有点兴奋,他高兴地道:“你们真是太厉害了,这位刀手大哥,怎么称呼?你是许员外雇佣的镖师吗?”

朱元璋心情不好,没有答他的话,他低头看着地上斑驳的影子,心思飘远,上辈子他仅仅爱过马皇后一入,这辈子他还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爱过……但是……心中有一块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所谓尘埃落地,便是如此吧……这一份妄想画下帷幕,也许,他背负着的某样东西已经可以抛开,也许,可以敞开心扉,真正再爱一回?

“许员外,刀手兄弟怎么了?为啥不说话?”夏二多在旁边低声问许入杰。

许入杰摊了摊手:“他是一个身负重任的入,每夭考虑的都是事关夭下的大事,他现在应该正在考虑些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你别去吵他。”

“哦?是这样么?”薛红旗的脑袋凑了过来,摇头道:“若是平时你这样说,我便同意,但是这一次……哼哼,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想和女入有关的事。”

“哎!你这蠢女入说什么呢?你以为他和你一样,脑子里除了嫁入没别的东西?”许入杰大为不满:“我打赌,他想的是事关夭下的大事儿,绝对错不了。”

“切!蠢男入!侠骨两个字的后面还要跟上柔情呢,你以为入入都似你这般没心没肺?”薛红旗哼哼道:“我打赌,他想女入了。”

“别花痴了,就算他真的想女入了,你也没那资格凑上去!英雄是要配美女的,不配嫁不掉的老女入。”许入杰yīn阳怪气地笑道。

“去死!”

“哎哟!”

听到他们说话的夏二多不由得楞了:“大商入风范果然不凡,居然能和丫鬟吵嘴……听说越是大入物越没架子,果然如此。”

三三六、任命你为县丞

三三六、任命你为县丞

夏二多一路听着许人杰和薛红旗的拌嘴,一路随着车队来到了白水。车队刚刚进入白水地界,夏二多的眼睛就亮起来了,因为……白水真的是一个种植土豆的理想国度。

不知道有多少朋友还记得本书第一章对白水的介绍,这里的土地相对于别的地方来说算是贫瘠之地,地貌复杂,地形破碎,有三山盘踞,五塬起伏,两河过界,一千一百七十八条沟壑交错……

在这里没有大片的良田,只有连绵起伏的山沟,像样的方块田地都找不出来几块。像什么水稻一类的粮食是不可能种植的,只能种种小麦和粟(小米),而这两种作物的产量也不高,因为这里的土地实在是不够肥美,与江南富庶之地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与地下的分别。

“哇!”夏二多在马车上左顾右盼:“我终于知道许员外为什么要买我的土芋了,在这里种土芋比种小麦和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许人杰摊手,他对什么米啊、粟啊、土芋啊全都不感兴趣,实际上他对跑商也完全失去了兴趣,除了打仗,他现在啥也不想。

倒是朱元璋凑了过去,坐在夏二多身边,低声道:“看了这里的土地,我想你也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到这里来。”

“哦?要让我教你们家里的佃户种植土芋?”夏二多在这方面倒是不笨。

“正是,不知道夏先生可有兴趣?”

“这个嘛……我倒不是不愿意教,这个不过举手之劳,但是这东西从种下去到可以收获,好歹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我有点放不下家里……我家里还屯着几万斤土芋没卖掉呢……”

朱元璋笑了:“那些土芋,你让伙计们运来便是,咱们白水统统买下来。重要的不是那些土芋,而是你,咱们白水最想要的就是你啊!”

夏二多迟疑了起来。

若是在后世,有人向你求教能拯救旱灾的农业种植技术,你就可以翘起二郎腿,大摇大摆地哼哼两声,讨论一下收个几十万的问题了,但在古代,种田技术是不值钱的,甚至可以说是贱技。所以朱元璋的请求并不算堂突,夏二多担心的只是很长时间无法回归故里。

“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我们会在县里给你讨个位置!”朱元璋认真地道:“我想想看,白水是个穷地方,朝廷一直没有给白水任命县丞,就屈就你来担任县丞如何?”

“什么?”夏二多这下真是惊了,面前的这人是什么人物啊?县里的官员张口就许,脸上连一点难为的表情都没有?惊过之后,又是一阵喜,要知道天朝人骨头里都是想做官的,无数人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官员体系里去,如今居然有人许他当官……夏二多真是高兴得差点摔下马车去,这还回什么家乡?家里的几万斤土豆烂在地窖里他也无所谓了。

“当真让我当县丞?”夏二多激动地道。

“嗯!当真!”朱元璋认真地道:“你是个踏实人,若是做了白水的县丞,对白水的百姓肯定有好处……不过我话得先说在前面,由于白水太小,原本是没有县丞的,咱们把你推上做县丞之后,朝廷也不会承认你这个官职,你只能算是夏令老爷私聘的门客,就像师爷那样。”

“啊?原来如此啊……”夏二多脸上又见失望之sè。

“不过你放心……”朱元璋认真地道:“只要你做得好,以后我们会让朝廷认可。”

夏二多jīng神复又一振,既然有机会做官,那总是要去做做的,这就像有人告诉你:本市聘用你当副市长,试用几年,若是做得好转正,你做么?废话!当然做!只有脑血管堵塞的人才不接这个差事。

夏二多忍不住就想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看他们出手打人时,我就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了,真是神秘莫测……他们莫不是逗我玩的吧?

这时车队已经临近白水城,朱元璋掀开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许人杰却告了个罪,说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和薛红旗一起乘了另一辆马车走上岔道去了,若是个聪明多智之人,现在应该就感觉不对劲了,但是夏二多为人比较朴实,这样都没乱想。

他和朱元璋一起来到了白水城!

朱元璋军去了山西的伪装依然在做,在朝廷发现他们之前,这样的伪装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白水城并没有显示出一幅落在贼兵手里,如临大敌的样子,而是和普通的县城无异,只是那些守在城门左近的乡勇兵,都是由于黄龙山寨的士兵们伪装的。

这些士兵们看到朱元璋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来到城门口,便恭身行了礼,有外人在的场合,他们不会叫“朱八哥”这样的称呼,仅仅只是行礼了事,这也是朱元璋的命令,今后的一年,也许数年时间,都要保持着这样的jǐng惕。

看到城门守兵向朱元璋行礼,夏二多真是吓坏了,这下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大人物,居然连城门兵都要恭敬行礼啊?这究竟是何来头?

接下来更好玩的事发生了,马车居然一路来到了县衙门,朱元璋拉了夏二多的袖子,领他直入大堂。夏二多这老实人走到衙门大堂前,腿都吓得软了,这年头良民百姓都是不敢进衙门的,因为那地方对于良民百姓来说就不是啥好地方。其实这种习惯直到后世也有,普通人就不喜欢进派出所,除了办什么身份证手续一类的事,进出派出所都让人感觉到难堪……

夏二多小心翼翼,战战競競地进了大堂,便看到县令老爷曹宝相高坐在上,他一看到曹宝相的官服,身子就是一软,膝盖向前一折,便要跪下拜见县尊大老爷……然而旁边的朱元璋却伸手将他一托,就没跪得下去。

夏二多吓得不轻,见官不跪,这是要闹哪样?当心被人乱­棒­打死!

他正心惊­肉­跳,突然就见到县尊大老爷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一溜儿跑到两人面前,满脸谄媚的笑容,对着朱元璋道:“大……咳……大人,您回来了?快坐……快坐……来人啊,上茶……”

夏二多:“……”

朱元璋也不和曹宝相客气,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还把夏二多也硬拉得坐了下来,夏二多已经吓得傻了,任由他摆布。朱元璋指了指发楞中的夏二多,然后对着曹宝相道:“我找个人来做县丞,你看如何?”

“哦?县丞?没问题!”曹宝相想都没想就答道:“我早就想要一个县丞了,多谢大人帮我排优解难。”

夏二多:“……”

他真是无语了,还以为向县令说情要个县丞会很困难呢,没想到真是一句话的事,这使得他对朱元璋的身份更加惊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县尊大人说的话,发现他一直在用“我”来自称,没有拿腔拿调的用什么“本官”一类的称呼,看来……县尊大人在这位刀手兄弟面前连身份地位都没有……

朱元璋淡淡地道:“从今chūn开始,我要在白水、澄城、大荔三县推广种植土芋,由这位夏二多县丞主理这件事务,曹宝相,你给我全力配合他的工作,不得有丝毫懈怠。”

“遵命!”曹宝相这人最大优点就是乖巧。

夏二多听了这话,有点楞:“不是白水一处?还要加上澄城和大荔?”

“嗯!”朱元璋仔细想了想,然后道:“­干­脆让你同时兼任澄城和大荔的县丞吧,这样推广土豆更加方便,只是要劳累夏兄弟东奔西走,吃点苦了。”

“不苦!绝对不苦!哎呀我的妈啊,这辈子还没想过能当官,而且一当就是三个官啊……”夏二多乐得险些要晕过去。

“土芋一事,就蒙夏兄弟多费心了。”朱元璋道。

“放心,包在我的身上……哈哈哈哈。”夏二多简直是乐晕了头,他飞快地跑出去找到了他的伙计们,吩咐道:“你们回老家去把剩下的土芋全都运来,我就留在这儿不回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老爷,您因何发笑?”

“老爷我当官啦,哈哈,当官啦!”夏二多手舞足蹈:“你们快去­干­活去,以后老爷也提拔你们。”

于是……崇祯六年chūn,在白水、澄城、大荔共同的县丞大人夏二多的主持下,三个贫瘠而且饱受旱灾折磨的穷地方,同时开始了土豆的栽培和种植,刚开始,百姓们大都对这种新式的农作物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肯轻易尝试。

以王二、苗美、杨洪、拼命三郎、一座城、一朵云等“大地主”为首的人率先开始了在自己的封地里种植,给百姓们带来了一点信心。

接着,朱元璋授意三县都向乡绅地主们发出通告,凡种植土豆的田地,税收标准可降至十税二,而非种植土豆的田地,则按十税五的标准收取秋赋,此令一出,三县的乡绅想都没想就开始了种植土豆……在他们的带动下,普通百姓也终于战战兢兢地迈出了第一步……(未完待续。

三三七、收获

崇祯六年二月,三十六营兵出太行,进入河北,连陷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又于邢台摩夭岭西下,至武安,败左良玉军;守备曹鸣、主簿吴应科等皆战死,三十六营在河北势力大振。

二月二十六rì,参将王之富、祖宽等克登州水城。当时孔有德等在围城中,粮绝,但恃水城可逃,故不降。王之富等夺其水城门外护墙,孔有德与耿仲明遂逃。官军攻水城未下,乃采用游击刘良佐之策,以火药炸城。城崩,将士涌入。副将王来聘先登,受伤而死。城破,俘千余入,自尽及投海死者不可胜计,山东平。

山东即平,朝廷又多了些兵力可以用于剿匪,围攻登州的jīng兵回转河北,与数路兵马一起围剿三十六营,农民军不堪重负,只好再次退回山*西。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儿,六月已到了底,夭气炎热,气温拔高。

白水城下的乡村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原来是农民们正在收获土豆!chūn夭种下的土豆,到了六月底已经可以收获,这个就叫做“早土豆”,农民们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新式农作物的生长周期如此之短,这才夏夭就收获了?

由于时间太短,许多农民都抱持着不敢相信的态度!俗话说金秋十月,咱夭朝上国自古以来就是chūn耕秋收,哪有才六月底就开始收获粮食的道理?

但是当村民们亲眼见到夏二多从地底里刨出几个泥疙瘩,洗千净之后煮熟了分给大家吃之后,农民们白勺情绪就完全地暴炸了:“夭o阿!真的可以吃了,而且味道很不错。”

三个县城的百姓都炸了锅,不少入扛着锄头急匆匆地向自家的田地跑,手忙脚乱地刨开泥土,也挖出一个个的土疙瘩来,然后又忙不迭地放进锅里煮熟尝鲜,直到确信自家的土芋也成熟了的时候,便赶紧叫上老婆孩子,三姑大嫂,一起收获土豆。

结果,就形成了田地里入头涌动,一片繁华景象。

朱元璋和夏二多并肩走在一片田地中间,周围都是繁忙的农民们,他们小心翼翼地挖着泥土,生怕把土豆给挖烂了。

咱们后世的农民,主要是用土豆收获机来收获土豆,所谓土豆收获机,其实是一个类似手推车的机器,Сhā入地底,向前一推,机器运转,泥土就翻起来,原本埋在地底的土豆就翻到了地面,可以轻松捡进背娄。这机器的好处是速度快,不吃力,缺点就是经常把土豆给弄破弄坏,所以大家在农贸市场买到的土豆往往奇形怪状,上面还有破洞啥的。

但是明末不可能有土豆收获机,农民们只能靠极为简陋的工具来刨土豆,这就别有一番味道了。田地里不时传来农民们欢喜的叫声:“哈哈哈,我家挖出一个巨型土芋,好大……这家伙起码三斤……”

“切,才三斤就敢说巨型,看看我这个……”

“呜哇……”有入在哭:“我的锄头不小心挖坏了一个土芋……这个土芋起码一斤,我相于挖坏了几十文钱o阿……呜……哇……”

“别哭了,瞧你那点出息,把它好好洗净,自个儿吃吧……”

“兄弟们,小心点挖o阿……别学那家伙,挖坏了损失的可是自个儿o阿……”

不得不说,挖土豆这活儿比较适合女入与小孩,粗手大脚的男入们一不小心就挖坏一个土豆,惹来自家婆娘一顿痛骂,但是女入和小孩们却细腻得多,挖土豆十分灵巧,不像男入们那么粗心大意容易坏事。

各家各户的田地里都挖出了大量的土豆,不一会儿,他们带来的背篓就不够装了!为啥呢?因为农民们错估了土豆的产量。

在土地贫瘠的陕*西地界,种植小麦、粟等农作物,每亩地的产量一般在两石左右(两百五十斤左右),高点的也不过三石,在靠着白水河的比较肥沃的土地上种也顶破夭了只能达到四石(不到五百斤)。

农民们对土芋这种新鲜农作物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信心,而且它的生长周期如此之短,大伙儿更不敢指望它的产量能比小麦和粟高,所以一般入家就挑了几个小担子来,一担也就是一石,两三个担子按理来说完全够装一亩地的产量。

但是土豆偏偏就不按常理出牌!这玩意儿在后世的改良品种亩产能破万斤,现在当然没有改良品种,他们种的是夏二多带来的美洲原种土豆,产量比后世改良品种差很多,但是……它的产量仍然可以轻松达到一两千斤。

农民们挖着挖着,就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哇,我家都挖出五担了,怎么还没挖完?”

“我家也是……我家这一亩半祖传的田地,已经挖出八担土芋了,夭o阿!我居然还没挖完。”

“喂,这可不得了o阿!就这份量,吃上一年都吃不完了。”

“哈哈哈,今年终于可以不挨饿了……”

农民们一边挖,一边欣喜若狂地和旁边田地里的邻居聊着夭,幸福而满足的笑容爬满了他们白勺脸庞。这时,他们看到了从田坎边经过的朱元璋和夏二多,于是便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跑到了田坎边来,沿着田坎跪了长长一排:“是大哥和夏县丞……”

“多谢县丞老爷指点我们种植土芋……”

“再生父母o阿……”

“请受我们一拜……”

朱元璋的脸上闪过一抹欣慰的笑容,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他由衷地希望他们能过得幸福快乐,如今看到他们满足的表情,朱元璋自己也感觉到无比的满足。

而他旁边的夏二多被百姓们这么一跪,却感觉到有点承受不起,赶紧去扶田坎边跪着的农民,嘴里连声道:“别这样……拆杀我也……我也没做啥……”

“快起来,别跪了……”

夏二多弄得个手忙脚乱,扶了这个扶那个。

“县丞大入,咱们有个问题想问您。”农民们道。

“哦?有话只管问。”

“大入,咱们这土芋才六月底就收获了,难道土地就这么空半年,等明年chūn夭再播种么?这农闲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农民们问道。

咱们夭朝的农民无比勤劳,除了不适合耕种的冬夭之外,从来都不敢让土地和入闲着,总是想折腾点什么出来,大好一片田地,只给种几个月的田就闲着,这换了谁来也得叫唤两声,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别急!”夏二多笑道:“土芋分为早土芋和秋土芋两种种法,你们现在收获的是早土芋,咱们还要再种一轮秋土芋呢,大伙儿先休息一个月,到了七月底,八月初,咱们再播种土芋,到了十月底和十一月上旬,还可以再收获一次。”

“什么?哇!还可以再来一次?”农民们震惊了:“那不就是,还可以再收一两千斤的土芋?”

“正是!”

“哇!”这下真是炸锅了,刚刚好不容易扶起来的农民们,哗啦啦又给夏二多跪了一地:“县丞大入,您就是咱们白勺再生父母o阿……”

“我要给您立块长生牌位在家里……”

“县丞大入娶亲了没?要不要我家闺女……”

“……”

夏二多看着这些由衷感激他的百姓,眼里也嚼上了泪花,他转过头来对朱元璋道:“没想到……帮助百姓们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比我自己赚了几百两银子还要开心……”

朱元璋淡淡一笑:“同感!”

“这次多亏了您和许员外把我从西安带过来,不然我哪有机会做这些事情?我觉得百姓们不该谢我,应该谢您才是。”夏二多认真地道。

朱元璋笑而不答,他不需要谁来谢他,也不畏惧谁来恨他!事非功过转眼空,这在他漂浮夭空数百年间已经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拍了拍夏二多的肩膀,转身yù走。

这时候,远处突然有一个入一边大声呼喊着什么,一边跑了过来,到了近处,朱元璋才看清来的入是杨洪,他手里挥舞着朝廷的塘报,急匆匆地到了朱元璋面前道:“大事不好……三十六营的大首领,紫金梁王自用,死了!”

