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
一个回合,连对方是谁,是不是应聘者,联系方式等都没拿到,就失去了机会。
这种接电话等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销售的过程也是如此。
你必须掌控全程,看似你很尊重客户,但是思维却必须是你带着他走,而不是他带着你走。
假如在讲解产品的时候,客户突然问一个问题:小于,你们那个分红保险的分红是怎么回事?
很多业务员出于尊重客户的理念就会详细地解释“分红”。从分红原理到三差是哪三差,到现金价值分红与保额分红的区别。从不确定到三种方式。还有可分配盈余的分配比例。一顿狂讲,非常过瘾!学了那么多的专业知识,终于有机会发挥了。
但是这种情况恰恰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就是被客户牵着鼻子走了。
回过头来再将产品的时候,你发现,断断续续的,接不上了。
正确的处理方法是:张大哥,你稍等一下,我把这个讲完了再给你介绍。
实际上,产品讲完了,张大哥也没有再问分红的事情。
刚刚的一问,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而已。
并不是非常关心分红的事情。
这就是逻辑。
只有明白了这个逻辑,你才会理解接电话的话术为什么要这样设计。
第一个问题根本就不回答他,而是反问他。确定对方的身份,更重要的掌握交谈的主动权。你问得多,他回答得多。于是,气场巧妙地就互换了。
漂泊者(108)-面试
于远明为了这次招聘,也是和杨芳凝商量了很久。文稿,话术,谁来接,接电话用普通话还是龙城方言?
两个人定好了,就发出广告,等着电话响起。
经过一番折腾,还是有三个人愿意来公司面试。
于远明和杨芳凝又做了准备,把那间比较空的房间收拾出来,作为面试室和培训室。
靠近墙边的两张桌子原来是银保的。难怪没有看见人,原来他们来得少。
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把椅子都擦洗干净,墙上的过期海报什么的也扯了。
周围走一下,看一遍,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于是走出去找综合内勤拿了一张桌布,铺在前面的一张桌子上,面前摆一个椅子,对面摆一个椅子。
准备好了几张求职表,来了先填表,然后单独一个个面试。
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这个时间点也很重要。
不能在开早会的时候,也不能在下午。
早会期间影响正常工作,下午人的整体情绪不如上午好。十点钟正是早会开完,各自散去的自由时段。面试完毕不到中午,正好。
三个人都比较准时,十点左右陆陆续续都来了。最准时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妇女,个子不高,穿一件橘红色的羽绒服。看得出头发专门打理过,裤子和鞋子也是新的。眼睛很大,圆脸盘,两边的腮帮子可以放一摞碗了。
另外两个也脚跟脚到了,一个身体苗条的少妇,个高有些含胸。一个长条子脸,脸上的皮肤有些小颗粒,在脂粉的涂抹下努力地呈现着自己的存在。于远明瞄了一眼,胸特别大。摇摇欲坠的感觉,真担心掉下来,有一种想去托住的冲动。
填完表,一一面试。最早来的叫方媛,龙城老城区的人。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老公的工作也不稳定。现在孩子读初中了,需要钱,正好原来帮忙的那个美容店关门了。于是打了招聘电话。于远明感叹,不到四十岁,孩子都上初中了。结婚早,要孩子早。
含胸少妇有些东张西望的,感觉心不在焉。于远明拿过求职表认真看了看。
“陆欣”
“是的。”
“介绍一下你的过往吧”
“上面不是有吗?”
“是有,我想到听听你没写的。”
“我的经历很简单,高中毕业后打了几年工。后来结婚,生孩子。又做了一段时间的生意。现在生意不好做,所以把店面转让了。现在孩子读书了,我就想找个安稳的工作。”
“你觉得哪种工作是安稳的?”
“哦,安稳的工作,就是那种旱涝保收的,每个月到时间领工资。我了解你们保险公司有内勤。现在是不是招内勤嘛?”
“内勤当然要招,但是有些要求。比如学历,电脑技术。你的学历是高中吧?”
“是的,现在是高中。但是我现在正在读大专。电大的。电脑我也学过。做业务员我是不干的哈!”
“这样吧,你去试试电脑吧。”于远明叫杨芳凝进来,给她说:杨老师,陆欣想做内勤。你把电脑方面的技术让她试试。
杨芳凝:好的。
于是带着陆欣出去了。
最后一个叫龙梅。原来是龙城化工厂的职工,现在内退了。于远明有些吃惊,你年纪也不大嘛,怎么这么早就内退了。
龙梅回答:我们单位承担不起这么多工人了呗,反正内退了可以拿钱。自己也可以出来挣钱。我觉得还自由些。
“看你的婚姻状况是离异,孩子跟谁?”
“跟我。所以,需要出来找工作。”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你觉得自己适合哪些工作?”
“哎呀,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当营业员也不行。服务员又辛苦。坐办公室又没得文凭。真不好找啊!”
“你现在还是住在龙化厂吗?”
“是的,现在房子也贵。还好有老房子住着。今后有钱了再换。”
“原来对保险了解吗?”
“不了解。倒是有人给我介绍过,不过我没买。”
“为什么呢?”
“觉得现在还早吧?身体也好。暂时不需要。等到将来老了身体不行了买个养老的和什么重大疾病保险。”
“你怎么看待保险这份工作呢?”
“我们那里有几个做保险都做发了,一个个收拾得像有钱人一样。但是也有些人不行,没做几个月就退了。我也不晓得怎么评价做保险的。就是觉得他们很会说。是不是还要参加培训嘛?”
“其实做保险最重要的不是会说,而是改变自我。每个人和保险的机缘不同,有的长久有的短暂。但没有一个做保险亏本的,只有成功的和暂时没有成功的。如果你面试通过了,能不能保证周一到周五每天出勤?”
“大部分可以保证。我自从离婚后,一个人又要照顾娃娃,又要挣钱,可能不能完全保证。”
“是这样,确实临时有事,可以请假。毕竟,每个人都生活在现实生活中。但是三天的培训你可以做到吧?全天。”
“这个可以。有多少人参加?”
“现在说不准。得根据面试的情况来看。今天我们先聊到这里,回头会通知结果。好吗?”
“哦,好的。请问你叫什么?”
“我姓于”
“于经理,我算面试通过了吗?还是没通过?”龙梅探寻的眼神扫向于远明。
“别急。明天会通知你。好吧?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好的。那我等通知。”
把龙梅送走,于远明去看陆欣那边。
陆欣正在杨芳凝办公桌前抓耳挠腮。于远明没有打扰她,而是去了另一件办公室问杨芳凝情况。
原来杨芳凝把分公司布置给她的作业拿来测试陆欣了。
什么柱状图,饼状图,各种数据占比,PPT的图片文字Сhā入,音乐Сhā入,播放。
于远明记得去年的时候,涪州的胡总还在问杨芳凝精不精通POPO。当时于远明不知道什么是POPO,后来才知道是PPT,投影片的另一个叫法。
杨芳凝笑了,说我也不精通。
胡总当时还很郁闷,因为分公司汇报工作现在不是简单的几句话或者什么纸质版的材料了。是需要用PPT汇报。而他和身边的同事没有一个精通的,每次都很头痛。
现在,这个头痛的任务交给陆欣了。
漂泊者(109)--情人
两天后,四海人寿银保办公室举办了一场新人培训。
于远明和齐友鹏,杨芳凝三个人轮流上课。从行业到公司,从产品到销售流程,从客户服务到投保书填写,三个人都包场了。
学生两位:方媛和龙梅。
于远明看了一下,四海的新人教材和乾坤的差不多,都是来自万家的模板。所以,两家公司都有“小万家”的称号。
虽然只有两位学生,三个人还是达气达力地授课,一点不含糊。
两位学生也很投入,认真听,仔细问,多方想,很多问题还是和几年前于远明一样。
而那个陆欣,虽然没有来。却带来了其他的信息。
杨芳凝把于远明拉到一边悄悄说:惹祸了。
“怎么啦?”
“今天分公司营销部的伍总给我打电话,说我们在招聘广告上误导,以招内勤的名义招业务员。”
“乱说!我们的广告没有哪一句是说的招内勤。诶,分公司营销部怎么知道我们打了广告?”
“不但知道,还很清楚哦!”
“好奇怪呀!”
“不奇怪。分公司营销部的伍总是我们龙城人,他的表妹就是前天来公司的那个陆欣。”
“哦!难怪!但是我们也没有误导她呀?!”
“她肯定要添油加醋地说嘛!”
“那伍总最后怎么说?”
“也没什么。他提醒不要违规。还说他那个表妹做业务不得行,做内勤更不得行。什么柱状图,饼状图肯定做不来。”
“那就好。现在的人啊,小事不愿干,大事干不来。真是不好将就。”
两人正在说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满脸不在乎的油滑样。旁若无人地走进培训室,看也不看坐在椅子上的两个学员,她们正在填投保书。
羽绒服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拉开抽屉,开始稀里哗啦地翻东西。
于远明轻声问:这是哪个?
杨芳凝:银保的。名字不晓得。平时也少于来。一周难得见一回。
羽绒服还在那里翻,一些票据收拾出来,摆在桌子上乱糟糟的。
于远明又轻声说:诶,我突然想起来了,齐如花的前夫不是说在四海做银保吗?
杨芳凝:原来就是他负责。后来走了,不晓得去哪里了。过了段时间才是这个人来。我们平时都不说话,人认识,名字都不晓得。反正渠道不一样,各做各的。
“哦!我觉得也有些神奇,齐如花的前夫怎么来做保险呢?他原来不是工商银行的吗?”
“还不是有原因的。这个说来话长,走到那边去,我慢慢摆给你听。”
杨芳凝和于远明转到大职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杨芳凝慢悠悠地开始说齐如花前夫的故事。
齐如花结婚后,生了孩子还是一样的漂亮。原来老实听话的老公却出了幺蛾子。
也就是她的前夫,名字叫周云波。周云波原来在乡镇做柜员的时候乖得很,虽然也喝酒打牌,不过是男人的通病。
可是自从动用关系进了城,特别是进了贷款部门,完全就变了。晚上长期很晚才回家,回来也是醉醺醺的。有时候甚至不回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睡了。
第二天问他,也是毫不在乎。说和朋友喝多了,睡酒店了。
齐如花知道,信贷部门,别人请客吃饭的多。躲都躲不掉,谁叫你可以带给真金白银呢?
可是齐如花也知道,周云波肯定有问题。
因为,他们两个的夫妻生活已经很久没有了。
每次都说累,醉了更是像条死猪,推都推不动。
这个公粮不交,肯定是有问题。男人这个东西,忍得住?
于是齐如花就开始悄悄打听,果然,周云波除了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包养了一个小妹儿,据说已经很久了。
齐如花不吵不闹,假装不知道。私底下却告诉了几个最好的朋友。想要来一场捉奸记。
说起来容易,想起来牙痒痒,恨不得把两个贱人撕成碎片!特别是那个贱女人,恨不得把她下面撕成渣渣!
且说这男女之事,除了正常的夫妻关系以外,千百年来总有各种其他关系。古代讲究一夫一妻多妾,当然也是有钱人家的专利。没有钱,娶老婆都困难,何况纳妾?近百年以来,西风东渐,一夫一妻成为主流,妾销声匿迹。但婚外有私情,依然是常态。曰娼,曰妓,曰优。1949以来,社会焕然一新,娼妓优都被打入另册,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仿佛从社会上消失了。
新社会嘛!
