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章 奸夫(2 / 2)

绝色特工弱女子 未知 198467 字 2022-03-18

笑颜含糊的应着:“一个朋友。”

“朋友?”刑天的语气顿时夸张得可以吓疯一头小牛了,紧接着一拳头就砸到笑颜脑袋顶上,“……蠢货!能跟晓月楼楼主成为朋友的,都已经成了死人!”

“刑天少君何必把本座说成洪水猛兽,少君也不见得比本座好到哪里去呵。”萧天面­色­不改的轻笑道。

“手下败将少废话!!”刑天转头冲萧天咆哮,然后对着笑颜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这些日子都不知道你死哪去了,你都做了什么?跟萧天做朋友,还跟一个罗刹恶鬼混到一块?”

笑颜汗了个,怎么刑天这么有管家公的气势啊?

“放肆!说谁呢?谁是罗刹恶鬼??”炎拓不满了,“孤可是海日国的王!”

“闭嘴!!——管你王不王,到了老子的地盘,就要听老子的!”刑天吼回去。

炎拓被这一吼,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乖乖,我一直以为烈儿那臭脾气没救了,现在看来,没有最火爆,只有更火爆啊。”

笑颜耸耸肩,摊手:“才知道啊?”

“蠢货!跟个罗刹恶鬼眉来眼去什么!小心哪天给煮了吃都不知道!”刑天一把拉过笑颜,示威­性­的圈在怀里,瞪着炎拓。

炎拓学着笑颜的样子,耸耸肩,无视他。

笑颜被刑天按在怀里,嘴角抽了一下。罗刹恶鬼……古代对北寒异族的称呼吧?囧,不就是带点欧系血统么,在现代人家还抢着要呢,怎么到这古代竟然被这样排斥?时代啊时代。

“既然被逮到现行,那么这件事晓月楼从此不再­干­涉。”萧天站起来表态,笑得淡雅如风,“不过,刑天少君,笑颜姑娘,萧天出于朋友立场劝你们还是趁早收手的好,免得日后后患无穷。”

“要你管!滚!”刑天挥掌作势要拍。

“等等!”笑颜同时大叫,“你,你知道我的名字?”

走了几步的萧天回过头,微微一笑:“晓月楼是做情报生意的。”

荒凉的草地上,风吹得绿草摇摇拂动成一片。即使明知道他看不见,但那一刻的明媚却让人觉得他一定是看得见的,用心。

笑颜愣住。

那么狐狸手上京城各家店铺的资料是他提供的?而那个疯道士也是他扮的?所以他才会和狐狸会在一起?那——

笑颜一抬头,草地上,那个走远的身影越来越小。

“等等!”笑颜大声叫住他,抬脚就追了上去,“是谁,是谁要炎拓大叔家的传家宝?到底是谁?”

走得很远的萧天脚下一顿,又疾步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背着朝阳面对笑颜。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他的容颜,更看不清他浅灰­色­的眸子。面对跑得急促的笑颜,他轻轻叹息:“笑颜姑娘,那个人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说完,纵身飞掠离开。

“等等!你、你给我等等啊!你说,是不是狐狸?是不是——!”笑颜的大叫声在荒凉的草地上飘荡。

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就是个贩卖消息的情报贩子吗!有什么好看的!”刑天不满的捂住笑颜的眼睛,不让她看萧天走远的背影。

一个失意的遥望远方,一个站在她身后捂住她的眼,笑颜和刑天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僵硬着,坚持着各自的坚持。

好一会之后,笑颜才推开刑天的大手,嘻嘻一笑:“让人家崇拜一下嘛!那可是搞IT行业的社会­精­英啊!”

“爱踢行业?”刑天疑惑的瞥了笑颜一眼。

笑颜赶紧­干­笑着带过去:“就是我们家乡对信息行业的简称。……帅哥大叔,你家的传家宝到底是个什么东东,竟然引起这么多人觊觎?”

“你若喜欢,送给你就是!我现在,恨不得趁早脱手呢。”炎拓解下背上的盒子,推给笑颜。

笑颜吓得赶紧跳开三尺:“有没搞错!我才不想这么凄凄惨惨被人追杀呢!”

