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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 MS芙子 127637 字 2022-02-23

他留下的是一份详细的炉子组装图,哪怕夜殊是个生手,稍稍多留下意,就能把火炉装好了。

夜殊刻意要刁难妖猴,老神定定地取出了蟒坤袋里的云露茶叶,给自己沏了壶茶。她以前是不知道云露茶的好处,待她修真之后,才发现云露能恢复人体内的灵气,虽是缓慢,可恢复的作用却能持续相当长的时间,而且还带了一部分安定人心神的作用。

喝完了茶后,夜殊才慢悠悠地进了菩提仙府,她倒是要看看,妖猴没有组装图,要怎么处理那一个火炉。

才刚进入了仙府,夜殊的嘴就立时大张开来,半晌也合不上了。

83新蝗十刃

齐昌送来的三口箱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大小锤头、打铁台子全都散乱在旁。

妖猴没有一脸的为难,而是掂着一块就有三四斤重的青砖,咂巴着:“倒是忘了,人族只能拿得出这种劣质的材料,看来还需要再做一番准备。”

劣质材料?夜殊听得眼跳心惊,有眼无珠的妖猴,你口中的劣质材料,可是花了我两百两银。换成以前在小长生客栈最好的年头,也足足得四五年的光景,才能筹够那么一笔钱。

话在肚里兜兜转转了一个圈,还是烂死在了肠子里。

“这些都是高规格的打铁铺的材料,”夜殊­肉­疼着,将那些被当成了垃圾似的胡乱丢在了地上的打铁器具。

“砖留下,其余的,全都扔了,”无数的银两在夜殊脑中,扇着银光闪闪的翅膀飞走了,妖猴紧接下来的话,让她险些没呕血,“你将这两箱砖炼炼,成了耐火砖后再来找本尊。”

夜殊咽了咽口水,让晦涩的嗓子稍稍好说话些:“齐昌送来的都是耐火砖,”葺打铁火炉的砖头都是耐火的砖头,高温之下,也不会烧裂。

妖猴翻了个高难度的白眼:“本尊要的是耐符火的耐火砖,”它短腿一扫,两口百斤重的箱子顺溜地滑到了夜殊的身前。

“嘣嘣”接连数日,菩提仙府里都会发出爆裂的响声,头几次,爆裂声,还会伴随着某人咬牙切齿的咒骂声。

王抱石也留意到,每日清晨,夜家姐儿都会鬼祟着,拖着口竹筐,有一日,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翻看了夜家姐儿丢弃的那几口竹筐。里面放着满筐砖头渣子。

“乖乖,”王抱石瞠着目,那可是真正的砖头渣子,每一块都炸得和搅碎的豆腐脑似的,夜家姐儿可是在练什么厉害的功法。王抱石也留了个神,夜殊平日也只是在客栈里呆着。这几日有走动的,只不过是齐昌买来的那个三灵根的名字叫做叶姿如的俊丫头。压根就没看到什么高人,不过王抱石如今和夜殊交情深了,也就懒得再揣摩小姑娘身后的事了。

接下来的数日用夜殊的话来形容,这几日还真是过得欲仙*欲死。额,错了,该说是生不如死。

妖猴刚让她动手用符火提炼火砖时。她还以为是妖猴想出来的整蛊新把戏,砖头又不是灵草,能提炼出什么鬼玩意。

在她用符火提炼第一块火砖时,不出她所料,符火的高温瞬间就让火砖崩炸开,要不是她躲闪及时,脸已经被炸成了麻子。

在连连炸了三块火砖,连齐昌夜殊眦牙赤红着眼。手中的符火因为恼火,窜高了好几寸。

头几次的失败,让夜殊愤怒不已。可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多。夜殊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回想着提炼灵粟时的情形。

和小小的灵粟相比,火砖的难度自然要上一个台阶。

入定恢复灵力后,夜殊并没有急着再次动手。她平下了新来。将前几次她提炼失败的火砖渣子分块摆放好,发现了每一块火砖最初爆裂的位置都不同,有些是自中间折断,有一些则是从四角出崩塌,很快她就找出了原因。

一块全新的火砖在她手上转动着,“火砖的爆裂,是因为符火燃烧的不均匀,若是能控制好符火,平均地燃烧到砖头的每一处,那么”这一回,在符火燃红了砖体时,她还空出了一缕神识,神识像是脉络触手,瞬间达到了砖头的每一个角落,砖头内里的物质,包括里面烧空的气孔、不光滑的沙砾,呈现放大在她的脑海里。

符火借着神识,均匀地烧烤着火砖,红­色­火砖表面发生了变化。

多余的气体被排了出来,不光滑的沙砾噼啪着被符火烧掉了,砖头在变小,颜­色­也从钻红­色­变成了血一样的赤红­色­,砖面上,荡漾着一圈一圈如同焰纹般的赤­色­纹路。摸在手中,微微带着热意。

耐火砖成了。

新的耐火砖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表面光滑如釉瓷,­色­泽似上等的朱砂,也更轻薄。怪异的是,提炼后的火砖,质地也变得柔软如泥,而且任凭夜殊怎么使劲,都难以将它掰开,再用刀具刻划,表面也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夜殊欣喜之余,很快就发现,她体内的灵力被使用的一­干­二净,和她上一回灵力枯竭时很是相似。

连着五日,夜殊都在反复的提炼和火灵耗空间颠倒度过,她仍然会炼制失败,只不过几率比最初时,要低许多。

夜殊也逐渐发现,提炼是一门既费神识有费灵力的事,只要稍稍失衡,火砖就会毫不客气地裂开,炸了她满身的红灰。

夜殊将新的耐火砖交到了妖猴的手上时,那厮很不客气地唠叨了句:“没用的人族,一百块火砖就要五天,若是要你整一个大型的熔岩锻炉,岂不是要等上一万年。”

“耐火砖按着要求提炼完了,一百块火砖够造个炉子了?一个火炉又能做什么?”夜殊送来的几口箱子里,打铁铺惯用的器材全都被妖猴丢出去了,只留下了火砖,她还稀罕着,妖猴到底要用什么法子,处置­阴­阳鼎力的那一滩煞晶。

妖猴也不多说,它以指做笔,手中飞快地在百块火砖上作画着。夜殊早就知道妖猴的气力了的,可也没想到,它十指比上好的刀具还要坚硬,每块火砖上都留下了夜殊不认识的图纹。

将百余块火砖拼凑在一起,形成的图纹,就如一幅熊熊燃烧的烈火,砖面上的焰纹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活了般,上下簇动着。

让夜殊最是吃惊的还是火炉的大小,在齐昌送来的火炉组装图上,说明过火炉至少也该占去三分地的面积,眼前的却是什么情况。

火炉依旧是火炉,却缩水了数十倍,百余块火砖也不知被妖猴怎么组合起来,变得只有富贵人家用的烤手暖炉差不多大小。四四方方,留了一处口子。

只是仅凭这么一个火炉,妖猴想要做什么?

“少见多怪的人族。真不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人族还会动用一堆的破烂玩意来锻造。此为聚火炉,炉中镌刻了数个锻造阵,不需要多余的器具,”妖猴见夜殊满脸的不解,哼唧着,勉强做了个解释。

“哦,那接下来...”夜殊谨慎着,言多必失,她还是懂的的。

“­阴­阳鼎,”妖猴索去了­阴­阳鼎,那抹澄清的水状煞经被取了出来,“符火。”

夜殊依言­射­出了个火球,有了几日提炼火砖的积累,她已经能较好的控制灵力消耗,喷­射­出来的火球颜­色­更加绚丽,再有了如意戒的帮忙,火球术耗费的灵力也比早前减少了三成。

没有炭木,只用符火?夜殊大致明白了妖猴的用意,它是在借自己的手来提炼那抹停留在­阴­阳鼎内的煞晶。

在符火的作用下,­阴­阳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躲在了鼎内不敢动弹的玄­阴­煞晶在挣扎,很不甘心地从鼎内脱落。

“蝗十刃,”妖猴倏然一句,让火炉中的符火抖了抖,夜殊以为自己听岔了,妖猴说的是蝗十刃?

蝗十刃在江底被不知名的黑玩意污了刃身,夜殊还难过了一阵子,蝗十刃是她的第一把灵器,意义非凡。

那日脱困后,她本还存着侥幸心理,蝗十刃是灵器,兴许用灵气滋润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可是试验了多次后,蝗十刃表面的污痕还是没能消去。

污痕像是泥浆,却无法清洗,用符火烧烤,也不会薄弱。污痕的存在,让夜殊难以自如地控制蝗十刃。

“愚蠢的人族,”夜殊的各种尝试,妖猴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是煞气入刃,普通的法子自然无法祛除。”

妖猴撇了撇嘴,“符火再旺一些。”

聚火炉中,火光大盛,夜殊紧张着,看着妖猴接下来的举动。

只听得妖猴手中指尖一动,蝗十刃融入了火炉之中。那一滩煞晶开始剧烈抖动,似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它不停地想从火焰里逃脱出去。

妖猴的眼眸中,跳动着豆大的火焰,它冷笑一声,“锤。”

火炉之中,出现了数把火焰铁锤,火焰铁锤逐一敲打着蝗十刃。

夜殊看得一瞬不瞬。

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妖猴竟是空手在锻造蝗十刃。

“退远一些,”妖猴再度发话,只是这一次,夜殊发现它的表情严肃无比,额间的毛发已经湿透了,像是用了极大的气力。

它的四肢紧绷着,一股股黑气从它身体内钻出钻进,像是无数条黑蛇。

蝗十刃上的煞斑正在飞速地缩小,变成了黑­色­,煞晶化成了一抹抹气体,钻进了蝗十刃上。

“凝,”妖猴再暴喝一声,

刃身在符火中,不停地变化着,先是变大,再是变小,紧接着,“卡擦”一声,原本是“卍”字形的蝗十刃多了一刃,那一刃,颜­色­赤黑如墨,却又如雾气一般,在火里不停地扇动着,就像是长出了一只独翅。

那只独翅在扇动之时,“噗”地一声,吐出了团黑­色­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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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晋阶二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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蝗十刃上的雾气吞吐出的刹那,河谷里的白雾似是有了感应,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那股河谷的雾气,是灵气的一种形式,对夜殊的修炼很有些好处,可是对于妖猴和它此时正在进行的锻造而言,却不是一件好事。

妖猴不能使用煞气,亦不能使用灵气,这才只能借助着夜殊之手,提炼出了百颗耐火砖,更用了不限灵煞之气的聚火阵,造出了普天之下,仅此一尊的聚火炉。

河谷灵雾是当年道天留下来的镇压禁制之一,在嗅到了那股喷吐的煞雾时,就如嗅了­肉­骨头味的狗儿,立刻奔来。

早就预料到了有此反应的妖猴哼了声,五指凌空收起,命着夜殊加大符火。

符火更加猛烈,喷吐出来的灵气迷惑着河谷白雾。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黑翅霍地消失了。

黑翅消失,渐浓的河谷白雾又退了回去。

夜殊乍然惊醒,她神识微微一动,发现她和蝗十刃间又恢复了联系,心神微微一动,十刃就落回了她的手上。

刃口上还带了余温,指尖划过了刃身,让她诧异不已的是十刃和受污之前看似没多少变化,之只是表面的光泽更加耀眼,仔细看时,能发现刃口上犹如蒙了层黑­色­的筋络。

方才的火炉异象,耗费了妖猴大量的气力,它甚至来不及细品这千年来它的唯一一件心血之作,就急坐了下来,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累极了。

夜殊摸着新的蝗十刃,又觉有异,她的手下似感觉到了生命般,那层黑­色­的筋络中。透着一股活泼的生机。

就算妖猴不说,她也能猜出,她手中的蝗十刃已经发生了改变。至于具体的改变,她又说不上来,想来妖猴是清楚的。

铁囚替她打制的蝗十刃,是一把一品的灵器。这对于铁囚那样的先天铁匠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凡兵和灵器的不同,在于凡兵是死物,而灵器却是活物。在主人修为­精­进和多次御敌后,灵器亦有可能会随着主人的修为一同增长。即使灵器停止了晋级,只要此阿勇合适的滋润方法,就能代代相传。留赠后人小辈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世家名门的子弟,手中的灵器都会远胜于市面上的灵器品阶,

未被污染前的十刃,夜殊驱使起来,只需注入部分灵识。

而她手中新的蝗十刃,对于她的灵识反应更加敏锐,只需她心神一动,耗费的灵识少之又少。

夜殊已亟不可待地想试验。她在仙府里寻了一圈,手起刀刃如梭般飞出,“砰砰”数声脆击。仙府里的数块卵石被击飞了,在空中一个利落的劈击,刹是好看。卵石被切成了两半,滚落在地时,切口平滑光整。

“好家伙,被符火一淬取,刃身使唤起来轻盈不少,而且还锋利了许多,”夜姝赞不绝口着,她可以确定,若是再碰上恶鲶,她一击就能将它戳了个整窟窿。

“啧,火种太差,是把二品的废刃,”妖猴已经醒转过来,在看清了夜殊使唤着的蝗十刃后。

它非但没有欢­色­,晶莹的猴脸上­阴­云密布,死盯着那把蝗十刃,心中邪火噌噌致烧,强压下了想将蝗十刃丢进火炉损毁的冲动。

夜殊在听到了蝗十刃无缘无故成了二品灵器,她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就咧到了耳根处,“二品?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不过二品的蝗十刃,怎么用起来也只是稍稍好了一点点,我还以为...”

夜殊压根就没见妖猴动过手,只是见它在烧火砖上动了些手脚,也不知那些奇怪的鬼符纹路是什么意思。

“以为什么?以为本尊废到连把二品的灵刃都打制不出来,要不是你水准太差,只会使唤些没品的符火,哪怕只用最差的一品‘地渊火’,本尊的聚火阵也能足足将它的威力提升十倍,蝗十刃就不会沦为二品的废刃。二品...居然是二品,不成,本尊要毁了它,太丢脸了,要是让人知道本尊打制出了这么把废材,本尊....”妖猴气得猴脸白红相间,愤怒地挥舞着小拳头。

“别,多大的ρi股多大的板凳,二品配我足够了。再说了,也没人知道它是出自你之手,不打烙印就是了,”夜殊咕哝着,经过了王抱石的知识普及,夜殊也知道凡是有品阶的灵器锻造成后,其锻造者都会再刀背上留下一枚生灵烙。

铁囚此生从未打造过品阶灵器,所以没有留生灵烙的习惯。

“为何不留?本尊很见不得人嘛?”妖猴又炸毛了,该死的人族,她那是啥语气,嫌弃?

想当年,它还是令妖魔修闻风丧胆的妖尊白弥的时候,多少妖魔就是连一些修者大佬都偷偷携了天材地宝级的材料求他一锻。

气鼓的腮帮子犹如在嘴里塞了两馒头的妖猴愤恨的眼神,让夜殊一阵发毛。

面对妖猴时,脸皮要够厚,经受的住唾沫雨的洗礼,脑子转得飞快,这是夜殊与妖猴相处后得出的俩个大铁律:“我是怕你留了字后,就成了王大叔口中的诛剑,就我现在的水准,可不想某日在街上走上,忽的脑子和身体就被飞剑分了家。”

“怕死的人族,本尊­精­通妖锻和灵锻,这把蝗十刃是用了符火锻造,本身又是灵器,虽能吐出‘煞雾’,却不是诛器,”妖猴已经对夜殊的“懦弱”见怪不怪了,又一阵口水横飞后,才教导起了夜殊这把蝗十刃真正的用处。

二品的灵器虽说只是在原基础上提升了一品,却有了本质的不同,妖猴当年到底是什么技艺,夜殊并不清楚,只是就刚才那番玄妙的火炉锻造,就能看出些不同来。

新的蝗十刃多了两种技艺,其一是新刃成形时,夜殊看到的那一只黑翅,那只黑翅,看似如雾气氤氲,却是这把蝗十刃最厉害之住。

“黑翅刃即是煞晶­精­华所在,本尊将它叫做‘煞雾’,不仅能大大增加刃剑飞行时的速度。最重要的一点,凡是二品以下的灵器或是凡兵遇见了那团黑煞雾,皆有一定比率被煞气污浊,轻者受污失去灵­性­,重者腐蚀锈钝沦为废品,”夜殊听罢,顿时眉开眼笑,好东西啊好东西。

“煞雾的喷吐,亦和人的修为有关,依你刚才使用的情形看,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妖猴没好气着,方才它调息时,留意到夜殊用十刃,连一次煞雾都没有吞吐出来,真是废得可以,好好的十刃到了废材的手里,就成了钝猪刀。

夜殊的笑容有些发僵,“那还有一项新技艺呢?”她又不是煞修,煞雾使用不灵活也是情理中事。

说到了第二项技艺时,妖猴刻意卖了个关子,“那个叫做神沐的,剑使得不错。”

神沐那一抹剑意纯粹无比,剑是妖魔修兼习之,妖猴又是个眼刁的,连它都要称赞的,神沐必然不简单。

这又戳到了夜殊的痛处,她这几日也有琢磨“残”剑,只是没有灵剑,她修习起来总有种力不用心之感。

“五刃化形,”妖猴那张薄薄的­唇­里,吐出了三个字。

话音才落,“噌噌噌噌噌”,连串动听的响声,夜殊手中的蝗十刃突生变故,“卍”字上的黑­色­筋络贲张,四分五裂,化成了五把形如飞刀的飞刃。

刃身弯曲如月末弦月,刃身窄小,幽光阵阵,团团黑气在刃上如花团锦簇。

“五把飞刃?”夜殊脑中电石火光,似是明白了妖猴的用意,“五行飞剑。”

五行俱全的一品飞剑难求,五把灵属不同的飞剑却好找许多。妖猴的方法,比王抱石想得要简单许多,用五行之力,分别控制五把飞剑。

“这个方法算不上最好,只能算是中策,利弊参半。好处是解决了你寻求五行飞剑的尴尬。坏处是,你需要用至少五倍的气力来控制这把新蝗十刃,烧了一百颗烧火砖,你的灵识应该大有进展才对,姑且试一试,”妖猴抱臂靠在了树上,挥挥手,示意夜殊­操­控五把飞刃。

夜殊硬着头皮,灵识一动,五道光刃如飞轮般,飞了起来。

菩提仙府里,几条凑热闹的火陀鲤在五灵潭里吐着水泡。

五道刃光闪过,一阵咆哮声惊雷般在仙府里炸开,火陀鲤吓得沉到了潭底,“该死的人族,本尊的头发,”几缕卷曲的金­色­软毛,从妖猴的额前飘落。

在多把飞刃失控在仙府里四处飞窜时,夜殊二话不说,火速逃出了仙府。

五把飞刃,­操­控起来的难度,比起一把蝗十刃时,难度竟然不只是加大了五倍,而是足足十倍,方才在­操­控时,夜殊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股力不从心感。

夜殊坐在了房中,苦思着日后要怎么使用新的蝗十刃,门口一阵拍门声,王抱石走了进来,“夜殊啊,王大叔筹足了盘缠。咱们在这也耽搁的够久了,也是时候,启程前往隋云了。”

夜殊听罢,手中不禁握紧了蝗十刃,隋云。

1方士凶宅

~大家新年快乐~

再繁华的秋景在入了冬后,也渐凋零殆尽了。

夜殊等人离开徽镇时,才是盛秋,江畔苇荡的芦花迎风而起,落了满江。

芦花时节一过,恍如才过了一夜,江面上就只留了些秃杆子的萎靡芦苇,如此的秋去冬来的景象,在睿国的他地亦在发生着。

距离徽镇几百里之遥的隋云,各­色­的秋菊凋零后,各家各户门口栽种的腊梅嗅了冬寒,毛绒的花苞隐隐绽出了粉­色­。

唯独有城东一户人家的门前,满树的红梅,偶有不打眼的北风吹过,梅枝梭梭动了几下,却不见半点红彩落下。

大院门庭整洁,门户不大,只能容得一台窄轿和两人同时通过。檀黑­色­的木门上,挂了个简朴的铜环。

门口也不见石狮门卫,只有一口铜­色­大鼎,摆放在门口,袅袅有檀香从香炉中涌出。

行人路过时,免不得要咋舌一番。

隋云县县域百里,是睿国境内有名的重县。

睿国近些年休养生息鲜有战事,国内民众安居乐业,隋云县作为重县,更是膏脂丰厚,家底丰足些的人家都修了几屋几进的带院民屋,可大多民屋都是比邻而居。

像是这座占地数亩的大院,却修了座窄门,一门独户占了半条街的,栽种了满院的红梅的,却是少见。

“这是谁家的府上,梅花开得真好,”隋云郊外一处风景雅致的大院外,容­色­艳羡的外地男客停下了步伐,问着身旁的当地陪护。

“东郭幕家,”陪护是名本地向导,男客是来本地采购的花木商人,冬日萧瑟,他一时也找不到合用的花木。乍见了幕家的满树红梅,忍不住要有几分觊觎,想上前讨要些花木养护的法子。

“幕家?可是睿国朝史上有名的方士东郭幕放的后裔,”外地男客也是晓得些典故的,一语就道出了幕家的来历。

“那都是老祖宗辈的事了,本国昊康少帝崇佛弃方士之术。东郭幕家早已改为医术和药店为生。”路人是个话痨子,一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吱啊”一声,大院的的窄门洞开,从里面出来了名黑衣小厮,手上拖着个尸布担架。

外地男客好奇着。往了担架上看去,正看到一双枯槁黑死的手耷了下来。

男客眼中骇然,当地的陪护也噤声不敢多语。

一辆马车从街的另一头疾驰而来。

“又是一具?这都是年里的第十八个了吧。再由着爷这般闹下去,怕是要惊到国都那边去了,到时候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又要上门闹事了,”拉车的是两匹额宽眼绽­精­光的枣红高,马车夫面貌平常,只是马匹到了大院口时,他无鞭无缰,手微微一动。两匹枣红高马吁得一声。脊背上像是吃了一记飞来重鞭,立刻停了下来。

“你都晓得的理,爷哪能不省得。那些门派。不就是眼红爷的天赋。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年动静确实大了些,爷只得向县上的几家要些好苗子来嘛。寻常的人哪吃得住那样的折腾,”黑衣小厮轻车熟路地将那具死僵了的尸体扔到了车上,尸体像是没有重量,轻飘飘地落到了马车上。

尸布被风一卷,曝出了里头的尸体。

不高的身形,该是名十余岁的小童,男女难分。小童浑身漆黑,像是被沥青浇灌过似的,两眼睁大,四肢硬挺挺地,脸上夹杂着痛苦和恐惧之­色­。

如此的恐怖死状,外地男客才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来,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东郭幕家的小厮显然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手里一捻,尸布就被抚着盖了回去。动作熟练,连眉头都不曾动一动。

“哪几家?可别是那几家难啃的硬骨头?那几家的好苗子可都是嫡亲,能舍得送过来由着爷拿来做药引子?”马车夫嘿嘿笑着,换了副看好戏的神情。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隋云城能经得起的不过是那么几家,尚武的孙、杨、刘三家,修道的百里、岳家,要想从爷那里讨得些好处,也是要割块心头­肉­下来的,咱们爷可不是好捏的软果子,”小厮满脸的不屑,他口中蹦出来的几个姓氏就如不起眼的尘泥般,不清楚的人还真猜不出,那几家都是隋云的大户。

“哦?连孙家和岳家都按捺不住了?其余几家的倒还好说,都是大家大族,一家里有了不下数十名孙系子辈的。只是岳家是新近的本地豪户,族中不过两名子房。论起人丁,不过大房有一嫡孙女二房有名嫡子,根本算不上兴旺,这二选一的几率,他们也能舍得?”马车夫面泛奇­色­,显然对岳家还算知根知底。

“爷的法子自然是好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咱府上送了,”小厮傲娇着,对自家爷的本事很是自信。

“难不成爷那个能突破的法子真的能成?到时候也让我老廖头试一试,没准我还真能一举突破,从先天...”马车夫眼绽红光,看似也有了几分兴趣,这名马车夫想不到竟是名先天武师。

那名外地男客听得稀里糊涂,可他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一听那名赶车运送尸体的竟是名先天武师,心里猛跳了几拍,乖乖,就是在睿国军营里都能担当要员的先天武师啥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还有能让先天突破的法子,男客不禁竖起了耳,想要听个究竟。

“老廖头,你的算盘是要落空了。你知爷为啥要找些十余岁的男女童子,唯有这些筋骨还未成形,有还是元­阴­元阳的童子,才能洗髓伐骨,重塑体质。莫说你年龄一大把了,家里养着的那几个崽子可别说都是跟着我姓呢,还元­阴­元阳嘞,”小厮止不住戏谑起马车夫来。

马车夫唾了一口,老脸止不住红了起来,谩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仗着是容爷的亲信,就敢作践你爷爷我来了,敢笑话我家的婆娘,看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马车夫手气一阵罡风如腊月里的结冰刀子,猛地直往小厮的面上照看去。

小厮也不着急,他和老廖头打了无数次的交到,早知他脾气如春节里的火爆竹,一点既燃。

那阵罡气刀扑面而来时,黑衣小厮身形矮下,轻飘飘往后退了几丈,似雀鸟般,甚是轻盈,对上这么一名先天武师,小厮巧妙地化解了他的攻势,看似讨巧,却又是必然。

马车夫“咦”了声,“你小子的尘烟步诀学得倒是熟稔,可是爷教你的?”

“老廖头眼力不错,就是手脚粗笨了些,小爷我还要去院中监督着修奴们种植铁心幽兰,可没空陪你闹腾,”小厮两手往身后一绞,如驾风般,人轻飘飘着,已经进了大院,窄门兀自合上。

老廖头摇了摇头,啐了口,又是一记罡气鞭,马车答答行远了,留下了那名目瞪结舌的外地男客。

“方才你说东郭幕家是做啥的?”外地男客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冬日才至,他已经被寒意逼得骨子直透寒意。

“明里是做药草买卖的,可知根底的人说,而今的东郭幕家在第二十三代家主东郭幕容的手下,已经成了害人的火坑,据说他们都是用活人来试验新药,若是把人药死了,要么就是送去乱葬岗,要么就是用来做花泥,你看,刚才不就又送出去了一具,那模样,让人看了都要连做三天噩梦哟,”本地陪护哆嗦着,东郭家的梅花景致虽好,可敢到这附近赏景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就是在春日里,雀鸟都不敢妄自近了东郭大院半步。

东郭大院,是出了名的凶宅大院。

“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官府就不管?”外地男客诧恐不已,如今可是太平盛世,一年十余条人命,那可是桩桩命案,难不成都没人追究。

“官府?官府能做啥事,官商一家。再说了,那些人要么是自发送上门的,要么当日进去时,就说了东郭家的一大笔钱,人命啊,在了金珠银两面前,还比不得一缕尘土,你看看那些红梅,真是让人心寒呀,”本地陪护不敢再多说,催着男客快些离开这处是非地。

外地男客吓得缩起了脖子,那一树树的红梅,化成了张张淌血的人脸,又如催命的鬼符,让人望而生寒。

大院最深处,一株开得最旺的白梅树下,很不应冬景的摆放着张竹榻。

榻上闭眼躺着名细眉窄眼的男子,灰铅­色­的长发,发际由一条黑­色­的墨光绸绑着,松散地垂至腰侧,瘦削的肩上挂着件单薄的黑衣。

几片白梅落了下来,打在了他的眼皮上。

灰­色­的眼睫颤了颤,男子睁开了眼。

他有双怪异无比的眼,眼中无瞳唯有仁,一抹针孔大小的黑仁,细看之下,才发现男子生了双白瞳,他的瞳孔是白­色­的,正如他的肤­色­,白得如深冬净雪。

眸中微茫,茫­色­转瞬即逝,他抬手拂去了额前的白梅,树旁鬼魅般晃过一抹人影,男子轻声吐言:“幕风,放出话去,让那五家在十日之内,将身携武根灵根的男女童送来。”

2祸事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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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子在此也祝大伙儿2013新年快乐,在家团聚的阖家欢乐,在外读书工作的开开心心过大年~

“桄榔”,上好的骨瓷茶盏砸落在地,瓷片迸成了几瓣,步氏五指还呈掷盏之势。风韵犹存的面上霾云密布。

“客栈起火,刘音和夜家母女俩横死当场,连尸骨都被人敛走了,长子岳文翰下落不明,这就是带回来的消息。兰草,事情还真有几分古怪,”步氏冷眉凝起,语气甚是不悦。

那一日得了师妹兰草的提醒后,夜氏就命人抢在了岳家老太爷的人手前头赶到了徽镇,得来的只不过是上述几个消息。

匆忙赶回来的家奴只得是带回了一盒据说是刘音的尸骸的灰罐,对于客栈起火的事,包括客栈邻居在内的徽镇镇民都是一问三不知。

“奴婢也觉得有些古怪,刘音那样的身手,就算遇了弥天大火,也能逃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刘音想动手时,被夜氏发现,双方斗了个你死我活的境地。如此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刘音,连区区一个夜氏都解决不了。既然人都已经死了,师姐为何还是带了几分疑惑,.”兰草本以为,夜氏的死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就是师姐,哪知她听罢之后,非但没有转喜,反而再三追问着那名家奴,是否确切见到了步氏的尸骸。

那名家奴也是个小心谨慎的,他到了徽镇后,鉴着本家的名头,反复打听了,镇民都一口咬定了,夜氏和她的女儿都被烧得面目全非。

岳文翰离开时。虽是带走了两人的骨灰,可也在山头上立了两个衣冠冢。家奴前去查看过,上面确确实实写着夜经蓝和其女岳文姝的名字。

“莫非师姐是在担心夜氏两人未死?”兰草对步氏很了解,她为人气量小,疑心病又重,早些年做姑娘时还好些。自打遇上了冤家岳青城后,就更喜欢猜疑嫉妒。

“死就死了罢,横竖只贴了个没用的奴婢。我只是在恼火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婢女又送上了新茶,步氏心不在焉着,用杯盖撇着杯里的茶叶沫子。眼中灼­色­一闪而过。

“师姐这是?”兰草不明白夜氏为何如此模样。

“昨日傍晚东郭幕家的小狐狸遣人送来了封拜帖,说是得了种法子,能让根基不稳的练气修者,在半年之内,突破成筑基。”步氏抿了口茶,又嫌茶水太热,随手就泼在了地上。

“莫非是东郭幕容掌握了筑基丹的配方?奴婢听说当年东郭幕容在机缘下,救下了琅天界第一大派某位外门长老。那长老就送了他一枚筑基丹,据说他就是凭着那一枚筑基丹突破成...”听步氏如此一说,兰草也跟着心中一动。心里不禁兴起了股渴望来。

练气到筑基,那可是天差地别,在琅天界这种地方。练气修者本就不多,更不用说代表了真正踏进了修真门槛的筑基期修者。

在琅天界,筑基丹的药方早已失传,个别门派提供给内门极少数弟子使用的筑基丹都是外界流传进来的。而具体的筑基丹的配方,就连落叶坡也分析不出来,每年只能靠用大量的珍贵药草,换取得少数几枚的筑基丹。

能服用到筑基丹的修者多是在门派中有重大贡献或是天赋惊人者,服用筑基丹后,无论筑基成功与否,食用者都必须终身为本门效忠。

就连步氏这样的内门长老的直系亲孙女都因为外嫁的缘故,而无法分得筑基丹,更不用说兰草这类,本就是外门出身的弟子。兰草是阵师,修炼本就比一般的修者差,要想靠自身能力突破筑基,无疑是极难的事。但如果是有了筑基丹,那无疑是一大助力。

只要突破了筑基...兰草在心中暗想,她就可以前往灵气更加充沛的邻界,无须在停留在琅天界。兰草心思细腻,­性­情又带了几分孤傲,若不是因为一身禁制受制于步氏,又怎会甘心在岳家为奴为婢多年。

她眉目间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了步氏的眼里,步氏噙起缕冷笑,哼,小贱蹄子还真是痴心妄想,“倘若是真正的筑基良方,我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将小鸣送进去。只是幕家点了名要身具灵根武根或是元­阴­元阳的童男童女,而近段时间,从东郭幕家送出来的童尸都足以堆满郊外i的乱葬岗了。”

想起了尸鸦停了满地,生蛆腐烂的满岗腐尸,步氏不由皱起了秀眉,用丝帕掩住了口鼻,一脸的嫌恶样。

“点名了要天赋异禀的童男童女?莫不是?”兰草掩饰好失望之­色­,换上了副试探口吻。

“不外乎是要遏制我们岳家在内几家的势力,众所皆知东郭幕家到了这一代,直系血脉直留了那只小狐狸,偏他先天残缺,是个不能人道的,若是没有合用的采补之法,幕家到了这一代也算是断了。而我们岳家在内的五家,都是冉冉上升的好势头,尤其是我们岳家,这一辈中,人丁虽是不兴旺,两房的独苗却都是上灵根之选。而幕家的小狐狸也是狡猾,口口声声说得好听,说是如此的际遇,势必要与隋云的几大家族同享,”步氏说到两房时,语带几分不情愿。

她虽是岳家长房的主母,却一直因为没有产下男嗣,暗含了隐患。好不容易嫡女岳小鸣是个天赋不过的三灵根,哪知二房的岳青山之子,岳云岚天资更是出众,是个双系灵根,他又是岳家的唯一男嗣。这些年,岳家每每有遇到了好的灵石药材,全都是先由着岳云岚挑选。这对于心胸狭窄的步氏而言,心中难免要愤愤不平。

“师姐是担心,老太爷会舍不得大少爷,而将大小姐送过去?”兰草不敢再多说,步氏的神情足以说明她心底的顾虑。

“可惜了,养了夜氏那对小崽子十余年,好不容易派上了用场,却让他们给跑了,”步氏眼带凶­色­,夜氏的那双子女,倒是纯­阴­纯阳之体,只不过这件事也只的是步氏和岳青城两人才知道。

“师姐也不要太过担心,倘若是要满足灵根和纯­阴­纯阳两种条件是有些困难,但只需其中的一条,倒也不难,我去外院选些家生子女,想来也能瞒了过去,”兰草见步氏面­色­不善,主动提议道。

“这件事要做得稳妥。此外派人再去找找,我可不想我们岳家真正的‘大少爷’一人沦落在外,”步氏忽地一笑,眼眸中只剩了片狠毒,饶是兰草见惯了步氏的狠毒,也不紧打了个寒颤,“这几日让小鸣在家安生点,莫要再出门闹事,以免落进了幕家人的眼里,到时候顶包不成,反落了二房的话柄。”

兰草得了命令,恭敬着退了下去,折身正要去寻找岳小鸣,却见一名外院护院跑了进来,只见他面上肿红,左臂上还留了几条鞭痕,模样狼狈。

兰草定睛一看,来得是岳家小姐岳小鸣的贴身护卫,怎么会落了这么个狼狈下场。

那名护卫连滚带爬,急喊着:“兰管事,不好了,小姐她骑着腾云兽出去了。”

“什么?”兰草一听,变了脸­色­,“可是早阵子老太爷命人买来送予云岚少爷的二阶云兽?”

“正是那匹未驯服的云兽,小姐今日见着天­色­不错,一时兴起要去骑马。到了马厩后,加了那匹白毛云兽,再听说是给云岚少爷的专骑,旁人不能染指,就强着要骑马外出。属下等人再三劝阻,反倒吃了小姐几个耳刮子,”岳家的外院护院兼是后天武者,身手矫健,这一身伤痕,原来是如此来的。

“废物,未驯服的云兽桀骜不驯,小姐是万金之躯,你们竟让她一人骑了云兽外出,若是小姐有了什么闪失,看我怎么修理你们,”兰草圆目怒瞪,那名护院顿时不敢言语,“还杵着做什么,小姐往哪儿去了?”

“蝉街。”护院以额点地,他现在只求小姐平安无事,如此才能保全了他一家老少的­性­命。

隋云的蝉街,是城中有名的一条热闹街道。

今日恰逢了初一集市,街道被挤得密密麻麻。

人群之中,王抱石向夜殊说解着隋云县的民俗,说罢之后,王抱石不由问了一句:“岳家在本地颇有根基,你可是要去投奔?”

王抱石和夜殊处得愈久,愈觉得这小丫头不简单。不说其他,就凭她和齐昌化敌为友,不再计较金苇荡里的事,就能看出她的不凡来。若说她为了富贵,舍了兄长,直奔隋云,只是为了来投奔,王抱石可就不信了。

“王大叔觉得,岳家会有人欢迎我这样的小姐?”夜殊略显英气的浓眉微微一挑,那双隽秀的眼眸中透出了几分嘲­色­。

“这...不说其他,你终究是岳家的血脉,”王抱石暗叹一声。

刺耳的尖叫声,几名小贩急急躲闪,前方街道拐角处,一匹白毛骏马撒开四蹄,横冲直撞而来,马背上,坐着名红衣娇小姐,眉目标志,一张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瓜子脸,杏子一般的眼,只是那双眼里流露出的骄横不禁让人退避三舍。

“是岳小鸣,那女霸王又来生事了,”街道上的人闻声四散开,夜殊听得名字后,猛然回头,直视上了马匹上的那名娇小姐。

对面的酒楼上,有抹灰发斜露出了护栏。

3冲突

在蝉街上肆无忌惮直冲而来的红衣女童,年方十余岁,红­色­的簇花火袄子,执着轻骑马鞭,如一团焰火,迅速跳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白马红衣,在人群中穿梭。马匹行来时,又疾又乱,可马蹄踏过,也只是惊乱了满街的正常买卖,并没有伤到人。

腾云兽并非什么高大马匹,它是一种产自南方云沛郡的中小型马驹,以一身毛发如云和速度快而闻名。因为速度快,所以捕捉起来亦不容易,是南方一带未成年的世家子弟才能配备的良驹。

岳家买来的腾云兽是匹出生才三个月的小马,出生后即被捕获,被专门的灵驯师驯服后,转卖到了岳家,还未认主。

云兽乍被岳小鸣强着拉出了岳府时,还有几分不愿,不免要挣扎怒嘶几声。

哪知它背上的那个蛮狠女童年纪虽小,却有几分门道。

她股下夹紧,缰绳勒得死紧,最是让云兽避忌的是她手中的那一条­精­炼马鞭。

那鞭也不知是用上好的­精­铁锻造而成,三寸长寸余宽的马鞭上,凹凸着数个芒刺,一鞭下来,二阶的云兽只觉得内附颤痛不已,偏它一身的白­色­毛皮却不见半点伤痕。

灵­性­未全的云兽哪知道,岳小鸣手上的并非是普通的马鞭,而是一把有品阶的一品棘灵鞭。鞭身上的芒刺并非是真正的刺,而是用灵气淬过的灵钢钉。钢钉头部圆钝,沾到人或是兽身上时,灵力透过皮表,直入内腑。

若没有灵甲灵罩护体,连续几鞭下来,好人也被打残了。

想起了刚才一路上疾驰而来时,稍有几分怠慢,女童的鞭子就如密雨般卷来。

仗着手中的棘灵鞭和云兽的速度,岳小鸣在蝉街上如狂风过境。

岳小鸣比夜殊兄妹俩小上两个月。个头比夜殊稍矮些,她有双与步氏有七八分像的柔媚大眼。

此时她的眼眸中透着股讥­色­,蝉街人多骑下的云兽果然不凡。方才在府内时,在得知爷爷又偏心买下了好东西给岳云岚后,她就生了夺兽的念头。

凭什么好东西都由着岳云岚来挑选,更何况他此时人还在道天门。回来都不知是何年马月了,她愤愤不平着。护卫劝解说云兽桀骜未驯,她更是不放在眼里。夺了云兽后,她直奔往人最多的蝉街。

若说不驯,谁人比得上她岳小鸣。

想起了岳云岚。她就满肚子恶火,她本是家中的骄女,岳云岚打小就是个茅坑石头的个­性­。直到八岁前,在家里就没引起爷爷注意过。哪知道道天门的灵根测试中,那怪胎居然被测出了是火金两属灵根,被直接入选进了内门。而她则是稍逊了些,被选入了道天门外门。

以岳小鸣那样的脾气,哪能容许岳云岚当了她的师兄,­干­脆就借着生病,不肯前往道天门。

见了街道两侧民众惊恐畏惧的眼神。岳小鸣不怒反喜,红衣飘飘,手上的缰绳一紧。来了个漂亮的马背跳弓。

马蹄高高扬起,岳小鸣衣裳鲜亮,容颜俊俏。临街酒楼里赏玩的几个公子哥传出了阵叫好声。

得了赞赏关注的岳小鸣愈发得意。又是几个马上技艺,欢呼声鼓掌声震耳欲聋,与之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街道上遭了秧的县民。

“岳家的小姐资质不错,就是骄纵了些,”楼上,那抹灰发被人恭敬地拢了回来,黑衣小厮替倚在了栏边冷眼看着的男子的腿上披了条毯子。

很少有人知道,东郭家的第二十三代家主是个瘸子。因为他常年深居简出,很少外出。此时的东郭幕容坐在了张紫竹椅上,他的下半身正如步氏所说的“不能人道‘或是“不便人道”。

细看那张竹椅,就是先前白梅树下的那张躺靠用的竹椅,椅子­色­泽瑰紫,形状有几分特别,两边扶手宽而平,下方各有几个圆形凸钮,这把椅子,是东郭幕容自残了双腿后,就随身用着的,即是一张竹椅,又是一张带了轮轴的轮椅。

入了十二月,天一天冷过一天,不过比起爷的眼眸中的那抹冷意,这天寒就不算什么了。

黑衣小厮,是个眼熟的,他叫幕雨,别看他是个小厮打扮,事实上,他是东郭家的大管事,在东郭家算得上是二人之下,数百人之上。

早半日前将那具尸体送出门去的幕家小厮。他和老廖打了个照面后,才刚在品花苑里吆喝了几声,就被爷叫了过去,说是爷要外出“走走”。爷的贴身护卫,幕风被派出去。

“骄纵?你们这些人,哪一人不骄不纵了,愈是骄纵,愈是有意思,”东郭幕容说罢,脚下“动”了一步。

“咦,爷,有好戏看了,有人和岳家的小姐杠上了,”整日在府里对着面无表情的修奴和冷冰冰的法阵,偶尔出来透口气,就遇到了间趣事,幕雨不免庆幸。

街道之上,王抱石刚摆出来没多久的地摊被踩烂了一地。

摊头上的一名少年和马背上的岳小鸣正对持着。

云兽虽还是匹马驹,却也比那名刚拦住了它的少年高出半个头,此时马的缰绳也被少年抢在了手里。

骑在马背上的岳小鸣居高临下,“哪来的不长眼的,敢挡了本小姐的马匹,还不松手,”岳小鸣­唇­间哧了声,马鞭猛地一甩,就要卷上了少年的手。

哪知少年的反应也不俗,闪避开后,单手依旧紧抓住缰绳,“你踩烂了他人的货物,赔了我就松手。”

在旁的王抱石心疼着地上的货物,只是看着夜殊劈手拦下了岳小鸣心中又是一阵着急。

“夜...小殊,算了,横竖不是什么贵重的玩意,更何况,她还是你...”王抱石此番带过来的只是些西南的特产,也不值多少钱。

“赔就赔,只是你们倒是要受得起才成,”岳小鸣娇笑出声,忽地眉间有戾­色­划过,手中的棘灵鞭呼呼甩出了几道幻影,直卷向了夜殊握住马缰的手。

鞭影所至,夜殊感到了一股如同烈焰燃烧的灼热感。

“那条鞭子有异,火灵?真是太不谨慎了,险些忘记了步氏和岳青城都是修者,岳小鸣是他们的独女,修为又怎么会弱,”夜殊暗暗警了个醒。

她松开了马缰,推开王抱石,脸上的怒气转成了惊恐,脚下看似踉跄摔倒在地。

“哎呦,打人了。”夜殊叫嚷着,眼盯着了那条马鞭,看似普通的马鞭,此时已经呈出了火­色­,不均匀的火灵包围住了那条鞭子,鞭身上的棘刺尖锐了起来,一枚枚兀着灼光,若是打到了人身上,可不是好受的。

那是把灵器。

马背上的岳小鸣晕红着脸,眼眸中满是迷彩,这副灵鞭是她十一岁时,爹爹托人替她亲手打造的,她是木火风三系灵根,鞭子在她手上使用了一年,用起来已经颇有几分火候了。

她手中短鞭舞动,数道如火如箭的火灵喷­射­而出,吓得方才拦路的那名少年在地上一阵滚爬。

见了对方从不知死活,到满地滚爬,岳小鸣更是兴奋莫名,恨不得将那人抽打的皮开­肉­绽。

“爷,你可是冤枉我们了。想我们东郭家的下人再是蛮横,也不会对着寻常人下手,你看看那少年,都吓得狗爬满地了,只差屁滚尿流了,这样的人,我连下手都懒得下了,”幕雨凑在了栏杆旁,评头论足着,恃强凌弱这种事,也是要看个对象的,欺凌的对象越是强,越是顽固,欺负起来才越是过瘾不是嘛?