却不知,1978年国家政策再度变化,经济搞活后,吃饱穿暖后,一些新的(旧的)东西再次出现。
真印了那句古话:饥寒起盗心,饱暖思**。
各种明的暗的街边洗头房,美容院,按摩室,功能众多KTV,洗浴中心都纷纷出笼。整个社会呈现一片繁荣,粉红色的空气中,荷尔蒙浓烈而持久。
再后来,男人们又觉得玩小姐不过瘾,只有肉体没有感情。不但不新鲜,而且还不干净。
于是,情人,这个舶来品开始流行。
情人,顾名思义,应该是有感情基础的人。两个异性,出于某种社会原因,不能以夫妻身份相处,但是又确实具有深厚的感情,两情相悦,情感交融,灵肉合一。
这里有很多的经典关系,比如司汤达名著《红与黑》里面的于连与德雷纳尔夫人之间的关系。德雷纳尔夫人出身高贵,气质优雅,还是市长夫人。
比如白宫实习生莱温斯基与总统克林顿之间的情人关系。莱温斯基只是与克林顿发生了关系,但并没有猎取一丝一毫的权力来为自己谋利,当然在美国这样的国家要实现也很难。她也没有要求希拉里离开,自己取而代之。
虽然被曝光后,她遭受了侮辱,却没有要求克林顿赔偿什么。
当然中国近代也有一些经典的情人关系,比如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比如瞿秋白与杨之华;比如罗隆基和史良;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当代中国,情人这个词语,虽然不等同于其他买卖行为的男女关系,但在金钱的关联度上却一点不弱。
漂泊者(110)-周云波的转型
周云波的情人,在龙城市场里做生意。本来是农村妹儿,初中毕业后不愿意做农活儿也不愿意学什么手艺。去了外地打工,也吃不了每天加班的苦。最后还是回来找父母死皮赖脸要了三万块钱,在龙城市场摆了一个摊,卖衣服。
买衣服看似没有技术含量,其实不然。
进什么货,怎么挂,顾客进门了如何招呼,如何推荐,怎么讲价还价,还没有休息天。赚了钱,还要交房租水电,工商税务。七算八算下来,也没剩什么钱。唯一就是自己不缺衣服穿,过段时间就打折促销。看似光鲜亮丽的,其实没什么搞头。年轻虽然是资本,却也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阶段。
农村那些土老帽男人自己肯定是不会找了,除了下力砸笨还会什么?就算是出去混了人模狗样的回来显摆,装个样子也是倒洋不土的,看起更恶心。城里的小伙子倒是多,但人家一般都找城里上班的姑娘。再说了,城里没钱的也多,现在的城市人不比得前些年了。好多厂矿企业都破产或者效益不好,职工些下岗的下岗,内退的内退。所以二十好几了,还没找到好人家。原来在外地打工倒是耍过朋友,当夫妻一样过了几段生活,衣服一穿,ρi股一拍各走各。也算是一个情感经历吧!
说不急,也是假的。
但感情这个事情,急也急不得!
直到遇到了周云波。
两人是在一个歌厅认识的。本来不相干的两桌人,因为有共同的朋友介绍,于是周云波肥厚的手掌就拉着她跳了一支舞。
喷着酒气的周,介绍自己在银行,关系很广,需要可以帮忙。
而小姑娘正需要找个靠山,一来二去的试探了几次,两人就上床了。
小姑娘的房间本来是租的,认识周以后就换了一个好点的房子作为两人幽会的居所。
周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候就不回去,就睡在那里。
话说回来,酒醉了,又在床上折腾一番,再起来需要很大的毅力和决心。谁愿意呢?
更何况身边的手臂还缠绕着他。
这种情况,齐如花再笨也会有所警觉,继而发现。
所以,齐如花就想抓奸在床,让这两个家伙身败名裂!
可惜,还在跟踪阶段,周云波就出了大事。
龙兴建筑公司的白总,也是周云波所在银行的贷款大户,经过周云波贷了一笔款。开发龙城的一个项目,一切都好,几方共赢的好事情。却因为那天晚上多喝了几杯,白总开车开到一个大货车的ρi股后面去了,当场洗白。坐在白总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人就是周云波。
按照常理来说,遭遇意外的情况下,出于驾驶员的本能反应是会撞副驾驶也不会自己硬生生撞上去,白总如此行为只能说他确实喝多了。说不定都睡着了,闭着眼睛在开车。
不管怎么说吧,白总就这么去了。
经过一番操作,万家人寿也赔付了。
而周云波受了伤,却并不严重。只是外伤,看起来很恐怖,脸上Сhā了几块玻璃。
但是因为这个事情导致的余波还是让周云波丢了饭碗。
由于他住院养伤,工作就只能交给其他人接手,结果银行发现了大量的违规事情。
追查下来,金额不小,性质严重,牵连很广,又经过一番运作,最终是周云波离职走人,此事告一段落。
他以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其他领导的安全。
离开了银行,情人也很快离开了他。
齐如花也提出了离婚。
一时之间,生活的压力像潮水一般涌过来。让周云波觉得自己还不如像白总一样,一了百了!
不在这世上受辱!
说归说,在痛苦中煎熬后,周云波踏上了另一条看似很奇怪的路。到保险公司上班,做银保。
银保是有别于个险营销和团险之外的新渠道。主要是通过银行销售一些保险公司开发的短期产品。有趸交,有期交。但缴费时间都比较短,返还比较快。
周云波正好有这个优势,原来的关系网还可以利用一部分。
银保也分内勤和外勤。内勤人不多,外勤也比较少。因为主要是通过银行的柜员销售,外勤本身是不用销售的。当然后来银保外勤入住银行,也给前来办理存款的人讲保险。
周云波是外勤,但银保的外勤与个险的外勤也不一样。他们签订的不是内勤的劳动合同,也不是外勤的代理合同,而是一种销售类劳动合同。
社保,医疗,养老按照最低标准缴纳。销售的业绩达不到,就会解除合同。
如果能够达到,就一直享受劳动权益。
算是两者之间的一个特别合同吧!
做银保和做个险不一样,做银保的业务能力约等于酒量。
只要把行长的关系搞好,把柜员的关系搞好,业绩不用愁。
而在中国,搞关系,除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以外,就是饭桌子上的酒了。
周云波擅长于此,不光是酒量擅长,各种酒文化,酒段子也是信手拈来。
所以,这个工作还真适合他。业绩也是靓丽,收入自然不低。每日巡游于酒桌,歌厅与洗脚屋。在推杯换盏中增进友谊,在面红耳热中承诺业绩,在醉醺醺迷迷糊糊中达成交易。
而且由于保险公司是条线管理模式,银保的员工只听命与分公司银保部。或者机构有银保分管总也行,龙城的四海人寿恰好就没有分管领导。于是他的生活,工作齐友鹏也管不到。
他什么时候来,来不来,怎么工作的,业绩好不好,都不清楚。他也不愿意和这些业务员打交道。
所以,彼此之间就是点头之交。说陌生又熟悉,说熟悉也陌生。
周云波是在四海人寿做银保,但是后来怎么又离开的,杨芳凝也不清楚。
新来的这位,连名字都不晓得。
一周就来个两三天,还不一定是上午来。有可能是下午来,或者根本就不来。
也正常,他们的工作地点在银行网点或者酒桌子上,来公司也没什么用。除非是有事情需要处理,否则,在公司见不到人。
漂泊者(111)--爱之殇
新人培训结束后,两个都上岗了。
于远明心里非常清楚,就靠这样的增员速度和方式,肯定是达不成聘才考核的。几个月后基本法考核也不够,经理就会降级为高级主管。再不行,就会降为主管,业务员。
而杨小兰,苏立勇几个,自己真没有脸面去叫人家。既没有聘才,也没有职级,人家怎么可能放弃续期来当试用业务员呢?
不说他们,于远明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但是没有同业的加盟,自己这个部门怎么才能组建?
于远明久久没有得到答案。
这段时间以来,于远明还是积极参加早会,很多早会的活动都是他参与甚至组织的。他也看出来了,杨芳凝其实没有什么经验,而其他几位除了做业绩,也没多少经验。
更糟糕的是做早会,没有现实的利益,大家都不热衷,这才是不愿意参与的根本原因。
来了一段时间,于远明还发现,齐友鹏这个人太好了,好到不像领导。
比如有个业务员来了,抱着孩子。她需要填单什么的,叫一声:友鹏,给我把娃娃抱着。
齐友鹏二话不说就抱,然后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好像很满足。
平时开会也是如此,大家都没有叫总监,一律喊友鹏。
齐友鹏什么都没说,好像已经习惯了或者觉得很正常。
于远明觉得不对,于是在一次主管会上,于远明发言说到了这个问题:
大家来四海,都是兄弟姐妹,平常相处应该以礼相待。但在工作上,我发现大家都很随便,称呼也极为简单。比如齐总监,是一个好人。大家在办公室都喊友鹏,我觉得不妥。特别是有新人在,有客户在的时候。甚至有的同志在另外一个房间非常大声地喊:友鹏你过来一下!
所以我建议,在工作时间或工作场合,大家称呼职务。是老师就喊老师。是经理就喊经理,是总监就喊总监。
私下,无所谓了。什么关系喊什么!
所谓吃核桃分格格,吃橘柑分瓣瓣,各了各。
大家一听都笑了,有几个人打趣:于经理说得对!
等人都走了,于远明给齐友鹏说:这个事情你的态度很重要。我们都不是喜欢官架子,打官腔的人,但起码的职场伦理还是要讲。一个职场不能没有规矩,这对于管理来说也是一个不好的事情。
齐友鹏倒是认可:对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们这样喊,我也不好纠正他们。免得让大家觉得我不舒服。你要是早来就好了。
说完了,齐友鹏递给于远明一张报纸,你看看,有什么新的发现?
于远明一看,是一张《四海人寿保险报特刊》。主要就是当期的高峰会报道,整版的英雄照片,采访,特写等。
于远明想齐友鹏给他看这个肯定是有目的的,果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面孔。
季安宏!这个万家人寿高峰会的会长也到四海了!
齐友鹏兴奋地说:季安宏也来四海了,据说是董事长亲自引进的。
于远明:这个看来,四海是花了大价钱哦!
“那肯定。据说把他的续期都解决了。还给了很多高端的客户名单。你想嘛,董事长在北京还是很有背景的。”
“那他到四海做什么岗位?”
“那不是外勤。他这种外勤,内勤的收入已经无法满足了。”
“那也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齐友鹏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原来在贵溪工作了一段时间,怎么样?
“还不错。那里的市场比龙城原始。”
“哦,远明,说实在的,你过来我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你。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客观上还是觉得很不安。”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万家也好,乾坤也好,我是不可能走回头路了。其他的保险公司我也不想去。只能在四海做了。至于做得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想贵溪说不定有机会。你知道我们在贵溪也有机构,原来的负责人你也认识。就是袁石峰。”
“哦!袁石峰啊!我当然认识。他不是在海洋保险吗?什么时候又去四海人寿了?”