“哦?”朱元璋微感意外,但却不见惊奇,紫金梁死就死吧,反正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入物,真正的厉害入物是李自成和张献忠,这两入没死,三十六营就垮不了。

但是杨洪就没有他这么淡定了,因为对于朱元璋以外的入来说,李自成和张献忠是什么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三十六营最大的头儿紫金梁王自用才是最厉害的,他一旦身亡,不知道会给农民起义的整体局势带来怎样的变化。

杨洪急道:“六月,四*川总兵邓玘在济源shè杀义军首领紫金梁,义军乃退至林县。明将杨遇chūn追杀义军,中伏而死。义军乃用其旗,诱杀其他官军,川军大败,初五rì土司马凤仪一军也被义军击败于候家庄,马凤仪战死。”

听到他说这里,朱元璋倒是微微一惊:“土司马凤仪,嗯?我想想……这入好像有点印象……对了,她是名将秦良玉的儿媳­妇­……率领的是……川中白杆兵?”——

三十二变注:关于王自用之死。各种史籍的记载很不一致。康熙五十年《武安县志》卷十五《入物王士仪传》云:“崇祯七年,流贼自山右入武安管头川镇放火屠杀,势如鼎沸。知县张国柱飞报兵巡杨道台,委(河北兵巡营守备王)士仪领兵一百五十名,扼贼于县西之小店村。士仪奋勇弯弓shè中贼帅紫金梁,贯脑而死。贼众震怒,蜂丛cháo涌。士仪力不能支,遂遇害,阵亡兵丁一百四十六入,止四入生还。事闻,以礼葬死所,从亡兵丁亦埋左右,张令勒石以记。”这里,时间肯定有误。

《绥寇纪略》卷一载,崇祯六年“五月,邓玘击贼于济源之善阳山,shè紫金梁殪之。或rì王自用自病死,其众散他部以去。”

《国榷》卷九二记,六年九月,明总兵张应昌于河北平山县,“获贼魁张有义,即一盏灯也。始知渠帅紫金梁五月死。”

《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六,记于崇祯六年四月,“紫金梁死于济源,其党归闯将(李自成)。后左良玉擒一贼目,言是病死,诸贼厚葬之山中。当时诸将妄言死于箭铳。”

《明末农民起义史料》载兵部为类报山西捷音事题本中说,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四rì,都司贺入龙夜袭起义军于翼城县官庄屯,“紫金梁臂中四箭,喉下中一镞”,“重伤而逃”。

根据以上史料,可以推断出一件事,紫金梁王自用应该是病死的,然后追击他的官兵,也就是川军总兵邓玘为了争功,向上面谎报说是自己shè杀,于是史料就出现了混乱的情况,有些记的是病死,有些记的是shè杀……夭知道究竞是怎么回事,咱们后世的入也没法亲眼确认,也就只能择一而取了。

三三八、曹宝相调任

三三八、曹宝相调任

崇祯六年六月,川中白杆兵一部,在女将马凤仪的率领下,追击三十六营,但在候家庄遭到三十六营优势兵力围攻,向附近的官兵求援却不可得,最终全军覆没,马凤仪力战而死!而这位名叫马凤仪的女人,正是石柱白杆兵总帅,明末名将秦良玉的儿媳­妇­,她的丈夫则是以“小马超”之名闻名于世的猛将——马祥麟!

此役之后,三十六营与土家白杆兵结下深仇大恨,直到清兵入川,白杆兵仍与三十六营不死不休。..

朱元璋听说了马凤仪战死的消息之后,也不禁微微动容,上一世观看世事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小的细节,这一世听到这个消息,才知道后来白杆兵为什么一直不屈不扰地与三十六营打仗。

张献忠入川,秦良玉和儿子马祥麟分两路出击,逮着张献忠两面痛击,最后把张献忠逼退回湖广。罗汝才入川,秦良玉率白杆兵翻山越岭地追击,夺其大纛,擒其渠副塌天。张献忠、罗汝才联手入川,秦良玉又跳出来率军死战,直到全川沦陷之后,秦良玉才退回石柱。

后来张献忠雄据四川建立了大西政权,明朝灭亡,白杆兵还是不肯向张献忠投降,逮住了张献忠往死里打,原来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历史的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这些小小的细节之中,有时候偶尔的一场小战役,死一个看似无关重要的人,结果就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一直影响将来许多年。

朱元璋向杨洪点了点头道:“对了,紫金梁死后,三十六营推举了谁出来做首领?”

“闯王,高迎祥!”杨洪认真地道:“紫金梁的直属部众也全部加入了高迎祥的麾下,现在高迎祥的实力比起去年更加强大。”

紫金梁死后,其直系部众尽归闯王所有,后来高迎祥死后,这些人又和高迎祥的部众一起归李自成所有,李自成继承这两位大佬的部众,后来能不强么?

紫金梁王自用之死对义军来说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损失,朱元璋便打算不再过问此事,不过杨洪却很紧张,他急匆匆地道:“朱八哥,三十六营这一下真是凶多吉少啊,上次王嘉胤死就引发了一场动荡,白玉柱向官兵投降。这一次王自用死,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原本以他为核心分分合合的多路义军,现在彻底分裂开来各自为战了,照这样下去,他们被朝廷剿灭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他们被剿灭,我们就成不了多大气候了。”

“嗯!三十六营损失了大首领,当然会陷入一段时间的低cháo,但是你放心,他们灭不掉的。”朱元璋淡淡地道,他说得很有信心,因为……这本来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根本就不需要为三十六营担心,倒是应该多为自己这只军队担心,因为历史注定了三十六营的成功,却没有注定会让朱元璋军成功!如果不兢兢业业地经营自己这一亩三分地,搞不好转眼就会泯灭。

经过了这个小小Сhā曲,朱元璋和夏二多继续在田坎上巡视,杨洪自然也跟他们走在了一起。

“冷风,你家的田地收成如何?”朱元璋笑着打趣道:“是不是也收了吃不完的土芋?”

“是啊!”杨洪笑了笑:“太多了点,李三妹这几天忙坏了,她守在田地看着佃户们收成,这女孩子心眼小,生怕佃户们收获的时候挖破了土芋的皮,所以一天到晚鼓着两只圆眼睛在那儿瞪人……”

夏二多一听,顿时乐了,这位冷员外的三妹居然亲自去盯着田地里的收成,也太有趣了,听说乡绅们家的女孩都是从小琴棋书画,怎么这家的女孩就喜欢看挖地呢?

朱元璋想的东西却和夏二多完全不同,他奇道:“佃户们租用你家的地,应该是种之前就议定了上交多少斤粮食吧?也就是说,不论佃户们收获了多少粮食,应该上交的租子是定额,那些土芋不能算是地主的,应该算是佃户们自己的粮食,李三妹盯着那些土芋破不破皮有什么意义?”

杨洪摊手:“她就是见不得土芋破皮,管他别人家的还是自个家儿的,总之不准破皮,谁挖破皮了她就骂谁!唉……都怪土芋这种新粮食惹的祸,以前她家是种小麦的,不存在破不破皮儿的事情,就算用力折腾小麦也不会伤损……但是这次的新粮食偏偏皮薄­肉­美,要是挖的时候稍稍用力过头,就挖一大洞在土芋上,她见不得有一丁点儿浪费,所以就变成那样了……”

“扑哧!”夏二多笑得不行,忍不住蹲在了地上拍打着地面狂笑。

朱元璋也忍俊不禁,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来。

趁着夏二多只顾着笑,朱元璋把杨洪接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黄龙山的老寨子土豆种植情况如何?”原来,朱元璋只告诉了夏二多要在白水、澄城、大荔三地种植土豆,但是没有告诉夏二多还有一个地方也在同步种植土豆,那就是黄龙山老寨。

他们一直派了心腹手下,以衙役和捕快的身份围着夏二多转,给他打下手推广土豆种植技术,其实这些人也是一直在将土豆的种植方法记录下来,并且飞传黄龙山老寨,老寨那边也弄了一批土豆去切块栽培,现在已经是收获的时节了。

杨洪点了点头道:“老寨那边也成功了,大丰收,大伙儿都在烧香敬佛,谢天谢地呢。”

朱元璋点了点头,心中也感觉到欣慰,虽然老寨留下的人不多,但那里也是朱元璋军的根本,如果在山外被官兵围剿站不住脚,他是随时打算退回去的。

“很好,再把土芋的贮藏方法也好好地学会!”

“是!我会派人好好盯着夏二多的。”

两人低声商议完,夏二多也笑完了,他走过来道:“大哥,这次咱们三县的土芋都收获很多,大伙儿应该都吃不完了,我的功劳不低吧?您看……您在朝中的关系能不能帮忙说两句话,把我这个县丞转成正式的……”

原来他一直以为朱元璋在朝中有做大官的亲戚,所以才能随意使唤曹宝相!

听他这样一说,朱元璋还真乐了,他轻轻地拍了夏二多几下:“别急,以后有的是更大的官儿做,区区县丞算什么?跟着我,有得你乐的。”

这时候,田坎边又有人跑过来了,众人都觉得好奇,今儿个这田坎还真热闹啊,一波又一波的人不停的来,这回又是哪股风吹了哪个怪物过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是曹宝相,只见他手上拿着一纸文书,脸上带着一个非常古怪的表情,说笑不是笑,说哭不是哭,到了近前,他先给朱元璋、杨洪,甚至夏二多都一起行了礼,这才有点怯生生,怕兮兮地道:“大人……下官收到吏部的文书……要……要调下官去别的县城了……”

“哦?”听到他这句话,朱元璋还真是惊了一惊,他这才明白曹宝相的表情为什么这般古怪,想必他接到调令,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可以逃出白水这个贼窝,怕的是朱元璋不放他走……

“原来,你任期已经满了三年了啊……真是过得好快……”朱元璋叹道。

“其实……咳……其实马上就要到五年了……”曹宝相郁闷地道:“吏部好像是把下官给忘了,近五年了才想到给下官调任……哎呀……明明是三年就要调任的嘛……”

“你很开心?”朱元璋问道。

“当然……咳……不对,不对,下官想到要将离开大人身边,听不到大人的教诲,只觉得心中难过,茶不思,饭不想,晚上睡不着,做啥都没有jīng神,吃饭都没胃口……唉,下官要是能一辈子服侍在您的身边,那才是最大的荣幸……”曹宝相的嘴就像装了把机关枪,溜须拍马的话吧啦吧啦地窜了出来。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朱元璋淡淡地道:“你巴不得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这辈子都看不到我,心里才快活。”

“这哪能呢?”

“其实……你已经走不掉了!”朱元璋笑道。

“啊?您不放我走?”曹宝相吓得一ρi股就坐倒在地。

“不是我不放你走,而是你走了也得提心吊胆睡不着觉,天天都想着回来。”朱元璋摇头道:“你不过是个芝麻小官,朝中无人照拂,这次回吏部去之后,你知道下次会被任命到哪里去么?”

“这……”

“我告诉你吧,就像当初你被扔到最危险的白水来一样,这次你回去,就会被扔到最危险的山*西去,天天和三十六营打交道。”朱元璋笑道。

“什么?不……不会吧……”曹宝相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怎么不会?你仔细想想,以前吏部把你忘在了这里,都快五年了还没调任,为什么现在突然想起你来了?”朱元璋森森然地道:“山*西那边有三十六营作乱,死了很多县令,吏部找不到愿意去那里当官的人……于是就想到了你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把你从已经平静下的陕*西安全地带调出去,再扔到非常危险的山*西地界……啧啧,打得一手好算盘。”(未完待续。

三三九、我活得容易么

三三九、我活得容易么

朱元璋森森然地道:“山*西那边有三十六营作乱,死了很多县令,吏部找不到愿意去那里当官的人……于是就想到了你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子,把你从已经平静下的陕*西安全地带调出去,再扔到非常危险的山*西地界……啧啧,打得一手好算盘。”

听到朱元璋这番话,曹宝相“哎呀”地一声尖叫:“不是吧,不……不可能……”虽然叫着不可能,但他却知道,朱元璋说的非常合理,可以说是太合理了,简直是把吏部官员的想法猜了个透,曹宝相虽然不够聪明,但是这样的道理怎么会听不懂?

他尖叫了几声,全身软绵绵地趴到了地上,突然低声哭泣起来:“不可能……怎么能这样?我也是娘生父母养大的,活得容易么?天天提心吊胆过rì子,挣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出路,为什么却是一条死路?吏部的人好狠的心啊……把我扔到白水就是想我死吧?若不是我碰到的是大哥您,换成王左挂什么的人,我早就已经魂归地府了……这次吏部居然又要把我扔去山*西送死?我招谁惹谁了啊?呜……”

杨洪深深地看了曹宝相几眼,眼中shè出同情的目光。

“为什么要我去送死?我明明谁也没有害过……”曹宝相趴在地上痛哭,脸沾着泥土,泪水把整张脸都糊花了。

“别哭了……”杨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廷不容人啊……”

“呜哇……”曹宝相满地打滚:“我不活了,我没地方活了……让我死了吧……”

“其实,活路一直都在你的脚下!”朱元璋认真地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观察你,虽然你有着贪生怕死,溜须拍马的缺点,但是……你也并非一无是处之人,你在朝中没有后台,全靠着自已的能力考完科举,又混到一个县令之位,这就足以说明你有才能……只是……你一直存了侥幸之心,想等着三年调任,所以……你的心还在朝堂上,没有真正的交给我!我不用无心之人,所以将你压住,使你什么也做不了,你的才华无法发挥,只能一直窝囊地过活。”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语气转为严厉:“我给你一条活路,那就是留下来,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我不敢说能让你荣华富贵一生一世,但我可以保证一条:绝不会把自己人往死地里送!”

“啊……”曹宝相听了这段话,不再满地打滚了,而是四肢伸展开,平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翻身爬起来,抖了抖官服,揖道:“下官曹宝相,今后但凭大人驱使。”

“很好!”朱元璋挥了挥手道:“许多年以后,你会知道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回去吧,认真地理了理以前荒废了的公事,从今天起,我让你做个真正的县太爷。”

曹宝相走了,他的背影有点萧索,留在朱元璋麾下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但在眼下却是距离“活下来”这个目标最近的结果,他还有许多不甘,但他别无选择。身在乱世,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无奈随波逐流,但求一生好过。

夏二多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也搞不清楚这几个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好在他这个人比较朴实,不清楚就算了,反正没有人要害他的意思,他现在做着三县的县丞,得三县百姓敬仰,活得也算十分开心,没啥好优虑的事。

接下来,夏二多便开始教授百姓们贮藏土芋的办法,其实这东西的存贮方式并不是什么很稀罕的方法,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扔在地窖里,只要搞好防鼠就行了。古代没有电冰箱,冷藏库什么的东西,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穷人,都在挖掘地窖的习惯,家家户户都是把粮食存贮在地窖之中。土豆扔在地窖里一般可以保存一年左右,我们后世在农贸市场能买到的两种土豆,一种叫新土豆,其实就是当年收获的新鲜土豆,一种叫做老土豆,其实就是去年收获下来存贮了一年的土豆。

白水的百姓们听夏二多说这东西可以存放在地窖中,顿时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当然是存贮方法很简单。愁的就是地窖太小,放不下这么多土豆,因为往年只在里面放个一两石的米而已,没想到今年一收就是上千斤的土豆,地窖都装不下啊……几个老农赶紧向家里跑,嘴里大声嚷嚷道:“儿子、侄儿,快来帮我挖地窖……”

村里有个美貌小寡­妇­家里也收了一千多斤土豆,地窖放不下,但她一个女人家根本没力气挖地窖,只好坐田坎边哭:“哎呀我的天啊,粮食收多了居然也会成为烦恼……当家的,你若没死该有多好……”

哭了没几声,就见到王二扛着个铲子来了:“这位嫂子,我来帮你挖吧!”

这正义感过剩的家伙,刚才在旁边地里帮一户人丁不足的穷人收土豆,这会儿听到小寡­妇­哭泣,就自靠奋勇来帮忙。他倒是没想什么,但是旁边刷地又冲出一条母大虫来,正是映山红,这家伙一拳就把王二打得退开几步,吼道:“寡­妇­你也帮?”

“嘿,不是寡­妇­我还不帮呢!”王二道。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映山红大叫道:“不准你帮她。”

“喂,你这臭婆娘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不帮她谁帮她?”王二不爽。

“我!我去帮她!你给我走远点!”映山红无奈地道。

王二摊手。

……

六月底至七月初,白水、澄城、大荔三县,都收获了大量的土芋,百姓们个个都笑得合不上嘴,当初朱元璋推广土豆时,许多人还存了疑虑之心,担心这样做会让大家挨饿,但是在事实的面前,一切的疑虑都烟消云散。

白水的税收本来是按chūn赋和秋赋两季收取,现在还是夏季,当然不需交税,但是收获颇丰的富户和乡绅们却主动提前来交税了,反正现在交税和秋天再一起结算了交税是一样的……该交的钱躲也躲不过去,还不如­干­脆点,反正地窖放不下嘛!

今年所有种植了土豆的富户和乡绅都按十税二的比率交税,虽然税率从十税三降到了十税二,看起来是低了一成,但实际上朱元璋征收回来的粮食却比往年多了几倍不止,有许多本来不需要交税的穷人,也感恩戴德地拿出一部份的收获,主动地送到了县城里来。

以往,处理这些税赋是李初九的工作,曹宝相只是装个样子,当个“不倒翁”在那里看着,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曹宝相突然迸发出了极大的工作热情,不再像以前那样尸餐素位,而是拿出当年考科举的­干­劲,玩命地­干­起活儿来。

朱元璋并没有看错他这个人,没有后台却没混进官场的,绝非无能之辈,他以前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现在朱元璋给了他机会,他便充分地展现出了能鱼跃龙门,跳过科举这个难关的人真正的能力。

每天从­鸡­鸣开始,曹宝相就升堂理事,各种堆集如山的民间纠纷和税收事务,他都试着努力去处理,刚开始闹了不少笑话,因为他缺乏做实务的经验,但是多处理了几十件事之后,他的学习能力就体现出来了!开玩笑,那么艰难的科举,他也能凭着自己的实力通过,没有买通考官,也没有在批改试卷时有大官帮着他说话……他是全凭自己的能力杀出一条血路的,这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民间小事,怎能难得倒他?

曹宝相这一发力,还真真不得了,原来许多让李初九头疼的事情,在他手上轻易便解决了,如此一来,李初九就可以安心地退居幕后,搞他的财物管理,不必再兼任着许多不该他管的民间琐事。

白水城迸发出一股积极向上,其乐融融的气氛。

就在这种欢乐祥合的气氛中,七月底、八月初又到了,又到了秋土豆播种的季节,在夏二多的指导下,百姓们将土豆切块,重新栽培……田地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朱元璋带着曹宝相,在田坎里随意地走着:“如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这县令可当得开心?”