好一会之后,见炎拓没有收回的意思,笑颜不禁又有些好奇,绕着木盒转了两圈,道:“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这么多人抢,感觉很邪门啊。”

刑天双臂抱胸,倔傲的目光下沉,移到那个盒子上,突然眉眼一凝,一把拉过笑颜,持剑戒备:“——妖刀弑光?”

“小兄弟好眼力!”炎拓朗声笑道。“正是传说中可以斩断帝运王朝的妖器——弑光。四百年前一刀斩下,天绫皇朝四崩五列,拉开十二国战乱的序幕。”

“就是那把排名天下第一的兵器?”笑颜突然好奇道。伸手就摸上那只木盒。

“小心!”刑天拉住她,“这东西不详,会招来恶鬼!”

笑颜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这你也信?”

炎拓大叔却呵呵轻笑:“确实会招来恶鬼。”

“呃?”笑颜惊住,手停在木盒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只要弑光在手,无数像刚才那样的魑魅魍魉就会追逐着你,一生一世。”

“……”笑颜和刑天一时都沉默了。

人­性­的欲望使太多的人想颠覆一切,自立为王,于是这把神兵终于成了妖器,在被世人追逐的同时,又受尽了世人的诅咒。

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恶鬼。

到底是谁?谁布下了这个局想要得到它?

“我看看吧。”良久,笑颜正­色­道。她此刻倒是真心想见见,传说中的弑光,到底是把怎样的神兵利器。

“好。”炎拓推开笑颜的手,在木盒的机簧处一按——

“锵”的一声,一道刺眼的亮光直冲云霄。“呱——”光芒到处,天空飞过的一只老鸦顿时血光四溅,然后在漫天洒下的血雨中,一把晶莹透亮的巨型大刀“呼”的落下,没声没息的就扎进地下三尺,剩在外面的半截刀身在阳光下折­射­出闪亮的光芒。

“那是——”笑颜吃惊的睁大眼。怎么可能……

“果然连光都可以斩断!不愧是妖刀弑光!”刑天也目瞪口呆叹道。

“斩个回转气!”笑颜跳脚,冲上去一把抱住弑光,拼命的在刀柄上蹭来蹭去,比小狗儿见了姆狗还欢,“额滴亲爹啊,亲妈啊!额爱死你啦啊啊啊啊~~~”

“?”刑天和炎拓疑惑的对视一眼。

笑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住弑光不放:“妈地,好大一块金刚石啊啊啊啊啊!!!”

在了解了金刚石大体物理­性­质之后,刑天和炎拓才勉强点点头:“简单说,它并不是可以斩断光,而是像镜子一样折­射­光。”

“对!”笑颜死死抱住弑光不肯放手,“而且,这个东西,很——值——钱——也~!~~”

刑天和炎拓面面相觑,动作一致的耸耸肩,摊手。

这女人,没救了!

晚上。

笑颜一如既往的顶着张白面脸站在仙仙青楼门口吓人,咳,招呼客人。

不过今天的仙仙青楼生意实在有点冷清。一方面因为今天是七夕,街头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呢;另一方面就是,鸨母方圆半里之内,杀气实在太大了!一般人还没走近,腿就先软了。

“麻烦你不要那么凶好不好?”笑颜无奈的朝屋檐处翻了个白眼。

“……哼!”杀气收敛了一点。

“哟~~贵~~客啊!!~来来大爷里面请,里面请!”十九鸨母眼睛一亮,忙拉住一条路过的大鱼,朝旁边的龟奴小苦瓜使了个颜­色­。小苦瓜立刻会意的回去,准备布置场景,狠宰大鱼去了。

白­色­包头,正中间嵌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一身镶满宝石的金缕玉衣,珠光宝气的好不亮眼;脖子上光是一个金项圈就足有磨豆浆的小磨盘大;十个指头足足戴了二十几枚戒指;手一晃,腕上的镯子就叮铃哐啷一阵乱撞,金的、银的、翡翠的、玛瑙的、珍珠的、玻璃的,品种齐全,个个价值不菲。这款爷,全身上下就写满几个大字:打劫我吧,来打劫我吧~~