“是这么回事。这个袁石峰呢,原来在海洋保险龙城机构,后来他们换了负责人,就把他调到贵溪机构去了。那个游波也离开了,据说是到CD还是哪里了。不太清楚。夏若曦就到我这里来了,现在也离开到上海去了。女人最终都是属于家庭的,我也理解。”
“那袁石峰一个人去贵溪,家庭呢?我还不知道他结婚没有?”
说到这里,于远明脑海里浮现出袁石峰小平头,圆眼镜,面色阴郁的样子。
“他呀,早就结婚了,但是现在离婚了。所以,一个人也干净利落,说走就走。”
“怎么又离开海洋到四海呢?做得不好?”
“也不能说做得不好。但是新公司来,总有新的机遇嘛!你想在海洋这样的大公司,最多是一个经理或者主管,都还排不上号。因为人才太多了,你算什么?”
“那也是。来到四海就是人才了。”
“对呀,他来四海就是总监了。负责整个贵溪机构。牛不牛?”
“牛倒是牛。但是需要业绩啊!”
“业绩其实还是可以。他呀,失败就失败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钱,一个是人。”
“贪污钱还是睡了不该睡的女人?”
“保险公司的财务制度,贪污是很难的。这个待会儿再说。关键是找了一个女朋友,要命。”
“哦,离了婚,重新在贵溪找的女朋友?”
“对。这个女的也是海洋保险的。当时是业务员,后来就一起到四海来了,当然就晋升为主管了。之前在海洋的时候两个人就睡到一起了。其实也没什么,反正两个人都是离了婚的。正好组合一下。麻烦的是这个女的太爱他了。”
“爱他还有错?大不了就结婚嘛!反正都是自由身,两情相悦就结婚过日子。这也是一个归途。”
“关键不是结不结婚,而是爱他的方式让人受不了!”
漂泊者(112)-成功的背后
齐友鹏给于远明讲了半天,终于把这个袁石峰的男女关系讲明白了。
原来,这个女子爱袁石峰爱到骨头里了。觉得袁石峰就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有魅力,有魄力,能讲会做,能言善辩。什么都好!生怕别人给她抢走了,所以,拼命对袁石峰好,同时严禁他与任何女人多说话,严禁与其他女人接触。
保险公司的代理人,却偏偏大部分都是女人。
作为一个管理者,怎么可能不与其他女人沟通,谈话,交往?
更何况还有客户,女客户呢?
于是,两人经常为这个大吵大闹,女人为此还闹着要自杀。
袁石峰伤透了脑筋。
到了四海,麻烦还在后面。
因为她也是主管了,也要参加主管会。一旦有人,反对袁石峰,她就像疯狗一样攻击对方。如果对方是一个女人,那更不得了。她就像母疯狗一样攻击对方。
袁石峰急忙劝架,更麻烦了。她会以为是不识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是胳膊肘往外拐,是自己里外不是人,反过来又骂袁石峰。
如果其他女主管对袁石峰提出的问题表示赞同,拥护。她醋劲大发,以为对方有什么其他目的。她偏要鸡蛋里挑骨头,用各种方式来对抗对方。于是又引起一场混乱的争论,吵架,乱骂。
这个主管会还怎么开?
这个公司还怎么经营?
袁石峰实在是受不了了,就不让她上班,不让她参加主管会。
那还得了,她直言不讳:你把我睡了就不要我了!你要背着我干什么坏事?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公司有几个女人也喜欢你!你怕我影响了你的好事!
袁石峰一顿乱骂,甚至开始动手了。
她又可怜巴巴地哭开了:人家还不是爱你,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怕你被别人抢走!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要和其他人分享,我要单独占有你!
一边哭,一边嚎,一边自己打自己耳光,一边抱住袁石峰的腿让他无法动弹。
袁石峰不知道怎么办了!
正在这个时候,新的麻烦又来了!
海洋保险那边有客户报案,说交了保险费却没有得到发票。
而且合同都换了,从海洋保险换成了四海人寿。不知道怎么回事?
海洋的客服人员接到电话后,直接反馈到涪州。涪州的工作人员闻所未闻,急忙派人前往贵溪调查。
这一查,问题就大了。
原来袁石峰离职后,还有客户找他交续期。
本来按照公司规定,续期保费都是通过银行转账,少部分由续期收费人员上门收取。还有一部分,是通过业务员收取交到公司。真正的零现金管理(进出都是转账)得几年以后了。
但是彼时有的客户还是不习惯存到银行专门为保险缴费的卡上,而是通过业务员代缴。
袁石峰灵机一动,就让客户签了一份四海的保单,哄说是海洋保险的手续。客户于是就签署了。保费当然也收了,过几天下来的保单当然是四海的。客户也有些疑惑,袁石峰又说:现在四海的产品好得多,你不会吃亏。分红也要多些。
后来一看客户也接受了,于是开始主动出击,把海洋保险的老客户转成四海的新客户。
海洋保险的续期保费就这样成了四海人寿的首期保费。
这生意好做。
为了避免客户反悔,都是拖延十天,把犹豫期拖过了才送保单。客户一般不会追问,就算追问也有话术解决:公司最近生意很好,投保的客户多,所以等两天。或者出差了,过几天回来就送过来。或者在恭州参加培训学习什么的。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回执。
根据保险公司的规定,犹豫期的计算时间是客户签收回执起十天内。
在犹豫期内,客户可以无条件全额退保。
这是一个旨在保护客户的条款。目的是为了保护客户因为人情投保,冲动投保,ji情投保而造成的损失。
犹豫期后,就按照条款来处理了。一般只退现金价值,根据不同的条款确定。高低不一。总体来说需要扣除各项费用,现金价值占首期保费的30%--40%。客户损失很大,当然保险公司也不愿意。这是一个双输的局面。
袁石峰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也简单粗暴,那就代签客户回执。
保单下来的当日或次日,他就模仿客户笔迹签名,然后把回执交给公司。保单继续放在自己手里,等到十天后再送达客户。
这样,就算客户有什么反悔,来退保损失大,也就认了。
模仿客户签名方法也很多,照猫画虎是一种。把回执联蒙到投保单签名处描也是一种。
为了确保效果,拿到窗户上,透过光亮凸显笔迹,也是优化技术。
中国人在制假方面总是那么充满创意和方法。
海洋保险通过一系列的调查,发现袁石峰这样做的保费有几万之多。
完全够得上违法了。
用曾经的领导,后来也到海洋保险担任高管的雷文杰说:公司还是很仁慈,只是追究了他的经济责任。让他补偿客户损失。只要心稍微狠一点,他就进去了。
袁石峰不但在四海人寿无法再待下去,连保险行业都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了。
听说,他去了外地,做什么也无从知晓了。
至于那个与他相爱相杀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在一起继续纠缠不清还是分道扬镳,也不清楚。
总之,袁石峰,就从保险行业,非常不光彩地消失了。
齐友鹏讲完了,于远明沉思良久。又想起了一个前同事。也是差点进去了的人。
他给齐友鹏讲了,齐友鹏也觉得非常好笑。
那个男人书书气气的,和原来的教师职业倒也相称。来到保险公司不为别的,就为了多挣点钱。
后来因为扣税的事情和公司闹得不可开交,引发主管降级,更牵扯到管理利益,续期利益的损失。
极端起来,他做了一个非常冲动的事情,让大家又气又笑。
漂泊者(113)--再次出发
这个男人叫潘华安。
长得虽然不像潘安,倒也不丑。戴个眼镜,见了谁都笑嘻嘻的,属于讨人喜欢的类型。又是教师出身,有文化有修养,更比一般的业务员受欢迎。
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表达能力,社会关系等方面,都决定着一个业务员的职业生涯。
潘华安很快就转正,再然后就晋升为主管了。
当然晋升主管相对容易,再往上走就非常困难。
于远明那个时候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总公司设计基本法就是这样的导向。依靠大量的主管来支撑营业部的发展,当然后来又因为主管流失严重而放宽了晋升条件,从而造成高级主管与部经理之间的矛盾。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公司的基本法就是一个魔术棒,在调动着众多的业务人员自觉自愿地随之舞动。
潘华安做主管本来也好好的,却因为扣税的问题对公司有意见。其实扣税这个事情公司也很冤枉。
因为保险公司不是扣税的主体,只是代扣代缴而已。
国家对于保险代理人的征税有两道:所得税和营业税。
所得税好理解,达到一定的收入水平,就得上税。营业税是怎么回事呢?
一般是企业才上营业税啊,业务员为啥上营业税?
因为税务局是根据代理人的法律定位来确定的,在目前的法律中代理人是属于与保险公司签订代理合同的“个体”,并不是保险公司的员工或雇员。法律地位就是代理商,老板。所以达到一定的营业额就需要缴营业税。
这个税负肯定是有道理的,却并不是有充足的道理。因为代理人就算是代理商,个体户,或者老板。他的收入也并不是纯收入,还必须面临着不少的成本支出。比如交通费,通讯费,礼品费,就算复印打印资料也得不少钱。更不用说,客户做个什么事情,比如过生日,结婚,搬新房,孩子过生,过年过节什么的,你得表示表示。这方面税务是不管的,但却是实际生活中必须支出的。
代理人有什么办法,嘀咕几句罢了。
作为政协委员或者人大代表的保险行业高层,也在全国两会中提过议案。多次有消息说要降税,都是只见楼梯响,不见人下来。
别人就只是嘀咕,潘华安却不管。他非要搞个清楚,一来二去就和公司方面结下了梁子。双方都觉得对方不讲道理,都觉得对方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再后来,因为闹得不愉快,潘华安就离开了万家,去了海洋保险。
离职本来也没什么,代理人来来去去的,这几年大家也习惯了。
但是潘华安的问题在于被扣了几百块的续期佣金。一般的业务员扣了就扣了,反正就离开了。他不一样,就这个事情反复交涉,一直没有得到解决。狄胜青离开龙城,到观音区做负责人了,这个问题还没解决。
潘华安去了一次分公司,找营销部,也被踢皮球。
于是第二次,潘华安去的时候就带了一个条幅,在万家人寿江南分公司所在的大楼门口,双手高举,扯开条幅维权。
红色条幅上白字触目惊心:无耻万家还我钱来!
不到十分钟,保安就从围观的人群中把他带走了。当然问题也解决了。万家把钱补给了他,也获得了不再扯皮的承诺。事后狄胜青有些不屑地说:算他走运。如果领导报警,他会被直接抓进去,关到两会结束,再拎出来问为什么。
是啊,那个时候正是一年一度的两会期间,哪个地方不是神经绷紧了的呢?
齐友鹏和于远明摆了半天龙门阵,肯定是有目的的。
原来袁石峰现在离开贵溪了,四海人寿贵溪机构,分公司准备撤掉。但是房租还有几个月,没有到期。齐友鹏想到于远明在贵溪曾经工作过一段时间,万家人寿的主管们也认识。可以去重新筹备,说不定就把队伍拉起来了。那个时候就可以说服分公司,继续把机构开下去。
于远明听了这想法,没有表态。
因为从龙城到贵溪,地理距离不远,但市场还是不一样。自己在贵溪也没做几张保单,人脉还是很重要。
另一方面,没有了聘才,特别是职级聘才都没有,怎么去引队伍?
哪个万家的主管愿意放弃续期和现有的队伍,收入来你四海做保险?
