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急呀，早就下狠心了！零一年暑假，我到河北省栗县找小桃子，你知道吗？她被关在黑屋一个月零二十天了！我再晚去几天，说不定就出大事了1她买通了一个找高大仙问事的长春人，给我打电话，我慌忙赶过去，找到小桃子时，她睡在黑漆棺材里，头前摆着五只骷髅头！那是我就有个直觉，这女孩儿早晚要出事！后来，我和她打算离开那座鬼气森森的院子，高大仙笑着说，‘你走我不拦你，小心你的小命！这世道太乱，不知多少人惦着你那块符呢！——我的话别不信！’后来，高大仙当着我

和小桃子露了一手，口里不知念叨些什么，我立刻全身剧痒，象千万条蛇蚁爬上身，我满地打滚呼天抢地，小桃子噗嗵跪地磕头，说‘师姐在上，求你转告师父，我找到那件圣物就回来！’高大仙才冷小一声饶了我！”

翟树钢点头道：“邪劲儿过了头，就成犯罪了！说不定这个什么高大仙把柳二桃藏起来了？或者….杀了。。。你说找过一次没结果。。。。”

“把当地公安局都惊动了。高大仙家，马振锋家都找了两天，没见一丝可疑之处。农村出个神婆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把那个大仙怎么样。——大活人丢了，又丢得这么蹊跷，我是快急疯了！”

“踏破铁鞋也要找！咱们今夜就。。。。”

正说着，李春海带着一位八十多岁老头和一位五十来岁矮个儿男人走进来了。

“他是老二爷子，这堡子最老的啦！他和柳家老太太走得最近，一天也得走一两趟，问个事儿打个卦啥的。这是我堂弟李春采，他在闹文革那年，六九年冬吧，过小年的时候，跟小和尚去了趟黑龙江加格答奇，一路上听了不少事——二爷子，春采，你们说，公安局查找柳二桃，好好儿的姑娘，丢了怪可惜的！没准儿能启发他们呢！”

老二爷子一脸核桃纹，白须白发背驼腰弯，一根大烟袋叼着，把辣叶子点燃，腿弯曲成菩萨佛爷打坐姿势，象在自己家似的坐到炕上，他看了一会儿“六神”“五鬼供案”，慢悠悠开了腔。

“俺们村原先往早三百年，那是荒草甸子，只有一伙儿打长白山逃来的人，有个几千人口，听我爷爷说，这伙人信狐黄长蟒，家家养一群邪物。他们不大种田，挖参卖，找宝贝换钱。后来山东，河北来了一拨一拨闯关东的，就打起来了。死伤不少人，商量着划地为界。山里来的柳家老少住龙坑西，金，李，田三大姓住龙坑东。柳家盖了个庙，香火旺，他们不知咋发的财，出门有马车，嫁女有成车的嫁妆。。。我小时侯，没少去那座庙偷看。。。。”

“你扯半天没扯到点子上！”村主任打岔道“柳家在你记事那会儿就败了！剩下三户人家，都是跳大神的！我也是听老人说的，康熙年打了仗，清朝入旗兵开进来了，柳家老少那会儿还有几千口子呢，挖土砌墙现在还在村口剩大半截呢！人家几万兵马，这头几千口子人，哪打得过？几天功夫就血流成河，柳家男女老少全死光了！”

我惊道：“不是剩几户人家吗？柳二桃和他­奶­­奶­都是姓柳的啊！”

“你别忙！”老爷子说：“从死人堆扎挣着爬出几口子，他们盖了座庙，不知怎么就活下来了。这些人不种田，也不大养猪养­鸡­，摇个串铃走乡逛村看病，都会扎个针啊，看看风水哪，治邪病啊，倒少不了他们吃的喝的。。。。”

翟树钢奇道：“康熙那会儿。。。费那么大劲把这群人。。。赶尽杀绝？？！为什么？几千个山里来的老百姓能碍着他大清国什么呀？”

“春采，你来说！”村主任也点了袋烟，旱烟浓浓的辣味儿呛得我好一阵咳嗽，却压不住内心的狂喜：“越来越接近我失踪的小桃子的身世之迷了！但愿今天就能得出我想要的答案！”

李春采也抽烟说话，他三七分头，白净脸，身上有股当过村­干­部的几分严肃劲儿。

“小和尚了缘八岁进这座庙，小孩子嘴不严，他和我爹很要好，两人玩高兴了，告诉我爹，这庙里藏着宝贝呢！千年万年也花不完！什么珍珠宝石金子都成堆扔着！不过有五鬼看守，没人能弄出来一星半点儿，都扔龙坑里了，四大金刚也砸碎了，庙是挖地三尺啊，什么也没挖出来，老和尚气死，小和尚还俗，没地方安置他，就把他送回柳大­奶­­奶­家，他本来就是这家人嘛！后来，我找小和尚几次，问他怎么知道庙里有宝的，他咬牙不说，我和几个民兵把他吊起来了，牙全打掉了，他才松了口。”