笑颜亲热无比的挽着款爷的手进了仙仙青楼。

一招呼,二十多个如花美眉顿时蝗虫一样扑来,吓得款爷哇哩哇啦直叫唤。好一阵子的比手画脚之后,笑颜鸨母和众人总算明白了:他不好这个。

“没关系,我们还有。姑娘们,接客啦~~”笑颜捏着嗓子大叫。

顿时音乐“当当当”响起,一群宫装打扮的清纯美眉扭着小腰排队走了出来,嘣擦擦,嘣擦擦,迈着有节奏的步伐,众美眉妩媚的“嗯哼~~”,排成一列任君挑选。

“哇啦哇啦哇啦……”财神款爷又是一阵比手画脚。

笑颜老鸨额头见汗:“这个……大爷还不好这个啊……”

“瓜里呱啦,瓜里呱啦……”款爷指着某个清秀的龟奴神­色­激动。

“哦~~原来款爷您好这口!明白,明白!小苦瓜~咦,人喃?刚才还在的嘛!”刚才被款爷指到的龟奴已然全不见踪影。“那——小白菜~~”

“嬷嬷,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再见,再见!”咻的一下,仅剩的另一个龟奴也不见踪影。

“妈地!当初招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说要为咱楼效命,为事业献身,现在喃?真叫你们献身一个个跑得比鬼还快!”笑颜老鸨大怒,狠命的踏着脚下的板凳。

“呱唧呱唧呱唧……”财神爷又是一阵比划。

“啥?公子们不够漂亮?您这就要走了?……别急,别急!咱这还有镇馆之宝!镇馆之宝!您等着哈,等着!”说完,老鸨一溜烟的跑了,直奔飞仙客栈。

一进飞仙客栈,笑颜拉住正招呼客人的小白就往边上拖:“小白,你说,你愿不愿意为了老板的事业献身?”

“当然愿意!”小白马上一个漂亮的军礼,雄赳赳气昂昂的。

“好,现在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恩?”雄赳赳气昂昂的人马上迟疑了。

“现在仙仙青楼那来了个特别的肥羊,点明不好女­色­,只好那一口……”

话没说完,笑颜只觉一阵风刮过,再去看:“咦,人呢?”

妈地!

人到用时方知少!

“咦,掌柜大叔也在啊~~”

“咳咳……十九主事啊,老身忽然想起来家里的钥匙忘记拔下来了……”

“没事,早一会晚一会还不一样啊,要偷也早偷了,再说了,去陪上一次,赚来的够买你十个家啊!”

“咳,那个……老身年纪大了,身子不太舒服……”

“只要不是大姨妈,不妨碍那个的。”

“咳咳咳,十九主事……老身忽然想起来,老身……老身上厕所忘记擦ρi股了!”说完转身哧溜一下就钻进后堂了。妈地,哪有半点老态!

“算、你、狠!”笑颜忿忿的比了比中指,气呼呼的往后院走去。

“哎哟~~小红红啊~~照顾美美累了吧?”笑颜老鸨温柔妩媚的坐到红毛炎烈旁边,顺手递上一杯清茶,“夏天,喝点茶好,降温消暑。”

“恩?……老子不会谢谢你的!”说着,红毛炎烈嘴角一翘,粗鲁的一把抢过茶杯,咕噜噜就往嘴里倒。

“味道如何?”笑颜笑眯眯的问。

“不错。”

然后炎烈眼一番,哐啷倒地。

伊嘎尔和左西“锵”的长剑出鞘。

笑颜朝他们努努嘴,比出“炎拓”的口形,两人立刻眼一翻,转身背对笑颜。

伊嘎尔:“天~~好~~热啊!”

左西:“汗都流到眼睛里了,看不清啊,怎么办啊?”

伊嘎尔:“昨天洗澡水进耳朵了,耳朵听不见,怎么办才好啊!”

左西:“去药店抓点药吃吃吧?”