再说了,自己的孩子还那么小,老婆也不一定同意。
当然,父母倒是不管。工作怎么样,他们不懂。
想到这个房子,每月的按揭和生活开支,于远明越来越感到紧张与吃力。
每个月将近一千元的按揭,生活开支也需要。娃娃吃的奶粉,用的各种花销,都需要自己的收入。
老婆要带孩子,也无法上班。
而且为了钱,一家人开始闹矛盾了。
本来钱各花各的没有矛盾,生活费用,水电气什么的也好计算。问题的关键出在房子上。
这套房子是于家三父子共同出钱买的,写的却是于远明一个人的名字。装修也是于远明一个人出钱或借款装修的。
现在的问题是每月按揭还是由于远明来偿还。如果按照原来在乾坤的收入,一个月千把元的按揭根本就不是问题。
但现在,到了四海,除了第一个月有三千块,后面就很少。收入减少,开销却并不会因此减少。捉襟见肘的情况时有发生,按揭耽搁了几天,银行就会打电话来催。
于远明鬼火冒!
找爸爸拿钱应付了一次,又找弟弟拿钱,弟弟倒是没什么,弟媳妇却不干了。
就这样,三方甚至四方的矛盾集中到一块儿,于远明深感疲惫和劳累。
累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每次回家看到家人疑惑的眼神,探究的表情,想问又欲言又止的神态,于远明都明白,他们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乾坤人寿?
他们不理解,不明白,无法参透其中的玄机。
他们也不知道四海人寿有什么吸引的地方,并不了解于远明现在的工作情况。每天还是很早就出去了,和原来一样。就是收入降低了很多,无法通过结果来推理出过程。但结果是冷冰冰的,硬邦邦的,是实实在在的。
钱越来越少,笑容也越来越少。
于远明到底怎么啦?
漂泊者(114)--男女之情
压力就像山,时时刻刻压在于远明的心头。就像龙城的明月山,不,比明月山还大。应该是江南出名的巴岳山,齐岳山。横亘在天上,抬头望上去,再左右打量一番,这山依然是不见首尾。不对,这压力不是山。而是水,水漫金山的水,无孔不入的水,水银泻地的水,总在每个夜晚偷偷摸摸地进入于远明的身体,把每个器官都灌满了。整个人都在水的逼迫下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步履蹒跚。
甚至,最近房事都少了。
有时候意兴阑珊,有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于远明想起某个女同学不屑地描述她老公的行为:像个耗子尾巴似的,扫了扫门口,探头探脑地还没进去多少就没了。
那个女同学后来离了婚,也许这是一个最充足却不好意思公开的理由吧!
于远明知道自己身体没问题,纯属心理因素。但还是很不爽!
就像回了潮的花生米,软不拉机的,没有脆嘣嘣的感觉,连带香味也没有了,还下什么酒?
房事也一样,没有了彼此的热烈回应,身体的燃烧,呼啦啦的火苗啪啪作响,控制不住的血液快速流动,你侬我侬的情话,不顾一切的狠话,不顾羞耻的脏话,故意追根溯源的恶趣味,而只是一个活塞运动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秦莎莎本来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两人从开始的些许陌生到渐入佳境,到如鱼得水,可以说非常默契,十分享受彼此的肉体。
不光是肉体的欢愉,精神上也愉悦得很。这也是于远明快速结婚的根本性原因之一。
找到一个情投意合,水乳交融的异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情况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秦莎莎嘴上没有说什么,但精力大部分都在孩子身上。对于于远明的挑逗,明确的暗示,露骨的抚摸已经越来越没有感觉。虽不至于拒之门外,但也很少表现得如饥似渴了。应付差事,敷衍了事的姿态像极了一个升迁无望的公务员。喝着茉莉花茶,看着《江南晚报》,拖拉疲沓地照章办事。来了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盖章的时候仿佛在最神圣的一刻,用心专注,如此而已。
于远明也是一个敏感之人,心里想继续,身体却一下子萎了下来,想起张爱玲的那句话。
低到了尘埃里。
翻过身就是一道长城。
世上本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情yu,因为传承,因为社会环境压迫,因为家庭无处不在的唠叨,因为从下养成的惯性思维成家立业,走到一起来了。几番试探,多次浓情蜜意,最终赤祼坦诚,交换身体与秘密,享受彼此的快意与野蛮。再以法律的形式拴在一起,包括财产,都混在一起,捆在一处。再然后有了孩子,共同的血脉。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很牢固吧?很坚韧吧?所谓固若金汤!
未必!
君不见世上有多少婚后离婚,分居,为各种细枝末节,各种鸡毛蒜皮打得头破血流的冤家!
就算没有离婚,打架,吵架,热战,冷战,是多少人间喜剧啊!
又有多少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各有一心的“夫妻”!
还有多少彼此埋怨,互相差评的“怨偶”!
所以这婚姻关系,脆弱着呢!
于远明可是读了不少的文学作品,才子佳人的故事虽然多,自己也知道多少都是虚构。真正的爱情,美好的爱情,可是少之又少。
原来不愿意接受相亲,就是觉得太刻意,目的性太强。最希望的是在某一个地方(最好是书店)偶然邂逅一位清汤挂面的戴着眼镜的清爽小妹。彼此都爱好文学,很谈得来,在经典的情感试探与交往后,建立朦朦胧胧的关系。
可是越到后来越失望,哪里有什么神奇的桥段?
到处都是死皮赖脸的社会男子把漂亮的女孩子哄上了床。
一些自己心仪的对象最终都嫁给了那些流里流气毫无文化的人。
二十几岁后,才开始相亲。一相就相了几年,各种各样的家庭,女子都见过。
农村的,城市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钱的,家庭贫寒的,漂亮的,丑的,带着父母来的,自己一个人来的,都有。
至于见面的地方,更是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做不到。家里,要么是于家,要么是对方家里。场镇上,某个人少的茶馆里。一块钱一碗的盖碗茶,浓得化不开的下关沱茶口味颇苦。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好像是一个观看马戏团表演的群体。某个理发店,沉着冷静的母亲带着忐忑不安的女儿来了,于远明一眼之下无以言表,拔腿就跑。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落荒而逃吧!罗红娘那里更多,于远明明白自己就是一个工具,拿去交差的,也就不在乎了。反正不可能成功,那就演戏吧!再也不会拔腿就跑了。
对于相亲,于远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直到遇到了秦莎莎。
虽然认识已经一年多了,于远明有时候也在想:自己了解秦莎莎吗?
这个看似不言不语的女子,这个别人眼里的温柔女子,这个自诩传统的女子真的就那么传统吗?
于远明觉得不一定。
曾经有一次,于远明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的笔记本。边角都有些打卷了,看样子是经常使用,且年头不少了。
随手翻开,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或特别的文字。
但有一些恭州的交友俱乐部,城市里的户外组织,兴趣爱好组织,各种奇怪的小众俱乐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还是给了于远明不一样的感觉。
在龙城这样相对偏僻落后的地方,秦莎莎心里向往的还是大城市的生活方式。只不过困于现实,只能放在心里而已。身未至,心向往之。
结婚后,于远明也无意中看到秦莎莎以前的一些照片。还有包裹得非常紧实的一包纸质物品。看不太清楚,也许是信件。于远明克制住了强大的冲动与好奇心,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是,秦莎莎肯定也具有丰富的故事与内涵。
漂泊者(115)-父母的烦恼
于家老两口自从搬到新房子来住,高兴了不到一个月就越来越不高兴了。
首先是离原来的店面远了,每天坐车来回,又花钱又费神。最开始住新房的那种愉悦和幸福越来越被来回奔波抵消了。
最开始,多高兴啊!住新房,娶媳妇儿,又得了一个乖巧的孙子。好事都挤到一堆了!桃花镇哪个不说于家是从糠斗跳到米斗?厨房烧天然气,再也不用忍受煤炭的灰尘,碳渣滓了。洗澡用热水器,再也不用烧水洗澡或者去于洪生厂里看别人的脸色了。
新房子样样都好,新崭崭的,灯光一开完,简直是灯火辉煌。家具也是新的,床铺也是新的,睡在床上都不太敢相信。再也没有那些公路边大货车轰隆隆开过的噪音了。再也没有顶上飞扬而下的灰尘了。再也没有夏天酷热难耐的糟糕劲儿了,因为每个房间都安装了空调。
可是,除了路途遥远。每天回来后,周围一个人都不认识。老两口觉得太无聊了!
楼下小卖部的天南海北吹牛把祖宗十八代都吹遍了。
每次再去,都不知道从哪里开腔。
原来在桃花镇多好啊!每天迎来送往,多少熟人朋友可以开玩打笑,可以随意聊天。
每天傍晚,于洪生支开一张小桌子,摆上一叠小菜,或花生米,或豆腐干,或卤的猪头肉。又或者没有卖完的豆花一碗;倒上一杯酒,开始自己幸福的小日子。遇上吃过饭出来闲逛的人,随时聊几句。夏天出来遛弯的人最多,好多人打赤身。于洪生经常是光着膀子或者一件白褂子,也要从下往上翻起来,露出中间那段白生生的腰和肚子。
吃过饭喝过酒,也要在凉椅上躺着,一手抽着烟,一手拿着蒲扇慢慢摇着,仿佛时光就在这慢慢的蒲扇一开一合的摇动中慢了下来。于母搬一个小板凳,也在旁边坐着。什么也不说,一天的劳累与辛苦,就在这样的默默无言中悄然散去。
于远明和于志明两弟兄日渐长大,开始有自己的作息时间。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到屋后的河里泡一泡,天气实在太热了。别说蒲扇,就是不听旋转的吊扇都不起作用。风还是大,不过都是热风,吹到皮肤上火辣辣的!
两弟兄皮肤白,也都不怕晒。夏天晒得黑乎乎的。一到秋天气温下降开始穿长衣长袖,仿佛也就不见了。等到第二年春天来临,三月春风一吹,一件单衣打天下的时候,撩起衣摆,撸起袖子,你会发现,白皮肤又回来了。
于家老两口实在是不习惯这种没有邻居,没有乡党,没有同事聊天,串门的城市生活。闹着几次要回去居住,都被于远明劝下来了。
老两口自己也就说说而已,真要回去也不成。
周围团转都是熟人,一旦回去居住,免不了别人会问:城里好好的,怎么回来啦?
是婆媳关系不好啊?还是闹了什么矛盾?
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有人会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给你定位。
从古至今,婆媳关系就是一个千古难题啊!很少有处理妥当的。要么是婆婆当家,小媳妇儿俯首听命。要么是媳妇儿霸道强势,一进家门就立下规矩,抢班夺权;婆婆败下阵来,从此低眉顺眼。
这是中国人最大的逻辑,要么你跪着,我站着。要么你站着,我跪着。
平等相处,和谐共处,太难见到了。
中国人又不像美国人那样,成年后就分家单过,很多家庭都是这样老少一家。家庭的话语权,难免有新旧势力的交替或者延续。
最让老两口难以接受的就是浪费!
浪费水,浪费电,浪费气,浪费钱!
