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哦,谢谢。我不需要。(2 / 2)

“春苗”,多么富有生机的名字!

想象中肯定是一个青春洋溢,活力四­射­,充满朝气的女子。

于远明眼前仿佛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扎着马尾辫,穿着一套果绿­色­运动服,高挑而匀称的女子正一步步走过来。眼睛大而圆,脸庞健康,透着红晕,绽放光彩。

每一次看她写的保险方面的报道,想象她在灯下奋笔疾书,神情专注而投入。个别字眼还需要斟酌,她咬着嘴­唇­,调皮的样儿非常可爱。

除此以外,这份报纸还有很多关于经济,金融,政府产业经济等方面的内容。有些读起来顺畅,有些读不懂,里面的名词都不明白。什么QDII,什么货币基金,什么私募,什么路演,什么IPO,这些词语,或字母,英文缩写,都需要去网上查询才得知。还好有个搜索的网站叫百度,什么都知道。

于远明专心看报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则信息。《新世纪经济报道》即将在江南省举办读者座谈会。报上刊登了表格,于远明一下子兴奋了。拿回家就开始填写,然后寄到公布的地址去。

实话实说,在江南省,发行量最大的报纸是《江南晚报》,其他几位就是《江南晨报》《江南商报》《江南时报》等日报。作为党政机关第一重要的机关报《江南日报》在市面上很少,都是发行到各单位,各机关,各企业办公室。真正花钱订阅或者购买阅读的很少。

在《江南时报》来江南的时候,还引发了一阵风波。

江南这个地方,虽然大家自诩开放,其实还是很封闭的。最开始的《江南日报》顺应时代发展,整出一个《晚报》。后来又整出一个《晨报》,算是花开两朵,各自芬芳。没想到一群小年轻,做了一个《江南商报》,以股市报道为突破口,一下子就拉去了大量的优质读者。那个年代炒股的都是有钱人,关注经济走势,关注上市公司消息,肯定也关注社会的其他方面,所以《江南商报》一下子就火了!

可惜的是《江南商报》出事了。

而且事情很大,捂都捂不住!

一般媒体找新闻,是通过几个端口:公安局(派出所),兼职爆料人,医院;这些地方或人员会把一些重大新闻或­鸡­毛蒜皮都报上来,记者稍微了解一下,有图有文就登上来了。国际国内的新闻还不是抄一遍,没有独家没有深度没有特别报道。

唯独这次《江南商报》犯了一个错误,采用了网上未经核实的消息。

一般消息就算是失实,打不了来个致歉声明就了事。可是这次的事情非同一般,这个消息涉及到宗教,政治及安定团结等敏感因素。算是犯了大错,所以,《江南商报》的头儿,一个非常能­干­的宣传口­干­部就被一撸到底了。

《商报》就此元气大伤,《江南日报》顺势就把《商报》纳入集团当中。从此,整个江南省,就只有一个《江南日报》集团了。

什么消息,都是出自他家。什么广告,也是他家独占鳌头。

而且,随着发展,他家又发展了几家都市轻阅读的报刊。什么女­性­的呀,什么情感类的呀,什么健康类的呀,把消费,广告,娱乐,新闻,联合成一个整体了。年轻人追捧新的生活方式,广告主­精­准投放有的放矢,有美图,有各种新鲜热辣的活法,一时之间还是很流行。

就在此时,一家外地传媒集团觊觎江南市场很久后终于发力,《江南时报》横空出世!

其实从内容上说,都差不多。第一是,国际国内大事,大家都一样。你也不可能有其他更多的解读。第二,文体,娱乐,民生,经济各版块也不会有太大的花样。第三,­鸡­毛蒜皮的各种新闻,都是茶余饭后人们的消食,无聊的谈资,还有什么可以超越的呢?

《江南时报》重点打造的不是内容,而是发行。

漂泊者(124)--传媒玩法

一份报纸要想风行天下,除了内容本身过硬以外,发行的工作其实很重要。

原来整个《江南日报》依托于传统优势,已经占据了绝大部分江山。发行渠道稳定,报摊,报亭,报贩三位一体,轮番轰炸。《江南时报》却另开蹊径,首先招募了一群发行队伍;第二,每个人都穿上公司订制的马甲,橙黄主­色­,鲜亮显眼;第三,赠送阅读,不要钱。第四,凡是订阅一年的客户,赠送等值的礼品。相当于免费读报。

这一下,整个江南省的媒体市场天翻地覆!

传统老大《江南日报》岂能就此罢休,一方面向江南省委宣传部,恭州市委宣传部举报《江南时报》违规发行。一方面向恭州市工商局举报《江南时报》不正当竞争。还有一方面,《江南日报》的发行人员在大街上和《江南时报》的发行人员发生争吵,辱骂,抓扯,进而大打出手。

当于远明了解到这些的时候,不禁感叹:哪个行业都一样。原来神州的诋毁万家人寿,说是个体户。要垮了,你们别去买。后来万家做大了,又开始诋毁乾坤四海,说这些小公司开不了业,做不久。这和《江南日报》的行为逻辑如出一辙啊!

自己都想当既得利益者,一旦有人要来抢食,必然引发一番争斗!

当然《江南时报》也非等闲之辈,他们的背景也是很深的,来头当然也大。你《江南日报》隶属于江南省,他可是在中央都有关系的。北京方面的一句话,一个电话,可能就胜过你多少脑袋想出来的各种招数。于是大家各自搬出自己的靠山,几番斗法后还是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

尘埃落定,《江南时报》在江南省算是站稳了脚跟,也算是赢得了一片市场。

这一类报纸的发行量虽然大,其实也是一种高度同质化竞争。相比之下,《新世纪经济报道》完全是高级玩法。

当年在《岭南闲谈》出来四个年轻人,创办《新世纪经济报道》的时候,他们就决定做一张中国版的《华尔街日报》,最专业的财经报道,最深度的经济分析,最全面的金融资讯,最有价值的传媒品牌。

果然,通过一段时间的运作,这家报纸确实做到了。

当然,在全国圈内很有市场的媒体,在江南省却不一定受一般贩夫走卒的关注。大部分的人还是翻一翻《江南晚报》,不看《探索》而看《都市630》。这是媒体本身的市场定位决定的,也是当前国情所决定的。

但另一方面,高端的商务人群,金融从业人员,产业或政府智库,高级知识分子,大专院校教师,上市公司的高管,都非常关注这个媒体。

他们不但喜欢这个媒体的深度与营养,更需要这样一份­精­神食粮品牌把自己与贩夫走卒区别开来。

于远明这种本是贩夫走卒的保险代理人,在龙城这样的十八线城市,成为《新世纪经济报道》的读者,真是少之又少,凤毛麟角,渺若晨星。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矛盾,不搭,不协调,别扭,用北方话说:拧巴。

但是对于于远明来说,很正常。

他是一个追求­精­神胜过物质的人。有一块钱不是去买馒头,而是选择买一份报纸。

小时候最幸福的是去文化馆,可以在六一儿童节免费看一天的书。而不是去公园玩什么划船,荡秋千。

还记得在贵溪当建筑工地小工,领到第一份工资的时候,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摞书,让其他人惊讶不已。

做保险也是如此,之所以没有要师父陪同还能够留下来,也是因为看了很多关于保险的书籍。

榜样的­精­神力量,拒绝处理的话术,其他专业的知识,还有对于保险行业的大局观,都是书籍带给于远明的。

还记得曾经和高世伟聊天,于远明说:虽然地处龙城这样的小地方,但是通过报纸,书籍和网站,我希望与世界连接,而不是落后于时代。

高世伟对于于远明的好感,也许就是从这句话开始。

于远明也给齐友鹏说过,看他有没有兴趣去参加?

齐友鹏看了看,说没有时间。于是作罢,于远明内心深处有些遗憾,但对于自己的兴趣没有一丁点儿减少。

齐友鹏提醒于远明:贵溪那边抓紧,房子只有三个月的剩余时间了,如果没有成效,分公司肯定不会再租。

于远明点了点头,准备再去一趟。

每次去贵溪,连路费加吃喝住宿,花费也不少。于远明每月交按揭,卡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但还是咬牙在坚持,没有向谁开口。

装修房子也借了些钱,还没还完。碍着一些关系,人家也没有上门来要。但秦莎莎说过两次,于远明心里也不痛快。

这一次去贵溪,手里又没钱了。

于远明向父亲开口了,父子之间现在关系挺奇怪,彼此不太亲热,却又时时关注对方。

父亲没有问拿钱去­干­什么,进屋里取出500元默默地递给于远明。

于远明说了一句:爸爸你放心,过段时间我就还。

说完了喉咙里有些­干­,父亲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默默地走开了。

对于儿子,父亲也没有了原来的霸气与蛮横。

小的时候,于远明和弟弟长期被父亲管教,打骂都是常事。现在,孩子们长大了,父亲日渐衰老,也慢慢开始变得温和与安静。于远明心里却不是滋味。

有时候,父亲开玩笑,自己没有明白,还责怪父亲。父亲赔笑地解释,于远明突然觉得很难过。

比小时候被父亲呵斥与打骂更难过。

岁月的沧桑就这样走进了于远明心里,人都会老到认命,老到丧失自我,老到丧失话语权与内心的力量。

于远明别无选择,在日渐衰老的父母面前,在嗷嗷待哺的儿子面前,在充满期待的妻子面前,他都需要昂起头,起承担起责任。

这是男人的使命,无法逃避,必须面对!

漂泊者(125)--重起炉灶

看着于远明远去的背影,秦莎莎心里有些堵。

自己选的这个老公,偏激,冲动,一条路走到黑。虽说心怀坦荡,可是在现实中会吃亏啊!

不能去责怪他,但现实的问题却需要解决。

外面几笔账,人家说起很不好。自己也没有钱,不然就为他,也是为这个家把欠账付了。

说起来也生气,这房子是他们三父子一起出钱买的,一起住本来也正常。现在按揭却是于远明一个人付,明显不公平。当然说得也有理,写的是于远明的名字嘛!

兄弟结婚也在这屋,父母也在这屋,长此以往,总不是个事儿!

当初于远明执意要从乾坤出来,自己也没劝过他。实事求是说,保险公司里面那些弯弯绕绕,自己也不清楚。四海这边,那个齐友鹏看起来很忠厚老实,比贺成袁小平一群人好多了,应该不会骗他。可谁又知道总部把聘才停了,这是人算不如天算!

再大的本事,没有平台,你也使不出来。

于远明去贵溪,也不知道有什么路子。

当地都不好做,外地更难啊!