二爷子把烟锅狠狠磕到鞋底，骂道：“你们这群不是人养的！人皮算白披了一回！当初不是柳仙姑送礼给你，小和尚早没命了！”

“别打岔！”李春海主任划着火柴点烟，我又紧忙咳嗽一阵儿，心越跳越快。

“小和尚说，他九岁那年，七二年吧，庙里也没一粒米了。老和尚有一天半夜三更把他拉起来，用块黑布把他眼睛蒙上了，带他七拐八拐足走一个钟头，到了一个地洞！老和尚把了缘眼上黑布拿下来说，‘看清了，搬粮食！’小和尚揉了会儿眼睛，见老和尚手里举着松明子，一闪一闪的火苗照出洞里一堆一堆金块，成箱的发光的宝贝！还有古代打仗用的轮戟，还有。。。很多死人！在骷髅头前，一群黄鼠狼，一群狐狸，后腿站立，前爪举起来，象是守卫这个宝库的大仙。老和尚口中念了不知什么咒，才和

了缘把一袋子大米抬走了。回去时，老和尚又把那块黑布给他蒙上了，究竟这洞在哪，他也找不着。。。。。扒庙那天不是四大金刚冒火了吗？火熄灭，民兵和红卫兵就刨地，扒墙，连院子都挖了三尺，什么都没找到。。。。“

“那是该你们得的？不义之财，有贼心老天也不成全！“二爷子又来火了。

李春采没理他，狠吸一口烟，继续说：“我把龙坑村前前后后方圆三十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村东头乱坟岗子也偷着挖过。什么七拐八拐的地方，只要有点儿影子，都刨开看过。后来，把小和尚捆了，蒙上眼睛，叫他凭感觉走，他说，去的地方是个地道，他根本找不到，打死他也找不到。。。”

我疑惑地问：“你和他不是去黑龙江了吗？小和尚带你去挖宝。。。。”

“那是把他逼急了！小和尚说，他师父临死时，告诉他在黑龙江加格答奇市小兴安岭有个地方，庙里宝物都搬那去了。小和尚说，他能找到藏宝地，带我一起去，发财一起发。我和他大冬天坐两天两夜车，到了那老林子，是个林场！零下四十度啊！全靠喝烧酒暖身子，才没冻死！六九年­阴­历腊月二十三下午，小和尚带我到一座坟前，告诉我，就是这了！刨吧！天爷爷祖­奶­­奶­！那土冻得比钢铁还硬！我脱了棉袄，和小和尚轮流刨了一天一夜，就刨出拳头大小坑！后来，又饿又冻，怕冻死那里，就回来了。路上，小和尚说去厕所，跑了！”

二爷子骂道：“你是财迷心窍啊！小和尚那年才十###岁，他经不住打，等着找机会跑呢！要说宝，倒真没少听说这座庙救命舍粮的事。六二年，老和尚去城里，买回一车粮食，他哪来的钱？是用金子换的！”

翟树钢问：“关于观音庙闹鬼，有什么人看见过？”

“看见的人多去了！全村老少凡是去过那地方的，十个有九个看见过东西！一个七分象鬼的­干­巴老头，吊在树杈上晃来晃去，还有个穿红袄的小胖孩儿，蹦蹦答答的，都是一眨眼就不见了呀！”二爷子说得活灵活现。

“鬼是没人逮住过，可黄鼠狼，狐狸就下套子抓住几只！有一回，民兵清理观音庙砖头瓦块，挖出一百多条红蛇！都是血红血红的，把人吓得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那蛇也不咬人，四散跑了再看不见影儿！”

“我是信柳仙姑一辈子了！”二爷子满脸敬重：“我几次险些丢命，都是她化符念咒救活了我！这户人家，是遭了大难哪！听柳仙姑说，几百年前从山里出来，五鬼六仙护着，宝物随身带着，不知道遇了什么邪，人丁稀少，孩子都养不大，除了送庙里，只能出马看病！女孩子出嫁克死丈夫，男子娶妻生下的孩子七病八灾。。。。几千口子人，快绝种了。。。，她们这一族有几万年了呢。。。本是上天神仙啊。。。！”

“几万年？”我和翟树钢惊问“人类文明才五千年，他们倒有几万年？”

李春海主任笑道：“他个老东西胡说八道，还能全当真？照我看，那柳仙姑呢出家了，八成找她孙女去了，那野丫头呢，兴许小毛丫头心野，到处逛山游水，土匪流氓见她模样俊，给害了也不一定！——你们再在这屋搜一搜？夜深就去我家睡！”

“不用啦，李主任，你带二爷和春采大叔回家吧，我俩再琢磨琢磨。困了，睡这里也行！”我要支走他们，和翟树钢挖迷！

几个人呼拉走了。烟叶子的辣味儿还在屋里弥漫。

“开始！——从东屋炕洞开挖！”我啐口唾沫，心狂跳，汗已湿透衬衣。

“三尺五尺，七拐八拐——非弄明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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