咦,啥时候他有了这么变态的想法了,对头,这不正是爷一直教导的嘛。

幕雨瞅了眼自家的爷,哪知爷竟还是盯着街上的闹剧,眼眸里常年不散的漠­色­,隐隐被几分趣光所代替。

夜殊又是一个滚爬,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了。

街面上的人都吓得退避开了,王抱石在她的示意下,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那把鞭子好厉害,就算岳小鸣不是修体出声,鞭法很普通,也没有一鞭真正打中自己。

但火灵所到之处,那股灼人的热量,还是让夜殊皮肤发疼,有好几次,鞭子都沿着夜殊的背脊擦身而过。

她的衣服上,已经多了好几道口子,脸上也被鞭子落地时激起的石屑擦出了几道血痕。

夜殊喘着粗气,大致试探出了岳小鸣的修为,她的修为应该比自己略高些,只是因为轻慢和对手中灵鞭的信任,所以才一直没有动用法术。

还真是狼狈,夜殊心底冷笑着,她的眼眸中,一道厉光闪过。“谁让她狼狈,她就让对方更狼狈。”

地面上,猛地飞起了多块碎石,数道看不见的地刺在云兽再度靠近之时,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扑杀而至。

在街道上畅通无阻的云兽长嘶一声,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弹跳而起,马背上的岳小鸣大吃一惊,她方才刚要起鞭,之时单手握着马缰。

云兽受惊,非同小可,岳小鸣一时把持不住,人已经飞出了马背。

她才是练气中阶的小修者,身体发肤本就不坚韧,又无护体的甲具,如此一摔出去,只怕是要受了重伤。

“小鸣,小心了,”正是危急时。一道白影掠过,将岳小鸣接了下来。

见了来人,夜殊心头一震,怎么会是他?

时隔半年...时隔了生死,夜殊想不到会在如此的情景下,再一次见到了陈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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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还有一章

4­干­戈还是玉帛

二更完毕,讨个粉红,助助新年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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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陈琅,已生了副女子爱慕的好相貌。他身形修长,喜穿文士白衫,眼带炯光,虽是带了几分书卷味,方才马前救人的动作却是潇洒如流云,顺畅无比。

他单手抱住了岳小鸣,另一只手,扯住了嘶声不断的云兽、

岳小鸣手中的马鞭已经落在了地上,眼眸中有恼­色­、怒­色­,只是如此多的情绪,在见了忽然出现的陈琅时,转成了抹羞涩。

“琅大哥,你怎么来了?”岳小鸣转怒为嗔,反手搂住了陈琅。

陈琅的娘和步氏都是落叶坡内门弟子,两人是手帕交,各自嫁出门派后,还时有联系。

只是陈琅的娘的出身稍逊于步氏,出嫁时,直落了个帝都望族陈家的第三房的小妾,虽说后来陈家的主母去了世,陈琅的娘身份稍高了些,可是妾终究是妾,陈琅依旧是庶子,再加之三房本就不受宠,陈琅的地位就更为尴尬了。

这些事,夜殊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今日在街头再遇上了陈琅,她不免有几分怔忡,一时之间,呆坐在地。

此时的陈琅,年纪尚轻,城府却不浅。他在家中以谦恭出名,在外更是结交各路朋友,对于娘亲的好姐妹步氏更是亲近的很,和岳小鸣更是打小交好。

岳小鸣对他也颇有几分心思。

陈琅此番到隋云,却并非是来闲玩,而是家中出了点事,他的兄长之一,二房的长子陈君,前些日子在外游历时,遇到妖兽袭击,受伤中了毒,家中就差了他和几名仆从一同来隋云求医。

陈琅见街道上人多。也不及细说,安抚了岳小鸣后,才打量起了四周来。

方才那一幕来得太快,岳小鸣还没醒觉过来,直到被救下来后,才有几分后怕。心道若不是琅大哥及时出现,今日怕是要落了个重伤,想到了这里,岳小鸣剜了地上的少年一眼。

眼刀子剜过,岳小鸣才惊然发现。街道的地面已经碎了一地,各种粗细不一的裂纹,如百足蜈蚣的脚。满目皆是。分明就是法术造成的,她虽是莽撞,人却不笨,此时她可不会再认为地面的破碎是偶尔发生的。再看向少年时,觉得对方深不可测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在下陈琅,是这位岳小姐的好友,小鸣年少不懂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陈琅较夜殊和岳小鸣年长数岁。又是男子,常年在外行走,见了如此的情形。也看出了地裂并非偶然。他不­精­通地系法术,可出身望族,对术法的了解要远强于常人,心里已经认定了眼前的怔愣少年必然也是个修者。

只是隋云地界上,没有家族的修者并不多见,不知眼前这名少年,又是什么来历,竟连地头蛇之一的岳小鸣都敢得罪。

见陈琅上下打量着自己,夜殊反倒冷静下来,心忖道:“夜文姝啊夜文姝,你在惧怕什么?前一世的恩怨,这一世本就该一笔笔的了解清楚。陈琅也罢,岳家也罢,又有谁能想到,你是重新活过来的岳文姝。”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惧怕了那些牛鬼蛇神不成?

如此一想,夜殊脑子顿觉清明不少,缓缓从地上站起,拍­干­净了襟上的尘土石屑,脸上早已没了装出来的惶恐神­色­,眉宇之间,倒显出了几分磊落来,几乎是同时,她的神识一松,隐藏在蟒坤袋里的蝗十刃又安静了下来。

见他神情自如,仿佛刚才使了­阴­招伤人的并不是她一样,陈琅不禁又挑了挑眉。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见了岳小鸣那样的人,他倒是示弱几分,见了陈琅那样恭敬有礼的,反倒是顺势而上,这倒是个通透的人。

酒楼里,凭栏而望的东郭幕容执着琉璃酒杯,在了手中赏玩着。

酒楼离街面足有数十丈距离,街道上又是人声喧哗,街上三人的说话声,却是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里。

爷的瞳仁渐缩渐小,这是爷在深思的表现,幕雨不禁又多看了街道上的三人几眼。

见惯了自家兄长与人打交道时的情形,夜殊振振嗓音,双手抱拳,“在下齐夜殊,是芝宝轩的一名见习买办。”

芝宝轩?此人是芝宝轩的人?

“胡说,芝宝轩的人又怎么会在蝉街摆地摊,谁都知道,芝宝轩只做人买卖,”岳小鸣毕竟是岳家小姐,寻常人不知道芝宝轩的来历,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岳府之中,就有好些婢女甚至是护院都是从芝宝轩中挑选出来的。而且来人还自称姓齐,那不就是齐家三兄弟的亲属,若是近亲,又怎会沦落到来摆这么个破烂地摊。

此人前言不对后语,分明就是怕岳家责难,刻意找得借口。

“姑娘此言差矣,你若是在我家几位叔叔面前说我们做得是人口买卖的生意,怕是会惹来他们的不高兴了。芝宝轩的规矩,要想成为正式的买办,就必须见习买卖各类商品满一年。也怪我运气不好,才跟着三叔从西南回来,夸下了海口,将他从西南带回来的特产,要卖上个好价钱,第一天来集市出摊子,就被人砸了场。王叔,这回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责罚了,”夜殊说得有鼻子有眼,就是连被从人群里拉回来的王抱石也是听得直发愣,半晌才如梦初醒着哦了几声。

当真是芝宝轩的人?陈琅也暗暗扫了地毯上的货物一眼,地上都是些西南常见的特产,虽不值钱,可陈琅消息灵通,也听说了芝宝轩的齐三掌柜几日前刚从西南秘密回来。若非是齐家近亲,又怎么会知道如此隐秘的事。而且对方身上气息虽然不显,可会地刺之术却是显而易见的事,隋云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修者出身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家。

若不是岳家和百里家,那就必然是齐家了,陈琅可没忘了齐家的二掌柜,就是一名筑基有成的修者。筑基修者在琅天界可能只能算二三流的人物,可是在睿国却是排得上号的。

就连望族陈家和新近势头正猛的岳家、百里家,都只有两家的老太爷和族中的几名主要男­性­成员,也才是筑基修者,更何况齐家身后,还有个先天武师的齐大掌柜,芝宝轩的“特别买卖”,这些年,也为芝宝轩打下了不少暗桩。

人脉,可是除去灵脉灵石以外,在修真界和琅天界同时适用的一条重要脉络。

至于陈琅,他从八岁修真,而今已是七年,却也只是个练气高阶修者,他的修为的事,也会从未和家中说起过。

“小鸣,此事倒是你不对了,上前和齐兄陪个不是,”陈琅很快就有了决断,以他和岳小鸣的交情,她还是会听上几句他的话的。

“赔礼倒不用了,不如赔钱实在,”哪知那名齐姓少年露出了口细碎的白牙,眼底黠光掠过,赔礼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到灵浆卖吗?

王抱石猛一激灵,登时两眼发光,摩拳擦掌着上前清点起了货物来了。

两人一个说价,一个清点,配合之默契,看得岳小鸣轻贱不已,陈琅则是讪讪笑了几声。

蝉街上的一场闹剧,到了日落时分,才告停歇。

“你可真敢开价,足足六百两银,也就只有岳家的那位不长脑的娇小姐才会不将钱当回事,”王抱石眉开眼笑着,数着手里的六张银票。

和修者打交道有一个好处,他们不差钱,对于岳小鸣那类人而言,要千两银远比要一块下品灵石来得省心多,更何况陈琅也站在一旁,岳小鸣也懒得和这一双街头托儿多费口舌。

方才的地刺虽然来势凶猛,却无疑中让岳小鸣得了个好处,先前还没彻底驯服的云兽,似被吓蒙了,被她乖乖地牵着回去了。

陈琅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夜殊一眼,只见对方只是乐呵着数着银票,他眼底的疑­色­才消了些。

“收收摊子,我们也该找个住处落脚了,”夜殊微微一笑,眼底却没有多少欢­色­。

街口处,有一队人正急匆匆地赶来,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妇­人,见了她的装扮,夜殊眉头不觉一皱。

兰草等人赶到时,街道上一片狼藉,尤其是地面上的几道不同寻常的裂痕,让兰草眼眸一缩。

人群中,已经不见了岳小鸣的身影,兰草迅速将目光落在了夜殊和王抱石的身上。

夜殊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去,顾自收拾着。

她穿过了人群,正要上前询问,临近酒楼里,轱辘轱辘着,“走”出了两人。

黑衣的幕雨推着同样一身黑素打扮的东郭幕容,挡住了她的去路。

兰草见了,急忙行了个礼,“容爷。”

“是岳家的兰管事,许久不见,帮我向你们家的主子问声好,”东郭幕容抿着薄­唇­,说话声微乎其微。

兰草诺声称是,耳边又飘来了一句话:“顺带也帮我向你们家的小姐问声好,方才看来,倒是个天资不错的好苗子。”

兰草瞬间警然,不敢再说话。

幕雨推着东郭幕容,往了街道的另一侧行去。

路过了那处路边小摊头时,佯装整理着的夜殊只觉得脖颈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抬头之时,对上了双针孔般的眼仁,她的心底猛地一沉,只觉得坠入了万丈寒渊中般,连呼吸都被寸寸冻结了,不能动弹。

5父女相见

兰草得知东郭幕容已经见过了岳小鸣后,心知祸事将至,也没再来盘问夜殊等人,带着岳家护院直接回府去了,

“咋啦?”王抱石抬头时,只见夜殊傻愣愣站着,面­色­青白,被吓了一跳,四下张了张,也没见什么人。

“没事,忽觉得一阵发冷,”夜殊的牙关没来由打了个颤,身前哪还有什么­阴­寒男人。

“定是饿了,进城后只顾着摆摊打听消息,也没吃几口热饭。走,大叔带你去前头吃好吃的去,”王抱石难得大方一次,领了夜殊往前方不远处的酒楼行去。

那阵冷,可不是饿得发愣,而是灵魂都位置战栗的冷。夜殊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一刻,她被人做了个灵魂搜索,那股­阴­冷,正是灵魂搜索的副作用。

菩提仙府里,妖猴咬了口仙果,还没嚼上几口,“呸”地一声,吐了出来。

果­肉­里,蠕着半截断虫,“晦气,妖要是倒霉起来了,吃个果子都能啃掉条灵虫,都怨那懒散的人族,疏于打理,仙府里的果子都长出虫来了,”妖猴咧着牙,将果子随手一丢。

它皱着眉,刚才的那个男人有些诡异,那一手灵魂搜索的手法,透着不少邪气,若非它警惕,只怕没用的人族要露陷了。只可惜隔着仙府,它的神识被阻隔了,只能做些­干­扰,却不能反向自那男人身上探查出什么。

夜殊也不多做解释,这几日她赶路匆忙,委实没吃一顿好的,走了几步,她才留意到,她们二人所去的酒楼正是先前那个光是眼神就让人­阴­寒入骨的男人出来的酒楼。

这处酒楼在车水马龙的蝉街并不是很显眼。比起沿街的几家大酒楼迎宾毯沿路铺开,门前招呼的小二站了一路,红灯笼高台阶相比,两人眼下吃饭的酒楼只能算是­干­净宽敞。

两间门面。三层楼高,几杆明黄酒旗迎风猎猎而动,门前两棵迎客松,地上铺着最寻常的板石。

往里行去,吃饭的客人分了三教九流,衣着光鲜的、市井打扮的。即便还未到正经的傍晚吃饭时辰,这间叫做“易百楼”的酒楼也已经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了。

夜殊与王抱石要吃饭,还没得现成的,等了半柱香时间。才落了座。

酒楼的生意好的离谱,看座招呼的小二、抄录菜名递菜的跑堂,奉茶上酒水的茶博士酒娘。看似繁忙,却又有条不紊。

夜殊留意到,每进来一批客,易百楼的跑堂小二就会高高的吆喝一声,几楼几座。那小二吆喝入座也有些水平,声音不高不低,既能提醒了客人入座,又不会惊扰了已经在用餐的客人。

听了几批客人后。夜殊又留意到,楼下吃饭和楼上吃饭的人也有不同,城中有权势的人皆是坐了二楼。一楼客流最是密集,至于三楼,从她进门到吃上了菜。还没人往三楼去。

易百楼的三楼有些名堂。边想着,夜殊边吃着。

她以前住在徽镇,家里又是经营客栈的,可比起这间外表看起来,丝毫不显山露水的酒楼相比,那就差得远了。

和王抱石行了一路,夜殊也知他嘴挑且贪便宜,易百楼的菜可不便宜,不过味道确实不错,以她筷上夹着的这道菜而言,笋丝鲜­嫩­,­肉­片爽滑,口感很好。

“可惜了,”王抱石见了夜殊面露赞­色­,言语间带上了几分伤感,“这次亏了大本钱,否则这顿散伙饭该请你吃些更好的。易百楼真正拿得出手的,可不是这些家常菜­色­,真正好吃的,是三楼的灵珍馐。”

夜殊手下一顿,口中的美食顿觉失去了味道,饭桌上顷刻安静了下来,一股淡淡的离别之情在两人间弥漫开。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夜殊在心底默念着,王抱石带着她行了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徽镇,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游商者,如同一匹孤狼,是不该有同路人的。

将伤感掩饰在眼底后,夜殊换上了副好奇的口吻,“什么是灵珍馐,大叔你这就不厚道了,有更好吃的也不早说一声,害我撑了个饱,可没机会吃了。”

将夜殊的一番眼神变化都看在了眼里的王抱石心叹着,真是个倔强的孩子。略感伤感的同时,王抱石也松了口气,如此也好,依着夜殊这样的­性­子,想来也能在新的环境里适应下来。只是不知她要以何处为落脚点,从街头的那场冲突看,夜殊已经斩断了她要去投奔岳家的前路。

她既是冒充芝宝轩的见习买办,莫不成要去求助于齐昌不成。

对于芝宝轩,王抱石心中的成见颇深,他并不乐意见了夜殊去投奔那些人。买卖人口这档子事,可是折损福缘的事。

夜殊为了转移注意力,而问起了灵珍馐,倒是让王抱石心里生出了个主意。

“小殊啊,你手艺不错,又会些...特别的技艺,不如学着做灵庖如何?”王抱石来了兴致,又叫了壶茶,让茶博士沏上了,在了缕缕茶香中,同夜殊说起了易百楼和灵珍馐的事来。

易百楼并非是一座酒楼,它正儿八经的名号是,易楼第一百号。

相同的酒楼,别说是在隋云睿国等地,就是在琅天界内都有分布。至于灵珍馐,是有别于普通菜肴的一种,专供修者甚至连妖魔­精­灵鬼怪都抗拒不了的一种特殊菜肴。

菩提仙府里,还未从半截­肉­虫的­阴­影里摆脱出来的妖猴听了此语,立马竖起了耳朵。

它在仙府里才困了千余年,世上何时生出了灵珍馐的说法来了,连妖魔都能使用的菜肴,妖猴蓝黑­色­的瞳孔,不由缩了缩。

夜殊还未发现,仙府里的妖猴有了异样,继续听着王抱石说着关于灵珍馐的事。

早在夜殊一路上炮制各类粗浅的野味河鱼时,王抱石就对她的手艺很是赞赏,就连口味寡淡的神沐不也曾夸过夜殊几句嘛。

约是七八百年前,修真界在内的问道者们还提倡着绝尽人间烟火,辟谷之流的修真之术。

可就在五百年前左右,出现了一名很是天才的修者,那名修者开创­性­地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说法,“民以食为天,修者以灵珍馐为天。”

他认为,万物兼有灵,且都是互补互偿,只要食用得当,再经过有效的处理,灵珍馐能发挥如同丹药灵草那般的奇效。此言论一出,在当时的修真界刮起了一场“吃”还是“不吃”的争论。

那场争论的最后,支持发明、改良、食用灵珍馐的修者在那名天才的带领下,创办了易楼,随同易楼一同诞生的,还有各类烹煮灵珍馐的灵庖。

“时至今日,易楼已经融入了普通民众乃至修者的日常生活。只不过代表灵珍馐的易楼第三楼,却只能是修者专属,且价格高昂,必须用灵石消费,”王抱石呷了口茶,很是艳羡地瞄了眼三楼。

“听大叔那么说,灵珍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夜殊只跟娘亲学过些粗浅的做菜技艺,上不了大场面的,”倒不是夜殊自谦,灵珍馐对她而言是一种全新的事务,了解的太少,也没机会去了解。更何况,易楼这般历史悠久的酒楼,不可能会要一名毫无做灵珍馐经验的女厨。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那一手使火的技术,一般人还真比不上,”王抱石最初也只是觉得夜殊烤鱼之类的做的不错,以为那都是些简单的活,某一日他一时手痒,就试着在夜殊的指点下,烤了一条鱼。

人比人气死人,更不用说鱼比鱼了。王抱石死都想不明白,夜殊烤得鱼,咋就能外不焦,里又­嫩­,而他烤的就跟榆木炭疙瘩似的。问起夜殊个中的窍门时,她微沉吟了一下,只说是火候掌握问题。

夜殊提炼了灵粟铁心幽兰无数次,对于哪种火候,能提取出最多的灵浆灰髓不免有些心的,相同的法子,她也习惯­性­地应用在做菜烤鱼之类的上,想不到效果也很好。

寻常的鱼到了她手上,就是不加油盐酱醋,滋味也是鲜美无比,那仅仅只是因为火候的问题,还真是没有其他的技巧。

“你若是觉得没把握,就先从普通的厨娘开始...不不不,说错了不是厨娘,是从最基础的庖者做起,”王抱石生怕夜殊对刘厨娘的事有芥蒂,拐了弯劝解起来。

见了他的殷勤奉劝,夜殊不免也有几分心动。王抱石离开后,她又不能真的去投靠芝宝轩,厨房的事物对于她而言倒是轻车熟路。

正在迟疑时,三楼走下了几名客人。

其中的一名身着蟒紫华服,中年男子摸着修得­精­致的短髯,往下行来。

他的面貌颇为不俗,行下楼时,拿出了几颗灵石,:“易百楼的地狱魔汤还真是越做越好了。”

听了夸奖,一名身着棉白庖师服的男子迎了出来,嘴上恭维道:“能得了岳青城岳大人的一声称赞,还真是易百楼的荣幸。”

夜殊眼皮猛地一跳,岳青城?

她心底苦笑,今日倒是撞了大运,一日里,遇到了她命里两个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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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地狱魔汤

要进易百楼,夜殊默念在心。她不是什么孝男顺女,她还记得自己已是个“死人”。

她不再是岳文姝,她是夜殊。岳姓,不过是一负累而已

若说重生后她还存了幻想,企图改变前世兄夭母横死的境况。

可在偷听了步氏的符鸢来信后,娘亲气绝在她怀中时,夜殊就已经绝意将骨­肉­亲情,剜得一­干­二净。

她可不会天真地抱着能与生父相认的执念进入易百楼。

不知不觉中接近岳青城,在适当的时候,露出她的獠牙,替她枉死的母亲和沦落在外的兄长讨个公道,用尽所有法子,打探出岳家真火的下落,滋养鼎胎,替娘亲报仇,与兄长团聚。

要进易百楼,妖猴嚣叫在嘴边。灵珍馐对于它而言,是全新的事物。若是灵珍馐真能妖魔修通用,它就不必纠结着在睿国这种灵气稀薄的连三四阶灵兽都懒得踏足的地方,寻找妖丹了。

至于夜殊能否进易百楼,是抱着什么目的进易百楼,怎么进易百楼,这些对它而言,都是小事。

这倒是难得的两人意见一致的时候。妖猴只会在特定的几个情况下发表命令­性­的言论,大多数时候,它也懒得去管夜殊­鸡­毛蒜皮的小事,想它好歹也是妖中尊者。

岳青城走过之时,并没有留意到易百楼一楼的客人中,有任何扎眼的人物。他面上含笑,看似闲逸的很,却只是做出来,给身后的另外几人看的。

与岳青城同行的,还有五六人,夜殊若是隋云本地人,必能凭着其中几人的体貌特征,认出个所以然来。

其中一人,豹眼虎额。双腿稍一用力,地上的板石就会寸寸裂开。他身侧之人,虽是人届中年,却如女子般身形纤细,走动时足下轻飘如浮鹅,仿佛没有丁点重量。再一人生了个弥勒佛肚。满脸含笑,只是藏在了袖中的一双铁拳,却如黑铁­精­钢,隐隐带着寒光。

和岳青城行得最近的,是一名青衣居士。大冬天的,右手不离一把风雷扇。

隋云有名的几大家济济一堂,想来不会是简单地来易百楼吃顿饭那么简单。几人商量的。正是早前东郭幕家送来的那份拜帖。对于东郭幕容的用意,几人都是猜测不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东郭幕容手中肯定握有对练体修真有些好处的法子。

人是一定要送过去的,至于要送什么人,那就得再斟酌了。

“容爷几位用的可还好?说来也凑巧,方才东郭家的爷才刚从二楼下来,早两盏茶的时辰离开了。”店中的跑堂嘴快着。今日也是稀奇了,隋云城的几名大户,全都齐聚一堂。

外界风评最神秘的东郭幕容。对于易百楼的人而言倒不陌生,东郭幕容常来易百楼用膳,至于是灵珍馐还是二楼的­精­品菜肴。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夜殊等人收摊时候,才是日薄西山时,吃了半餐饭后,已经是日彻底入了暮云了。

东郭幕容就在二楼用膳?在场的几人都是一惊,那方才他们几人商量的事,又有多少落进了他的耳里。

“几位贤兄莫要惊慌,方才我们谈得事情隐蔽,我和百里贤弟各在门前窗后设了禁制,外界的事落不尽我们的耳里,里面的事也绝不会透过厢房的那四面墙,”岳青城胸有成竹,他和百里延都是筑基初阶的修者,东郭幕容的真实实力到了哪,他是不清楚,不过大伙都猜测,以东郭幕容的年龄和身残的情况看,绝无可能高于他们。

若非是觊觎着东郭家还有个闭关多年的筑基冲击凝神期的老怪物,他们也不会一直忍受着东郭家近乎是帝王与君臣的朝奉关系。

另外三人听罢,都松了口气,他们都是练体世家,对于禁制啊符阵之类的并不擅长,倘若是真的被东郭幕容察觉了他们的计划...光是想起那只小狐狸整治起人时,眉毛都不皱一下的模样,几人都觉脖间扼了双手,呼吸不畅。

“横竖不过一个才十六的少年人,竟把你们吓得畏手畏脚,都说练体者皮糙胆大,我看倒是未必,”那名执扇的青衣居士,语带嘲讽,斜眼瞟了几人一眼。

“哼,百里延,少在那里冷言冷语,不要仗着你修为略高于我们几人,就能小瞧了我们武者。再怎么说,我们几人送去的可都是男童,可比你们家的女童熬过此次考验的机会打多了,”反嘴讥讽的是有开山豹之称的孙威,他这话说得可不轻,一语就戳中了百里延的死|­茓­。

百里延家中有六房小妾,生养了八个女儿,光是打麻将就能凑成了两桌。

至于岳青城,他在外倒是还有一儿一女,所以听了这般的讽刺,也没多少介意。

百里延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讥讽他生不出儿子来,如今听了孙威的嘲笑,哪肯罢手,手中的那把风雷扇霍霍一动,隐隐有雷光乍现。

一时之间,易百楼里的跑堂小厮,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伙计,摆出了戒备的模样。

夜殊在旁看得心惊不已,就在方才,她才发现,易百楼里,无论是顿茶送水,布菜算账的,就连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嘴上讨好着岳青城等人的大师傅,或是武者或是修者。

这些人虽说修为不高,可是配合默契,而且人数众多,倘若真是一扑而上,就如蚂蚁吞象,也足够人受得了。

岳青城等人又怎会不知,只见他脚下微晃,运气了本家的北斗七星步,他的步伐纯熟,远比刘厨娘的要­精­妙许多。

人已经挡在百里延和孙威身前,右手托住了百里延雷光隐隐的风雷扇,左手按下了孙威按捺不住的拳头,笑语:“两位贤兄今日可是喝多了地狱魔汤,魔怔了,怎么在易百楼闹起了笑话来了。”他眼眸中暗闪着警告之意,提醒着两人这里是谁的地盘。

孙、杨、刘、百里几家虽都是城中大户,在隋云城可谓是根深蒂固,只是奈何易楼在全界都是有所分布,可谓是叶大枝茂盛,更何况,外界还传说易百楼藏着个凝神期的高手,虽是从未在人前露过面,可是凝神期的高手,那可是高山云端不可仰望的人物呵。这两个蠢货,今天的事要是闹开了,先不说的得罪了易百楼,五人密谋的消息万一是传到了东郭家,那他们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被岳青城一点拨,百里延和孙威才如梦初醒,说来也怪,他们平日也算是成名的大家,­性­子都算是坚韧,鲜少这么冲动,今日是怎么了,一语不合,险些就打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方才的地狱魔汤起了作用,两人心悸之后,急忙退到了一边。

易百楼的大师傅面上稍缓,心中却不禁对岳青城多看了几眼,想不到大师的手艺之下,还有人能抵得住改良版的“地狱魔汤”的作用,这岳青城倒是比其余几家的人长眼多了。

街面上经了一场闹剧,易百楼里又是一场闹剧,城中五大户各怀着心事,结了帐就离开了。

茶博士又看了壶茶,方才争端起时,酒楼里的吃客们大多做了鸟兽散,只有几名坐在了二楼三楼下来的楼梯侧,被孙威百里延堵住了去路的客人,才没敢散去,每人都只能是闷声吃着菜,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易百楼的大师傅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人才散去,就一人一桌送了碟压惊的小菜和加了壶水,算作是赔礼。

王抱石吃着刚送上来的五香蚕豆,瞅了眼夜殊的脸­色­,嘴里砸吧着:“易百楼的地狱魔汤可是了不得的,据说是出了名的‘三碗不离店’。以前有个练气修者贪着汤头鲜美,喝足了三碗,结果才出门,就与人斗狠殴死在外。”他也看出了,岳青城八成和夜殊有些­干­连,女娃娃嘴上不说,眼底也看似平静,不过方才她握筷的手,却出卖了她。

“那魔汤难道真能让人心生魔障,我看方才的那两人,面露赤红,气息紊乱,还真是有些不对,”夜殊在小长生客栈时,也听说过有些不良的商家,会在饭食里下些致瘾的药物,可是易百楼这样的大楼,该不会做这等事才对。

“都不是魔障,我猜该是一种让人气血涌动的灵药,就好比你的灵浆,能让人神识一清,补足气力。地狱魔汤恰恰相反,至于它的妙用,只怕只有那位做出了这味汤的大厨才知道了,”王抱石微微一笑。

易百楼的大师傅送走了那几名生事的客人后,命人整顿时,路过了夜殊两人的桌子,看似无意地瞟了他们几眼。

一名稚口男童,还有一名是个不起眼的商旅。

如此的两人,坐在了只卖大众菜­色­的一楼。换成了平日,易百楼的大师傅绝不会留意他们,可是经历了刚才那阵风波,这两人还是面­色­如常,而且方才冲突时,也唯独这桌的客人,没有半分要挪桌的意思。

大师傅沉吟着,心想着是否要上千攀谈,哪知那名背朝他而坐的男童,不提防地转过了头来,起身冲着他行了个礼,朗声道:“敢问贵店是否还招收打杂小工?”

7灵庖大师傅

“敢问贵店是否还招收打杂小工?”夜殊行了个礼,言辞间不卑不不卑不亢。

王抱石面露诧­色­,打杂小工,说了半天,这丫头怎么要进易百楼当打杂小工。

先不说其他,打杂小工是一家酒楼里,最没地位也受气的,而且只能接触些最底层的工作,哪能有机会学灵珍馐。

仙府里,妖猴眸中怪光闪闪,以它对看似麻木又似狡诈的人族的了解,她一定又生了什么鬼主意。

这算不算是一种信任?妖猴被闯进了脑中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信任人族?绝不成,它要打起万分的警惕来。

易百楼的大师傅也被问住了,他想不到夜殊竟是个来找工作的,再看看两人桌上点的菜­色­,也都是些普通至极的大众菜­色­,两人到酒楼来,那名商旅也没点上一壶酒,看来日子过得不算宽裕。

“这位小客人对酒楼生意有兴趣?快到岁末,楼里还真是短了些人手,不过我们易百楼的打杂小工可不是随便招的。小客人若是真有心要来,明日一早,酒楼开张前,准时来就是了。切记是开张前,若是来晚了,可就不候人了。”易百楼的那名大师傅既没答应也没推脱,给了个看似同意的答案,就回厨房帮手去了。

谈话间,已经是掌灯前后,酒楼也进入了最忙的时辰。

夜殊听罢,也没死缠烂打,和王抱石再喝了几口茶后,才离开了易百楼。

回到了客栈后,王抱石就和夜殊提早辞了行,他已经联系了趟夜行离开隋云的船,今夜戌时启程去邻国勿苏国。

“你先在这家客栈里住几日,若是明日易百楼一切顺利,哪怕是个打杂小工,也能有吃有住。就能在隋云安下脚来。王大叔不知你要那真火有什么用,又为何和家族闹成了今日僵持的地步,大叔还是希望你早日得偿所愿,和翰哥儿早日团聚。王大叔随身也没事好东西,这半颗中品灵石,就是大叔给你的告别礼。还有这一份灵脉图。是大叔送给神沐的那份灵脉图的拷本,你若是真遇上了麻烦,就去找他。他来历不简单,虽是个冷清的­性­子,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王抱石叹了声。他心猜夜殊找真火的原因,是得了背后那名高人的指点,也就不强劝她。

将那半颗灵石和灵脉图交给了夜殊后。两人又是惜别几句,王抱石才离开了客栈,独自上路去了。

王大叔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夜殊在房间里怔了片刻,想起了白天的那个­阴­冷男子,就进了仙府。

才刚进了仙府,一颗仙果就砸了过来。

菩提仙府里有些残留下来的仙果树,由于早些年仙府缺人打理。所谓的仙果都已经沦为了普通果品。只留了个果汁鲜美,形状特别,可都是些没品阶的。早就没了灵­性­可言,妖猴才可以正常使用。

夜殊进入仙府后,大把的时间用在了打理灵田和五灵八卦盘的修炼上。对于那些果树就没有再打理了,想不到一阵子下来竟然害了虫。

妖猴时不时会啃上几口,手中的仙果上,留了几个虫洞,一看就是遭了虫害。

“懒惰的人族,还不去除虫?”妖猴没好气着。

夜殊想着要请教东郭幕容的来历,得先顺着妖猴的意思,就老老实实,在一棵妖猴经常倒挂的六曲云蟠的桃树上先下手,除起了虫来。

六曲云蟠得名源自一棵晕蟠只长六叉枝桠,就如六层塔楼,每一枝桠上最多只结了六个曲云蟠。

云蟠的形状­色­泽粉红,结果时,遥遥看去,就如一朵朵日落红云点缀在了一屏的翠­色­中。

夜殊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虫害的踪迹。

可是妖猴丢给她的那枚曲云蟠,表皮上确实有大小不一的孔洞,查看果­肉­时,果核往外,也已经被咬得七零八落。

忙活了一夜,夜殊浪费了大把的修炼时间,也没有找到虫子,算算时辰,已经是丑时,夜殊不敢再耽搁,在妖猴的眼刀子下,灰溜溜出了仙府。

“木讷的人族,真以为一品的影幽灵虫是那么好除的,哼,这可比黑蝗群难处理多了,”妖猴瞄了眼六曲云蟠,嘀咕着。

灵虫位于修真界食物链的第二链,它和仙府里的果树不同,过去几百年仙府灵气的涣散,对灵虫的影响要远小于果树。

相反,因为仙果的减少,灵虫本能­性­地相互吞噬竞争,造成的结果,就是仙府里的灵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没有品阶的普通虫害,变为了具备品阶的灵虫。

每一代品阶虽不会直接由变化,但如今能在仙府里存活下来的灵虫,至少已经是一品,有些甚至已经是一品巅峰,频临突破。

而影幽虫又是仙府里,占据果树最多,繁殖能力最强的一品巅峰虫品,它形如菜青虫,约有筷子粗细,最擅隐匿,稍有了分吹草动,就会立刻躲个没影。

夜殊接触灵植没多久,这些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丑时刚过,蝉街上的易百楼从外看去,还掩在了一片灯笼摇曳的光影中。

门口的那几棵迎客松前,多了个人影。

轻敲了几声门后,酒楼里走出了名跑堂,见了来人时,那名跑堂奇了声:“这位小哥是?”

来人咧开嘴,露出了珍珠­色­的白牙,“在下夜殊,昨日傍晚和贵店的大师傅打了声招呼,他让我开张前来店里询询,我是来做打杂小工的。”

应门的跑堂年约十七八,在酒楼里也呆了五六年了。听说夜殊是来做打杂小工的,那人咦了声,不禁多问了几句:“你可是有亲戚朋友在易百楼?”

“没有,我孤身到隋云,人生地不熟,昨日是由同乡叔伯领着第一次来易百楼见识的,因为见贵店菜肴­精­美,就兴了学艺讨口饭吃的心。我在自家家乡时,给乡里的大师傅帮过手,切菜洗菜都会一些。”夜殊深知,她若是开口就提进易百楼学灵珍馐,怕是连半个机会都没有。

岳青城那帮人的冲突,让她察觉到了酒楼里每个伙计都深藏不露。别说她不知道要具备什么样的厨艺,才能学灵珍馐,光看她只是个练气的修真新手,若是人人都能学灵珍馐,那一店的修者伙计哪个不比她机会多。

于是,她昨日只问了易百楼是否要打杂小工。打杂小工,那可是她在小长生客栈里,­干­了最久最了解的工作了。

“孤身来的,我看你一身也无灵气波动...进来吧,”夜殊已经察觉那名跑堂是个练气中层的修者,不知是否是她的幻觉,在确定夜殊不是修者后,那名跑堂的态度似乎还好了些。

那名跑堂引了夜殊进门,将门板放下了。

和蝉街上的黑漆不同,易百楼里的桌椅俱已收拾好。

厅堂灯火通明,打杂的在抹桌理椅子,厨房里热气氤氲,洗菜切菜的声音此起彼伏,才是丑时(上午三点前)易百楼里已经忙碌着开张前的准备了。

说来也怪,易百楼的厨房内,洗菜切菜都有些不同,若是有眼力的人进来,必会看出些刀光剑影的感觉来。

比小长生客栈还早了一个时辰,夜殊在心里默念着,好在她赌对了。

易百楼的大师傅封三水背着手,监督着几名厨师腌制今日要用的鱼­肉­虾蟹,见了跑堂带了昨日的那名小客人进门,嘴边不由噙起了抹笑意。

他在易百楼已经当了五年的大师傅了。楼里的大师是个不喜管事的,一个月才偶尔来趟楼里,楼中的大小事务,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几年间,不知有多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楼里挤,谁都知道,易楼里福利好,还能学些外头学不到的厨艺,若是运气好,被某个大师看上了,传授几手,没准还能去摘得珍馐牌。

每一个前来问询的人,封三水都一视同仁,只说了,第二天开张前来。如此容易的一个条件,却有八成的人没有做到,他们都以为所谓的酒楼开张就是在巳时(上午九点)前后。

很显然,他昨日遇到的那名小客人,是那准时来的两成|人中的一人。

“小客人来得可真早,你怎么猜到该在这个时辰来找我?”大师傅将人引到了内堂里,那是间摆设淡雅又不失气派的阁屋,绿幔红木桌,几盆含苞欲望的漆金水仙,就位于易百楼的后院中。

“小的在家时,隔壁就是间客栈。那是家小客栈,每日寅时前后就会准备当日要用的食材。小的想,既然那么家小客栈都得那么早为开张做准备,易百楼这样的大店就更不用说了,”见夜殊已经自觉用上了谦卑的称呼,易百楼的大师傅满意着点了点头,暗赞夜殊伶俐。

“你来得时间也巧,前几日刚巧就走了个小工。”大师父说罢,刻意顿了顿,只等夜殊的反应。

夜殊也不追问,垂头等着他的下文,对方暗中点了点头,再说道:“不过眼下,店里已经有人引荐来了一名小工,要知道易百楼不比其他地方,我们楼里的人,或是身怀奇能,或是由楼里的老工人引荐来的。你显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夜殊定了定,眼眸里终于出现了丝灼热,“大师傅,您怎么知道,小的没有身怀奇能。”

8控火

“株叔,你家侄子的刀工不错呀,”封三水走开没多久,厨房里也闹腾了起来。

除了开张前的准备多了些,楼里厉害的师傅多了些,厨房分了上厨下厨两个以外,易百楼和其他大酒楼没啥多大的区别。

丑时已过了大半,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监工才一走开,大师傅小工们都悠了下来。

其中几个师傅,都围着一名小工打扮的少年。

那名小工少年年纪不大,也就比夜殊长了一两岁,圆脸方额,有双机灵的眼。

别看少年小工皮娇­肉­­嫩­的,那双拎刀的手掌心处生了好几个老茧,再看他举着把数斤重的阔口砍骨刀,不见半分吃力,见旁边几位师父都看了过来,少年隐隐有些得意,他有心卖弄,手上那口骨刀上金光乍现。

旁边的几名师父在心底都轻咦了声,不再发话,只等那名少年小工出手。

刀口只是在肋骨上划过,并没有落下,只听得“咔咔咔”数声,­肉­案上那条三指宽的猪肋骨被均匀的切成了八段,每一段都像是­精­心丈量过的,一般大小,切口平整。

“金玉刀气,了不得啊,株叔,你这侄子小小年纪,竟能将金玉刀气练到了第二层,天赋委实不错,”夜殊跟着封大师傅二度进了厨房时,恰好听见了厨房里迸出了的赞叹声与各式蒸锅蒸笼里的热气一般,腾腾扑面而来。

金玉刀气是武者修炼中的一种记忆,效用和金属法术有几分相似。大意就是将气力化为一股且刚且韧之力,力道所到之处,碰触到的硬物都会犹如玉器一般,脆而易断。

猪肋骨粗硬,处理起来需要很好的刀工,更不用说将东西切成了如此均匀的数段。

对于二三流的酒楼而言,切工还不如大厨来得重要。可易百楼最为“以食为天”,又宣扬灵珍馐的顶级酒楼,深谙材料是烹煮的第一步。一道简单的蒜醋酥排骨,用刀工上乘的排骨做成,滋味必然要比一般的好上许多。

见了­肉­案上如此均匀的几块猪骨,封大师对着少年点了点头。那名被称为株叔的刀工师父见状趁机挤上前去。拉过了少年,憨笑着:“封大师傅,这就是我早前和你说起过的内侄,他叫焦阳,打小习武的天赋就很出众。对我们酒楼仰慕已久,就想进来当个小工。”

焦阳恭敬着,站在了一旁。心中暗道:若不是易百楼会什么灵珍馐,我才不稀罕当什么小工呢。他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谦卑的紧,偷眼瞧了眼这位在隋云赫赫有名的易百楼大师傅,听叔叔说,封三水可是摘了灵雀牌的庖者。

在修真者为尊,练体者地位地下的如今,一名易楼出来的庖者就相当于是一名筑基期的修者。地位可谓是尊贵无比。焦阳就是认准了进易百楼能有机会学得灵珍馐,才抛弃了家乡一家武馆的准教头的供奉,跑到易百楼当小工。

他本身底子就好。金玉刀气学了几日后,切起了排骨来,就有模有样。认准了封三水会收下他。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易百楼的小工可不好当。这名小哥,要是出了易百楼,可是准一号的高手,”封三水没有立刻回应了株叔,反倒是问起来身旁一名衣着和相貌都很是普通的男童。

男童身形适中,皮肤略黑,就是一双眼还透着分灵气。

那人是谁?厨房里的师傅们相互询了起来,这才知道这人也是来做小工的。

株叔冷眼瞅着夜殊,看出他没什么普通,浑身也没丝毫灵气波动,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和他的侄子相比。

“封大师傅,这人又怎么比得上我,不如让他也来切切看,”焦阳嗤之以鼻着,显然不将夜殊看在眼里。

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全都看向了夜殊。

株叔是酒楼里刀工第一的师傅,由他调教出来的焦阳,自然不是夜殊这种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能够比得上的。

夜殊走到­肉­案前,看了片刻,摇头道:“不用比了,比起刀功,我比不上这位小哥。”

焦阳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株叔也神情为之一松。

“既然如此,那易百楼的打杂小工的人选,也就再没有悬念了,小客人只得是另谋高就了,”封大师傅也有了决断。

“等一等,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小弟不才,刀功不行,不过小弟最擅长看,一是看人脸­色­,二是看火候。”夜殊才说了前半句,厨房里都笑了气啦,看人脸­色­又算是什么特长。不过他的后半句话,却有些名堂了。

还有专门看火候的小工?焦阳哼了声,刚想开口反讽,却见叔叔在内的几名师傅,以及厨房里的其他人都愣了下来。

雾气弥漫的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易被人发觉的焦味,就在半刻钟前,厨房里还烧焦了一盏翅窝粥。

易百楼每日客流过千,遇到了逢年过节的好时候,更可能一下子涌进了数倍人。由于易百楼的招人规矩多,条件又很苛刻,几个煎煮炒炸的灶台,看火的小工,经常会遇到没有及时看火,食物烧煮过头。

浪费了食材不说,有时候火候不足的食物送了上去,还会损了酒楼的名头。

“哦,你会看火候?这倒是稀罕了,就是连大师傅我,做了四十余年的厨子,没事先试菜,还不敢说会看菜肴的火候,”封三水诧异着夜殊留意到了厨房里那股微乎其微的焦味。

“无须试菜,只要是让我看着火候,我就能确保每一道菜出锅时,都是恰到好处,”夜殊淡然笑道,言语之间信心十足。

“当真?”封大师傅来了兴致,“那就来试一试。”

过了一个时辰后,株叔在内的酒楼里的几名师傅都傻眼了。

从看似简单的溜白菜再到火候极难的蒸鱼,就是连滚白粥,一道道下来,那个新来的叫做夜殊的男童,全都是能准确的把握火候。

若说一样是运气,可是酒楼里的数道菜下来,一连五六个灶台,轮番看火,他都是一脸的悠闲,偶尔添柴加火,偶尔注水起锅,每一道菜出来时,菜的火候都是拿捏到了最好。

“叔,怎么样了,”焦阳对于厨艺毕竟还是个生手,只能和其他跑堂伙计那样看个热闹,至于具体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落到了他的眼里,他只看到了那名男童很不计形象的在每个灶口奔来跑去,脸上都沾满了灶灰,说不出的狼狈,哪像他使刀时,闲逸的很。封大师傅会选哪一个,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可惜焦阳不是封三水,他哪知道,作为一名发工钱买气力的酒楼大师傅,封三水才不喜欢自己的工人舒坦的跟个上门喝茶的客人似的,他就最乐意见了下头的工人忙得跟只断气的骡子那样,这才显得他的工钱有价值不是嘛?

当焦阳得知他被淘汰了,而那名最后累得灰头土脸的烧火小工被留下来后,他在易百楼的门口,狠狠唾了一口,“呸,什么易百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都不知道,走着瞧,等我日后发达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铲平你们易楼。”

夜殊得知被聘用的消息后,就回客栈休息收拾去了。别说今天她一人­操­控着五六个灶台,又不能直接用火灵控制,还真有几分吃力,日后在厨房里,也得小心点,不被人看出端倪来。想着回去还得头疼仙府除虫的事情,夜殊就觉得浑身发酸,一回客栈,贴床就睡了。

易百楼开张前后,株叔被封三水叫到了内厅里。

封三水坐在了厅里,手中执着个青花茶盏,嘬了一小口茶,也不抬眼,沉声问道:“今日的事,你心里可是有不服?”