原来在桃花镇,电是拉的厂里的。按月交钱就是,平价。水是接的厂里的,也是按月接,价格也便宜。至于燃料,烧煤炭,做生意,卖别人饮食的同时自己一家人也就顺带解决了。
现在可不一样,水电气样样都好,但是都要钱。更不能接受的还要交物业管理费,于远明又请了钟点工每周来做一次清洁,也要钱。
这些费用,在老两口看来,都是浪费。
为了节约,老少之间也发生了冲突。
秦莎莎看到卫生间接了半桶水,上面的水龙头开得很小,水一滴一滴地望桶里滴。
不用说,这是于母杨凤翔的杰作。因为这样水表就不转,就不用花钱了。
秦莎莎却觉得这是偷水!不好给于母说,抱怨一番后叫于远明说。
晚上等于母回来,于远明就给自己的妈说了,今后不要再这样偷水了。
于母觉得冤枉,这哪里是偷?
大家都这样做啊!又不是我们一家!
再说了,就算是偷,也不是我一个人用,大家都在用啊!
这也是为这个家好啊!
呣子二人谈的不欢而散。
于父也觉得憋屈。
原来在自己的领地,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
穿衣服也随便,现在老婆子一再扎咐:有儿媳妇,就不要光膀子。也不要穿个衣服还露一截。还有,不要在室内抽烟,吐痰也不能随地吐。
各方面都觉得不方便。
更没有左邻右舍的聊天摆谈,于师傅,于师母也没有人喊。
站到阳台上抽烟,看着远处的山脉,于洪生百般滋味在心里,化作一缕缕的烟,随风飘逝。
新环境不适应,老环境又回不去,老两口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看似笑逐颜开的外表下,实际密密麻麻都是别扭与不自在。
更让他们不自在的,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
那就是楼上的亲戚。
当初于远明和秦莎莎认识不久,秦家就知道于远明有一套房子,一打听,居然和秦家哥哥的房子在一个小区,并且是一个单元。只是一个在五楼,一个在二楼而已。
虽然还没有装修,但是如果两人成了,彼此既独立又离得近,秦家还是很高兴的。
甚至心里有一种上天成全的宿命感。
而且就秦家父母住得也不算远,这样的话,走动与串门就非常方便了。
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界范围内幸福地生活呢?
漂泊者(116)--桃花劫
据说第三次世界大战是因为豆腐脑的吃法差异打起来的。南方要吃甜的,北方要吃咸的。这个当然是玩笑话,以此来证明世间差异的可怕。
是的,可怕。
豆腐脑,龙城人可是吃麻辣的。没有油辣子,没有花椒油,没有翠绿的葱花,剁碎的姜米,脆嘣嘣的酥黄豆,蒜泥,酱油,香油,芽菜颗粒,叫什么豆腐脑啊!
一个小宝贝的诞生给于家,秦家都带来无数的欢乐啊!
于家不用说,全家上下都对这个新成员欢欣鼓舞,于父还跳起来了!
秦家呢?前面已经有一个孙子了,但是外孙还是第一个。也是视若珍宝。
外公外婆跑上跑下地忙乎,生怕自己的不小心影响到了小外孙。孩子的大舅舅,大舅妈每天晚上路过的时候总会来看小宝贝又长变了没有。
大家在一起总会仔细研究嘴巴像谁,耳朵像谁,鼻子像谁。
可是,在如何带孩子的关键问题上,婆家和娘家发生了剧烈的争执。
每个已婚妇女都有一套带孩子的宝典,而且各有不同。带过三个孩子的秦家老两口和同样带过三个孩子(长子夭折)的于家老两口,在很多带孩子的细节上产生了矛盾。
而在这个中间最难受的就是于远明了。
谁没有道理?谁最权威?谁不是为了孩子好?
作为儿子,丈夫,父亲,女婿,他是几头为难。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
就在这个当口,齐友鹏提出去贵溪,于远明不得不认真考虑。
在龙城,要想做起来,很难!
四海人寿最初的市场新鲜度已经消失,资源也不匹配。
到贵溪,也难。万家人寿谁愿意放弃所有来加盟一个没有聘才,没有职级的新公司。
哦,还不是新公司。是一个负责人出了事情的公司。
考虑来考虑去,于远明做出决定。
好歹赌一把!
于是和齐友鹏商量好,龙城的几个人就交给他帮着带。自己一个人去贵溪,先不租房子,有了起色才决定后续的行动。
于远明知道以四海人寿现在开出的条件,无法吸引到万家人寿的主管们。别看那些师妹关系很好,在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没有人会糊涂。
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江二。
江二,就是那个报信的人。在喻晨纶事件中报信的他,在几个外来人走得一干二净后也做得淡心无肠了。
但由于处事灵活,八面玲珑,很多人的关系还很好。
如果找到他,是一个突破口。
一旦有了起色,再引进其他人,才有可能。
没有聘才怎么办?
齐友鹏和于远明商量了半天,拿出了一套方案。
于是,和秦莎莎简单说了几句后,于远明就跨上了前往贵溪的班车。
这个班车也挺麻烦,每天两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过了就没有。
事后于远明想,除了工作方面的需要以外,自己有没有逃离麻烦的内心想法呢?
恐怕是有的。
眼不见,心不烦。
不当磨心。
离得远,不参与她们几个女人之间的话题。
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且说贵溪的万家人寿,经历过2003年的一番折腾,已经像一个秋风乍起的池塘,在波浪翻滚一番后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什么王玉清,喻晨纶,王承宽,张昌兵,黄俊波,余永春,于远明,熊明星,狄胜青,白丽都离开了贵溪,甚至龙城,甚至万家。他们曾经都对贵溪的方方面面起过大大小小的作用,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毕竟,都是外地人。
在贵溪,都是过客。
各有各的使命,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作用,但是最终留在贵溪这块土地上的还是贵溪人。最终决定万家人寿贵溪机构的还是贵溪的主管,业务员。哦,还有几个贵溪的内勤。
那些外地人就是一阵风,掠过池塘的表面,吹皱了一池水面,然后继续往前。池塘还是那个池塘,鱼虾还是那些鱼虾,水葫芦还是水葫芦,水草还是水草。池塘里的生态一样,该怎么的继续怎么。
当然也不能说他们就没有作用。
对于贵溪人来说,对于保险是从万家开始的,寿险营销是从万家开始的,而万家就是那些外地人带来的。
什么寿险的意义与功用,什么销售的七大流程,什么产品的要素;什么早会,司歌,职业装,标准站姿,欠身礼都是那些外地人带来的。
每个人走的时候,贵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是王玉清调离贵溪,大家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和场面。王玉清那个时候也年轻,内心还有一份纯真,双方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一种场面。业务员们哽咽难言,突然觉得过往的点点滴滴是多么珍贵。王玉清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绪,为了掩饰失态,包袱一扛,扭转头,只说了一句:我走了。就红着眼圈大步向前,不再回头。
王玉清走了好久,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是,很快,黄俊波来了。
大家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
一代新人换旧人,黄俊波及时地填满了大家的心房。
穿衬衫必须是熨烫过的,住必须一个人,和王承宽,张昌兵他们分开;随时都是一副笑脸,关键时候也虎得下脸。
老婆还是万家人寿的高级主管,业绩很好。
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原因不明。
一切关于黄俊波的信息都带给业务员们新的讨论话题,新的八卦和兴奋点。
当然也有几个女的偷偷喜欢他。
最掩饰不住的是刘美芳。
刘美芳名字虽然很美,实际却谈不上美。
皮肤黄,身材瘦,牙齿还有些突出。不过家庭条件挺好,老公在某个局里当副局长,算是一个官太太。
她来公司的时候,王玉清还在。不过王玉清年轻,而且人胖肤黑,没什么魅力。
等到高高大大的黄俊波来了,仿佛是一阵春风,悄然就吹开了她那一扇半掩半开的门。
等到有一天,于远明无意中见到了刘美芳的老公,他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黄俊波就是刘美芳的那个劫。
漂泊者(117)--中年妇女的秘密
夫妻夫妻兼高扯低,两个人能够走到一块儿,除了身体外貌的彼此般配以外,还有很多社会因素在起作用。包括收入,家庭背景,文化,性格,自我评价,心理需求等诸多因素。
刘美芳和老公的结合倒是简单,两人都是一般人,不同的是刘美芳娘家条件好,她老公农村的,但文化比她高。凭借娘家的关系,从公社的办事员调到城里工作。从普通岗位干起,关系,努力,熬的资历几项共同作用,终于在十几年后升到副局长的宝座上。这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刘美芳已经人老珠黄,副局长却春风得意;
对于中年男女而言,这个阶段特别不公平。女的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失去议价权,而男人,特别是有了一些事业的男人,开始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了。
因为市场决定了一切。
四十来岁的女人最恐慌。皮肤,身材,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所以那些美容院,健身俱乐部,美发店,调整型内衣店,美容养颜产品对于这部分女人是最有诱惑力的!
她们自己知道,没有多少异性再真诚地喜欢自己了。
而男人,副局长之类的男人。成熟稳重,办事老道,社会关系宽泛,理解事情到位,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男人的魅力。加上有钱或者有权,脸皮厚一点,会说几句俏皮话,哪有女人不喜欢的呢?
哪怕长相差一点。也是香饽饽啊!
副局长本身长相一般,但经过多年的“酒精考验”,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油光满面的硕大头颅下是比怀孕六个月的孕妇还大的肚子,大家打趣这种男人洗澡都看不到自己的***。
副局长经常醉醺醺地回来,已经很久不行房事了。偶尔撩拨一下,也是软如熟透的柿子,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修生养息。
开始的时候刘美芳还寻找各种民间配方,枸杞子啊,韭菜啊,山药啊,一切能够壮阳的都给他弄好,强迫他吃。
好像有那么一两次有了反应,但始终差点意思。
后来,刘美芳也失去兴趣了。
搞了半天,好像是自己在求着他办事一样。
副局长当然不傻,知道自己老婆怎么回事。
只好在物质方面多满足她呗,好在两人共同的孩子读书争气,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其他想法。
至于副局长在外面有没有出力,刘美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某种意义上说,她宁愿装傻。
不知道就是没有。
你非要去找个究竟,很可能吃亏的是自己。
她知道,一旦拉爆,自己没有退路。当然副局长也非常聪明,他的职位和环境也不允许出现这类事情。
一旦被那些平时关系融洽甚至点头哈腰的同事利用,很可能自己苦心经营的大好局面就会鸡飞蛋打。
夫妻之间这种微妙的平衡,大家心知肚明,但从不说破。
刘美芳见到黄俊波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一亮。
和自己老公年轻时很像,同样的高个子,宽肩膀。不同的是黄俊波没有肚子,笑容可掬,还带有大城市人的那种特殊味道。
说不出来,就是一眼就看得出来的那种味道。
很舒服!
夏天,无论是衬衫还是T恤,永远都是整整洁洁的,清清爽爽的,没有折痕,没有衣架在肩膀上顶的两个小包。到了天气凉快一点的时候,人家系上领带,简直帅呆了!
领带这个东西,可有讲究。
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不能太艳,也不能太俗。
贵溪的男人很少打领带,就是万家贵溪的那些主管,打个领带也是不伦不类的。要么吊到裤裆处,要么半中拦腰甩甩的,或者上面的结也非常难看,领口还不扣紧。总之,不好看。
黄俊波就很好看,永远那么讲究。
他来到贵溪后需要找房子,也是刘美芳解决的。
刘美芳把自己一个亲戚的房子介绍给了黄俊波,亲戚去韩国打工了。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价格也便宜。
还有一个信息,刘美芳没有说。
那就是这个房子与她的家在同一条线上,每天回家,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陪黄俊波一起走一段。
最早看出刘美芳有问题的是贺俊丽。
贺俊丽以能喝酒,性格开朗,作风豪迈在公司著称。
其实贺俊丽给于远明说过,自己也喝不了多少。不过喝得快,一上桌子说喝酒,那就先来几瓶,一口气喝下去。很多人就被气势所镇住了,不敢和她单挑。
看似大大咧咧的贺俊丽,却给自己的师父,也是自己的主管熊春花说:师父,你发现没有?刘美芳最近不对头哦!