好在孩子已经断­奶­了,自己可以先找个事情做着。不管钱多钱少,总比坐吃山空好。

自从闹经济危机以来,夫妻之间话也少了,玩笑也少了,夫妻生活都能免则免了。

生活的压力,第一次降临到这个初生的家庭。秦莎莎一个人怔怔地出神:要是当初不和他结婚,自己现在一个人在外地,多自由,多轻松!

唉!

这都是命!

好在儿子可爱,而且身体好,一点不­操­心。

这苦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看不到希望,却又不甘心放弃,出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外面来了客人,一下子把秦莎莎的思路打断了。

生活就是这样,忙碌起来,很多烦恼就被冲淡了。

因为注意力被转移了,烦恼还是摆在那里,你不关注他,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没有那么揪心。

在秦莎莎胡思乱想的时候,经过一路颠簸,于远明又到了贵溪。

这一次,江二找了几个人,加上原来的脱落代理人,于远明给他们讲了一堂课。关于公司的情况,产品及销售。上次一起吃饭的肥肠大哥也来了。

晚上,于远明请大家吃饭。本来只想喊江二和上次那个热情的杨大姐的,肥肠却一直不走,弄得只能一起。

于远明心里很不舒服。虽然肥肠一个劲儿地说着恭维话,于远明却觉得这家伙油嘴滑舌的不地道。

大家都走后于远明给江二说:这个肥肠下次不要带来了,又不是客户又不是员工,就是来吃饭的。

江二笑着解释:不是我要他来的。他听说你来了,就跟着来。你叫我怎么说嘛?吃饭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喊他走啊!

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于远明也就只能这样了。

只是他心里忍不住想:这是自己找老父亲借的几百块,老子也是充大方,你们还真以为是吃大户啊!

当晚还是住上次那个家庭旅馆。

第二天早上,于远明起了个大早,到公司楼下的时候,面馆正热气腾腾的,早晨的阳光已经晃眼睛了。看了看招牌,还是叫了一碗豌杂刀削面。

所谓豌杂就是豌豆杂酱,江南当地的一种吃法。

把熬得烂熟的豌豆与炒得倍香的杂酱混在一起作为浇头,豌豆看似完整,入口即化,因为里面已经熟透了。

江南省的刀削面都是人工现削,一坨和好的面,一片薄薄的铁片,娴熟的手法,飞舞的面片,不停翻滚的面汤,共同组成了整套表演。加青菜打底,还有海带片,调料与其他面条一样,麻辣鲜香都来。完了舀一勺豌豆一勺杂酱,撒一把葱花。一碗姹紫嫣红的刀削面就成了。

吃完面付过钱,于远明问削面的师傅:师傅,你知道这背后有一家四海人寿保险公司吗?

师傅憨厚地笑了:知道啊!原来还有个灯箱广告。

于远明:那你看到他们的业务人员多吗?

“早上比较多,下午就不多了。好几个每天早上到我这里吃面呢!”

“哦!客户来的多不多?”

“那就不晓得了。客户脑壳上也没刻字,我也认不到。反正这里比较偏,除了早上,平时来的人不多。”

“哈哈,那也是。谢谢你哈!我先上去了。”

到了公司打开大门,于远明环视一周,开始坐下来打电话。

电话名单都是齐友鹏给的,公司离职的员工,贵溪原来的客户,在机构撤离的时候,大部分客户并不知悉。员工一旦离开也会把这些事情撇­干­净,谁愿意沾染麻烦呢?

于远明想告诉他们,四海人寿还在,我们还会提供服务。每次给客户说地址的时候,都比较麻烦。后来说多了,也顺溜了:从人民广场往华容超市走,到了华容超市再往物资局方向走一百米,路边有一个面摊,从旁边的小路拐进来上三楼就是。

大部分客户接到电话心里还是高兴的,也有的以为又是推销什么产品,于远明也解释一番,对方冷淡防备的态度马上转变了。

业务员大部分都回答:不做了。不感兴趣了。已经换工作了。

还有的业务员很意外,以为公司都没了,怎么还有人打电话?

于远明也进行了耐心的解释:虽然公司更换了负责人,但是还是希望有一帮业务伙伴继续做,继续发展,继续为客户服务。

只要业务起来,分公司就会继续租房子,把机构开下去。

谁也不希望客户从此就是孤儿了吧?

业务员离职了,客户就叫孤儿单。

原来有机构,还有续收人员管理,像贵溪这样的情况,只能是上级机构--涪州中支的续收部门管理。

她们远在涪州,最多也就是打电话通知缴费。其他的比如保全,变更,新增附约,职业变更,理赔都没法办理。

对于客户而言,真是麻烦啊!

缴费还有十几年,甚至更久,服务就没有了。谁心里不慌呢?

毕竟,我总不能拿着保单上北京啊!

漂泊者(126)-打架

于远明在贵溪待了三天还是回龙城了。

江二吊甩甩的,说在万家那边已经很久没交单了,等着万家清退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边还有几个员工,偶尔需要回来带一带。更别说家里老婆孩子也需要陪一陪。

回来开早会,还是没多少人,天气热,来的人更少。

杨芳凝每天为做早会伤透了心,人不多早会质量无法保证,早会质量差来的人更少。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有时候,到了第二天早上,她急忙来找于远明,希望于远明讲个专题或者来个节目。

这就属于“打急抓”,还有一句俗语形容:屎胀了才打茅厕!

杨芳凝也没办法,总共就十来个人,翻来覆去的不好组织。而且有的人还不配合,怎么办?

要说杨芳凝也是,从万家离职后去了外地一段时间,做什么不太清楚。后来被齐友鹏叫回龙城做组训。虽然有寿险经验,人也聪明。但没有经过组训培训,一来就上岗了。怎么做这个组训工作,全凭自我感觉。

当初答应齐友鹏,也是因为第一是内勤,签劳动合同有固定工资。而且不用出去跑业务。第二,回龙城照顾家庭。和老公的矛盾已经缓和,言归于好。

当初在万家,看许秀波,王玉清和白丽,好像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从很多方面来说还不如自己。真正佩服的还是雷文杰,关于管理的开悟对自己很有帮助。

只能说万家公司做得早,人多,对于组训有运用的基础。自己面对的人太少,无法推动也无法施展。

唉!

齐友鹏也是这样,每天忙忙碌碌的,但也没有更多办法。

下午很多时候,杨芳凝会约上几个伙伴一起在外面打牌,或者逛逛街什么的。也聊一聊工作,生活的八卦什么的。嘻嘻哈哈的,大家关系都很融洽。齐友鹏也不问,就算问,也说在陪业务员展业或者增员面谈。

这样一说,齐友鹏就不好说什么了。齐友鹏是一个不太爱表露的人,其实很多事情内心很清楚。

最近很窝火,一件事情把他搞得很生气。

他是要找人算算账了。

于远明到四海来遭遇这些事情,他是很无奈的,也觉得有愧于于远明。

但是也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没有好的办法,贵溪那边或许可以一搏。

但有的人就是那么讨厌,伤害了自己。让自己被领导一阵批评!真他妈憋屈!在家里越想越气,吃过午饭,打定主意,穿戴整齐去公司了。

到了公司,人不多,齐友鹏径直走到隔壁的小会议室,就是银保那边,顺手关上了门。

不到五分钟,里面就传出呯呯砰砰的声响,还夹杂着人的声音,含混不清。在外面的人听到了,感觉不对,侧耳一听。只听到一些不太清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呼喊,又是压低了声音的喊叫。具体喊什么听不清楚。

有人担心,于是推门进去,“呀”的一声高呼让外面不多的几个人全部涌进去了。

只见里面齐友鹏正骑在一个人身上,挥拳殴打。一边打,一边斥责。语气激动,与平时的齐友鹏判若两人。身下那个脸上都是血污,一边挣扎一边嗷嗷叫痛。大家急忙去劝解,拉开。

齐友鹏站起来,两个人都气踹嘘嘘的。那个人原来是银保部的负责人,平时很少来。不知道怎么就把齐友鹏给惹翻了,真不容易。

齐友鹏虽然身材魁梧,面庞也是有棱有角的,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但其实­性­格很温和,与人为善,不愿意得罪人,不愿意和别人产生矛盾。

这样­性­格的人往往被形容为绵羊,兔子;当绵羊和兔子都在咬人,可见对方的伤害有多大!

大家拉开以后,银保那家伙灰溜溜地走了。大家才开始来问齐友鹏缘由。

一眼望去,这家伙个子也大,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人。

只不过打架打不过齐友鹏,这个时候大家相信原来传说的齐友鹏在练武是真的。

坐下来,又去厕所洗了手。回来还把衣服拍了拍,又整理了一下,齐友鹏依然没有解气:太气人了!这种人就该挨打!!!

大家还在叽叽喳喳地问:什么事啊?真怕你吃亏!听到里面的声响不知道怎么回事,哪里会想到打架呢?

齐友鹏喝了一口水,平稳了一下心情才开始说:我去向分公司宋总争取了一笔费用,作为贵溪机构发展的支持。宋总答应了,也下拨到他这里了。(他就是银保那个家伙)他给我说的是钱没到,一直哄我。宋总那边,我又不好追问。

这次开会,宋总问我,我才知道钱早就到了。宋总把我批了一顿!

回来问他,他还在给我说谎话!

追问急了,才说钱已经花了。远明去贵溪那么困难,我好不容易争取一点费用。结果被他花了,还哄我那么久。你说生气不生气?

老子今天就是专门来打他的,不打得他投降,老子心里难受!

大家恍然大悟地“哦”一声算是了解了这个事情。

还有人说:原来于远明去贵溪是自费呀,还以为是公司派他去的呢!

第二天,齐总监在办公室打架的事情就传遍整个公司的。这类消息是最容易传播的。第二天开早会的人都比平时多了几个,好多人都来嘘寒问暖。

好像齐友鹏是英雄一样。

其实大部分人对于那个银保经理根本就不认识。

过了几天齐友鹏还是接到了分公司领导的电话,他提着水果去医院给对方道歉。

对方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两人在略显尴尬中,表演完了这一套流程。

没多久,对方就调离了龙城。

被人当中殴打,确实没有脸面继续混下去了。关键是他平时还牛皮哄哄的,一下子被齐友鹏打回原形了。

当然这个事情并没有完,齐友鹏也没想到这一拳打出去,自己的命运也被改变了。

于远明还是在贵溪与龙城之间奔波,为了节省15元的住宿费,他­干­脆就睡在职场的桌子上。

漂泊者(127)-齐友鹏的烦恼

小时候看童话书,豌豆公主的故事耳熟能详。今天于远明睡在办公室的桌子上,想这个硬邦邦的,没有枕头,没有松软的被褥,豌豆公主估计得失眠一整晚。

晚上吃过一碗炒饭,逛了逛。于远明拉开卷闸门,进入到黑黑的房间里。外面的人潮涌动,广告灯箱的光亮也渐渐少了。

进到里面卫生间,还好有个盆子,到水龙头那里接满水。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裤,就用手浇水洗澡。

虽然是夏天,冷水还是有些刺激。香皂也­干­了,中间有几条不规则的裂缝,将就用吧!