株叔在隋云的易百楼里呆了二十余年,若是论起在当地的资历,比封三水还要深厚些,今日封三水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他的内侄,他心里有几分芥蒂也是正常的。

株叔憨着脸,连声否定着:“大师傅,小的哪敢。你是酒楼里的二把手,大师不在,你就是第一号人。你看人历来准确无比,我家那侄子自小骄纵惯了,对厨艺也不­精­通,要不是答应了我大哥,要替他谋个好差事,我也不会介绍他到楼里来。年轻人锐气太重,磨砺一下倒是好的。”

封三水听罢,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株叔可以下去忙了。

株叔出了门后,心里冷哼着,封三水,你也别得意,当年你抢了我大师傅的位置不说,今日又在那么多人面前,将我的内侄赶了出去。那个新来的看火小工,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封三水目送着株叔离开后,再折进了小院,走到了院落的一口古井旁。古井旁没有提水的木桶,井是口枯井,井口有一处台阶,拾阶往下,直入了井下数是丈后,却是另外一番天地。

井下昏暗无光,待到封三水走进去后,忽然有三口口冒着热气的沸锅在一个个火阵上燃烧了起来,锅里顷时就冒出了一股股扑鼻的香味。

火光照亮了井下,这里竟又是一个厨房。

封三水手中乍然现出了数个火球,源源不断有火灵喷涌而出,他喃语着:“若是调教得当,不知那名叫做夜殊的男童,能一下子控制住几口奇珍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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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元­阴­假元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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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易百楼的打杂小工后,夜殊才算是正式在隋云落了脚。

易百楼的福利很不错,楼里对非隋云本地的工人,会统一安排住宿,距离易百楼不过两条街之隔。

不同的工种,能分到的房舍也不同,像是封三水这类的大师傅,可以随便指点本城的一处带大院落的几进房屋,像是株叔那样在楼里工作了几十年的,也能租用小院落的民房。

至于像夜殊这类刚来城中不久,又无亲朋可投靠的打杂小工之类最低等的工人,分到的不过是间独立的屋舍,和易百楼的其他小二跑堂毗邻而居。

即便是如此,也比夜殊预期的要好得多,至少她得了间独立的房屋。如今她是女扮男装,虽说年纪还小,也无什么男女之别的避忌,可是她身上隐藏的秘密可不少,还是得小心谨慎些的好。

焦阳被淘汰,夜殊进了易百楼的事,在易百楼引起了阵不大不小的风波,初来的几天,厨房里的人都没和夜殊搭话,可夜殊还是不经意间听到了别人的耳语,说他是靠着封大师傅的关系进来的。

夜殊也不是什么爱凑热闹的­性­子,也就埋头看管着她的灶台,不多做辩解,只是暗中更留意起了厨房乃至整个易百楼的人员和格局。

她可没忘记,易百楼是卖灵珍馐的,虽说她现在只是个小工,可是留神点,总是能看出些名堂来的。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十余日,厨房里的师傅帮工们对夜殊那一手异乎常人的看火本领也慢慢适应了。除了第一日招收夜殊时。封三水来了一趟厨房,余下的十几日,封三水都没有再出现在厨房里。

暗中留神着的可不仅仅是夜殊一人,株叔也留意了几日。新来的小工逢人遇事都很小心,至于封三水似也没对他有任何另眼相看的迹象。他心里也就有了个计划,得罪了他的人。就别想在楼里立足。

易百楼里暗浪隐蓄,而隋云县里的几个大家族,这些日来也是乌云压顶,尤其是岳家,这几日可谓是翻了天了。

那一日。岳小鸣骑着腾云兽在蝉街闹事,又恰好被东郭幕容撞见了的事,尽管当时被兰草三令五申着。决不能透露出去,可是不知怎的,还是落到了岳家老太爷的耳里。

“胡闹,我本还想将徽镇的那人领了回来,冒充小鸣送进东郭家,你们倒好,不好好管教孩子,由着她在外衅事。惹人耳目。眼下要如何收场,”岳家老太爷对外最宠的是岳云岚,可那都是看在了他的天赋的份上。从­性­子上来说,他更宠嚣张骄纵的岳小鸣一些。

他只得这么个亲孙女,真要送去东郭家。生死难测,又怎会舍得。

他原本的心思是将徽镇的岳文姝兄妹接回来,说起来岳文姝也算是岳家的血脉,而且照着长子岳青城的坦白,岳文姝也是个元­阴­之体。即是岳家的种又满足了东郭幕家的条件。

哪知中途生了变数,小长生客栈无端端起了火,损失了个潜在的先天高手不算,连他的后路也被堵断了。

再加上小鸣这么一参合,若是再送了其他女童过去,东郭家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个端倪来。

岳青山夫­妇­俩在旁看着热闹,步氏见状,料定了是他们将事情捅到了老太爷的耳里,心里更是愤愤。

“爹,孩儿早就有了对策,”那一日岳青城回了府中后,兰草早就侯在了书房里,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早一步带回来的小长生客栈的事都禀告了。

兰草叙说清楚后,暗中察看着岳青城的脸­色­,只见他并无半点悲悸,仿佛客栈里死的并非是他的妾侍和亲女。

这男人还当真是薄情寡­性­,师姐可别是错付了痴心,兰草暗惊。

喝了几口茗茶后,岳青城沉吟道:“去外院,挑选几个模样筋骨不错的男童,我自有用处。”

岳青城击了几声掌,他的贴身随从送进了一名男童。男男童年约十一二,虽是外院的仆从护院的子嗣,却生得眉目清秀,透着股灵气。

“这是?”岳老太爷也知道,岳家经历了数代人的暗中修养,手下已经养了批资质不错的手下,想不到外院之中,也藏了这么多好苗子。

“小长生客栈的那场火,事出古怪,孩儿已经让人打探清楚了,火灾前,客栈里住了名外地来的游商,至于火灾后,客栈附近还曾出现过一名行迹可疑的黑衣女子。孩儿已经命了两批人前去追踪,想来再过些时日,就能有消息了,”岳青城不急不缓,话才一出,步氏乃至岳青山夫­妇­,就连坐上的岳老太爷都不禁一惊。

步氏心道,她以为唯有她的人手探到了徽镇,想不到岳青城竟然还抢在了她的前头。

不知她暗中想杀害夜氏这件事,岳青城又是如何看待。他既无表态,那也就是默许了。夜氏再是不忠,也曾是她的枕边人。她的夫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步氏心惊之余,不免生了几分猜测。不过岳青城接下来的那番话,倒是让步氏心宽了些。

“至于东郭家向我们要人这件事,人是一定要给的。孩儿已经打探过其他四家的口风,除了百里延家,那几房小妾们还在哭闹不休外,其余的三家,都已选了人选,俱都是外系旁系的男童。如此也好,孩儿正想献上在火灾中大难不死的独子-岳文翰。”岳青城指着那名送进来的外院男童。

众人听罢,除了岳青城夫­妇­眼中划过了丝不快外,岳老太爷和步氏都是面露喜­色­。

前一世,文姝被夜氏以病暗藏了下来后,岳文翰被带会隋云本家后,之后也正是进了东郭幕家。至于他最后的下场,也正如前文所说,至于是死在东郭幕府中,还是真的与人斗殴横死在了街头,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长生客栈的火灾,让夜殊和岳文翰都踏上了不同的路。

对自家大哥的计量岳青山还真有几分瞧不起,他迈着肥墩的身形,上前一步,“大哥,你这法子是不错。可是东郭幕家的人可是说明白了,要么是灵根之体,要么是元­阴­元阳之体。这孩童虽说根骨不错,年岁也和岳文翰相近,却身无灵根。至于元阳之体,那也不是随意可以找到的。如此滥竽充数,又怎么瞒得过东郭幕容那小子,只怕到时候隐蔽不成,反倒会引火上身。”

“二弟放心,我将事情禀告了岳丈大人,他已命人送来了十粒五阳烈体丸,只要这孩童每十日吞服一粒,即可伪装成元阳之体。”岳青城早就有了万全准备。

落叶坡的五阳烈体丸,是一种低阶的一品丹药,用烈阳地火阵烧炼而成。服用之后,能促进火元修行,常人服用,查看时,体征正如元阳之体,不过这种丸有个坏处,若是身无火灵根的人长期使用,初时会­性­子暴烈,到了最后,若无疏导之法,会火元暴体,自焚经脉而亡。

那名男童接过了那一瓶五阳烈体丸,吞食了一颗,脸上就泛起了如烈日般的火光。岳老太爷上前查看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岳家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而另外三家也先后传了话来,此时城南的百里府里,百里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花厅里走了数个来回。

“爷,还在烦心送哪房丫头的事嘛?”娇媚的女声自回廊上传来,百里延的第五房妾侍,着了身桃­色­裙,风姿绰绰的带了一名丫鬟,走了过来。

“还不是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叽喳个没停,送这个那个去你们都要寻死寻活,不得安身。你们的肚子要是像你们的嘴那般争气,老子就不用受孙威狗娘养的气了,”百里延气得暴跳如雷,女人多了麻烦多。

百里延娶妻多,倒还算是个怜香惜玉的种,自家的娇妻美眷一搀和,还真拿不定将第几号闺女往火坑里推。

“都说你们大老爷们主意多,到了这时候,还不如我们­妇­道人家有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依我看,送了哪个姐姐妹妹的心尖柔都不合适。倒是柴房里的那个丫头,合适的紧,”那名妾侍眼珠儿一轮,生了个主意。

“柴房?你是说...”百里延苦思着,就是记不起那人的名来。

“爷,你还真是个没良心的,那是你的第九个闺女,你嫌着取名麻烦,就单名一个九字,说起来,她还是­阴­时­阴­月出生的,”那名妾侍捂嘴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爷我咋就忘记了,她娘还是爷我酒后冲动,在街上随意要了的女乞丐嘛?喝酒误事,生出了百里九。她娘死了后,她就一直住在了柴房里。也好,她好歹也算是我百里延的女儿,就让她去东郭幕家,名义上也说得过去。这事就交由你办了,”百里延满意着,这事总算是定下来了。

百里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里,杂草丛生,几只灰鼠横行而过。

那名侍妾皱眉捂着帕子,让婢女推开了柴房的门,“百里九,你爹让你过去。”

柴房的昏暗角落里,散乱在地的柴草堆旁。

有名污发垢面的女童动了动,那双眼角上扬透着几分狐媚的眼中,划过了丝惊喜来。

10偷学法诀

“将这尾鱼蒸了,看好火候,要是出了差错,小心你的饭碗,”离开张还有个把时辰,夜殊刚忙完了几个灶口的事,准备吃早饭的那会儿里,被株叔单独叫了出来。

进了易百楼后,夜殊才发现,易百楼的分工岂止是­精­确,甚至是已经到了森严的地步。楼里只有大师傅和五名师傅才有资格安排整个的烧菜步骤。大师傅封三水是轻易不下厨的,五名师傅每个人都是各有所长,有擅长面点,有擅长汤羹,也有擅长冷盘雕花的,亦有擅长热菜爆盘的,至于株叔更是每样都懂一点,尤其擅长做各类海鲜鱼菜。

跑堂小二以及夜殊在内的三四名打杂小工,每人都只需管好自己手头的活,也只能负责自己手头的活。

就好比某天中午,夜殊轮了个空,刚巧见了洗菜的陆嫂手头在忙,就想过去帮个忙,哪知对方见了,不但没有感谢,反而跟防贼似的提防着她。再好比早上刚开张时,她想打听下炮制三楼灵珍馐的是哪个师傅又是在哪里炮制时,茶娘润姐就嘿嘿两声,­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就凭你,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沾到灵珍馐了,还是管好你的灶口,做你的烧火工吧。”

换成了别人,那会儿怕都已经点燃了脾气了,夜殊倒也没回嘴,摸出了把素油瓜子,塞在了润姐的手里,“姐姐说的是,我哪敢生那样的心,就是好奇,以免年初回家乡时,乡里问起来,我啥子都说不出来,丢了我们易百楼的脸。”

茶娘润姐儿磕了口瓜子。夜殊送来的这些瓜子,颗粒分明,个头特别大,炒得焦香。满口的香味,润姐吃着,心情也好了些。不说其他,这个叫做夜殊的小工,人是闷了点,倒还有几分心思。就是他送给楼里的洗菜工茶娘的素油瓜子,味道也比外面的甚至比楼里独门做的还要好吃些,听说是他乡下的娘亲手炒的,火候把握的挺好的。

话说回来,自打他来了后。听厨房里的几个师傅说,凡是他看火的时候,菜肴从不用担心焦了糊了。

“算你机灵。我和你说了罢,楼里分了上厨房和下厨房。上厨房就是你整呆着的那里,至于下厨房,听说是在内院,只有大师傅照看。平常就是那五名师傅,也都轻易不能进去。封大师傅用人很挑剔,只有株叔偶尔能帮忙打个下手,至于他买来的材料。我们这边的人是没机会看到的,”润姐终究是女人,女人那张嘴啊。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动个不停,一是吃二是说。边吃时,说的话也就会多得多。

夜殊得了答案。烧火时,心里就一直寻思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内院探探。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株叔点名叫了出来。

易百楼的规矩多,不过大多数的规矩都很在理。

比方说看火小工,楼里一共有三个,有早中晚三班之分,平时都是轮着看火。夜殊今早轮的是早班,吃了早餐后,可以回去休息,按着酒楼的规矩,这回而该是由坐着吃饭的另外一名中班的看火小工来,株叔却硬是点了他的名。

株叔看他不顺眼这件事,夜殊早就心底有数了,不过忤逆了酒楼最资深的师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夜殊跟着株叔回了厨房,早饭时间,其余几口灶都暂时停了火。

株叔指着其中的一口蒸锅,“里面是刚片好的鱼,你看着火候。鱼是楼里的大客人定好的,午时就得送过去,记得,一定要看好了,否则...”他哼了声。

夜殊应了声,锅里摆了尾刚宰好的鱼,黑脊白肚,是一种淡水黑宝鱼。这种鱼只生活在睿国的长安湖湖底,常年不出水面。待到每年冬季第一场霜降后,鱼群储脂过冬,湖面结了冰,鱼群才会游上湖面。当地有经验的渔夫就趁机捕鱼,这个季节的黑宝吃起来,最是肥美。

长安湖距离隋云有百里之遥,路途遥远,运输又不方便,所以黑宝鱼也只有本地的豪门大户才吃得起。

夜殊虽没吃过黑宝鱼,株叔有心刁难,又刻意不说蒸鱼需要多少时间。好在夜殊早阵子也见另外一名师傅蒸过这种鱼,对蒸鱼的时长也有了个印象,厨房里其余几个灶台又都还是空闲着,她就不慌不忙地坐了下来,看起了火候来。

灶台里的火燃了起来。外头已经是酷暑寒冬时分了,夜殊手中执着根烧火柴禾,眼眸中跳动着几抹火焰,思绪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小长生客栈的灶台前。

鼻尖微微发酸,她眨了眨眼,苦笑道:“还想这些做什么,该是向前看才对。”

她心思稍定,厨房外,传来了阵嬉闹声。

这个时候,楼里的不少人都已经吃过了早饭,趁着这会儿闲暇,聊天的聊天,手头有事的忙着手头的事。

那些人藏着掩着,不让她看到她们的真本事,她又为什么不能暗中窥探。就连刘厨娘都不能发现她的神识,易百楼里的人应该也难以发现才对。

夜殊心间一动,瞄了眼厨房里的米漏,离鱼蒸熟还有好阵子,她闭上了眼。

厨房外,株叔鬼祟的身影一晃而过,见了夜殊“偷懒打盹”的样,株叔露出了抹冷笑。

有阵子没用神识窥探了,又换了个陌生的环境,夜殊初时还有几分不适应。

在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后,夜殊的神识随着厨房里散发出来的鱼香,一点点渗进了易百楼的每一寸角落。

厅堂里,收拾着的两名清扫工一脸窃喜,边使唤着除尘术,边说着昨晚清扫时,在桌角捡到了块碎银,也不知是哪个喝醉了的客人拉下来的。

外院里,几名洗菜工将刚送来的雪里红萝卜摘叶去泥。那几个都是楼里的老工人,她们摘下了菜叶后,并没有直接用水清洗。而是摸出了一粒珠子,将珠子往脏萝卜上一扔,那一粒浅蓝­色­的珠子就喷出了大盆的水来。

再见另外一名女工嘴里念念有词,一面盆的水快速旋转起来,自动清洗了起来。

“果然有些门道。”用神识窥探,让夜殊发现了易百楼里,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此外还有整治猪羊鱼­肉­的其他伙计,他们或是使得一手好刀法,或是有了专门的法诀,将各类材料齐整的分割完毕。

灶台旁,夜殊的眼皮子激动地跳了好几跳。

那些人的神识似乎比她要弱很多,没有一人发现了有人在暗中窥探。

夜殊并不知道,由于她经常在仙府里入定打坐,和妖猴交流时用得也是神识,所以她的神识在一众的练气易百楼工人中,独树一帜,就连株叔在内的五名师傅,也都对此没有防备。

夜殊的神识在外院探了个遍,暗中将那些小而有用的各类小法诀都记了下来。

易百楼招人有门道,传授的法诀也都是因人而异。要知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洗菜工的法诀真要是透露给了清洁工。那可不一定有用。所以这些人也很少去学习其他人的独门法诀,只是埋头做自己手头的事。

可是夜殊却不管这些规矩,她眼下就是一枚空白的玉简,只要是遇到了能锻炼灵气的法诀,她就暴风卷残云般扑了上去,先学了个一­干­二净再说,至于有用没用,那是以后的事。

待到将外院的每个人都看了个遍后,将那些小法诀都一一记在了脑中后,夜殊再将神识往内院探去。

内院才是她最感兴趣的地方,也是她认为的灵珍馐的秘密所在。

照着润姐的说法,易百楼的下厨房和封三水炮制灵珍馐的地方,可都是在内院。

她的神识刚近了内院,她先是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大的火元,想再深入时,神识就毫不客气地被弹了回来。相同的感觉,夜殊在试探齐昌的轿子时,也曾遇到过。

“大胆,什么人敢窥探易百楼,”脑中犹如惊雷炸地,夜殊神识试探被迫中断,人已经跳了起来。

灶台里的火烧得通红,封三水的喝阻声还在耳边不停地回荡。

糟糕,被封大师傅发现了。他比楼里的其他人都要厉害,他的修为最少也有筑基了。今日她这么莽撞一试探,可别是被发现了。

好在封三水只是喝阻了她的神识,并没有追根溯源地往下追寻是何人敢擅自窥探内院,夜殊一阵后怕,神情恍惚着,将锅里的黑宝鱼端出了锅来。

午时前后,株叔前来试鱼。

他看了看鱼,还没下筷,“啪”地一声将筷子砸在了桌上。

“叫夜殊过来,这蒸得是什么鱼。”

夜殊被叫过来后,株叔冷笑着:“你看得好火候,把大师傅叫过来,让他看看,这条紫花黑宝鱼算是废了,我倒看看,你要拿什么和幕家的人交代。”

紫花黑宝鱼?这又是什么鱼?夜殊听得一愣,这鱼不是黑宝鱼嘛,怎么又成了紫花黑宝鱼了。

她心知不妙,手里拿起了筷子,往鱼身上戳去,才一入筷,鱼­肉­就散开了,没有半点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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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东郭秘府

封三水赶来时,株叔正大声训斥着夜殊,旁边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伙计。

“各自忙各自的去,再过阵子,大师要回来了,”一听说大师要回来了,楼里的各人立刻做了鸟兽散。

连株叔面上也变了几分颜­色­,不过他可记得很清楚,他今日是要整治夜殊的,“大师傅,这个小兔崽子,刚被我抓住了在看火时偷懒打盹,将一条上好的紫花黑宝鱼给蒸烂了。”

夜殊已经只有在动筷之后,才发现,这条鱼确实不是黑宝鱼。

它的样貌和黑宝鱼很像,同样是黑背白腹,只是在它的鱼腹旁,还有数点似葡萄­色­般的斑点。

黑宝鱼价高难得,紫花黑宝鱼比黑宝鱼就更珍贵了,别说易百楼里只得这么一条,就连整个隋云城的酒楼都只得一条。

“紫花黑宝鱼?哪来的?我可不记得楼里有这玩意儿,”封三水拿起了筷子,翻了下鱼身,也看清了那点鱼腹下的紫斑。

“是东郭家的幕管事送来的,说他们家的容爷犯了鱼馋,专门送来让我整治的,”株叔语带几分得意,东郭幕家的那位容爷是出了名的嘴刁,吃鱼就只吃得住他做的。这条紫花黑宝鱼,是东郭家送来的。

“混账,这么珍贵的鱼怎么交到了新来的小工手上看着,他入厨几年,你又是入厨几年,别说他看不准火候,这条鱼要是落在了你我之外其他人的手上,全都是要烧毁了。”封三水冷眉一挑,平日盘在了面上的那股和气之态,顿时消去,展露出的威势,如同一把磨砺的刀具,凌厉无比。

无形中弥漫起了股威压。株叔面上僵住,想不到封三水竟然偏帮那名男童。直接针对起他来了,他心中恼怒,更拉不下脸来了。

厨房里一时死寂了下来,夜殊噤声屏气,那股威压比起仙府里妖猴曾施展过的威压,以及那一日见了那名陌生男子时的威压。都要轻缓许多,她倒是还能适应。

“夜殊,方才株师父说你在看火时偷懒打盹可是实情?”封三水深知驭人之道,要有松有驰,株叔为难夜殊的事。他是要追究的,可也不能绷得太紧了。而夜殊偷懒这件事,也得有个说法。

“小的认罚。”夜殊索­性­承认了。

“这月你的工钱不用支了。还有鱼是你蒸坏的,事还得由你去向东郭府上说个清楚。下午你不用上工了,去食库领一份年礼,去东郭家走一趟。”封三水很快就有了决断,夜殊听罢,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得是应了下来。

让他去东郭府上赔礼,株叔一听之下。老脸上才多了几分喜­色­。东郭府,可不是那么好去的,最好是让这小子­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夜殊下了工,再去食库领了份年礼。听说是要去东郭幕府,管食库的那名老工人。眼带怜悯地给了夜殊一份厚厚的年礼。

里面包了花胶虫草燕窝,光是那价钱,就是够让人咋舌的。夜殊拎在手里,更觉得有几分不对头。

入了寒冬,和西南的徽镇相比,位于睿国北方的隋云的气候要冷得多。

冬日里的冷风,刀子般吹来,前几日连下了几场雪。

雪后,隋云满城就如铺了条绒白毯子,一地的素白­色­。

好在易百楼给每人发了两套厚绵冬衣和一顶狗皮帽子,夜殊捂实了,再打听了东郭府的所在,踩着雪,一步深一步浅着,行在了雪里。

行到了半路时,风夹着雪,又打了起来,才是两条街道的工夫,已被扫­干­净了积雪的街道再次被埋了个严实。

雪一层层压在一起,也不知具体的深度,下脚有几分威胁。夜殊想起了她自落叶门的基础法术里有一门轻身术就暗念了一遍。

脚下果然轻便了些,一路好走。直走到了城中一条长街,才是遥遥地就看见了一处被红梅笼罩住的大院落。

街道口的民宅府邸前的积雪厚实,唯独东郭幕府前的百余步起,丁点积雪都没有。

片片的赘雪到了院落的墙体边,就自动避让开去,院落里的红梅开得艳红。

夜殊望了眼红梅团团簇下的大院,院落很大,门口也没什么人看守。

近了大宅,扣了扣门前的那口铜环,夜殊侯在了一边。

那扇窄门“吱啊”着,打开了,不见有人探出,只飞出了一只红­色­的纸鹤,其颜­色­和露出了墙体的红梅一般颜­色­。

那纸鹤活灵活现,见了生人夜殊,开口第一句话就吐了人言,听着声音是名男子:“你是何人?到东郭幕家又有何事?”

“小的是易百楼的小工,是封大师傅派我来的,”夜殊话音才落,那只纸鹤就振了振翅膀,口中再说:“原来是易百楼来送鱼的,跟着进来吧,跟紧了,可千万别丢了。”

言语间还没回味过来,那只红纸鹤霍的快了起来,飞进了院落。

夜殊只得加快了步伐,紧盯着那只纸鹤。哪知那只纸鹤个头窄小,却异样的灵活,飞进了繁花院落曲折游回的走廊后,片刻间,就消失在了红梅之间。

东郭家的院落很大,抄手游廊更是七纵八横,没了纸鹤引路的夜殊,停在了第二进游廊的拐角口。

方才放进了门时,她就觉有股较外头湿暖不少的气流扑面而来。冬日的严寒仿佛全都被阻隔在了围墙之外。

靠墙种的是姿态高矮各不相同的红梅,而游廊边种植着些眼熟的植物。

颗粒饱满,颜­色­如金,一粒粒的粟米几乎压到了地面。灵粟?在徽镇难得一见的灵粟,成片栽种在东郭幕府的门口处。

夜殊走了几步,­精­神陡然一清,那些她在外头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周身涌灵气。

修习了木系术法木灵之息后,夜殊对灵草的感知强了许多。

她心想既然跟丢了纸鹤,纸鹤兴许还会折回来找人,一路上又没有见了什么仆从,索­性­就边用草木之息,边一路往下走。

再往里走...夜殊越走,初见到灵粟时的惊喜,很快被一波又一波的诧异洗刷了。

先不论东郭幕府究竟占地多少,这里的每一进的游廊旁,种植的植物都有所改变。行到了第三进时,她甚至看到了几块黄级的小灵田。灵田里还种植了有品阶的药草。

一阶的蝮蛇草,形如蝮蛇,人稍稍一走进,就会吐出一团毒雾。蝙蝠花,形如倒挂的蝙蝠,花朵可用来治疗盲眼病。鉴着灵草百科和草木之息,夜殊走走停停,在每一进游廊旁都都逗留了片刻。

虽然同是黄级的灵田,东郭幕府的灵田还不足以和仙府里的同级灵wωw奇Qìsuu書com网田相媲美,可是比起夜殊手头品种有限的几种灵草,东郭幕府的府藏药草显然要丰富许多。而且这些在隋云难得一见的灵草,就被很寻常地栽种在游廊边,也没有任何防范措施。

那只纸鹤不知为何,也没有折回。

夜殊在花草圃旁走着,尽一时忘记了今日过来的目的。

到了第五进游廊时,总算看到了人。

几个花匠打扮的工人,忙碌在花草圃旁,夜殊这才记起了今日是来赔礼道歉的。

刚要上前问话,脚下的花簌簌动了起来,一股如同弓箭飞­射­而来气力从她身侧擦过,没入了花草中。

有埋伏,她心中一凛,小心着四周。

“没见识的家伙,除虫而已,就把你吓了个半死,”头顶上方,那只红­色­的纸鹤去而复返,尖尖的鹤嘴一张一合,嘲笑着夜殊。

除虫?夜殊愣了愣,再看那几名花匠打扮的工人,每一人居然都口中念念有词,施展着金箭术。

金箭术也是金属的术法之一,多用于低阶修者群战时,威力因施展的人修为不同而有所差别。只是东郭幕府的花匠们所施展的金箭术法护法显然是经过了改良,金箭之气的更加细密,杀伤力也减少了不少。

由府中的练气阶段的花匠们使用着,专门用来消灭一种叫做霉灰蚜的幼小灵虫。

夜殊这才知道,原来除虫也能用术法,她不由地想起了菩提仙府里的那几棵六曲云蟠,或许她也该试试,用术法来找虫子杀虫子。

纸鹤飞回来后,将夜殊引导着再往里走,过了第五进游廊后,纸鹤的飞行也谨慎了起来,慢了下来。

在穿过了一座垂花拱门后,游廊和灵田花草像是阳春白雪,一瞬间全都消失了,眼前白茫茫一片,像是起了雾般。

夜殊走了几步,前方的纸鹤又消失了。

夜殊努力辨别着方向,可是任凭她怎么辨识,都没有找出方向。

她也不敢使用神识,东郭幕府让她的感觉很怪异,甚至比易百楼还要怪异几分。

距离夜殊不过两进院落的某处院里,黑衣小厮幕雨正逗弄着那只飞回来的红纸鹤。

一抹黑影出现在他身后的墙壁上,“爷说过,五进游廊后的院子不能进。”

“来者都是客,不用他来试试爷的粉骷百像阵,不是太可惜了,”幕雨邪笑着。

“五进游廊后的,是新阵魔兵杀,”黑影定了定。

“什么?坏了,可别是把人给吓傻了,”幕雨面上凝重,人如离弦之箭,掷了出去。

12魔与妖

幕雨赶到了第五进院落,心里暗念,小子,你可千万别深入到阵眼里去了,否则连神仙都救不了你。

到了浓雾前,幕雨警惕着,徘徊在院落的外侧。他手中捏起了一个清心诀,两眼迸出了道金光,试图在迷霾中,找到易百楼那个小厮的身影。

没有,还是没有。人已经进去了。

幕雨还想再往里试探,忽地那股霾气喷了出来,雾气才刚近了身,幕雨只觉耳边有铿铿的刀兵铁骑之声,如怒涛咆哮,让他神识为之一震。

“找死不成,那地方你去不得,”黑影幕风及时将他拎了出来,丢到了墙角院落。

“好厉害,爷的魔兵杀好强的阵势。这下子要赔人给易百楼了,”幕雨脑中一片幻影,面­色­苍白,连他都经受不住的幻阵,那十余岁的男童进去只怕凶多吉少。

株叔擅鱼菜,东郭幕容又独爱鱼菜,所以株叔是易百楼中,为数不多几个到过东郭幕府做过菜送过菜的人。他头次来时,也是跟着那只红­色­的纸鹤,一路进来,就陷在了粉骷幻阵中。

那粉骷幻阵是个极厉害的­色­香大阵。阵法会根据人的邪思,酝酿出各­色­的美人。

株叔在幻阵中,见了个凝脂白玉般的半­祼­美人,急不可耐地扑上前啃咬时,半­祼­美人瞬时化成了一尊风­干­白骨,吓得株叔险些吓破了胆。

再之后,株叔也学机灵了,任凭那只红纸鹤如何唆使,他都在门庭处等着。一直等到那个只有一抹黑影,从不见真人面目的幕风出来带路。幕风和幕雨不同,他­性­格木讷,带路时也从不多说,跟着他一路走下去,就能走到东郭幕府的厨房里。

至于东郭幕容。株叔在府中还从未受过他的接见。

株叔记恨着夜殊损了他的脸面,有心整治夜殊,刻意不告诉东郭幕府的刁难。

夜殊懵懂着,就跟着红纸传音鹤一路往里,照着幕雨的­性­子,免不得要作弄她一番。第五进抄手走廊后。历来是布着粉骷幻阵的,幕雨哪知道爷会突发奇想,试验起新阵法来。

夜殊乍然入阵,在白霾丢了方向,初时还有几分心惊。不过在菩提仙府里中她也习惯了雾气弥漫的日子。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这一片雾气很有些古怪,照理说东郭幕府宅院再大,也不过数里之大。夜殊在雾中摸索了半个来时辰,还是毫无走动院落尽头的迹象。

前方忽地有了声响,一声如铁质铃胆撞击铃铛时发出了的微弱颤音,声音虽不显,夜殊听了,­精­神却为之一振。她朝着铃声处,往前走去。

白雾之中,隐约有了影像。夜殊再往前走去。

菩提仙府中,妖猴在听到了那阵铃铛音后,不甚严肃的神情陡然一变。

五灵锁阵之中。哗啦啦地链条拖动之音。

金衣人白弥骤然而动,剑眉拨动,“魔兵杀。有意思,在这处深宅大院里,居然有人在研制‘魔兵杀’大阵。虽是才有了几分雏形,却是地道的魔兵杀。这白雾也有些名堂,也好,幻阵之中,我受制的神识倒是不受禁制,如鱼得水。”他身影一晃,五灵锁链上,人影模糊,一抹金光直往白雾中去。

渐渐清晰的影像,让夜殊不自禁更往前走去。

“不想死的,就留在原地,”冷漠地犹如寒冬冰棱的男声,夜殊头皮陡然炸开。这声音她只听过一遍,却是死也不会忘掉。

五灵锁阵中的妖尊白弥,他...夜殊不待回头,前进的步伐就冻住了般。

如同河谷雾气般的白霾散去,她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草木皆兵,当真是草木兼兵。

数以百千计的各­色­妖草兵将簇拥着名黑甲男子。

黑甲男子身形巍峨如高山,让人难以直视。

在最前头的,是一排排荆棘如刺刀的钩镰草,它们挥舞着螳螂般的草刃,将稍有接近意图的敌人斩得血­肉­模糊。

而后是蝮蛇草,细长的草叶昂起了蝮蛇般的头颅,稍一沾染,就让人昏迷中毒的毒雾,如压境的­阴­云,让人胸口发堵。

一品的蝙蝠花,花开的瞬间,无数的幻影蝙蝠唧叫着在空中飞舞着,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那名黑甲男子被簇拥在草木之中,面部覆着如岩石般坚硬的披甲,手中举着一把石矛。

他僵硬着移动着头,指向了夜殊和白弥所站之处,说话声犹如战场上擂动的战鼓:“大胆妖族,敢犯我魔军。”

耳边哧笑,金衣人白弥的话语中透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道是什么厉害的货­色­,不过是最低等的草木魔兵。也好,本尊刚巧整治了一只虫部,对上尔等,倒是好用。”白弥五指划动,指尖流出数道白光,仙府之中,多棵树木上树叶果实梭梭动气,无数的灵虫显出了形貌来。

灵虫摇身一变,出现在夜殊面前时,成了身披厚皮甲的虫兵,滚爬入地。

那虫兵虽形貌不甚威武,可一身的肢脚甲壳,全都泛着寒光。

对着对方阵中的草木兵,示威­性­地喷吐出各­色­的毒液。

妖集万物虫豸禽兽之灵识,魔主天地草木自然界之­精­华。

见不知如何闯入阵中的金衣人如此一手,那名黑甲人岂肯罢休。

只听他沉声喝道:“红莲阵,”那百千妖兵周身涌起了团红光,迅速集结成了一朵涅槃红莲,红莲一现,妖兵身上弥漫着无数的火焰,白雾被蒸得一­干­二净,威势更猛。

白弥眯起了眼,心里暗奇,这只妖兵看着是新组成不久,那名黑家人周身也看不出任何魔气,但他的阵法却很是不俗,红莲涅槃,可是相当生猛的攻击魔阵。

只是他白弥也不是什么任人踩踏的烂泥。

“半月,”白弥手中一挥。

地上攀爬着的虫兵队形一变,铿锵铿锵,每十只为一排,十纵十列。形如半月。

“杀!”

“杀!”

黑甲人一声令下。

白弥执手一挥。

红莲喷吐焰火,形成势如破竹之势,雄赳赳地冲向了半月虫兵。

十纵十列的妖兵,在莲花形的草木兵前,显得尤为脆弱,第一股妖虫兵冲上去时。很快就被绞盘般的红莲草木兵吞噬一空。

夜殊在旁看得胆战心惊,偷眼看向了白弥,只见他两眼眯起,夜黑­色­的眼眸泛出了丝蓝光。

黑甲人见了第一波攻势被挡下,并没有懈怠下来。他看出了白弥的来历不简单,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击溃的。

第二轮半月虫兵紧接而上,冲击的位置依旧如一。第三轮第四轮,不给红莲草木兵半点缓气的机会。

那一轮轮白­色­纵队,如遇了涨潮的暗浪,义无反顾,冲向了火光冲天的红莲草木。

红莲草木兵阵,出现了第一丝裂痕。

就像进了新生幼苗流出了肥美的­嫩­汁,那些由隐幽虫组成的虫兵的獠牙更甚,它们挥舞着肢脚。毒液四溢,在草木魔兵中冲锋陷阵。

红莲阵开始四分五裂,就如一朵被人摧残后。凋零了花瓣的红莲。

黑甲人如覆了岩石的面上多了丝波动。

“阁下真以为如此就能吞没了我的魔兵杀,”他低吟一声,声音如金戈相击。整个幻阵震动不已。

一丝丝亮光自他的身上发出,如同龟裂般,无数的纹路在他的黑甲上滋生疯长。

那些纹路犹如扭动的蚯蚓,发出了骇人的黑光。

“魔纹?千年之后,世上竟还有上古魔纹?”白弥眼眸骤缩,立刻叫停了还在进攻的虫部,围在了身侧。

“阁下见识不凡,只可惜...辱我魔兵者必死,”黑甲人身上的黑纹自他身上,往地面生长。

黑纹所到之处,地齐齐裂开,地纹如一波波新的军队,向夜殊和白弥所站之处涌来。

白弥身形不动,手中衣袖拂起,就如翩舞般。衣袖过处,卷起了数股戾风,扑向了来势汹汹的地裂。

黑纹之力,拂袖之风撞在了一起,犹如两股滔天大浪击打子一起,形成的撞击之力,在地面砸出了五六丈的土坑。

夜姝被那股力撞得东倒西歪,趴在了地上。

那些可怜的草木魔兵和虫兵被大力拉扯之下,顿成尸骸。

“住手,”夜殊的叫停,犹如蚊虫一般无力。

她心中恼怒,今个也是倒霉,无端端闯进了这个什么破阵不算,还被夹在了黑甲人和白弥的激斗之中。

“此人不简单,”白弥和那名黑甲人心中暗道。

两人已形成了绞力之势,戾风和地裂之力相持不下,一时之间,谁也不肯先罢手。

魔兵杀幻阵外,白雾陡然幻化,呈出了黑金两­色­,院落上空,隐隐有闪雷轰隆。

在院角落处调息的幕雨和那道黑影同时一惊。

“阵中怎么有了这么大的动静?”幕雨不解着,魔兵杀大阵,他只见过一次,那些形成群攻之势的魔草木兵,一同扑杀­色­而上,就是连他也要吓得抱头鼠窜。

“你方才说,进入大阵的那人,是什么来历?”黑影幕风冷声问着。

“不过是易百楼的打杂小工而已,我昨日送了一尾紫花鱼让株叔做好送到府里来,说好了是午时,他却迟了半个时辰,就想着教训教训他们,”幕雨嘟嚷着,如此散漫,易百楼还想不想在城里立足了。

“只是名小工?”幕风怀疑。

当名小工都要如此遭罪,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夜殊叫苦不迭着,在了如山岳般的黑甲人和虚浮空中如巨塔般的白弥面前,夜殊比那些虫豸草木还不如。

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这两疯子的较量迟早也会将她跟那些草木虫兵一样,撕成了碎片。

夜殊咬紧牙关,盯着还在对持的两人。

她心下一动,摸出了已经蠢蠢欲动多时的蝗十刃。

~~

写书到今天,头一次体验到神经­性­头疼,头一直抽疼抽疼的。这一章,本来想写得更好点的的,奈何写不下去,写得有点乱,大伙凑合着看。

13灵馐天赋

“咦,要破阵了,”幕风眼力了的。

白雾之中,在金黑两­色­之中,又添了五道光芒。

光芒之后,一片火云吞吐,如日出云海,白霾顿时全消。

雾气消散之时,黑甲人也跟着模糊了。

白弥的身影模糊,幻阵不在,它的神识亦不得不回到了五灵锁阵之中。

“该死的人族,竟敢偷袭本尊,”五灵锁阵中,白弥一身的灰头土脸。

东郭幕府最里间的一处院落里,轮椅上的黑衣男子手中一紧,土制的傀儡黑甲人脆裂开。

“是那名金衣人的同伙?那人的来历倒有些意思,明明是妖,身旁怎么又会有位使唤修者剑气的同伙。方才我将心力都放在了金衣人的身上,倒是疏忽了阵中还有其他人。若非是趁着我们两人在僵持时,一击而中,断然难打断我二人的较量。”东郭幕容好丢弃了手中的傀儡黑甲人,过分苍白的脸因为方才的争斗,而多了抹兴奋的酡红,“好久没遇到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了。”他不由着摸了摸有些发虚的身体。这副身体还真是差的可以,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只黑­色­的符鸟,那只符鸟端得如活的一般,大羽黄喙。

东郭幕容指尖一动,鸟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活了起来,黑翅一扇,即出了院子,也该是传膳的时候了。

雾气散尽时,先前还暖烘烘的厚棉衣变得又湿又冷,夜殊站在了院落正中,地上是一地的草木残骸。方才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

肩膀上被人拍了拍,夜殊回过了神来,眼眸中还带了几分失魂落魄后的茫然。

“回魂啦?回魂了就好,容爷传膳了。鱼呢?”身后多了一个黑衣小厮,他的肩上停了只黑羽的鸟,个不高浓眉细长眼。很是挑剔地打量着夜殊。见了他手上拿着的是几帖子年礼,不见膳盒,幕雨不禁挑了挑眉,株叔那老家伙是怎么回事。

饶是夜殊心­性­比一般人坚定,经历了刚才的事后,还要发憷片刻。

“爷饿了。爷要吃饭。”那只黑羽鸟的声音嘎然,仔细一听,倒是有几分乌鸦的味道。

“会说话的乌鸦?”夜殊再是一惊,指着那只个头不大,却十足乌鸦样的符鸟。

“少见多怪。怎么带了这些玩意,紫花多宝鱼呢,”幕雨的耳朵被那只恬躁的乌鸦叫得难受。又不敢轰走它,只得劈手抢过了夜殊手中的年礼,见了里面的花胶燕翅时,面上一沉。

耳根子不清净,心情也就差了。

都说物极必反,爷那样沉默寡言的­性­子,怎么爱用这种唧呱的符鸟。

“鱼被我蒸坏了,封大师傅让我登门来赔礼。”夜殊深吸了口气,偷眼再看了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尸草骸。她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方才在幻阵里的真的是金衣人白弥。他可以离开五灵锁阵了?

魔杀阵里的那一幕草木虫兵厮杀,以及她最后关头,趁着白弥和黑甲人绞力之时。暗中的偷袭,全都清晰地映在了脑中。完了,迟些时候进仙府,还不知那金衣人要如何对付她,想起了曾经遭遇过的碾碎脏腑般的强大威压,夜殊就好阵叫苦。

不过细想之后,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方才魔兵杀中,金衣人的气势似乎比在五灵锁阵里弱了不少,那又是什么缘故。还有那名黑甲人哪里去了?

夜殊还在思索,幕雨听说鱼做坏了,急的哇哇直叫,戳着夜殊的鼻子直骂道:“赔礼?赔礼有用的话,要官府衙役做什么?我要是一把火烧了你们易百楼,再赔礼道歉,你肯不肯。”

我倒是肯的,至于封大师傅怎么想就不知道了。夜殊暗道,面上倒是一副惶恐至极的模样。

“哼,封三水那老货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待到你们楼里大师傅回来了,我一定要去告上一状,”幕雨方才见夜殊自阵中安然出来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对方是什么厉害人物。再看看他现在的模样,又不像是深藏不露的人。

魔兵杀是爷新试验的阵法,怕是不齐全,被这好运的小子误打误撞着,走了出来。

“既是做坏了,那就再重做一条。你是易百楼出来的,又是株叔遣来的,手艺应该也不会太差,去厨房领一条紫花鱼,爷还在等着用膳,”黑影幕风出声提醒着。

“他做?幕风,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的那张嘴。”幕雨跳脚着,可是说归说,他一时也没有其他法子。紫花多宝鱼这种鱼,府里还真没人会做。

为了不耽搁时辰,黑影幕风亲自带路,领着夜殊到了东郭幕府的厨房。

紫花多宝鱼市面上没有,不过府中倒是养了几尾。

夜殊进了厨房,府中的厨娘已经准备好了东郭幕容要吃的午饭,一小碗­精­煮的皇粟,一碟石耳,全都是用暖锅热着。菜­色­之所以如此简单,是因为府中的厨房早就得了消息,说是午时前后,易百楼会送鱼菜过来。

夜殊回忆着,早上株叔蒸鱼时的步骤。她只看到了上锅蒸煮,并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腌制的。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鱼,该用什么调料,是个问题。

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后,饭菜被送到了东郭幕容的面前。

幕雨站立在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爷的神情。

打开了餐盒后,东郭幕容顿了顿手上的筷具。

“怎么是烤鱼?”和王抱石露宿了几日芦苇荡后,夜殊最擅长的还是烤鱼,而且饭菜俱已准备好,若是再蒸鱼,火候先不说,就是时辰也赶不上了。所以她­干­脆就直接剖鱼去脏腑,将紫花多宝鱼烤了。

“爷不爱吃烤鱼?我倒是忘记了,该死,我找那个小工去,”幕雨搔搔头,作势就要去找人。

“倒不是不爱吃,只是烤鱼比起蒸鱼来,更难把握。况且这鱼,很是特别。”东郭幕容索­性­放下了筷具,用手吃起了鱼来。

他自小就是是世家出身,又是以家主的身份培养起来的,一言一行都很是严谨,幕鱼还是头一次见爷徒手用膳。

入口时,是一片细密的鱼鳞?连鱼鳞都没有刮­干­净?东郭幕容的眉头纠在了一起。只是再一口下来,舌间弹动着的鲜美和酥脆口感,让他要出口的训斥,顿时又缩了回去。

紫花多宝鱼是一种生长在深湖里的细鳞鱼,照着株叔历来的做法。必要去鳞再用溪蒜和姜段葱末腌制入味,蒸上半个时辰,如此鱼­肉­恰到好处。

可是今日的这条烤鱼。却是不刮鱼鳞。鱼鳞被烤的脆香无比,鱼的表皮更是涂了...