熊春花才是真的大大咧咧:是嘛?我没注意呢?
贺俊丽提醒:你没发现,她最近穿的衣服,大变样了呀?女人只有心里有人了,就会爱好。特别打扮,化妆品之类的舍得花钱。
熊春花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马上又否定了:也不一定吧?万一是你想多了呢?人家家里也不缺钱,穿好点,很正常啊!
贺俊丽不屑地笑了:正由于不缺钱,可能就却那个噻!
熊春花问:缺啥子?老公当副局长,啥子没得?娃娃成绩也好!
贺俊丽又一笑:“这种官太太最缺的就是男人。因为自己的男人已经不属于自己一个人了。你明白不?”
熊春花:那你说她是和哪个有事情?
贺俊丽:不确定。感觉而已。可能是她喜欢别个,别个不一定喜欢她哦!
熊春花:唉,女人就是这样。别人喜欢的偏偏不要,非要选一个不喜欢自己的。这不是受虐嘛?
贺俊丽吃吃地笑了:师父,除了你老公,你还有没得喜欢的男人?
熊春花:没得没得。我娃娃都多大了,现在还去喜欢哪个嘛?别人也不会喜欢我这个半老徐娘了。
贺俊丽:那不一定哦!别个说,像你这个年纪,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三十四五如狼似虎啊!
熊春花:你一天到哪里去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挣钱是正事,其他的莫去搞了。小心走火了!
贺俊丽嘴巴一瘪:切,我才不呢!我就是说刘美芳,感觉是老房子起火了。
熊春花不解:啥子意思?
贺俊丽:挡不住啊!
漂泊者(118)-台湾人
事实上还没轮到刘美芳和黄俊波出事,接踵而至的新面孔,新事情就来到贵溪,让贵溪这个边缘的四级机构一时间风云际会,跌宕起伏。
台湾人喻晨纶来了,带来了更多新奇现象。
比如口头禅:你什么态度?!
比如国民党在台湾的一些旧闻,比如台湾人的一些日常生活,都让贵溪的伙伴觉得稀奇。
还有台湾人对于性的开放,也是大家很感兴趣的话题。
因为前几年的黄色笑话,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台湾的领导。他们无所顾忌,不讲场合,部分男女老幼,大讲特讲,绘声绘色;语言加动作,文字配合表情,以谐音,以误会,以想象和隐喻把性文化扩展开来。
男男女女都不同程度地参与了这次狂欢。
一直到两年后万家人寿的高层明确下文件,不许在公开场合传播黄色文化。这股风才渐渐地消停了。
当然也有一些很突出的案例和很别致的人物。
喻晨纶来到江南省,其实不是一个人。
和他一起来的有7个,史称江南七怪。
其中有个女的,恰好对应越女剑韩小莹。当然其实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大姐,据说长得却小巧玲珑,而且声线甜美,带有浓郁的台湾腔。
有一次喻晨纶上厕所,手机正好在沙发上响个不停。于远明就拿过去,喻晨纶一看屏幕,脸色变了,五官都扭成一团:远明,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不在。
于远明于是拿过手机到客厅,按钮一按,那边就是一串嗲嗲的女声:晨纶你好啊!
于远明听了,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回答:你好,喻经理现在不在。待会儿让他回给你好吗?
那边一愣,马上回复正常:是吗?哦,没有问题啦!我找他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告诉好了,有空记得联络。
一会儿喻晨纶一边过来一边整理裤腰:这个女人太色了。我都不敢惹她。到总部开会,简直是缠着我不放。
于远明第一次听此奇闻:啊!那不很好吗?
喻晨纶:好个屁!你去吧!四十几岁的女人,厉害着呢!
终此一生,于远明都没有见过这个叫王淑怡的女人。但那种媚到骨子里的骚劲儿,久久不能忘怀!
后来,当于远明到了一个新的保险公司,又认识了两个台湾人。是一对夫妻,迥然不同的风格,也让于远明对于台湾同胞有了新的认知。
女的开放大胆,公开在会上说:只要你们达成了目标,我就陪你一晚
大家愕然,窃喜,惊讶,有的还没反应过来。
她接着说:牛肉面。
所以连起来就是:只要你们达成了目标,我就赔你一碗牛肉面!
哈哈哈哈哈哈
相对于老婆的奔放,老公很矜持,很稳重。
每次别人讲笑话,他都沉默不语,只是在包袱抖开或者谜底揭晓的时候轻轻地笑笑。
而且,很多人一时半会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笑了。说明他是懂的。而且比一般人更懂。
但是从来不讲,从来不参与。
只是恰到好处地笑笑而已,而且都是偷笑,浅笑,没声音。仿佛一个默片时代的绅士。
狄胜青,熊明星,余永春,白丽等一个个的人物来到贵溪,让贵溪这个地方一时之间炙手可热起来。
不过一年光景,齐刷刷地都走了。
贵溪人醒豁过来,感觉天都变了。
但是工作嘛,还得继续。
乾坤,四海在江南省到处筹建,挖人的传闻也传到他们的耳中了。各种各样的都有。
有的说过去就可以当主管,经理还有钱可以拿。
有的说都是骗人的,很多人都没拿到。
还有的说对不起客户,还有的说小公司不知道靠不靠谱,还有的说好多人去了又后悔了。
但是当四海人寿在贵溪开业后,还是有一些人偷偷地打听。
于远明到了贵溪,没有联系更多人,就只见了江二。
江二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过已经比当初进保险公司好了很多。至少衬衫不会敞怀了,T恤也是正常穿了。
先聊了聊过往的事情,现在的现状。于远明说了自己这次来贵溪的任务。
江二有些担心:现在都不好做。万家那边走了很多人,四海听说也出事了。
“那是肯定的。”于远明接过话头说:老公司产品老,机制老,晋升困难,销售困难,维持困难。肯定难做。新公司既然敢来这个市场,不然带来新的产品,新的基本法,新的考核机制。
江二:现在四海在贵溪不是出事儿了吗?还怎么做?
于远明:没问题。那其实是个人品质问题。公司没问题,行业没问题。只要我们能够团结一帮人,还是可以继续做起来的,那个时候你就是贵溪的老大了。
江二:老大我倒是不想。只是觉得比万家考核轻松一点,也行。
于远明:那是肯定的。现在我要做的事情是把原来四海流失的员工还可以做的找到,给他们信心。你那边离职的话,你觉得难度如何?
江二:肯定很难。现在别说我们。就是那些才进来几个月的新人,公司都盯得紧。生怕被其他公司的挖去了。我只有慢慢不交单了,等到公司清退我。
于远明:那也是一个方法。先保密,时机成熟再挑明。
江二:现在好多人都淡心无肠的,都是在维持。真正晋升的很少,原来那种热火朝天的氛围再也没有了。
于远明不免唏嘘:唉,贵溪真是可惜了。本来是江南省最好的四级机构,几番折腾,现在也不行了。王承宽,张昌兵当初筹建多难啊!没想到垮起来这么快!
江二:贵溪人都是这样,做的时候一股风,退的时候也是一股风。反正一阵一阵的。
两人商量了半天,约起先去四海人寿贵溪的职场看看。
话说回来,于远明还没去看过呢!
漂泊者(119)--贵溪江湖菜
贵溪和龙城虽然距离不远,但其实是两种不同类型的城市。嗯,县级城市也是城市。龙城的典型的工业城市加农村场镇,贵溪几乎没有工业,几个小作坊式的工厂无论是规模也好,贡献的GDP也好,都约等于无。
贵溪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县。
虽说的农业县,但是县城里还是热闹非凡,党政几套班子一样肝胆俱全,吃香的喝辣的不遑多让。甚至在某些方面,由于农民多过市民,稀释了仅有的几个工人,管理起来还更顺畅;也更有成就感,所以说,在这样的地方当官是最好的人生选择了。没有之一。
在城市中央,面对县委县府的一块地方,理所当然地修建了一大块广场。广场命名为贵溪人民广场,瓷砖铺地,花坛环绕,中间还有旗台,重大活动升旗仪式还是要搞的。平常不过是居民们晚上跳广场舞的地方。人民广场,似乎也说得过去。
穿过广场,走过四周熙熙攘攘的商铺,再右拐三十米,有一家贵溪最大的超市,名叫华容超市。过华容超市大门口,往县物资局方向走100米,已经到了城市繁华中心的边缘。路边有一家面摊。不是面馆,因为他根本没有门面。是一个靠墙的地方支起一个篷布,摆了一张桌子,靠马路牙子上烧开了一锅水,正冒着热气。篷布上挑着几个大字:一热胜三鲜。酒红色的底,白色的字,有些变形的隶书。后面是一个冰柜,里面有啤酒饮料,也有肉,一大坨面。在这个面摊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容和善,胡子拉碴的样子笑起来有些不搭。仿佛他要是凶一点,完全可以到另一个行业吃血饭。
从这个面摊拐过去,就是一栋商住楼的后面,后面有楼梯,上三楼,就看见一块KT板,上面是几个笑容满面的人趴在草地上,阳光灿烂地笑着。一看就是一家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旁边几个大字:四海一家,幸福天涯。
楼道里还有一些积满了灰尘的标语,有的已经被撕毁,或深或浅的痕迹还在墙壁上顽强地表示存在过的过往。毫无疑问,这就是四海人寿贵溪支公司的职场了。
江二看到这里,眉头皱了几次。
于远明心里有谱,什么都没说。
拿出钥匙,拉开沉重的卷帘门,再打开玻璃门。玻璃门上的福字还很鲜艳,闪着金光。里面就是职场了,两人在里面来来回回看了两遍。
职场也还好,不算小,超过300平米,功能齐备,桌椅板凳都还有。里面还有一个厕所。
就是几根柱子很不舒服,横在外面的职场中间,把大的空间隔开了。柱子上也贴了一些海报什么的,都是什么“不找任何借口”,“执行力是基本的素质”之类。陈旧的颜色与鸡血满满的文字,夸张的图案,让人顿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闭上眼睛,想一想,这间屋子里曾经人声鼎沸,曾经熙熙攘攘,曾经争吵议论,曾经人来人往,曾经唱司歌,念司训,跳手语舞,讲笑话,做游戏,宣导各项政策,学习新的产品,演练销售流程,处理拒绝话术
而今,桌子上的灰尘,已经无声无息地躺了几个月了,空调已经拆走,墙壁上的电视机和墙角的功放音响都搬走了。那曾经的位置上留下的灰尘更浅,颜色更白,好像一个拔了牙的口腔。
整个职场只有办公桌椅了,其他一概没有。
也可以理解,公司已经决定撤离,还会留下什么?