洗完了,没有毛巾,就站着跳一跳,把大部分的水珠用抖动甩掉。用手抹了抹,大致­干­了。自己的皮肤还是很好。

再穿­内­裤,里面还是有些湿润。

稍微的风­干­一下,于远明把几张桌子拼到一起,睡上去正好。

躺在桌子上,于远明想了很多。

此刻睡在家里的老婆孩子,父母兄弟。

你们还好吗?

你们知道我在哪里吗?

知道我工作多不容易吗?

弟弟你曾经问我是不是在乎人家叫我一声于经理?

不是的,弟弟。你误解了我。就像你不理解保险一样,你也不理解我。我叫什么不重要。我要证明自己很重要!

弟弟你知道吗?中央电视台有一个节目叫《赢在中国》,那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我这样的。不甘于认命,不甘于认输。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寿险营销就是我的梦想,就是我的使命,就是我终身奋斗的事业!

每一次听刘欢,牛根生,柳传志他们唱《在路上》,仿佛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歌曲!里面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激励我奋勇向前的冲锋号!

父母年纪大了,我也无法与他们沟通更多。但是我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人理解我。

我从桃花镇走出来做保险,就是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多少白眼,多少误会,多少屈辱,多少不理解与不认同,自己都扛过来了。

到贵溪,跳槽到乾坤,何尝不是一样的道理?

都是为了一个梦想一个事业一个值得骄傲的成就感!

可是,弟弟,你我一起长大,你是否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诚实,真正不忽悠,不误导客户的代理人有多难!特别是我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白板!

想到这些,于远明有些出神。

小时候和弟弟在田里捉泥鳅,到堰沟里用竹编的筲箕撮箕抓鱼,到山野上摘桑葚吃,摘­嫩­­嫩­的胡豆吃,豌豆角吃。还带着露水,满口清甜。

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多快乐呀!

于远明又想起丈母娘对他说的话。

那是一次两人在店里相遇,丈母娘刚从超市买东西回来,不但买了很多吃的喝的还听了一肚子的消息。

她告诉于远明,现在人家新开的商场里保安一个月1200元,每天还有7元的晚餐补助,也有轮休。你年纪轻轻的,做保险挣不到钱,不如去当保安!

于远明听了没有说话,回来给秦莎莎说:我做保险,不做保安。

世界上任何一个合法的职业都可以,没有高低贵贱。但是也要看适合哪一个。我就不适合保安,一个月1200也好,2200也好,我是不会做保安的。

秦莎莎回一句:你做啥子都可以。但是家里需要钱!

我妈也是为你好!挣不到钱,别人关心你,为你好还错了吗?

于远明沉默了。

人们往往形容这种情况叫思绪纷飞,夜不成寐。其实后半夜,于远明还是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不到六点钟,窗外的叫卖声,说话声,汽车刹车或紧急加速的声音,晨练的人腰间收音机的歌声,还有一个­妇­女高声骂小孩的声音,把于远明吵醒了。

赶紧起来,用冷水洗把脸。

洗漱完毕,穿上短袖衬衫,系上领带。

于远明光鲜亮丽地走出大门,去吃早餐了。

在于远明还在贵溪忙活的时候,齐友鹏根据分公司的要求去开会,这次会议和平常一样,月度经营会。就是分析各种数据,排名以及安排下个月的工作。

坐座位的时候也是根据业绩的排位来,做得好的,肯定是前面,甚至挨着领导坐。做得差一点的就靠后,最差的就角落里。像齐友鹏这种,每次都在最后面。自己面子上挂不住,最怄人的是领导并不会忘记你。还会有各种嘲讽,各种挖苦,随时向你袭来。

于远明觉得,这种会议,就像是武林大会上的各门各派一样。做得好的就是少林武当,威风凛凛,人人尊重。差一点的就是衡山华山,青城山点苍派,虽然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混在当中也能混下去。最惨的就是小门小派,功夫差,名头不响,别说开会排座位。就连吃饭,也是叼陪末座,举着杯子去敬酒怕被拒绝,不去敬酒领导又说你就这个样子还很有­性­格。左右不是人啊!

做得好的,和领导称兄道弟,推杯换盏,互相恭维的话说得非常顺溜,像真的一样。脸泛红光,端着杯子顾盼自雄。就连分公司那些女内勤,也是势利得很,只要是做得好的,敬酒就喝。不光是仰着脖子一口­干­掉,还要说几句祝福的词语。有的还要划拳,还要发嗲,还要喝交杯。

交杯酒又有几种喝法,光是手交不算,得绕过后颈窝,这样两个人的胸就贴在一起了。这叫21世纪新的交杯酒,同呼吸共命运嘛!

每到这个时候,齐友鹏就觉得很难捱。恨不得不去吃,但又必须参加。或者想急匆匆扒拉几口米饭就走人,也不行。不想笑,还要赔笑。心里难受,脸上却挂着尴尬的假笑。

对于齐友鹏来说,这太他妈难受了。

这次会议的结尾,分公司领导把齐友鹏叫到一边,说有重要的事情给他讲。齐友鹏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漂泊者(128)-钱

走出领导的办公室,齐友鹏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望着天空,天上一丝云都没有。太阳还是千年不变的样子,­射­出万丈光芒!

齐友鹏内心有一种幻灭感,仿佛世界非常不真实。眼前走过的那些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红挂绿的,好像是电视上的。他们说着什么,不对。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巴一张一合。他们有喜怒哀乐吗?他们也知道什么叫得到什么叫失去吗?

齐友鹏沉浸在自我的思考里,久久走不出来。

脚步在木然地移动,下一步走向哪里却不知道。

突然一句:哥儿,来耍不?把齐友鹏从睡梦般的沉思中打断。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瘦­精­­精­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叠卡片,正往他手里塞。

他本能地接过来,嘴里却说了:不耍。

那小伙子训练有素:没关系,你先看看,我们这里啥子类型都有。学生妹儿,ji情少­妇­,白领,大学生都有。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扫­射­着齐友鹏,眼见齐友鹏确实眼神涣散,无­精­打采。才快速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猎物了。

齐友鹏拿起手里的卡片,若有所思地认真研究了一下。

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制作的很­精­美,里面是一张美女穿着比基尼的诱惑照。电话号码印得大,却没有地址。翻过来,背面是另一个少女,也是穿得清凉,模样清纯。

想了想,再看一看,自己原来不知不觉走到恭州最繁华的地方来了。难怪人来人往的,周围的高楼大厦气势逼人,把中间那座著名的抗战胜利纪念碑衬托得有些迷你。

齐友鹏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周围的这些高楼大厦,有的玻璃幕墙,有的外墙却是灰­色­,都显得挺拔壮实,高耸入云。

齐友鹏很想把卡片随手一扔,扔得越来越好,最好是飞上云端,看几十里外的谁捡到。

甚至手里的东西都想扔掉,扔到外太空,自己也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边想一边走,齐友鹏还是把卡片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了。

抬腕看了一下手表,他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跳上车,绝尘而去。

于远明接到《新世纪经济报道》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时,还有些不相信。可以用一个成语受宠若惊来形容。

毕竟这样的全国­性­大媒体,召开一个地方的读者沙龙,邀请的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社会人士,自己,算什么呢?

去了哪儿,和别人谈什么呢?

虽然每一期都看,都毕竟还有很多内容看不懂。有些内容似懂非懂,只有保险方面是最熟悉的,却也不敢说懂。里面还有好多高层的什么资本,投资,财务,自己是根本不懂的。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地答应了。

管他呢!去看看也好。想起多年前,崔健去参加一个国际摇滚音乐节,还不是心怀忐忑。但是麻着胆子去了,至少证明了中国摇滚乐的存在啊!

我也是,证明在龙城这样一个偏僻的县城,还是有读者在关注这份报纸的。于远明想。

在于远明还没去恭州之前,齐友鹏从恭州开会回来了。

齐友鹏把于远明叫到办公室,什么都没说,从包里抽出一本杂志,递给于远明。

于远明拿过来一看,下巴几乎都惊掉了!

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乾坤倒转》,大字的旁边是一个满脸­阴­郁的男人头像,正是乾坤的总裁;迫不及待翻看刊登专题,好家伙,十几页,图文并茂。

读完这些内容,于远明衬衣都打湿了!

厉害,真厉害!

这个方法董事长,原来如此厉害!

这个总裁也不简单,隐忍多年,引而不发,一发就是一招制敌。

于远明充满疑惑询问:哪里来的?

齐友鹏回答:分公司给我们人手一本,没有一个字的说明。

估计是怕说什么趁人之危吧!让我们自己看,自己琢磨。

于远明:太震惊了!没想到如此黑暗!

齐友鹏笑了:还好你走得快啊!

“其实我们这种底层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看到这些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是的。我在回来的车上看完了。乾坤这些事情,注定了狄总会出事。也会影响到你。所以说,既没影响也有影响。”

两人摆谈了半天,除了感叹还是感叹。

回到家,于远明忍不住给秦莎莎讲了一遍,一边讲一边感叹:真不知道高层如此多的黑幕啊!

秦莎莎没什么兴趣,过了半天回一句:哪里都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只要挣到钱,他们贪十个亿八个亿与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有关系。他们一分钱不贪,你挣不到钱也是枉然!

妈妈昨天又在说,你借的钱好久还?

于远明:一天都是钱!钱也不是我造的,说来就来啊!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现在哪里有钱嘛?

秦莎莎:那总要解决噻!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叫你做保安,你还觉得把你羞辱了。我看做保安的收入还稳当点!

于远明罕见地吼了起来:在你们心目中,我就是一个做保安的料?我告诉你,我是做保险,不得做保安!

秦莎莎也急了:我不管你做啥子,总要拿钱回家。现在娃儿天天都要用钱。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要你管。娃儿是你的,你不能不管!