“好~~啊~~”

然后两个神经病手牵手的去药店买药了。

笑颜扛着红毛炎烈大摇大摆走出客栈。

躲在客栈的柜台下,小白和掌柜的看到笑颜扛着红毛炎烈离开时,只是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阿米豆腐,阿米豆腐。嘿,可怜的小红,你自求多福吧~

一路把人扛回仙仙青楼,笑颜把炎烈往地上一丢,粗鲁的卷卷袖子一擦汗:“爷,您开个价吧!”样子就像市场上的菜贩子。

“唔……”阔佬炎拓蹲下来,拎起红毛炎拓一阵细细查看,啧啧直点头,一阵“瓜里呱啦”的赞好,竖起大拇指。

“成,大家把小红红送进房呀~~咿呀咿得呀~”笑颜唱起了黄梅戏。

“呱啦呱啦呱啦……”款爷激动的拉住笑颜的袖子又手脚并用的比划了一大堆。

“啥意思?”笑颜故作不明白。

“嬷嬷,大爷好像是说,要买终生契!”一个烟花女凑到笑颜耳边说。

“哦?”笑颜眼珠子转了转,“大爷啊,这个镇馆之宝,可是零售不批发的~~要不您办个会员卡,每次来打八折,都让他单独接待您~~”

话没说完,一沓银票送到笑颜面前。

众人一瞄,全都“哇——”的惊叹出声。那一沓银票,面额全是用万计数的!

“成交,成交!”笑颜鸨母一下抢过银票,攥在手里攥得紧紧的,人也激动得直翻白眼,手脚软软的不听使唤了都。

“号(好),号,号!”款爷大笑三声,扛起红毛炎烈就走。

“银子,银子啊啊啊啊啊~~”笑颜顿时捶胸顿足狂笑不止。笑够了众人才一数:三百四十万两!顿时集体仰天大笑,最后笑颜鸨母眼一翻,激动得昏了过去。

当晨曦的雾光朦胧的笼罩这个世界时,恍惚迷离中,笑颜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到了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顿时眼睛就瞪圆了。

“狐狸?”笑颜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怎么,想我了?”狐狸笑吟吟的在床上坐下。清晨的淡光照进来,在他栗­色­的微卷长发上镀上银­色­的光辉。

“怎么会?”笑颜心慌意乱的矢口否认,出于本能的否认一切问题。她就怕狐狸问她,炎烈到哪去了。眼光不自觉四处乱瞄,笑颜企图找到那抹总能让她安心的艳红。

眼光却在看到床边一只木盒子时滞住了,笑颜顿时全身血液倒流,呼吸也一下子痛彻心扉。“他们……”

难道已经被狐狸……

“恩?”狐狸不明所以的看着笑颜,顺着笑颜的视线,他的目光落也到那只木盒子上,不禁笑道,“十九的朋友真是奇怪呢,什么好东西自己不送过来,偏要托人家送过来呢。”

笑颜闻言,心里月绷越紧的弦突然“嗒”的一下松下来,整个人顿时瘫软在床上,喘着大气,望着那只木盒久久的不说话。

“十九?你没事吧?”狐狸惊讶的看着笑颜。

笑颜摆摆手,努力的再次坐起身,这才发现,手抖得厉害。

炎拓,炎烈,这对有情有义的父子,所幸平安!

相信他们此刻,一定踏上回海日的路了。恩,还有去药店买药的伊嘎尔和左西。

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这盒子好生古怪呢!呵呵。”狐狸颇有兴趣的说着,伸手就去按那开关的机簧。

“不要!”笑颜大叫。

“啊!”狐狸被笑颜叫得一个分心,但觉手上一痛,亮光­射­出木盒,再看手指,白皙修长的食指上,已经划破一道口子,鲜血汩汩。

把食指送进嘴里,狐狸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Сhā着的弑光,眼神慢慢迷离:“好霸气的刀!不愧是弑光!”

笑颜呼吸一紧。

狐狸缓步上前,伸手拔下弑光,在手里掂了几下,皱眉:“可惜重了点。”然后送到笑颜面前,“你这朋友倒是大方,这东西,天下不知多少人抢破了头的争夺呢。呵呵。”

他不抢?笑颜惊疑不定的看着狐狸,努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看我做什么?……恩,难道是终于发现你家花花公子的好了,打算为你家花花公子效力一辈子?”狐狸摩挲着下巴,又自我陶醉了。

笑颜嘴角抽了抽。分明还是那头狐狸嘛。

没了惧怕,笑颜倒也活络不少。“喂喂,放回去,放回去!这可是人家送我的,是我的也!不许乱碰!摸一下一两银子!”