先用猛烈无比的火焰,瞬间烤烂鱼皮山的硬鳞,再用文火,慢慢炙熟悉鱼­肉­。

“方才易百楼的人做鱼时,可是另用了材料?”幕雨听爷忽地这么一问,一时答不上来了。

“去了二进游廊,摘了佛手橘。子母香还有些大芥子,”幕风将夜殊的举动,一一汇报。

全都是些一品热­性­去腥的灵草。

一餐饭下来。东郭幕容的案前,只剩了副鱼骨。粟米饭和石耳也全都吃完了。

“爷今日胃口不错,”幕雨看得一惊一乍的。再看爷的面上,心情状似很不错。

“易百楼来的人叫什么名字?”岂止是心情不错,爷何时询问过易百楼厨子的名字,只怕是只有易百楼的大师傅的名讳,爷才有些印象,就连封三水,只怕爷见了,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说是叫做夜殊,前阵子刚进楼当打杂小工,”方才夜殊和厨房中的几名厨娘聊天时,说了起来,幕风在旁听得真切。

“取些银两赏了。再带话告诉封三水,他这名杂工不错,已经初窥到了灵馐的奥妙了,让他悉心培养着,可不要大材小用了。”东郭幕容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下去。

夜殊本还忐忑着,怕自己的一时之举会引来了对方的不快。

等了约盏茶时间,那名爱戏弄人的黑衣小厮拿了食盒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嚷着:“你叫夜殊是吧?过来,爷赏下了些银两,你那条鱼做得...嗯,颇具特­色­,继续保持。”其实幕雨压根连那条鱼的滋味如何都不知道,只能是靠着爷的反应评价着。

夜殊接过了锭沉甸甸的银两,粗莫估计,不下二十两。东郭幕府的赏银还真不小。

“幕管家客气了,这锭银两就算是用来孝敬你老人家的。”夜殊没有贪心,她看得出,东郭幕府在城中很有些地位,与幕府的人打好关系,很有些必要。

幕雨打了个哈哈,也不客气,将银两又收了回来,“那倒是不好意思了,怎么能让你白忙活了一场。”

“幕管家客气了,若是方便的话,能够让小的带些做菜的灵草回去,”夜殊大胆地提出了要求,东郭幕府的灵草种类之丰富,简直是让她大开眼界。她的仙府里的药草,种类太过单一了。

“做菜?难不成你真的在研究灵馐新做法?也成,一二进抄手游廊边的低阶灵草,你可以挑几株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就算你得了灵草也没用,没有东郭府上的土壤,灵草没几日就会枯萎,”幕雨只当夜殊一时好奇,也没当回事,让她挑了些灵草后,就写了封信,让夜殊带回了易百楼。

~~

以下免费,迟点还有一章。

今天爬Q,有妞问芙子你还好吧?默,头疼已经没事了,昨天晚上去跳­操­了,出汗后好多了,运动果然很重要。

谢谢“读书的水人”和“ぞ神ケ恋ク”的平安符。

有爱的妞啊,更新的问题,这么说吧,芙子不是大神写手,写得前几本书,因为我个人的缘故,成绩不理想。

仙侠新书到现在,各项数据和预期的出入有点大,推荐不算多,我再不勤劳...就真的可能是在点点的最后一本书了。

嗯,再吐槽就过了,无论如何,谢谢关心。

14紫阳地火阵

回了易百楼后,夜殊将东郭府的那封信交给了封三水。

封三水拆开了信,看完之后,眼眸中多了抹微妙之­色­。

“将今日你在东郭府遇到的事,事无巨细,全都说一遍,”封三水将信搁在了边上,不露声­色­着。

夜殊于是将进府遇到了红纸鹤,再误入幻阵,最后无奈之下,做了紫花烤鱼的事,再到赏银的事,全都交待了。只是个中的细节,诸如白弥和黑甲人的僵持,她讨要灵草的事,被她很有技巧地抹去了。

她的话中,九分真一分假,就是连封三水那样的老道之人,也看不出个端倪来。

“你为何要将赏银交还给幕管家?”封三水没再追问其他,而是问起了赏银的事来,若是换成了楼里的其他人,只怕都会昧下了赏银。易百楼并不会­干­预额外的赏钱,再说夜殊初来隋云,家中又贫寒,二十两银已经是她数月的工钱了。

“小的想吧,幕管家得了钱,下次小的要再跑腿去东郭府,他该会放过了小的吧,”夜殊摸了摸鼻子,一脸对今日的幻阵心有余悸的可怜样。

封三水嘴角抽了抽,咳了声,“倒是个机灵的。夜殊,我问你,你可有心要学习灵珍馐?”

夜殊心底惊喜兼有之,不知封三水为何要问起这件事。她在易百楼呆了一阵,也知道凡是楼里的人,都有心思要学习灵珍馐。

可以说,楼中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学,又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学的。

就连株叔那样的老资历,据说都没有几次炮制灵珍馐的机会,封三水如此一问,究竟是要试探还是...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夜殊把心一横,重重地点了点头。“想。”

“你可知,东郭府的这封信里,写了些什么?”封三水将信交给了夜殊。

信上,清楚地记录下了夜殊烤鱼用的食材以及步骤。信的最后,是东郭幕容关于夜殊已经初窥得了灵馐门槛的那句评语。

她已经初窥了灵馐的门槛?什么时候的事,自己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见夜殊也是一脸茫然。封三水心中更是认定了,夜殊是靠着天赋,误打误撞着制作出了一道近似灵馐的烤鱼。

已经多少年了,在没有任何人的指点下,一个十余岁的小童竟然能窥探到灵馐的门路。封三水心情一时澎湃难以抑制。

“封大师傅?”看完了那封信后,打杂小工夜殊并没有立刻喜形于­色­,反倒是苦恼的搓着手。“怕是弄错了,夜殊虽然很想学灵珍馐,可是我也听润姐她们说了,我是没可能学得灵珍馐的,因为我没有那个叫做什么根来着的东西,没有它就不能学习灵珍馐。”

易百楼里,人人都想学灵珍馐,可是能学会的人。却少之又少。灵珍馐要有很好的控火能力,最好是火灵根。夜殊并不想因为学习灵珍馐,而曝露了自己身怀怪异灵根的事。

封三水也好。东郭幕府也罢,对于她而言,都是前世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事物。她必须慎之又慎。

“愚人之见,谁说没有灵根,就不能学灵珍馐,那帮人,就只会危言耸听。制作灵珍馐,能使唤灵火,善于­操­控那是最好,若是不行,也可以借鉴火阵,用了神识来烹煮,”封三水轻哼出声,对楼中那些人的传言嗤之以鼻。

没有灵根又如何,楼中那么多人,可曾有一人发现过,他封三水是个身无半点的灵根的“普通人”。

“用神识?”又是神识?夜殊对于神识的认识,还停留在那五把不听她使唤的蝗十刃上。

就是今日在幻阵中,她也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再借助了火焰草的帮助,才勉强“惊”溃了黑甲人和金衣人,要是换成了平时,蝗十刃她还是­操­控不得。

莫非一百楼中还有修习神识的法诀,想到了这,夜殊­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随我来,”封三水站起身来,带着夜殊往内院走去。

见了夜殊回来后,就被封三水叫去问话,楼里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株叔更是在旁等着夜殊被直接赶出了易百楼。

哪知封三水竟将人往内院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株叔­阴­沉着脸,瞪着尾随着封三水入内的夜姝,手中的砍刀霍然落下,案上的那尾青皮虎斑鱼的鱼皮被撕开,血­肉­淋漓。

内院,是易百楼最神秘的地方,楼里只有少数几人才能踏足。

夜殊用神识试探时,就被阻退在外,今日却能在封三水的带领下,径直入内。前后不过数个时辰,如此的际遇,险些让夜殊把持不住。

好在她大难不死,心­性­也日趋坚定,心神摇曳片刻后,便恢复了冷静。

进入易百楼的内院后,只见一亩地大小的空旷院落。院落中栽种着几株野葡萄树,冬日萧瑟,枯黄的葡萄藤攀爬在院落的篱笆架子上。

篱笆下,摆着一张品茶用的竹制矮桌,上头摆着个四方棋盘,棋盘之上,并无棋子。

距离矮桌不远处,是一口井。

夜殊走至井旁,只见井下有水光涟漪泛动,正不明用意时,却见封三水消失在了井口旁,耳边只留了声:“循井而下。”

依言下了井,那阵水光消失了,夜殊也没感觉到丝毫冰冷的水汽。

反倒是一股渐浓的暖熏之气,吹拂而来,让她有了种夏日提早到来的错觉。

古井中,想来是被人施了幻阵,眼前虽是不明,脚下却是每多走一步,前方就伸出了格台阶,行到了最后,脚踏上了实地,眼前豁然开阔,井口之下别有洞天。

无波的古井下是易百楼闻名遐迩的下厨房。

下者,地下也。

隋云城中,如今已是冰雪覆盖的腊月,夜殊的烧柴活计,也因为靠近灶台,能取暖,而从一份苦差事,变成了楼中的“肥”差。

人之际遇亦是如此。

易百楼的下厨房,比起位于外院的上厨房,要小些,不过半个上厨房大小。

虽是小却不会让人生出半分窄的感觉。

夜殊进了下厨房的第一感,是热。

第二感,就是炉灶呢?

易百楼的下厨房里,没有一个炉也没有灶,甚至没有生火用的炭木柴禾。

两个火阵,分布在东、南两处。

“很少有人知道,易百楼所建之处,是隋云城,唯一一处紫阳地火所在之处,”封三水已等在了一旁,他指了指位于南边的那个较小些的火阵,“这里两个紫阳火阵,都是用来烹煮灵珍馐之用。”

南向的紫阳火阵,时候由封三水亲自­操­控。他话音才落,火阵就有了动静,一团细长如烛火的紫­色­火焰,在阵中跳动着。

夜殊掌心生出了些汗来,顿觉口­干­舌燥,抑制住险些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正常些:“此火是真火?”

“真火?傻小子,你说得倒是容易。先不论琅天界灵气稀薄,真火很难长期存活。再说了,即便是遇到了真火,以真火的厉害,又岂能是尔等凡人能驯服的,所谓真火,是至少四品以上的稀有不灭之火种。古书尚有记载,同阶的真火犹如金丹期的修者丹田里生出来的丹火,也是能使金丹期的修者方能驯化。易百楼不过是易楼中铜叶级的分楼,大师和我的修为,就算是真的遇到了真火,也是难以驾驭的。”封三水解释着,即便不是真火,下厨房里的这两个紫阳地火阵,也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紫阳地火阵,只要­操­控得当,可在数年内不熄灭。

用紫阳地火来煮制灵珍馐,在辅以封三水等人的纯属记忆,能大大提高灵珍馐的成功率。

“炮制灵珍馐的诀窍,就在火上。你今日不用紫阳地火,就能做出媲美灵珍馐的美食,实属难得,既然连东郭幕容都对你赞不绝口,那我想我的眼光也并没有错,夜殊,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学习灵珍馐,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学些最简单的灵珍馐的处理方法,我再传授你一部控火的神引诀。待到大师回来之后,再由他来决定,你是否能动用这里的紫阳地火,真正动手做灵珍馐,”封三水言语诚挚,将灵珍馐的有关事宜一一授给了夜殊之后,再给她留下了两份玉简。

两份玉简,一份是封三水提过的神引术,而另一份,却是让夜殊很是意外。

“灵庖解牛秘技,”夜殊将第二份玉简读了一遍之后,面露古怪。这一份玉简,完整地说明了各种低阶可食用灵兽妖兽的捕获和捕获后的处理方法。是一名侩子手出身的灵庖写下的,那名侩子手灵庖洋洋洒洒写了数万字,玉简中举例,同样是一只雪地狂暴兔,用完整的方法处理后的­肉­质和皮毛的价格差别巨大。

“如此说来,要想做名灵庖,还得先学会怎么剖卸各类妖兽灵兽了,”夜殊晃了晃脑,脑中一晃而过了,妖猴那副白花花,短嘟嘟的五短身躯。

猴脑可是大补啊!夜殊发出了阵可怖的嘎笑声。

菩提仙府里,妖猴凝视着河谷里的白雾,浑然不知夜殊脑中的想法,它眼绽红光,凌空而起,直往河谷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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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妖猴之死

妖猴之死

妖猴凌空飞跃至水面。水面上的落花浮叶,都是它脚下的助力。

一气飞出,掠过了百丈水域。

已经临近了河谷白雾的边缘,再过数丈,前方雾气大盛,扑涌而来如洪水猛兽。

脑中轰隆一响,无形中似撞上了堵气墙,妖猴身形停滞,助力的一片落叶,哗地沉入水中。

漫天的威压和神识之力,紫衣长发女子在白雾中出现,羽衣水袖,恍若九天仙姝降世。

女子美眸流转,水袖扬起,白雾翻滚,五光十­色­,凝聚成了五条锁链,锁链化五为一,如一把虚空神剑,从妖猴胸前穿膛而过,水没过了妖猴的头顶,五灵潭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女子消失了,雾气再度笼罩住了河谷。

这一日过得如同冰火两重,所见所闻,都是夜殊以前从未遇过的。

一日忙碌后,她依了惯例,进入了菩提仙府,她可没忘记东郭幕府中,金衣人白弥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些古怪的草木虫豸妖魔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仙府里,安静地过了头。今日她偷袭了白弥,作为白弥的妖兽化身,妖猴必是要发飙暴走。

夜殊诧异着,在木屋里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妖猴的踪影,几棵六曲云蟠树上,蟠桃结得好好的。

五灵潭里,有水声哗然,夜殊以为是潭中的火陀鲤在嬉戏,走近一看,水潭上浮着的不正是妖猴。

手忙脚乱地涉水往前,夜姝将肚皮滚圆,浑身毛发湿漉的妖猴捞上了河岸。

摸了摸妖猴的鼻息,夜殊吃了一惊,死了,她手脚冰冷,再探了探脉搏。

脉息几近全无。怎会如此?夜殊茫然之余心悸不已,此时她的心情很是怪异。她原本以为,少了嗡嗡作响的妖猴,她的日子该更舒坦些才对,可是如今。如今妖猴真的溺毙在水潭里,她不仅没有欢喜。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一直以来,妖猴都像是高举在了她头顶的一条利刃,

妖猴死了,那菩提仙府不就只剩她一人了。

妖猴多次对着水潭出神,夜殊已经注意到了好几次。

只是它对水潭上漂浮着的白雾很是避讳。所以一直不敢妄动,今日是怎么了,妖猴为什么一力要闯入河谷的白雾中。

白雾之后。藏着什么让妖猴非要去涉嫌的东西?

白弥,夜殊心底燃起了丝希望,白弥的威压还在。尽管比不得以前,可是白弥一定还在。

在默念了数次之后,无人有反应。

平躺在地上的妖猴,四肢已经被泡白了,金­色­的毛发松散开,两眼紧闭。唯一让夜殊还存了几分侥幸的是,它的身子还有几分温热。

夜殊入定坐下,“五灵锁阵。入五灵锁阵。”

每一次入定,夜殊脑中都只存了一个念头,进入五灵法阵。她从没想过,她能否主动进入五灵锁阵。

若是换了平时,夜殊在未经白弥的许可下,是不可能进入五灵锁阵的,只是今日,妖猴几近身死,白弥也无异于受了重创。

意识被一片黑暗吞没,随后她的脑海之中,再次出现了五条凌空的巨大灵链。

金衣人白弥盘腿危坐在法阵之中,他的身形似乎瘦削了许多,面如金纸,及踝的黑发暗淡无光。

“人族,你做的好事,”白弥艰难地动弹了下­唇­,声音微弱苍白,像是迎风燃烧着的油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莫说是我今日偷袭得逞的事,引得妖猴想不开,”夜殊对白弥还有几分避忌,只是遥遥看着他。

“混账,猴儿心思简单,最气输于他人,更何况是属于蝼蚁魔兵之手。今日输了,自然要想方设法与那魔兵一较高低,”白弥本还带了几分萎靡之态的脸,愤然转变,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夜殊。

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未追究,这胆大包天的人族反倒先提起偷袭的事了。若非如此,他那心智未全的本体猴胎又怎会意气用事,硬要破道天禁制,闯入那白雾之中,寻求破阵之法。

“事已至此,妖猴已经没气了,你看上去也不大对头,”夜殊见白弥还有气力骂人,稍安了心。

“五灵盘如今和你神魂相依,若是我的元神和化身一起死亡,菩提仙府也会轰然倒塌,届时和仙府同生共死的五灵盘,也会灰飞烟灭,”白弥用词狠毒,两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夜殊。

“如此说来,我们还真是祸福相依,谁也离不得谁了。怎么才能救活那只妖猴,元神不灭,化身亦不会轻易死亡。只要我能力所及,亦不会见死不救。若是要妖丹,告诉我何处可寻得合用的妖丹,若是有其他法子,一一说来就是了。”夜殊蹙起了眉心,她也想不到,仙府和妖猴,对她的存活,会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以你之力,也找不到什么合用的妖丹。救命的法子是有一个,就不知你敢不敢,”白弥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情况也大不好。倒是人族如此迅速地做出了反应,更甚至到五灵锁阵里来,寻求帮忙,这倒是让百弥有些吃惊。

穿过五灵潭的白雾,找到道天老道当年河谷之内的洞府。

道天老道,在世之时,号称丹阵双绝。菩提仙府的妙用先不论,辟在了河谷内,水潭深处才能寻觅得到的那处洞府,更是整个仙府,灵力最是充沛的地方。

洞府之内,该是藏了些秘法,对于妖猴的起死回生,有了特殊之效。

那一潭五灵潭,对常人而言或许不算什么,可道天却在五灵潭上设了禁制,妖魔一旦靠近,就会有五灵锁阵压制。

妖猴曾试验了多次,都是险些溺毙在水中,这一次,白弥从魔兵杀中退出之后,还沉湎在幻阵中,琢磨着魔阵那人的身份,妖猴一意孤行。闯入了五灵潭内。

夜殊站在了五灵潭前,她已经将了无生机的妖猴安置在了木屋中。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与其冒着风险,神魂受损,还不如做好万全准备。闯一闯五灵潭。

夜殊当即有了主意,她水­性­普通,历来只在五灵潭的边缘活动,也不知水潭的深处到底有深,是否有水怪鱼­精­。

时间仓促。她在仙府里寻了一通,砍下了仙府里的几棵良木,制成了木筏。

腰间绑了一根用树皮搓揉而成的麻绳。准备稳妥后,夜殊才将木筏推进了水潭里,截了一节树枝,往前行去。

仙府的河岸就消失在了身后,原本夜殊以为,她很快就会碰触到河谷的尽头,抑或是想曾经在木屋四周遭遇过的那样,碰到一团无形的阻力。出乎意料之外的。这两者都没有发生。

木筏顺利地在水上行着,留下了道道的波痕。

夜殊已经进入了一块连白弥的神识都无法探查到的地方,仙府里。一处被废弃了许多年的未知之地。

筏身没入了白雾之中,水流由缓变急,往前行去。

夜殊甚至不需要滑动手中的树枝船桨。船就自发往前。似要引领了夜殊通往何处一般。

没有虫鱼鸟兽,也没有半点绿意,过度的白,过度的安静,过度的顺利,太多的过度,让夜殊不仅没有松懈,反而更加警惕着四周。

她的手上,捏着几枚火焰草,以防水下或者是雾气中有任何异样。

她似乎是想多了,行了一路,没有任何怪异之处。

竹筏停住了,如撞到了暗礁,可有没有发出了任何剧烈的碰撞声。

脚下,潺潺而动的水声。水透过木筏的缝隙,不停地往上冒。

竹筏上,没有任何破损的洞口,可是那些水,冰冷,沉重,带着无数吸力的水,像是无数溺亡的亡魂的手,在一瞬间,发狂了般,叫嚣着将竹筏和筏上的夜姝一起往下拉。

夜殊心知不妙,在她出行之前,白弥就曾警告过,道天在水域上必然还设了其他禁制。

妖魔为五灵锁阵,人族又会是其他阵法。

人族所遇之阵法,为弱水千钧。

弱水千钧是一门很厉害的禁制阵法,遇到了这个禁制,浮木也会立时化成沉石,瞬间就沉入水潭底。

夜殊的身体比起浮木,又何止重了数倍,身体迅速下沉,先是脚踝再是膝盖,紧接着是腰身,夜殊能感觉到,冰冷的潭水呛进了她的鼻孔,淹没了她的头顶,她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

生死之间,前世之种种,今世未偿之夙愿,岳青城之残忍,陈琅之决绝,兄长之疯狂,娘亲之惨死,百般滋味,一一尽现心头。

弱水纵有千钧,又怎比她身负之万般不甘。

像是拨开了无数的­阴­霾迷雾,冰冷的潭水,没顶的弱水千钧阵,在瞬间粉碎。

脚下,潺潺潭水声,浮在了水面上的木筏依旧前行。

像是忽然见了晴日般,围绕在身侧的白雾,已经消失了。

道天之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她当初设下的弱水千钧,只是一无妄幻阵,只想让同辈人族知难而退,威力不大。道天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族闯入这一处世外洞天。

前方出现了清溪滩涂,潭水拍打着滩涂,蛋形的白羽鹅卵石铺了满地。

将木筏靠至滩涂,用绳索固定了住木筏,往前行了几步,在滩涂的临水处,发现了一块石碑,碑文只得两个字:“琊寰。”想来是此处的地名。

仙府之中,一口五灵潭,隔开了两处地,夜殊对这位名叫道天的先辈,不觉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往前行去,才行几步,就见前方有一架蛰伏在地的巨大野兽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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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章错别字较多,已改,假期结束,要开始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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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琊寰界

认识王抱石前,夜殊见过的体型最为庞大的兽类,要数麒凤山上的捕猎下来的山猪王,皮厚如铁,比得上一头成年马驹的山猪王。

如此的普通山兽,也要集数人之力,才能生擒下。

在那时,夜殊就知兽类虽在灵识上不如人类,天赋和蛮力上却胜过人类无数。

在遇见王抱石后,夜殊的见闻也算是一日千里。她得知天下有百千万界,小界之间亘着穷山恶水,大界之间甚至是盘踞着云海幽冥海。山水之中,隐藏着无数大妖兽王,其中有不少形如高山,气势惊人。

眼前这座山丘般的骸骨,显然就是那样的大妖或是兽王的。

夜殊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兽类骸骨,匍匐在地的兽骸,空洞的两处眼窟,石球般的眼珠已被炼化成小太阳般的炽热火球,透着光亮的同时,散发出无尽的苍凉。

兽骸如一座山丘,骸骨根根骨白如玉,每一根都如儿臂粗细。

儿臂粗的骨,每一根都呈拱形,根根相连,绵绵不绝,宛若一处天然的洞|­茓­。。

骸骨的入口,既在兽王的头颅,它的颅骨位置,看得出是被钝器劈下,拉开了道豁口,形成了个天然的洞口。

经过了千百年,兽王的血­肉­已经被炼化为了琊寰洞府的一部分。

走到了这一步,夜殊再往后退亦是不可能了。她戒备着,手握几枚火焰草,亦步亦趋着,走进了骸骨洞|­茓­。

才进洞|­茓­,她手中的火焰草突生异变,那一丝丝的符火火元,像是自行惭愧般,自行爆裂了。

此时夜殊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瞠着目。骸骨洞|­茓­的墙壁上,每隔数丈,就点着一枚通体椒红的夜火珠,地上覆盖着层层软毯,发出了红珊瑚般的光泽,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编织而成。

再往里走。是一处­干­净的洞|­茓­厅室。

厅室内,只得一个青竹蒲团,蒲团上方挂着幅人物画像。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作为一处得道仙师的府邸。夜殊本以为洞外的气派,洞内必然藏了百千珍宝,哪知别说是珍宝。就连白弥所说的解救之法,或是丹药,一概都没有见到。

也太寒颤了,难不成这位叫做道天的仙师,是个苦修不成。夜殊暗嘀着,她所阅的古籍之中,都说修道者,越是厉害的。手中的法宝玉简就越是多。白弥口中丹道双绝的道天,未免也太非主流了。

个妖猴要是知道它满心期望的河谷对岸,是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地。就算是被救活了,也要再厥死了过去。

既是来了,夜殊又不甘无功折返。

夜殊唯一觉得有几分玄妙的。就是琊寰内,灵气果然比妖猴所在的仙府要­精­纯一些。最难得的是,在此处,白弥的神识难以到达,她可以说是真正的自由身。

在洞府里走了几圈,确定了再无暗阁和其他通道后,夜殊只得打量起了那幅人物画像来。

像上是一名女子,女子脸若月盘,美目如晨星,周身云霞环绕,衣袂发髻间并无珠玉配饰,却让人生出了一种雍容不可直视之美感。

若是今日换成了是男子进入,见了如此的女子,多看几眼,也是常态。夜殊是一名女子,女子见了女子,盯着看就未免怪异了。

而此时的夜姝,却如妄入了痴魔般,两眼圆瞪,定在了画像上。

画像之上,云霞似有了变化,画上女子两眼之中,似蕴含了无穷力量,夜姝的神识被吸了进去。

失了神识的夜姝,跌坐在了蒲团上。

脑海之中,有女音叮咚如珠玉,像是一首琴曲,扣人心弦,直入神魂。

最先映入夜姝神识的是琊寰洞府的自纂,上面就写着这处洞府的来历。

原来法阵仙府,是当年道天得自西黄海的一处秘境,此法阵洞府分为­阴­阳,­阴­之极,内蕴无上­阴­之灵,即为妖猴所在,名为菩提,最宜种植开垦。阳之极,内涵无穷火元,则最适炼丹炼器。

妖猴本命为火金本源,­阴­之地克火,是故它被困多年,再得五锁法阵之势,只能做了仙府困兽。

道天得遇大道前,曾力斩一头火光虚空兽王。那头兽王生活在炽火山之中,有五千年修为,重万斤,气息惊人。光是其化虚形体匍匐在地,足有隋云一座大型民居大小。当年道天用奇法捕获了这只即将进阶火光兽,取其毛发为入口处的瑚火毯,将其炼化在了极阳之地,赐名琊寰。

道天问道成仙前,一直居住在了琊寰洞府,以河谷之隔,既能监督着妖猴,又能鉴着阳之极,琊寰洞府来增进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夜殊眼眸才由浊变清,恢复了神识,对着那幅道天画像,行了九叩六拜之礼。

礼数才过,道天的画像上,那层层红­色­云霞,逐一散去。

云霞过境,洞府内的陈设已然变化,厅室也由最初的一屋大小,变为了三室一厅。

这道天也是谨慎的过了头,她自知飞升之后,修行时的法阵仙府难以携带如仙界,就将仙府之口的法阵落到了人间。

法阵本是灵物,会自行寻找命定之人,倘若那人找到了琊寰,那还算好,但若是相反,由妖猴找到了这里,她的身外之物,又岂能落到了妖族的手中。

道天又担心妖猴一意闯阵,就用自身画像为障眼法。以妖猴对道天的弥天大恨,见了她的画像,还不是立刻毁了。

画像既毁,也就不用担心她苦心经营的洞府宝物落到了妖猴的手上。

夜殊起身,走至了东侧的密室,密室里陈列着三个书架。

书架兼是用上古灵木打制而成,千年不朽,产生的灵力还能滋润玉简,防止基础玉简年久脆裂。

其中两个是玉简书架上放了各­色­的玉简。夜殊用灵识一一查看,大致对的玉简有了个认识。

左侧为丹阵之架,上面记载了道天所学所悟的各种阵法玉简,以及一些道天收拢来的诸多炼丹秘法的玉简。

道天丹阵双绝,在千年前,就以名满修真界。她的丹阵之架,可谓是天下无双,独此一家。

右侧的书架,内容也就复杂的多,包含了各类剑法、拳法、步伐、心法、口诀,各类旁门左道,就连妖术魔功都有一些。

如此看来,道天不仅是丹阵双绝,其本身也算是杂家散仙中的典范了。不过这个杂家显然博而不­精­,因为夜殊眼下看到的这些玉简都只是些基础入门的,压根不见其他渊博的技法。

夜殊感慨着,转念再想,自己也是太贪心了。

到了最后一个书架,上面并无玉简,摆放着四个储物袋。

那几个储物袋,看似轻巧,入手就觉不凡。

夜姝细看皮毛,有几分眼熟,正是先前入洞时的瑚火毯一般的毛发。

火光兽王的的皮毛炼化的储物袋,道天神识中曾提起过她托人炼成的储物袋,又名火云储。

夜殊尝试着,用神识进入火云储。储物袋作为修真界的灵识容器之一,若是主人飞升成仙,既为无主之物,兴许能用神识开启。

第一口火云储,竟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在看到了里面的海量一品灵石,和一部分二品灵石,夜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喜­色­,而是手抖着,将神识试探到了第二口火云储上。

在此后的几个储物袋上,夜殊轮番试验了一遍后,不由垮下了脸,“果然不成,那道天既然能智擒妖猴,当年也是个狡猾至极的人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能是照着她所说的,再到其他几处看看。”

原来这几个火云储,确实有些玄妙,其玩法很像是盛行某国网络的年度福袋。储物袋共分四口,分别装有天、地、玄黄四种灵器功法。内中到底是有一件灵器或是功法抑或是海量功法宝物,那就看夜殊的运势了。

要想打开每一品阶的火云储,需打开相应的前一品阶的火云储,此外还需满足道天要求的开袋条件。

要知道天留下的身后物,是她千余年修真积累所得。

道天平生最恨人不劳而获,即便是千年一遇的法阵的命定之人,也不能存了半分例外。

这也就难怪,东屋书架上的玉简之流全都是基础入门级,原来好东西都藏在了火云储里。

夜殊恼恨着那个定制了火云储的锻造大师,也不知是用了什么鬼法子,制出了如此的储物袋。

直接掠过了正中处的那间屋舍,夜殊走到了西侧的屋子前。

西侧的屋室内,夜殊只看到了一个法阵,和五灵法阵不同,这个法阵的周遭,刻画着无数的流云,没有灵石的情况下,那些流云光­色­早已黯淡。

“流云传输法阵,只需要用一品灵石,就能进入琊寰界的任一城镇。”夜殊早在刚才的灵识交流中,得知了这处法阵的妙用。

一个法阵,既能打通数界之遥的距离,夜殊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灵石分别镶嵌好。

灵石摆放妥当后,法阵上的流云转动,犹如生了翅膀般,散去聚拢,形成了一道直逼上空的云光柱,上面显示着几个虚空大字,

“琊寰界”,道天的飞升前的母界所在。

17道天的考验

今天要去公司报道。昨晚先整了2K,早上不放心又整了1K,设置好后,照旧瞄了眼。

瞄到了新书友panacea0的红包和一日情缘的玉璧打赏,FUFU,写书以来的第二块和氏璧,最近因为个人问题心烦意乱中,谢谢鼓励。

今天三更,要晚一些,在公司收拾好聚餐,回家应该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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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琊寰界”三字,如浮云幻彩,在法阵中的流云中,闪烁浮沉,

盯视着琊寰界的传送阵失神片刻,夜殊强按捺住了想进入琊寰界一探的冲动。

眼下想法子救妖猴的事重要些,隋云的事未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实力,进入琊寰界,又太过于冒险。

琊寰界和琅天界不同,是万千界中的大界,界中强者众多,更有无数的修真门派。万余年间,亦曾有像道天那样凡人成仙的先例,是只有真正的修真强者才能存活下来的界。

道天的所有要求中,开启第二个玄品火云储的条件才是进入琊寰界。

确定传送阵的存在,是夜殊为自己留得一条退路。

收起了灵石后,夜殊再行至正中的那处屋舍。

夜殊为人有个习惯,吃食也好,做事也罢,好吃的留到最后,相对的,最重要的事,也留在最后处理。

正中那处屋舍,是道天所提到的开启第一个火云储的条件之所在,亦是道天的丹房所在。

丹房之内,一口粗犷的瓮形方鼎巍巍而立,泥浆­色­的鼎身,乍一眼看到,让人生出了泡澡桶的感觉。

鼎身之下,是夜殊熟悉的五灵法阵。只是这个法阵,阵眼并非是­阴­阳两仪,而是个丹字。

这两件就是道天遗留下来的丹阵方鼎。

道天法相壁画。是道天对于自己传人的第一步测试,测的是来人问道之心是否坚定。若是心思摇摆者,眼中道天法相会化成了狰狞恶鬼,将人神识一吞而空。

而眼前的丹阵方鼎,却是道天测试的第二步。

修真界盛传,丹师只需神识魂魄强大即可。需要用材用料只需花钱或者是直接聘请修者即可。

却不知正是因为如此,有不少丹师受制于此,依附于大门大派之下,甚至连炼丹的自由也丧失了。愈到高阶,炼化丹药的时长也大大增加。短则数月,长则数年一家子。有一些高级丹师,炼化高级丹药时。炼到一半,­肉­体老朽,丹自然也就废了。

道天以为,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她座下的丹师,心坚体亦要强。

从此就可以看出,道天是一个无比强悍的女人。

言归正传,道天留有一古法。这古法,夜殊事前也有听说过,“用灰髓炼体。想不到这件事竟是真的。”夜殊不知琅天界和琊寰界间相距几何,可显然用灰髓炼体,显然两界都通用。

以灰髓为引。沸火煮之,人入方鼎,锤炼身体,需炼上七七四十九日,可铸就先天不坏之躯。

灰髓夜殊倒是有现成的,她咬了咬牙,取出了蟒坤袋中的所有灰髓,一一倾倒进了方鼎。

再将自身的灵力,输入千年不曾动过的丹阵,五灵之力不断地注入丹阵。

许是感受到了新鲜的灵力,丹阵透出了淡淡的火光,火光映照得方鼎,丹房内一片红光。

温水煮青蛙,总好过沸水杀猪。

灰髓温度还没升高,夜殊除去外袄,穿着贴身衣物,直接进了方鼎。

早几日她刚收成了一批灰髓,倒进了方鼎的灰髓,没过了夜殊的脖颈。

入鼎之初,夜殊只觉得周身蔫耷耷的,灰髓质地粘稠,浸泡时,犹如泥浴,身上的衣物贴着肤表,有些难受。

丹阵上的红光,颜­色­由红变浓,逐渐变深,像是沉睡的火山,在悄然转醒。

方鼎里的泥浆也从最初的温暖,变得灼热起来,嘟嘟冒着泥泡。

咝了几声后,夜殊忍住了立刻爬出方鼎的冲动,脑中对道天的法子是否奏效产生了怀疑。

她的肤­色­本就不算白皙,被着灼热的髓液再以灼,已经变成了虾子般的红­色­。

贴身衣物,已经在高温下,化成了粉末。

夜姝咬紧了牙。此时她连想起身都不能了。灰髓加热至沸腾后,并没有变得稀稠,相反,它变得更加坚固,如同冰冻后的冰层,将夜殊的脖颈以下,完全凝固在了方鼎之中。

她的­唇­上满是鲜血,烫极痛极。

若是夜姝此时侧头细看,必然会被方鼎下的丹阵吓了一跳。丹阵变得如同烙铁一般,像是火山喷发的熔浆火焰不停地喷吐出来。

泥浆­色­的方鼎里,发出了嘎嘣嘎嘣的如同豆子爆裂声。

口中的牙齿崩断,自头顶到脚底,每一寸皮肤炸裂开。如此的疼痛,夜殊产生了自裁的冲动。

她的身体不能动,脑中却清楚地看到了身下的一切。

她的神识,在了如此的痛苦中,异常的清楚。

像是漂浮在空中,冷眼旁观一个苦苦受刑的人那样,夜殊能看见灰髓从她的口鼻,皮肤伤口挤入体内,冲垮着体内细小的筋脉,羸弱的脏腑。

她的筋脉被迸裂开,血流进了方鼎之中,与灰髓融为了一体,变成了棕­色­。

鼎内的血灰髓没过了她的天灵盖,将她完全淹没。

奈何她如今不能动弹,衣物碎裂开,她贴身携带的­阴­阳鼎和蟒坤袋并没有随着衣物一起融化。

蟒坤袋中,滑出了一抹冰蓝­色­。

像是沙漠中见了一点甘霖,夜殊艰难张开了­干­裂的变了形的嘴,尝到了血灰髓那股怪异的味道后,她的口腔之中,同时又进入了一丝清凉。

口中无牙,她只能用舌头裹着唾沫拼命地吞咽,企图用那一抹清凉化解一身的痛苦。

那丝清凉来得及时,在她体内狂暴肆虐的血灰髓,稍稍平和了些。淡蓝­色­的水灵。在血灰髓肆虐的体内,如同救火兵,四处游走,每当她的一处筋脉频临崩溃时,都会散出了一抹蓝光。

在蓝光之中,受损的筋脉。迅速恢复着。

­阴­阳鼎悬浮在灰髓之中,早已黯淡多年的神纹,在血灰髓中,如同静夜流星,短暂地划过丝亮彩。

不知过了多久。丹阵下,熔浆般的火元欢快地跳动着,方鼎内。血灰髓从最初的一点点的减少,夜殊的头顶现了出来,再到脖颈,再是腰身,再是脚踝。

许久之后,一鼎的灰髓被消耗一空,方鼎也已经­干­涸了。

鼎中,赤身­祼­体的夜殊。她本就比一般女童短些的发,已经彻底在灰髓中被熔化了。

身高又长高了两寸,肤­色­由原先不甚光亮的暗黄|­色­。变成了更加健康的黑红­色­,四肢上,跳动着的新生的血脉蕴含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吐出了口中的冰凉。定眼一看,夜殊摇头苦笑,原来生死之间,是蛟珠救了她的­性­命,自己又欠了白弥一个人情。

道天显然,大大低估了灰髓炼体的难度,若非今日夜殊有蛟珠化解了一身的暴烈之气,她只怕在灰髓炼体过程中,就已经崩溃而亡了。

不过经了此番非人的历练,夜殊的意志更坚,神识亦是隐隐有了一心二用的迹象,这倒是夜殊没有想到的。

夜殊并不知,道天其人,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她的修炼之法,本就不是为常人而设的。夜殊若是连这一关都熬不过,那也就不是道天所选的传承之人了。

如此的炼体之法,却还要反复用上四十九次,夜殊不禁苦笑。

而隋云城中,同时受着磨砺的,不仅是夜殊一人。

“这一次送来的孩童,资质倒是不错,想来隋云五大家,这一次也是出了血本了,你猜这一次,能成功的有几个,”幕雨抱臂站在了黑影幕风的身侧。

“一个,”幕风和幕雨不同,他的话很少。

“幕风啊,我发现我们果然是亲兄弟,还是有那么些相似之处的。我和观点一致,也觉得只有一个能熬得过爷的魔纹镌刻。岳家的那名元阳之体的男童,天赋不错。”幕雨很是激动,以前那些兄弟,都说他眼力不济,这一回风和他的观点一致,这下,那些人该是没话说了吧。

“是百里九。我们不是亲兄弟,你是雨霖族,我是影风族。”幕风一口否定,直接堵死了幕雨自我陶醉的话。

“人族都是靠姓氏来划分族群的,你我既以化为人胎,都姓幕,又是同母所出,照伦理家常,就是兄弟。”幕雨被激起了脾气,这幕风就是不开窍,爷早就说过了,既入了人胎,那就是人族。

“一日为魔,终身为魔,幕风以魔族血统为荣,”虽是看不得幕风的脸,幕雨已能猜出那小子的死板样。

“打住,你忘了,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托为人胎的。你看好百里九?那个血统混杂的庶女?据说她的娘亲只是个街头乞儿,”幕雨打听的消息胜人一筹。

“她很有天赋,”幕风惜字如金,一眼望向了东郭幕容的房中,“成了。”

冬日严寒,室内左下角处,一个暖阳阵冉冉转动,阵上有一枚火球,燃烧着,散发出了温暖的热意。

床塌上,女童­祼­着身子。她双眼紧闭,拳头握紧了身侧的裘毛,即便是昏死了,也不肯松开,一身凝脂让人难以移开眼去,此时她的身上,镌刻了复杂古老的魔纹。

百里九,几日之间,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污泥,露出了她­精­致无暇的颊容来。

魔纹在这个十余岁的女童身上,发出了阵妖娆的光彩来。

东郭幕容,手中的魔纹针才刚落下。

18神魂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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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百楼里,封三水在带着打杂小工进了次内院后,就再没了下文。

他既没有表示要教授小杂工灵珍馐,也没有差使他在内厨房做事。

在外人眼里看来,那名叫做夜殊的打杂小工,待遇地位非但没上去,日子过得更苦了,他俨然就是小工里的小工。

手头的工作多事情杂,先是外厨房里的所有灶台都交由他一人来看管,有了株叔在哪里使绊子,楼里哪个大师傅短了人手宰杀清洗,找的第一个人也是他。

许是过度劳累,小工在某次烧火中,还把头发眉毛都给烧灼了,只得剃了个光头。每日对着厨房的大灶台,那名小杂工的脸膛也变得黑红一片,身子骨也看上去瘦削了许多。

厨房里的本还眼红着他的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叫他小泥鳅,他也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不是拿出点素瓜子以及一些家乡送来的果子,日子久了,楼里除去株叔,每个人对他的态度都有所好转。

夜殊倒是自得其乐,她自封三水那里得来了神引术后,稍一尝试,发现神引之术,对她­操­控五灵,尤其是结合了伏灵术后使用起来,更见得心应手。

楼里的人只当她整日忙得跟陀螺似的,没个停手,却很少有人发现,她是刻意如此,来锻炼自己的控火之力。煎煮炒炸的灶台,火势如火如荼。文火炖熬的灶台,火不愠不火。

神引术学得轻松,用得顺手,可是封三水传授的另外一门庖丁解牛大法,夜殊就要头疼些了。

好在托着株叔的“照顾”,对于普通的鱼鸭­鸡­牛的处理。她已日渐熟稔,只差机会用真正的灵兽来练手了。

封三水明着似乎没留意夜殊的进度,可暗里却是一清二楚。不说其他,这个把月来,厨房里的柴禾就少用了许多。

他心里寻思着,也该找个机会带夜殊去见识下真正的灵珍馐了。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还真有个好机会。

夜殊这边,在经历了第一次灰髓炼体,她又在道天的琊寰仙府里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解救妖猴的法子,将事情的经过转告了白弥后,白弥面­色­­阴­沉。盯着夜殊,就仿佛夜殊已经成了道天的化身一般。

冷若寒夜的深眸中,恼恨之后,又划过了丝怅然,“道天老贼,已经成仙?”千余年前,道天就已是大乘期的修者,她天赋本就不俗。又是比苦修还苦修的­性­子。

问道成仙,本也该是意料中事。

眼眸一点点的黯淡下去,五锁阵中。灵气四溢,那五根横空的灵链哗然而动。

“你当初为何会被?我是说你是怎么被‘请’来的,”夜殊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能飞升。那个道天的实力毋庸置疑,可如此的人物,都要万般镇压的白弥,想来当年也是个了不得的妖物。

“我曾经拒绝过她...”白弥的话,噎了夜殊一口。

啥?原来是因爱生恨。

还真是狗血,夜殊只差两眼冒星了,道天果然是个彪悍无比的女人,就因为拒绝了她,就把人关押在此,锁了神魂不说,眼下还把本体妖猴都弄得奄奄一息。

女人的嫉妒心果然很可怕。

夜殊回想那一幅道天法相上,女子清风淡月的模样,还真难让人联想到这一点。

“飞升又是如何,待到本尊神魂­肉­体合一,即便是打上云霄仙穹,也要将她碎尸万段,”白弥一拂衣袖,眼角间煞气十足。

收回前言,男人的恨意更可怕。

“将琊寰仙府的事再详细说一遍,每一处细节,不许有漏,”白弥斜睨了夜殊一眼。

习惯了妖猴“***人族”的前称,一下子被人忽略了姓名称谓地叫唤着,夜殊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将琊寰里的丹房、玉简以及传送阵,以及火云储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将火云储拿来,”虽说不能打开火云储,夜殊本着揣着也能沾点光的心思,收在蟒坤袋里。

白弥接过了火云储后,沉吟了片刻,带了几分感慨:“相不到本尊炼制的火云储她倒是完好的保存着,镇压本尊之时,她曾亲口说过,会将这批火云储全部销毁。”

“女人就爱口是心非,女仙也是女人,不能免俗的,”夜殊无心地接着话,忽地,她回过了神来,“火云储是你造的?你你你...”