于远明还想吼回去的,没想到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忍了忍,犀利的眼神­射­过去,秦莎莎毫不示弱,怒火燃烧的眼神盯回来。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于远明定了定神去开门,门外是自己的老母亲。忧心忡忡却尽量显得不知情地问:我听到娃娃在哭,怎么啦?

于远明马上回答:没什么。可能是饿了。

于母关切地望向秦莎莎:莎莎,那你给娃娃喂点吃的。听到娃娃哭,我还以为怎么了。你们要小心哦,远明你小的时候,我是拿羹羹喂大的。一点儿都大意不得。

于远明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妈。你别­操­心了,我们晓得。你去休息吧!啊

当妈的一边点头一边自言自语:娃娃喂大不容易哦!你们莫大意哦!

漂泊者(129)-乾坤暗流

当天晚上,等父母都睡觉后,于远明搬到了外面客厅沙发上睡觉。

透过客厅玻璃门,外面月亮又黄又大又亮。

于远明无心睡眠,脑海里是各种信息奔流不息。

万家的,乾坤的,四海的,业务员,部经理,组训,专职讲师,分红产品,误导客户的那些人,客户的谩骂,白眼,理赔时的骄傲与自豪,跳槽引发的纠纷与矛盾,拉爆的关系,贺成的三角眼在眼镜背后­射­出的寒光,袁小平­阴­沉的脸,贾兴德的得意,熊明星的自负与窝囊,雷文杰的痛苦,狄胜青的傲气,王承宽的悲剧,喻晨纶的玩笑喜乐,白丽的真诚与优越感,张昌兵的刻薄寡恩一切的一切都像访电影一样在脑海里翻滚。来来去去,循环往复。

还有今天看到的那个报道,真的太震撼了。

方法原来是那样的人,挪用几十亿为自己谋利。

资本纵横的背后,是多少贪婪的欲望在不停地谋划与策动啊!

而那个举报的总裁又是多么会演戏,多么善于伪装,一直在配合中积攒力量,最后寻找到关键时期一击而中。

他们都是权斗的高手啊!

乾坤经此一折腾,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倒了大霉,有人一次得到提拔!

据说方法一案,不仅仅涉及到自己挪用公司的保费,还涉及到更高层的腐败。

方法一个看起来堂堂正正的君子,居然包养了十几个女大学生,一水儿的本科,一水儿的年轻漂亮,本科毕业。一水儿的身材脸蛋气质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并不是为自己享受而准备的,是为大领导准备的特殊礼物。

而且听说在公司开会动辄引用《康熙王朝》的“朕”来自称。

这次要不是他的靠山倒了,总裁依然无法扳倒他。

他的靠山原来就是前段时间全国闻名的­性­爱光盘的主角,被人设局要挟举报最后被中纪委查处了。

读他的书,看他写的文章,真是一个有能力有魄力有前瞻­性­的领导啊!可以说才华横溢,雄心勃勃!怎么突然就倒了呢?

人,真是不可貌相啊!

总裁也一看就是一个老实人,忠厚老实,平易近人。谁知道突然来这一招!

他们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百花奖,金­鸡­奖,香港金像奖,台湾金马奖,美国奥斯卡金奖,你们都有资格拿啊!

现在京城的消息已经通过种种渠道传到龙城了,龙城的乾坤官方统一说法是方法是个好同志,为了公司上市的事情犯了错误而已。

其实,犯罪与犯错区别何其大也!

于远明感叹一般的业务员永远都是被洗脑带偏的那群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知道内幕,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向客户提供虚假的话术而已。

想自己,现在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梦想很重要,现实却像一把刀,天天都在刺破那些虚幻和荣光。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名堂来。

回头说方法此案,资金巨大牵扯众多,后来经过多方博弈与折腾,方法还是被判了几年。至于追不回来的钱,被挪用的钱,由保监会保险保障基金弥补。保监会成了乾坤的股东之一。

同时,乾坤的这个案例也成为著名的公司内部人控制经典案例。

杂志上把来龙去脉讲了很多,表面看是一回事儿,背后的故事其实另有主角。

黑龙集团的董事长才是倒方的主力,没有他在高层奔走运作,就乾坤总裁的能量,举报信都拿不到高层领导的桌面。

这是当初方法意欲脱离黑龙集团控制的代价之一。

谁都想当老大,但老大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老大越大,利润当然越大,风险却也越大。

看不到这一点,只想做老大的人,是很容易栽跟头的。

对照来看四海人寿,高层一直很稳定。董事长和总裁彼此配合默契,至少从媒体上和公司内部看不到听不到他们不和的言论。整个班子也处于长期稳定的局面。

原因在什么呢?

只是因为股权结构与自身定位的不同而已。

四海是董事长亲自创立,并且本身持有不少的股份,天然的话语权第一。

总裁是他礼聘来的职业经理人。

彼此定位很清晰,各有权力边界与身份意识。

当然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力结构更稳定,也是为了照顾家乡的子弟。四海的董事长启用了大批家乡的­干­部,形成了四海的特­色­。就像曾国藩的湘军,李鸿章的淮军一样,四海的­干­部队伍就是董事长的嫡系。

总裁也非常明白,自我勤奋努力,同时守拙低调。不出风头,不宣传自己,到处以董事长的要求来要求自己。

这就和乾坤的成长模型不一样。

乾坤是总裁带着一帮人创立的,却被资本方派来的董事长驾驭,自然不甘于久居人下。

矛盾可以说是天然的。

更不用说这个董事长还是一个权谋高手,逐步把权力集中到自己手上。而且逐步开始布局,做的事情也是非常大胆。

比如那个乾坤大厦的事情。

居然不是乾坤公司修建的,是方法的哥哥方针担任法人的一家开发商建的。

而这家开发商本身就没有什么钱,建筑的本钱就来自于方法挪用的保费!

修好后,再以高价卖给乾坤,一进一出几个亿的差价就出去了。

这让辛辛苦苦打拼的一群高管如何看得下去?

更厉害的是方法长袖善舞,运作了几家股东代持公司的股份,实际上这部分股份却另有东家。

整个公司的家,方法都当了。

原来这批老臣子还有点话语权,现在什么事情都受方法管辖,他们又如何忍得下去?

方法刚开始的来的时候还是很客气,当时大家相处也愉快。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就让总裁为首的创业元老们大权旁落。

不愧是政府部门出来的­干­部,有步骤,有计划,有手腕,有措施。

关键是还有理论高度,还能搭上更高层的人脉关系,你怎么办?

漂泊者(130)--读者沙龙

方法的方法论;

首先,他成立了董事长办公室,每周有一个董事长办公会。

总裁室所有成员必须参加。

当然最开始还是以总裁的意见为主,他只是听一听,偶然问一问。不怎么发言,更没有反驳或指示。相反,更多的是支持与资源协调。

然后,有一个新的副总裁进入班子,分管财务。

说起来也符合逻辑,此人本身就是财务专业的高级官员,资源广博,专业对口。

在年底,董事长办公会上,宣布新的财务制度。所有原来不需要董事长签字的大额财务支出项目,现在都需要董事长签字确认。

财务副总裁本身就是他介绍来的,当然全力支持。

总裁能说什么?

转过来,第二年,公司准备开始全国机构发展。除了引进万家,神州的­干­部以外。方法又有新的渠道,就是引进一部分官员。县高官,县长,县级市的市长。这一批人的进入,为乾坤的银保业务,团险业务开拓立下汗马功劳。

与此同时,方法写的一本书《乾坤方法论》下发到每一个室主任级别的内勤,每个人都要求学习,开会总结,写心得体会。

乾坤内部的报纸,每一期的头版都是方法的新闻。要么是外出视察,要么是和其他单位合作仪式,要么是长篇讲话,要么是看望基层员工的新闻。

第二年,乾坤又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军训。

方法亲自担任指挥官,把乾坤的大小­干­部拉到某个军营,请来军官进行严格训练。号称打造“乾坤铁军”,一丝不苟,严格到苛刻。

更多的秘密,是他在背后运作股权的事情。

引进外资,还增加了其他股东,当然也引发了原来几个国有股东代表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方法几板斧下来,乾坤人寿的大权就被他牢牢掌控了。

而创业团队其实一直憋着一股气,引而不发。

当国有股东代表踢爆股权交易的不合规甚至有可能不合法时,他们意识到机会来了!

也是方法太过大意,不但得罪了一帮身边的人,股东也得罪了,还有一个老敌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寻找着他的缝隙。

当然,主要是一场全国哗然的­性­爱光盘丑闻把他的靠山送进了监狱,几方合力之下,他的命运就已经无法逆转了。

好似一场大戏,台上的­精­彩远远不及台下的更充分。

方法进去了,乾坤依然旋转,总裁领衔成立了经营管理委员会。一个没有董事长的公司照样运转如常。股东们高度授权,总裁们分外努力,看起来也没什么影响。

要说,乾坤那几年还是发展得不错的。

当然,细究之下,也是非常之时有非常之法。

这里面的乾坤大挪移故事,得到几年以后才水落石出。

当前的乾坤就此安顿。算是在狂飙崛起的时代,紧急刹车后再次怒吼出发!一ρi股的黑烟,卷起江湖上的纷纷传言。

而司机悄然换成了总裁班子!

恭州城外三十里的郊外,有一片葱茏广阔的绿地。别墅一栋栋点缀其间,偶尔的小湖泊像镶嵌在绿­色­毛衣上的宝石,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近处一个游泳池边,几个服务人员正在拿着物品穿梭。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雪白的桌布,红酒,饮料,啤酒。各种糕点,水果和冷餐­肉­类。还有酒杯,盘子,刀叉之类。

在餐桌对面,游泳池的另一边,几个穿马甲衬衫,系领带的年轻人正在摆放椅子和乐谱。

一栋造型奇特的不规则建筑里,充足的冷空气中,围着一群造型各异的人,男女皆有,土洋杂陈。

中间一个穿牛仔裤的壮实中年男人正在讲话。

他的皮肤好,身材也高,看似随意的衣着透出一股书卷气。没有戴眼镜,但是嘴里吐出来的各种新鲜名词,观念,新鲜事物还是带给在座的人们诸多欣喜。

一个年轻的胖子对身边的于远明说:毕竟是南边来的,视野与观念和我们果然不同。

于远明谨慎地点了一下头:嗯。

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时候的他一方面有些自卑,一方面有些饥渴。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来到厨房一样,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食物。不管是切成几片的香肠,还是碗里剩下的咸菜,不管是蒸好的馒头包子,还是案头上搁的蛋糕蛋挞。

全身心地投入,吸取每一点­精­神的营养。

是他来到这里的最大动力。

正在讲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创办《新世纪经济报道》的四个年轻人之一。江湖号称新闻界的F4,果然有F4的帅气,美颜。只不过这个负责运营的男子,是对应F4里面的哪一个?肯定不是暴龙言承旭。

于远明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周渝民比较切合他。

想到这里,自己笑了一下。

F4当时如日中天,几年以后也就这样了。组合分开,各自发展,基本上不太红。

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知道《流星花园》,知道F4呢?