“哇!这么贵!”狐狸赶紧把时光丢进木盒子里。转身对笑颜笑道:“那十九你可得仔细着了,东西贵重了,觊觎的人也就多了。”

笑颜眼神一凝。他什么意思?一语双关?

狐狸却像什么都没说一样伸了个懒腰,把笑颜往床榻里面赶了赶:“累死你家公子了,让我也躺躺!”

“去去去!躺一个时辰一两银子!”

“哇!十九啊,两天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黑心了啊!枉费我这两天还一直念叨你急急忙忙就赶了回来。真是没良心!哼!小气鬼,生个儿子没P眼!”狐狸忿忿的跳下床。

笑颜不说话,就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狐狸看。

狐狸被笑颜盯着看,一秒两秒不觉得,但时间慢慢流逝,慢慢的狐狸自己也囧了。好像要说小气鬼,他确实比十九还抠门那么一点点……

“嗯哼,”狐狸清了清喉咙,“听说你昨天把小红卖了?”

笑颜一顿,心里马上慌乱起来,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既不想骗他,又不能说实话。

“听说……卖了三百四十万两?”就听“叮”“叮”两声,狐狸的两只眼睛顿时成了1000瓦灯泡,瓦亮瓦亮滴。

绩嫉1卷 第71章

笑颜顿时头大如斗。她咋忘了,这家伙就一个钱­精­!

“还愣着做什么,恩?恩?”狐狸的拇指食指一个劲的捻动,示意笑颜快把票子交出来。

笑颜迟疑了一下,还是恋恋不舍的交出怀里的银票,然后眼光死死盯着那沓诱人的银票。

狐狸很市侩的吐了口口水在手上,啪啦啪啦一阵点,最后点点头,满意的收进怀中:“三百四十万两,刚好。”

“那——我呢,我呢?”笑颜眼巴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看在自己功劳甚大的份上,给她留个万儿八两的。

“你?唔……不错。早上允许多吃两个­肉­包子吧……”

“你——”妈地!三百四十万两啊!就不给她留个一星半点?这个没良心地!小气鬼!靠之!生个儿子没P眼!

正要发作,视线却一下撞进狐狸深邃的琥珀­色­眼睛,无法自拔。那双眼睛,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宝石,璀璨幽深,像遥远的宇宙一般充满神秘的力量……

深深幽幽,没有尽头……

“……我临时有点事,可能要先走……”粉­嫩­的薄­唇­开开合合。

“喔……走……”

“你——会想我的吧?”迟疑着。

“会……还有三百四十万两银子……”

“他妈的!就惦念着钱!——记、得、要、想、我!”狐狸咬牙切齿。

“是……记得想你……”

“恩……那我走了……”

“喔……走了……”

“你——!!算了,时间还早,睡吧……”无奈的语气。

“是……还早,睡……”笑颜乖巧的爬上床,盖上被子,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笑颜只觉得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细细想去,却又记不清楚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梦里有个人,在她耳边幽幽的说了好多话,哄她睡下。在晨曦的光晕中,看不见那个人的容颜,只知道他就站在她的床头,矗立着。迟疑了一下,他最终只是在她额头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晨曦的光晕中。

当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候,当笑颜梦醒了,失神的坐在床上,抬手不经意在眼角一擦,竟然擦出一串泪水。抓紧被角,笑颜一时有点迷惘,分不清那梦里的晨曦,到底是真还是幻。

一上午,笑颜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不停的出错,不停的对客人道歉。

而恍惚,往往是被震撼打破的。

“什么!”笑颜惊得手一颤,连退两步,手中毛巾落地。“你说什么?”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刑天。

“寒江雪遇刺垂危。”刑天冷硬的吐出几个字。

“怎么可能?!”笑颜瞳孔一缩,不自觉的伸手抓紧刑天衣领,手背青筋凸起。

“……刑天,你告诉我刑天,今天是愚人节,你是骗我玩的对不对?”是不是?一定是骗她的!寒江雪那么聪明的人,他不想死,就没人弄得死他!什么叫遇刺?一定骗人的!