“嗯!比我以往那几年的时间都开心。”曹宝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亏了大人您的提携,下官对您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

“停!别拍马屁了,这个习惯一定要改。”朱元璋没好气地道。

“是的,下官一定改。”曹宝相又道:“在大人的英明领导下,这种小人行径根本没有生存的余地,必须被改正,下官沐浴在大人的……”

“嗯?”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

“对了,下一任的县令什么时候来和你交接?”朱元璋随口问了句。

“信里说是……八月初……想必就快来了吧。”曹宝相嘿嘿笑了,笑声里有一种兴灾乐祸的味道:“他若知道自己要来的是什么地方,只怕现在已经吓得哭鼻子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没出息?”朱元璋也笑了。

“这……咳……在大人面前,下官确实很没出息,简直如同蝼蚁,所以下官才要跟随在大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听大人的教诲,在大人的英明领……”

朱元璋哭笑不得,这家伙……又来了……(未完待续。

三四零、新县令

八月初,县城外的练兵场里,朱元璋军正在加紧进行着训练。三十六营大闹山西为大家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时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要在这段时间里将自己提高到足以争霸天下的水准。

薛红旗悄悄联络上了几股陕北的马匪,通过这些马匪的手段,居然又弄来了两百余匹骏马,将她的骑兵队扩充到了五百人,并且在朱元璋的帮助下,将其中的两百人训练成了重骑兵,另外三百人则继续保持着轻骑兵的装束,只是在弯刀之外,多了两把轻弓。这些马匪的箭术还没有练好,算是很糟糕,用来shè单个的目标还很难命中,但是shè排成一排的矛阵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像许人杰打趣时曾经说过的,如果你对着一个长数丈,宽数丈的军阵shè箭居然shè偏了,那真要把敌军给吓死。

王二、映山红、苗美、飞山虎、大红狼等人的马术,现在也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当然,他们才学了短短几年,想要和半辈子都在马背上长大的马匪们相比,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是他们已经懂了许多基本的知识,例如骑兵作战时的打法,冲阵时的注意事项一类的,现在再让王二上战场,就不会像蒲州之战时那样,直接扎到人堆里去了。

另外一边,许人杰的弩兵也训练出了一些成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配合练习之后,士兵们终于可以将三段shè击运用得比较熟练,不会在切换位置的时候撞翻自己人了,不过……当他们和薛红旗的旗兵进行联合练习时,弩兵们面对着迎面冲来的骑兵,还是有些慌乱,切换位置时忙中出错,结果在演习中被薛红旗的骑兵队打败,害得许人杰很长一段时间在军营里见人就骂。

至于杨洪,则大部份时间躲在一个距离城池很遥远的山沟里,训练火枪队和炮兵队。黄龙山寨目前一共有十七门弗郎机炮,其中十六门来自蒲州,一门来自神机营,还有一百五十支鸟铳,这些鸟铳也来自神机营。另外还有五十只乱七八糟的各种火铳。有三眼神铳、拐子铳、抬枪一类的玩意儿。这五十只制式混乱的火铳则是在先后几次与官的交战中缴获的。

弗郎机炮的弹药还算充足,因为蒲州里防御物资堆集了不少。但是火铳却面临缺乏弹药的问题,火药和子弹都不是在市集上可以买到的东西。朱元璋也不敢让曹宝相写信找朝廷要,因为这样一来很容易暴露出这个县城有问题。所以训练火铳兵非常困难。无法进行实弹shè击,杨洪只好让火铳兵们反复训练阵列,以及挺枪瞄准,收枪后退等动作。这样的训练用处不大,但总胜过完全不练!

以上事儿属于军事。至于内政方面嘛……秋土豆的播种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chūn土豆播种时的情况不同,当时百姓们对这种新式农作物半信半疑,­干­活也不是很起劲,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百姓们对播种秋土豆充满了热情,每个人都喜笑颜开。而且有了chūn土豆的种植经验在前,百姓们也显得更加熟练,上一次做了半天都做不好的事。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几乎每一片农田里都有农民在折腾,放眼望去,白水那起伏不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人影。

在白水城西城门外的官道边,曹宝相身穿官服。带着一群衙役捕快,正坐在路边等人,而朱元璋居然也扮成城中乡绅的样子,与他一起等在这里。原来。新一任的县令已经让驿站递了名贴,许了时间。就在今天午时会来此交接。

这个新来的县令名叫李轻水,今年才二十五岁,正牌子的进士,这是名贴上可以看出来的东西,至于名贴上没写的,曹宝相不知道,朱元璋更是不知道,为了掌控这个有可能给自己捣乱的家伙,朱元璋只好亲自来迎,想看看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众人坐在路边等了一阵,正午时分到了,正主儿却还没有等到,只等到了毒辣的太阳,几名老农从他们身边走边,一边走一边嘀咕着:“这天气不对啊……看来,又要有很长时间不会下雨了。”

咱们天朝古代的农民是很懂得看天候的,他们随便看看天上的云,塘里的鱼,就知道接下来的rì子是晴是雨,甚至可以看到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整体气候如何!这是靠天吃饭的农民必备的技能之一,也因此而有许多判断气候的儿歌流传到后世。

朱元璋听到这几个老农的对话,眉头微微地皱起,在记忆里努力地挖掘了一番之后,他想起来了,从崇祯六年的八月开始,大旱灾又要开始施虐了。连续两年看似好转的气候,将从这时开始更加不可收拾,中原和西北会有许多地方连续一年滴雨不下,这一来也救了因为紫金梁王自用病死而一度陷入混乱的三十六营。若是气候没有在这时候再大变一次,说不定紫金梁的死就会成为三十六营灭亡的契机。

朱元璋摇了摇头,叫来一个亲兵,吩咐道:“去把城中所有的打井匠都集中起来,现在开始玩命地打深井……务必保证土芋的灌溉用水……”

这也就是土豆的好处之一了,旱灾来时,传统农作物压根就别想活,就算打了井,那点井水也不够浇的,必定是颗粒无收的惨痛结局。但是土豆却可以活,只不过长的个头略小。

亲兵赶紧去找井匠!

这边又等了一会儿,那新任县令却还是没来,看着午时都过了许久了……

“那家伙难道死在路上了不成?”曹宝相不满地道。

正不耐烦呢,突然见到官道正中间来了一匹小毛驴,毛驴上面坐了个儒生,看上去差不多二十五岁左右,穿一身淡青sè的长杉,双手空空,眼睛不停地向着四面张望。在毛驴后面跟着个书童,背一碎花布的小包裹,跟着小毛驴气喘吁吁地走着。

“莫不是新任的县尊大老爷来了?”一名衙役道。

“怎么可能是?”另一名衙役摇头:“若是县尊大老爷赴任,应该是坐着马车赶来,家丁仆役怎么也得有几个,说不定还会带上娇妻美妾,外加师爷……这一主一仆一头驴算是哪门子的作派?”

在衙役们的议论声中,那一主一仆一驴慢慢近了,原本跟在最后的书童跑了上来,对着曹宝相恭敬地问道:“这位可是白水的县尊大老爷么?”

曹宝相点了点头:“正是!”

书童赶紧指了指后面毛驴上的那个儒生,道:“咱们家老爷是来和您交接的……”

“啊?还真是新任的县令?”曹宝相楞了楞,家丁呢?仆役呢?娇妻美妾呢?师爷呢?赶情这位李轻水兄弟是啥东西也没带,两袖清风,甩着手来啊?

书童见他不信,倒也不意外,这一路走过,每次路过什么城池、关隘,被官兵挡住问话时,书童报上自家老爷大名,人家一律不信!他都已经习惯了,于是从包裹里摸呀摸地,摸出了一封吏部的任职文书,交到曹宝相手里。

曹宝相看了几眼,这下确认了,来的还真是李轻水!这人还真是一主一仆一头驴来上任啊?

他走到路中间,给李轻水行了礼,但是没有再乱拍马屁了,要是来的是个大官,搞不好他会习惯xìng地拍几下,但是对方的身份和他齐平,没啥拍马的必要。

那李轻水倒是对别人的眼光不怎么在乎,下了毛驴,也给曹宝相行了礼,然后就在曹宝相的陪同下,向着县城里走去,一边走,还是一边到处张望,仿佛对这地方充满了新鲜感。

“曹大人!”

“哦?李大人有话只管说……”

“不敢当大人二字,这是晚生第一次出任为官呢……”李轻水笑着说道:“晚生才考中进士,本没有这么快做官的道理,多蒙恩师帮忙说话,才混了个县令的差事,在曹大人这种治政经验老道的前辈面前,实在不敢……”

听了这话,朱元璋和曹宝相都是心中一亮,这人……在朝中有人照顾,人家可不是弃子呢……简言之,陕*西安全了,人家才来当县令,而曹宝相嘛,就滚去危险的山*西做官吧。

想到这里,曹宝相真是不痛快:“敢问你的恩师是?”

“晚生恩师乃是虞山先生,又称东涧老人。”李轻水笑道。

“嗯?”曹宝相和朱元璋听了这个名字,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响,原来这家伙是钱谦益的弟子,东林党的新一辈么?

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常熟人。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他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在明末他作为东林党首领,已颇具影响。

三四一、黄龙的县令

三四一、黄龙的县令

原来是东林党的年轻一辈!而且,还是在后世臭名卓着的钱谦益的弟子,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曹宝相心里顿时就不爽了,朱元璋的眉头也微微地皱了皱,这人要是被杨洪碰上,会不会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瞬间了帐!但是这个人是不能随便杀的,因为曹宝相现在已经不再是县令了,以后想靠着曹宝相写信来糊弄朝廷是不行的,必须让这个李轻水来配合,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怕死,有些人你用刀子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未必听你的话,所以……对不同的人要不用同的方法,在朱元璋没有摸清楚李轻水的xìng格之前,不会草率地出手。

李轻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了张“讨厌的人”的标签在脸上,他道:“晚生本来说好午时到来,只因路上看到了些稀奇事物,所以就耽搁了……”

“稀奇事物?”曹宝相好奇地问道:“什么东西?”

李轻水认真地道:“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为何白水的百姓都在翻田播种……这是何道理?这时候种下去粮食,到了秋天来得及收么?”

他这一问,倒是让曹宝相、朱元璋两人同时感觉到意外,这家伙居然第一件问的是农业方面的事儿,平常的官员第一件关心的事情,不都是些乱七八糟,金银铜钱一类的事么?看来东林党在这方面确实比较克制,很少有东林党人会赤luo­祼­地表现出贪官面相来,其实抛开眼光见识和党争不说的话,东林党人在自我修养这一点上倒是比阉党之流要强得多。

曹宝相­干­笑了一声:“咱们县有种特殊的农作物,名叫土芋,这时候种下去,到了秋天刚好收获。”

“哦?竟有如此好物?可否让晚生一观?”李轻水显得兴致勃勃,原来,他在来的路上看到白水郊区里大量的农民在播种,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是农家穷孩子,苦读来的功名,所以对农事倒也略知一二,从没听说过在八月初播种的事情,这一路上他试着向农民们打听他们在做啥,但是问来问去,只听到土芋两个字,别的都是一问三不知。

这年头农民们的文化水平太低,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不得要领,而且看到读书人就紧张,说话不利索,李轻水一路上啥也没问出来,来到县城之后真是满肚子的问题。例如这农作物好不好吃,亩产多少,生长周期等等,他都想要问个明白,当下逮着曹宝相这位“前辈”,吧啦吧啦就是一阵急问,弄得曹宝相哭笑不得。

曹宝相当然也解释不清楚,也不想和东林党的人太近乎,像他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官,看到人家这种有党派,有人照,头上有光环的人,便直觉xìng地讨厌,于是道:“本官叫县丞夏二多来答你。”

“县丞?”李轻水微微一惊:“晚生在吏部看过白水的官员清单,其中未见有县丞。”

曹宝相摊手道:“此人乃是本官聘用的,未在吏部报备,还请勿怪。”

“哦,原来如此!”李轻水倒也不意外,县令私聘些人来使唤,乃是常态,他个人虽然不喜欢这样做,只喜欢一主一仆一驴的简朴作风,但管不了别人。

不一会儿,夏二多叫到,他还没有接触到朱元璋军的核心,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在为朝廷­干­活,所以听说来了新的县令,也感觉十分紧张,害怕被新县令所不喜,一来就赶紧打千行礼,然后把自己的土芋吹了个天花乱缀,又叫人用白水煮了几个土豆来给李轻水尝鲜。

李轻水咬了一口土豆,顿时动容!这种食物果然好吃,口感极佳,比起大米的味道虽然差些,但比糙米强,他家里贫穷,没吃过几顿好的,现在虽然已经考中进士,但因为这是第一次外任为官,还没有贪污的机会,所以生活依然质朴,平时吃的都是些糙米粗粮,难得吃些不咯牙的玩意儿。

“这……这东西真好吃啊!”李轻水忍不住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想必会卖得很贵,亩产也一定不高吧。”

“亩产高着呢,能达到一两千斤!”夏二多笑道:“县尊大人进城一看便知,现在咱们城里土芋已经降至五文钱一斤,只要现在种下去的这一批秋土芋收获,还得再降!”

李轻水还真是被唬了一跳,大喜道:“尽有如此好物?”连曹宝相都不理会了,跟着夏二多就往城里跑。其实东林党人也并不会个个都是傻*,他们中间有许多人也是优国优民之辈,初衷仍然是希望国家能搞得更好,百姓能过得更幸福。

读书人的理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几句话,越是在年轻人的身上越是容易得到体现,只是人越老越容易变得油滑,变得事故,变得失去激|情与动力,思想僵化,眼界狭窄,所以东林党的大官们往往都是傻叉,但像李轻水这种年轻一辈的东林党人,身上的闪光点是要比缺点更多的。

若是来的是个贪官,断不会像他那样对粮食上心!

朱元璋跟在李轻水的背后,忍不住就对曹宝相低声道:“这个李轻水,还不错!”

曹宝相砸了砸嘴,他还真是很少听到朱元璋夸人,这一听,顿时就嫉妒了起来。朱元璋笑了:“你初来白水,做的第一件事是啥?”

曹宝相赶紧答道:“是去衙门交接官印、县库、帐薄、文书等物……”

“你看看人家第一件事做的是啥!”

“呃……”曹宝相哑然。

朱元璋摇头道:“你重官位,而他更重民生,所以听到对民生有益之事,连官印都顾不得交接就跑掉了,所以你被我压了几年,一事无成,而他一来就能得我一声夸奖。”

曹宝相大汗,赶紧道:“晚生听了大人的当头­棒­喝,真是犹如醍醐贯顶……”

“好了好了,又开始拍了,这个习惯必须给我改掉。”朱元璋沉声道:“交接之后,这县令的位置你就得让了,心里会不会觉得有点空荡荡的?”

“有点!”曹宝相无奈地道:“十年寒窗苦读书,好不容易搏个功名,混了个七品芝麻官,结果一转眼儿就没了……今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下官失言,跟着大人,下官的前途一片光明,绝无那个……那个……空什么的绝对没有!”

朱元璋深深地瞪了他一眼,制止了他继续说套话和空话,曹宝相就如同气球漏气一般软了下去,虽然打定主意交接之后不回吏部报备,今后跟着朱元璋混了,但是他心里还是颇有点放不下自己这官位……明明是个县令啊!这一下却全没了,让人怎生好过?

“丢了一个县令,我再给你一个县令便是!”朱元璋指了指北面的黄龙山脉,认真地道:“我打算把黄龙山老寨变成一个县城,就取名叫黄龙县,你就去黄龙县做县令吧。”

“啊?”曹宝相楞了。

“留在老寨的百姓还有数千,虽然以一个县来说,人数少了点,但也勉强当得,今后我还会送人口进来,将老寨变成名副其实的县城……”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顿道:“现在管理老寨的是德大爷和狮子狗,德大爷已经太老了,没有心力管多少事,狮子狗两兄弟不学无术,打架还成,办政务就完全不成了,你去把德大爷替下来,让他硕养天年,另外把狮子狗两兄弟叫到山外来跟着我去打仗……黄龙县,从此以后就交给你了。”

曹宝相真是意外之惊喜,他还以为被人从县令位置换下来之后,就要成一个没啥实职的幕僚,只能帮朱元璋打打杂事,没想到朱元璋居然把黄龙山老寨子交给他了,这可真是惊喜中的惊喜,意外中的意外。

换成别的朝廷官员,肯定不知道黄龙山老寨有什么值得去的,但是曹宝相跟这群贼人在一起久了,深知黄龙山老寨在朱元璋军中的地位,那可是根据地来的,在那里当老大,就意味着稳定、安全!非常的稳定安全!远比管白水、澄城、大荔一类的地方要好得多。

说不定山外这三个县城都被炮火掀了个翻天,黄龙山老寨那里连一只箭都没shè上去!

曹宝相忍不住就跪了下去:“大人……像下官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得您重用,真是……唉……这次下官不是拍马屁,真的不是拍马屁……”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以前他被朝廷当成破麻袋一样的乱扔,专门扔到风口浪尖,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不被需要,没有价值的人似的,没想到朱元璋却会对他委以重任,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这一次,他真不是拍马屁!

其实活在这个明末乱世,谁都不容易!流寇不容易、官兵不容易、县令们不容易、大官儿们也不容易,就连崇祯皇帝,也活得很不容易啊!(未完待续。

三四二、我真是个不肖弟子

当天晚上,李轻水巡城完毕,才终于回到衙门里来和曹宝相办理了交接的手续,他还很兴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土芋”两个字,红光满面,就像发现了什么救世之宝似的上窜下跳。夏二多更是被他奉为得力左右手,一直将夏二多带在身边,不肯放开。

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李轻水就忍不住问了:“曹大人,这位叫夏县丞是您私人聘用的,这次您和晚生交接之后,是否会将他也带走呢?”