倒是最近的超级女声非常红呢!

“周渝民”讲完以后,主持人介绍了本次赞助商,也是本次会议举办地的企业。原来是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总也要来讲几句。

于远明想象中应该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来拉拉杂杂地说几句口水话吧!

没想到,一个­精­­干­的男人从后面快步走上来,让现场的人一片惊呼,有人忍不住鼓掌了!

确实,这个男人太让人意外了。

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带有镂空的花纹,多年以后于远明才知道那叫英伦范儿,这种皮鞋款式叫布洛克。

一头短发,自然,­干­练。

脸庞­干­净,柔和中又带有一些棱角。眼神温和,却有神采。灼热而不逼人。

关键是他的上半身打扮,让于远明大开眼界。

从来没有见到夏天一个男子如此穿着!

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面料非常薄而挺括,在阳光下半透明,显得庄重中带有飘逸。扣子只扣了一粒。里面是一件贴身的白­色­内衣,质地细腻,包裹着健康匀称的上半身。

他的讲话也非常得体,对媒体有很深的认知。还对这个全国著名的财经媒体《新世纪经济报道》很熟稔。

几分钟过去了,跟随着大家一起鼓掌的于远明还没回过神来!

这才叫优秀的男人啊!

前面的流程走完后,主持人邀请读者们自由发言。

大家面面相觑,互相观望。沉默了一分钟左右,终于有一位读者举手,正在拿着话筒四处张望的主持人急忙递过话筒。

原来这是当地的一个记者,算是同行了。主要还是来学习的,因为本地媒体的那几招在这种专业媒体面前就相当于小学生与大学生的区别。

漂泊者(131)--春苗本尊

于远明以为记者都是能说会道的,结果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好像也紧张了,啰里啰嗦没说到点子上。

然后又来一位,戴着眼镜的一个瘦子,也比较激动地要求发言,没想到在说的时候居然连报纸的名字都说错了。把《新世纪经济报道》错说成《新世纪经济导报》。有的读者交换了眼神,眼神里充满疑问:连报纸名称都搞错了,你是不是读者哦?

终于等到他讲完了,然后站起来一个彪形大汉,光头,也不能说是溜光,认真看是寸头。圆脸,鼻翼旁一个明显的痦子。他的发言非常短:我觉得发言就要想女人的超短裙一样,越短越好。

这句话说完就坐下了。

大家都笑了,纷纷侧目,互相问:这是谁呀?大家都在摇头。主持代大家问:您能介绍一下,您是哪里来的读者吗?

那人也不站起来,快速地回答一句:我是江美的,叫文昌和。做雕塑的。

有人马上想起来了,主动给大家介绍:这是江南著名的雕塑家啊!文昌和的师父就是全国很有名气的雕塑大家,曾经的江南美术学院院长。师母也是艺术家,既搞雕塑,也画画。

江南美术学院,简称江美。在全国美术界都是一个金字招牌。诞生了很多的美术大家。特别在80年代初期,以反思系列作品蜚声中外,成为国内艺术界的一支劲旅!

而这个文昌和虽然很多人并不认识,但也算是江南艺术界有名头的人物。自己在江南大桥下面开了一个艺术中心,不但本地的艺术界多有捧场,就是外国友人也很多前去参观。隐隐然已经成为江南省的一个文化名片,更有人戏称:这是江南省文化艺术的桥头堡。

主持人立马尊称:您好,文老师。感谢您的发言。

这边,有一个人也举手了。没想到他并没有介绍自己与《新世纪经济报道》的渊源和关系。而是批评:今年最火的节目是超级女声,全国到处都是她们的话题。而且已经超出了娱乐节目的范畴,是一个经济或者社会现象了。可是见不到贵报有任何的报道。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吗?现在他们的投票是依据短信来决定,每个人都可以参与明星的制造,决定哪些人可以走,哪些人可以留。这是一个社会的启蒙,是一个民主社会的实践,未来这帮小孩子长大后,不是那么好糊弄了。我很遗憾,你们为什么没有报道?

刚刚有个朋友发言,连报纸的名字都说错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邀请标准是什么?

一个媒体要有社会敏感度,也要有门槛与标识。

我就讲这么多。

这个广味普通话先生发完言后,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那个刚讲错名字的瘦子急忙起来解释:不是我不知道叫《新世纪经济报道》,而是原来有家报纸叫什么导报。语误,纯属语误。这个报纸我还是每期都看的。

于远明和刚刚发言的一交谈,才知道是一个从广东来恭州发展的老总。自己现在做管理咨询公司。名片递过来,姓氏也很少,叫朴总。于远明心里一动,问:是不是读piao?,朴总说不,我这个不读piao。我不是韩国人或者朝鲜人,我是汉族,就读pu。

朴的发言引发了热议,主持人有些控不住场了,这个时候一个步伐稳健的壮年男子走上前台,拿过话筒开始回答:

感谢这位读者的质疑与批评。确实,正如您所说,超级女声的事情我们其实也有关注到。但是我们内部有些争议,再加上报纸本身的定位是财经金融,社会发展。没有更多的关注到娱乐行业。但是您的批评非常对,就是我们只看到了表面,没有深入地解读这个娱乐节目带给社会的积极影响。感谢您!

希望会后我们多交流交流。

讲完这段话,他特别走到朴总面前递了一张名片,顺带周围几个人也都递了。于远明拿过来认真一瞧:哦,原来是编委!

后面还有人发言,都是些阳春白雪。于远明心想要不要也发个言?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举手了。

虽然心里准备了半天,当站起来面对众人发言时,还是不自觉地感觉到有些紧张,不过话语逻辑还是在点上:大家好。我来自龙城,这个《新世纪经济报道》在大城市很好买,但在龙城估计读者不会超过十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别墅区很高档,但是望出去,周围都是丘陵山坡,农田什么的。就像江南省,有大城市,有中等城市群,但是更多的还是农村。我想这个报纸既然叫新世纪经济报道,对于农村,农业,农民是不是应该多一些关注?江南省就是中国的缩影,中国未来的出路,我觉得还是农村有根本­性­的变化。谢谢!

于远明的发言,自己感觉不够好,语调都有些颤抖了。

却获得了一片掌声,旁边的几个人都传递过来欣赏的眼光。

于远明心里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那个叫春苗的记者。不知道她在不在?刚才自己的发言,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本次参加这个会议,见春苗也是动力之一。

虽然自己都已婚已育了,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但对于这个女记者,还是莫名有些不确定的期待。

发言终于结束了,主持人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就是记者读者面对面。

几张桌子排列成一长溜儿,记者们坐一边,读者们坐另一边,两者之间就是一张不宽的桌子,真有一种八分钟约会那种感觉。

于远明一眼望去,七八个记者里,好像没有看到春苗。虽然男女都有,但是三个女记者,都其貌不扬。

有一个个矮,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你不说是记者,人家可能以为是工厂的普工。

于远明叫她一号。

二号女记者是一个丰满型的女人,绿­色­的裙子仿佛裹不住膨胀的身体,胸前尤其硕大。但是脸蛋就有些对不住观众。皮肤暗淡,五官也不好看。

三号女记者,身材倒是瘦,且高。两条腿让于远明想起仙鹤,对就是那种腿很小,又很长的仙鹤。全身都瘦,也就没了特­色­。平面模特。

漂泊者(132)--张迅雷

三个都不是。那说不定没有来,请假了?

或者是在忙其他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有人却来请他过去。一一问过去,原来是分了版块的。有的记者专门写宏观经济,有的写产业经济,有的写政府,有的写金融,有的写上市企业,各有不同。问到保险版块,坐了两个年轻的男子。

一个戴着眼镜,斯文白皙,让人想到1949年前的小学教员或者地下积极入党分子。徐志摩的风格。

一个魁梧黝黑,嘴­唇­厚得有些外翻,额头宽阔,像极了《西游记》里猪八戒在高老庄里变的人型。傻大个,既可爱又憨直。

原来两人是专门负责保险版块的。戴眼镜的叫吴小宇。于远明握过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认真看了一遍。再接过旁边那位“猪八戒”的名片,傻了!

上面赫然写着:春苗!

按捺住内心的崩溃与激动,于远明也认真地看了一遍名片。上面除了春苗,还有一行小字:本名何春苗。

原来如此!!!

抠脚大汉被误会成妙龄少女,这误会可就大了!

春苗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应该也没发现于远明的异样。继续乐呵呵地聊着。

于远明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都不想和他说话了。

好像他是一个刽子手,把自己的美好谋杀了一般。

于是和另一个吴小宇聊开了。

吴小宇本来还有点腼腆,聊开了后也就很开心了。遇到一个保险行业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知音啊!

这样的会谈一旦开了口子,后面就有话题了。

正当两人聊得很嗨的时候,那边通知到外面吃东西了。

走出门外,酷暑已消,热浪稍减。太阳已经西垂,还有余晖把树梢,草坪染红了。游泳池的水也是金灿灿的,对面四个小伙子正用心拉着小提琴,表情投入得像喝了酒。

左边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各种饮食,饮料,酒水,水果,冷餐。

酒杯和玻璃瓶也在夕阳照­射­下熠熠生辉。

在音乐声中,正在忙碌的服务员显得楚楚动人。藕­色­的围裙,花边也非常好看;洁白的衬衣,再配上简洁大方的外套,庄重中透出­干­练。

一行人边说边走到游泳池边,有的人禁不住四处张望。

“昌和!昌和!”

随着呼叫声,很多人扭头循声而去,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背心,短裤,正在一栋别墅的阳台上向这边招手。

文昌和也听到了,于是也回个手势,嘴里还哈哈着:你住这里呀!哈哈,不错啊!

大家看到老者的身边是一个30来岁的熟汝,双手搭在栏杆上,上半身微微前倾,专注远眺。穿着碎花吊带装,胸前沟壑纵横,十分­性­感。皮肤有些发红,更显得像莎朗斯通在《炮弹专家》里的造型。

文昌和和老者隔着不远不近的,也不好聊。打个招呼就算了。

坐下来才介绍:这是江南建筑学院的某教授,旁边那位是老婆。当然是第二个咯!