“荣华王府现在一片混乱。”刑天撇过头,不去看笑颜。

笑颜松开刑天的衣领,一下子很受伤的跑开很远,“不——可——能!”她使尽全部力气大声朝刑天咆哮着,然后转头跑出客栈。

心,好痛好痛。

本以为历经伤痛,心已经麻木成石了,却没想到,石头,原来也会疼。甚至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还是会紧张,会酸涩,会疼。

那柔软的一角,本已结疤的伤口,又被人又无情的撕开,拽起血淋淋的伤疤,露出里面腐烂的­肉­糜。那伤口,终究是烂在心里,永远好不了的呵!

寒江雪!寒江雪!寒江雪!

耳边呼呼刮过的风撩起她的发丝,笑颜的心尖如同被凌迟般的一阵阵剐痛。一路上她腿脚发软,一次次的跌到,又一次次的爬起来,继续跑。一直冲到荣华王府朱红的大门口,笑颜拼命拍打着门扉。“开门,开开门!”

她要见寒江雪!要他亲口告诉她,他没事!他还好好的活着!只要他活着,这个会耍赖会生气会设计人会用一切去爱她的男人活着!——那比什么都好!

朱红的大门“吱呀”打开了,探出来的,是管家憔悴的脸,“对不起,我家主人暂不见客。”说完,就要关门。

笑颜却更快一步伸手挡住门:“我、要、见、寒、江、雪!带我去见他!”

管家一愣,不禁被笑颜强势的气场震慑,不自禁的点头:“哦,公子这边请。”

管家引了个大概方向,笑颜马上抛下他,一路急冲冲的快步走向风云楼。

一走进风云楼,笑颜刹住脚,心立刻颤抖起来。

白­色­的锦布挂了满楼,飘飘摇摇,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压抑气息。进进出出的御医家仆一律板着脸,低着头步履匆匆的快步走过。没有­色­彩,没有声响,只有死气沉沉的寂静。

这场景,不像垂危,倒更像是在办丧事!

“怎么样?”白纱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御医摇头:“老朽无能……怕是醒不过来了……”

“寒、江、雪!”笑颜突然间就红了眼眶,朝最里面冲去。

寒江雪,那个有着黑金­色­眼睛的寒江雪,那个骄傲不羁的寒江雪,那个穿梭在红叶林中的寒江雪,那个说让我宠你的寒江雪,那个想要她命的寒江雪,那个托腮坐在厢房门口的寒江雪,那个火海中与她拥吻的寒江雪,那个上元节与她抢了花灯王就跑的寒江雪,那个不相信她与她争吵的寒江雪,那个雨夜中撑伞等她的寒江雪……

——怕是醒不过来了!

“寒江雪!”笑颜冲进寒江雪的寝居,拨开人群就挤了进去。纯金的床边,站着十七房身穿白­色­素衣低低啜泣的侍妾,笑颜一样推开他们,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扑倒床边抓起他的手:“寒江雪,寒江雪!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倒是睁开眼看看我啊!你不是想见我吗?你不是到处派人找我吗?我在,我在!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倒是睁开眼看看我啊!”

握住他冰冷的大手,笑颜将之与自己温暖的小手十指交扣,贴在自己脸颊上。曾几何时,这双温暖的大手也曾牵着她的小手,一起漫步在阳光下,一起走过火海中。曾几何时,这双有力的大手也曾抱着她上过马,下过车,抱着她在千岁千千岁的呼声中走向恢弘的皇宫。曾几何时,这双略有粗茧的手也曾沾过胭脂,为她点上绛­唇­。曾几何时,这双有力的手也曾抱着她,夜夜拥她入眠……

为什么,为什么这双大手会逐渐凉去,一点一点的接近冰冷!她曾经一度以为,这双大手,会抱着她,展开钢铁的羽翼,给她撑起一片天空,一辈子的!

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直往下掉,一滴一滴打在寒江雪冰冷白皙的脸上。

“还……没死……呢……哭……什么……”

虚弱的声音,自负的语调,发白的嘴­唇­翕动着,让笑颜一下子惊喜的回过神:“你醒了!你醒了!!”抓住他的大手就是一阵直摇晃。

“……再……摇,就真的……要……死了。”

“好,好……我不摇,我不摇。”笑颜惊喜的擦着眼角的泪花。忽然觉得,只要他不死,要她做什么都行!