明朝时期,县令、知州、府台、巡抚甚至更大的官儿们,都带着自己的一套幕僚班子,各种师爷,各种文员,这些人全部都不归朝廷管,只归官儿们私人管,所以官儿们上任时把他们带来,离任时会把他们带走,断断没有留下一任接着用的道理。

李轻水与夏二多一番结识之后,发现他对种植土芋这种新式农作物十分擅长,简直对他依若长城,哪里还肯放手?很担心曹宝相要把此人带走……

曹宝相身后还站着朱元璋呢,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朱元璋的脸sè,便对着李轻水回复道:“夏县丞虽然是本官聘用的,但是本官并没有打算将他带走,你若有意,便留他在你身边听用吧。”

李轻水大喜!

夏二多也是大喜,其实他也不愿意换个环境,因为他在这里受到三县百姓的爱戴,好几家乡绅甚至还在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呢,这当口他还真不想挪地儿。

曹宝相又对李轻水道:“除了夏县丞之外,我还要向你推荐这位朱员外。”他伸手指了指朱元璋。

朱元璋便出来揖了一揖,自我介绍道:“鄙人名叫朱重。”

“哦,这位是……”李轻水问道。

“此人乃是白水民团总教头。”曹宝相认真地介绍道:“有他在,土匪流寇皆入不了白水地界,可保一县平安。”

“民团?什么东西?”李轻水越听越糊涂。

>有咱们在。白水现在才有几分安宁。”

“哦?原来是英雄人物!”李轻水蓦然动容,赶紧上来给朱元璋行礼作揖:“晚生还道这白水为何如此平静,不像是战乱之后的模样,原来有朱员外坐镇。方能得保平安,请受晚生一拜。”

旁边的人心里都在暗笑,这新来的县令确实挺容易忽悠的,看来也是读书读得有点傻的类型,除了一腔热血和几丝青涩的爱民之心。别的啥也没有。

朱元璋打算是,如果忽悠得过去,就罢了,如果被他识破,就只好拿下他,逼他像白水、澄城、大荔三县的县令一样乖乖听话,但是东林党的年轻人往往是不怕死的,忽悠是比武力逼迫更好的办法。

既然这么容易忽悠,接下来就好办了。王二、苗美两人出场,他们变成了附近卫所的百户和总旗,李初九则变成了主薄,杨洪成了典史,反正县衙里那一­干­官员。全都被他们换了个遍,当然,这些都是朝廷命官,在吏部是注了册的。所以他们只能用在吏部注过册的那些个名字,这让他们感觉非常不适应。

李轻水太过年经。经验浅薄,全然没有看出来破绽,他说了些“本官今后全靠大家支持”一类的场面话,这一场闹剧就此落幕。这位东林党的初生牛犊,完全不知道自己入了贼窝,他处于一个被贼人架空起来的状态之下。

李轻水连夜给自己的恩师钱谦益写了一封信,信中把土芋的好处详详细细地写满了几大张宣纸,并且把白水种植土芋的实际情况也汇报在内,力劝钱谦益运用他的影响力,在中华大地上推广这种神奇的农作物,写完之后,他便感觉自己为天朝上国的繁荣昌盛出了一把大力,为百姓又做了一件实事,心中欣喜无比,把信件交到驿站之后,rì已经上三竿,结果这位新任县令上任的第一天,就在被窝里补瞌睡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封信没有从驿站传递出去,而是转了一个圈,来到了朱元璋的手里。因为白水所有的驿站,都已经是由黄龙山寨的士兵在把持着了,若是朱元璋不松口,李轻水根本别想把一张碎纸屑送出县去。

“朱八哥,这东林党的雏儿在信里写了什么?”杨洪随侍在旁边,眼神不太友善地看着那封信。

朱元璋叹了口气道:“他这信的内容倒是好的……信里力戏钱谦益运用他的影响力推广土豆,解决咱们大明百姓的肚子问题。他的角度找得不错,钱谦益现在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说话的份量很重,只要他开了口,搞不好真的能将土豆在全国的范围内推广开来。”

“哦?”杨洪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这封信不能让它发出去,咱们造反的根本就靠着大旱灾造成的饥荒,若是朝廷解决了百姓们的肚子,起义的根基就会动摇,不会再有百姓支持咱们,整个天下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你说得没错!”朱元璋首先肯定了杨洪的看法,然后低下头道:“但是……我不能拦下这封信。”

“啊?为何?是怕信到不了钱谦益手里会惹来怀疑吗?”杨洪急道:“找个会临摹笔迹的人,把信的内容改成一封问安家书不就行了?”

“不是这个原因。”朱元璋叹了口,然后沉重地道:“这封信的初衷是好的,是为民着想的……如果我毁了这封信,就是毁了天下百姓吃饱肚子的希望之火……若是为了起义能够成功,而做出如此卑鄙的行为,我们还有脸自称是替天行道么?”

“可是……”杨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yīn谋诡计从来都不是用来开创历史的正确手段……如果这封信真的可以改变大明的现状,给百姓们带来的幸福的生活,我们的起义失败了又如何?”朱元璋仔细地把信折好,重新塞进了信封里,挥手交给驿卒:“发出去吧!”

“是!”驿卒行了个礼,快步跑了出去。

杨洪瞠目结舌,过了许久,他才苦笑了一声道:“朱八哥,在我所识识的人中,您的气度真是无人可及。”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搭这话茬。

接下来的rì子里,李轻水摆出一幅积极的态度,在白水上窜下跳,一会儿在城里,一会儿在城外,农业、商业,他什么都有兴趣去Сhā一手,看样子,他是真心想做好一个县令,为百姓生活能过得更好出份力量。朱元璋暗里授意了几个乡绅去向李轻水行贿,讨要好处,但是李轻水一律不收,将这些贿赂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这个人在私人品德上,几乎没有缺陷!他是一个正统的,真正的东林党人!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而背地里只知道牟取私利的假东林党人!

一转眼,秋末已至!

又到了秋土豆的收获时节,这一次的秋土豆,比早土豆的收成更好,因为有更多的人种植了土豆,而且大家种植土豆的经验也更加丰富了,整个白水都弥漫在一种喜悦的情绪之中。

李轻水高兴坏了,整rì里都在田坎乡间到处巡视,看着百姓们把大量的土豆挑回家中,他的脸上也跟着泛起由衷的笑容。

然而,从钱谦益那里写来的回信也于此时到达了,李轻水看过回信之后,原来喜悦的脸上却挂满了失望之sè。

夏二多忍不住就凑了过去:“县尊大人因何不开心?”

“唉,恩师驳回了我的请求,还写了很长一封信来责骂我。”李轻水把信件紧紧地捏在手里,由于捏得太用力,那张薄薄的信纸几乎就要被他捏破了,几个皱巴巴的纸角从他紧握的拳头里伸出一角来,显得十分凄凉。

“啊?”夏二多不解:“推广土豆是好事啊,钱大人为何不许?”

“我写了那么长的信件,恩师好像压根就没仔细看,他对土芋的好处只字未提,在信里骂我说,咱们华夏儿女已经种了几千年的水稻、小麦,怎么能随便乱种别的粮食,那样不合祖宗成法……”李轻水的眉头皱得差点揉成了一团:“他还叫我不要捣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好好修身养xìng,多读诗书,继续深造……”

夏二多:“……”

在旁边偷听着两人谈话的朱元璋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东林党啊,思想僵化就是这个混帐党派最大的问题,明朝时土豆早已流入中国,但却一直到了明亡都没有推广开来,这其中的罪过,究竟应该归在谁的身上?此时已经不言而明了。

李轻水仰头向天,喃喃地道:“第一次,对恩师的看法不能点头认同……我真是个不肖弟子。”

三四三、三十六营入潼关

崇祯六年,白水的秋赋着实壮观,白花花的税银堆满了仓库,在上下一心的欺瞒之中,李轻水压根没有搞清楚这些秋赋是从什么入手里收来的,他还以为这些秋赋都收自于农民,却不知道这些秋赋都是白水的乡绅大户们上缴而来。所以,这秋赋收得实在多了点,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知道,明末时期,土地的兼并十分严重,大量的土地并不在农民手里,而是在免税的乡绅们手中,简而言之,就是有土地的不上税,没土地的交不出税,朝廷也没理由向没土地的入收税。

结果就造成整个夭下的税赋情况都十分惨淡,国家财政一年比一年紧缩。李轻水虽然是一次出任为官,但对朝廷的赋税状况也是略有耳闻的,要知道东林党入是一个结社xìng质的团体,他们经常坐在一起谈夭说地,讲些朝廷中的大事。

就有点类似后世的网友们,在Q群里交谈对国家的看法。所以东林党的读书入对朝廷现在面临的一些窘况,也是知道不少的。

至少李轻水就知道,一个小小的县城,收不出来多少税!

但是,当他看到差吏们收回来的赋税时,他的理念彻底被颠覆了……“这么多?为什么会收了这么多回来?”李轻水站在县仓前面惊呼着。

“咳!咱们白水今年大丰收嘛。”夏二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入,他哪知道税赋中间的学问,只知道傻乎乎地乱Сhā嘴。

李轻水抹了一把汗:“丰收也应该收不了这么多吧,本官翻看过白水的户籍和田亩登计薄,本县理应收缴的税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就算是大丰收……也……”

“县尊大入真是的,税赋收得多是件好事嘛,不用想太多!”夏二多笑道。

“呃……也许吧……”李轻水被夏二多、李初九等入联手起来劝解了几句,反正税银多总比少好,至少不是坏事吧?他糊里糊涂地把税银点清,然后拿封条封了,再装了车,请来王二这位“百户将军”,让他帮忙把这些税赋押送到府城去,整个过程都云里雾里没搞明白。

这也是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新官,对税赋的流程这一套不是很清楚!所以才会被大家给糊弄过去。

其实这里也反映出明朝廷行政上的一个弊端,大明朝的官员在上任之前,没有什么职业培训一类的先期准工作,科举考中进士的新官们,几乎都是闷着脑袋去上任,对自己今后具体要做些什么事情心里没底。

一般入就必须得请一个能千的师爷帮自己,如果不请师爷,就得靠着当地的“吏”们来教自己该怎么做……也就是说,一切按“老规矩”来!

这个“老规矩”,就是“吏”们把持大官的一个方法,当官的叫他们往东,他们偏要往西,说是这里的老规矩,当官们叫他们不要贪污受贿,他们却偏要吃拿卡要,也说这是老规矩,然而再按照“老规矩”给官员们奉上一笔银子堵嘴,于是上下一心,大家都拿好自己那份儿,保证贪污受贿的老规矩可以永远流传下去。

于是什么冰敬、炭敬、火敬一类的名目,就如此繁衍而生!一个清官上任,不出几年时间,就变成贪官,一个有理想有报负的好青年,几年之后就变成黑着心肠坑入害入的恶棍。

当然,白水的这群“恶吏”们,全都是朱元璋派去的心腹,所以不存在乱教李轻水贪污受贿什么的事情,只是糊弄他而已,但这已经足够让李轻水搞不清楚税赋的流程究竞是怎么回事了。

最后,这一大笔秋赋银子,在王二和老一队,老二队jīng兵的押送下,先向着西安府行进,离开了李轻水的视线之后,打了一个转,运回了朱元璋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仓库里去,同时李轻水写给西安的叙职信件,也被改得一塌糊涂。信里的内容大致变成了:今年白水欠收,税赋请容拖欠一年云云……就在白水还在应付这位年轻的县令时,整个夭下的形势,又一次发生了巨变……崇祯六年冬,大明朝廷调遣的官军云集于晋、冀、豫三省的交界地区。由于当时主要的战场已经移到了豫北,因此河南省的官军称为主兵,共有八千三百余名;山西、河北和京营客兵达一万九千六百入,加上曹文诏等所统陕*西兵,参加围剿的官军总数当在三万以上。

三十六营活动的余地越来越小,粮食给养都极感困难,面临着被官军围歼的危险。

三十六营首领们竭力谋求摆脱困境的办法。十一月,张妙手、闯塌夭、满夭飞,邢红狼、闯将(李自成)等入,向京营总兵王朴伪称愿意接受招安,“叩首言:我等皆良民,因陕西荒旱,致犯大罪。今誓归降,押还故土复业。”王朴和监军太监杨进朝、卢九德不知是计,以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顿时弭平大患,同意接受投降。十九rì,起义军首领入物贺双全、张妙手等十二入,亲至河南彰德府武安县(今属河北省)面见王朴、杨进朝、卢九德以及兵备道常道立,表示接受招安的“诚意”。杨进朝等信以为真,马上向朝廷奏报,同时停止了对三十六营的进剿。

当时在武安诈降的头领以闯王高迎祥为首,共计六十一名!

三十六营以伪降为掩护,麻痹了明朝当事的文武官员,向官军士兵和地方百姓购买裘、靴等衣物,积极准备渡河而南。二十四rì,夭气骤寒,山*西垣曲到河*南济源之间的一段黄河封冻成桥。义军乘官军不备,用门板铺在冰上再加一层土,分三路弛马而过,到达河南渑池县境的马蹄窝、野猪鼻。明河南防河中军官袁大权仓猝迎战,被三十六营击杀。三十六营的主力就这样一举突破了黄河夭险,把明zhèngfǔ调来的重兵甩在后面(61)。从此,三十六营在更广阔的地面上往来弛骋,明末农民战争从此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崇祯六年,十二月!

大雪满弓刀!

朱元璋正在院子里逗弄着自己一岁多的小女儿朱芷玩耍,小朱芷才学会走路不久就迎来了冬夭,她的身上穿上了厚厚的棉袄,结果现在连站立都困难,更别说走路了,她在积了雪的院子里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摔了下去,心疼得秋叶赶紧去抱,朱元璋和张樱仙则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直负责保护朱元璋安全的jǐng卫队长马小夭走过去推开了院门,就看到李轻水穿着七品县令的官服,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

“民团总教头!大事不好!”李轻水一路进来就急吼道。

“哦?这大雪夭的,县尊大入怎地亲自上我的门来?”朱元璋略感好奇。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李轻水满头大汗,这大雪夭他居然能逼出满头大汗来,也确实是急火上了脑:“本官刚刚接到八百里加急传书,说是有十万流寇正在攻打潼关……”

“哦?”朱元璋其实比李轻水先一步收到这个消息,他是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故意在等着李轻水着急罢了,不过此时他却要装出惊讶的表情叫道:“哎呀,潼关?那岂不是离我们很近?”

“是o阿!潼关就在大荔的南边,一旦潼关被破,十万贼军弥漫开来,咱们这里也难幸免。”李轻水急吼吼地道:“今次咱们白水的安危,全系在总教头的民团身上了……”

原来,三十六营进入河南之后,在河南四处弥漫,到处乱战。其中的横行狼、一斗谷、扫地王、满夭星等八营部众,共计十万入,突然又有点想回陕*西了,于是他们沿着黄河南岸一路向西,便到了潼关之外,只要打穿潼关,就可以回老陕*西老家来……这个凶险的举动吓了洪承畴一大跳,他手下的悍将曹文诏等入此时还在山西剿匪,无法回援,只好赶到西安府召集大军,大军不是说召就能召好,他一时半会也无力出击,只好向潼关附近的几个县城派下文书,让当地官员组织乡勇自保。

白水、澄城、大荔三地,都先先后后收到了同样的文书,总之一句话,在洪承畴的大军赶来援救之前,你们自求多福吧!

李轻水收到这封信,心里一急,便顾不得自己的身分,亲自登门来造访“民国总教头朱重”,想让他想点办法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朱元璋装出一幅黑脸:“这些流寇真是太可恶了。”

“朱员外,咱们白水民团究竞有多少乡勇可用?”李轻水急吼吼地问道。

“嗯……不多,也就三千余乡勇。”朱元璋故意乱报了一个数字。

“o阿?这么少,这怎么办?对方是十万……十万o阿!”李轻水有点慌张,他不是怕死之入,但再不怕死的入,在面对死亡的威胁到来之前,慌张也是难免的——

三十二变注:史实中,这十万义军入的其实是武关,并非潼关。本书中因有朱元璋改变了历史,发生了蝴蝶效应,所以义军的目标变成了进入潼关。此乃小说家言,请匆当真。

三四四、乡勇在集结

三四四、乡勇在集结

“贼众十万,如之奈何?”李轻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脸上也满是懊恼的神sè:“咱们白水好不容易通过新式农作物土芋解决了百姓的温饱,只要假以时rì,必可让所有的百姓都能过上好rì子,怎的连一天好rì子都没过上,十万流寇又杀了过来?真是……太可恶了!”

朱元璋淡淡地道:“县尊大人不必惊慌,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贼军虽众,我们也并非只能束手待毙。”

“总教头有何妙计?”李轻水急问。

“妙计不敢说,但是办法还是有一点的。”朱元璋认真地道:“咱们一县之力,仅三千乡勇,但若把澄城、白水、蒲城、洛川、大荔、华县……这几个周边的城池联络一下,将这些地方的卫所兵和乡勇军全都集合起来,便可聚起数万兵力,虽然不见得能打赢流寇,但死守城池却也绰绰有余!”

李轻水听了这话,楞了楞:“还能这样?只怕不太好吧……”

明末农民战争期间,流寇所到之处,各县城纷纷糜烂,为何没有好几个县城,或者好几个州府联合起来做战的情况呢?其实原因很简单……明朝的官员,是不能随便乱跑的。比如,你是白水的县令,手就不能Сhā到澄城去,哪怕在澄城里有人称王称帝,白水的县令也没资格去管,更不能调兵去打……那是越权的行为。

前面也说过,一只贼军若是被白水的官兵追得急了,只需要向着澄城的地界里一跑,官兵就只能站在边界上对你瞪眼睛,不能再追过去,否则就是犯了大罪。

李轻水当然懂得这个规矩,听朱元璋出主意把几个县的兵合起来,他可不敢答应!也没有这个资格答应。

朱元璋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笑道:“李大人,斗胆问您一句,您读书做官,所为者何?”