若不是觊觎火云储里的宝贝,她犯得着灰髓熔身,整个人烧得跟块黑灰鹅卵石一样嘛?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白弥。

“本尊是妖族第一名锻,兽王皮毛,岂是常人可以锻的。”白弥嘴角一扬,带了些许得意。

“如此说来,你一定能打开这几口袋火云储了。”夜殊搓着手,亟不可待着。

白弥的身子僵了僵,上扬的嘴角以可见的速度,往下耷,俊美的脸上尬­色­浮起:“上面还设了阵法禁制,本尊不善阵法,若是强行开启,袋中的物品必然损毁。”

“得,那就是我还得去千锤百炼。那句话怎么说的,男妖要是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本还以为打开了火云储,就能找出些线索,不知金丝猴被道天大仙镇压在了何处?”夜殊翻了个白眼。

许是被她轻慢加轻贱的模样侮辱到了,白弥哼唧了声,眉间跳动愤­色­,强压下了一掌拍死夜殊的冲动。

忍耐,千年第一个进来的人。

他极不情愿着,“道天有一处镇压妖魔神魂的本命宝物,已有灵识。即便是她飞升了,还能自行收妖,许是藏在了火云储中,你若是照着她所言的炼体大成,兴许能找到些线索。”

如此一来,夜殊的炼体势必要进行下去。

“第四十九次,”今日已经是夜殊最后一次浸泡灰髓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夜殊伺候的几次灰髓炼体,依旧是辛苦,有了蛟珠护体,各种痛楚也缓解了些,再也没有了第一次牙齿崩断的情形。

她也发现,除了毛发外,她身上的各处伤口甚至是牙齿的生长都快了许多,几乎是以日生夜长的速度恢复的。

从第二次开始,往下的浸泡时间都比第一次要长,身体吸收灰髓的

方鼎之大,丹阵之奇,再配合了菩提仙府灵田的反复成收割提炼,用掉的铁心幽兰的数量要是说了出去,足以让琅天界最大的门派都咋舌不以。

鼎内的灰髓逐渐缩小,夜殊入定静候着最后一滴灰髓被吸入体内,如往常一样,她的神识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发生的变化。

“!!!”第四十九次,和以往几次不同。

灰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涌向身体的筋脉肺腑。经过了前面四十八次,筋脉和肺腑吸收的灰髓都已达到了一定程度的饱和。

这一次,灰髓涌向了她的魂魄神识处,手臂关节处,胸口护心处,脚膝肘部,分别凝起了一层甲胄碎片似的黑­色­光滑髓片。

那一层层甲胄黑片,还在成型,不停的变大缩小着。

方鼎剧烈地震动起来,丹阵也在颤抖,鼎内的夜姝不敢动弹,她边是催动着口中的蛟珠,蓝­色­的水灵之气溢了出来,缓慢地包围住几个要害部位的髓片。

淡蓝­色­的水汽,很快就被不定型的甲胄反吞噬了。蛟珠之中,那几条龙形水纹,如同遇了大敌,几道更加­精­纯的湛蓝­色­冰寒之气,从蛟珠的最深处,倾泻而出。

薄如蝉翼的冰层,从夜殊的脸部延伸出来,往全身扩散开。

方鼎里,沸腾翻滚的灰髓,被冰层覆盖的湛蓝­色­冰人。

丹房之中,红蓝两­色­入火凤冰龙,强大的对流之气,冷热交替,方鼎被交杂在中间,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似一个痛苦至极的巨汉,轰地一声。

­淫­浸了数千年之久的大鼎,在它最新一任主人的座下,炸开了。

鼎片四散开时,湛蓝­色­冰层也跟着出现了一丝丝纹路,华美的水晶冰花,盛开在冰层之上。

丹阵上的火焰逐渐下沉,“铿铿”几声,神魂之内,那几片甲胄嵌入了夜殊的神魂之中。灰髓在逐渐消失,夜殊的几处要害位置,犹如新剥壳的­鸡­蛋,光滑异常。

如此的异常举动,夜殊当即就进入了五锁阵询问了白弥。

琊寰仙府和菩提洞天相比,倒更像是夜殊的私密闺房,妖猴的神识那以进入其中,而夜殊要进入五锁阵倒是可以的。

听夜殊说罢,白弥再查看了她的手肘部位。

白弥终究是白弥,丹阵一事,道天­精­通,但甲胄兵器,他确实是行家。

五光闪烁,夜殊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己的蝗十刃到了白弥的手上。

刀口划出了一个漂亮的十刃流星,刺向了夜殊的胸口。

这一下来得不带半分预兆,夜殊意识急转,刀口在她胸前偏了几分,“不错,神识大有进步,”白弥赞了声,手下却毫不留情,神识一震,像是被人大力弹开,刀身直入夜殊的胸口。

这一刀若是以白弥之气力,夜殊只怕凶多吉少了。

没有预料的皮开­肉­绽,刀口没有进­肉­,只是刺破了厚袄而已。

“不带罡灵之气,二品灵器也难伤你身。还未筑基,就生出了神魂甲,虽还只是部件,但也足够妖孽了。想来道天也想不到,她的炼体最后会炼出了神魂甲,”道天若有所思着,量视着夜殊,似是在酝酿什么新的主意。

19小伽蓝寺(和氏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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琊寰界,绵绵云海浩气东来。

四丈高的寺庙外围,墙上排列着半人高低的佛雕,罗汉菩萨神禽奇兽,雕工­精­细,美轮美奂。

跨过几处长蛇般的廊路迂回纵横,落沙­色­的寺庙依山而建,高低起伏。

寺庙的顶、檐、梁落俱是百年核桃木制成,暗香浮动。金犀兽的兽骨粉滓烂为漆,涂釉为墙为壁,在千余年间,砺历风雨,依然亮如如明镜般。

正殿前,“小伽蓝寺”四字下是一条南海珊白玉铺砌而成的百余长阶。

身披木兰­色­袈裟的老僧侣,长髯寿须,身如石像,面向隐约发红的东方,手中佛珠哔声拨动。

晨钟刚过,寺中的僧房传来诵经早课声。

“师兄何事心烦,可是为早几日吠舍塔中的异动,”身着木兰僧衣,却蓄着发的年轻僧侣从长阶上行来。

晨曦之中,来人的五官犹如披星戴月,熠熠生辉,眼黑眉修,鼻若悬胆,身形颀长,竟比女子还要美貌几分。

“摩音师弟,”老僧手中佛珠停了下来,依旧是凝目看向了日出之处。

旭日从云海中,崭露出了红光,照亮了东处的山头吗,山头上有宝塔一座。

遥遥看去,塔高七层,通体犹如金塑,层层有飞檐塔葫,七层之上,供奉着小伽蓝寺的坐化罗汉睿上的舍利子。

此塔在琊寰界颇有名气,又名飞来塔。

传说小伽蓝寺建寺一千五百年,约莫是一千年间。某夜风雷大作,天裂而开,郁金­色­宝塔自天而出,轰隆落地。此塔颇有神力,凡魔妖兽皆不敢轻入。

曾有一兽王妖兽觊觎塔中高僧舍利,欲破塔而入。

塔身陡然喷出了股九天阳火。将那只兽王妖兽熔成了一滩血水,神魂更是被锁在了塔内。自此以后,外间盛传,次塔连神魔亦能降服,一时之间。飞来塔在琊寰一带,声名远播。

靠着大树好乘凉,小伽蓝寺毗塔而居。靠着塔的庇护,妖魔无扰,寺中禅修对着塔悟禅,几世下来,禅与塔天下闻名。

千年间,塔内僧侣降魔伏妖无数,也全都是镇压在飞来塔中。如此来千余年间,全都是相安无事。

哪知数夜之前。又是风雨交加,有行夜课的苦行僧,亲眼目睹天裂如河。五道巨链破空而出,将一道金光送入塔中。

当日夜晚,塔中妖魔狂唳。足足三天三夜,方才停歇。

老僧是小伽蓝寺武戒堂首座摩尚,他是日既派人镇守在飞来塔外,也不见任何妖魔肆虐过的迹象。

本寺立寺曾有戒令,寺中僧侣不可擅入飞来塔,是故摩尚也不敢擅自入塔,只是日夜观摩宝塔,希望从中看出些端倪来。

“师兄无需烦心,摩音已夜占星象,小伽蓝十余年间,寺宇昌盛。”带发僧侣双眼微阖,将眼眸中的满眼红曦敛了下去。

“阿弥陀佛,摩音师弟心寄本寺,乃全寺之福,师弟今日讲座后要出外云游,一路还请多保重。”摩尚听罢,心思稍定。

琊寰有一传闻,十年摩音卦,万象皆胸内。

摩音者,身于富裕商家,出世既能诵读佛陀未来经。

三岁一卦道破天下大势,悟得现世、过去、未来三大佛经。年十一,被小伽蓝前任坐化罗汉释迦天收为座下最小的弟子,赐以小伽蓝寺五大护院萨陲之一。

禅宗佛教等阶,佛,菩萨,观音,罗汉,金刚,萨陲、比丘,沙弥,居士。摩音以十一幼龄入阶萨陲,在当时的诸界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有数界得道萨陲甚至是罗汉金刚前来衅事。

十一岁的冠玉小童,站于小咖蓝寺前,朗朗佛经,以一童子喉舌,驳辩五十高僧。自此,小伽蓝护院萨陲摩音闻名于世。

年少成名,摩音却无半点骄奢,除去讲课时身披萨陲金衣,其余时候,兼是一身皂衣,为人谦和,寺内四外俱是一视同仁。

摩尚在内的几名老师兄,对其也是视如亲传,爱护有加。

只是摩音从十一岁入寺,吃住兼是同僧侣无疑,却是一直没有落发,如此情形,持续到了释迦天去世,老僧留下寥寥几语:待到摩音年满三十,地难将至,他需离寺避难,若是此难可避,摩音方可落发为僧,晋为金刚。

再过几日,摩音届满三十,亦是他履行释迦天的遗言,外出历练之时。

“多谢师兄,”摩音还之佛礼,目送着老僧离去后,他亦抬头望向飞来塔,沉吟着:“好厉害的妖物,只怕飞来塔以后不再安生。是福不是祸,一切皆有定数。”

飞来塔中,第一层塔楼中。

满地鬼哭狼嚎已经平息。

一团毛茸四肢短小的圆肚妖猴,双手叉腰,以无比王霸的姿势破口大骂,“道天老贼,你想镇压本尊,呸,就凭这些蹩脚的货­色­。”

二楼之上,一阵阵咆哮声。

妖猴呲了呲牙,死撑嘴硬道,“鬼叫什么,本尊修为受损,只得先天之体,二.三.四.五.六.七的余孽们,待到本尊煞灵恢复,必将你们大卸八块,煞元吸得一­干­二净,”妖猴乍然被踢出了菩提仙府,本以为是凶多吉少,是要魂飞魄散了,哪知五条锁链横穿而过,竟是将它带到了这处飞来塔中。

此塔有高僧舍利坐镇,妖猴自是无法破塔而出。

初来乍到时,它还心灰意冷。哪知一些不长眼的塔中小妖,见了新来的,纷纷来闹事。

妖猴在菩提仙府中一人清净了千年,见了这些苍蝇似的小妖魔,一手一个,顿时将一楼的小妖揍了个遍。

其中更是有三两只是身带妖丹煞丹,一时之间,妖猴的修为不仅没被飞来塔中的佛光舍利消磨。反而见涨了几分。

虽是几分,对于千年来,只损不增修为的妖猴而言,已是天大的好处。

它于是生了心思,一楼的小妖魔最弱,若是它一层层打上去。待到楼上的大妖大魔,届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修为大增后,它再毁去舍利,破塔而出,届时就是道天再临也是枉然。更何况,从那日道天的法相幻影出现时的情形看,她的法相威势比起多年前。弱了不少。

若非是道天真身以灭,必然是她历劫后元气大损,趁此之势,妖猴只觉生机更浓。

塔中煞气充足,虽是被镇压,但妖魔众多,凝聚在一起,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妖猴被道天送至飞来塔的本体为身魂。神魂与神魂此时。已隔了数界之远,菩提仙府里发生的一切,它都是不知。只是身魂神魂。再是遥远,必有一识之关连。

白弥这些日来,虽是不知妖猴身魂被道天送往了何处。却能感受到与身魂相连的,本以频临枯竭的神魂,有了日渐丰盈的迹象。妖猴身魂不仅没事,很可能还落到了一处有煞气的地方。

而它的本体空壳,在仙府中,亦是保存完好。这般转好的变化,白弥自是不会告诉夜殊。

五灵锁阵中,夜殊被白弥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神,看得全身发毛,连带着,心中那点得知自己炼成了先天之体,连二品灵器都难伤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

此妖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

“你可是以为,­肉­体难伤,就能­性­命无虞?”白弥眼中含讽。

“这...目前看是如此,至少隋云县中,还算安生,”任凭谁得了刀枪不入的身体,都会得意一番,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是历经了灰髓炼体如此非人的际遇后,夜殊心中暗道。

“鼠目寸光。本尊问你,若是那一日的魔兵杀阵中,本尊不出手。你以为,凭着你的那具­肉­体凡胎,能撑到几时?”白弥话语如冰锥,刺得夜殊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那一日的迷幻景象。

夜殊不知白弥为何出手,也许只是为了一时兴起,毕竟幻阵之中,他禁锢多年的法力才有几分复苏。也许是怕了这千年之间,唯一和道天有缘的有缘人,变成了痴傻儿。

这一切都已不重要。

夜殊脑海中,氤氲起了阵阵白雾,成百上千的草木魔兵,身带重甲的妖虫,栩栩如生。

那血腥的冲击,让人神魂为之震撼的场面,让夜殊神魂为止战栗。神魂攻击,却比­肉­体更加致命。

“兴许是一炷香时间,也或许是...”夜殊不敢确定,据幕府那名黑衣管事所说,她在阵中困了两柱香的时间。若是没有金衣人白弥,若是没有他,夜殊没有想过那一幕。

心中的无力感在挤压着肺腑,憋气,难受。

“自欺欺人,盏茶时间已是极限。魔兵杀,击杀的并非是­肉­体躯身,而是神识。常人进阵,须臾之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出阵之后,人如痴儿。你身为修者,神识却是不强,百千­精­神攻击,至多盏茶。”白弥哧音讥讽着。

夜殊喉中­干­涩,话虽不中听,却是实情。

她很弱,很弱,弱小的连草木虫豸都不如。不甘,一阵强过一阵的不甘,不甘之后。

“你的神魂甲只是小具雏形,护得住要害位置,却是对神魂保护无半点作用。我这有一套­阴­之神魔,专护神识,你辅之一神识修法,必能修成­阴­神胄。届时,就是十倍于那日的魔兵杀,甚至是大妖大魔的神魂攻击,你都不需要惧怕。”白弥的话语之中,似有一股神奇的妖魅之力,诱惑着夜殊点头答应。

夜殊的眉眼间,不甘带来的­阴­郁之­色­渐渐消散,眼中亮起,“我学。”话音方落,她才想起来,白弥与她相识已有半年,为何直到今日才说什么­阴­之神魔,事情又如此凑巧发生在了琊寰道天洞府之后。

“开启火云储有条件,本尊的功法,比起火云储亦在伯仲之间,本尊亦有要求,”白弥此妖,当年被镇压前是如何脾­性­,夜殊无法考证,只是有一点,此妖的学习能力甚好。而且尽喜欢,学坏的不学好的。

“说,”夜殊挤出了个字,心中暗骂。蛇鼠一窝,白弥和道天,人妖一家,绝对的蛇鼠一窝。

“伺机接近东郭幕府,找出那一日魔兵杀的布阵者。”白弥眼角间,又弥起了一阵煞气。

魔煞,兴许此人对他还有些用处。

20第一只火云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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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夜殊不加思索着答应了下来,白弥虽觉几分诧异,随即就丢来了一枚妖术石刻。

­阴­魂胄是一种妖术,炼得是神魂,从外向上,寻常修者是看不出的。

寻常修者若听说了要修习妖术,都是要不屑一顾。夜殊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收了石刻,顺手捏裂开,关于­阴­魂胄的口诀心法,就被她记载了脑中。

对于夜殊而言,无所谓妖还是修者,她只秉承一个原则,实用第一。

夜殊体内的神魂甲是靠灰髓炼体,辅以蛟珠冰水灵气,孕育而成。­阴­魂胄的成型,免不得也要找一处相应的环境。

极­阴­之地。

夜殊心中忖道,待到她看过了第一个火云储里的宝物,全身武装好了,再抽空去寻找所谓的极­阴­之地。

七七四十九次灰髓炼体完成之后,她已是迫不及待地想打开第一个黄级的火云储了。

虽是很想退出五锁阵后,再查看火云储中的物什,可如此的意图也太明显了些,况且白弥见识比她广,万一火云储里,有什么宝贝厉害的物品,她看漏了眼,对方还能指点一二。

神识再动,那一口将她的神识阻隔在外的火云储此番再无抗拒之意,袋口豁然打开,露出了一副绯­色­的红爪,此外还有一枚红­色­的玉简和一个阵盘两面阵旗。

翻上翻下,将整个火云储都掏空了,夜殊也没在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坑人,太坑人了。道天这个福袋,标准的一清二白,基础入门级别的东西。

夜殊嘀咕不止,白弥在见了袋中的物品后,也是有几分诧­色­。

白弥不是丹修,可以他一介器师之身份。也知丹器大师的身家,都是以数千万的灵石甚至是灵晶来计算的。

夜殊对道天行了六叩九拜之礼,算是入了道天的门下。这拜师入门之礼,凡是有些身家的门派大师,即便是拔下根毫毛,也足够撑死那没见识的人族了。

这几样东西。有门道。

袋中的那只五指红爪,­色­如瑙玉,成­色­怪异,一眼看过去,竟不知是什么材质。

至于玉简。黄级的玉简,内带的功法相比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丹药入门,”夜殊一扫红­色­的玉简。虽是入门,但也好过那个一看就是大陆货的古阵盘。阵盘表面生着蛛丝粗细的青纹,也夜殊都怀疑上面的绿­色­物是苔藓。两面阵旗也是灰头土脸的,上面既无上古神兽有无魑魅魍魉,看不出半分玄妙来了。

“道天果然不想将一身的绝活浪费了,那枚丹药玉简该是要授你丹道。道天法相,可是有说过,她是如何问道成仙的?”白弥并没有急于说破那几样物品的作用。忽地询问起了道天飞升之法来。

“未曾说过,问道成仙,照着人族修者。该是大乘后坐化成仙,难道还有其他投机取巧的法子?”成仙对于夜殊而言为时尚早,但听了有其他修仙之法。夜殊不免有几分好奇。

“坐化飞升,是一法。大道三千,有修者飞升之法,亦有妖族以煞升仙之法,再有匠心独到,炼就神器神丹,问鼎成仙之法。道天丹阵兼是拿手,虽在当时传为佳话,可亦有人说她一心二用,荒废了修道成仙正统之法。她若是以炼神丹或是逆天大阵飞升成仙,亦有可能。”虽是对道天愤恨不已,白弥在话语间,对她还是颇为推崇。

夜殊听罢,看向了手中玉简的眼神倏然变化。

白弥只觉得和妖族蓝婪饿狼的眼神颇为神似,不免哑然。

迫不及待地将玉简扫了一遍后,夜殊黑红的面皮抖了几抖,心中陡生出了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慨。

这一枚玉简实则是道天早年的炼丹笔记,从她开出第一尊丹药,到她晋级为白银级丹师,失败成功的诸多细节,一一记录在案。

从独门丹方到炼丹材料,一一包含在内,对于夜殊这么个从不曾听闻过丹药提炼之法的新丁而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收敛神识,将目标集中在炼丹最入门级的东西上。

被满脑子的灵石砸得头晕目眩的夜姝,甚至不知道白弥已经将她的那副红爪拿

丹师必备,丹鼎,火种(火阵亦可),丹方。夜殊又加了一点,灵石。丹方里的材料可全都是要用灵石砸出来的,还有在没有火种的情况下,驱动火阵,那也是要用灵石砸的。

走了。

将那副红爪拿在了手中,细看后,白弥就发现了些不俗来。

红爪并非寻常的妖兽断爪,是由五枚长约三寸,中间穿连了天都银丝,更确切的说,和人族贵族女子才会使用的镶着珠玉的指甲套很相似。

红爪表面必然是涂抹了某种灵兽的血,经过了千余年和前任主人不下万余次的使用,红爪表面生出了一道道波纹,波纹之中,蕴藏了股细弱但又无比清晰的灼热之意。

“好在再看了几眼,原来还有个省钱的法子,火阵不用灵石也可以,只需要用珑火甲采火即可,”夜殊再看了道天关于早年初为炼丹师时,穷得连一颗灵石都掏不出来,只得用了偏门法子,炼了一副珑火爪,采集火种,用于火阵炼丹的际遇后。登时对道天倍感亲切,上仙都有落魄时,更何况她一易百楼的打杂小工。

只是她的珑火爪又去了哪里?

夜殊回了魂,才注意到白弥又不问自取了。

珑火甲一入手,不待夜殊滴血认主,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五枚红甲,如同五根竹签,哧哧入了夜殊的甲根。

夜殊免不得一阵吃疼,珑火爪见­肉­即入,直到甲身完全没入了夜殊的手指,在看她的手上,指甲中,甲­肉­只是较先前红润了些,倒也不见其他异常。

“此爪与神魂甲有些类似。不知是何人打造,倒也是颇具匠心,”白弥起了惜才之心。

夜殊可不管这些,她手中虚晃几下,照着道天玉简中所说的之法,只见五灵锁阵中。五灵顿时分化开,赤­色­的火灵在她的手间,形成了一个跳跃的蝌蚪火球。

再是轻弹,蝌蚪火球灵敏无比,扑杀而出。手中再是数个起落。五指之上,瞬时又多了五枚弹丸大小的火球。

夜殊哪见过如此情形,一时玩­性­大起。手中的火球轮番弹出,收尾相连,在空中如同以一条小火龙。

一记袖风落下,火龙顿时被打散。

有袖子的欺负没袖子的,夜殊鄙夷着。

只是停下手后,夜殊才发现体内的灵力消耗的相当厉害,六枚弹丸火球而已,竟是比她平日的大火球术消耗的灵气还多的多。

“道天的这副爪具是采火用的。若是用来使用火术,除非是你的灵力根基足够强大,否则。挥霍的灵力足够让你灵力衰竭。”白弥何等眼力,一眼既看出了珑火爪的缺陷来。

若是这爪真能采火,消耗的灵力又不至于过大。那它绝不会只是一副黄品爪具。

世上多的是怀才不遇,却鲜少有灵器蒙尘,要知灵器只要是经了一人之手,用上数次,其利弊端倪都会一清二楚。

“倘若我一边采火,一边用火,此消彼长,不就不怕灵力衰竭了,”夜殊没好气着。

“这...”白弥想不到,夜殊竟是立刻想到了破解之法,“倘若是你神魂够强,一心多用。再辅之以另外一副火爪,倒是可以一试。”

“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我找到了合适的材料,你就帮我打造一副配合使用的火爪,该不会你这样的妖族大锻师,连一副二流水平的火爪也打造不出吧?”夜殊使用火爪时日尚短,可从灵力使用的情况来看,火爪能强化火灵的使用,日后必然也会影响她炼丹甚至是御敌。

好事成双,好爪自然也要配对。

白弥煞着脸,冷飕飕地瞪着夜殊,他何时与她说定了,这人族,未免太恬不知耻了。

只是他若是拒绝了,不免就要被冠上连二流爪具都炼制不出的三流妖族锻师的名号。

士可杀不可辱,为了妖族锻术之名,只是...白弥恨声憋出了句话,“不能,本尊神魂受制,炼不出来。”话才出口,他就罕见的恼红了脸。也要知道,让一个妖锻大师说不能炼器,无异于一个男人亲口承认其不举。也难怪白弥要气愤成如此。

如此的举动,倒还有几分像是妖猴。

夜殊撇撇嘴,脑中灵光再现,那日魔兵杀中的白弥,似乎法力并无损耗,抑或是保留了大半的法力。若是能将白弥像那日一般,以幻阵的形式存在,他是否就能正常炼器?

那日妖猴小露一手,就改良了蝗十刃,白弥本尊,一定也是有货的。

这想法凭的大胆,连夜殊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若是白弥能自由出入五锁阵,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除非她找到了禁制他的法子。可惜道天留下的阵法,只得一个古阵加两枚阵旗,她也参透不出什么奥秘。

夜殊转念再想,心中豁然开朗,第一个火云储中没有禁制白弥的法子,不代表第二个或者是第三个火云储中没有。

丹药入门的玉简之中,不也写明了,待她炼出了三种指定的丹药之后,即可打开第二只火云储嘛?如此一想,夜殊离开琊寰洞府的那一夜,睡得尤其好,她已迫不及待地想试着用珑火爪采火炼丹了。

21虎王星鲨

一月末,隋云城最冷的时节,易百楼却迎来了岁尾前,最忙碌的一天。

岳家的老太爷,岳龙的八十岁寿辰,选在了易百楼里宴客。

岳家在隋云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一宴请,将易百楼的上下三楼,全都包了下来。

一楼宴请家中内外院管事护院邻里街坊,二楼宴请城中商贾名士县绅,三楼独摆了三桌,请得是县城里的几门大户的族中要员。

如此的排场,自然少不得易百楼的灵珍馐。原来早几个月,岳青城来此,就是有替岳龙试菜的意思。

数百号人一起拥进了楼里,冷热荤素,汤羹菜肴,流水般的往上送,即便是易百楼这样见过了大场面的酒楼,也是要忙了个够呛。

楼里的几名看火工一起上阵,小杂工夜殊则是被封三水独拎了出来。

夜殊一直没有用灵珍馐材料练手的机会,今日就是封三水让她试手的时候。

脱去了外袄,只穿了件夹衣,夜殊灵活地将几只一品的银脊蟹去壳挖腮,取出蟹黄,挑出蟹­肉­,待着迟些时候给封三水煮制灵珍馐。

银脊蟹张舞着几只蟹脚,这是一种生活在荒山野溪里的灵蟹,蟹壳坚硬无比,蟹腿上倒挂的刚毛就如一根根铁刺,稍不小心,就要被刺得个皮破血流。

只可惜可怜的银脊蟹今日遇到的是比它还有铜皮铁骨的夜殊,先时还有几只不长眼的银脊蟹,不知死活的挥舞着大钳子,准备给这名黑脸男童来几下。

“喀拉”几声,蟹腿竟是先折断了。

只见小工眉头紧蹙,盯着三楼的阁楼处,左手按住了蟹壳,几乎将螃蟹压紧了案桌里。右手隐隐带着红光,噼里啪啦着。像是捏糖豆子似的,将蟹腿拆了下来。

手法熟练,手势奇快无比。

本还威风着的几只蟹,缩在了一边,动也不敢动了。

夜殊的视力甚好,方才封三水差着她去外头搬运灵蟹时。恰好见了岳家的马车停在了易百楼前。

人大抵都如此,得不到的心心念着。

离开徽镇前,夜殊日夜想着到岳府一趟,只因为文翰文姝兄妹俩长到了十二岁,连岳青城的面都没见过一次。

来了隋云后。她稀里糊涂见了岳青城一面,却发现这个所谓的爹爹,连半丝情谊都不剩了。

早几日。她收到了两只送信灵鹤,一只是她交给了铁叔等人的纸鹤,纸鹤是来报平安的,兄长已经安全离开了国境,却了枭骑国。

另一只,是王抱石遣来的,一只五­色­纸鹤,王抱石给夜殊提了个醒。他离开隋云后。沿途有人不是地向人打听他的行踪,那人还问起与王抱石同行的是否还有个异乡的男童。

会有什么人,打听兄长的下落?步氏?抑或是那个逼死了娘亲的煞修。

面如重枣。发须皆乌的那名瞿烁老者,是岳龙。

一身白貂,在宾客中灼人眼球的。是步氏。

下马车时,岳青城搀扶着步氏,好一副妻贤夫孝的场景。

洗涛也跟在了身后,和夜殊打了个照面。

只是夜殊一身的男子打扮,数月来,肤­色­剧变,眉宇间也多了分英气,竟让见人过目不忘的洗涛也一时认不出了。

三楼暖阁里,楼上飘下来的觥筹交错声,将她带回了过往的思绪里。

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三楼的座上宾,有岳龙、有步氏、有岳青城,这已经足够了,手中又是麻利的拆下了三只银脊蟹。

“封三水在哪里?出来,”一阵骄横的女声,打破了夜殊的沉思,也让一厨房在忙得人都停了下来。

何人敢如此大胆,竟敢在易百楼里点名道姓地叫着封大师傅的名。厨房里,一片哗然。

看清了来人后,株叔迎上前去,“是岳小姐?封大师傅在里头烹煮灵馐,您这是?”

砰地一声,岳小鸣朝着身后比了个眼­色­,只见她身后的几名华衣少年,丢过了个口袋。

口袋不大,看着花纹材质,也是个储鲜袋。这种袋子和储物袋不同,能储活物,不过至多只能储蓄少十二个时辰,且袋子只能用上一次。

那几名华衣少年,分别都是三楼五大家中,直系旁系的一辈,仗着家里的长辈,成群结派的,在隋云城里横行无阻。

“今日是岳龙岳老前辈的八十大寿,岳小姐特派人搜罗了一件珍品,要送给岳老爷子。不过这件珍品,还需要你们易百楼在处理一番,”华衣少年中,走出了名还算人模狗样的少年,语带巴结,眼中闪动着对岳小鸣的爱慕之­色­。

岳小鸣人虽刁蛮,可也继承了其娘步氏的美貌,月前才刚及笄,就已经是一副羡煞旁人的美人模样,再配上她的家世。城中的这些鱼­肉­少年,少不得要被迷得神魂颠倒。

夜殊暗想,方才岳家的马车来时,独独不见了岳小鸣,原来是去寻宝献礼去了。

那条储鲜袋被人解开了,才解开,里面露出来的东西,就连株叔见了都要倒抽口冷气。

鱼头如铁锤,裂纹密布的额角上,狰狞着“王”字,皮如岩裂,口中的利牙如小副的铁戟钢叉,鱼身占了半个食案。即便是它身上缚着条牛筋粗细的捆灵索,那双凸起的鲨鱼透出的凶狠,已经让楼里的人,吓得魂胆欲裂了。

“虎王星鲨,”株叔寻思着,往了内院看了看,封三水已经进去一阵子了。封三水烹煮之时,是禁止外人擅自入内的。

烹煮灵珍馐是全凭神识的活,轻易不容人打断,若是打断了,灵珍馐很容易毁于一旦。若是遇到了烹煮品阶较高的珍馐时,还会反伤庖者。

株叔眼眸中,划过了丝狡­色­。

他的那番眼神变化,一丝不落全都进了夜殊的眼,“叫人进内院去请封大师傅出来,这头虎王鲨可不是我等可以料理的。”

株叔的话听着还算合情合理,楼里素有规定,二品的灵食材料可交由楼中的师傅处理,若是来了二品以上或者是不易处理的灵珍馐食材,只得是大师傅才能动手。

虎王星鲨是二品的灵食材,只是它体型过大,又有一口利牙,属于极不容易处理的食材。

“封大师傅说了,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打扰,”正当厨房里的要往里跑时,带着几分执拗的的制止声,让岳小鸣那几个闲杂人等,原本还流露着几分得­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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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凝神期修者

洗涛尚且不认得夜殊,更何况眼高于顶,只拿了鼻孔看人的岳小鸣。

一屋子十几双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看向了那个敢出口呛岳小鸣的黑脸小工。

“混账,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也不看看是在和谁说话。眼前这位是城中大户岳家的掌上明珠岳小姐,还不上前磕头赔礼,”株叔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提醒了夜殊,岳小鸣的身份。

同为岳家女,岳小鸣是受人追捧的明玉宝珠,她就是做滚落在灶台里的炭灰?

夜殊带着讽­色­,斜睨了株叔一眼,“小人来楼里不过数月,却也明白。人在易百楼,楼中大师不在,只需认得听得封大师傅一人的话,大师傅说不让进,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不能进,”

黑脸小工年龄不大,这番话出了口,却如金石落地,颇有几分气势。

旁里围观的工人厨娘跑堂们,豁然悟了过来。

他们当中,哪个不比夜殊来得早,资历深。封三水的规矩,他们谁能不晓得,只是今日被虎王星鲨一震,株叔又在旁随身附和,才会个个昏了脑。

易百楼是什么地,在隋云虽算不上是顶尖的势力,可它在全国乃至整个界都有楼号分布。

换句话而言,易百楼里的人就算比不得吃公家饭的,好歹也算是琅天界五百强之一啊。

岳小鸣又算什么,说穿了,她就是小小隋云里一土豪暴发户的掌上珠。

至于这掌上珠是明珠还是蹦腾的欢的玻璃弹子,那还有待考证嘞。

易百楼里的伙计工人们如此一想,心里的傲气就如同加了柴的锅炉灶火,噌噌直上来了。

“说的是,凭啥由着一黄毛女娃在楼里指使着。”

“还真以为易百楼里是阿猫阿狗都能蹦腾的地,”

“不过是八十寿宴,一筑基的老头而已。就真以为是天上的神仙,由着八方供奉不成,也不怕折寿哟,”

嗡嗡吱吱的话,好比初一十五的潮水,满满盈盈。冲得岳小鸣的脸面更挂不住了。

“找死,”岳小鸣勃然大怒,将一腔的火气全都宣泄在了那名黑脸小工。

厨房里,空气被撕裂开,发出了阵可怕的啸叫。

红蟒灵鞭嘶地抽向了那个带头回嘴的黑脸小工。

夜殊眉心寒光闪过。死地还不知是谁。

手中的刀具“叮”地一声,击向了灵鞭。

众人眼中,那名小杂工惊慌不已。手中的刀具投出后,在厨房里躲闪着。

鞭影已至,楼里的伙计稍有个不小心来不及避开的,肤上登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岳小鸣的那杆长鞭动如灵蛇,长影斜动,在厨房里穿梭如花。

鞭影所到之处,案台炸看,石屑激扬。立时多了几道深痕。

桌椅稍一被鞭风波及到,立时就成了现成的柴禾。

一时之间,厨房里吵闹声四起。三楼之上。有一只柔荑探起了卷帘。

岳小鸣手中的灵鞭威力颇大,灵力消耗却也不小,她年纪又小。修为不深。

如此的激烈动作后,不消一会儿,就娇喘连连,后劲不足了。

越是如此,岳小鸣叫眼中的毒光不消反盛。

脑中轮番想着将夜殊置之死地的招数。

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待到她修为大成,还不为恶乡里。

夜殊见岳小鸣气力不接,手又往腰侧的储物袋摸去。

脚下忽是使出了琊寰洞天里新学的步伐,踏雪无痕。

岳小鸣面前一花,那个比泥鳅还要滑溜的小工欺身袭来。

灵鞭一个吞吐,岳小鸣手腕抖动,鞭身倏然回缩,护住了胸口,哪知如此她的腰腹处就露了个破绽,那黑脸小工腿起手落,劈手就夺下了她的储物袋。

左手又是一个肘击,正中岳小鸣的腰腹,她脚下不稳,被夜殊反扭按在了­肉­案上。

那­肉­案才刚切了荤腥鱼­肉­,岳小鸣那张又娇又俏的脸登时就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全都涌上了上来。

“还站着做什么?给我杀了这个小杂种,”倘若说方才岳小鸣还只是刁蛮脾气发作,此时她储物袋被夺,又被这般羞辱,已生出了杀人的心来。

那个黑脸小工,无论他是何来历,岳小鸣发誓,必将他千刀万剐。

几名纨绔子弟都晓得岳小鸣灵鞭发飙的厉害。眼看她被擒,才醒了过来,拿符的拿符,祭灵器的祭灵器。

夜殊是身怀灵器的人,岳小鸣的那杆灵鞭也是一品低阶的灵器。

再看孙、杨、刘、百里几家的后辈,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拿出来的都是些利器宝剑,只是没有一把是灵器。

她心底冷笑,砰地一声,将案台上的一把锋利的剁­肉­刀往案台上一Сhā,粗声粗气地说道:“来一个剁一个,谁再敢上前,我先剁烂了这张脸。成了滩血水­肉­糜子后,倒是看谁认得岳家的小杂种。”

“放肆!小杂种骂得是谁,竟敢在光天化日下辱骂岳家!还不速速放开小鸣,”夜殊左侧肩胛忽地一阵剧疼,一颗金刚骨牌正中她的肩骨。

“爹爹,娘亲,爷爷,快来救小鸣,”岳小鸣一听,本是变了­色­的俏脸,又泛起了骄横之­色­。

“小杂种骂得是谁,骂得就是...‘肺腑激荡,喉头一阵腥甜,好厉害的金刚骨牌。

原来楼下厨房的喧哗,早就被唯恐天下不乱的株叔告到了三楼。

三楼上的宾客中,好些人都下了楼,来看岳家的笑话。

出骨牌之人是岳青城,他的身后,还跟着岳龙、步氏以及岳青山夫­妇­。

夜殊听得声音,眉头拧得更紧了,手下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反而又是用力了几分。

岳青城的那副金刚骨牌是他自小带在身旁的灵器,打制它的是一位界中小有名气的锻师。

骨牌共分八颗,每一颗都是麻将大小,冷玉材质。

骨牌成型时,是寻常的一品灵器。这些年经岳青城悉心滋养,已是一品高阶的灵器。

寻常御敌猎兽时,岳青城灵气一贯,可轻易击穿面寸余后的石墙。

可今日金刚骨牌竟没有洞穿夜殊的肩膀,也不知是眼看爱女受辱,被愤怒冲昏了头,抑或是那名黑脸男童有些邪门。

岳青城面上无光的同时不禁生了几分狐疑。

黑脸男童的打扮,按说只是易百楼的一名普通小工才对,绝不可能有什么护身宝甲。

和株叔耳语了几句,确定了对方只是来了易百楼不久的打杂的,岳青城冷哼一声。

八枚骨牌啷当在手,若非顾忌这爱女还被挟持着,他当场就要男童毙命于此。

岳府设宴,这名小童的言行,如同在岳府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

楼中哗然一片,人围了好几圈。

“小娃娃,速速将我家孙女儿放了,老夫做主,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岳龙虽也对夜殊恨得紧,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得顾全些大局。

他这话说得也是有些名唐,留下的只是夜殊的­性­命。

夜殊眼眸中,戾­色­叠起。

“若是我不肯呢,与其缺胳膊断腿地活着,还不如脱了这名万金之躯的岳家小姐一起死。”

金刚骨牌纵成了一抹冷光,这一次,岳青城已经在骨牌上使上了全部的气力。

八颗骨牌,并成了一把玉尺,直刺向了夜殊的心窝,“小小年龄,如此气焰嚣张,该死。”

就在这时,八颗骨牌哧的一声,被刺了个透通。

一根­鸡­腿骨滴溜溜在空中转悠着,将八颗骨牌串成了冰糖葫芦。

“是谁说,要取我易百楼里的人的­性­命的?”那根­鸡­腿骨上还带了几片­肉­,显然吃­鸡­腿的人,还没来得及啃完上面的­鸡­­肉­,就已出手。

夜殊胸口的灰髓甲早已暗中护体,刚才她被岳家人一激,脑中有生出了刘厨娘的那张丑恶嘴脸,不由也生了拼命的心思。

此时夜殊头脑冷静了些,只觉里衣,冷汗浃背,才觉有几分后怕。

岳青城的全里一击,就算她躲过了,又能如何。

躲得过岳青城,还有步氏,岳龙,哪一个不是强过她。

她今日也是莽撞了,楼中人目众多,暴露了身份,必将后患无穷。

自己如今不过是一练气小修,真要是碰上了筑基强者,还不是被当成了蚂蚁般碾压。

真是讽刺,岳青城为救爱女,却要将她斩杀,夜殊眼眸骤冷。

只是在看到了出手之人时,心底又是一阵猛跳。

灶台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灰衣麻布的老者,一头的乱发胡须,像是几十年不曾洗过般。

老者食指拇指还闪着油花,一脸­肉­疼地看着那个还沾了­鸡­­肉­的­鸡­腿。

“大师!!”株叔慌忙迎上前去。

易百楼,真正的当家人。

封三水的师父,楼里的第一号灵庖,摘得了业界朱雀庖者牌,齐正齐大师。

齐正云游在外,此时却忽然出现。

他的陡然出现,楼里的情势亦为之一变,岳青城眼看灵器被毁,一脸­阴­沉的几乎滴出来水来,却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岳龙一跟着变了脸。

齐正,是一名在睿国都能排的上号的凝神期修者。

齐正,也是整个隋云城最出名的爱护短者。

他排第二,没人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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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霸气一刀

“齐大师,方才是贵楼的杂工先冲撞了小女,小女只是带了条虎王星鲨,想找人整治而已。株叔可以作证,他可是一直就站在边上,”深知齐正的脾气,可看到了女儿的凄惨模样,岳青城只得憋下了口气,换了口吻,上前想要讨回个说法。

“整治?整鱼还是在整人。老头子我是活了一大把岁数,可眼没花,耳朵也没聋。我倒是要问你,方才那黑炭小童那番话里,有哪句说错了。易百楼的人,嚣张怎么了,跋扈又怎么了。只要老头子我乐意,就是将你们岳家的狗崽子给活剁了,又能耐我何,”齐正啪啦一声,抽出了刀案上的剁­肉­刀。

齐正声如洪钟,来去更如一道惊鸿,楼里竟无人敢出手制止。

他手才刚沾上刀,“滋滋”,刀刃上跳起了蓝紫­色­的电焰。再看他眼中,­精­光迸出,轰地,众人脑中雷鸣电啸般,登时炸开。

岳小鸣凄厉一声,撕裂开的鱼皮,腥臭的血溅了一脸。她瞪大了眼,与那条虎王星鲨四目相对。

见了眼前那一幕,岳小鸣惊恐至极,昏了过去。

步氏眼见爱女厥死了过去,心魂欲裂,就要扑上前去抢人,却被岳青城拦住了。

夫妻俩面如死灰,求助着看向了岳龙。

齐正还未出刀之前,在场除了城中几名大户,谁都不晓得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枯槁瘦老头究竟是何来头。

他人寿宴,老头子身上却披着件哭丧似的麻布旧衣,衣服下一副骨瘦如柴的­干­瘪身形。

那一刀落下时,齐正两眼如炬火,袖子更是鼓得如同鼓足了风的风箱,浑身气势陡然大变。

今日惹事的罪魁祸首-虎王星鲨身上的捆灵索已经寸裂断开,自额头开始,到了尾鳍,就连那个“王”字。都被齐着一竖分成了两半。

事后有好事者,将那对半分开的虎王星鲨抬了出去,上秤一称,左右两半鱼身,斤两竟是完全相同,而鲨鱼脊也在瞬间被震了个粉碎。

齐正见了岳家人呆若木­鸡­的神情。也知道今日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再看还站在了案台旁的黑脸小童,老头子的眉头挑高了寸许。

他那一刀下来,周围的人都被吓退了数步,就是那小童还是神­色­如常。

齐正若是知道,夜殊在看了那一刀后。心里暗嘀咕的那句话,必然是要气得呕血三升。

“暴力,”在见过了神沐的那一剑后。夜殊对刀剑一流的感观也算是上了一个层面。

倘若神沐的剑是艺术,那齐正的刀,就是赤­祼­­祼­的暴力文学。

齐正的这一刀,自然不能与一剑开江相提并论。

可是就是这一刀,无任何花式噱头,简单的一刀,骇得楼中的岳家人犹如鱼骨梗喉,上下不得。

靠着蛮力。多年的庖者技艺,一刀斩。

不过没关系,暴力有暴力的好处。一刀对十剑。显然是暴力一刀更实用些。

夜殊越想越是对头,看向了齐正的眼神,非但没有恐­色­。反而让齐正产生了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对头,他想起来了,就跟自个儿见了馋嘴大­鸡­腿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哈哈,小娃娃不错,老头子我喜欢,来来来,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齐正数月未回酒楼,只认得夜殊脸生,是个新来的。

“大师,你怎么回来了。这是...”封三水刚完成了一道银蟹五宝烩。才一出来,见了楼上楼下的宾客伙计全都围在了厨房外,走上前一看。

剖开的星鲨,昏死过去的岳小鸣,厨房里也是一团糟。再看岳家几人面上的怒气,封三水不慌不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好一头虎王星鲨,临近岁末,我正说着楼里缺一条岁尾鱼。这尾鱼很好,正应了‘年年有余’的好兆头,株叔,领着人将鱼抬下去,将于做成鲜鱼烩。”

封三水再差了人整理了厨房,岳家人脸面受损,哪肯再逗留,步氏接了岳小鸣,一­干­人狼狈着离开了易百楼。

岳龙临行前,僵着老脸,怒气腾腾地甩袖离开。伺候在他身后的那名娇媚小妾,却是不急着跟着岳家人离开,而是姗姗走到了齐正和封三水的面前,:“齐大师好手段,小娘子佩服不已。”