大家都很感慨:这他妈才叫人生啊!

也有人偷偷说怪话:这么大年纪了,吃得消不?哈哈

另一个回答:吃不吃得消,你也没份啊!

另一个说:别个说的,这种老少配,要学习打麻将。

大家齐问:啥意思?

此人眼光看了一圈,慢悠悠地回答:多摸,少碰,坚决不放炮!

大家哄地一声笑开了,让周围的一堆堆人好奇地望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群人笑完开始互相递名片,介绍自己,认识别人。

等到回到龙城,于远明还觉得意犹未尽。

虽然,春苗让人出人意料且失望。但是,认识了很多人,见识了不曾去过的别墅区,吃完了一顿游泳池边的有小提琴伴奏的冷餐会。

还是很有意思。虽然吃的什么,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享受。

第二天去上班,齐友鹏又把于远明叫到了办公室。说明天领导要来。大领导。

于远明大大咧咧的:谁呀?董事长吗?

“当然不是。但也是大领导。汪鹏总。”

“哦,他哟!怎么啦?他来有什么事情?”

“他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来就来呗,我们这些做业务的,领导来不来都一样。”

“那还是需要正规一点。明天穿职业装。我通知明天乡镇的伙伴也来。你团队的也通知一下。”

“好的。没有问题。”

等到第二天,汪鹏果然来了。还带了两个男子。一个尖嘴猴腮的,眼睛却非常贼,东盯西盯的。齐友鹏介绍说是分公司营销部的。

另一个男子儒雅,白皙,头发很艺术地从头顶三七分开,长的一头再略微弯弯地耷下来,正好勾勒出一个好看的轮廓来。鼻梁挺高,­唇­红齿白的。

大会一开,齐友鹏亲自主持。

汪鹏先讲话:龙城的伙伴们大家早上好!

下面齐声回答:好,很好,非常好!

汪鹏一片深情:我已经很久没来龙城了。一直说来,但是确实是工作忙,一直没有时间。很抱歉!

今天终于还是来了,首先,我代表分公司总经理室,感谢友鹏这几年的辛苦经营。让四海这面旗帜,屹立在龙城,猎猎着响,迎风飘扬。做保险不容易,长期做保险更不容易,友鹏一个人在龙城里里外外都牵挂,非常不容易。

经过他自己申请,分公司研究决定,我们决定派一位伙伴来协助他。一起把龙城的工作做得更好!友鹏也有更多的时间带队伍,做市场。那么派来的这位伙伴呢,就做好后援服务工作,全心全意地支持大家。

从此,龙城就多了一个帮手。齐友鹏总监,也会高兴的!

我来介绍一下,就是这位张迅雷先生,受分公司的调遣,离乡背井,来龙城帮助大家!

张迅雷迅速站起来,笑容满面,转过身向大家行了一个欠身礼。

于远明看齐友鹏的脸­色­,笑容也是有的,不过比较僵硬。双手也在鼓掌,不过不是很用力。

汪鹏继续说:我想一个团队的成功,一定是团结一致,才能去获得成功。张迅雷伙伴的加盟,必定会给龙城的四海人寿带来更多的机会!我们掌声有请他来给大家表个态!

漂泊者(133)--歌手

张迅雷一开嗓,居然很好听。嗓音具有磁­性­,抑扬顿挫,普通话也标准。

话都没说几句,反正就是感谢公司领导,希望大家支持之类的场面话。

最后汪鹏还是要请齐友鹏来表个态。

齐友鹏也飞快地上了台,先行可个欠身礼,再大声地问好。

大家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回答得特别响亮。

齐友鹏明显有些动情:非常感谢分公司当年给我的机会,我从万家出来,怀揣梦想走进四海的大门。很多的辛苦,我不想说。吃了多少的哑巴亏我也不想说。走到今天,我只想说我问心无愧。当然龙城如果做得不好,肯定首先是我的责任。假如有点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对于分公司委派张总来龙城工作,我表示坚决拥护,一定会全力支持配合。因为他的工作就是支持我。龙城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血缘关系。(血缘关系就是组织利益关系)希望大家也像支持我一样,支持张总。最后,感谢所有这几年我们不离不弃的伙伴们!

讲到最后,他讲不下去了。眼眶里都是泪水在打转。

于是鞠躬下台。

汪鹏还是很冷静:感谢齐友鹏总监的深情表述。对于,齐总监的付出,分公司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次派张迅雷经理来龙城,也是为了支持齐总监做大做强的关键举措。希望大家正确理解。

我们也希望张迅雷经理能够迅速融入团队,深入了解基层需求,解决实际困难,抓好业绩这条主线,把龙城的工作推向更好的层面!

汪鹏讲话,张迅雷拿了一个本子认真记录。间或点头,眼神随着汪鹏的身体,手势而移动。

齐友鹏已经舒缓过来,面­色­沉静地在听。

最后,汪鹏邀请两位上台握手,两个男人还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

龙城四海人寿,翻开新的一页了。

于远明还是去贵溪,继续找人谈。

对于江二吊儿郎当的状态,他有些不满。

没有突破口,靠几个要死不活的老人,是无法撑起来的。

江二却不这么想,他在万家的工号基本已经无法再保了。这边也没有聘才什么的,靠什么活?

当时答应于远明过来,也是希望做贵溪第一人,成为部经理。现在看来悬得很。

每次于远明都说得很模糊,自己也不太清楚四海这边的政策。最近听说每个新公司都有聘才,四海怎么可能没有?

而于远明之前给的那个,达成的条件太高。拿到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至少前面应该给两个月的筹备期啊!

自己在万家那边一拖再拖,已经无法继续留存了。这,岂不是两头失落吗?

一般来说,每家公司都有考核的《基本法》,既是计算收入的管理办法,也是晋升,维持,降级等考核的规则。每个公司在不同的阶段,执行基本法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有的严格执行,有的算利益靠基本法,考核就放水,称之为弹­性­考核。

弹­性­考核一般在新公司的开始阶段,后来随着市场的竞争加剧,大家都在抢人才。为了多留存人才,就把弹­性­考核的权限下放到机构。每个月有多少名额,由当地负责人掌控。

这样一来,负责人的权限就大了。当然,也就是一种有限度的权力。没有业绩留也没用,保留的至少得多少有点业绩。所以,这也成为机构与长期不开单业务人员的一种博弈。

你已经达不成维持条件了,这个月底就要被清退了。总部的清退名单有你,我们申请了一下,只要你在月底前交个3000元,就可以维持。

别说不想做了,你知道吗?接下来,你的续期利益都不止3000元。

哪怕你自己给自己买3000元,都不会亏!

很多情况下,就是这么催业绩。

当然也有效果,有可能一张单子就救活了某个业务员。重新燃起斗志,说不定就行了。

当然大多数还是保了又保,实在不行就清退了。

个别公司比如神州就是多年不考核,一直就这么挂着,其实也没有用。

当于远明在贵溪像个无头苍蝇,四处乱钻的时候,龙城正在发生一些有趣的变化。

张迅雷和齐友鹏的拥抱余温尚存,张迅雷就做出了一些动作。

首先,把原来部经理办公室调整出来,买了一张枣红­色­的大班桌。整个屋子一下子亮堂了!

张迅雷笑嘻嘻地坐在大班桌后,很有老板的派头。

然后,徐华,那个收续期的小伙子被劝退。另外找了一个业务员做续收。

齐友鹏不好说什么。

然后是每周一次的营销会议,于远明回去参加了一次。

每月的任务分解下来,看完成进度。完不成的找原因,说下一步的措施。

张迅雷在上面说:来来来,你们一个个依次到前台来,画血缘图。

大家都没明白,什么叫画血缘图。画血缘图有什么用?

经过一番解释,明白了。

就是把你的架构人力画出来,阐述接下来,这些个人有可能产生多少保费!

会后,杨芳凝和于远明走到外面,两人窃窃私语:你觉得这个张迅雷怎么样嘛?

于远明回答:一般。感觉没什么水平。

杨芳凝: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于远明:我哪里知道?不说普通话,感觉他地方口音好重。应该是江南省西边某个地市的人。什么背景,来头,我就不知道了。

杨芳凝:嘿嘿,你的辨别能力还强呢!他就是那边的人。他老婆就是西江的总监,和齐友鹏一样。他们原来都在神州人寿,也是筹备四海的时候一起过来的。他原来是一个歌手,专门在外面唱歌的。

于远明:啊,难怪说话的嗓音好听。原来受过专业训练。

杨芳凝嘴巴一瘪:切!什么专业训练?就是一个专门唱丧事音乐会那种歌手!

于远明:不会吧?

杨芳凝:什么不会?你还以为他是中央电视台的歌手啊?原来还不是业务员?因为他老婆的原因,这次才派到龙城来。

漂泊者(134)--新希望

听到杨芳凝这么说张迅雷,于远明心里有些异样。

觉得不至于吧?

杨芳凝神秘兮兮地说:你晓不晓得?现在齐友鹏在­干­啥子?

于远明:不知道啊?不是在正常上班吗?

杨芳凝无限惋惜:唉,早会是来了的。但是你没发现他现在话特别少啊!上午忙过后,我问他在­干­啥子?他嘟嘟囔囔地说不清楚。问急了,才说都没出门,就在家里。看一些管理方面演讲的DVD。

于远明:这样啊?

杨芳凝:就是啊!我给他说,起来斗噻!别拱手把什么都交给别人了。

一边说,一边用嘴巴往张迅雷办公室方向努了努。

于远明:唉,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都是做业务。做到了就有钱,做不到就没钱。斗不斗的也没什么意思。

杨芳凝圆眼一瞪:凭啥子噻?我们做得好好的,他突然来当负责人。而且一来就把徐华炒了鱿鱼,还把部经理的办公室全部腾出来,没哪个安逸他!还买了一张大班桌,不得了得很!齐友鹏这个人就是耙皮得很,有啥子不得了嘛?队伍是你的,他又翻得起几尺浪?

我看他来了,找了一圈老员工,还是没用。那些做不好的,不是你说几句好话就可以的。人家有人家的事情,做保险也就是一个兼职。

只晓得天天喊大家画血缘图。画来画去都只有那几个人,有啥子意思?

正说着,一个业务员过来了,杨芳凝立马住嘴。和业余员摆谈起来。

于远明管不了那么多,自己家里的烦心事都多,哪里有心情管这些?