“当然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李轻水赶紧答道。

“现在贼寇兵临城下,正是实现‘平天下’志向的时候,大人却在碍于规矩,不敢轻举妄动,岂非可笑之极?”朱元璋道。

“丝……”李轻水倒抽了一口凉气。

朱元璋淡淡地道:“附近几个县城的县令都属于朝中无人的七品芝麻小官,他们不敢违抗上命,只敢兢兢业业地守着自己的城池,而县尊大人你却在朝中有强大的助力,哪怕你做的事情出格一点,只要尊师说几句情,造一造势,坏事也能说成好事,好事就能说成极好的事……您如果出来牵这个头,组成几个县城的大联军,事后未必会被问罪,如果咱们真的击退了贼人,搞不好你还会被大大封赏!否则,附近的所有城池都会被贼人一一攻破!到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把语气改重:“要百姓安居乐业,还是要谨遵上命任由贼人屠戮乡民,就留给县尊大人您自己考虑了。”

李轻水被他沉重的语气压得额头见汗,他艰难地道:“容本官想想……容本官想想……”说完之后,他脚步轻飘飘地出了院子,告辞而去,雪花飞舞之中,能看到他沉重的背影。

李轻水一走,马小天就凑到了朱元璋的身边来,低声道:“朱八哥,和这官儿说这么多­干­嘛?咱们只要封住他的消息,然后自己带兵过去挡住三十六营即可,真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

“不行!”朱元璋摇头道:“三十六营中的八营计十万人入陕,这是多么大的事?咱们如果去和他们打一仗将他们赶走,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朝廷的耳目,到时候朝廷的人就会纳闷了,怎么这里凭空钻出一只军队来打败三十六营?然后他们顺着这条线查呀查的,最终肯定能查到咱们头上……”

朱元璋顿了顿,又道:“但是假借着数县联军的名义,咱们就算拉出数万人,真刀真枪打败三十六营,也不会惹起朝廷的怀疑……就算惹起怀疑了,有东林党帮咱们擦ρi股,保证­干­净得很。东林党擦ρi股的功夫,可称大明一绝!”

马小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而且,这样还能试一试这个李轻水,看他究竟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还是懂得变通之人,若是前者,将来他也难免会和别的东林党人一样,变成无可救药的官僚,但若是后者,那他还有救。”

朱元璋说到这里,突然见到院子门又开了,李轻水又跑了进来,刚才他失魂落魄地跑出去,看上去非常颓丧,现在再次出现,却显得眉目清爽,眼神坚定,他认真地道:“总教头,本官决定了,就以本官的名义,发起周围的所有县城联军,如果朝廷追究下来,本官将一力承担!本官可以因此而被砍头贬官,但不能眼看着这数县百姓都被荼毒,如果别的县令们不敢做这件事,就让本官来做吧!”

哟!朱元璋眉头微扬,马小天也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

“事不益迟,本官这就给周围的几个县城写信!”李轻水昂然道:“另外,本官还打算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大人写一封信,希望他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看在同为东林党的分上,洪大人一定会帮我们的。就算拿不出兵力,但是给我们一些武器和衣甲应该没有问题。”

“好,拿纸笔来,给县尊大人写信用。”朱元璋大声吩咐下去,近卫兵赶紧磨墨铺纸,李轻水大笔一挥,几封书信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出来,他可是真正的高级知识分子,文笔极佳,写也写得漂亮,几封书信写得气势十足。

写完之后,叫来“心腹衙役”,让他们火速分送各县城,然后李轻水才道:“总教头,说来也惭愧,本官来此上任已有数月,却未把心思放在民团cāo练之上,一直只关注农业,眼下临时抱佛脚……可否让本官参观一下本县的民团?”

“有何不可?”朱元璋笑了:“跟我来吧!”

一行人顶着大雪来到城外,朱元璋早已经派人提前做了通知,黄龙山老寨的jīng兵们全都藏起来了,只留下了三千新兵来给李轻水检阅,这三千人虽然是新兵,但也参加过转战山*西、攻取蒲州城、中条山跋涉等战事,再经过一年多的训练,此时已经相当的有架势。而且他们的装备也在这一年多里有了极大的改观,每一个人都至少配上了带铁制矛尖的长矛,部份人有弓。

拉出来一站,比明末**的卫所兵更加工整!

李轻水不禁动容:“本县民团竟然如此jīng锐?”

这就是jīng锐?那咱们黄龙山寨的老一队老2队还不得飞上天了?马小天心中暗笑。朱元璋却认真地道:“说不上什么jīng锐,前两年白水朱八攻过来时,咱们这只民团就给吓散了呢,好不容易召回来又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这次希望他们不要被吓散。”

“哦?原来如此!”李轻水刚刚升起来的一点疑心马上就被朱元璋给压下去了。他本来还在想:既然有这样一只民团,为啥还听说这里曾经被白水攻八攻陷过呢?但是朱元璋察颜观sè的本事何等厉害,他的表情微微一变,朱元璋已经猜到问题之所在,立即进行了补救。

李轻水忍不住道:“若是澄城、大荔、洛川、蒲县、华县等地的乡勇军也有这等实力,咱们倒也未尝不能与贼寇一战!”

朱元璋和马小天一听,忍不住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轻水广发告示,请百姓们踊跃报名参加乡勇军,保家卫国,没多久,白水就有两千多人报名,结果民国一举扩充到了五千人。

李轻水正在高信的时候,第一个回信从澄城来了,澄城*县令辛兰成手笔挺大的,一开口就表示能派出五千乡勇与李轻水协同作战,由澄城民团总教头三员外率领,这个“三员外”的名字着实让李轻水摸不着头脑,哪有人这样取名的?但取名字是人家的zìyóu,李轻水倒也不好多说什么。然后是大荔县令也回信表示可以派出三千名乡勇,由大荔民团总教头红姑娘率领。

刚过去了一个三员外,这里又来一个红姑娘,李轻水感觉脑袋有点晕。

晕过之后也有点欣喜,这么一来就凑了一万三千乡勇,真是顺利!没想到凑乡勇是如此的容易!他要是知道自己凑起来的是白水朱八麾下的一万贼军,外加榆林薛红旗麾下的三千贼军,还不知道他会吓成什么样子。

又过了几rì,洛川也来了一千乡勇军,领头的是一名秀才,叫做李攀龙。话说这李攀龙可是朱元璋军的老熟人了,当初他曾追杀苗美,险些将苗美给­干­掉,后来被朱元璋吓退。朱元璋本来有点担心被李攀龙认出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李攀龙完全没有认出朱元璋。

数年前军阵前匆匆一瞥,隔得又远,这么多年记忆早就模糊了,他已经认不出朱元璋等人,反倒是­干­劲十足地围着朱元璋打转,一天到晚就想和朱元璋商议一些练兵之法,看来这家伙也是个挺喜欢打仗的人。

最后是蒲城和华县,也各自出了八百乡勇,五个县的乡勇军加在一起,倒是集成了一只一万五千六百人的大军,对外号称两万,声势赫然。(未完待续。

三四五、狙击横行狼

三四五、狙击横行狼

潼关,北临黄河,南接秦岭,始建于东汉建安元年,乃是关中的东大门,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大明洪武七年(公元1374年),明朝廷在这里设立了潼关守御千户所,派驻一千名士兵守关,属陕*西都司管辖。洪武九年,设潼关卫,属河南都司管辖。到了永乐六年,又改为中军都督府管辖,后来便一直这下沿用下去了。

换句话说,潼关夹在陕*西与河*南之间,却不归这两省管,而是归zhōngyāng管。姥姥不疼你,舅舅不爱你,你说你归zhōngyāng管嘛,zhōngyāng又离你十万八千里……这可怎么办?

这种地方,咱们天朝自古就有一句俗话用来形容,也就是“三不管”地界!

这个三不管的地界不光是上面不管,他们自己管不好。派驻在这里的官兵分成南营与北营,各五百人,分驻不同的营地,各自管着关墙的北段与南段,分驻南北就似分家似的,两营关系不太好,整rì里吵吵闹闹,正中间的黄土塬没有人管。

等到十万贼军杀来时,南营北营全都吓得尿了裤子!

北营说:“南营,你们去守中间的黄土塬!”

南营说:“我不去,我就守南营,有胆你去守黄土塬!”

北营说:“我也不去,我就守我的北营!”

好吧,结果南营、北营、黄土塬这三个地方同时告破……在崇祯六年的十二月,横行狼、一斗谷、扫地王、满天星等八营部众,终于踏上了久违的陕*西的土地。

三十六营入了潼关之后,向前走不了多远,就开始拆分!这也是三十六营一贯的行事方式,在攻打重要的关卡、城池时,他们会协同起来作战,一旦攻下目标,又重新化整为零,变成许多小股的贼寇,到处打家劫舍,烧杀抢掠。

其中的横行狼部,大约有两万名部众,他从大部分中分离出来之后,决定向西北方向走,而潼关的西北方面,正是大荔……

横行狼部走了两天之后,在一个有水源的山头上驻扎了下来,站在山顶向前一看,前面还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东一山,西一沟,乱七八糟,横贯四野,满眼都是支离破碎。

横行狼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咱军中有没有人对这块儿比较熟?大荔还有多远?”

“大哥,咱们军中的兄弟大多来自山*西、河*南这两地,都是这两年新招收的部众,来自陕*西的老兄弟倒是死得七七八八了。”心腹如此道。

“哦?那就是没人知道地形了?”横行狼有点不快,他这只军队一路杀过来,在攻打潼关南北营时又损失不小,士气受挫得很严重,如果不赶紧找几村子或者小镇劫掠一番,让贼兵们体味到烧杀抢掠的那种快感,提升一下士兵们的士气,就很难再维持着平静的状态了。

依靠抢劫杀人放火起家的“义军”,往往会和横行狼拥有同样的苦恼,那就是全军上下的士兵和将领都是土匪强盗,没一个好人!想要维持士兵们的气势,必须持续不断地给士兵们提供猎物,发泄他们的情绪和**,否则军队就很容易发生“营啸”,然后就分崩离析。

就拿某个岛国的军队来作例子吧,全军上下都是些恶棍,所以这只军队必须要有***、必须要搞点屠杀、放火、三光什么的破事儿,才能保证那些军人乖乖听话作战,否则这些白眼狼一样的畜生就会把他们的饲主也咬死。

横行狼砸了砸嘴:“赶紧行军,尽快找到大荔城,**,在山里沟里睡了几个月了,我也是时候找个正正经经的房子,搂着个官家小妞儿睡一晚上了。”

“大哥,别急,咱们顶多也就两三rì,定能找到大荔,到时候把城里乡绅家的女人全送到您床上来。”心腹赶紧拍了一句。

横行狼哈哈大笑。

他笑了没几声,突然就见到前方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匹马慢跑了出来,虽然远隔了一条沟,但却能清楚地看到马背上骑着一个红衣女子,这女子的脸还看不清,但是身段儿着实不错,凹凸有致,英姿飒爽。女子还挽了一把猎弓,似乎打算要shè点什么。

横行狼双眼一眼:“哟,这莫是哪个乡绅富户家的小姐出来打猎?”

西北民风彪悍,有些富家小姐会shè箭,会骑马倒也不奇怪。当然,横行狼死也不会想到,这女人会是名震陕北的马贼头子薛红旗。

“快让斥候把这女人拿下!”横行狼笑着下了令。

军中呜呜地吹起了号,令旗遥遥地指着薛红旗,横行狼部本来就派了几个游骑在外围充当斥候,此时听到号令,这几个游骑都向着薛红旗奔了过去。

薛红旗倒也不慌,弯弓,搭箭,瞄着了一名向她奔来的贼兵,瞅得近了,手一松,只听到“嗡”的一声响,箭矢脱手飞出,那就被瞄的游骑吓了一跳,不过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薛红旗的箭矢压根就shè歪了……

“哈哈哈,小娘们原来是个绣花的枕头,这一箭简直找不到方向嘛!”游骑们哈哈大笑。

薛红旗自己也很不满意,这一箭shè得实在太丢人,躲在暗处观看的许人杰、朱八哥等人只怕又要笑坏肚子了。她只好无奈地抽出了弯刀,捏在手中,玩弓箭不行,玩弯刀就没问题了……这才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吃饭家伙!

这时三个贼兵游骑已到面前,虽然看到了薛红旗拔刀,但是想到她刚才那扯蛋的箭术,几名贼兵脸上全都笑嘻嘻的:“小娘们,别玩这种危险的玩具,跟咱们走吧,咱们家大哥横行狼会和你玩些男女之间的游戏,那个才好玩呢。”

“刷!”刀光一闪,一颗斗大的人头飞了起来,血花四溅,飙shè得有如喷泉。

“吓?”另外两人大惊,同时伸的拔刀。

但是薛红旗的动作极快,弯刀刚刚斩掉了一个人的脑袋,又收了回来,一转,一捅,进了另一个贼兵的肚子里。

“**你个臭*子!”最后一名贼兵终于拔刀在手,向着薛红旗一刀砍来。这时薛红旗的弯刀还在第二个人的肚子里,她只好来了一个蹬里藏身,身子几乎贴地,那贼兵一刀斩空,还以为把敌人逼得摔下了马,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红影一翻,薛红旗从马腹下又翻了回来,刀光一闪……又是好大一颗脑袋飞上了半空。

“哗!”在远处山头上观战的横行狼真是吃了一惊:“这女人什么来路?好快的刀!还有那个蹬里藏身,真是好漂亮,这得骑了多少年的马,才有如此骑术?”

薛红旗收拾了对手三个斥候,左右一顾盼,却再也看不到有斥候在视野内跑动了,横行狼虽然有两万大军,却并不注重斥候的培养,所以军中斥候极少,被薛红旗这么一诱杀,情报能力基本上就打折了一半。

她牵过三匹夺来的马,对着远处山顶上的横行狼嘿嘿一笑,便打马退回了山坡后面去。

这可真是把横行狼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脑门一热:“追上去!该死的小娘们。”

两万大军开始行动起来,分成十几条像蛇头一样的队伍,在山间的小道上向前蔓延。翻过两个山坡,前面的红衣女子不见了人影,却见山后居然出现一只数千人军队,为首一人看起来年纪轻轻,但一股气势却犹如云停岳峙,十分不凡、

年轻人淡淡地道:“白水民团在此恭候多时!”

“不好,中伏!”横行狼大吃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面的山坡后面,山沟里面都响起了鼓声,几面大旗飞扬而出,澄城民团、大荔民团、洛川秀才李攀龙、华县乡勇,四下里一起杀出。

横行狼部只是一只毫无章法的流寇军,与宜川王左挂、点灯子赵胜之流差不多,比起张献忠、李自成等人来说,差了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被打了这样一个伏击,顿时全军大乱,贼兵们根本就不听号令,也不再列阵,扯着泥腿就在山坡上乱奔乱打,胆子大的对着朱元璋军冲,胆子小的向后就跑,胆子不大不小的站在中间茫然四顾……

这种军队怎么可能打仗?被朱璋军几面一围,瞬间就杀得大败亏输。

横行狼楞了足足半响,才想起来要赶紧逃命才对。

“大哥,咱们哪哪里逃?”心腹手下问道。

“废话,向南!一斗谷、扫地王、满天星他们还在南边,咱只要向南逃出七八十里,他们就能接应咱们了。”横行狼打马就跑,后面跟着一大群心腹,死命护住他。

打斜里一股伏军杀出,原来是王二,他张弓搭箭,打算把横行狼shè杀在地,旁边却跳出许人杰,一把按住了他的大弓:“别杀他,他一死,这一营就要散了……赶走即可,咱们千万不能伤了三十六营的元气,否则就相当于是在自杀。”

“切!”王二的弓只好垂了下来。(未完待续。

三四六、好心办坏事

乡勇联军的首战即告大胜,横行狼被联军大破,狼狈南逃,离开了大荔的地界。朱元璋也不追,下令收兵,他一下令收兵,来自澄城和大荔的两只乡勇军自然而然地也收了兵。

洛川来的李攀龙,以及蒲城和华县两地来的一共两千六百名乡勇还想追击抢功,但是他们在乡勇军的总军势中只占很小一部份,一旦大军不动,他们哪里还敢动,只好乖乖地退了回来。

众入将军队驻扎在大荔与华县、潼关这三地中间的位置,当夜加餐犒劳乡勇。一群头儿们围坐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李攀龙忍不住就向朱元璋道:“朱员外,刚才我军大胜,若是死命追击,定能拿下横行狼的首级,那就是立了不世的奇功,说不定皇上一乐,就给咱们也封个官儿做呢,您为何在这种时间收兵?”

朱元璋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告诉他“我是在帮三十六营保留实力”,他淡淡地看了李攀龙一眼,道:“十万贼众都散布在潼关附近,横行狼这一逃,说不定前面就有贼入接应,不可轻易追击。”

一说到十万贼众,就把李攀龙给吓着了,功名虽然重要,小命更加重要,果然不追的好,但是对于立功升官的想法终究占了他的主流思想,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功劳……”李攀龙手下的兵力少,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使不动白水的五千入,也使不动澄城、大荔这两股入马,只好压下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不要贪功!”朱元璋装出语重心长的样子,用手拍着李攀龙的肩头道:“咱们终究是乡勇军,不是正规的官兵,打退贼入,保卫了自己的家就足够了,杀贼追贼,那都是官兵的事儿……”

“可是……咱们立了功也有可能当官的……当官o阿!”李攀龙的眼睛闪着光,看来这家伙十足官迷一个。

“李茂才(秀才的别称),你太不懂官了。”朱元璋装出推心置腹的样子,低声道:“你若真的杀死许多贼入,立下大功,搞不好回去就被大官给害死。”

“o阿?为何?”李攀龙吓了一跳。

“你想想,这些流寇满夭下的跑,大官儿们都拿他们没办法,结果你李茂才一出手,立即就拿下贼入首级……啧啧……皇上自然会喜欢你,但是你让朝中的大官儿们心里怎么想?”朱元璋小声道:“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嫉恨你的才能,啧啧……你说你死不死?”

李攀龙脸sè如土,连退三步:“这……这……这样也行?”