齐正皱起老老眼,略看了岳龙的那名小娘子一眼,城中都说,岳龙老树逢春,取了个年方十六的妙龄小妾,说得可就是眼前这一位,“小娘子可是客气了,论起手段,老夫可比不上你。”说罢,他眼珠儿一溜,往了那名下妾的袖下柔荑看了一眼,她的手腕之下,似纹了什么。

“咯咯,齐大师谬赞。易百楼可真是个好风水,地妙,人更妙,比起岳府好玩多了。”女子捂嘴轻笑,那一脸的明媚,霎时让满楼的盆景摆设都失了­色­,她说着,美眸往了夜殊身上瞟了瞟,这才又行了个礼走了开去。

待到人都走空了,齐正的脸­色­­阴­翳了几分,“老株,这些时日,你先放下手头的活,转去负责楼的买办。”

株叔神情一黯,却没有再问缘由,低头诺了一声。

“小娃娃,你今日表现不错,从今日起,就给老夫打下手,”齐正面­色­稍缓很是随和地招了夜殊上前。

给齐大师打下手,那意味着什么,整个易百楼里都知道。

楼里的几十号人面面相觑,显然不信这名早阵子还是楼里地位最卑微的小工,摇身一变就成了候选的灵庖,当年封三水就是从替齐大师当下手,入得灵庖的门。

可是自从封三水之后,齐正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再收徒了,所有人都以为,楼里最有希望再替齐大师打下手,升为朱雀灵庖的就是株叔,哪知道事情竟是到了如此的地步。

楼里所有人心里都已明白,株叔已经完了。

身为庖者,他连掌刀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却连厨房连厨房都接触不到了,他又哪来的机会。

封三水亦是惋惜不已,方才株叔助长岳家人的气焰,打压易百楼,甚至是想加害于自己的事,他已经从楼中其他伙计口中得知。齐正常年在外,看似对楼里的事毫不在意,实则楼里所有人的心思和小动作,齐正全都是看在了眼里。

低着头的株叔,不觉握紧了拳头,眼中只剩了一片怨毒之­色­。

夜殊见了礼,刚要走开,齐正手中抛来一物,“几日楼里没你的事了,先休息三日,再来找我。小娃娃,你心思太重,对修习不利,此物能助你疗伤,速速服下。”

眼眶微热,夜殊抚在了胸口的手,接过了齐正丢来的东西,低声道了声谢,齐正留意到了她的伤势,亦或者他留意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个女娃娃,有些门道,”见夜殊走了出去,齐正才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她离去的身影。

“女娃娃?说的是夜殊?他...她,弟子失职,还请师傅处罚,”封三水这才知道,夜殊竟是女的,“弟子立刻派人去查清楚,她混进楼里到底是什么意图,是不是其他楼里派来的。”难怪她学习神引术和灵庖解牛大法,才是短短时日,就如此上手。

封三水只怪自己太过疏忽,竟忘查明对方的底细。

“不用太过自责,想来你也是为了过阵子的群英赛的事日夜不安,才会忘了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用查了,那孩子浓眉朗目,身上也没有半点其他楼里的功法气息,不会是其他楼里派来的。还有我看她方才料理银脊蟹时,手势利落,又是一身的死撑脾气。如此的秉­性­,老头子我很是喜欢,‘齐正今日回到了楼里,本想和封三水打声招呼。

哪知刚巧赶上了岳府宴客,封三水又在下厨房里炮制灵馐。

他索­性­就躲在了厨房里,顺手偷了只油嘴­鸡­,边啃边观察起了厨房里的伙计来。

齐正何等眼尖,夜殊那张生面孔,很快就落进了他的眼里。

他离楼不过四月,既是生脸的,那必然是刚来不久的。刚来不久的小工,就能让封三水放心的交待着处理灵兽,必然有些门道。

再接着岳小鸣上门闹事,更是让他对夜殊的脾气了解了几分。

“莫非师傅真得想收她为徒。只是易百楼中盛传,女子因为体质的缘故,必然炮制不出顶级的珍馐,”灵珍馐,分为灵馐和珍馐两种。灵馐易得,珍馐难求,珍馐必然得用真火来炮制。

齐正因为年岁的缘故,此生只能止步于朱雀三星庖者,而自己,却是天赋不足,难以突破凝神,修为不前,真火不驯,只用紫阳地火阵,根本炮制不出珍馐。

封三水心知师傅多年来都想找得一天资出众的弟子,来发扬衣钵,他本来也很看好夜殊,可是她若是女子,女子为­阴­体,很难降服真火。

“愚昧,谁说女人不能炮制出珍馐。就在一月之前,烈奴那老太婆,突破金丹了,她炮制出了白虎出体的珍馐了,”齐正眼带憧憬和懊恼,“再说了,我这阵子外出。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隋云一带真火下落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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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位男同胞?太客气了,

更迟了,不好意思,

就在八点半的时候,芙子家多了枚新成员,做姑姑了,O(∩_∩)O哈哈~

24地龙壳

今天公司很忙,饭都是站着以秒速吃完的,先两K,晚上回去再补四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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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火?师父你说得是真的?找到了真火的线索。几十年了,你一直在寻找有关真火的线索。这回总算是有了眉目。你方才说烈奴烈大师成功炮制出了让白虎显形的珍馐。她突破了金丹,得了本命丹火。这怎么可能,弟子记得,她的修为比你还略低几分,怎么短短几日就?”封三水不解,修者中的能工巧匠,在修习时,都有自己的一套修炼法门。

炮制灵珍馐和炼器一样,都能在不断的炮制当中,增进庖者的修为,也就是每炮制一份灵珍馐,就能增加修为。

烈奴大师的入庖经验比齐正短,按理说很难在短时间内有了突破,莫非是她用了什么速成的方法。

如此的念头在封三水的脑中一划而过,不过封三水并没有深入去了解,齐正为人虽是随­性­,却是不容座下弟子猜测嫉妒同僚。

“不得妄自猜测。他人的祸福,都是有着天理循环,艳羡嫉妒不得。我打算再过阵子,就带那女娃娃前往城外,寻找真火的行踪,楼里的事,你还得多担待着着点。若是岳家的那伙人,再来闹事,也不要过分退避,真要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我们还有两口紫阳烈火阵。”封三水的为人秉­性­,齐正太过了解,他为人圆滑,善于选人用人。

封三水心肠软了些,尤其是对楼里的老伙计。这一次株叔的事,若是换做了封三水,到了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所以齐正才会当着众人之面,不给株叔留半点情面。

夜殊并不知道,她因为今日的表现,距离寻得真火的道路又近了一步。

岳青城的玉骨牌。最后还是由封三水开了口,送回了岳府,只不过由­鸡­骨洞穿所形成的孔洞,却还是赫然在目。

灵器受损,使用时灵力也是大打折扣,岳青城为此。暗暗将齐正恨上了。

不过他心里也是安慰着,即便是修理不了齐正那老匹夫,易百楼那个小工受了他一击想来命不久矣。

令齐正和岳青城想不到的是,第二天,那名被判定“需养伤”。“命不久矣”的小工,就独自一人,出了隋云城。她的手上,还拿着一份隋云临近山区湖泊的地图。

夜殊身上的伤势,换成了是以前,只怕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可自从体内生出了灰髓甲部件的缘故,伤势比齐正预料的要轻得多。

再加上她灰髓炼体后得来的恢复力大增的好体质,在灵力充沛的琊寰洞府里只待了一个晚上,夜殊就恢复了七七八八,和平常无异了。

地图是从城里的杂物铺里买来的。齐正丢来之物,是个满手油污的莎草纸包。要不是齐正的身份不凡,这包东西就算被扔在了大街上。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夜殊打开纸包后,里面是一枚青­色­的壳,壳被取下来还没有多久。上面的血液还没­干­涸。

“地龙壳,”白弥认得纸包里的东西,既是白弥认得的东西,自然是和炼器有几分­干­系。

地龙壳?夜殊听着有几分耳熟。她在道天的丹药入门玉简里看过地龙壳,应该是提炼某种丹药的材料之一。

地龙是种深居地下,喜欢吸纳­阴­湿之气的爬虫。传说它是龙的后裔,刚出生的地龙,不过是甲虫大小,以后每隔十年,地龙褪去一层虫壳,体型就会变大数倍,传说中,地龙褪壳百次,既能破土成龙,龙腾千里之远。

十年地龙壳为白­色­,二十年地龙壳为粉­色­...五十年地龙壳为青­色­。能用来炼器的地龙壳,必须是百年以上,炼成的器具在御敌时,有奇效。

百年以下的地龙壳,可入药,对女子滋­阴­养元很有些好处。齐正目光毒辣,十之八九已经认出了夜殊是女子的事了。

“百年的地龙壳,能炼制什么器具?”夜殊一时好奇。

白弥迟疑了下,“可炼制靴具。地龙神风靴,能日行百里。”

“你能炼制吗?”夜殊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查看起玉简里关于地龙的记载。

回忆着玉简里有关地龙壳的记载后,夜殊能确定在隋云附近,必然有一处极­阴­之地。

夜殊对此并不担心。齐正那样的大师,随便伸出个指头,就可以将她当成面团那样搓扁揉圆了。

将丹药入门玉简查找了一遍之后,夜殊果然找到了关于地龙壳所能炼制的丹药的记载。

一枚十年以上的地龙壳,三份三年生的土行草,有一定几率能炼制出土遁丹。

土遁丹,二品中阶丹药。吞服后,能一次­性­瞬间移动至一里外。

在看到了土遁丹的品阶后,夜殊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她还没炼过丹,原本只是打算用一品甚至是最普通的丹药来练手的。

可是在看到了土遁丹的作用后,夜殊不免要心动了。作为练气阶的小修者,一没有灵器法宝,又没能修习到高阶的术法,土遁丹的出现,堪称是逃命的绝佳帮手。

倘若是有百年地龙壳,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知,在我未被禁锢之前,各类妖兽灵兽就已被修者以及妖魔屠戮一空。百年地龙就算是在­阴­元最重的冥幽地界,也已不多见了。即便是让你找到了百年地龙,神出鬼没,你又如何降服。倘若你真的能找到百年地龙,本尊就拼着耗损一分煞元,帮你炼制地龙神风靴,”白弥曾经手过一枚一百五十年的地龙壳,地龙神风靴,他是会炼的。

“话可是你说的。只要将地龙养在了菩提仙府,就能解决地龙的年份问题了。仙府的植物灵兽的生长更替,日一年计,不出一月,再辅之以灵粟浆液喂养,十年的地龙不出数月,就能养成百年地龙。”夜殊心如明镜,早就已经有了主意。

白弥一愣,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是没想到。人族果然是万兽之中,最是狡诈的旁支。

神魂胄需要­阴­气滋润,地龙亦要再去寻找,夜殊就借了这几日空闲,出城寻觅去了。

隋云和徽镇不同,周边山峦众多,最高的山为古月山,此外还有处叫做狼儿湖的湖泊。

极­阴­之地,必是在水汽充足或是在山­阴­一面。

夜殊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离开隋云城后,决定先行往狼儿湖赶去。

24双灵根的傻子

隋云是北陆的县城,时值盛冬,狼儿湖湖畔的野草早已衰败枯黄。城外的青山也成了荒山,山体合围环抱,处处可见皑­色­的雪。

城外严寒,积雪难以融化,一眼看去,满目的素白。

虽说湖岸风光不在,又逢上了冬日严寒,波光潋滟的美景难以窥见,湖面却现出了夜殊从未见过的奇景。

狼儿湖湖宽五里,半边湖面冰雪厚封,密密匝匝的,沿岸随处可见冰凌。

另一半边,却似琉璃酒盏的玉液琼浆,蓝光轻轻荡漾,整个湖面就如一面白蓝宝镜,在晴空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辉。

夜殊到了狼儿湖畔时,封着厚冰的湖面上正热闹着。

三五一群的渔夫,围在厚冰层上,用铁锹砸碎了冰面,布下了鱼饵。

原来冬季是狼儿湖水鱼最多­肉­质最肥美的时节。

湖面冰封后,只要凿开几处冰面,再撒些饵虫,在湖下忍饥挨饿的鱼wωw奇Qìsuu書com网群就会疯拥而上,争着抢食。

隋城城内的不少渔家就趁着冬日最严寒时,赶到了冰面钻孔捕鱼,

夜殊赶来时,冰下的鱼儿,耐不住阳光和诱饵的诱惑,纷纷跳出冰孔,登时湖面上有无数的小鱼鱼鳞闪烁,熠熠生辉。

在湖边看了片刻,又向人打听后,夜殊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地龙或者是极­阴­之地的消息,正要离开人群时,忽听到湖面上人声雷动:“大鱼,着这一定是头大家伙,兴许又是一条星鲨。”

夜殊听罢,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凑上前去。

说话的是名脸如猴儿ρi股的渔夫,大老远就能听到股劣质烧刀子酒的气味。

这种时节,烈酒能驱寒,城里有不少粗工­干­活时都爱喝上几口,隋云城里时常会有半夜醉酒冻死在路边的醉汉。

“大叔。狼儿湖不是淡水湖嘛?还能捕捞到鲨鱼?”夜殊久居内陆,虎王星鲨这类灵兽,她也是第一次听闻。

“哪来的小娃娃,大冷天的,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惺忪着眼的醉汉瞪了夜殊一眼。在看清楚了她身上的厚袄子后,愣了一愣。

这不是易百楼里的棉袄嘛?城里城外的渔夫,可都是认得那一身藏青滚白边,襟口绣了个“百”字的衣服的。

一听说是易百楼的人,狼儿湖旁边的渔夫都围了上来。

看向夜殊的眼神。也从瞧不起变成了钦佩有加。夜殊只觉得莫名其妙,她随身的冬衣,都是些女子样式。这一次出门时,穿得就是楼里发来的棉袄。

醉汉直着眼,嘴里结结巴巴着:“小师傅,你是不是来收鱼鲜的?”

其余的渔夫也都急巴巴地看了过来。这些渔夫中哪一个没在易百楼碰过钉子。被易百楼看中的鱼鲜,不仅价格猛涨,就是连捕捞的渔夫都会在一众渔民中地位水涨船高。

“我是来打听下虎王星鲨的事,湖里怎么能钓出鲨鱼来?”夜殊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回答的很是圆滑。

渔夫中又是一片哗然,更认定了夜殊就是易百楼的人。虎王星鲨的来历。可就是从易百楼里传出来的。

几名渔夫七嘴八舌抢着话,昨日凌晨,湖里钓出了一尾虎王星鲨。听那尾鲨鱼就被城里的一个大户人家看中了,以五百两银的高价买走了。

“小师傅有所不知,狼儿湖是临海湖,本就是咸水湖,早些年,雨水充沛时,水流能一直通到外埠的星砂海。又因为紧邻古月山,古月山上高千余丈,山上雪水融化后,流入了狼儿湖里,湖水就一分为二,一半是咸水,另一半是雪水。冬日靠山的一处严寒无比,结了冰。而入海的那一边,则终年不结冰。入了冬后,冰与水交接之处,会生长出一片肥美的水草,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些外埠的海鱼游过来觅食。不过遇上虎王星鲨那样的大家伙,还真是第一次,”当地的渔夫三言两语就说完了狼儿湖的来历。

五百两银,可是很多渔夫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钱。为了这事,今日一早,城里城外的渔民都聚集在了狼儿湖这一带,为得就是能钓上条大鱼。

那尾虎王星鲨鱼刚出水时,渔夫们都被吓坏了。那样的凶狠家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好在渔夫中有个叫做阿贵的傻小子,气力大的惊人,鱼也是他钓上来的。

“那小子人虽傻,却是个天生的捕鱼好手,一手鱼饵做的特别好,虎王星鲨就是他亲手做的鱼饵,晕头转向着被拖上了冰面,”夜殊听人讲完之后,再打听了那名叫做阿贵的渔夫的住处,才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渔夫们的纠缠。

“荒谬,虎王星鲨既是二品灵兽,寻常的水草哪能看得上眼,湖里必有古怪。”白弥哧声讥讽着,夜殊按着众人所说的,找到了钓上了虎王星鲨的那名叫做阿贵的渔夫。

阿贵的住处,离狼儿湖很近,在湖边的一个由几十户渔户居住的小村落里。

夜殊找上门时,阿贵就蹲在了简陋的院子里修鱼竿。这一带的渔夫都喜欢撒网捕鱼,独独傻子阿贵,爱用钓鱼竿。

“你就是阿贵?”夜殊推开了院落里的竹栅栏门。

阿贵是个身形壮实,圆额圆脸的壮实小伙。听有人问话,也不搭理,顾自牵着鱼竿上的钓鱼线。他昨日钓的虎王鲨,足有一百五十斤重,寻常的鱼竿早就断了。

夜殊仔细看他手上的鱼竿,紫­色­的竹子,零星分布着斑斑点点的黑点,上面隐隐有股灵力波动,它的吊钩,漆黑如墨。夜殊提炼过无数次的灰髓,乍看到这根鱼竿,就知道这根鱼竿,是用灰髓炼制过的。

“那是一杆灵器,百年紫心竹,杆子上嵌了灰髓­精­珠,可抵制灵力攻击,钩身是用萃过的槟榔铁制成的,品阶绝对不低于二品。”白弥也想不到,会在一名灵智不全的乡野渔夫身上,看到一把品阶不下于蝗十刃的灵器。

许是发现了家里有陌生人,阿贵抱起了鱼竿,叫嚷着,躲进了屋子里。

从里屋走出了名中年­妇­人。“不好意思,我家阿贵失礼了。请问你是?是易百楼的人,天寒地冻的,可是为了星鲨的事,快请进来。”在看清了夜殊的装扮后,­妇­人和那群渔夫一样都以为夜殊是易百楼来收购鱼鲜的。

打自家的傻儿子,在湖里钓出了一尾星鲨后。慕名前来买鱼的人就来了一拨又一拨。

和阿贵的傻愣不同,中年­妇­人虽是一身荆钗布裙,谈吐言行都很得体,夜殊见了中年­妇­人时,神情恍惚,有了种见了夜氏再世的错觉。

­妇­人端上了杯热茶,让了夜殊坐在了家中的上座。

和­妇­人互通了姓名后,夜殊知她名为陈梁氏。亡夫姓陈,早在十八年前就已去世,一人带着灵智不全的孩儿。生活在了狼儿湖附近。

寒暄了几句后,陈梁氏见屋中寒冷,就去外头生了个灰炭盆。

夜殊借此空隙。打量起了屋中的摆设来。仅从陈设看,蹩脚的木桌,几张破旧的凳子,这家人的日子过得清贫,连送上来的热茶,也放不起茶叶,只放了最简单的盐巴,喝进嘴里,有股淡淡的咸味。

“娘,阿贵要吃醉饵,”阿贵藏了鱼竿后,帮陈梁氏端了暖盆,边烤着手,边偷眼瞄了眼喝茶的客人,撒起了娇来。看他的神情,十足十的一个傻子。

陈梁氏用指头戳了傻儿子一记,折身进了厨房,取出了一个竹篾蓝子,里面放着数十颗梅子大小的丸子。

阿贵见了,欢呼了一声,捏了颗丸子塞进了嘴里,吃得分外起劲。

“让客人见笑了,我儿灵智不全,那么大的人了,还和三岁的小儿似的,”­妇­人慈爱着,拍了拍阿贵,见夜殊盯着她的那一篮子的醉饵。

陈梁氏抿嘴笑道,“客人可是好奇,给鱼吃的鱼饵,怎么能吃?”

“我方才来时,已经听渔夫们说过,阿贵是靠那些醉饵,捕到星鲨的,莫非这些就是捕鱼的醉饵?”见夜殊好奇,陈梁氏就拿了几颗梅子大小的丸子,请夜殊试一试。

夜殊在徽镇时,也跟着文翰钓过几次鱼,用的都是些豆饼米糠,最多不过是小虫蚯蚓做的鱼饵。

陈家的醉饵,吃进了嘴里,酸酸甜甜,入口是梅子的味道,再一深品,滋味又是不停,一股贯入喉咙的酒香味。

“好吃,”在易百楼里当了一阵子的杂工,夜殊对吃的,也挑剔了起来,可是这一颗醉饵,却真当得起一个好吃。

而且这丁点大的一颗醉饵,才刚吃进肚里,夜殊就觉得体内燃起了一股热意,体内的火灵快速运转起来,让她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来,说话舌头也打起了结来。

见了夜殊如此的模样,­妇­人掩嘴轻笑,垂下的眼睑后,一丝黠光如暗夜星芒一闪而过。

“娘做的醉饵最好吃了,你是客人,客人再多吃几颗,”醉饵中带了几分酒味,阿贵吃了两三颗下去,脸颊酡红,打起了酒嗝来。

“阿贵,不得无礼,醉饵吃多了是要醉的。客人天­色­不早了,这几日风雪很大,客人若是没事,还请先行回去。阿贵若是再捕到了好鱼,我会让他第一个通知易百楼的,”­妇­人见夜殊神情恍惚,一颗醉饵比的上一坛子滚烫了的烧刀子。不过是十余岁的小童,哪能经受得了一颗醉饵。

夜殊含糊着,起了身,脚下也有些踉跄。­妇­人又说了些“路上小心”之类的客套话,才送了夜姝出门。

天­色­昏沉,空中­阴­沉沉地赘着层层铅云。

直走到看不见阿贵的家了,夜殊扶着一处民宅的泥墙,用手抠出了含在了嘴里,用灵气裹住的半颗醉饵,将它吐了出来。

“好家伙,这是什么灵粟,只用一颗,就让我差点醉了过去。”醉饵才刚进口时,夜殊先吃出了些酒味,再细品时,她立刻就辨认出了醉饵里有灵粟的气味。她可以确定,这种醉饵是­精­炼过的灵粟原浆所制而成。

“原来你也发现了,你可知,刚才那傻子,是上灵根之体,”白弥进入了陈家后,就没有主动搭话,夜殊刚起身和陈梁氏告辞,他才开了口。

上灵根?除去单灵根的真龙之体,修者中,最有天赋的就是拥有两种灵根的双灵根。那个说话喷口水,比三岁孩童还不如的阿贵,竟是上灵根之体,倘若说夜殊还带了些醉饵的酒意,被白弥如此一说,她的酒意顿时全醒了。

“可惜了,如此好的修真天赋,却是个傻子。”夜殊感慨着,她是五灵根之体,每日光是要协调五种灵力间的冲突,就已经够吃力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你们人族不是最信奉人命天定嘛?他不是天生的傻子,而是在被人过度采补后,缺失了神魂心窍,”天空中,铅灰­色­的云滚滚而动,有了暴雪的前兆。

采补?夜殊对采补一事并不了解,可是听着白弥­阴­冷冷的口吻,她已是猜测出了些端倪来。

对于妖族而言,采补是很寻常的事,只不过,他们很少会以同类为采补对象。而修者却不同,炉鼎,采补之术,在某些门派中,是公认的修真捷径。

“还是不明白?你是元­阴­之体,若是你修为好一些,长得再貌美些,只怕天下有不少男修求着与你双修。那个叫做阿贵的,是个元阳之体,那个叫做陈梁氏的女人,怕就是看中了他的双灵根之体,才会将他养在身旁,作为炉鼎采补之用,”白弥的话音才落,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来。

“你说那陈梁氏是,不是阿贵的娘亲,”夜殊握紧了手中的醉饵。

“她那一身煞气,稍有些眼力的修者都能看出来,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识的新丁,才会...”白弥还未说完,就见夜殊调头就往回走。

“你要做什么?”

“回去,我娘就是煞修害死的,兴许还是那女人的同伙,”夜殊冲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同一时刻,另一队男男女女亦赶着纷飞的雪,往阿贵家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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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金土神魂

那行人中,除了为首的那名月牙骑装的男子外,个个都是着着护院打扮,骑着良驹,戴着防风帽,中间众星捧月般地护着名女子。

女子玉容娇面,俏脸上带着煞气,正是这几日被家中长辈勒令在家的岳小鸣。

“琅哥哥,你当真要帮我钓一条星鲨?”岳家的这位娇小姐,催紧马缰,腿下一蹬,赶上了行在了马队前列的陈琅。陈琅一身窄袖骑装,既防风帽,也无皮毛披风,雪落在了他的英挺额梁上,立时融化了,在一众人中分外抢眼。

岳小鸣眼底满是雀跃,她这几日憋在家中,每每一想起在易百楼被那名杀千刀的男童侮辱,心中就犹如刀割一般,府中的奴婢家丁受了她的怒火波及,都是提心吊胆,不敢呛声。

步氏见她心情烦躁,就请了还留在隋云城中的陈琅,想让他替爱女解乏。

哪知陈琅这几日心情正郁闷着。他此番到隋云,为得是兄长陈云卿中毒的事。陈云卿是陈家大房所出,是家中的二子,在家中颇受族人的疼爱。他中毒的事,陈家对外说得是门派历练,一不小心遭了妖兽攻击。

近日北方一带的妖兽确实是有些躁动,如此的说法,也算说得通。后来陈家主母听说隋云一带的东郭幕家,医术丹药是一绝,就派人将陈云卿送过来就医。

陈琅在家中和陈云卿的关系不错,就主动求了北上护送兄长。哪知在半路上,陈云卿毒情恶化,还未到隋云,就昏迷了过去,送到了东郭幕府时,也就剩了一口气。

若是陈云卿有个三长两短,陈琅势必要受大房嫉恨。

东郭幕容并未亲自就诊,而是遣了名手下招呼了他们。那名属下眼尖的很。看了陈云卿的脸­色­后,摩娑着下巴,“敢问陈三少,你家兄长可真是被妖兽攻击,才中的毒?”

“这…不瞒先生,二哥是在与一名女子交好时…”陈琅很是尴尬。陈云卿中毒的事。就只有家中的几个直系才知道实情,他为人放荡,早一个月遇到了名美艳的女修。对方对其很是献媚,送上门的美娇娘,陈二少当然是来者不拒。事后才知道那名女修。竟是臭名昭著的阖合门的女弟子,专门猎取男修的阳元,与其交好之人。都会中一种叫做销香魂的毒。

销香魂是中­阴­阳毒,遇男子则毒­性­­阴­柔无比,逢女子则毒­性­刚烈无双,一旦中了此毒,若是不在一月内医治,中毒者全身筋脉寸断,最后会幻化成一滩腐­肉­。

而陈云卿在半路赶来时,全身的筋脉已经开始断裂。若是再过半个月,再找不到解药,也就别会京都了。找口棺材将他就地埋了就是了。

听东郭幕府的人说清了毒­性­后,陈琅更是急切,他和陈云卿的交情。也不过是门面把戏而已,可他要是死了,家中的有心人必定要落井下石。

陈云卿不能死。

“陈三少与兄长兄弟情深,当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哪像是我的兄长,唉,终日连正儿八经的脸都不让我看一眼。要救人其实也不难,星砂海有一种鱼产,名叫虎王星鲨。鲨鱼脑如桃脂玉瑙,若能在鲨鱼生时,取下脑髓,再用玉匣装好,一个时辰内,送回东郭府,交由我家容爷手中,就能炼制出解救的丹药来。”那名幕府的黑衣先生的说着,颇有深意的瞄了眼陈琅。

“先生不要刁难陈某,此去星砂海,即便是用飞行灵器,也得十日来回,星鲨离水后,至多活不过十二个时辰,陈某有怎能将鲨鱼脑带回来。”陈琅浮起了层薄怒。

“陈三少可是听说了,早几日岳家三小姐在隋云城外买到了一条活星鲨,兴许你能从她那里打探出些消息,”黑衣先生不怒反笑,一脸的深意。

“岳家的三小姐?说的是小鸣?先生必是弄错了,岳家只得小鸣一名女嗣。”陈琅半信半疑着。

“陈三少莫要奇怪,大门大户了总是有些事是外人不知道的,记得,要活鲨脑,”东郭幕府的那名黑衣先生说罢,才请了陈琅离府。

陈琅心下虽有疑虑,不过既然是有星鲨的下落,以他和小鸣的交情,对方必然是会告诉他鲨鱼的来历。

“前面就是那名捕到星鲨的傻子渔夫的住处了,”雪落在了她的发上,更衬得岳小鸣发黑如绸,人如红梅,她手中马鞭扬起,指着雾雪之中的两座简陋瓦房。

一阵夹雪裹风的马蹄踏响声,让本就粗陋的瓦屋,震得踏踏直响,陈梁氏皱起了眉来。

这几日无端端找上门的杂人,未免太多了些。

门被推开了,为首的男子衣着考究,紧跟在后的那名女子俏脸含嗔,“傻子,昨日我花了五两银买来的星鲨,还有没有?”

外界都传闻,傻子阿贵的那条虎王星鲨被岳小鸣用五百两银买下了。事实上,岳小鸣和城中的那群纨绔,见了阿贵是个傻子,就欺诈着,用五两银强买了下来。

陈梁氏一听来人开口就是怒骂,兀地站了起来,冷着脸:“这位小姐,长得是面如皎月,可这张嘴,却是臭得很。陈家屋陋人粗,招呼不起这般的人物滚出去。”

“你个贱蹄子,”岳小鸣连日来受了几次羞辱,今日连一个乡下的陋­妇­都敢辱骂她,岂肯作罢,抬手就要给她个耳刮子。

“谁敢欺负我娘亲,”人多就要犯愣的傻子阿贵见家中闯入了个凶婆娘要欺负自家的娘亲,抓起了张矮凳子,就往岳小鸣面上劈去。

岳小鸣手中的灵鞭岂肯示弱,倏地一道劲风,卷上了长凳,噼啪几声,凳子就四分五裂开。

灵鞭如蛇舞一般,撕裂了凳子后,再卷向了傻子的手腕。

能将木头瞬间击成疯粉末的鞭子,即便是傻子见了,也懂得要避让几分。

哪知傻子阿贵虽是被淋了一头的木屑,却无半点畏惧之­色­。

陈梁氏见此情景,并无多少激动,只是在旁冷冷看着,陈琅进门之后,细看了屋中的摆设后,也注意到了,陈梁氏的一身气度,和这间粗陋的瓦屋很不吻合,再看她一脸的沉着,不觉生了几分警惕。

就在此时,傻子阿贵大喝一声,吃了醉饵后,本就赤红的脸颊,顿时如同野火燎原那般,充血通红。他的肤表上,哔哔啵啵着,生出了一片片如同火红鳞片一般的硬皮来。

硬皮鳞片自他的脖颈往下,一路生长到了他的腰腹处,才停止了生长。

鞭子袭到了她的身前,如同击打进了一块烙铁,一股青烟燎起。

阿贵的手腕灵活地一抖,将鞭子缠绕在手,脚下深蹲沉气,如同拔河般,反将灵鞭锁死在了手中。

岳小鸣的这条灵鞭本就是灵器,自从灵鞭入手后,在城中一直未逢敌手,只在上一次的易百楼中,被夜殊几番纠缠,耗损了灵力,才落了下风。

她虽是骄横,却也不是一般的脑中只有草料的蠢人,回去后一分析,知道了下次御敌时,一定要短时取胜,绝不能再无谓的纠缠。

是以她今日在陈家受挫,手中的长鞭一上来就是灵力聚集,拼着一击得手。

哪知这傻子的气力大的惊人,一身的皮肤又是强韧无比。鞭子被他扯在了手上,就如石牛入海,力气渐渐被吃空。

岳小鸣本就是女子,虽说自小岳家­精­心栽培,可气力也就比寻常的男子强一些,遇到了蛮牛似的阿贵,相持一久,就落了下风。

“夫人,我等多有冒犯,还请令公子放开小鸣,”陈琅看出了几分不寻常来,这名傻子的的上身流露出一股赤棕如红土的铁­色­,看似是个练体的。

“那个也是神魂甲?”瓦房之上,一只纸鹤上,驮行着去而复返的夜殊。夜殊身上的灰髓练体所得的神魂甲只是部件而已,护住了胸口等几处要害位置。

而傻子阿贵身上流露于肤表,如火光一般的赤棕­色­,却是一件完整的神魂甲鳞上衣,将他的手臂和以及胸腹等位置,全都包覆住了。

“那个傻子的天赋委实不错,双灵根之体,他的灵根,应该是金土双属。那身神魂甲想来是他变傻前修炼得来的,身体遇袭,神魂甲自发护主,难怪那名­妇­人神情自若,想来是对阿贵很有信心。”白弥在旁解说着。

夜殊赶回了陈家后,见门外停着好几匹马。

早几日王抱石遣人送来的那只纸鹤,是只重骑鹤,除了能长途飞行外,还能驮人坐短时飞行。

陈家的瓦屋破陋失修,瓦上的几处空隙让屋里的情形丁点不拉的都落在了夜殊的眼里。

“琅哥哥,不要求那贱蹄子,”岳小鸣怒火中烧,手中的鞭子已经在蛮力的拉扯下,被寸裂开了,眼见灵器被毁,岳小鸣叫生出了几分毒意,她将鞭子猛地甩开。

手中多了一个匣子,“傻子,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陈梁氏,在看到了那枚匣子后,脸­色­登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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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三转丹火

岳小鸣手上的是个玉匣子,和夜殊早些日从王抱石处买来的玉瓶和匣子有些类似,又有些不同。寻常的玉或是玛瑙,多是绿­色­,而岳小鸣手中的玉匣子却是湖蓝­色­。

她在拿出匣子时,手上戴上了一副冰蚕丝手套。

夜殊还在琢磨着匣子里装了何物。

陈梁氏却似已经知晓了匣子中的东西,脸­色­剧变,失声叫道:“阿贵,快些回来。”

阿贵听了娘亲失声叫唤,手下也松了些气力。

岳小鸣等人初进来时,虽是一身考究打扮,陈梁氏却并未看在眼里,即便是岳小鸣使出了一品灵鞭,陈梁氏亦是对阿贵的神魂甲很有信心。

直到岳小鸣拿出了那口用极地玉冰制成的玉匣。极地玉冰是一种取自雪沙漠深处的变异玉种,是一种二品的玉材。

虽说玉的本身不珍贵,用玉冰雕琢的玉匣子却是价值十颗中品灵石,足以媲美三品的灵器。究其根源是因为玉冰年份越久,寒气越重,颜­色­也越深,且材质也越硬,无法切割。唯有金丹以上的炼器高手,才能用本命丹火才能琢成玉匣。这种玉匣,寒气森严,若无蚕丝手套,即便是筑基期的修者接触了,也要冰寒入体。

玉匣子里的物品,必然是毒­性­或者是烈­性­的火种。

“哦?那么说那玩意还是好东西了?”夜殊眼绽贼光,那个玉冰匣可比她的那一堆玉瓶玉匣好多了。如此的好东西留在了岳小鸣手中岂不是浪费了。

“兴许是真火?”白弥沉吟了下,脱口而出道。

夜殊眼陡然睁大,盯住了那口玉匣。

阿贵虽是痴傻,在乍看到了那个泛着寒气的玉匣时,心中本能地“咯噔”一声,也知岳小鸣手中的东西很是危险。

岳小鸣见吓退了傻子,陈梁氏也是矮了气焰,心下更是得意。

还算这些粗人有几分见识,若是真要祭出了落泉坡的三转丹火。那个身披丑陋鳞片甲的傻子,必然要被烧得尸骨无存。

白弥猜错了,匣子里的并不是真火。

琅天界灵气稀薄,天然存在的真火几乎已经消磨殆尽,留存在世的真火又岂会落入到了岳小鸣的手中。

不过玉匣里的却是火种,一种足以和真火媲美的落泉坡的丹火。

步氏出身落泉坡。该门虽算不上是琅天界中的大派,却是琅天界内存世最久的古老门派之一,创派足有八百之久。

八百年的门派,是否具有真火,外界不得而知。但是金丹期的修者却是出过好几位的。作为最古老的丹药门派,又经历了数代掌门的悉心经营,落泉坡门中不乏各类珍藏。岳小鸣是步氏的独女。虽是­性­格跋扈,却是很得她那位身为落泉坡长老的外公的宠爱。

步长老在门中专管丹阵火炉,就私下取了门中一口最古老的,八百年不曾熄灭的一口丹阵火种,再请了门中的一名凝神期的法阵修者,在丹火内布了个三转聚火阵。

八百年的丹阵火种,再加上三转聚火阵,其效用足足增强了三倍。如此的三转丹火。光从火种威力而言,可以和三品火种相媲美。

即便是遇到了凝神期的修者,也可以奋力一搏。至于凝神以下的炼气筑基修者沾染了丝毫,必然融金销骨。

但这种丹火也仅仅是像真火,它和真火不同。真火能随同主人修为进阶,且使用后,会自发吸收天地灵气,而丹火,在非丹师的修者使用,无火阵滋养时,至多只能用上一次。所以在修真界,丹火又被称为丹火雷。

“小鸣,我们今日是前来询问虎王星鲨的事,并非是上门来闹事的,将东西收起来。夫人还请见谅,小鸣方才鲁莽了,陈某代替她向你陪个不是,”陈琅眼口鼻相观,也知此时该是出来打圆场了。

阿贵听了娘亲的使唤,这才撤了手,陈梁氏急忙上前查看着,确定了阿贵没有受伤,岳小鸣也收起了玉匣,这才面­色­缓和了些。

她虽是猜不出匣子里的是何物,可也和白弥一样,猜测匣子里十之八九似乎真火,阿贵是金土双属灵根,他上身的金土神魂甲,亦只能护得住他的上半身而已。他的神智缺失,又不懂得逃跑,倘若是引火焚身,必然­性­命不保。

陈梁氏心里凛然,对了岳小鸣的狠毒很是记恨。

屋子里冲突才消,陈梁氏也不再搭腔,阿贵则是乖乖地杵在了陈梁氏身旁。

陈琅见气氛稍稍缓和了些,指着那根靠在了墙角的紫竹钓竿,“这根鱼竿可是阿贵兄弟的?”他进屋之时,除了留意陈梁氏外,最先留意到的,就是那根即便是在京都也不多见的钓鱼竿。

“不要碰我的鱼竿,”阿贵跳了起来,将鱼竿紧紧抱在了手中。

“阿贵兄弟,不要误会。这根鱼竿就是钓虎王星鲨的竿子吧,好竿。也只有这样的钓鱼竿,才配得上阿贵你的好技艺。我看这根钓鱼竿做工­精­致,只可惜鱼线差了些,用钢丝做鱼线,太过刚猛,阿贵兄弟那样的气力,稍一拖拉,就要断了。”陈琅面­色­和蔼,脚下小心地靠近了几步。

见他态度和善,又是亲切地称呼自己为阿贵兄弟,傻子阿贵心里也生了几分好感,见了陈琅接近,也没逃开。

“是很容易断,早阵子,我钓星鲨时,就断了两捆钢丝,娘说了钢丝很贵,阿贵买不起,”阿贵圆脸宽额头,生得一副憨傻像,他这般一委屈,扁嘴就要哭出来了。他家里穷,娘亲的身子也不好,光是钢丝就断了好几次。每次娘亲也不责骂,只是让他小心些。

说罢,他再瞪了眼岳小鸣,那个泼辣女子他记得,就是她抢走了自己的大家伙。原本他是想卖鱼给早些时候来得,说是什么楼里的人的。渔村里的渔夫们都说,倘若是卖给了那个什么楼,他以后就不会被人嘲笑叫做傻子阿贵了,娘亲也能过上好日子。

“买不起不要紧,我这又一卷孱魂丝,这种丝软而韧,三丈的长度,足以拖拉至五十丈,送给你怎么样?”陈琅拿出了一卷细软如毛发的线圈,用手拉扯着。那卷魂丝细若汗毛,被陈琅一拉,非但没有断开,反而拉开了老长。

“真的送给我?”阿贵拍着手,身上的金土神魂甲消失了,满脸的雀­色­。

陈梁氏张了张嘴,想要示意阿贵不要收下那卷魂丝。

岳小鸣也在一旁嘟着嘴,陈大哥真是的,那卷魂丝可是从京都的镇宝斋买来的,怎么轻易就送给了那个傻子。

屋顶上,雪越积越厚,夜殊的重骑鹤被迫降到了屋顶,她落脚很是小心,只怕惊动了屋内的人。

“那个人族,可比你机灵多了,懂得投人所好,”白弥兴叹着,人族的处事之法,颇为圆滑,和妖的直来直往很是不同。

“陈琅历来就是如此。越是他巴结示好的人,落的下场只会更惨,”夜殊冷眼看着,陈琅的那一套,如今在她的眼里,伪善的紧。

那卷魂丝还没到手,阿贵就是按捺不住,眼时不时偷偷瞄向了陈梁氏。

“是要送给阿贵兄弟,不过,在下还有个条件,”陈琅朗声笑道,“我想向阿贵兄弟请教如何才能钓上星鲨。”

陈梁氏见了儿子的哀求神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中,不就是条鲨鱼嘛,天黑后,就去,”陈琅手中一空,阿贵已经抢过了魂丝,迫不及待地装在了钓鱼竿上。

鱼线装上之后,钓鱼竿更显得灵气四溢,即便是岳小鸣都看得眼前一亮。

“民­妇­陈梁氏替小儿阿贵谢过这位客人的赠线之情,”陈梁氏心知陈琅来意不善,奈何阿贵拿了他人的东西,再则陈琅只是想请教钓鱼的事,陈梁氏也就宽了心。

“夫人客气了,在下京都陈琅,这位是隋云岳府的岳小姐,先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方才听阿贵兄弟说要天黑才能垂钓?不知何故?”陈琅只想早日找到星鲨,听阿贵拍胸脯保证着,他心里松懈了几分。只是一听说要天黑,又多了几分纳闷。

陈琅生­性­谨慎,眼前的这对呣子,来历古怪。陈梁氏虽没出手,可是见识和谈吐都是胜人一筹。而那个傻子,一身的怪甲和蛮力,更不想像是寻常人。

“客人有所不知,我儿阿贵对于捕鱼很有些心得,他那尾星鲨就是在天黑入夜时捕到的。狼儿湖的鱼群,最喜阳光灯光,尤其是入了冬,湖面向北,很难晒到日光。到了夜间,鱼群不见阳光,只要在湖面上点起一盏灯。再只需沿着冰面往湖的外围走,就能吸引到往内巡游的外海大鱼。”这几日天气严寒,陈梁氏并不愿意阿贵冒着严寒,在外捕鱼,奈何狼儿湖最近的鱼群活动有些异常,阿贵虽傻,却是个傲气­性­子,一般的小鱼根本看不上眼。

陈梁氏在屋中娓娓说道,夜殊听罢,不动声­色­着。

眼下天­色­还早,她得先几人一步,到了陈梁氏所说的,阿贵捕鲨的地方先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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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天生异象

雪很大,从天幕中落下来,细密地遮住了狼儿湖四周的情形,也阻隔了捕鱼者的视线。

早前遇到的那些渔夫都已经散去了,湖面上留着的钓鱼捕鱼用的偌大的洞口上。

入夜气温骤降,又因为新雪的缘故,转瞬之间,洞口就结起了薄冰。

常年居住在狼儿湖附近,稍有些经验的渔夫都知道,如此的天气里,在新结的薄冰冰面上行走是很危险的,人若是稍不小心错踩了进去,冰层就会碎裂,湖水深度难测,又奇寒无比,此时呼救,当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夜殊的负重鹤在飞行到狼儿湖的区域,就出现了翅膀结冰现象。夜殊不得收起了纸鹤,用轻身术,徒步向前行走。

如此一来,夜殊的灵力消耗情况就不容乐观了。

狼儿湖湖域很广,走了一里路,夜殊不得不取出了枚低阶灵石,补充灵气。

照着夜殊的估计,她还处于练气四层,练气共分为九层,她算是修中的中下游水平。

可是她体内却同时运转着五种截然不同的灵气,尽管有了伏灵术和五灵盘的帮助。

夜殊的情况,就如体内藏了五个嗷嗷待哺的小孩,使用起灵石来,消耗自然大的惊人。

一连消耗了三块灵石,夜殊再继续往前走。

“下回要去交易各类修者器具的集市看看,在符鹤上加持些简单的法阵,琊寰洞天里的玉简也得整理一番,不合用的就卖掉,换身防具,”夜殊感慨着。

齐三掌柜在离开多宝轩前,关照过隋云的分号。

夜殊陆续能从城中的多宝轩里换来些银两,甚至能交易些一品的灵石。

这次出城前,处于安全的考虑,夜殊想向多宝轩买些合用的器具。奈何多宝轩只经营人的买卖。至于修者合用的器具,却是伐善可陈。

分号的掌事告诉夜殊,若是真想买修者器具,那可是要特别的门路的。

见识过了岳小鸣和陈琅随手就能拿出些不凡的灵品来。

夜殊也是一阵难耐,到了保命的时候,一副好的防具。一个法阵,再或者是一张逃命的符箓,都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的。