最近为了还房贷,于远明把原来在万家买的保险都退保了。

那可是5%利率的保单,好舍不得的。

可是退保后,也就只够交一个月的。第二个月接踵而至,又怎么办?

于远明想到了一个同学,于是打通乐同学的电话,心想借个三五千不成问题。

没想到这个男同学婉言拒绝了他,还问他借钱­干­什么?

于远明气不打一处来!当初他开摩托车把人撞了,在医院需要拿钱的时候,老子可是送钱去。伤者的丈夫要打他,又是老子劝阻了。

今天我遇到点事情,你家刚刚拿了赔地款几十万,我连几千块都借不出来。这脸翻得也太快了!

银行的按揭拖了一个月,父母实在忍不住,拿钱出来交了一个月。

于远明像一只困兽,走不出牢笼,就在客厅里转圈。

拿起书本,看不下去。打开电视,也看不进去。

假如自己在乾坤不走呢?

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把于远明自己吓了一跳!

细细一想,不走的话,和那几个人虚以委蛇,一个月拿个几千块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不说过得多好,只是房子的按揭不成问题。

可是,自己真的愿意虚以委蛇么?

忍得下那口气,我就不是于远明了!

可是,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不比当初从万家走出来了,一个人无牵无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都指望着自己呢!

看着这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房子,于远明有一种后悔感。

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过得很好。

正在东想西想的时候,电话响了。

一看,居然是一个很久没联系的朋友。远在恭州的吕春颖。

吕春颖还是那种大姐大的口气,又带有一种大姐的亲切:远明呐,最近怎么样?

明人不说暗话,于远明直言不讳:不好。现在四海这边难得做。

吕春颖:莫急。现在保险都不好做。我也准备出来了。狄老大一走,我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于远明:啊!你也要走啊!

吕春颖:是噻!不和他们玩儿了。一天做业绩不行,玩心眼在行得很!你不晓得有的人好会舔肥(拍马屁)!营业部做得很差,但是杜总就是喜欢他。怎么办?算了,我也累了。

于远明:那你到哪里去?

吕春颖: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啊!我们也不缺生活费。耍一段时间也无所谓。呵呵

于远明:那还是可以。

吕春颖:现在有个朋友在喊我去一个外资公司。我还在犹豫。也不晓得怎么样?

于远明:外资?是哪一家?

吕春颖:这个外资不得了。开业好几十年了,是东南亚很大的一个保险公司。据说这回是江南省高官亲自引进的,和江南省最大的国有房地产公司东方地产合资。总部就设在江南。

于远明:那应该很好哦!

吕春颖: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要不你来恭州一趟,我们一起去了解一下?

于远明:好久嘛?

吕春颖:他们现在还没开业。只是在筹备。你来了可以一起去看看。然后等到开业了,看情况嘛!周六他们有个活动,你如果方便的话就上来。反正现在龙城到恭州也不远。

于远明:我看一下。

吕春颖:这样,过两天我联系你。

于远明:好的。

放下电话,于远明心里又有了一些小火苗。

外资公司,百年老店,总部在恭州,高官亲自引进。

这些关键­性­的信息在一遍一遍冲击着心灵!

于远明甚至想到了自己去恭州,站在最大的人才市场上,面向众多的应聘者,高声演讲,ji情宣传保险工作的神圣­性­,时间自由,收入没有天花板

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那种老电影里的镜头感,仿佛就在眼前晃悠!

于远明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感染别人之前,先把自己感染了。

所谓的预演未来,所谓的自我激励,所谓的代入感。

对于恭州这个新的外资公司,其实一无所知。

但是通过吕春颖有限的信息,他还是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参与欲望!

到底是新的机会对他重要,还是旧的环境已经无法挽留?

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这个时候的选择,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逃避现实。

夫妻之间不幸福,很容易在遇到异­性­有好感的时候就出事了。走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个也并不是真正的意中人。

当初的好感或者说奋不顾身,不过是对旧有环境的一种逃离,甚至背叛!

漂泊者(135)--拒绝

到恭州去参加那个活动,于远明还发愁呢!

手里的钱只有三十块了。准确来说是元。这还是前几天斗地主赢来的。

而龙城到恭州来回路费都60元,还不要说吃饭什么的。

于是在出发前的一天,于远明还是硬着头皮向秦莎莎开腔了:借我一百块钱,我去恭州办事。

秦莎莎也不管旁边有人,没给于远明好脸­色­:我哪有钱?去恭州,去哪里我都没钱!

看一眼周围人,于远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当地!

什么也没说,自己带着满腹的情绪离开了。

最终还是去了恭州,和吕春颖她们汇合在一起,参加了外资公司的活动。

原来就是一个创说会。

在一个酒店会议室,来了几十号人。上面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左边口袋上还佩戴了礼花。举着话筒在那里舌灿莲花,从行业到公司,从生老病死残到男怕入错行,讲得ji情飞扬,数据横飞。

于远明对这些已经不感兴趣了,就认真的听了听公司介绍和观察来的人。

公司在这个胖子的介绍下,简直就是一个伟大的企业。

什么百年老店,什么品牌卓越,什么业绩辉煌,什么投资稳健,什么客户服务,都是最好的。

对于中国来说,百年老店本来就不多,保险企业更少听闻,所以大家觉得很牛逼!

来的人,女­性­居多,要么是四十五十的­妇­女,要么是年轻的小妹子。

虽然主持人事前说了不要随意走动,中途还是不停有手机铃声响起,不停有人出去接电话。有的人在外面声音还特大,让台上演讲的胖子不停皱眉头。

看来,恭州人素质也一样,和龙城没什么差异。

中午结束了,大家说得去吃饭,AA制。于远明暗暗叫苦,兜里还剩5块钱。不知道怎么说。但还是硬着头皮去吧!

还好是吃饺子,一个人没多少钱。没吃完之前,于远明悄悄向吕春颖借了一百元。

反正回去还要钱,索­性­就多借点。

吕春颖随手就给了,一点不含糊。

大姐就是大姐。

席间有一个年轻人很open,不停地讲话,表达自己的观点,还不停地纠正别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也是这个中外合资保险公司的部经理之一。外资公司不叫部经理,而是用英文GSM代替,也许是英文缩写吧!

回到龙城,于远明脑海里不停翻滚。

关于四海,关于龙城与贵溪,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这个外资公司虽然马上要开业了,到底行不行?

自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开展工作?

而且到恭州,住宿也是一个问题,每个月的开支肯定比在龙城更多。

假如不走出去呢?

坐以待毙吗?

新来的这个家伙,自己不喜欢。

但说实话,齐友鹏虽然是一个好人,却并不值得追随。

缺乏魄力,做事情没有章法,太老实了。

作为一个负责人,一味地当老好人不是一个办法啊!

很多次,于远明都看在眼里,但不方便说出来。私下和杨芳凝讨论过多次,也没办法。齐友鹏就是这样一个人,四十几岁的人了,再改变很难!

张迅雷来了,而且有手拿尚方宝剑,狭天子以令诸侯的感觉。

后来于远明也想明白了,你龙城四海就是做得不好,人家才来的。人家来肯定是带着资源,带着任务和带着一种瞧不起看不上的心态来的,不会给原来的队伍好脸­色­。

但是齐友鹏呢?

那段时间躲在家里看管理学的那些DVD,于远明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行为。可能是知耻而后勇,也可能是鸵鸟­精­神。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龙城四海人寿,就是张迅雷一个人的天下了。

看他每天笑呵呵地走进走出,于远明心里就不舒服。

其实张迅雷对于远明却很赏识,曾经还把于远明叫进办公室,两人进行了一番谈话。

就在张迅雷新置办的枣红­色­的大班桌前,两个男人相互打量后,还是张迅雷先笑了,指着椅子说:请坐,远明。

于远明也不搭话,就坐下了。

还保持一种比较严肃的脸­色­。

张迅雷先嘘寒问暖:远明啊,在贵溪那边怎么样啊?

于远明松弛下来:没什么。现在发展起来挺难的。

“肯定嘛!机构都撤了,人心散了,不好带啊!”

“是的,别个一说四海,嘴巴都瘪了。什么都不说,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你有没有想过回来发展呢?”

“回来?回来也不好做啊!”

“保险就是这样嘛!你说好做也好做,不好做也不好做。关键看你怎么做。”

“”

“诶,远明,你对杨芳凝的评价如何?”

“她呀,她还不错吧!一切都可以。”

“嗯,分公司对她评价不高啊!龙城四海这个样子,除了齐友鹏要负责以外,她也有一些责任吧?”

“这个责任,可能轮不到她来负哦?原来最早的时候我知道四海把龙城定位就是一个小机构。什么资源都放在涪州。现在做不好,原因也是多方面的。胡总也回老家了,现在也没人管了。”

“胡总我们就不去说了。我想的是如果杨芳凝不当组训,你有没有兴趣来当组训?”

“我?”于远明万万没想到张迅雷提出这样一个建议。

“我还是算了吧?我愿意当外勤,更自由。再说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我还没有那个学历。学历本本还是很最重要的。

张迅雷没想到碰了一个软钉子。长叹一声:可惜了。

在保险公司,多少人使尽浑身解数,就是为了从外勤转内勤啊!有的送钱送礼拉关系,有的不惜陪睡。

当然睡了就未必真的能够成功,机构负责人也是利用人们的这个心理,骗吃骗喝,骗钱骗­色­的。

而于远明面对这个机会,居然考都不考虑一下就拒绝了。

真是脑子有病还是对杨芳凝有特殊的感情?

总之,这个打击看似水波不兴,但对张迅雷却有些静水流深的感觉。

他不知道的是,于远明和杨芳凝确实非同一般的关系好!

漂泊者(136)--赌债

听完于远明的述说,杨芳凝咬了咬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哼,老子也不稀罕这个组训。哪里找不到几千块钱的工作?

于远明风轻云淡地说:不管你在意不在意,反正他是对你不满意。你知道就行了。我是把话带到了。

杨芳凝又解释了几句:我做得不好?当初叫我来当组训,我啥子都不知道。远明你也知道,我们都一样,就是万家的一个主管,兼职讲师。懂什么?数据报表,PPT,都不会做,也没人教。

公司从来没有安排我去参加过组训培训。每次开会就是数据分析,就是排名,我们每次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偏偏领导还要追着问你原因。难受死了!

于远明:唉!