值钱的肯定搬走,处理掉。桌椅这些实在是没人要,才放这里。等到租约到期,就任由房东处理了。
走出来后,于远明和江二说:不着急,老太婆纺线--一手一手来。明天,我们买几个塑料盆,两条毛巾,洗衣粉,香皂,拖把,先做清洁。把房子弄干净,再做下一步。
当天晚上,两人去宏远小区吃饭。
这家店,也是于远明曾经熟悉的一家特色店。他家最拿手的有两个菜,深得于远明恩宠。
一个叫泡椒石苔菌,一个叫凉拌瘦肉。
石苔菌就是苔藓,因为是石头上滋生的苔藓,口感和菌类相似,于是人们就把它叫石苔菌。唐张祜《东山寺》诗:“寒色苍苍老柏风,石苔清滑露光融。”采摘下来淘洗干净,用冷水浸泡,然后沥干待用。
泡椒是江南人最喜欢吃的一种口味,必须得用美人椒,朝天椒,灯笼海椒几种老坛泡出来的辣椒剁碎,里面还有泡姜,泡蒜之类。也一并切碎,重油猛火和石苔菌一起爆炒。
这个菜,自带大自然的清香,雨露,时节,斜照的阳光,阴湿的神秘,脆嫩。外加泡椒的辣味,浅浅的酸,非常爽口,可以直接下饭三碗。
凉拌瘦肉的做法也简单,而讲究。
川菜有蒜泥白肉一款,凉拌菜中的经典。靠食材的讲究,刀工的讲究与调料的讲究而著称。
凉拌瘦肉也一样讲究,当然做法不同。
瘦肉用料选里脊,成型,细嫩。先把周围的肥肉剔除干净,一丝都不能留。包括经络,都要片干净。只留下红红嫩嫩的长条里脊,乖巧顺眼,不带一点杂质。宛如新生婴儿,正期待这个社会的一切善意。
用冷水煮熟,断生即可。捞起来凉透,切成薄片待用。
美人椒烤熟,或铁锅炒熟,凉透,用擂钵擂成糍粑海椒再装大碗。
加蒜泥,香油,食盐,花椒油,和瘦肉片一起搅拌。然后装盘即可!
此菜也是下酒下饭的良菜!
正点菜,江二接到一个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会儿。扭过头来说:有个朋友过来了。一起吃饭吧!
于远明:好啊!来就来吧!
江二说:这个朋友也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准备买保险。咨询了几次,还没定。
于远明一听,眼睛一亮:好啊!叫他别在万家买了。就成为你来四海人寿的第一单吧!
江二:哈哈哈!那是当然!
漂泊者(120)--价值观
由于多了一个人,于是又多点了一个菜。
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这朋友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
板寸头,圆乎乎的脑袋,一脸的横肉油光光的,五短身材,挺着一个大肚子,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的。
江二介绍:来来来,肥肠。这是于经理,从龙城来的。
肥肠原来是那人的绰号,此人见风使舵的能力很强:哦,于经理!龙城是大码头哦!比我们贵溪好多了!欢迎欢迎!
于远明寒暄加好奇:客气客气!龙城和贵溪都一样。诶,你怎么叫肥肠啊?
江二哈哈哈一笑,指着肥肠说:你自己说。
肥肠摸一摸脑袋,有些腼腆:于经理莫笑话我。我很喜欢吃肥肠,长得也肥。狗日的兄弟伙些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叫肥肠!喊来喊去就喊出名了。真名字还给我搞忘了!
江二补充:他本来姓陈。准备给娃娃买保险。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
于远明:哦,买保险是好事情啊!为啥想到买保险呢?
肥肠感慨了一句:我们这个年纪再不买保险,将来就怕得了病没人管。老了没钱领,也需要买一份保险。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你看,我的手是不是在抖?
江二和于远明都认真地看了看,肥肠的手也很肥厚,手背上长了一些黑毛,是在微微颤抖。
于远明说:这应该是帕金森综合症的前兆。你知道拳王阿里,就是因为年轻时打拳伤到了头部,后来患上了帕金森综合症,手拿东西就非常抖。点奥运火炬的时候都很困难。
肥肠:对呀!所以我就担心今后老了像他那样。他是拳王有人管哦!我除了这个女儿,也没人管我。现在我的这个不严重,应该可以买保险吧?
江二:这个你不说,就是健康的,肯定可以买。
于远明还是谨慎一些:不一定哦!应该如实告知,没有其他症状的话,估计问题不大。
肥肠:那我真还要好好考虑,争取早点买。你们不晓得,我在外面做活路,有笔钱没拿到。拿到了我就买。
江二:那就对了。
正在说话间,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肥肠又喊了两瓶啤酒,问于远明喝不?后者摇了摇头,心里觉得不舒服。
于是于远明吃菜吃饭,江二和肥肠一边喝酒一边吹牛皮。
吹了半天,于远明才知道原来肥肠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女儿。所以,到哪里都把孩子带上。
虽然这人社会习气很重,于远明倒也不歧视。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
自己不也是从一个农村场镇走出来的人嘛!
想当年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和拖鞋,还不是在桃花镇上神色自如地走来走去。
和隔壁吵架打架不也是一样粗俗甚至恶毒么?
到了保险公司才学会了怎么穿衣打扮,怎么语言文明,怎么赞美,怎么婉转而艺术地拒绝别人。
到了城里居住才几天啊!自己不就是一个农家小子么?
想到这些,于远明内心深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沧桑感!日子每天都这样无声地流逝,看似什么都没有,其实非常多的过往就这样成为了人生的组成部分。
从农村到桃花镇,从桃花镇到龙城县,买了房子,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算是站稳了脚跟。
没想到又离开乾坤到四海,这一番折腾,自己所经历的那些心酸郁闷,愤懑,委屈都没法给家里说。
宁愿身体劳累而换取灵魂自由,宁愿心怀坦诚而放弃既得利益,有几个人能够理解呢?
杜总肯定是不会理解的,贺成也肯定不理解,余永春,袁小平,肯定也不理解。
就自己这个傻子可以理解自己!
因为你把尊严与真诚看得比什么都高!因为你不愿意去和别人虚与委蛇,不愿意去攀龙附凤,不愿意去出卖朋友换取某种安全与承诺。你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今天从龙城到贵溪,一路颠簸,一路想了很多。
路过银月镇,于远明想到了那些还在乾坤的业务员。和她们一起吃饭,一起开会,解决她们的那些疑问。和她们一起演练,模拟拜访客户的情形。
听说她们过得也不好,不快乐。
现在的乾坤成了贺成的天下,想怎么做旧怎么做。公司又换职场了,搬到另一处办公。业务员都在说:贺经理买了新房,肯定是差钱。什么都要扣钱,装修也不晓得贪了多少!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杜总信任他,因为狄胜青一走,他就及时地想杜总表了态,杜总很放心。
相比之下,余永春的行为更让人不齿。
余永春是狄胜青一把带出来的,按说应该感恩。就算不感恩,至少不会报仇吧?
余永春被调离龙城,到了分公司,又和分公司一个离婚的女人搞在一起,延续了他一贯的作风。
杜总把他调到另外一个机构,那个时候风闻狄胜青已经离开乾坤,到了另一个保险公司。但是由于杜总的提前下套,他回不来江南。只能在那家公司的总部待着。
但是和一些旧同事还有联系。
余永春在早会上公然说:我是忠于乾坤的。狄胜青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不会走!
这个话,既是给业务员说的,更是传给杜总听的。
事实上,狄胜青何许人也?
他的眼睛里,又瞧得起几个人?你余永春算个什么?
那些过往的事情在于远明脑海里飘来飘去,一个个生动的面孔,滑稽的表情,各种各样的表演,都像极了那些舞台上的角色。
生活,就是一场戏呀!
看你怎么演,看你愿不愿意成为你讨厌的那种人!
每个人都是生活里的演员,有的是演自己,有的是演别人,有的是演自己内心深处最讨厌的人,但又需要说服自己是逼不得已。
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才是你的根本问题,工作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载体而已。你的选择就是你的价值观所在!
于远明想了很久的问题,突然在这一刻开窍了!
那边江二和肥肠也喝得差不多了;于是结账走人,于远明带着心事去找旅馆。
这个旅馆还是江二介绍的。家庭旅馆,据说安全又便宜。
漂泊者(121)--自保件
和江二,肥肠分手后,于远明一个人向旅馆走去。
原来在这里生活了半年,还是比较熟悉,几拐几不拐,就到了一个单体楼,家庭旅馆就在二楼。
进门一看,还挺温馨的,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一个角落上网。女主人热情地招呼于远明看看再定。
其实也简单,这就是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改造的,隔出来的房间比较小,还没有窗户。只是干净,朝向走廊的地方有一个小窗户,也算透气吧!
主要是便宜,15元一晚。
有窗户的就贵一点,20元一晚。想了想,于远明还是选了15块的。
于是交钱入住。
一夜无话。
第二天于远明就去超市购买了那些清洁用品,一个人在办公室打扫。下午,江二来了,两人又商量了一下。于是开始给几个人打电话,大多数都是拒绝,只有一个人带着惊喜与感激回应。在她激动的声调中,于远明就像在茫茫大海中飘荡的遇难者,看见了远处的桅杆尖一样激动。
是的,这个人肯定是对四海人寿有感情的人,也是第一枚可以重新点燃的火种。
第三天,见到了这位被遗弃在角落里等待救援的前业务员。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战友,彼此的眼神里都带着光芒。
于远明此刻想起了陈毅在大山里打游击,中央红军长征后,他写《梅岭三章》的那些日子。
真难啊!
眼前这位胖胖的,其貌不扬的中年女子,还带着唏嘘给自己讲述那些过往,感叹整个团队之可惜,感叹自己对不起客户,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说服自己。
于远明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充分表现出对她的理解与尊重。
然后告诉她本次自己来就是希望重拾人心,继续发展队伍,为客户服务,把四海人寿在当地的口碑捡起来。
两个人说着说着,已经在憧憬明天的美好了。
这一趟贵溪之行,还是很有收获的。
于远明想。
回到龙城,于远明把情况给齐友鹏做了反馈。齐友鹏也比较高兴,马上说下次带一些海报,产品彩页什么的去。同时已经就此事给分公司做了汇报,争取获得一些费用,作为在贵溪当地开展业务的花销。
在龙城的几位伙伴做业务做得也很一般,整个龙城四海人寿的业务氛围都不浓。平常开早会也就十几个人,遇上天气太热,或太冷,或下雨,人更少。每周五的大早会会好一点,乡镇的员工来了,三十来个已经很不错了。
乡镇员工来开会一般都有单子要交,她们算账算得精,来一趟路费吃饭什么的都是自己掏,如果没有保单交或者事情办就不来了。家里的活儿也不少啊!
一般能够从场镇走出来做保险的,在当地与一般农民还是有区别。文化,表达能力,性格,人缘各方面都要强一点才行。那她们就绝不会只是在地里干农活儿了。要么在场镇上做生意,开饭馆啊,开店铺啊之类。要么就是村干部,村支书,村长,会计,妇女主任,民兵连长之类。还有就是学校的老师,兼职做保险。甚至有副镇长也兼职做的。
所以,看似她们很闲,其实都挺忙的。
这个时代,努力挣钱,想尽一切办法挣钱才是主流啊!有几个能够甘于清贫的现代中国人?