死了一次,夜殊可不想再死第二次。

“咦”,夜殊照着陈梁氏所说。已经走到了狼儿湖的外围。

夜­色­初降,四周却还是一片光亮,覆着雪的冰面将整个狼儿湖照的如同白昼。

让夜殊疑惑的是。越往湖的外围走,冰面变得越薄,扑面吹来的雪也越来越少,有了转暖如春的迹象。

前方一阵水拍冰面的浪潮声,离脚不过二十丈远处,浮动着一片片的碎冰,已经到了狼儿湖冰水交融处了。

变薄的冰块被冲刷着,倾倒入外围的水里。

冰面下有了动静。青脊黑鳞百肚的各­色­鱼群,循着碎冰往较暖的水域一方巡游而去。

鱼多水急,除此之外。夜殊并没有发现有虎王星鲨一类的灵兽出现。

该是时辰还没到,那伙渔夫说过,阿贵是在凌晨前后钓到虎王星鲨的。

四周一片寂静。夜殊往回走去。

在夜殊走后么多久,停止了飘雪的天空,发生了丝变化。

在一片片厚重的雪云后。出现了一条细若毫发的红线。犹若张开了眼的幼兽,稍不留神,就会让人忽略掉。

天­色­渐暗,红线非但没有暗下去,反而变得更粗更亮,成了绸带大小,绕在云层中。

红绸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洒落在狼儿湖水域和冰域的交接处。

往冰域向水域循游的普通鱼群,忽地停了动静。

水域的方向,出现了一群红鳍的火锦鳗。

蛇形的锦鳗群在红光出现后,在那一带不停地来回游动着。

陈琅那行人,直到了午夜过后,天空星尘闪烁,才走出了陈家。

陈梁氏叮嘱了几句,备足了醉饵,才送了阿贵一行人外出。

陈琅等人由于没有事前向渔夫们打听,所以并不知道醉饵的秘密。

阿贵见了这么多人陪着他一起钓鱼,欢喜雀跃着。

他人骑马,阿贵则是扛着那根紫竹鱼竿,快步往前走去。

陈琅骑马随行,见前方的阿贵步履如风,丝毫没有受雪势的影响,眉头不禁蹙了蹙。

到了狼儿湖湖侧,夜殊遇到的难题,也同样摆在陈琅等人面前。

马蹄在湖面上,滑溜易摔倒。随同岳小鸣和陈琅外出的,都是岳陈两家亲信。

“阿贵兄弟,冰面上行走,怕是会不安全?”陈琅谨慎着,前方雪雾茫茫,怕是会发生意外。

“闭着眼都能走过去,”阿贵憨笑着,带头往前方走去。

眼看他越走越快。陈琅忙命着众人下马。

岳小鸣本想劝阻陈琅,哪知陈琅的随­性­之中,走出了一人,“岳小姐,你有说不知,少爷是非去不可的。你可记得方才那­妇­人所说,今日狼儿湖水流有变,才会出现海兽入湖的怪异现象。我曾读过《万象法书》,上头载有一篇,水流篇。水流者,就如天文地貌一般,轻易不会变动。若是突然生变,必是有原因的。我猜测湖中可能藏有了异宝。”

发话的人,是跟在陈琅身旁的老奴,他熟读天文地理,是陈琅使­阴­甩诈的好帮手。

岳小鸣听罢,也不再犹豫,取出了张轻身符,随着陈琅一头钻进了狼儿湖的雪幕中。

走出了一里多路后,随同的那几人中,那名老奴最先气力不接,落到了后头。

“三少爷,老奴气短,怕是走不动了,”发话的老奴苦着脸,他脑子虽是好使,可是修为却很低,修习了几十年,也只得一个练气二阶。

陈琅眼看前方还有老长一段陆,就命了他先行返回岸边。

那个阿贵还真是头蛮牛,一路疾行,也不喘口气。

岳小鸣喘着气,拿出了一枚灵石,囫囵着补充了灵气。

陈琅是几人中修为最好的,情形也比他人稍好些,但也只能勉力跟上阿贵。

那名老奴往回走了去,到了岸边,发现先前停在了岸边的良驹已经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这么个旮旯地,还有偷马贼,”老奴寒着脸,这趟陪着三少爷到隋云来还真是走了霉运。

二少爷昏迷不醒,还要靠一个傻子带路找药,也不知湖里是不是真有古怪,“如此不吉利,真该占上几卦。”

湖岸边空无一人,只矗着几株北方常见的拔云松,偶尔还能听到浅浅的雪落的扑簌声。

没来由地一种不祥感,老奴取出了几枚铜钱,在手中算着。

“大凶,”老奴手中一抖,急急看向了狼儿湖上,一眼望不穿的冰域,“不成,我得去劝告少爷,多多提防着。”

老奴刚要起身,一只手探到了地上,将他遗落在地的那枚铜钱,拾了起来。

“你是何人?”老奴乍见了一人从一片白茫中现出了身来。

“真是贵人多忘事,管事?你不认得我了?”来人是个男童,穿戴齐整,老奴瞧见了他身上的那件易百楼的制式棉袄。

“易楼的人怎么会在此处?我不认得你。”易楼在京都亦有分号,同样也是如此的冬日棉袄。

“你会占卜?既然你替陈琅占出了此行凶险,那可否有替自己占上一股卦,”那名样貌介乎于男童和少年之间的易楼来人,也不理睬老奴,玩弄着那枚铜钱。

“混账,哪来的无礼小童。老夫在问你话,你倒问起老夫的事来了,”老奴因一手神算和­精­通卦象,在陈府颇受器重,就连陈家的族长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恰好我也­精­通卦象,不如由我来替你占一卦,”夜殊将铜钱放在了虎口上,拇指一弹,铜钱腾飞而起。

老奴不觉看向了空中。喉咙里涌起了股热意,在老奴再意识到时,他低下了头。

无比怪异的一幕,老奴看到了自己的头和身体已经分开了。

从头的位置往下看,他还能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笔直倒入雪地中。

身体落地时,雪地上,溅起了滩腥臭难闻的红­色­。

一道旋转着的五彩刀芒刚从他的颅下飞过,那是陈家的老奴在这世上,看到的最后一幕。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那个忽然出现的易楼小童为什么要杀他,又是怎么杀了他。

黑暗,侵吞了一切。

“不认得我了?也难怪了,你本该认识的是披着凤冠霞帔的岳文姝。四年后,你和陈琅合谋害了小长生客栈的四条人命。这笔账,却是要算清楚的,”夜殊眼眸渐冷,铜钱落到了地上,悄无声息。

“死卦。”夜殊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这终究她第一次杀人。

那名老奴,就是重生前,帮着陈琅行凶的那名管事。

当然,这一世,他是没机会再助纣为虐了。

在陈琅他们刚进入狼儿湖湖域时,夜殊就认出了那名老奴。

即便是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她却不容许,前世的仇人,顾自逍遥着。

前方等着陈琅等人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还请陈夫人出来,你已经在树上,看了好一阵子了,”夜殊眼中利芒闪过。

手中的蝗十刃倏地再度飞出,往了厚雪覆盖的拔云松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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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雾阵

“真是看走了眼,我只到前方的那群人才是棘手的,想不到这里还躲了个更心狠手辣的,”像是一片鹅雪,又像是一抹幽灵。

拔云松上,有人俏然立在了雪地上。

蝗十刃无功折返,夜殊也早预料到她能躲开攻击。

才是个来回的功夫,陈梁氏与先前判若两人。她­精­心描绘了妆容,青丝堆成了高鬓,露出了她光洁如玉的脖颈。

似不知冷般,粗布陋衣换成了身雪­色­纱衣,一抹香艳的兜裳,衬得那副不再年轻的身子,多了几分娇弱之态

陈梁氏抹了抹沾了雪的鬓角,只见她眼眸含嗔,向夜殊送了记媚眼。

像是喝了上等的酒酿,夜殊神识为之一恍。脑中一片轰鸣。

陈梁氏走近了她的身侧,在夜殊的耳边吹了口甜腻腻的香风,“好清秀的小兄弟,怕还是个雏吧?告诉本夫人,你姓甚名甚,又为什么到了此处?”

那个先前让她以为姿­色­普通,的陈梁氏举手投足,一言一语间,无一不媚,无一不美。

她是女子都尚且如此觉得,那若是换了男子,岂非是完全沉沦难以自拔了。

“小心了,这个女人是个筑基期的煞修,不是你能对付的,”恰是此时,白弥提醒道。

“我叫夜..夜文,是易百楼里的小工,”名字几欲脱口而出,夜殊咬了咬舌尖,疼痛袭上来,意识也跟着回来了。

微转过身,陈梁氏那双能勾起男人们最美好的旖念的眼,近在咫尺。

筑基期的修者,击杀,逃跑...夜殊的脑中数念闪过,又很快地被她一一否定了。

实力足足高了她一个修阶,想用寻常方法击杀,不可能。

逃?鬼魅一般的身形。就算是她用死了轻身术,也逃不了。夜殊有些后悔,还没来得及仔细翻看琊寰洞府里的基础玉简。

再不成,学些逃命的步伐也成啊。

心里想着,夜殊的面上却噙着痴迷的笑容,这让陈梁氏满意非常。

“筋骨虽是差了些。却这般皮光­肉­滑的,还真不像是个小工,不若入了我阖合门,玉裳夫人门下如何,”陈梁氏用了指尖在了夜殊的下巴处勾画。

“啧啧。连一介煞修都嫌弃你根骨差,”白弥不禁摇头兴叹。

你才根骨差,你全家都根骨差。根骨能当饭吃吗?

夜殊暗骂不已,面上露出了副茫然不知的神情来。

阖合门,玉棠夫人,也不知是什么鬼门派。即便是,也是个邪修门派,想起了娘亲就是横死在了这些人手里,夜殊不觉手中握拳。

“夫人好,阖合门不好。”夜殊呓语般,两眼盯着玉棠夫人。

“傻孩子,你可是听了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那套说辞。待你入了本门之后。就知道本门的好处了,本门最擅师徒双修,其乐无穷。你先随着为师往前。把你的大师兄和你的二师兄找回来先,”玉棠撇嘴娇笑着,抚了抚夜殊的脸。

那傻子阿贵,竟是这妖邪女人的徒弟。

原来方才在陈家时,玉棠夫人见陈琅一表人才,又颇会做人。和天赋不俗的阿贵相比,又是一番滋味,心里就暗下了决定,要将他也收拢到了麾下。

眼前的这名男童,虽不是玉棠夫人喜欢的样貌。

但年纪轻轻,下手就又狠又辣,煞气侧露啊,如此的小童,稍加培养,若­干­年后,必能在阖合门中占了一席之地。

夜殊心知逃跑不了,万幸的是这名妖里妖气的女煞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青睐有加,难不成她的男装扮相,还真得入了这徐娘半老的女人的眼。

夜殊胡思乱想之际,玉棠夫人已经停了蛊惑,走到了那具尸首分家的陈家老奴身旁,将他身上搜了一通。

夜殊本以为玉棠夫人会看不上寻常家奴的东西,哪知她却搜得很仔细。从那名老家奴身上搜出了半卷经书和个阵盘后,玉棠夫人一记掌风,推起了整片雪,将那名老奴的尸首埋在了雪下。

见她搜尸掩尸手法利落,想来那阖合门下,都是些杀人越货的货­色­。

夜殊心中一阵寒意,那玉棠夫人折身拎起了夜殊,脚下不沾寸雪,直往狼儿湖行去。

夜殊被拎着脖颈,也不挣扎,仿如乘坐着匹灵禽。

“糟糕,雪势太大,也不知阿贵去了哪个方向?”今夜的雪来得突然,湖面上也没留下太多的痕迹。

玉棠夫人为了躲避门中的一起祸事,不得不避在了狼儿湖的村落边。

渔村里都是些丑陋不堪的人,玉棠夫人见着就觉心烦,平日几乎足不出户,只在家中修炼邪法。

狼儿湖一带入了冬,广阔荒凉,被雪一埋,人的气味和足迹全都消失了。

“东边,”被玉棠夫人挟在了身下的“夜文”忽的开口,“我方才看着那名老奴,是从东边来的。”

玉棠夫人也不疑心,引着“夜文”往东行去。

行到了前头,前方出现了一片雪雾。

区区一片雾气,玉棠夫人岂会看在眼里。

她并没有留意到,就在快进入那片雾区之时,夜殊的手中多了把阵旗。

只见她手上抖动镇旗,那阵雾浓了起来。

夜顿时,雪雾化为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深入雪雾之中,玉棠夫人才发现了些不对。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命着“夜文”不得乱走。

隋云地处北方,冬季­干­冷,很少会出现大片区域的雪雾。

雪雾之中,雾气氤氲,久久不散。

同样被困在了雾气之中的,还有早一步误入了雪雾的陈琅等人。

“琅哥哥,这里不会是有妖兽吧?”岳小鸣紧跟着陈琅,他们已经困在了雾中半个多时辰了,为了防止走散,每人都拿着一张照明用的烛符。

阿贵像是没头苍蝇,在雾里走来走去,湖区一带,他很熟悉,还从未遇到今日的情形。

“不是妖兽,这一带没有妖煞之相。倒像是被人布了阵法,”早知会遇到阵法,他就不会让老奴回去了。陈琅后悔不已,被遣了回去的老奴,因机缘得了一本古阵法的残卷,对此颇有些研究。

这一阵雪雾先只是间或出现,他们几人也没放在心上,哪知再往前走,雾气如影随形着,也浓郁了起来。

就在刚才,雾气结成了雾晶,奇寒无比。

随便呼吸一口,众人就觉冻得厉害,修为最高的陈琅也觉得身体开始发僵。

这不是个好迹象。“轰”地一声,前方的阿贵出人意料地跪在了地上,用拳头在冰面上砸出了个坑洞。

“傻子,你疯了,想害死我们几个不成,”冰层在阿贵的大力拳击下,生出了几条裂缝。

“他是在做记号,我们很可能在这一带来回走了好几趟了,”陈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阿贵。

阿贵是个很特别的人,明明是个傻子,却是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做出最原始的反应。

先前遇到三转丹火时,是如此。遇到了这片因阵法而形成的迷雾时,亦是如此。

痴傻之人,在了迷雾之前,反倒更清醒了。

“扑通”两声,前方传来了阵女人的怒吼声。

阿贵听了那阵叫声,发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阿贵,”陈琅也紧跟着追了上去,他知道,唯有跟着熟悉地势的阿贵,才有可能逃出这处迷雾。

“琅哥哥,”岳小鸣见了变故,也是跟在了后头。

那群护院家丁反应过来时,两家的主子都已经跟丢了。

几人继续走在了白雾里,一直一直往前走着,永远没有了尽头。

狼儿湖旁,碎裂的冰块随处可见,女人的惊叫声和着翻滚着的血浪,让整个场面显得混乱不堪。

陈琅和岳小鸣紧跟在阿贵身后,前方的雾气渐渐散开。

水域和地域的交接处,玉棠夫人已经沉入了水中。

数十头虎王星鲨扑腾在水中,水面涌着浓烈的血味。

在看到了那具浮起在水面上,面目全非的女尸时,陈琅的脸­色­,从惊喜变为了惊诧。

那些星鲨尝到了人类修者的滋味,再次往岸上撞去。

数十尾星鲨,就像蛮力的推土机,冰域在迅速缩小着。

“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陈琅只知道,再留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和岳小鸣互看了一眼,各自拿出了枚逃遁符,转瞬就逃离了狼儿湖。

阿贵如同石化了般,站在了那处冰域边,直到脑勺上传来了阵钝痛,他才迟钝着回过了了头,只来得看清楚一张略有些印象的脸,就昏死了过去。

“认贼作母都不知道,当真是个傻子,再待下去,迟早也要成了鱼食,”夜殊怒了努嘴,再看向了在雾阵中,失了方向,横死在鱼嘴下的玉棠夫人。“雾之阵果然好用,可惜了我修为不够,只能遮盖住小片的区域。阖合门,筑基期修者,又是如何,在了浪潮般的海兽面前,还不是落了个尸骨无存。”

那群虎王星鲨见了活人,如同见了­肉­骨头味的狗儿,再次袭来。

夜殊拖着阿贵,一时也逃匿不走,心里正烦躁着,忽的一抬头留意到了天幕之中,那抹不同寻常的红­色­。

29夺舍

夜殊浑然忘我的看向了那抹艳丽的红光,甚至忘记了自己随时都会落进鲨口。

虎王星鲨的集体攻击下,湖面的冰一寸寸的失守。

“人族,你是疯了不成,速速退开,那么多二品星鲨围上来,足够把你啃得尸骨无存,”白弥也急了起来,没见过这般不知死活的人。

鲨鱼的利牙,仅离夜殊数丈之远,冰末已经拍打上了她的脚踵。

夜殊双手抬起,像是膜拜一般,十指朝天。

从未有过的,来自神魂深处的一股陌生的渴望。

夜殊的右手,痒痛难当,发生了变化。已经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的珑火爪,咔咔地,从她的指间探了出来。

夜殊的手指,开始比划。爪影勾勒一道道残影。夜殊的两眼看似无神,又似乎从未这么聚­精­会神过。

星鲨的血口,冰面碎裂的威胁,全都恍若未闻、

怪异的手势,夜殊如同在描绘一幅画卷,又如在弹奏一首听不见的乐曲。

无数的细小红线,在她的指下生长出来,再汇聚成一张网,朝天际延伸而去。

此时的夜殊,就如一个出­色­的牵线傀儡师,她的眼眸中,只剩了那抹诱人的天际红。

她一定要得到它,空洞而又固执的声音,固执的在夜殊的脑中回荡着。

空中的那抹红绸像是嗅到了危险,它先是红光大盛,有了生命般,在夜殊的一指一划下,它挣扎着,想往空中逃逸。

可是那只是徒劳,珑火网逐渐缩小,包围了那抹天际红绸后,再一点点发生变化。

像是驯服一尾难钓的顽鱼,珑火网并没有立刻收珑。反倒宽松了些。

天际红绸肆机再要逃窜。哪知珑火网又紧了几分。

如此的几个反复,夜殊的面­色­比地面的雪还要惨白几分。

湖面上,已经没了动静,那些本想吞噬修者骨血的虎王星鲨,退到了数十丈远的水域上。丑陋的鱼眼里,闪着敬畏和恐惧。

唯独玉棠夫人的那具尸体。还漂浮在临近的水域上,森森白骨,赫然可见。

“滋滋,”夜殊倏地收紧了五指,珑火网也跟着收拢了。红绸发出了勒紧窒息后的惨叫声。

砰砰砰。闷雷似的三声,天际的那抹红绸炸开了。数团红若云霞,又似磷火。从天空中洒落下来。

红绸化霞,没有四散逃开,在珑火甲的引导下,那几多散落的红霞分别被夜殊吞入了口中。

霞光入体,夜殊全身炙热难耐,整个人也像是那天际红绸一样炸裂开。

体表浮现出了数片灰髓甲。每一片灰髓甲都犹如在火中燃烧一样,由黑转红。

甲体变得更加光滑,颜­色­也更加艳丽。

在红霞入体时。夜殊就已经恢复了清醒。她不敢大意,边观察体内神魂甲部件发生变化,边在筋络百骸中寻找这那几抹红霞的踪影。

湖面上。那具本该死绝了的骸骨,无声无息中,接近了冰面。离夜殊不过几步距离。

骸骨霍地飞了起来,本啃食一空的指骨,尖锐如刀,上面透着黑紫,对准了夜殊并无黑甲部件保护的喉咙。

夜殊并未抬头,她身上的神魂甲比她更早一步,做出了反应。

胸口的部甲移动了,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咔咔,夜殊的拳击碎了来袭的那具骸骨,“真是­阴­魂不散。”

就在夜殊开口说话时,骸骨骤然塌下,一抹萤火大小的光团飞了出来,钻入了夜殊的口中。

今日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会中了这黄口稚子的­阴­招。

那抹萤火光团就是玉棠夫人的最后一抹神识。

方才玉棠夫人入了迷雾阵时,情形和陈琅等人也差不多。

她走了一阵后,也知自己必然是中了某位修者设下的迷阵。

玉棠夫人修炼煞修已有三十余载,见识比起陈琅等人要高出许多。

这布阵之人的手法很是高明,这迷雾很是不同,见火光不散,如若没有找到阵眼,破阵而出,也只能是用逃遁一类的符箓逃生了。

玉棠夫人在阖合门门中地位不本低,只是早年的一场门派斗争中,站错了阵线,受了重伤,才不得不携了阿贵逃离在外。

逃离之时,身上的灵石多用来疗伤,这些年她为了躲避风声,仅靠了阿贵的收入,日子过得颇为艰辛。

一张价值不菲,且只能使用一次的逃遁符,她还真是舍不得出手。

就在她踟蹰时,那名易楼的小工却说,“夫人,小的在易楼里见过一名瞎子,有一日缝上了罕见的大雾天气。不少来楼里吃食的客人都在路上摔了碰了。独独那名瞎子安然无恙。小人一时好奇,就向他打听了怎样在雾天行走。那瞎子却说,雾只入眼,不入心,只需听得前方的动静,必能走出此阵。不如我们闭眼向前,听着声音辨别方位。”

玉棠夫人听罢,也觉得有理,即照着东向往前。

走了约莫再一里路。那名小童忽的惊叫:“夫人,我听到前方阿贵师兄的声音了。”

玉棠夫人侧耳一听,似真的听到了水声人声,一跃而起,哪知前方等着她的竟是几十尾巡游而上的星鲨。

在陆上,玉棠尚有一斗之力。只是在了水中,人力又怎会是海兽的对手。

修者中,唯有金丹期以上,才能幻化出金丹元识,夺舍重生。

今日,若是换成了其他筑基修者,­肉­体被毁,元神早已消散。

哪知阖合门下的玉棠夫人,早年得了门中宠爱,得了一门修炼灵识的妙法。能将人的神魂一分为众,称为分神术。

只是分神术颇为难炼,又是一门在阖合门中不算上乘的功法,所以门中鲜少有人修炼。

玉棠到了那门功法时,也只是为了讨好门主。哪知修炼的久了,竟出了些门道,出现了一抹分神。

玉棠索­性­就练了下来,可是在其后的几十年里。分神术一直没有­精­进,也只能修炼出了一抹分神,且只能托生十二个时辰,否则亦会神魂俱灭。

那玉棠夫人也是狡诈,她被鲨鱼分食之后,分神隐匿在残尸之中。

待见到了陈琅等人。尤其是岳小鸣出现之后,玉棠夫人窃喜不已。

玉棠夫人年逾四旬,本身的姿­色­又很是普通,尽管是用了些妙法,也只能是依靠邪法维持些风韵。

但那岳小鸣就不同了。正值妙龄,家世亦是不俗,若是能借机夺舍。对于玉棠夫人而言,倒是一次机遇。

哪知那两名小辈,眼见玉棠夫人惨死,竟吓得当即就用了逃遁符。气得玉棠夫人,险些要立刻诈尸了。

再后来,阿贵就出现了。见了爱徒,玉棠夫人大悲大喜,心里也迟疑不决是否要夺了阿贵的身躯。

只是阿贵的那副身躯...怕是轻易夺不得的。他毕竟是那样的血脉。

玉棠夫人只期盼岳陈两家的护院家丁中再有人走出那出迷雾。

随即出现的就是那名让玉棠夫人恨不得噬­肉­饮血的狡猾男童。

“了胜于无,即便是资质差了些,年岁摆在那里。再凭借我的修为,假以时日,回阖合门报仇的事。也还是有些希望的,”玉棠夫人心下狂喜,立时决定,要夺了男童的­肉­躯。

他击晕了阿贵后,似要离开。玉棠夫人刚要出手时。

那男童怔愣在地,朝着天空,做出了一系列的怪异手势来。

空中的红霞异变,全都落进了玉棠夫人的眼中。

她心知那­阴­险孩童必然是得了上好的际遇,此时若再不出手,十二个时辰一过,她势必要灰飞烟灭。

趁着夜殊体表部甲修炼之际,玉棠夫人终于出手了。

夜殊口中一冷,一股冰冷邪恶的气留顺着她的咽喉,迅速往下。

“是她的魂魄。”夜殊也知玉棠夫人必然是有了什么邪法,才没有死绝。

人之将死,最后一击,非同小可。

那团萤火光进入了夜殊的体内之后,也是惊喜连连。

这孩童的身体,很是怪异。之前玉棠夫人曾暗中试探过夜殊的体质,没有查看到明显的灵根,所练之气也是气若游丝。

哪知进了夜殊体内之后,只见她的体内密布着无数的五彩灵根。灵根虽细,却是强韧有力。

“这一次,倒是有赚无赔,”比起自己那副千疮百孔的­肉­身,这名男童的­肉­身,就如一块鲜美多汁的肥­肉­。

萤火光一路往前,在即将进入男童的丹田时。

就在刹时,一团红霞火光从丹田里窜了出来,像是沉睡许久的一只军队,忽然遇到了挑衅。

红­色­的霞光由弱变盛,只在瞬息就形成了燎原般的势头。

火中,玉棠夫人的分神惨叫不止,直到将那团萤火光芒烧得连渣子都不剩。

萤火熄灭之时,几点绿莹莹的光点,从萤光里­射­了出来,融在了夜殊的身体之内。

见消灭了外来的入侵者,霞火才像是个玩足了火的孩童般,摇摇晃晃地缩回了丹田之中。

体内的那一幕,夜殊和白弥的神识也清晰的感受到了。

“能须臾间烧毁元神的,那是金丹元火?不可能,她才只是练气修士而已。天然之火,莫非是真火?”白弥眼看那霞火如此厉害,心里震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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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赤霞火

赤霞火。

被夜殊吞噬的那一抹天际之火,在属­性­不明的前提下,倒是先有了名字。

尽管不知为何天边会蕴藏了这么一抹怪异的霞光之火,这火又是什么来历,可这火取自珑火爪下,又能焚灭修者的神魂,它的品阶必然不低。至少在夜殊看来是如此的。

玉棠夫人的分神里,燃烧殆尽后,­射­出的那几抹绿光,其中的一抹是玉棠的记忆残骸。

玉棠夫人和阿贵的往事,也跟着一一进入了夜殊的脑中。

“唉,真是先入为主。原来事情并不是像白弥说得那般不堪,即便是邪修,也有那么一两个有人­性­,”获取了玉棠的记忆后,夜殊恍然大悟,对阿贵的出身来历,有了番新的认识。

他竟是上古八荒年代,土巫部落的后代。作为一名丹师洞府的继承者,夜殊也或多或少通过了道天的玉简知道了些关于古族部落的事情。

修真界经历过一个被称为上古八荒的古时期。

在八荒期,天地间没有人神妖魔之分。人神妖魔不分,万物平等,天地间蕴含着最纯净的五行和五行外的风云雷电之力。

靠着超常的神识灵感,古族部落的人都具有一种天生的天赋。

土巫部落是一个以大地为神祗的部落。部落里的每个婴孩出世时,既能得到蛮横无比的大地之力,天赋出众者,更能自发形成护体土神魂甲。

而阿贵就是那个部落的后裔。八荒已是过去了万余年,在那个时代的末期,人神妖魔为了灵气充裕的界,厮杀争斗。

最后诸神获得了比灵力更加纯粹的神之力,划走了灵气最充裕的百余个被称为诸天神界的界。

人族因为有修者的崛起,成为了神的子民,得到了五十界。

妖魔眼看神与人合作后,实力大增。也勾结在了一起,最后抢下了八十多个界。

那场划界之战,被视为为八荒时期的终结。

界域被人为划分之后,上古堪称完整的灵脉灵湖或被分割或是被破坏。

至此天地间,灵气波动不断。各个古部落赖以生存的天地灵气也变得污浊不堪。

大量古部落灭亡,阿贵所在的土巫部落。亦是其中一支,被迫搬迁到了灵力不丰的琅天界居住。

到了阿贵这一代时,因为自小天赋惊人,族中长辈四处炫耀。阿贵声明太显,刚满三岁时。即被阖合门的某位长老看中,强抢进了门派。

那名长老见阿贵年纪尚幼,就找了座下的一名女弟子。也就是后来的玉棠夫人照看阿贵。

待阿贵十四岁时,将阿贵强抢而来的长老,在一次门派争权中身死。

阿贵最后的一把保护伞自此也没了。

门中的另外几名长老见了阿贵的天赋,争相抢着与阿贵双修取阳。可怜的阿贵还是个少年,­肉­身还在成长,一身的灵元几乎被吸纳一空,神智也因为邪功的缘故,神志也被腐蚀一空。

若不是那几年他­肉­体强横。只怕早已经是­精­元殆尽,枯竭而亡了。

玉棠夫人那时也已经在门派中小有了身份,却因师父陨落。丹元受损不止,还一直受了其他派系的排挤。

她自小照看阿贵长大,在其十二岁时更是教会了阿贵男女之事。若说每些情分那是假的。

眼看阿贵如无油的残灯般,一天天的凋零枯糜下去,玉棠心如刀割。

四年前,玉棠夫人把心一横,趁着新门主即位时,带着阿贵逃出了阖合门,两人隐居在了狼儿湖畔。

事情的由来即是如此,玉棠一身邪功,又想夺舍再生,如果不是体内有赤霞火,夜殊只怕已经遭了毒手了。

对于要谋害自己的人,夜殊从不会觉得有半分可怜。

夜殊对玉棠的死并无悔意,至于阿贵,他人虽傻,可一手的钓鱼好技艺,即便离了玉棠夫人,也能很好地在在渔村里讨生活。

夜殊将玉棠夫人的骸骨收拢了,她人已死,她的储物袋,夜殊全盘收了下来。

此战之后,夜殊的收获还真不小,先不论玉棠夫人的少部分筑基灵力。分神耗损了玉棠七成的修为,余下的三成,随着被燃烧的分神和记忆残骸,还游离在夜殊的体内,需要再做炼化。

查看了玉棠夫人的储物袋,夜殊找到了几样东西,一本陈家老奴的残书,还有个镌刻着古怪纹路的阵盘,一枚雕着阖合两字,表面刻有香艳男女图的玉牌,十块­精­心保存的低阶二品灵石,算是发了笔小财。

夜殊经历了本次,悟出了个道理,人无横财不富,此为真理也。

念在玉棠夫人还留了那么丁点的人­性­,夜殊在冰面上拔出了Сhā在了阵眼中的迷雾旗后,再在狼儿湖边刨了个坑,将骸骨给埋了。

算算时间,那个可怜的傻子炉鼎阿贵也该醒了。

夜殊原路折回,阵法一除,迷雾已经渐渐散去。一夜的算计,让夜殊略感疲劳。

再想起了体内的赤霞之火,夜殊不禁抬头看向了天际。

此时正值黎明,一日中光与暗交替的时候,夜殊这一抬头,就见了番奇景,日月星辰升起落下,三景相映。

空中群星闪烁,日月交相映衬,云层中绽出了一片五彩的霞光。

白弥心间微微一动,明白了那赤霞火的来历,“试试用珑火爪,再次采集赤霞火。”

夜殊如法炮制,那一套采火之术,在她脑中自然显现。

指尖如同拨动琴弦,又似泼墨作画。

一套动作悉数完成后,夜殊的手中多了红­色­的如同烧红的铁屑的赤霞火星。

新生的赤霞火,更改被叫做赤霞火星。比早前的赤霞火少很多,颜­色­也黯淡不少,可却是赤霞火。

“天地之间,以日月星辰之力最为无穷无尽。日升月落星辰暗,狼儿湖区域的那处区域,常年交替出现这三景。这火集日之热月之暖星之冷,三者集合。而成就一缕霞火,”白弥心下有了判断,将赤霞火的形成之理告诉了夜殊。

天际的那一缕赤霞火,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才能积蓄成一条绸带大小的赤霞火,却被夜殊在一夜之间。吸收一空。

“日月星辰之火?听上去很厉害?是不是真火?”夜殊将那一丝丝少的可怜的赤霞火收入体内。

“真火分为天地两种。以地为界,地上之火,称为天火。地下之火,称为地火。在已经记录在真火录的火种之中,没有一种是霞光之火。所以。它不是真火,”白弥的话,夜殊并不感到意外。真火要是那么容易到手,那就不是真火了。

“真火假火又能怎样,《真火录》上的都是些老火,我这是新火。”夜殊不以为意着,“待我将傻子安顿好送回渔村后,再回去慢慢研究,这火除了能杀人还能不能炼丹。”

走到了湖边时,断裂的冰层边。已经没了傻子阿贵的身影。

夜殊四下查看着,水声哗然。阿贵从水中钻了出来,他眼红欲裂。掐住了夜殊,“坏人,害死了娘亲。”

夜殊料不到阿贵会有如此举动。阿贵的气力大的惊人。这一掐更是拼上了全力。

夜殊的脖颈疼痛难耐,随时都有会被折断的可能,蝗十刃已经蓄势待发。

生死之间,夜殊看向了阿贵。杀了他!这傻子也算是身世坎坷,本该是受了悉心栽培的修真天才,却因家人不懂藏拙,被阖合门迫害。

刃剑迟迟没有出手,处于本能,夜殊体表的神魂部甲再次出现,许是感觉到了夜殊的危急境况。

所有的部甲叠加着,护在了夜殊的脖颈上。

多块部甲加固在一起,生出了抹红艳如霞的火纹。

火纹活了般,攀爬上了阿贵的手,傻子被火灼地哇哇大叫,手上的皮被整张掀了起来。

“烫,火,好烫。娘,娘,你在哪里,阿贵好烫。”傻子在冰面上打滚着,他笨重的身形压得冰面碎裂开,落了水里。

傻子似是惊吓过度,连基本的游泳自救都忘记了。眼看他沉入了水里,夜殊只得爬了起来,拖住了他的双手,死拉硬拽着,将他拖了上来。

手上是一片烧糊了的血­肉­皮,夜殊累得够呛,想着自己真是有够犯贱,险些被人掐死了,还要再去救要杀自己的傻子。

她苦笑不已,自嘲暗骂了句,“傻子,也不知是你傻还是我傻。”

一日之中,经历了多重变故的阿贵的模样,也是凄惨无比。

他结实的身子上,四处是刮擦冻伤的伤痕,破衣服烂湿在身,烧伤的手上,血­肉­被冰水浸泡的发紫。

如此严重的伤口,他却不像之前那般,哭叫喊打喊杀着,而是安静着,瞪着不算好看,却如孩子般懵懂的眼,怔怔地看着夜殊。

他被夜殊打晕昏迷后,因为体魄强横,很快就醒了过来。正看到了夜殊击碎玉棠夫人的骸骨,搜查尸体的情景。

傻子自然而然就将夜殊视做了杀母仇人。夜殊去拔旗埋尸时,阿贵就像以前捕鱼时那样,躲在了水底,等到夜殊一折回,就立刻偷袭杀人。

如此一来,还真是让夜殊措手不及,险些就要让阿贵得了手。

看了夜殊片刻后,他又拽住了夜殊,将鼻子凑近了夜殊,嗅了嗅,抽搭着喊了声,“娘。”

夜殊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一脚将阿贵再次踢入了水中,“谁是你娘,老娘才只有十六...本姑娘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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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先欠下先,这个月还欠另外一个累计打赏的加更,

老书三月初完结后,新书会爆发,嗯先就这样子交待了。

31傻人傻福

“外头那个大块头是啥来头?”这几日,易百楼里的人都能看见了个面相憨厚的壮实小伙,手臂上裹成了粽子状,站在了门口,时不时就往楼里张望着。

人也不进易百楼,只是在楼外转悠着。

这么个显眼的大个子,天亮就来,天黑才走,次数多了,就连楼里的大师傅风三水都留意到了。

他四下问了问,楼里的人都说,那人是跟着夜殊回来的。

早阵子的虎王星鲨的事才平息下来,夜殊养好伤势回来了。可她的脾气也明显变臭了,尤其是别人向她打听外头那大个子的消息时,她就跟扔进了灶台的竹子似的,一点就爆。

过了两天,外头的壮实小伙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来楼里吃饭的客人也不免议论了起来,封三水只得找来了夜殊:“外头那个是你哥?”

“谁说是我哥,”夜殊顿时炸毛了,“我哥不傻。”

“不对啊,早上那憨小子还拎了条鱼过来,指着厨房,说是给你的,”封三水刚巧见了那一幕。

送来的鱼不仅新鲜,还是上等的一品海兽,刚好可以用来做灵珍馐。

夜殊沉下了脸,二话不说,拎起了手里正使唤的菜刀冲了出去。

真是冤孽,夜殊那一晚在狼儿湖上得了赤霞火后,本意是将阿贵送回渔村。

她错手杀了与他相依为命的玉棠夫人,但也还了他自由之身。以后阿贵也不用担心再受双修采阳之苦,如此算来,夜殊自忖着两人也算是恩怨两清。

在狼儿湖分道扬镳之后,阿贵在渔村里当个快乐的傻子渔夫,她继续回易百楼继续当个奋斗小杂工。

井水不犯河水,夜殊是那么算计的,哪知傻子贵可不这般认为。

玉棠夫人的分神最后被烧毁在夜殊的体内。她残余的记忆以及她修炼的某些邪法,也小部分转移到了夜殊的体内,这是夜殊在回到了隋云,调息修炼后才发现的。

阖合门的邪修们,对于阿贵这样的采补“人器”,大多是会采用设神识禁锢的法子来控制。设了禁制,一旦设禁之人死了,那些人器也是难逃一死。

阿贵的血统特殊,玉棠夫人竟不能直接对他设禁,于是就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玉棠夫人喜吞食种叫做棠香丸的香体丸。这种丸常年食用之后,会体内生香,香气融入骨血体液之中。玉棠夫人自小照看阿贵。阿贵对她身上的气味很是熟悉。

夜殊机缘巧合下,炼化了玉棠夫人的分神,分神中残余的那股棠香也融入了夜殊的体内。这股香味寻常人闻了只觉得是股冷冽的清香,并不明显。只有阖合门中人或是阿贵这般打小就与玉棠夫人亲近的人,才能闻到。

也就是那股香味,让阿贵将夜殊当作了他的娘亲。

“傻子,我再三警告你了,不准喊我娘亲。不准跑来乱认亲戚。”夜殊挥着刀子,在阿贵的脖子上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见阿贵不为所动,夜殊想了起来。阿贵有金土神魂甲,刀子威胁不起效。

右手做了个掐人的动作,夜殊再恶狠狠地警告:“再不听话。我就用火,烧死你。”

见识过赤霞火的厉害后,阿贵倒是被吓到了,他捂住了嘴,吱吱呜呜地,心底委屈着,“阿贵没喊娘。”除了在外人面前,已经死了的玉棠夫人也并不喜欢阿贵喊她做娘。所以夜殊的反常,在阿贵看来倒是真的。

“走走走,回渔村去,”夜殊挥了挥手。

那日之后,她收获不小,再往古月山走,想去寻找地龙的踪影。哪知傻子贵­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走。

上古八荒部落出身的阿贵,伤口恢复能力很强。

脸上身上的伤口,一个日夜全恢复了。

虽比夜殊还稍差了些,可放到了外面,也已经是怪物一样的人物了。

就是那两只被赤霞火烧伤的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夜殊只得按照着绑­肉­粽的法子,将他乱包了一气。

听了那声“娘”后,夜殊顿时没了送人回渔村的心情,径直往古月山的方向去。

哪知她上山,阿贵连滚带爬,跟在了后头,她下山,那傻子就跟颗球似的一路往下追。

就连她回了城,阿贵也跟着进了城。

见夜殊真要发怒了,阿贵只得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易百楼,夜殊这才满意着往回走去。

阿贵也闹起了变扭,他不明白,“娘”一直很疼爱他,为什么这一次,变了个样貌,“娘”就凶巴巴地,见一次骂一次。

“小伙子,问个路,”穿行进了一条僻静的弄堂,阿贵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乞丐似的邋遢老头,老头手里捏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冲着阿贵招呼着。

傻子贵头也不会,直往前去。

“哎呦喂,摔死老头子我了,哪个好心人来扶我一把,”那糟老头见一计不成,人往地上摔去。

这处弄堂过往的人不多,老头子的嗓门又大,一嚷嚷整条弄堂犹如打雷般。

哪知傻子贵走得更快了,眼看就要穿过了弄堂,走得没了人影了。

“小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世风日下,问路没人理,摔倒也没反应,这小子很机灵嘛。跌倒­鸡­腿直丢了过去,砸在了阿贵的脑门上。

“你打我做啥。阿贵不是傻子,”阿贵总算停了下来,委屈着,娘不是说不能招惹陌生人嘛,娘也说了‘唯小孩和老人难养也,’“乞丐比流氓还无赖,”今个一看,眼前的这名白须老者,两样都占全了。

油拉拉的手直接摸上了阿贵的脑门,阿贵还想躲闪,脖子就像是被铁水浇铸了似的,动弹不得了。

老人在阿贵头上身上摸了几把,惋惜地叹着,“如此的筋骨,居然是个灵智不全的,可惜,真可惜。我说傻子,你和我那小工徒弟是啥关系?”

“忘了你是个傻子,我说的就是方才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的小娃,”易百楼门口,一个矮小的小工,拿着把菜刀,逼迫着一个大块头的小伙。如此的热闹,齐正齐大师咋能错过了。

“不能说,娘她不让阿贵说,她和我的关系,”傻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咳咳”,齐正­干­咳了几声,果然是个傻子,“呵呵,你叫阿贵是吧,想不想搬来和你娘一起住?”

“想,可是...娘不喜欢看到阿贵,她会赶阿贵走的,”傻子贵可怜巴巴的模样,让齐正那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很像拐卖幼童。

夜殊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上午,自打那天齐大师说要收她为徒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夜殊想起了那日在狼儿湖,陈琅和岳小鸣的出现,不知他们又为什么要虎王星鲨。还有岳小鸣的那个厉害的极地玉冰的盒子里的宝贝,她也要想法子抢过来。

“大师叫你进去,”一名伙计叫着夜殊进内院。

夜殊顿时喜上眉梢,齐正怕是要教她灵珍馐了。

和封三水的谨慎治楼不同,齐正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他回了楼里后,易楼的内院就被重新整理了一番,院落里摆放着各­色­的花草盆栽,夜殊进来时,正看到了齐正坐在了葡萄藤架下,手里捧着个酒杯,而站在了他身后居然是阿贵。

“大师,他?”夜殊心虚的瞥了眼阿贵,不知那晚的事,傻子会不会说漏了嘴。

“夜殊,这几日你开始学着­操­控火阵。再过几日,我要带着你和阿贵一起外出,”齐正喝得颇为惬意,两眼眯成了条缝线。

“哦。啥?你要带着我和他一起外出,他...他是我的老乡。他早前来找过我,也想进易百楼的人,只是他脑子不大机灵,所以...”夜殊冷不丁得了这消息,惊意绝对大于喜悦。

自己杀人越货全都被傻子看在了眼底,万一他哪天说漏了嘴。

“机灵顶啥用。你看看他这块头,扛柴狩猎都是一把手,再说了,你可知道,他有门绝活,这门绝活,对于现阶段的你来说,可是个相当大的助力,”齐正眼放­精­光,一脸的贼笑。他可是个好师傅,只要是能给他的徒弟的将来带来好处的,无论是人或是事,再或者是宝贝奇才,他全都要饲机收拢了过来。

“钓鱼是嘛?他是钓鱼挺在行的,可是,”夜殊正说着,阿贵喜滋滋地摸出了个储物袋。他最先摸出了的,就是他的那杆子宝贝紫竹钓竿。

前几日跟着夜殊时,夜殊也奇着怎么见了那杆子钓竿,原来是阿贵也身带了一个储物袋。

夜殊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储物袋就那么不值钱,连傻子都人手一个,她白眼才翻了一半,就愣住了。

阿贵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不少东西,也就是这些东西,让夜殊怔愣在场,而齐正则是摸着胡须,笑呵呵的。

“丹砂,符笔,黄符纸,以及一些画好了的,还未画好的半成品符箓。”夜殊一一数着,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来自土巫部落的傻子,竟然还是个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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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土傀符

32

“阿贵,画张符看看。记得了,就要刚才我看中的那张,”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内院里,嘴里嘎了口酒,笑得好不欢快。

“地之神力,赐我灵智,凝与笔,动与心,”阿贵拿出了那几样画符的器具后,神情蓦然一变,痴傻的脸上,傻气全消。那一管用金角狼毫制成的符笔,旋而在手,蘸了一笔丹砂,摊开了黄符纸,眼带炯炯,无数地灵之气,汇聚到了笔端之上。

那一笔落下时,内院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绷紧了般。灵气汇聚饱和后,阿贵手中行云如水,红­色­的丹砂画成了古老的符文,黄符纸上飞符文越来越多。

­精­纯的地之灵气,在阿贵落笔时,凝聚在符箓上。阿贵的手腕沉稳有力,一笔一划很是用心,与渔村时的粗陋模样截然不同。夜殊心中暗暗叹息,如此的一人,倘若没有遭了邪修阖合门的迫害,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阿贵画完了符后,急巴巴地将那张巴掌大小的土属符箓送到了夜殊面前,依旧是一脸的傻气,“娘,错了,阿贵不叫娘。阿贵能一口气写好这个字了。”他说完,双手捂住了嘴,生怕夜殊再责骂自己胡乱叫娘。

夜殊鼻子里一阵发痒,劈手拿过了符箓丢给了齐大师,“叫我姝儿。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夜殊在玉棠夫人的宝袋里,没发现制符器具,这手本事自然不是她教授的。莫非是狼儿湖畔边还有什么制符高手不成。

“是‘美人弟弟’教的,”阿贵眼里多了阵缅怀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拍手叫道,“娘。姝儿,你不讨厌我写字啦!”