“你……我……东西……给……”寒江雪吃力的说着,嘴角慢慢溢出血流。

笑颜眼泪又轰然涌出。为什么会流血,为什么会流血!颤抖的伸出手,擦去他嘴角的血渍。却发现,擦了还有,擦了还有!怎么擦也擦不完!

寒江雪冰凉的手吃力的挪动着,探进胸前,摸索。终于找到脖子上挂的红绳,抓住底端挂着的什么东西,用尽全力一扯,没扯下来;咬牙再扯,“噗”的吐出一口热血,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却终是将挂坠扯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中,他灰白的拳头颤抖着慢慢伸到笑颜面前,摊开。

死灰的掌心上,一枚红艳艳的郁金香发夹赫然在手。

晶莹剔透,艳红艳红的,像泪。

——正是当初他从她手中抠走的那枚!

笑颜眼泪唰的涌出来了,泪眼朦胧的看着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看着他的坚持,看着他执拗托着的郁金香发夹。灰白的手掌,艳红的发夹,还有,晶莹的泪珠。

白纱飘飘。

“王爷?王……”靠床头最近的碧玺忽然哽咽了。周围的众人一惊,目光齐齐转向寒江雪。灰败的脸­色­,失血发白的­唇­,没有焦距的黑金­色­眼眸,以及那只,依旧固执托着的手掌。

“王爷!”众人呜咽了,顿时啜泣之声不绝于耳。包括众侍妾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跪了下去。

笑颜睁大眼,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

颤抖着手去拿那枚发夹,手一触碰到它冰凉的质地,笑颜全身触电般颤了一下。如果不是这枚发夹,那么他们之间的波折是不是会少一点?如果没有这枚发夹,那么他是不是也不会……

笑颜的指尖,触着晶莹的发夹;发夹,稳稳的被寒江雪僵硬的手托在掌心,闪着艳红艳红的光芒。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你!

只求你,睁开眼!

像是听到了笑颜的呐喊,奇迹发生了,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黑金­色­的眼睛忽然动了一下。

“寒江雪?”笑颜惊喜的叫了一声,未凉的眼泪还挂在脸上。

寒江雪托着发夹的手“砰”的砸到纯金的床板上。发夹“当”的跳到地上。

最后的脆弱如引线般被点燃,笑颜一把抱起他的双肩,紧紧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寒江雪,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吓我,我会疯的,我真的会疯的!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我不离开你了,我们一起,过一辈子,生一窝的孩子,大的会打酱油,小的抱在手上,一个个的会拉着你的裤脚叫你爹爹,叫我娘亲……我,我给你生孩子,你不要死好不好?”

跪了一地的众人抬起头,看着这个胡乱言语的“公子”。

“……好。”坚定的声音,顿时吓傻了一­干­众人。

诈尸了!

笑颜瞬间睁大眼,视线慢慢下移,对上寒江雪带着笑意的黑金­色­眸子。“你……”

难道是骗她的?他根本就没事?

笑颜倏地握紧拳。

“你……说的,不许……反……悔!”寒江雪绽放出花开一样纯美的笑容,然后头一歪,全身的重量倏然全部压在笑颜臂弯里。

在他眼角,一滴晶莹的水珠慢慢溢出,滑下。

“寒江雪!寒江雪!”笑颜眼泪又涌了出来,声嘶力竭。压抑在心底多少个日子的感情顿时如同洪水暴发一下的奔涌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囧,某歌本来想断在这里的,又怕你们PIA死我……)

七日后。

荣华王府对外宣称王爷遇刺受伤,所幸并无大碍,修养数日后即可复原,­骚­乱的军心才逐渐稳定下来,京城里暗暗动荡的波涛也平静下来,又恢复了一贯的秩序井然。

——只除了荣华王府本身。

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不断送进­干­净的绷带,药水,端进药碗;捧出一捧又一捧污秽的衣服,带血的绷带,中药的残渣。

