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又一次刮过我们的面颊。我们蹑手蹑脚爬过平坦的房顶,四周都是烟囱,或高耸如鬼魅,或低矮而群集,一大块铅制的烟囱盖在月光下银光闪烁,四周满是烟熏的黑色污迹。在远处的尽头,一堵古老山墙的脊梁直指天空;一个黑影似乎正蜷起身子,蹲在一个被月光洗得发亮的烟囱上。
一根硫黄火柴的蓝光亮起,接着猛烈燃烧,黄|色火焰清晰可辨。片刻后,传来了导火线的嘶嘶声,接着是烟囱里的滴答声。福尔摩斯飞奔上前,穿梭在烟囱与栏杆组成的迷宫中,朝那个弓着背、正慌忙逃离的身影步步进逼。
“开枪,华生!开枪!”
我们的手枪同时开火。我望见特雷波夫转过脸对着我们,苍白的面孔抽搐了几下。同一时刻,烟囱上径直喷出一道白色的火柱。脚下的屋顶仿佛波涛汹涌,我当时只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在铅盖间打了好多滚,砖块的碎片如雨坠落,稀里哗啦砸在屋顶上。
福尔摩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你受伤了吗,华生?”他大口喘气。
“只是点轻伤而已,”我答道,“万幸我们是脸朝下摔倒的,否则———”我指了指眼前那座伤痕累累的烟囱。
我们在尘埃中只前进了几码,就发现了我们要寻找的目标。
“他是罪有应得,”福尔摩斯俯视着这具仰躺在铅盖上的死尸,“我们的枪声令他迟疑了那致命的一秒钟,随即他手里的炸弹就在烟囱上方爆炸了。”我的朋友转过身去,“来吧,”他的话音中饱含苦涩的自责,“我们晚了一步,既没来得及救下我们的委托人,也没来得及通过人世间的审判机器为他讨回公道。”
突然他脸色一变,抓住我的胳膊。
“老天啊,华生!一座烟囱就能救了我们的命!而那女人说什么来着?盖子!没错,有盖子!快!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我们火速爬下天窗,沿楼梯来到大厅,冲到另一头,透过呛人的烟雾,依稀能找到一扇被震碎的门。壁炉里的火焰已随气浪卷进房间,空气中满是地毯燃烧后产生的恶臭,红热的灰烬四下飞舞。福尔摩斯一个箭步扎进房里,不一会儿我看见他在一架钢琴的残骸后弯下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