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看官可早啊!今日雪止天晴,正是万里冰封苍茫间,千里江山又含情。上回书正说到那呆霸王薛夔叫栾哥儿弄得一番,心下又羞又气,通身的又疼又倦,只把两只眼一闭,直愣愣摔将下去。这一摔不打紧,薛夔脑袋正正撞在了木板门上,疼的薛夔一个激灵跳起来,捂着脑袋也不知是先顾哪一边的好了。
慢腾腾伸手探到后头儿,忍着疼痛将手指头探进去,只觉得一阵剧痛。薛夔口里心里早把这兔崽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番,方才觉得心里恶气平了些。顺着手指流下些红红白白的来,也懒得去看。扯了旁边儿的柔纸擦得一擦,又用冷水浇在面上擦了一把,方才觉得活过来些。
这当儿口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喊:“薛官人,薛大官人——”
薛夔一皱眉,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才发现自个儿嗓子有些干哑。想是方才被那人弄时,口不能言只得哼哼之故,忙的舀了一勺水喝下去,冰凉凉的身子打个抖这才扬声道:“阿盛麽?我在这儿呢!”说着勉强提了裤子行出这五谷轮回之所。
外头立着个小厮,面皮白净身段尚小,形容不足。眼目间看起来也不十分机敏,更不似甚麽练家子。薛夔打从市上捡他回来原也不是指望养个伶俐小子,只不过找个人帮着探路望风,要紧是口风紧罢了。见这孩子老实巴交的样儿,故才买了。养在身边也就五年有余,倒是听话乖觉,就是…怎麽说呢,有的时候爱犯糊涂。倒与这薛夔凑成一双绝妙主仆。
薛夔走出来咳嗽一声,阿盛转过头笑出声来:“原来这里薛大官人,刘公子他们寻你呢。”
薛夔只觉得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但怎能在个小厮跟前丢了脸子,故也只能死命咬牙硬撑着:“他们还没走麽?”
阿盛眨眨眼睛:“说是等您回去再喝一回子。”
薛夔有些无奈,这些个兄弟都是当年结识的,想来也是相处七八载的兄弟。平日里吃喝玩乐总少不得他几个,便是人口中那狐朋狗友是也。闲来无事就说些闺房密事,谈谈张家小媳妇儿王家二姑娘罢了。若是叫他们晓得自个儿今日这段“冤案”,只怕此生在众人面前都抬不得头了。于是拉了阿盛道:“阿盛啊,你方才看见甚麽了?”
“看见甚麽?”阿盛又眨眨眼睛,“一路上见着腊梅、水仙、春鹃和春兰四位姐姐,还有——”
“不是说姑娘们。”薛夔扶着他勉强往屋里走。
“那我还看见挑水的白叔,送米的赵叔,还有——”
薛夔不耐烦道:“我也不是说杂役。”
“诶?”阿盛歪着头看他一眼,“那大官人不是说人喽?”
薛夔无奈的看他一眼:“罢了,我甚麽都没说。”
阿盛也想不明白大官人怎麽了,又见他伸手捂着自个儿额头,悄悄看得一眼,却是红肿了一片。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拍手笑了:“大官人我晓得了!”
“晓得甚麽?”薛夔那后头儿疼得厉害,走路只觉着两条腿都抖着,若不是扶着阿盛,只怕就顺着溜下去了。
“大官人是找蚊子吧。”阿盛一脸得色。
“蚊子?”薛夔一脸茫然。
“若不是找蚊子,大官人头上的包总不是昨儿夜里钱家小姐咬的吧?”阿盛嘿嘿直笑。
薛夔手一扬,却又无力的垂下来。一来是身上疼痛无力,二来是对这个小厮很是无奈。你说他蠢吧,该明白的事儿耳濡目染这些年也明白一两分;若说是明白人吧,他又傻得叫你气不起来。看官们呐,这人世间的事儿也不过如此,所谓忠仆护主,也是讲求缘法儿的。
这厢里薛夔好容易回了里屋,陪着刘公子他们吃喝一阵,后庭处更是疼痛难当。加之不知怎的,身上竟如染了风寒似的,抽冷子抖起来。本就有些醉,又喝了两杯,薛夔只管推说醉了,就叫散了吧。
刘公子他们只当他是今晚约了哪家小姐,免不得打趣他一番,说定明日再来听他说那荤事儿。薛夔口里应着,心里只盘算着这几位去了,他好躺回榻上去歇息一阵。
免不得起身送几步,薛夔身上疼,因此借故醉酒只起身歪靠着桌子,算是行礼了。反正都是相熟之人,礼数上也就不大讲究了。好容易看着几个人都走到门边儿了,薛夔眼前一黑就觉着浑身力气像是抽干了似的,眼看着就要跌坐回椅子上。
“啊,大官人,大官人——”
薛夔一皱眉,口里懒懒道:“死阿盛,你又咋呼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