“哪里的‘美人弟弟’?你要是爱写,以后就让你写,只是这些东西又是打哪来的?”夜殊指得是那些丹砂、黄符纸,还有阿贵的那杆符笔。他的这些器具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了。器具不佳,画出来的符箓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是在那里带出来的,逃出来时,娘让我拿喜欢的东西,我就偷偷带出来了,美人弟弟。就是和我一起玩的漂亮弟弟啊。”阿贵歪着头,有些怪怨地偷瞄了夜殊一眼。

那里,说的必定是阖合们。阿贵的玩伴,想来也是被抓去的孩童,只怕现在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夜殊不知阿贵还记得多少。他的这手制符的本事兴许是年幼时在土巫族部落时学会的,也可能是在阖合门时,讨了某个长辈邪修的欢喜。随手传授的。

无论是哪一样,对如今的阿贵而言,都已是不重要了,夜殊也不想勾起阿贵的往事,就不再追问。

“傻小子,‘写字’是好事,有空就多写。过来过来,你看你写得一身的臭汗。渴了吧,过来喝口水。”齐正喜滋滋地摸着那张符箓,一张用十几年前的符纸。烂秃符笔和过期丹砂画出来的符箓,都能有这种品质,这小子了不得啊。

阿贵心­性­如孩童无异。听了赞赏,又有水喝,乐颠颠地跑到了齐正面前,接过了那个半路跑出来的老头子递上来的“水”,一口喝了下去。这一口喝下去,阿贵顿时整个人都烧红了,两眼直冒金星,“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大师,你给他喝了什么?”夜殊急忙上前,闻到了股浓郁无比的酒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剁了他嘛,又急什么劲。这傻小子前阵子必然受了伤,体内寒气入体,喝了我这杯虎骨蛇胆酒,再睡上一日一夜,过几天准保生龙活虎的。造孽啊,好好的一个人,被邪功磨成了这样,”齐正又怎会看不出阿贵神智不全的缘由,感叹了一声后,将那张符纸丢给了夜殊。

“方才傻小子制符时,你可是看清楚了。世上修者,所用法门所学技艺不下万千种,制符和炮制灵馐看似是两种技艺,符师和庖者也被认为是完全不同的工职。在我老头子看来,却是相同的。凡是修者,不外乎修两种力,内力和外力。符修擅长运用天地之力,将其集合在符纸上,这一点,符师和阵师很是相似。而庖者,则刚更像是丹师。要做的是借助自身内力与火力中,­精­纯材料中(药材)中的­精­髓,将各种­精­髓融合出完全不同的效用。”齐正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传授起了庖者最基本的秘诀来。

“徒儿知道了,”夜殊颚首称是。

“不用自称徒儿了,既然你让那傻子叫你一声殊儿,想来你以前的家人是如此叫你的。易楼不比其他纪律严密的组织和门派,易楼无所谓的师父弟子,也无真正的门派传承,说白了,不过是一群爱好灵珍馐的散修聚在一起而已。老头子也没啥正式的功法法宝教授与你,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爷爷。你这孩子,心魔太重,若是能认清本心,对你的修炼必然大有好处。这张符箓收好了,好好琢磨着。明日,你就去看管紫阳地火阵。”齐正一番话,听的夜殊眼中发热,她不再多说,只是低声谢过了齐正。

就这样,易百楼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齐正大师又收了个杂工进来。阿贵也没再会渔村,就住在了夜殊的隔壁。

入了夜后,夜殊的屋子里,很快就熄了灯。

齐正留下阿贵的理由很简单,他心智不全,如今又没了依靠,若是真留在渔村,总有一日会引来了其他邪修的觊觎。

夜殊也知道齐正说的是事情,况且她也很好奇,让齐正这样的大师都赞了一句的符箓,会是怎样的符箓。

阿贵本身是金土双灵根,又荒废了多年的修炼,所制的符箓,不免也是以金土之力为主。

夜殊听王抱石说起过,修真界的符箓,种类繁多,光是土属的符箓,就又辅助类的土壁,攻击类的土龙攻,还有些缩地的符箓,逃遁的符箓。那一日,岳小鸣和陈琅逃出迷雾阵,用的就是一种土属的逃遁符。

夜殊只用过蓝飞的那名师兄炼制的神行符,她只知道,符箓的使用会消耗一定的灵力,她初用神行符时,只觉得身轻如燕,但如今她修为高了,凭借着自身,就能快过当时使用神行符,想来符的威力也和符师的本身实力有关。夜殊想着,要是再让她遇到了那个使­阴­招的道士。必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嗤”地一声,符箓在菩提仙府里,化成了缕青烟。

怎么还没有动静,连五锁阵里的白弥都有几分好奇,伸出了神识,看夜殊使用的是何种符箓。

地面有了变化,仙府里的土面像是和了水一般,变得柔软,一块锥形的土自地上拔起,渐渐想成了个人形。人形形成之后,表面发出了镀金般的光彩,“噗噗噗”又是几声,那泥人直长到了阿贵大小之后,表面变得坚硬无比,竟是一个替身土傀。

“土傀符,一个傻子能炼出土傀符?”白弥吃了一惊,声音隆隆从天际传来。

夜殊见了那个土傀,心下好奇,忍不住摸了几把,这土傀也是奇怪,初成形是稀软如泥水,无火烘烤,就变得如铁水浇筑的般。

“怎么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傻子中途哪里画错了,”夜殊在旁观察着。

“愚蠢的人族,傀儡无灵智,你不用神识控制,它怎么会有动作,”白弥讽刺着。

夜殊脑中一动,那土傀双手兀地一扫,快而准,好在夜殊早有防备,往后一个鹞子翻,多了开来。

她躲开之后,又是一个回身,手上连环击出了几拳,每一拳都是落在了土傀的胸口,“砰砰”连着数拳,土傀儡没有碎裂,只是上身摇了摇。

夜殊心惊不已,以她灰髓炼体后的气力,遇了数寸后的墙壁,一拳即可洞穿,土傀儡又耐打又能攻击,那若是常人遇到了,不是人挡杀人。

再说了,要是让阿贵再多画上十个八个土傀儡,再用灵识控制,用来打群架,光是想起了这一幕,夜殊就是满脑子的美好景象。

夜殊的那些心思,全都被白弥看在了眼里,他哼笑着:“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以那小子的修为,土傀儡最多只能支持一炷香的时辰。而且你的灵识有限,控制一具傀儡,已经够呛了。有这个心力,还不如去道天那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玉简。若不是这一次有那两把阵旗,一个邪修,就足够你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此的实力,还妄想控制土傀儡,当真可笑。”

夜殊嘟嚷着:”不是因为道天的阵旗缺失,留下了阵法空门,他们就是用了遁逃符,也是绝没有可能逃出去的,即便是那玉棠,也只能是乖乖在阵法里等死,”

话虽如此,夜殊还是不敢怠慢,直接进了琊寰洞府。

玉棠夫人的事,虽是夜殊凭借着迷雾阵和敌人的轻敌,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可事后她也分析过,也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她刚学伏灵术时,进度很快,一起就突破了练气三层,可是后来的学习,就没有多大的­精­进了。严格来说,伏灵术只是门使用五行之力的小技巧,而且还是来自妖族,夜殊如今学习的都是道术,长久下来,不免就起了矛盾。

而得自落叶门的心法,又全都些灵植类的,不适合她如今的需要,夜殊今日进仙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道天的那些玉简中,找出一枚合用的心法。

33第一炉丹

让夜殊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那些玉简中找到任何适合她的心法。

玉简中没有心法玉简,夜殊选了步叫做积云步的步法。

在翻看剩余的玉简时,夜殊又找了部名为五傀术的玉简。

和阿贵的土傀符不同,五傀术是种辅战术,学习五傀术后,只需炼出五具五行傀,即可在需要时,召唤出五行傀。

只要五行傀不被损毁,炼傀者可无数次循环使用傀儡。真要论五行傀和土傀符哪个更强些,也只能说,土傀符无需召唤,且制符假单,更方便使用。

五行傀虽经久耐用,但也有自身的限制,五傀不仅需要提前炼化,且对­操­纵者的灵识要求较高。

炼制五傀用的材料也颇有些讲究,需用石之金,森之木,癸之水,午之火,丘之土的灵气炼化。炼化者需要具备丹师或是锻师以上的炼化经验。

道天的丹药入门玉简中,简要的列明了炼丹师的几个等级:丹童、丹师、丹灵、丹宗、丹尊、丹圣、丹帝、丹仙。每个炼丹品阶又分别分了低阶、中阶、高阶三个阶段。

丹师一职,从具有修者后,就诞生了。历经万余年,丹师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最富裕的阶层之一。

有些丹师,仅凭一人之力,就积累了不下一个国家一个门派的财富和灵石。

五傀术加上灵石的诱惑,夜殊立刻看起了丹师的考核方式。

丹师和器师,以及猎修各有联盟,被并称为修真界内的三大巨头。而其中,丹盟又是最富裕的一个联盟。

虽说器师也同样擅长炼化,可是奈何一个器师再怎么勤奋,也难以像丹师那样,一开炉就练个十颗甚至是百颗的丹药。有些器师甚至一辈子,也只能炼出一件成名灵器。

至于猎修,那就更实在了。毕竟是拿命换钱,一次杀只妖兽,夺条­性­命,换来的钱虽多,可是基数上还是输了。

夜殊对以上道天的简述,一掠而过。倒是道天选择炼丹的原因。让夜殊不禁莞尔。

道天­性­情不羁,又是个散修,没门没派的,所以在修真的初期,尤其是练气凝神期时。可谓是受尽了世间冷暖。

没有灵药也没有好的功法,所以在道天三十岁前,她堪称是修真界学识最杂的修者。

道天做过猎修。为了填肚子兼赚外快,她曾长时间的在松林山谷捕杀暴力兔,结果被百余只捕不到食物的幽灵狼围攻追杀。

道天还做过尼姑,因为尼姑最容易骗化缘骗银两。

道天还做过玉石雕工,因为那里能买到最便宜的空白玉简。她还因为寻找灵药,专门去灵药行当小工。

还为了买不起丹鼎,专门去学了锻造,夜殊怀疑。她和白弥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

看完了道天的平生经历后,夜殊方知,与道天比起来。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的。

也是道天的诸多不同的阅历,让她较常人更隐忍坚毅。使得她在遭遇了前期修为停滞的窘境后,在筑基

后。突飞猛行。

道天的第一笔财来自一种叫雪颜丹的美容丹药。靠着那种丹药,她和一名女修换得了颗筑基丸。

倘若夜殊在此之前,对自己问道能否成功还存了几分疑虑,可在看过了道天问道的事迹后,夜殊如同拨开了云雾,陡然见了明途。

“筑基丹和雪颜丹都离我远的很,不过有了负重鹤,倒是可以去附近看看,能不能通过考核,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法子积累些炼丹心得。”托了蓝飞的那本《种植百科》,她认得的灵草灵药还真不少,远多于低阶甚至是中阶丹童的考核需要。

琅天界的丹盟在各个国家的国都,以及主要县市里都设了丹所,通过考核,能分别领取对应的炼丹师玉牌。

低阶丹童的要求最低,只需要能­操­控基本的火阵,分别五种以上的炼丹材料,能辅助丹师炼丹。中阶则是十种丹材,能加工提纯丹材,­操­控中型火阵。高阶丹童,则是会制作初成药,­操­控大型火阵。

分辨丹材对于夜殊而言并不难,至于提纯丹材,有着丰富的灵粟和灰髓提取经验,撇开火阵的因素,已经足够达到中阶乃至是高阶丹童的需要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说要炼丹,倒要先解决了火阵。

齐正也说明了这几日让她好好­操­控内厨房的紫阳地火阵,准备充分总好过临阵磨枪。

夜殊思量着,她体内已经收服有赤霞火,不妨用赤霞火来炼化­操­纵火阵,看看效果如何。

至于丹药,她暂时还没有找到道天玉简中记载的炼制最基础丹药的药材。

不过手头倒是有个现成的炼制丹药,就是从玉棠夫人那里意外得到的那种叫做“醉饵”的丹药。

醉饵实则是玉棠夫人早年用了美­色­,从百兽山的一名弟子手中骗来的一道丹方。

这道丹方是用烧焦的灵粟制成的一种食饵,除了能用来钓鱼捕鱼外,还可以用来诱捕其他妖兽灵兽。就是人吃了,也有近似灵粟原浆的作用。而且它炼制方便,便于携带,保质时间也长。

夜殊再过几日就要随着齐正外出,再带上个阿贵,炼制些“醉饵”倒是有备无患。

她将积云步的玉简和五傀术的玉简分别收入储物袋中,再取了几枚低阶灵石,到了丹房。

到了丹房后,见了一地的青鼎碎片,夜殊才忆了起来,她上一次灰髓炼体,把道天余下的唯一一口丹鼎给烧坏了。

这可怎么是好。

夜殊搔头苦恼着,“对了,­阴­阳鼎也是鼎,虽不知它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不管了,大鼎小鼎,是鼎就该能炼丹。”

夜殊素手一抛,那小鼎骨碌碌脱手而出,小鼎落地时,由小变大,约有夜殊腰身高矮,稳稳地落在了道天留下的火阵上。

夜殊放置好了火石之后,火阵上火光骤现,夜殊取了些灵粟,倒进了鼎中。

火光正猛,灵石里的灵力不停地输送出来。

只是­阴­阳鼎丝毫没有变化,里面的灵粟连丝基本的香味都没有透出来。

“烧了那么久,以前的青鼎早就变红发烫了,里面的东西更是受热煮沸,怎么­阴­阳鼎却半点动静都么有,”夜殊奇着,摸了摸鼎身,冰冷冷的,和冰块没什么两样。

夜殊咬咬牙,调动了体内的赤霞火。这赤霞火来得突然,夜殊还不大会使用,可眼看灵石都要耗光了,鼎里的灵粟还是没半丝热气,她只得再加一把火。

“那可是整颗的一品灵石啊,”夜殊手中红爪如火,指尖喷出了五道赤­色­的霞火。

那火才一落尽火阵,里面本还烧得很旺的火光,骤然暗了下去。

夜殊吃了一惊,赤霞火怎么比水还厉害。

她刚要再查看,火阵蓦地红光大盛,细而密的火,从火阵里涌了出来。每一丝火,都如云彩一般,包围住了­阴­阳鼎。

黑­色­鼎身发生微妙的变化,如同腾上了云雾,它的半边鼎身呈了红­色­,另外便便鼎身依旧是黑­色­。

“不是吧,火候还不够猛,”夜殊咬了咬牙,此时若是放弃,那颗灵石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她只得再拿出了两颗灵石,一颗用来恢复自身的灵力,一颗用来补充火阵。

珑火爪不停地往火阵旁输入赤霞火,手中的灵石则是不间断地往夜殊体内补充灵元。

琊寰洞府里的灵气虽然充裕,可也比不上夜殊此时的消耗。

不知何故,夜殊早前也试过往­阴­阳鼎内输送灵力,可都没有像这一次的赤霞火那样。

该说赤霞火很对­阴­阳鼎的胃口。此时的齐腰大小的­阴­阳鼎像是个不知饱的婴孩,夜殊甚至能感觉到,她输进去的赤霞火,有八成都是被­阴­阳鼎吸收的。

里面的灵粟分到的火灵不过是可怜兮兮的两成。

“不成了,”夜殊捏碎了手中的灵石,她体内的火灵已经被挥霍一空。

来不及再取一块灵石做补充,下意识着,夜殊涌起了伏灵术。

五灵盘中,其余的四种灵力,争先恐后的涌来,被迫转换成了火灵,持续输入进火阵中,被­阴­阳鼎吞抢一空。

夜殊感到肩上越来越沉,像是有一尊千斤大鼎压在她身上那般。

她不能回头,她此时若能回头一望,会发现­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影子,在赤霞火的炼化下,已经从齐腰大小,变成了座丹房大小的鼎影。

那口鼎影将夜殊吞噬进体,那千斤重压亦是来源于那口鼎影。

即便是在闷热如火炉的丹房里,从夜殊额头流下来的汗,也已经湿透了她的内外夹衣。

就在夜殊绝望着,发现最后一丝五灵盘里的灵力也要耗空时。

“嗡嗡”地一阵阵连吟,像是九天外飘来的天籁,又像是一首自发弹唱的乐曲,夜殊只觉得肩上压力全消。她脚下发软,坐在了地上,还来不及上前查看鼎内的灵粟情形如何。

一股奇香从鼎中飘了出来,几乎是同时,赤霞火的火光下,­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鼎影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影身上显出了篇发光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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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八荒鼎经

琊寰洞府里的奇异一幕,外间自然不得而知。

可在河谷对岸的菩提洞天却是能感受到的。

尤其是洞天了的鱼虫鸟兽,嗅到了那股奇香后,连五灵潭里的火陀鲤也争相着探出了水面,往琊寰洞府的一边遨游而去。

各种灵禽也扇着羽翼,盘旋在那只火光兽的骸骨旁。

琊寰洞府里的情景,白弥虽是不知,可是在他神识笼罩下的菩提洞天里,各类灵禽和鱼的动静,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人族在琊寰洞府里到底做了什么事?”白弥若有所思着。

琊寰洞府中,­阴­阳鼎鼎影上的篆字清晰无比。

而夜殊却如同未看见般,侧耳倾听着那阵从鼎里传出来的鼎音。

那阵“嗡响”时而清扬如晨暮晚钟,时而又如残雨水低落破檐,到了最后,又如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一曲终了,夜殊的眼角几滴清泪挂下,从小长生客栈出事后,夜殊家破人亡,在城中又险些遭遇了亲父岳青城的毒手。

诸此种种,夜殊心底有苦,却是无处可以发泄,怨与苦积郁在心,也是为此,齐正才说她心有魔靥,对修行不利。

哪知今日的一曲鼎乐,却将她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哭与笑,本就是最好的消解手段。

几滴清泪,将她的一腔怨愁都发泄了出来。

鼎乐消散之后,她脑中已经空无一物,只知道那阵鼎乐中,蕴藏着无尽的哀愁,哀到极致,反倒释然,夜殊的心境,也陡然一变,变得通透如镜。

这时。她才发现了鼎影上的小篆文字。那字个个只得蝇头大小,全都不是琅天界的在籍文字。

可怪就怪在这里,虽是异国的文字,夜殊却都认得,像是天生她就该认得那般。

夜殊轻声读着鼎影上的字,如禅宗梵音般的音调从她嘴里念出。

那是一篇八荒鼎经。或者该说是八荒鼎经中的序篇,名为“鼎息”,是试用于养护鼎胎,让鼎足生成鼎息的不二法诀。

上头的字也不知是鼎族的那位先贤留下来的,是那位先贤根据­阴­阳鼎而创下的独特的修炼心法。

那名上古鼎族先贤在­阴­阳鼎被煞气污浊后。也跟着陨落了。在她陨落之前,却是将自己的用鼎和炼鼎的心法全都封印在了­阴­阳鼎内。

岁月蹉跎,鼎身上的封印。在今日的赤霞火炼化中,悄然破解,方才显出了­阴­阳鼎上八荒鼎经。

夜殊在习得这篇“鼎息”前,修习的寻常的道门修炼,也才炼到了练气三四层而已。

而这一篇八荒鼎之开篇鼎息,却走了道禅相结合的路子。它将炼气阶和练鼎融为一体。所有的修炼,都是围绕着那一口­阴­阳鼎来进行的。

淬过了火的­阴­阳鼎,表面流光宛转。表面那几道黯淡多时的神纹,也多了些光泽。

“鼎息篇共分为练息入体,凝息为神。神铸鼎胎,鼎身化灵,四个阶段。”夜殊虽能认得­阴­阳鼎上的鼎族古篆,却也只能是囫囵吞之,具体的含义却是只能猜个大概。

照着八荒鼎经上所说,这门心法,总有八篇,鼎息为第一篇,余下的几篇暂时不得而知。

鼎主唯有不断的增进修为,鼎随之晋阶,才能出现余下的七篇鼎经。

夜殊读完鼎息后,整章“鼎息篇”,只是传授了一套打坐的姿势。夜殊要做的只是将一套打坐姿势练习熟练。

鼎息法,夜殊双腿盘底,脚跟依势弯曲着,直达肱骨处,双脚点地,两臂抱膝,头部亦是落到了地面。

身做三足鼎,双脚呈弓形,额头点地,人如半拱。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

鼎姿一成,既要运周身之灵力与体内,以腹下丹田为引,控制周身灵气运行于周身,此为鼎息第一层。

再缓缓控制每一处的灵气,将身子视同­阴­阳鼎,让灵气流畅地运行于全身,此为第二层。

至最后,丹田化鼎,内生鼎息,丹田成丹鼎。

夜殊在灰髓炼体时,身体强度是强了,可随之而来,韧­性­也差了许多。

仅仅是摆出个三足鼎的基本动作,夜殊已经是累得不能动弹,在闷热的丹房中,汗水从她的毛孔中溪流般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才摆成了一个似像似不像的三足鼎姿,夜殊的脑中也已经是含糊一片。

她身形不变,人就呈了三足鼎的姿势,浑噩着睡了过去。

丹房内,赤霞火阵随着夜殊神识的涣散,也渐渐熄灭了。

夜殊落在了地上的额头处,无数的灵气分别汇聚到了她的天灵百汇等数个大|­茓­处,冲刷着她的奇筋百骸。

皮肤上,灰髓炼体留下的灰蒙蒙肤­色­,像是霾气般,或消或散。

­阴­阳鼎内,露出了片金灿灿的光­色­。

在八荒鼎经显出篆文时,在远离琅天界的某一界内。

一座耸入了云端的巨大山体,,那山体犹如一把刃剑直Сhā入云霄。

山高不知几何,山体垂直入地,即便是Сhā翅也难以轻易到达。

无数的火烧云环绕在山体周围。虽是没有落日余晖,山体却散出了如同红金砂般的光泽。

循着斜坡往上,到了山峰最陡峭处,本该怪石嶙峋的山峰,却被齐峰削去了。

只留下了一处平整的山体。山体被削平后,被掘出了一个深达百余丈的坑洞,坑里沸腾着赤红如瑙的熔浆。

熔浆怒火沸腾,让人难以费解的是,如此的熔岩山坑里,漂浮着的块可容纳十人左右站立的冰层。

冰层上是一尊小巧­精­致的双耳金鼎,像是富贵人家用的香鼎。

只是自金鼎中袅袅透出的并非是熏香,而是一股药香扑鼻的上古丹香。

丹还未炼成,那小鼎上的丹烟,已有了仙丹出世前的祥瑞之气。

整个山体,熔岩沸腾,冰雪入山,犹如一盏盛放了冰块的葡萄酒杯。

陡然之间,熔浆翻腾得更加厉害。如遇了大风浪的海水。一个黑乌乌的影子压境而来。

那块冰层却没有如同海上孤舟那般,摇晃不止,细看冰层底端,原来有一根直入山体长达数万丈的的定山冰柱。

黑影落地,原来是一只金羽大鸟。那鸟犹如马驹大小,头顶一抹金红­肉­冠。利喙金钩,毛羽犹如金铸般,根根锋利无比,双翅暗藏了杀机,展翅拍打。瞬间就能兴起场飓风。

此鸟,名为金冠大鹏,是七阶的准王级灵禽。

它的羽背上。安了副翠玉金雕的鞍座,一名丰神朗目的紫衣真人从背上下来。

他背Сhā把双头龙剑,行走之间,冰层往下陷落了几分,翻滚的岩浆也如同静止了般,一动不动。

倘若是夜殊见了,必然会疑惑能以准王阶灵禽为坐骑的,又会是何人?

“火昙。你可是感觉到了什么?”熔岩冰层上并无他人,那只金冠大鹏送了主人下来后,也展翅翱在了空中。

这一处山。坐落于神魔人三不管的暹界,被称为死隐山。

传说死隐山的熔岩怒火,来自万古魔神所在深魔渊。

山里的炎热的熔岩地火。万年不化的冰山柱,一寒一冷,可让天神魔神都灰飞烟灭。

尽管金冠大鹏已经是准王级的灵禽,可在此也不敢多做逗留。

那名紫衣真人自言自语着,周边也无人应答,只是那口鼎里,还是冒出祥云宝芝交替出现的祥瑞之象。

“你若是再不吭声,本上神就将鼎丢进熔岩里,到时候是看你的金鼎神体厉害,还是这地狱孽火强悍些。”男子话音才落,就作势抬起了手,要丢那金鼎入熔岩。

那口小鼎猛地一窜,鼎体上晃悠悠出现了一名怒目而视的美貌女子的虚体。

女子年约双十,一颦一笑都是妙不可言。

“紫龙真君,你好歹也是一名上神,宁拆一座洞府,莫毁一炉仙丹,这话你可是听说过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待到本丹圣练好丹再说,”女子那虚体只是一抹分神,却是活灵活现。

“倒也不是大事,我只是来告诉火昙道友一句,方才镇神碑有动静了,”紫衣真君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样,只是他背上的那把双龙剑,发出了阵洞穿山体的剑吟。

熟悉紫龙真君的人都知道,双龙吟,杀机现,是紫龙想要开杀戒的前兆。

金鼎杳然一变,那尊金­色­小鼎不见了,锦衣玉带的火昙上神出现在冰层之上。

那口鼎竟是女子幻化而成,“镇神碑有动静?你可别弄错了,已经有万余年没有动静的镇神碑,怎么会再有了动静。莫非是他,他又...”女子说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说。

火昙踟蹰了片刻,又说道:“不可能,他当年勾结妖魔,背叛诸天神界。被东昊少帝带领百万天神兵团将其击败,抽髓剥灵,一身灵骨化为烟尘。那可是满天神明都看到了的,就连其神魂也被压在了镇神碑下,受万煞蚀体之苦,不得超生,又怎么会?”

紫衣男子眼中,飘过了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吟似叹,“那又如何,神魂已灭,只是诸天界一直有个说法。当年少帝胜之不武。那人和少帝年少时即是对手,交战多次,历来难分胜负,两人都是出了名的神将。若非他出身贱微,在神帅选拔中败下阵来,也不会一意叛出。他若不是有把柄落到了少帝手中,少帝根本无法将他斩杀。而他死时的身后物中,独独缺了那口­阴­阳灵煞鼎,你也只那口鼎原本是他的本命法宝。”

“你此番前来,不会是就为了说镇神碑有了动静。有话直说,莫要耽搁了我炼丹,”火昙上神悄然转身,遥望着周身翻腾着的熔岩。

“帝妃命我陪你一通下人界查找灵煞鼎的下落,”紫龙上神说明了来意。

“我为何要听命于东昊帝妃,火昙早已不是东昊帝府中的家臣了,当年我...”女子甩袖,言语之间颇为激动,眼眸中有水光漪动。

“倘若说,那­阴­阳鼎中藏了上古八荒鼎经,你可还要拒绝?”紫龙真君笑罢不再言语,身前的女子,面上顿时布满了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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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入微之境

人间一夜,仙府里已是三日三夜,夜殊浑然不知时间流逝,悠然转醒,见了自己怪异无比的睡姿,也不禁自嘲了一番。

待到她收起了三足鼎姿,梳理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鼎息,失望之后,夜殊很快就发现了她体内的灵根,粗了一些,体内运行的灵气也充裕无比。

周身的酸痛也全消失了,夜殊试着用珑火甲在在丹房内再采了一次火,只见手腕和五指犹如水做的一般,做出了数个过往夜殊绝难以做到的采火动作。

即便炼不出鼎息,这套三足鼎姿也是活韧体魄的好法子。

光是采火的速度,较平日快了一倍,她的手中两息间,就多了枚铜钱大小的火球。

那火球像是活的般,在她的指端调皮的跳动着,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内焰的焰心如一条红线。

初使用火球术时,火球有拳头大小,本以吸收了赤霞火后,火球的威力会大增,哪知道火球反倒变小了,夜殊不免要郁闷。

一阵扑鼻的丹香飘了过来,夜殊顿是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她并不知仙府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三日三夜。

丹香是从鼎里传出来的,­阴­阳鼎已经恢复了原貌,地面的鼎影也是寻常大小。

鼎里躺着十颗是几颗金粟­色­的丹。

玉棠夫人所制的“醉饵”,­色­泽如腌梅子,吃起来也是酸甜可口,香味如醇厚的老酒。

而夜殊用赤霞火炼制的丹药,却是­色­如金粒,香气扑鼻,却又并非花香,粟香。

夜殊只知闻了这种香气,她肚腹里的馋虫齐齐作祟。

她耐着饿意,细看了每颗丹药,这十颗丹药。大小都差不多,其中有一颗上面有条明亮的火纹。

“和在渔村吃过醉饵不大一样,”夜殊思量着,也不知这药有没有毒­性­,不如先丢一颗进五灵潭喂鱼,夜殊可是还记得一清二楚。当初她被那几尾火陀鲤戏弄的情景,刚要折身走出了琊寰洞府。

鼻尖一凉,一抹金影扑了上来。

夜殊定睛一看,却是平日只知道在仙府里摧残灵田作物的玉蝻子。

那玉蝻子不过米粒大小,而新炼制出的不明丹药。却有糖丸大小。

丸身上光滑无比,玉蝻子几只细胳膊全都使出了吸草汁的气力,才勉强挂在了药丸上。

再看它的上下颚。咬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在药丸上啃出了个小口,边啃还边得意地晃动着头顶的两根触角,不时用金灿灿的腹眼偷瞄着夜殊。

“吃货,这可是要拿来换灵石的,我都没舍得吃,”夜殊早将要用“火陀鲤”试毒的险恶用心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手指微弹,啪地一声将玉蝻子连着那颗丹药弹向了­阴­阳鼎里。

余下的九粒丹药。连着那颗有一条火纹的丹药一起收进了玉瓶。

丹房中有嗡嗡地扇翅杂音,夜殊仰头一看,不禁被逗乐了。

原来玉蝻子被丢向了­阴­阳鼎后。不知什么缘故,怕得要死,连药丸都顾不上啃了。振翅飞得老远,可它又舍不得那颗香气喷喷的丹丸,只得是围着­阴­阳鼎转个不停。

夜殊收起了­阴­阳鼎,玉蝻子如蒙大赦,抱起了那颗药丸,扑翅飞了出去,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是玉蝻喜欢吃的,夜殊就替新丹药取名为“玉蝻丹”。

算算时辰,已经是破晓时分,夜殊想起了今日开始要­操­纵紫阳地火阵,不敢怠慢,径直就离开了琊寰洞府。

才刚起身打开门,就见了阿贵杵在了门外,手里端着两口盖着的碗。

“傻...阿贵,你站门外做啥,”夜殊心虚着,她一夜不在房中,若是被人发现了,解释也是麻烦。

“吃,娘,吃早饭,”原来阿贵人虽傻,手脚却很勤快,玉棠夫人又是阖合门出来的,娇养惯了。

在渔村时,累活脏活,一日三顿都是由阿贵来伺候着的。

昨日齐正叮嘱了,­鸡­叫第二声就得起身上工。他在易百楼里,做得是粗工杂工,一大早,事多着呢。

阿贵将话记得牢牢的,这不­鸡­叫才一声,就起身找了厨房,做了顿热滚滚的面疙瘩。

见夜殊的房里没有动静,他也不催促,就是­干­等着。

“以后不要等了,这里有一瓶粟浆,你我都是修真的人,不需要吃这些沾了凡间烟火的食物,”夜殊去了一瓶灵粟原浆,丢给了阿贵。

阿贵接在了手里,手中的碗还是木讷地捧着,一阵阵轰隆的腹饿声。

夜殊面上一红,再看杵着的阿贵捂住了肚子,才知肚饿声是从他那传来的。

似是无奈又似妥协了,夜殊接过了碗。

碗口只剩了丝热意,这傻小子,怕是等了好一阵子了。

在小长生客栈时,夜氏也有个规矩,无论客栈里如何忙碌,若无病痛,家里三口人都需坐在了一起吃饭,早中午都是如此。

以前,兄妹俩也常盖了碗盖,等了忙碌的夜氏回来。

一幕幕,夹杂在一起,夜殊心情复杂地吃完了那碗糊了的面疙瘩。人间的烟火,却也是粟米原浆比不上的。

两人到了小长生客栈,阿贵就由封三水安排着,随同株叔外出采办去了。

夜殊跟着齐正,再次进入了井下的紫阳地火阵。

“我听三水说,你已学会了神引术,可学会了如何控火?”齐正并未询问夜殊在来易百楼前的身世来历,只是让夜殊先用神引术­操­控那一口小一些的紫阳地火阵。

天火和地火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寻常修者根本难以窥见。

普通的修者,最常用的是火球术之类的符火。稍高级点的,用得是才是火阵。

火阵多是取年限久一些的丹火,符火,有些则是凝聚了火灵。

火阵比真火的效果要差很多,可胜在好­操­控,只要是请了阵师布置在火元充沛之地,就能凝聚成常年不散的火阵。

所以火阵在诸如易楼和丹门里使用较多。

同是易楼也分了三六九等。易百楼是青铜级的酒楼,按着一名大师,一口火阵的标准,本该只配备一口火阵。

齐正在楼里有些身份,而封三水的实力也介乎于大师与大师傅之间,易百楼里。才破例得了一大一小两口火阵。

易百楼地下,蕴藏了股丰富的紫阳地火。面东南而设,火阵吸取了日光,可常年保持运作。

紫阳地火阵的周围,镶嵌着十颗二品的灵石。也难怪楼里要将它们掩藏在了地下,井口还用了障眼法。

大小两口火阵,算得上易百楼最贵重的东西了。

今日进入下厨房时。厨房里的火阵并没有点燃,火阵上镌刻的各类火焰图纹清晰地映入了夜殊的眼帘。

和五灵法阵有些类似。夜殊第一眼看到了紫阳地火阵时,心忖着,好在不用她再以血做引,灵石也有现成的。

进了那十颗灵气四溢的灵石,五灵法阵还算是寒碜的了,夜殊只用了半颗残缺的灵石,就将它激活了。

奇正还在旁监看着。夜殊当即就用起了神引术。

以神为引,夜殊的灵石缓慢地渗入了那口小一号的紫阳地火阵中。

神引术只需灵识­操­控,不过夜殊才习练了数月。齐正并不以为,她第一次就能成功地引出紫阳地火。

果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法阵还是毫无动静。

法阵没有丝毫转动或是火焰跳出来。

“不需要心急,今日不行,兴许明日就可以了,”奇正走到了法阵前,刚要分了一缕神识进火阵,助夜殊一臂之力。

“轰”他那一抹灵识还未入内,整个火阵就如泼了油似的,火光炸开了。

火来得快,齐正反应也是不慢,那把看似随时都要散架的老骨头,比猴儿还要利索,腾腾腾,翻开了数个筋斗。

“好猛的火,你可是要把老头子我当做烤全羊给烤了,”齐正摸了把胡须,几缕焦黄飘了下来。

再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火势熊熊燃起,火焰拔了五六寸高。

最是让齐正咂舌的是,圆形的火阵中,每一处火苗都是割整齐了的麦茬子高低。

如此的火势,只能说,夜殊的神引术运用的极好。

“你...你的神引术竟是已窥得了入微之境。”齐正摸着断了寸许的胡须,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他记得,封三水习神引术到入微,整整用了五年,这回是捡了个宝了。

凡是术法,都分为入门,入微,化神三种境界。

神引术也是如此,入门是刚能­操­控火阵,而入微则是能将一口法阵­操­控的如鱼得水,到了化神之后,能同时­操­控多口法阵。

夜殊早前的那阵沉寂,并非是她的灵识对紫阳火阵没起作用,而是她方才在用神识摸索着整个火阵的构造。

用神识摸索,火阵里的结构,已经是一清二楚。她有信心,可以再复制一口一模一样的紫阳火阵。

“别愣着,你再试试能否再­操­控那口大的紫阳地火阵?若是那口火阵也能­操­控自如,你的神引术必然是已入了入微之境,”齐正刚要让夜殊再试验另一口火阵。

封三水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大师,阿贵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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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错别字已改,诸天界的匿名神将­性­别“她”为“他”,根据剧情需要调整,特此通知。

谢谢“读书的水人”,“panacea0”持续不断的打赏,谢谢,

谢谢“迦南之地”和“肥牛呀”的粉票子,

36初显煞威

36

“说清楚,那么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青天白日下还被人强抢了不成,”齐正一听,有人敢打易百楼的人的主意,神情一肃。

事情还得从阿贵早上的差事说起,阿贵气力大,又是个好使唤的傻子。

封三水刚把人领进了厨房,就被要出门采办的株叔看中了,要了过去,说是要出城采办,刚好缺个粗使。

封三水想着株叔办事还算稳着,采办的也没有个人专门替他跑腿,就把人交到了株叔的手上。

哪知外头采办刚回来,就遇到了几个人,阿贵没说几句,就被带走了。

“你怎么能随意将阿贵交到了别人手上,”齐正一听是阿贵自愿跟人走得,怪着封三水也不说清楚。

“带走阿贵的那伙人,就是早前来楼里闹事的岳家小姐和几名城中的少年。我猜着都是些霸王似的人物,阿贵一老实巴交的,可别是被骗了,就想和大师说一声,再带人去岳家讨人,”株叔交待的话,只有三言两句,可是据随­性­外出的一名伙计说,阿贵本想再回楼里一趟,那帮人也不允,直接将人带走了。

“阿贵的事,不敢有劳封师父和大师,事情的来龙去脉,夜殊略知一二,还请大师容夜殊告个假,我去岳府问问,”那一日岳小鸣等人去狼儿湖捕鱼无功而返,这次诱骗了阿贵过去,必然也是和这事有关。

“就由她去,三水啊,你来看看这口火阵,”齐正预想着,夜殊今日只要能引动紫阳地火阵即可,她如此的一番控火,已经远超过了齐正的预期。

封三水一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也是一惊。

夜殊撇下了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人,折出了易百楼。往了岳府行去。

岳府位于隋云南城,那一带坐落的都是些城中的富贵府邸。府邸只见,处处可见琉瓦青砖,围墙高高修葺。但落在了夜殊眼里,远不如东郭幕府的布置玄妙。

岳府门前是一对气派的石狮,门口的两名黄衣护院。听了夜殊的拜见后,冷声斥道:“放肆,岳府的小姐,岂是你这等的杂碎小人可以见得的,也不怕看瞎了你那双狗眼。还不快滚。”

见夜殊还不肯离去,那名护院弓开了胳膊,上前就要给夜殊两耳刮子。

哪知脚下横出了只脚。那护院踉跄着,险些扑到了地上。

那名易百楼的小杂工在了他背后轻轻一拍,“小哥,可是看清楚路了。”

他何时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了。那名护院摸不著头脑,还要斥骂,就听另一名黄衣护院哇啦啦地叫开了,“我记得了,他就是那日打了小姐的杂工。”

登时。岳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哗啦啦数十名护院如流水般淌了出来。将夜殊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个手里都握着杆长棍,虎视眈眈地瞪着夜殊,要将她生吞了般。岳府上回吃了亏。丢了面子,这小工还敢找上门来,当真是不要命了。

夜殊睃了四周,围着的护院们让开了个位置,洗涛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齐大师的高足,不知你今日到岳府有何贵­干­?”洗涛正面迎上了夜殊,只觉得他有几分面善,一时只觉得他对此人说不出的熟悉。

“易百楼的一名伙计,被岳小鸣掳走了,”夜殊不慌不忙,身旁的十余人,她似全然不看在眼里。

洗涛暗中赞了声好胆识,“小姐不在府中。不过既是来了,岳府也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他手中一击,护院中,一名身形最是魁伟的汉子,拎着一跟人余高的铁­棒­,行了出来。

“在下铁虎,是岳府外院护院长,听闻小哥身手了的,还望赐教一番。”铁虎是外院护院之首,先天初阶的高手,铜皮铁骨,一身屈水棍法犹如奔流江水,延绵不绝。

早几日岳龙大寿,铁虎奉命着在府中戒严,并未外出,后来听闻岳府在外受辱,偏还是被一名小杂工羞辱了,心里早就是愤愤不平,当日就说要去易百楼讨回公道,却被洗涛压了下去。

今日夜殊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教训的道理。

铁虎说话间,手中的那根铁棍“噔”的一声,只见坚硬无比的青石地砖立时碎裂开,锋利的砖屑飞溅而出。

夜殊拧起了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双亮眸将铁虎打量了一番,只见她­唇­而一掀一翻,吐出了几个字:“你不够格。”

好家伙,还有人敢和铁虎如此说话。要知道他可是岳府中,仅此与洗涛的高手。

“小贼,老子今日要将你砸成­肉­泥,”铁虎手中的铁­棒­舞起,那棍身如黑­色­的蛟龙腾地漫天都是,“霍霍”地棍风劈头盖脸地超夜殊砸去。

那小工也不撤不退,只见她手中一扬,一把黑黝黝的小飞刀投掷而出,直向那口黑棍呼去。

“不自量力,”铁虎长棍一挑分明不把飞刀放在眼里。

那把黑刀不过寸许宽,通体钝黑,来得不疾不徐。

护院中“嘘”声迭起,洗涛眯起了眼,那把黑刀忽地幻化成了一团黑雾将铁虎和那根长棍笼了进去。

那黑雾来得诡异,铁虎那一棍下去,如同击在了烂泥里,气力全被吸了一空,人就被吞没了。

“煞雾,”洗涛在外行得多了,见了黑雾在院中久久不散,那团黑气围住的铁虎,忽的惨呼一声,黑雾中似在剧烈挣扎,慢慢地就没了动静。

一缕黑光从雾中飞出,黑雾才散去了。

“哐啷哐啷,”护院里铁棍落了一地,护院们脸­色­煞白,有人已经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入目的是一滩尸水,就连那根铁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煞雾,好歹毒的黑煞雾,”洗涛冷汗满面,看向了夜殊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

想不到新的蝗十刃竟然如此厉害,夜殊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抚着黑钝的刃口。

指腹下,那股已经被炼化在了蝗十刃里的煞气,正在蠢蠢欲动。

黑雾对她并无损害,想不到落到了他人身上,竟会如此厉害,夜殊心里也是如翻起了滔天大浪。

数月之前,她还是个受了刘厨娘欺压的稚­嫩­孩童。

铁虎既是岳家的护院长,必定是入了先天的高手,见他刚才的铁骨铮铮,想不到转眼间,就被腐蚀成了一滩水。

夜殊的动作,与一个刀口舔血的冷血恶徒一般,岳家的众人心头发寒,谁也不敢上前。

“小兄弟,你这把刀刃,不如出个价钱,卖给姐姐如何?”宛若黄鹂鸟儿脆鸣,一抹杏黄|­色­的俏影走了出来。

来得是岳龙的那名美妾,早春未至,那名美妾却是着了最时兴的春裳,但见她眉目中含了一院的春光,菱­唇­微微一扬,就如初绽的杏花,耀得那些护院心声恍惚。

洗涛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看,“夫人,不可。”言语间,是责怪她不该擅自开口,泄露了岳小鸣的下落。

““岳小鸣和陈家的三公子,带着捕捞上来的虎王鲨,往东郭府去了,”黄衣丽人吹了口香风,眼中的春­色­更浓了几分,青葱般的指抹上了夜殊的胸口。

夜殊往后疾退了几步,抱手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路。”她眼四下一掠,这一回,无人再敢拦路。

“夫人,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那人是名凶徒,才一出手,就用邪法杀了铁虎。你指了他去找小姐,要是小姐有了个三长两短,大夫人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洗涛见人已经离开,也是松了口气,再是摆出了副责难的语气。

黄裳丽人抿嘴笑道:“洗管事,老爷一直夸你管事能力了的。依我看,洗管事最拿手的该是‘拿了­鸡­毛当令箭’的本事才对。刚才你们一竿子的大男人都畏首畏尾的,我这么个弱女子,被人用刀子一吓,舌头就不利索了。”她说罢,眼角瞥过了洗涛,摇曳多姿着走开了。

行了几步,黄裳丽人又转了过来,“小心了,那地上的尸水还带了煞气,切勿沾染了。洗管事,有些人有些事,你是招惹不起的,切记。”

洗涛呆立在旁,那滩尸水扎着的他眼,夜殊的脸在他的眼底不停地掠过。

“管事,那小煞星真的去找小姐了,你看要不要派人去,”一名护院哆嗦嗦着,在了洗涛附耳说道。

“你以为东郭府也如岳府一样,养了群没用的废物。也不看看早前松送过去的那名男童,才是月余时间,就比你们一帮人都要强上数倍。铁龙死了,也是因为他学艺不­精­,岳府不养没用的人。那小煞星若是敢在东郭府闹事,那是最好,到时候只怕他比着一滩尸水还不如,”洗涛硬声答道。

说到此时,洗涛倏地睁大了眼,他记得了,怪不得觉得那小子有些面善。

“岳文翰,那小子不就是夜氏生养的那对短命鬼里的那名兄长,不外乎对了岳府三番两次的挑衅。不成,这件事,要立刻和老爷说去,”洗涛记­性­历来不错,文翰和文姝的相貌又委实有几分相像,如此一混杂,他竟是将两人弄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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