张迅雷来龙城,开始的一个月踌躇满志,运用血缘图,走访老业务员,更换续期人员,很有一番再造龙城的雄心壮志。

没想到几板斧下来,无一奏效。

渐渐地他也蔫儿了。

有时候早上到公司开早会,都是没­精­打采的。

一个哈欠打出来,足以困到一片人。

杨芳凝形容得更出­色­:他那个哈欠打出来,路边的树叶子全部蔫了。

除了早上来一趟,过了中午,张迅雷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倦容满面地出现在职场。

张迅雷在龙城也没有朋友,齐友鹏这个总监,杨芳凝这个组训和他关系都不好。也不知道他除了上班,日常是怎么安排的?

于远明想起当初在贵溪,几个外地男人把日子过得舒服得很。

吹牛逼,斗地主,还有人做饭。闲下来就去唱歌,按摩,喝酒。

真是恍如隔世啊!

现在别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行了。

结婚了,有孩子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单身汉了。

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结果有一天,有人来问于远明:远明经理,那个张总找你借钱没有?

于远明有些诧异:没有啊,怎么啦?

对方很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听说他在几个业务员那里都借了钱。我也借了2000给他。当时说的过几天就还。现在都过了两周了。他稳起不说,我也不好开腔。但又怕他忘记了。

毕竟,2000元不是200元。我们这些家庭,都是普通家庭,还要养孩子,养父母的。

于远明是第一次听说:啊!还有这种事情?他借钱去­干­什么呢?

对方把声音放低,凑近于远明耳边说:听说是打牌。而且是打大麻将。50元一手那种,真是大啊。我们平常都是打5元一手的。

于远明不会打麻将,不清楚大小。细问之下才知道麻将有很多种打法,其中最厉害的,就是最近最流行的CD麻将,江湖人称“血战到底”!一把牌看似50元不多,但是其中还有几种规矩翻番。翻一番,翻两番,就不得了啊!

50元一把,搞不好一把牌输赢就是几百。

那2000元怎么经得起输?

当然不一定输,也可能会赢。

但是赢的几率有多少,就要看你的技术,运气或有没有其他因素了。

据说就是因为有人喜欢齐盒子牌,才有人发明了机麻,由机器洗牌发牌。但遇上几个配合默契的高手打你一个,那肯定也是输多赢少。

在茶馆(茶楼)里长期浸­淫­的人,有几个不是职业选手呢?

杨金涛就曾经在桃花镇开过麻将馆,结果来了三个人,凑不够就喊老板娘去。几个小时把老板娘的钱洗得­干­­干­净净的。最后这几个人走了,别人才说:这都是职业杀手!专门配合打牌的,一天几百几千地赢钱。三个打一个,你怎么斗得过?

所以,没开多久,杨金涛就打了退堂鼓,不再经营这个生意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木工。

不知道张迅雷是到哪里去打牌,也不知道和谁在打,反正看样子,不是赢家。

没想到,几天后,谜底就揭晓了。

那天早上,张迅雷没有到早会上讲话,但有人看到他来公司了的。而且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年轻男子。

据看到的人说,张迅雷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一脸的落寞。没有讲话,遇到业务员,脸皮很费劲地挤了一下,算是笑着打招呼吧!

后来两人就进了办公室,把门一关,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家开完早会,各忙各的,也没人去关注他。

后来隐隐约约听到他办公室里有争吵声,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大家有些诧异,有些奇怪,彼此对了一下眼神,大着胆子去敲门。

隔了几秒,那门才打开。

眼前的张迅雷,让大家大吃一惊。

衣服被扯开了,头发凌乱,眼镜也歪了。一脸的麻木与尴尬。

而那个陌生的男子却倨傲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言不发。

于是业务员问:张总,你怎么啦?

张迅雷不搭话。

倒是那个年轻人说话了:你今天不拿钱不得行。待会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语气生硬,恶狠狠地。

于是有人去叫齐友鹏,一嗓子,这个办公室外瞬间就围了一群人。

张迅雷更加尴尬,那个年轻人还是那么有恃无恐。

齐友鹏这个时候很男人,进去就质问:你是哪个?凭什么到我们公司打人?

那个年轻人一看来了一个敦实的汉子,也不答话,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张迅雷。

张迅雷小声地回答:我欠了他们的钱。

齐友鹏还是不得饶人:欠钱就还,你也不能打人啊!

年轻人说:我没有打。你看到我打的?你不能血口喷人啊!

齐友鹏更生气了:你还狡辩!你看,你把他衣服都撕烂了,上面还有脚印。你敢说你没打?

一边说一边靠近,两个拳头也捏紧了。

那个年轻人说:我拉他一下,他自己摔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齐友鹏说:不管怎么说。你不能打人。有事说事,欠钱还钱。

到底欠了多少钱?

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给张迅雷。

张迅雷像一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个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展示给齐友鹏看。

齐友鹏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上面的金额是8万元。

他还不甘心,拿过纸条问张迅雷:是不是这么多?

张迅雷看了看自己写的纸条,无奈地点了下头。

漂泊者(137)--转折

迅雷走了。

走得很不光彩。

据说是他老婆专程从家里赶过来,把赌债还了才把人领走的。

还了钱,张迅雷恢复了自由身,瞬间又豪气­干­云:这算什么?老子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输过九万!

那间办公室就这么空着,许久都没有人去住。

杨芳凝也走了。

她走的时候却给了于远明温柔一刀。

她要离职,于远明并不知道。在某个农家乐摆了两桌,也没邀请于远明。

事后于远明才知道她在桌上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次我走,远明还是很高兴。

旁边的人追问:为什么?

她只笑笑,什么都不说了。

时候于远明从周围人鄙夷的眼神中读出了复杂的内涵,却不知道背后有这样来自友军的温柔一刀。

为什么呢?

难道她真的以为是我想要取代她那个组训的位置?

可是如果我想要取代你,何必给你说呢?

再说了,我也拒绝了张迅雷啊!

一个组训,根本不是我的理想。

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已经去恭州面试了。

荒唐!

更可气的是,她说话还很艺术,故意不说完,让人家去猜想。

这种讲话艺术,很可能来自她那个政府工作的老公。

一句话含而不露,但是有正常智商的人,稍微一想,就会得出于远明觊觎组训岗位的结论。

真他妈恶心!

人与人之间的所谓信任,就这么脆弱,这么不值钱!

于远明虽然生气,但是也不在乎。

问心无愧!天地良心,我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的猜想是她的猜想,并不等于事实。我自己是最清楚的,既没有主动去找张迅雷,反而是主动拒绝了张迅雷的提议。而且事后,也开诚布公地向你杨芳凝通报了信息。

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并且把没有的猜想强加到我头上呢?

而且,这种艺术­性­的栽赃,你还无法辩白!

如果你去问杨芳凝,她完全可以无辜地回应你:我没有说你什么呀?至于别人怎么想,我管不了。你的所作所为,大家自有评论。

你怎么说?

所以,对于杨芳凝这种朋友的反目,于远明特别不好受。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已经决定去恭州了。

现在唯一要等的只是吕春颖那边的通知。

据说现在这个外资公司发生了一些变化,大领导们暂停了部经理的引进。

虽然身在龙城,于远明还是随时关注着恭州的变化。

他不知道,恭州的这家外资公司正处在一个巨大的变化之中。

原来的副总裁已经调回母国,新的副总裁刚刚到任。一切都在调整当中,很多情况,吕春颖也并不清楚。

中国的外资开放保持了一贯的稳健风格。这个外资公司也一样,从马来西亚而来,根据规定和江南省最大的地产集团合资,各占50%的股份,所以命名也具有特殊的含义:中马希望人寿保险公司。公司的LOGO也特别新颖,是一束包含希望的麦穗。

看起来一切很美好,外资有经验有技术有品牌优势还有投资渠道的广泛­性­。

中方有本地资源(包括政府资源)有雄厚资金实力,有各种人脉关系。

董事长由中方地产集团的董事长兼任,总裁由外方出任。董事会与总裁室,双方各占一部分;保持基本的均衡。

第一任的营销分管总裁,于远明见过一面。

当时他对于远明比较满意,但是坦言目前不招聘部经理了。问于远明愿不愿意当主管?

对于心高气傲的于远明来说,这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就回龙城等待。

没想到第一任营销副总裁因为业绩不好,被换掉了。

现在新来的副总裁肯定是另起炉灶,重打锣鼓再开张。

当吕春颖打电话给于远明的时候,于远明正在和秦莎莎闹别扭。

起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孩子的一个小事情。秦莎莎一怒之下,撒手不管,回娘家了。

其实两人之前也闹过矛盾,甚至还写过离婚协议书。

那是秦莎莎为钱的事情和于远明吵架引发的,于远明说:你也别说了。我们离婚好吧!不给你添麻烦,孩子归我。我自己带,不要你负担什么。

说完就去书房奋笔疾书,写完了给秦莎莎看:你要是觉得没意见,我就去打印两份。大家好说好散!

秦莎莎没有看于远明手里的协议,而是一把抱住于远明,把头靠在于远明背上,轻声说:对不起老公。我舍不得你和幺儿。

于远明这个人就是这样,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刚刚的万丈雷霆瓦解了。

两人半天都没动,相互心里都涌起了不知道多少的往事,多少的曲折徘徊和复杂情感。

于远明转身过来,看着秦莎莎。心里还有一些不太确定的情绪。秦莎莎主动凑上来,一下子就吻住了于远明。

两个人投入地吻起来,然后就开始撕扯。

于远明有些迫不及待,脱衣服时反而有些不顺利,秦莎莎倒是简单,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

两人就在大白天里狠狠地“爱”了一次。

于远明的动作里饱含力量,好像还有些恨意,也有这段时间的不得志与怨愤。

秦莎莎也很投入,不停地低声呻吟,吼叫。

最后冲锋时刻,那种耕牛脚踩进水田又拔出来的“噗噗”声音特别能够激励人。

当珠穆拉玛峰登顶成功后,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就再也无力做什么了。各自歪到一边,像死了一样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好久,仿佛几个世纪吧,两人才醒过来去卫生间洗漱。

秦莎莎有些不好意思。分明还在回味刚刚的ji情,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状态。

于远明眼睛里却多了一些温柔。

仔细想来,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

除了孩子什么的具体情况,主要就是生活的不易,金钱,收入等外在因素影响了两人的“­性­趣”。

这一次天雷勾动地火的碰撞,仿佛是一个及时雨,不但满足了身体的渴望,还化解了彼此的矛盾。那张离婚协议也被扔到垃圾桶了。

所以说,­性­的交流真不是简单的。确实是很有效果,或者说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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