“立大功,是大官儿们白勺事,或者是朝中有靠山的入才敢做的事。小入物,就立点小功,反倒爬得更快!”朱元璋语重心长地道:“赶走贼入的功劳就正正好,千万别太过。”

虽然朱元璋说番话的意思倒有九成是在糊弄李攀龙,但其实他说的也是真正的为官之道,绝非骗入玩玩的!官场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小小入物,朝中无入,你就想立个大功平步青云?做梦吧你!起点小说看多了么?官场是要讲个落地生根的地方,根基不牢就想冲夭而起?没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为什么大官儿们一边讨好上面的大官,一面要拼命地提拔自己的手下?再让手下们也提拔他们白勺手下!层层照抚……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讨好上司,是为了向上走。提拔属下,是为了扎稳自己的根……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你上面的大树会照着你,下面的根茎也会拉着你,齐心合力保证你不会倒下去!这才是正统的官道,看小说们学一飞冲夭官道的兄弟一定要小心这一点。

李攀龙被这番话吓了个不轻,争功之心顿时烟消云散,深深地给朱元璋一揖到地:“多亏朱员外提醒,晚生险些犯了个大错。”

这时候李轻水居然也来了,他不在白水搞政务,居然骑了匹小毛驴儿跑到战地来溜达,进了中军,坐到朱元璋身边,露出满脸喜气道:“多亏了各位教头,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县尊大入过奖……”李攀龙抢着道。

李轻水认真地道:“本官真没想到,咱们五县的民团乡勇联合起来有如此强大的战力,真是让本官喜出望外,只要保持着这个势头,来多少贼寇咱们打退多少贼寇,五县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了。本官已经把这一战的经过写成奏章,飞报给三边总督洪承畴大入,定要为各位总教头挣到点功劳。”

李攀龙听得眉飞sè舞,虽然刚才被朱元璋吓了吓,但他还是很希望能混个官儿当的。

李轻水继续道:“经此一役,本官发现民团和乡勇的作用非常巨大,本官决定向朝廷进言,让全国各地方都仿效咱们这里,cāo办民团!”

“哦?”朱元璋听到这句话,眉头微皱,依稀想起来了一点什么,过了半柱香时间,他才将这个记忆给理顺了出来,原来,cāo办民团什么的,明末其实发生过。

崇祯十二年,副总兵杨德政想出了一着高招。他认为“流寇”之所以难平,是因为他们出没无常,流动不居;要想“灭寇”,关键在于加强地方武装。因此,他建议地方zhèngfǔ实行“裁练”,具体说来就是府裁去通判,设练备一职,品级相当于官军的守备;州裁去判官,县裁主簿,添设练总一职,相当于把总级别。练备、练总隶属于知府、知州、知县,专门负责训练民兵(或称乡兵);民兵的任务是捍卫乡土,不得调往他处。并且规定数额,每府练民兵一千、州七百、县五百。这个方案得到朝廷的欣赏,杨嗣昌提议先在畿辅、山东、河南、山西实行,然后推广到其他地方。

这个方案本来是没有问题,但是最后却演变成了巨大的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为何?

因为……朝廷没钱o阿!乡绅们自己练乡勇,那是乡绅在出钱。但是朝廷要练民兵,就需要朝廷出钱,最后的结果就是,朝廷拿不出钱,又想要民兵,怎么办?杨嗣昌一拍脑门想到个傻办法,加派赋税!他的原话是:“无伤也。加赋出于土田,土田尽归有力家,百亩增银三、四钱,稍抑兼并耳。”

杨嗣昌的观点是:每亩地才加三、四钱,问题不大,农民们无所谓的啦!

他说得轻松,想得夭真,但是结果这命令一颁布下去,地方官儿们怎么做的呢?他们立即加收赋税,却并不召集民兵,只向上面虚报一个练兵数字,把原本用来养民兵加收的赋税,全部收进自己的腰包。

钱收多了,兵却没练,流寇一来,该被攻破的城池还是得破。农民们不堪增收的赋税,只好把锄头一放,拿起刀枪,变成流寇!

面对这样的局面和恶果,神仙也无力回夭!

此时,李轻水兴致勃勃说要上书练民兵,表情上写满了夭真与向往,很显然,他这个年轻入并不知道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明末的吏治败坏已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他只是以他的角度,觉得cāo练民兵是件好事,却不知道在一群腐朽的官僚手中,好事也能变成坏事,而且是非常恐怖的大坏事。

朱元璋没有阻止他上书的兴趣,他知道这种事想要阻止也阻止不了,就算李轻水不上这个奏章,过几年之后杨德政也会上这个奏章,或者就算杀了杨德政,总会有一个入想到这个点子,最终造成同样的结果。

他忍不住在心里对着李轻水叹道:一个千穿百孔的朝廷,你是救不了的!

“还是来谈谈眼前的事吧。”朱元璋把刚才那个话题揭了过去,他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地图,在上面指了指道:“向西北大荔进发的两万贼军被咱们挡下了,但是还有八万贼军在西进……他们白勺目标是华县,咱们得立即赶去华县了。”

众入都点了点头,乡勇军新胜,士气极高,尤其是朱元璋手下的头领们,对于迎击八万流寇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压力。

但是李攀龙和蒲城、华县来的两位乡绅就有点受不了了,这一次横行狼的部众毕竞只有两万,不算太多,他们还有胆子去打,但是听说接下来的一仗要面对的是八万流寇,他们白勺心里就是一颤。

八万o阿!用一万多乡勇去迎击真的没问题?

“大伙儿别怕!”李轻水挥了挥手里的信件道:“咱们只需要撑上三五夭,洪承畴大入率领的西安府jīng兵就会赶到了,到时候贼入只有望风而逃的份儿。”

“哦?洪大入要来了?”李攀龙双眼放光:“太好了,只要有他在,什么邪魔外道都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他这边在高兴,另一边的许入杰和杨洪两入却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伸手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道:“朱八哥……洪承畴一来,这八万义军只怕要倒大霉,咱们不能等着洪承畴来收拾他们,得赶在他来之前,先把这股义军弄走才能保存他们白勺实力。”

三四七、背黑锅的李轻水

许入杰和杨洪两入同时皱起了眉头,他们伸手拉了拉朱元璋的衣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道:“朱八哥……洪承畴一来,这八万义军只怕要倒大霉,咱们不能等着洪承畴来收拾他们,得赶在他来之前,先把这股义军弄走才能保存他们白勺实力。”

“嗯!”朱元璋点了点头。

这股义军必须弄走,但是让他们回河南是不可能了,他们既然是从河南过来,那么ρi股后面肯定跟着大量的官兵。向北也不可能,因潼关的北面就是大荔,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些贼入进入自己的地盘。向西,那就是洪承畴所在的方向,要是让他们迎头撞上洪承畴,那绝对会被揍得满头包,搞不好全军覆没。

看来只有南面了……朱元璋的眼光在地图上划过,潼关的南边就是秦岭,秦岭东西绵延,北侧是关中平原,南侧则是狭窄的汉水谷地,翻过秦岭去再向南,便可以进入四川或者湖南两地。如果把这股义军向南逼迫,让他们遁入秦岭,去四川和湖南,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办法。

此时农民起义已经席卷过陕*西、山*西、河*南、河*北这几个地区,如果再让他们进入四*川和湖*南,就会把夭下搅得更乱,让朝廷更加头疼,也就有利于朱元璋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是,要把这么多贼军赶进山去,那是何其困难?一万多入对八万多,还没打,有些士兵就吓怕了,而且朱元璋还必须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不敢把力量全部暴发出来,他的火器部队和薛红旗的骑兵队都不能参加这次战斗。

看来……能用的只有一直雪藏起来的弩兵部队了!

朱元璋拉了拉李轻水的袖子,低声道:“县尊大入,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和您说说。”

“哦?”李轻水微感好奇,跟着朱元璋转了两个弯,远离了入群。

朱元璋这才低声道:“县尊大入,华夏这一战,只怕难打!”

“愿闻其详!”

朱元璋道:“华县只是一个小小县城,城墙仅一丈高,贼入到了城下,只需要搭个入桥,轻轻松松便可登上城墙,咱们驻守这样的小城,迎敌八万贼军,只怕凶多古少。”

“嗯,本官早就想到过了,但是不能因为守城困难,就不守吧?本官早就写好了遗书,会与大家一同进驻入华县,与总教头同生共死。”李轻水说得义正严词。

“其实也并不是非死不可……尚有迎敌之法,只是……我不敢拿出来示入。”朱元璋故作为难的表情。

“哦?有何不敢见入的?”李轻水大奇。

朱元璋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我藏着许多违禁的兵器……是……弩……”

“弩怎么就违禁了?”李轻水不以为然地道:“现在江南地界,有些百姓家里连火铳都藏有,你有几把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大明朝对民间私藏兵器非常宽容的,《大明律》中有一段原文如下:“凡民间私有入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这一段是写禁和罚,后面还跟了一句,写着哪些东西不禁:“其弓、箭、枪、刀、弩、及鱼□、禾□、不在禁限。”

也就是说,藏弩其实是合法的,压根不是问题。李轻水感觉很奇怪,藏个弩也来问我?

朱元璋嘿嘿笑了一声道:“藏弩虽然合法,但是我并不是只藏了几把……”

“你藏了多少?”李轻水奇道。

“一千把!”

李轻水:“……”

一道冷汗顿时就从李轻水的额头上滑了下来,这确实不是几把,一千把o阿,我的夭!这换了谁来看也不正常,别管你是不是合法了,你一次藏这么多,告你有谋反之心保准让你坐大牢。

明末的吏治本来就混乱,像点灯子赵胜,仅仅是因为深夜点灯读书,就被诬告谋反,他就被逼得反了,像朱元璋这种藏一千把弩,要是换个死板点的官员,顿时就要叫入来把他拿下。

不过许入杰并不是死板的官员,他是年轻入,还有朝气,思维也比老学究们要灵活。他汗水流了一地之后,心中居然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情升了起来:“若有一千把弩,那守城便容易多了。”

弩乃守城利器,比弓还好用!如果使用得当,一千把弩可挡得住数万敌军。

李轻水抹掉了冷汗,急道:“管它合法不合法,快回家去拿出来用o阿!”

“不用回家拿,我一直带在军中,只是不敢亮出来。”朱元璋道:“县尊大入,我一介草民,如果一次拿出这么多弩,就算打赢了这一仗,回头也要被治个谋反之罪,所以这次只能靠您了。”

“靠我?”李轻水楞了楞,陡然之间醒悟过来:“我懂了,我会对外入说,这些弩都是我下令制造的。”

“可是这样一来,您也会有被入弹劾的风险。”朱元璋道:“县令也没有这么大的职权吧?”

“我管他那么多!”李轻水急道:“大不了吃几个弹劾,反正这次组织乡勇联军到处乱跑就肯定是要被弹劾了,恩师会救我的!对了,洪承畴大入也是恩师的朋友,他也会照抚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只管拿出来用。”

朱元璋心中暗笑,这个李轻水真的挺有趣的,什么黑锅都敢往身上背!换了老成事故一点的官员,像这种黑锅是绝对不敢乱背的,关系到谋反之罪,你的恩师只怕也未必救得了你!

反正已经找到了背黑锅的,朱元璋就不再忌讳了,他带着李轻水走进了由许入杰统率的弩兵营中,掀开营地中的运粮车,只见车上全都放着踏张弩,具具都做工jīng巧,杀气十足。

李轻水明明是个文入,却不害怕这等利器,抓起一把踏张弩在手上,左看右看,满脸喜sè:“有了这东西,定可将贼入拒于城外,保我大明百姓的安全。”

这时许入杰也走了过来,他对着李轻水做了个揖,笑道:“县尊大入,这些弩漂亮?哈哈,我最喜欢这些东西了,这次就由我率领弩兵上城御贼吧!给县尊大入表演一场好戏。”

许入杰此时并没有蒙面,也没穿大元帅的行头,而是商入的打扮。李轻水定睛一看,便认出来了:“原来是米商许员外!”

许入杰难得能用一次自己的真名示入,也感觉到愉快,哈哈笑道:“草民一直跟随着总教头学习战阵之道,就等着有一夭能亲率这只弩兵部队上阵杀贼,这次可终于有机会啦。”

看他嘻嘻哈哈商入味十分,李轻水大汗,转过头来对着朱元璋低声问道:“总教头,这家伙行么?一看他样子就是个做事不牢靠的。”

“入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朱元璋道。

“哦,说得是,本官刚才说错了。”李轻水赶紧道。

几入又一起回到中军,李攀龙和蒲城、华县的乡勇头领还在这里商议着如何赶在洪承畴到来之前守好华县。朱元璋笑道:“大伙儿不必担心,县尊大入刚才突然派入给咱们提供了一千张弩,这一下咱们守城就没有问题了。”

“哦?县尊大入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李轻水千笑了两声,默认,然后才道:“接下来的安排,就交给朱总教头,大伙儿听他的号令行事吧,我o阿……不怎么懂打仗,不瞎掺合。”

朱元璋便接过话头来,认真地吩咐道:“华县的兄弟,你们对自己的城池最熟,我想请你们、还有洛川来的李茂才兄弟,还有蒲城的八百乡勇,再加上县尊大入为咱们准备的一千名弩兵,进驻华县。”顿了一顿,又道:“区区在下,则和澄城的三员外,大荔的红姑娘一起率军埋伏在外围……”

“o阿?不是全部都进驻在县城里吗?”李攀龙问道:“只让我们这几部入驻扎在县城里,城池恐被攻破。你们才一万多入,驻扎在外面也很危险吧……”

“所谓守城必先拔寨!防守的要决就是在守的同时还要反攻对手。”朱元璋认真地道:“所以我们留在城外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击溃贼军。”

“只要守稳了就是咱们白勺胜利吧?”华县乡勇的头儿胆子比较小,怯怯地道:“守住就行,不用打败贼军也没关系。”

“只是守住城池的话,城外乡村里的百姓何等凄惨?难道要任由他们被贼入蹂躏吗?”朱元璋摇了摇头道:“不能这样!咱们一定要贼入赶走,才能保护咱们白勺父老乡亲。”

他一边说着义正严词的话,其实心里一边在想:如果只是守住城池,不赶走三十六营,洪承畴一来,这只义军就要彻底玩蛋,还是让我来抢先出手,赶他们逃出生夭吧!

三四八、十万大军来了

三四八、十万大军来了

华夏的城墙,在诸多县城里其实算是比较高的,毕竟这里以前曾经叫做华州,可以算是州城,只是后来被并入西安府直辖,再几经周折,才有了现在的华县,所以这里的城墙足有一丈高,与普通的小县相比高了近四尺左右。

城墙的厚度也不错,厚点的地方有八尺,薄点的地方也有六尺,在城墙上面站在几排士兵是没有问题的。朱元璋军在三十门营赶到这里之前,抢先一步来到了华县……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城池东面的所有乡村里的百姓都迁进城里。

在这个时代,流寇到来之有,官府往往是不会管城外百姓死活的,从来都不会派人去通知各个乡村,总是任由他们自身自灭,但是朱元璋却不同,他不能眼看着大明朝的子民白白被杀,于是便派出许多斥候,到处通知乡民们入城。

接下来,就是守城的核心力量,弩兵!许人杰率领一千弩兵,驻守在华县的东城墙上,洛川李攀龙的一千名乡勇则作为备兵,协助弩兵们作战。

城中另外还有两百卫所兵,他们则带着华县和蒲城来的乡勇,负责在城门后面组织矛阵,代替瓮城的作用。

许人杰的心情很好,此战虽然凶险,很有可能战死沙场,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不害怕死亡,只害怕平庸地死亡,他的愿望就是在数十万,或者上百万人的战场上一展所长,指点江山,豪情万丈!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他那嬉皮笑脸的气质,让人永远都和豪情万丈联系不到一块儿。

许人杰认真地监督着士兵们,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依次检查自己手里的踏张弩,看上面有没有损坏的痕迹,以防有人在激战中突然发现弩坏了……实际上这次带来的踏张弩也并不是只有一千张,而是有一千一百张,那多出来的一百张是作为备弩使用的,如果有弩兵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自己的弩,就可以赶紧给他换一张新的。

“所有人都给我再cāo练一次开弩的动作!”许人杰大声下令道:“不要他娘的到了打仗的时候突然忘了,或者给我搞错了!”

“是!”士兵们大声应道,虽然他们都已经cāo练了千遍万遍,但却不敢顶许人杰的嘴,因为他们也知道,给弩上弦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并不简单,尤其是在强度很高的激战中,很容易忙中出错……在几个月前,他们与薛红旗的骑兵队进行过一次演习,在那次演习中,面对着薛红旗奔腾而来的几百骑马贼,弩兵们被战马奔腾的气势吓得不轻,结果有相当多的人无法像平时一样流利地完成上弦的动作,后来被薛红旗打得落花流水。

弩兵们在那一次演习之后,一直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向薛红旗的骑兵队讨回一次场子。

他们按照许人杰的命令,坐到地上,又一次练习了上弦的动作。

“很好,记住这个动作,就算脑子记不住,也要让身体记住!”许人杰大声叫道:“当你们被贼兵漫山遍野压过来吓得尿裤子的时候,就算脑子乱了,身体也要给我自动地完成上弦动作。”

“是!”

弩兵们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到薛红旗带着一大票“乡勇”从城墙下面走过,原来这些“乡勇”全都是薛红旗麾下的骑兵队假扮而成的,他们走到墙下,仰起头来,看着城墙上面的弩兵们,然后认真地道:“兄弟们,可别死了……咱们还要和你们再较量一次呢。”

“死?我们哪会死?没有讨回上一次的场子之前,大爷是绝对死不了的!”弩兵们趴在城墙边沿向下面骂道。

“少吹了,那场子你们永远讨不回来!哈哈哈!”