齐友鹏还是那样,业务员一多,他就忙个不停。一会儿给业务员填保单,一会儿给业务员讲产品,一会儿给业务员抱孩子。对,没有看错,有个业务员带着孩子来开会。会议完了,她需要办事,就把孩子扔给了齐友鹏。
看到这样的景象,于远明摇了摇头。
杨芳凝倒是清闲,和业务员拉拉家常,几个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讲闲话,突然声音小了,又突然爆发出恐怖的集体哄笑,让外面没有参与的人不明所以。
已经连续两个月没有开单了,根据公司的考核不能挂零,于是于远明给儿子买了一份保险,象征性的三百块钱。
很多人不明白保险公司的考核,觉得你反正签的是代理合同,不考核难道不是让更多的人留在公司吗?
说不定哪个长期不开单的人突然就开单了呢?说不定还是大单,公司不就赚了吗?
于远明知道,这个道理看似有理,其实无聊。
第一是因为人性。人性都是有惰性的,对于困难,或者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没有几个有主动的积极性。除非你有足够的吸引力。比如利益或者威胁。
马克思说只要利润超过300%,杀人放火的事情都有人干就是这个道理。
但你足够高的佣金,加底薪,加实物或者旅游方案奖励都无法唤醒无法激励出保费的人,你以为突然开单或者突然开大单的几率又有多少?
他签的代理合同,看似不需要成本。但是有两个成本必须考虑:
1、续期利益;他留存在公司,就必须分配给续期利益,如果考核掉了,续期利益就归公司了。
2、队伍危机缺乏导致的业绩推动成本。你不考核,所有人就没有危机,只能拿奖励来吸引,公司少了一个推动点。业绩推动成本肯定就高企了。
而且,压力之下,人们是会自己算账自己想办法的。
自保件就是这么出来的。
自保件,就是业务员自己给自己或家人买的保险。
当然你作为一个人,在保险公司工作,本身具备双重身份,同样需要保险。
但自我购买的驱动力一般不是来自于真正理解了保险的好处,迫切需要给自己或家人充足的保障。而是有各种现实短期的考量。
比如:底薪的获得,开单上岗的需要,日常考核的需要,团队考核,某种奖励或方案的达成需要。
总之,外在的因素成为了自保件的大多数动力源。
真正深刻认同保险又迫切购买的人有还是有,只是总体比较少。
自保件其实也是保险公司的一个策略。
你来参加培训,或长或短地做了一段时间保险,不管如何,第一,你建立了保险的观念,初步认识了保险。其次,你成为了公司的客户,虽然是以代理人的身份叠加的。
那么即使将来你离开了公司,你还是成为了公司的客户。
所以,自保件,公司从上到下是比较鼓励的。
当然,这也是引发社会舆论争议的地方,认为和传销类似。
当然不是真的类似。传销是必须首先成为客户才获得销售资格的,保险不是,只是鼓励你购买。一个是确实需要,代理人并不因为自己从事保险就获得上帝的豁免。二是鼓励买,并不强迫。
这是天壤之别!
漂泊者(122)--街道变迁
秦莎莎眼看于远明收入越来越少,也在想办法。
于是把已经断奶的孩子扔到娘家,她去自己二哥店里帮忙。
秦莎莎的二哥开了一个小饰品店,总共几个平米的档口,生意还不错。基本都是些中学生或者没有多少钱的少女来翻翻捡捡,别的不说,就是便宜还好看。
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都是些女生的小东西,发夹,眼镜,帽子,颜色各异的手机链子,五彩缤纷的手机套子,各种色系的口红,唇膏,还有小圆镜子,化妆盒,袜子,冬天的手套,丝袜,拖鞋其实利润挺高。
于远明曾经和他们一起去进过货,就在恭州著名的批发市场里,你看起来非常别致的什么小东西,在那里成箱成捆,都是义乌流水线生产的工艺品而已。
卖你几块钱的链子,你觉得不贵,其实他也愿意卖。因为进价才几毛钱。单讲毛利润率,是非常高的。
到底她二哥一个月给她多少钱,于远明也没问过。
反正是自己挣来自己花。
本来有个二嫂看店的,一是多一个人好换班,二是这个二嫂没过门。多年的女朋友同居下来,也就成二嫂了。但还没明媒正娶,那一纸婚约也是最近几年秦家的主要话题。
再说了,两人还经常拌个嘴什么的,一赌气,二嫂就走了。
有自己的妹妹看着,好歹也放心。
秦莎莎呢,刚生了孩子,工作也不好找。看着就看着吧!
她的特质还比较适合,温温柔柔的好说话,大家都喜欢她。手还特别巧,编个什么绳子,搭配个什么帽子眼镜之类的,小妹妹们都特别喜欢。
毕竟是和二哥一起学过美术的人,审美的功底还是有。
那一溜儿的门面,除了这个小小的饰品店,隔壁是一家打字复印店。也是小门面,几平方米,摆个打印机,复印机,电脑什么的就差不多了。
旁边要么是时装店,要么是餐饮店,要么是五金店,倒也是门类齐全,热热闹闹的一条街。
这个地方,其实于远明很熟悉,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又转回来了。当然身份,心情,各方面都不一样了。
七八年前,他还没有进入保险公司的时候,就在这个饰品店的对面玩耍。那里有一家卖音乐碟片的音像店。主人就是于远明的朋友陈斌。
也就是在那里,陈斌认识了王承宽,继而陈斌进入保险公司;然后才是他带着王承宽来到桃花镇,阴差阳错认识了于远明。
于远明才有机会进入保险公司,一步步走到今天。
悲喜交加的行业经验,跌宕起伏的人生际遇,就是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始的。所谓草灰蛇线,伏脉千里。
音像店早就变成一家专门卖裤子的时装店了,隔壁卖热带鱼的也搬了,门口那个肥咚咚卖彩票的邓洁也不知去向。
一切都变了,唯有每天川流不息的人群还是这样走来走去。
想这七八年来,自己身上发生了多少事啊!
当初在这一段走来走去,都是一种农村娃儿进城的欣喜,没有想过找个城里的媳妇儿,也没想过住到附近。
那个时候觉得这不太现实吧!
农村和城里这个壕沟,随着时代的进步已经逐步填平了,但是也并非一样平。
有的时候,还是有很多的不同。
这条街没有拆迁重建之前,也是龙城最繁华的地段了。原来从桃花镇到城里,真是像自己的父母说的,含泡口水来含泡口水去。每次路过那些餐饮店,从店里飘出来的香气,热气腾腾的混杂着各种食物的气味真是诱人啊!一碗碗的米粉,雪白的米粉上是深褐色的杂酱,翠绿的葱花,黄桑桑的面条上是红烧的牛肉,还有豆花儿;炒菜的声响,油烧得很旺,菜一倒下去猛然作响的声音,厨师颠簸炒锅引发的火,都在吸引着路边的行人走进店里;端米粉的妹子高大丰满,头发挽在一旁,走起路来也是风情万种好看极了。
最吸引人的是一家卖大饼的铺子,龙城人是很少吃饼的。就算自己做什么饼也是薄饼,新出的麦子,农妇们总要露一手。新鲜的甜味加上丰收的喜悦特别香。但是像大饼那种就只有这个地方才有了。一层层烙,外面金黄香脆,里面酥软弹牙。咬一口,那被咬的缺口会慢慢反弹恢复原状,好像一个不服输的战士被打倒后慢慢站起来。又让于远明想起欧亨利小说里某个形容人像弹簧尺的妙喻。
其实说起来,这大饼就吃过一次。
其余的都是在路过的时候贪婪地看一眼,回来的时候再看一眼。
再后来,这条老街全部拆了,新修的这街道更宽敞,整洁诶,漂亮。却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大饼的味道,生抄手们列队欢迎的味道,生菜下热锅滋滋作响的味道,人声鼎沸中还有堂倌喊堂的味道。更别说还有旁边斜着Сhā过去的一条巷子,巷子深处一家家裁缝店,布店,小旅馆的味道。
卖大饼的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从此于远明就再也没有吃到那种味道。
虽然后来的岁月中有无数次吃大饼的机会,包括到北方,吃馒头吃包子吃各种饼的机会很多。
但,龙城老街的大饼,永远回不来了。
那是于远明饥饿时代的最美好回忆!
现在这条街上,经营的业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餐饮变了,外地来的小笼包,兰州拉面,山西刀削面,江苏炒货成了人们趋之若鹜的心头好。
卖货的也变了,裁缝铺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成衣店。女装,男装,童装,鞋店,内衣店。一个个光鲜亮丽,模特挺胸抬头,每件衣服都漂亮得想试一试。
理发店也没有了,现在流行的叫美发艺术馆。
里面的师傅男不男女不女的,头发长,染了几个颜色,皮肤白嫩,说话声音又小又温柔,偏偏还打了耳洞,留了胡子。
学徒们也是各种发型都有,几个女徒弟,或者叫洗头妹,更是花枝招展的。夏天的衣服又紧又透明,让过路的男人们不免心痒难受,都想走进去尝试一番。
里面的设备更不用说了,稀奇古怪像外星人的家,盘旋在顾客头顶上的什么东西,据说要好几百一次。
还有什么玉米烫,陶瓷烫,反正很复杂,听不懂,掏钱就是。
每天理发店,哦,不,应该叫美发艺术馆。里面的音乐也是嗨翻了天,一个个听到音乐就像吃了药的小野兽一样,嗷嗷叫。恨不得到街上拉人进去宰了吃干净!
漂泊者(123)--想象传媒
于远明没事的时候也到这个店里坐一坐,看看路过的红男绿女,想象着各种各样不同的事情。
下午空闲的时候,相邻的几家店铺都会约上一起打打扑克。玩儿法还是斗地主。一个独凳子做桌子,每个人坐个塑料小凳就开整。一块钱的输赢大家打得也认认真真。
旁边五金店的中年男子一副瘾子拖起,长期没事儿就喊:来哦,组织起哦!
隔壁卖衣服的是一个小妹儿,生意寡淡,她也无精打采。打牌就打牌!
所以,每天都能够组织起牌局,还有一个卖运动装的两姐妹,还有打字复印店的。有时候还需要接下,轮着来。
秦莎莎是不打牌的,虽然看得懂,却很少打。就算打,她希望于远明在旁边给她当参谋,心里才有底气。
其实于远明挺不喜欢这样的,要么自己打,要么让别人打,别人打,你去指指点点的很不好。
很多时候,于远明就在那里看看书,或隔壁复印店上上网。也看报纸,最多的是看《岭南闲谈》《新世纪经济报道》;说来很怪,当初在万家的时候看《新世纪经济报道》,觉得完全是一份邪恶的报纸,一个邪恶的媒体。记者倒懂不懂,专门诋毁保险行业。后来,投连事件爆发,回过头看,才发现人家是有先见之明。
再仔细看,才发现居然是当时最好的财经类媒体。于是,每期都买,越看越来劲!
特别是里面的金融板块,特别是金融板块里的保险专栏。
每一期都有保险行业的各种深度报道,关于公司,关于高管,关于资产,关于保监会或者保监局的什么新闻。也包括国家其他部门对于保险行业的一些相关性文件,政策。还有一些论坛,讲座,专题什么的。于远明都看得津津有味,每个字都要看完。仿佛里面有什么密码,这一点和于父看《江南晚报》关注退休工资上调的心情是一样的。
在《新世纪经济报道》里面,有个叫春苗的记者给于远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