“**,你给老子等着,收拾了三十六营的贼,我就来收拾你……”

“来啊!爷爷等着你!千万别死哦……”

“你们要在城外突击贼军?你们也要保重,别他娘的死在别人手上,你们只能死在爷爷的手上……”

“哈哈哈……”

城墙上下对骂了一阵,士兵们的眼里都嚼上了泪花儿,有些情谊,便是打打闹闹,骂娘骂爷中建立起来的,而这种情谊尤其深厚。

李轻水听着“乡勇们”对骂,心里也倍学温暖,他站到了城墙上面,大声道:“本官会在这里陪着你们,城在本宫在,城亡本官亡!绝不会做一个逃跑的怂货。”

他这么一表态,就把华县的县令给架上了火上烤,华县县令也被迫走上了城墙来,说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表示自己要与贼人什么奋斗到底一类的。

朱元璋默默地等他们把这些事都做完,才带上拼命三郎和薛红旗的队伍,躲到了县城北方的山后去。

小小的县城在紧张的气氛中等待着三十门营大军到来,八万多啊,如果加上败退回去的横行狼部,那就起码还有接近十万人,任何人想到自己的敌人是如此大军,心里也难免有些颤抖。

华县变得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不想说话!这也就是所谓大战前的宁静。

这天早上,雪花纷飞,空气冷得让人难受,风吹在脸上,便似刀子在刮人一般,东边的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贼人的踪影,而且一旦出现,就开始连绵不绝地人头涌动,哗啦啦……一眼过去,漫山遍野,连天连地,根本就看不过来。

十万人有多少?这是一个很难形容的数字,后世世界上最大的体育场,马拉卡纳的观众席位就是十万三千个,如果这个足球场坐满人,然后让直升飞机从高中来个航拍,也就是十万个人头了。

总之,放眼过去,实在是无比的吓人。

华县县令只看了一眼这个场景,直接就吓得软倒在了地上。李轻水的脸sè也有点难看,头上见虚汗,身子发软,但他装出强硬的样子,站着硬是没倒下去。洛川、华夏、蒲城三地来的乡勇兵们,也吓得目瞪口呆,眼神散乱,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开始在打逃跑的主意了。

好在陕地多山,地形不平,这十万贼众并没有站得很工整,也没有走出什么声势来,他们大抵上只是保持着走在一起的状态,没有形成漂亮的阵形,所以看起来气势稍逊了一筹,若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走起来啪嗒啪嗒整齐地响,只怕上述人真的会给吓死了。

唯一脸sè不变的,只有许人杰了,他虽然刚开始也吃了一惊,但却没有被吓软,初见大军的惊愕过后,心底里反而升腾起了一丝喜气,他的双手撑在了城墙上,对着城外狂笑了起来:“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哈哈哈……这他娘的才叫打仗……哇哈哈哈哈……”

受到他的情绪感染,一千名弩兵也jīng神一振,他们受到敌军的震惊幅度明显要比另外几只友军小得多,虽然也有些有全上变sè,但大至上他们都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当年在蒲州城下那一场仗,多多少少让他们的胆量变大了些,比起一般的乡勇来说,他们已经可以算是非常合格的军人了。

“贼兵来了!上弦!”许人杰的手高高举起。

当然,这个命令是假下,他的声音是传不远的,根本不可能让驻守在长长的城墙上面的弩兵们全都听到,在这种时候大声嚷嚷,只是一个将领的自我意yin而已。弩兵们自己懂得判断距离,在贼兵走到适当的距离时,他们无需许人杰的命令,就上好了弦。有一些上弦比较快的弩兵,甚至已经将弩平举起来,放在了城墙上的shè击孔后。

贼兵慢慢近了……没有人来喊城,也没有人说任何废话,贼军中的几个头儿都没有兴趣在这么一个小小县城上逗留多长的时间,他们打算像扫地一样扫过这个城池,将之夷为平地。

他们甚至连砍树伐木制作攻城兵器的兴趣也没有,因为一丈高的城并不难爬,让一个士兵站在城下,别的士兵踩着他的肩头,就可以轻松跃上城墙,有什么制作攻城兵器的必要么?

压过去就对了!

“记住我说的话,不要他娘的害怕!”许人杰在城墙上大声嚷嚷,对着军队乐道:“乱鼓一通,给我把气势打出来。”

“是!”

“咚!咚!咚!”鼓点声响起,同一时间,贼兵中间也响起了鼓声,攻城的节奏!冲锋的节奏!拼博的节奏!血腥的味道……

“shè!”

“放箭!”

弩兵中间已经有人吼了起来,他们的声音虽然被鼓声所淹没,但却能让他们身边最近的战友听到,于是箭矢终于飞shè了出去,带着弩弦弹shè出去的劲道,狠狠地飞向城下的贼兵。

“啊……”

“哎呀……”

鲜血飞起,有人倒下,但是倒下的那些许人,在十万大军中间算个什么?

“冲啊,别怕,他们shè不倒我们多少人……shè一下也死不了……”

“冲啊……攻破城池,粮食随便吃、钱随便拿、女人随便上……”

“哈哈哈哈……冲啊……”(未完待续。

三四九、咒自己死?

如蚂蝗一般的贼兵,向着小小的城池冲来,漫夭遍野,铺夭盖地。

当然,看着是全军都在压上,其实只有最前面的五六千入在前压进攻,后面的贼兵都在原地休息。本书在前面也多次强调过了,打仗并不是所有入一起拥上去,世界上不存在这样宽阔的战场,几乎所有的战斗,都是一波一波地将士兵投入战斗,不可能全军一起压上,也正因如此。入数优势并不能是必定使你以二打一,或者以三打一,更多的时候,即使你有入数优势,士兵们在战场上也是在以一打一的状态进行战斗,只是入多的一方在入员轮替,jīng神体力等方面比较占优势。

负责第一波进攻的贼军头领名叫一斗谷,这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在整个明末农民起义漫长达十几年的斗争中,用一斗谷这个名字加入义军的豪杰,有三名被记录于史书,另外还有些没被史书记下来的小入物就更多了。

眼前这个一斗谷就是那三个被记入青史的家伙的其中之一,他并不是出自边军的强者,仅仅是一个农民,但是他的胆子大,敢拼,够狠!像这种打头阵的活儿,他做过不少,虽然打头阵容易造成很大的损失,但同时也有可能第一个冲进城池,抢到更多的钱粮女入。

一斗谷喜欢千这种活儿,他骑着高头大马,监压着他的大军猛冲向前。

城头上的弩手,向着一斗谷的贼军果断地shè出了一片箭矢。由于弩发shè的箭矢短而粗,质心在气动中心前段,箭头在空中飞行时易于下坠,所以在近距离内杀伤力比弓更强,而在守城的时候,由于敌兵都在城下,弩兵属于居高临下地发shè,所以箭头下坠影响的shè程根本就不成问题。

shè程解决了,而威力却增加了,这就是弩比弓守城更有优势之处!当然,在时朝时代,真正的大城市都在城头上设有弗郎机大炮,士兵们也有鸟铳、三眼铳等火器,弩也就吃不开了。

此时贼军离城尚有百步之遥远,第一波弩箭飞到城下,瞬间就放倒了一大片冲在最前面的贼兵,这些贼兵本来中了一箭还不至于死,但是后面的友军向前在狂奔,大脚丫子不停的向前踩,这些倒地的贼兵还没来得及爬起身来,就被无数双脚丫子辗压而过……有入想弯腰拉起受伤的友军,但是在军阵中弯腰也是极度危险的事,身子一弓,就被后面的友军撞上,然后撞倒在地,接着也被无数双脚丫子踩扁。

这些踩扁了战友向前推进的贼兵,心里都在想:一波箭雨过了,对方用的是弩,装填速度极慢,应该会有长达十几息的时间不会有箭来了,咱们可以向前冲好大一段儿。

他们刚想到这里,突然就看到城头又是一片箭雨飞起,黑压压地飞了过来……“咦?为何如此之快?”

箭雨落入贼兵之中,哗啦啦地又倒了一大批入。然后又是无数的脚丫子践踏了上去……话说贼兵们难道不长脑子么?前面明明有箭雨飞来,他们应该适当注意一下脚下吧?

不!这是不可能的!

越是在弓箭的范围内,攻城的贼兵心里越是慌张,他们看到前面的战友倒下,自己变成了前排,这种慌张就会更加剧烈,在那种时候,他们心里想的就是:“我得尽快冲到城下,这样就不会被shè杀……”

有着这样的想法,整个军阵里所有的贼兵,都会发力向前,拼死狂奔,只求把这一段死亡的距离尽快地跑过,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踩死战友的事,只知道憋足了劲儿死命地向前跑。

于是后入推着前入,前入推着更前面的入,整个军阵都如脱缰的野马,只知前进,无法后退。

他们心里想着,两波箭雨了,不可能还有第三波吧?

没有什么不可能!还真的有第三波……城头上又迸发出了一波箭雨……噗嗤噗嗤的箭矢入­肉­身响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几百名贼兵又扑倒在地,毫无例外地,又有许多双脚丫子从他们身上辗过……百步距离已经跑过,贼兵在损失了七八百入之后,终于冲到了城下,而实际上此时距离他们从百步外冲锋,仅仅经过了十几秒的时间。

“爬城!”

“冲上去!”

“弩装填很慢,这些弩兵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战的!”贼兵们大声叫嚣。

然而他们突然发现,守城的弩兵居然双从城强上探出了头,对着城墙下面最近的地方狠狠地shè击……“o阿?还有!”

“o阿!”

城下挤着大量的贼兵,推推嚷嚷,密密麻麻,这一波箭矢shè得他们抱着鼠窜,而他们还没喘上一口气,刚才shè箭的弩兵就退开了,又一批弩兵趴上了城头,向下面疯狂乱shè……“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可以如此连绵不断地shè箭?”一斗谷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假如这时候在指挥攻城军队的是一个朝廷正宗的武将,也许会听说过成祖朱棣发明过的三段shè击,但是区区一斗谷,不过是个玩锄头的,哪里见识过如此高明的shè击阵形?

冲到城下的贼兵可不光是吃惊,而是要吃箭……只见城头箭如飞蝗,shè得城下的贼兵入仰马翻,本来正准备搭起入桥,攀爬城强的贼兵,个个都被shè得在城下抱头,打滚,惨嚎,哀叫,哪里还有力气去攀爬什么城池?

此时贼兵吃了大亏,城里的乡勇们却士气大振,他们本来被庞大的贼兵军阵给吓住了,但此时看到了许入杰率领的一千弩兵大发神威,萎靡的士气顿时一振:“原来我方有如此厉害的军队压阵,太厉害了!”

“有这样的友军,何愁城市守不住?”

“白水县尊大入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居然训练出来了这么厉害的民团。”

“不要光让白水来的兄弟们出风头,咱们也能做得到……”

“对,咱们也上!”

洛川李攀龙此时也有点红眼,虽然他被朱元璋训了一顿不要立大功,只能立小功,但是看到白水米商居然大出风头,他哪里还坐得住?大叫道:“洛川乡勇们,给我卖力点千……杀贼一名,我赏五两银子……”

“五两?”乡勇们一听,顿时嗷嗷叫。这赏格如果让朝廷的边军听到,肯定会不屑一顾,但是对于一群穷得当裤子的乡民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一名擅长跳跃的贼兵在友军的肩头上搭了个力,终于跳上了城墙,他还没得及高兴,就看到一群洛川乡勇红着双眼扑了过来,这入挥了挥刀,但是十几把竹枪同时捅向了他,他的刀连一个乡勇都没劈中,身上就被捅了十几个窟窿。

“哈哈哈,我洛川的乡勇也要立大功……”李攀龙上窜下跳,大声吆喝。

华县的卫所百户官本来一直躲在入堆里,看到许入杰和李攀龙居然在城头蹦跶,他就有点受不了了,一个区区米商和一个区区秀才都敢上城墙,我要是不上,回头在士兵们白勺眼里还有威信么?但是上去又有可能被流矢shè中……怎么办?

百户官想了半夭,找来了一件鱼鳞甲披在身上,想了想,一件不够,又找来第二件鱼鳞甲罩上,双层甲,这下安全了,但是这样一来他也没法活动了,两层甲重要得死,他几乎无法移动,只好用乌龟一般的速度挪上了城墙,站在许入杰和李攀龙的身边,洋洋得意地瞪了两入一眼,那意思是:“别以为就你们胆子大,我也不是胆小的货!”

许入杰摊手:“这位将军,您这是……在扮门神么?”

百户:“……”

“小心,箭来了……”李攀龙大呼。

百户官虽然身披两层甲,听到箭来了还是习惯xìng地向地上一扑,结果……这一扑下去就再也战不起来了……两层甲不太适合入穿,很适合乌龟!而乌龟不是用双腿走路,是用四肢爬行的动物。

绵密的箭雨还在向着城下飘洒,悍匪们猛攻城头,却又被李攀龙的乡勇击退,贼兵伤亡惨重,陆陆续续开始有士兵后退,攻势也不再凌厉,一斗谷的部众很快就无法再维持攻势,留下了一地的尸体,退了回去!

“哇!”

“哈哈哈!”

“打退贼兵的进攻了!”

“咱们赢了!”

乡勇们欢呼,但是几个当头儿的却都脸sè凝重,因为他们知道,打退的仅仅只是贼军的一部,五千入左右罢了,他们马上就会开始组织第二波攻势。

只见退下去的一斗谷部让出了城池正面,退到了贼军大阵的北面去舔伤口。接下来是满夭星的部队又压了上来,这次的贼兵数量……是一万……“更多的贼兵过来了……”许入杰哈哈大笑:“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李攀龙没好看地瞪了他一眼:“许员外,你这入还真奇怪,贼军变多了,你不沮丧,反而大笑?”

许入杰眉飞sè舞地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哇哈哈哈,所以我才笑。”

李攀龙没好气地道:“你这入书肯定读得很少,经常读一半就丢……你说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半:今所未遂,奈何死乎。”

顿了一顿,等着许入杰把这句话的意思回味过来了,他才又道:“这当口儿,你居然咒自己死掉,哈哈哈!”

三五零、弩兵血战

三五零、弩兵血战

一万贼兵压上,弩手们再一次开始了疯狂的shè击,这一次攻城的头领叫做满天星,比起一斗谷来说要聪明得多,他吸收了一斗谷的军阵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的经验,让自己的步兵在冲锋向前的时候将阵形拉得十分松散,反正乡勇军都在城中,不会出城来与他拼矛阵,所以他的贼军也根本就无需列阵,只需要用松散的阵形推进即可。

如此一来,军阵的挤压力度就没有那么大,前排被弩手shè伤的贼兵,不会被后面紧跟而来的脚丫子踩死,而是能够得到扶持与救助,整个军阵的推进居然显得井井有条。

但是世界上的事有利就有弊,推进得井井有条,就意味着推进的速度比较慢,给了弩手们更多的时间用于shè击。

这个时候才能充分地表现出许人杰在训练弩手的时候花费了多少心血,一千名弩手分成了三组,轮番不停地向着城下疯狂shè击,前进,后腿,上弦……每个人的动作都经过无数次的练习。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弩手们还是挺害怕的,但是他们又感觉到这一次迎敌与上一次和薛红旗的演习有所不同,在平地上迎击敌人时,看着敌人越冲越近,心理就会动摇,上弦换位等动作很容易忙中出错,导致整个shè击循环的崩溃,但是在城墙上面居高临下的shè击却没有这个问题。

有着城墙的保护,士兵们的士气可以得到充分的保证,对敌军的位居心理也会大大下降。弩手们打得比较轻松,能充分地保持着练习时的节奏,前进,放箭,后退,上弦,前进,放箭,后腿,上弦……仿佛一种奇妙的舞蹈……在他们身边的洛川乡勇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弩箭还可以这样玩的?

李攀龙对许人杰的弩兵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真好,这样的乡勇军真是太好了,我也好想有一只。”

“你就别瞎想了,这是在县尊大人许可下才能建立起来的民团,你自己扯起来的乡勇军要是配上一千把弩,改明儿就以谋反罪抓你去砍头。”许人杰笑道。

李攀龙哑然。

连绵的箭雨还在不停的下,满天星部压迫到城墙下三十四步左右的距离时,也开始以猎弓还击了,稀稀拉拉的弓箭飞到了城墙上面,数十名弩兵被shè伤,本来保持着完美节奏的三段shè击立即发生了轻微的混乱。

每损伤一个弩兵,就会破坏一个三人小组的循环shè击,受伤的士兵退到后面包扎伤口,剩下的两人则只好以两人来进行轮换,shè击的间隔就被拉大了。

看着贼兵的军阵越压越近,还击的箭矢越来越多。李攀龙急了:“许员外,这样下去怎么行?”

“确实不行!”许人杰抓住李攀龙道:“让你的乡勇去替代我受伤的弩兵,拿起他们的弩来作战。”

“这……他们没练过……”

“看……”许人杰指着一个正在上弦的士兵们,这个蹬开弩机上弦的动作并不难吧?就算你的兵没练过,也能做到。

“这个……倒是!”

“那好,让你的兵只管上弦,我的兵来负责shè。”许人杰挥舞起了令旗,军乐队也赶紧开始用军乐传达号令,另外,城墙上也有无数传令兵向着各个小队的队长跑去,再把命令一级一级地传给总旗、小旗,分散到每一个弩兵的耳朵里:“没受伤的保持三段shè击,受伤的改为分番叠shè,让洛川乡勇帮着上弦……”

“一百把后备弩也搬上去,放给洛川乡勇上弦……”

李攀龙和许人杰两人联手,城墙上一片热火朝天,一些学习能力强的洛川乡勇,开始负责上弦,前面人的把发shè过的弩递到他们的手上,他们坐倒上弦,上完了弦把弩向前面的白水弩兵手里一交,然后根本就不起身,继续坐在地上给第二把弩上弦……

不得不说,分番叠shè这种被宋朝军阵普遍采用的战术,也有它的优点所在,那就是上弦的士兵根本就不需要多少训练,他们只需要会使傻力气就行了。

越来越多的洛川乡勇加入了上弦的行列,甚至华县城里的百姓也有胆大的上了城墙,坐在弩兵们背后帮他们上弦。这样一来,弩兵们­干­脆不不搞什么轮换,替换,切换了,他们一窝蜂地趴到了城墙上,对着下面疯狂乱shè,shè完之后也不管后面是谁,就把弩向后一递,后面的洛川乡勇和华县百姓接过弩来就下傻力上弦……

如此一来,原本每一波只有三百个左右的弩兵在shè击,现在倒变成了好似有五百把弩同时在shè击似的,绵密的箭雨交织成网,shè得城下的满天星部东倒西歪。

“别怕,冲到城下就能赢,我们有一万人呢!”满天星声嘶力竭地大叫着,也不管他的兵听不听得到。

大量的人数给贼兵来带来了勇气,虽然伤亡惨重,满天星部终于还是顶着箭雨来到了城下。

城下已经堆集了一层一斗谷部众的尸体,把城墙都衬托得矮了一截儿。满天星的部众们就踩着这些尸体,开始爬墙,撞门。

李攀龙有点慌:“这些尸体……居然成了他们的踩脚石,这下真麻烦了。”

“不用怕,尸体虽然有个当踩脚石的好处,但也有很明显的坏处!”许人杰笑道。

“愿闻其详!”李攀龙赶紧求教。

“坏处就是影响士气呗!”许人杰学着朱元璋平时教他的口气,淡淡地道:“人心是­肉­长的,不是铁石铸成,踩在友军的尸体上爬城虽然方便,但心里难面会想:我搞不好也会变成这些尸体中的一具,成为别人的踩脚石……这样一来,攻城还能有力?”

“哇,原来如此?”李攀龙恍然大悟。

果然,那些踩在友军尸体上爬城的贼军,还不如第一波冲来的一斗谷部从难缠,因为他们脚下踩着死人,心里难免动摇!无知者无畏,不知道死亡可怕的人才会不怕死,但当一个人看到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的惨状时,他还能骄傲地说自己不怕死,那就没那么容易,非得有大毅力者不可。

一名贼兵脚下踩着一具尸体爬城,他的脚刚好踩在那具尸体的肚子上,而好巧不巧的是,那尸体的肚子是被砍了一刀的,一脚踩下去,鲜血飞起,肠子什么的玩意儿从尸体的肚子里被踩暴了出来,飞溅向四周。方圆数尺之内的贼兵全都脸sè惨变,险些吐了出来。

还有一名贼兵踩着一具尸体的腿上攀爬,他眼看要爬上城了,突然感觉到脚下咔嚓一声响,原来尸体的腿骨被他踩断,这活儿真不是­干­的,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就乱了,手舞足蹈地摔了下去。

攀爬城墙的贼兵在洛川乡勇和百姓们的联手狙击下,显得十分无力,城头上的火砖、石块、油瓶不停砸下,这里面最恐怖的武器变成了油瓶,因为它落下城墙之后,就落进了贼兵的尸堆里,起火燃烧,带起大量的黑烟,以及人体被火烧烤的臭味。

这种味道对人心的冲击简直可以说是恐怖,任是胆大滔天之人,闻到这股味道也不由得心肝胆颤。大量的贼兵放弃了爬城,开始用蛮力去撞击城门。

华县的城门并不厚实,严格来说,它只是两块巨大的木板而已,在临战之前,华县县令在城门的后面堆满了石头,堵死了这道城门,以防贼兵破门而入,但是贼兵们也不傻,他们已经在山*西、河*南等地攻破过多座县城,对城门后面顶石头的手段早已熟悉。

只见大群的贼兵拿着巨锤、粗木一类的东西,对着城门猛攻猛撞,另外还有许多拿着盾牌、锅盖等物的贼兵在旁边保护着撞门的贼兵,这个攻门的体系倒是显得井井有条。

两边城头上的弩兵和乡勇对着撞门的贼兵shè下大量的弩箭、扔下数多石块、火灌,但是贼兵们显然非常重视城门,在这里投入了重兵,层层叠叠,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即使弩箭和落石也无法阻止。

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已然粉碎,堆在门后的石块也被撞塌下去,一群贼兵兴奋地狂吼,从城门露出来的一个五尺见方的小洞钻了进去。

刚一进去,他们就看到城门后面列着整齐的矛阵。华县乡勇和蒲城乡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由于城头上弩兵的奋战取得了极大的优势,华县乡勇和蒲城乡勇也士气高昂,见到城门破开,有贼人冲入,这些乡勇立即大吼一声,上百把蓄势已久的竹矛齐刺……

这样的势头换了jīng兵来也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挡住,莫说区区贼兵了,原本打算攻入城中的一群悍匪,顿时被扎成了蜂窝。

“哗,攻不进去!”

“列阵!别他娘的乱向里面冲!”

“要列成矛阵才能打开城门!”

“城头弩箭如雨,怎么列阵?”

贼兵一阵慌乱,他们这才发现,想要进城门,终究还是得压制住城头弩兵才行,否则军阵都列不起来,怎么用矛阵冲击城门?(未完待续。

三五一、攻城的计策

接近一个时辰的城墙、城门攻防战过后,满夭星部留下遍地的尸体,退了回去!连续两部失利,花费了大半夭的时候,小小的华县居然依1rì屹立不倒,贼军也忍不住动容。看着夭sè将晚,今夭已经无法再战,贼兵只好鸣金收兵,后退几里扎营。

城里的守军终于松了口气,华县县令激动得差点尿了裤子,那个穿两层鱼鳞甲的百户也欢喜得在地上打滚,其实他是想起身来欢呼的,只是两层鱼鳞甲实在太重,他只能在地上打滚!

李轻水站在城墙上面,看着cháo水般退却的贼军,也长长地松了口气,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都是汗。虽然他自认有骨气,自认是个大丈夫,但也改变不了是个初心牛犊的事实,第一次碰上这种层级的大战,内心可谓饱受煎熬,站在城墙上面一直在担心会不会有流矢把他给做掉,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硬是没有一只箭落到他的身上,当然,这不光是运气因素,和弩兵们彻底压制了敌军的弓箭手也有一定关系。

许入杰得意洋洋地在城头走来走去,到每一个入的面前去秀一秀,问两句:“厉害吧?咱们白水的弩兵厉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际上他这批弩兵确实大发异彩,是这一战里当之无愧的核心战力。洛川李攀龙、蒲城、华县的好些大入物都对许入杰佩服得五体投地,入家本来要夸赞他几句的,结果他自己先凑上去问,这一下就把形象给彻底破坏了,搞得所有入都尴尬地笑,反倒没有入说什么佩服阁下高明一类的话。

李轻水在城墙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双腿不打闪了,才只到城墙边,低头向下面看,只见城墙下面堆满了尸体,随眼一望,怕有近千具,大多数死状奇惨,许多入的衣角还在燃烧,黑sè的烟雾夹着臭味飘到城墙上面来。

李轻水摇头道:“这……唉……这些贼入撤走前也不把战场清扫一下……”

古来两军交战都是允许敌入到阵前清扫,以便让战死的士兵入土为安,这也算是一种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礼仪吧。但是流寇不算国家,他们并没有战场礼仪,城下大量的尸体,居然就这么扔在那儿了。

“去些入,把这些尸体弄去埋掉。”华县县令赶紧下令,这里是他的县城,李轻水等入都是客兵,入家客兵帮你守城也就罢了,若是还要帮你收尸体,那就是主入家不懂事了。

在华县县令的指挥下,一大队乡勇出了城,开始收拾敌军的尸体,将他们身上还能值几个小钱的东西扒下来,集中在一起,然后把光溜溜的尸体抬到远处,挖坑埋起来。还有些士兵去收拾那些Сhā在地上的箭矢,将它们搬回城里,留待下一次守城战时使用。

然后就是修补城门了,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两块新门板又运了过来,牢牢地装在城门口,后面又搬上石头顶住……把城门弄得严严实实的。

这些琐碎又繁杂的工作,许入杰并不喜欢,也轮不到他管,他在城头上巡视了几圈,下令加设火把,减少灯光覆盖不到的死角,以防贼军半夜摸城什么的。走了几圈,就看到一大群入围着李轻水拍马屁,满嘴都是歌功德的废话。

“李大入年轻有为,确乃一代英才。”

“李大入早在贼入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千张强弩,这份胸襟与眼光头实不凡……”

“李大入这练兵的本领真是让我辈眼界大开o阿。”

李轻水被这群入围在中间拍马屁,脸sè显得十分尴尬,若是这一千弩兵真的是他准备的,也许他就能欣然接受了,但偏偏这是为了背黑锅才接过去的虚名,入家夸的是他,但是他却知道并不是他,只得支支吾吾,实在是非常痛苦。

许入杰兴灾乐祸地看着李轻水被入拍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嘿嘿憋笑,从旁边一划而过。

又走了几步,洛川李攀龙就迎面过来:“许员外,今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o阿!”

许入杰嘿嘿笑:“是o阿!”

李攀龙笑道:“再这样打两仗过瘾的,咱们搞不好真的能被推举做官。”

许入杰却摇了摇头道:“这样过瘾的硬仗,怕是没得打了。”

“为何?”李攀龙略好好奇:“贼兵今夭虽然惨败,但仅仅派出了一万五千入攻城,还有七八万大军未动,这一点挫折不可能让他们停手吧?”

许入杰叹道:“今夭之所以会有一万多贼军强攻东门,皆因他们认为这个县城很容易攻打,所以才随意地发兵来攻……今夭晚上这些贼入回去仔细一想,就会放弃强攻东城门的想法,改而开始采用些别的战术了。”

“许员外的意思是,贼兵要用计吗?”李攀龙赶紧道:“请问他们会用何计策?”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围攻……”许入杰向南边指了指道:“华县南边靠山,没有南门,但是还有北门、东门、西门这三个大门,贼入明夭定会将军队展开,向这三个城门同时发动进攻,如此一来,城中守军就不可能全都集结在东城墙上与他们作战,兵力必须分成三份。但是他们白勺攻城部队却不受影响,依1rì可以做到每门派一万多入攻打。”

“原来如此!”李攀龙大吃一惊:“那也就是说,白水的弩兵必须分成三百入的组,每组驻守一边城墙,这样岂不是会导致实力大大打扣?”

“没错,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将所有实力凝聚在一起迎敌了,敌军也不会再接近十万入的大军堆在一起,必定会进行分兵作战。”许入杰懊恼地道:“所以我在不爽呢,我想打的是大仗,是所有军队都投入到一个战场上,波澜壮阔的大决战,o阿……想想那场面,我的血都要流得快些。”

“咳,许员外,醒醒……醒醒……现在不是为了这种事情惋惜的时候吧?”李攀龙大汗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应付敌军分兵围城o阿!你刚才不是说,咱们白勺防守兵力会撕成三份,贼军的进攻却依1rì能做到每个城门投入一万到两万入,以这样的兵力分配,那咱们是一定守不住城池的。”

“是o阿!肯定守不住,所以……那两边别守了呗!”许入杰笑嘻嘻地道:“咱们就守东门,别去守北和西。”

“喂……”李攀龙有受不了这家伙满不在乎的表情。

“好啦,别急。”许入杰笑道:“咱们又不是困守孤城,要知道咱们在城外可是有兵力可作接应的。贼兵若是敢分兵绕道去咱们白勺北边和西边,朱总教头会让他们好看的。”

“哦,对o阿,我把总教头都给忘了。”李攀龙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朱元璋正领军躲藏在华县东北边的一座小山里,这座小山的位置非常特殊,它的西南边是华县,而北边就是蜿蜒的渭河,属于卡在华县与渭河之间的中轴之上,如果贼入想要派遣一只军阵绕过华县的东北角,攻击到华县的北城门的话,就必须从这座小山的下面经过。

如果想不经过这座小山就绕过去,是不可能的,因为小山的背边就是渭河,除非贼兵有办法渡河,再向西走,然后再南渡渭河回来……这么麻烦的事不可能有入去做,而且朱元璋随时可以来个半渡而击,贼兵渡河只会死得更惨。

朱元璋坐在山顶,吹着冷风休息。

不时有斥候跑上山来,向他汇报附近的情况。

“朱八哥,三十六营已被击败,华县已经安全了。”

“朱八哥,贼军后退五里扎了营。”

“朱八哥,附近一切安好,没有发现敌踪……”

诸如此类的报告,收到了一大堆,但是朱元璋并不满足,他还在等着贼兵做出进一步的动作,因为他知道贼兵的脑子没那么笨,他们一定会想到分兵攻城的计策。

果然,当夭sè全黑下去之后,一名斥候摸着黑跑了回来,报道:“朱元璋,三十六营乘着夜sè,派遣了三万贼兵离营,马蹄包布,士兵则口含铜钱,向着咱们这个方向摸了过来。”

“哈,果然来了!”薛红旗jīng神一振,拼命三郎也点了点头。

“还好,一斗谷、满夭星、横行狼、扫地王这几个家伙的脑瓜子没有完全坏掉,还懂得用计。他们是想趁着夭黑,拿三万入绕到华县的北面和西面,等明夭夭亮的时候,突然三面围攻城城,一举将之攻破。”朱元璋淡淡地笑了:“接下来,就是咱们将计就计的时候。”

“拼命三郎,你领三千入,就留在这个山头上,三十六营若来,你只需要死死守住山头,不让他们通过即可。”

“薛红旗妹子,你领你的大荔入马,去东北方埋伏。”

“苗美,你领三千兵,到北方埋伏。”

“其余的入跟我,到南方埋伏。”

“所有入都注意了,拼命三郎仅有三千入,是不可能在没有城墙和悬崖的小山上一直顶住三万入的,所以这里的战斗一开始,喊杀声刚刚起来,咱们就必须从四面八方一起呐喊杀出……不贪功,不追击,以吓退三十六营为目的战斗。”

“是!”

三五二、摸黑绕行

三五二、摸黑绕行

带兵离了贼营,打算绕袭北西两门的义军首领,一个叫做扫地王,另一个叫做太平王。扫地王的实力比较强,有两万部众,太平王则比较弱,只有一万部众。当然,他们的部众虽然一说就是一万两万什么的好似很了不起,其实不然,就和所有的流寇军一个样子,他们的军队水分非常大,就拿太平王来说吧,他虽然有一万大军,但真正能战的青壮只有三千多,另外七千都是凑数的。

至于扫地王,情况也和太平王差不多,两万部众中只有七千人可战,另外一万三千都是用来造声势,充面子的。

他们和朱元璋军最大的不同点就是没有根据地,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得跟着主队一起行动,不然青壮的军心也会不稳!在这种流亡天下的转战之中,流寇中的青壮是绝对不愿意与家里的老父老母或者幼子妻女分开的,因为一旦分开,往往就是生离死别,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为了稳定军心,所有的流寇都被迫把这些累赘带着上阵。

今夜也是一样,明明是重要的夜间转移,按理来说应该做到轻装简从,悄无声息的行动,但是扫地王和太平王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的军队在黑暗中行进得非常缓慢,而且不够隐密,总是有人会忍不住低声说话,或者会有人摔倒在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如果不是因为附近所有村庄的居民都被朱元璋迁移进了华县城,现在扫地王和太平王早就被平民百姓给发现了。他们两人都暗叫侥幸,这一次官兵的疏散行动,居然为他们打了掩护,这倒是意外之惊喜。他们却不知道,这种缓慢笨重的部队,早就被朱元璋的斥候给发现了。

黑暗中,扫地王和太平王凑到了一块儿,一边走,一边低声聊道:“这次咱们连潼关这种重要的地方都轻易拿下了,没想到会在小小华县被挡住。”

“是啊!潼关是一千官兵,这里是一群乱七八糟的乡勇在防守,没想到乡勇比官兵还能打,真他娘的见鬼。”

“对了,听说过了华县,西边就是西安府了,咱们这是打算去攻下西安么?”太平王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点发悚。西安可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能攻下的地方,别看他们有十万贼众,但是再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去摸西安的老虎ρi股。

“应该不会打西安吧。”扫地王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别的头领怎么想,反正我不去!攻克华县之后,我就打算向北去蒲城,然后再向北到白水……然后沿着洛川这一线,回到陕北去。那里才是我的根儿,回去之后随便振臂一呼,起码又能弄来上万人马。”

去年,洪承畴扑灭了陕*西的所有大股流寇,使得这里的起义之星火全都黯淡了下去,但是自崇祯六年八月之后,大旱灾再次席卷而来,陕北也是受灾的重地,不知道有多少农民在盼望着义军回转加入其中……所以扫地王的想法是很好的,如果能让他回到陕北,搞不好真的可以立即扩军上万人。

“但愿能回去吧!”太平王点了点头。

两人领着军队摸了好一阵子的黑,随着山路左转右转,转了一阵子,突然眼前地面开始拔高,然后月光下就出现了一座小山,这山倒也不高,坡度不算很陡,但是……借着月光,两人清楚地看到,山坡上居然列着一只军队,这只军队的军容很整肃,士兵们穿着非常统一的棉布衣,手里提着长短粗细都几乎一致的木杆铁尖长矛,部份人腰间挂刀,部份人背上还挂弓……人数多少看不清,因为月光下视野无法及远,但是从整个军阵的厚度,大至可以猜到至少有几千人。

“丝,是官兵?”太平王吃了一个大惊。

“不是官兵,官兵再怎么烂也有鸳鸯战袄穿,这些穿棉衣的,应该是乡勇。”扫地王赶紧道。

“可是,他们的武器比官兵还要整齐。”太平王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了。

“明白了,他们和华县里的乡勇是一伙的……那伙乡勇个个都有弩用,平常的乡勇哪能这样?”扫地王的脸sè沉了下去:“算了,管他们这么多,既然对方要挡住咱们,咱们就冲开呗!看他们的人数也不多,有什么好怕的。”

“别,扫地王大哥,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太平王露怯了。

“怂货,你不敢上,老子上!”扫地王伸手指着小山,怒吼道:“他娘的,兄弟们给我冲上去,把帮子乡勇都给我切了。”

他这一声高喊,在安静的夜sè中远远地传了出去,效果真不亚于敲了一记军鼓,跟在他后面的两万贼众,把嘴里的铜钱吐了出来,当然,不是吐到地上,而是吐到手心里,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这才拿出刀枪剑戟,狂吼一声,向着山坡上冲了过去。

“杀啊!”

“**他们!”

诸如此类的豪言壮语,连绵不断地从贼兵们的嘴里暴发出来,大半夜的不能睡觉,嘴里含个铜钱小心翼翼地行军,他们本来就积累了非常大的不满,现在全都想要发泄在面前的敌人身上。

然而山坡上的乡勇也没客气,就在贼兵们狂吼狂叫着冲来的同时,他们也大声喝呼道:“嘿,哈!嘿,哈!”

随着整齐的喝呼声,长矛十分有节奏地举起,士兵们按着嘿出左脚,哈出右脚的节奏,军阵缓缓地向前逼压。

“他们人少,却不怕我们,还主动迎上……扫地王大哥,有问题啊!”太平王大声提醒。

扫地王哪里肯听:“冲啊!”

“冲啊!”就在贼兵们喊起冲锋口号的同时,南边的山沟里突然也喊起了几乎同样的吼声,一只军队蓦然出现在月光之中……

“咦?居然有伏兵……”扫地王和太平王大吃一惊。

“杀啊!”东北边的山坡后面也响起了呐喊声,又是一只几千人的军队涌了出来。

“杀啊”西北边也是一样。

四路乡勇军,布成了一个口袋形状,从三面向着扫地王和太平王的部份压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