五位御医轮流值夜,日日研讨如何下药才能控制病情不再恶化;笑颜则恢复了妾十九的身份,终日坐在寒江雪床边,又是擦脸又是喂药,将他照顾得一丝不苟,生怕一点不慎就让他的伤势恶化下去。

寒江雪这次遇刺,背腹各中一刀,伤口虽深却不致命,真正棘手的,是凶器上所带的毒。据御医诊定,这是产自南越的附属国南蛮鳍苗的秘毒,据说无药可解。中毒者只要身上有伤口,就不会结疤,一直流血,最终血尽而死。

这七天里,寒江雪的伤势半点不见好转,一直从绷带中渗出血水,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休克昏迷。御医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用最原始的以血补血,勉强维持现在的状态不再恶化。

为了不让外面看出问题,笑颜接手了寒江雪的工作,一边照顾寒江雪的同时,一边把各方折子、军机文件都搬过来批阅处理。在寒江雪的纯金大床旁边,笑颜搁了一张小床,就是她睡觉小憩、批阅文件、处理军务的地方。而碧玺,则帮笑颜负担起了王府里的一切内务,俨然一个女管家。

夜半三更。

烛火明灭,笑颜手支着额头,困意袭来,忍不住打起了小盹。

接手了寒江雪的工作,笑颜才知道寒江雪平日里有多忙。寒江雪治军严格,部下一举一动都要书面汇报,请求批准;朝廷事务繁忙,各朝臣企图拉帮结派,一举一动都有意图,需要他再三平衡;新帝登基,朝廷势力不稳,需要他快刀斩乱麻,心狠手辣除去一切阻碍;寒天赐新政革新力度过大,极具长远战略目光,但是短时期无法收取显著效果,又需要他兵权保障,威慑蠢蠢欲动的反派势力,平稳民心。

每天下来,笑颜除了给寒江雪日常的梳洗伺弄外,时间几乎都花在处理公务上了。现在她一点都不怪寒江雪当初终日忙得不见人影,冷落她了。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每天能挤出时间到她西宿雅阁一聚,陪她吃顿饭,都是奢侈的。

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耳边响起。一见羊绒披风披到了她的背上。

笑颜惊醒过来。回过头,原来是刑天。

看着他妖红的耳坠,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笑颜心里有点酸酸的感觉在发胀,胀得心好难受。“刑天……”

“别说。”刑天食指按住笑颜的­唇­,黑眸灼灼闪动,抿了一下­唇­,他涩声道,“……是我自己贱,明知道你不爱我,却还是忍不住的往上贴。你什么都不要说,你只要知道,我都是自愿的,因此你不用感到对不起我,惭愧,或是其他什么。我可以不要骄傲,不要尊严,自愿匍匐在你脚下,只求你不要拒绝。”

“刑天……”笑颜抓住他的袖子,许久,又松开。

抓住了,又能怎样呢?

“王府里剩下的血液已经不多了。”刑天努力忽略被笑颜放开的显得有点空荡失落的袖子,转移话题。

“恩?”笑颜蹙眉,站起身。

脚因为长时间盘跪有点发麻,一下子被站稳,笑颜整个人像后倒去。

“小心!”刑天及时伸手揽住她。

一下子,两人脸贴脸,靠得极近,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

笑颜脸上一红,赶紧推开刑天:“我去想办法!”一路小跑离开风云。

心,却不自觉跳得飞快。

次日一早,当笑颜的身影从金­色­的阳光中走出,来到飞仙客栈时,满脸脓包的张大厨一路谢天谢地的大叫着跑过来迎接。随后赶过来的,是分店的店小二,厨子,和掌柜们。

“十九主事,十九主事您可回来了!”

“十九主事,我们等您好久了!”

“十九主事……”笑颜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被包围在人群当中。

“嗯嗯,大家辛苦了!……老板呢?”笑颜微笑着朝众人致意,目光却左右张望搜寻狐狸。

狐狸当时消失了两天,一回来就要离开,随即就传出寒江雪遇刺的消息——笑颜不是傻子,这其中的关节自然不可能这么久都想不通。所以她今天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过来向狐狸求解药的。

事后她去刺杀地点——寒江雪的书房查过,东西基本没什么凌乱,但是书架暗格里的皇陵地图却不见了。刺客明显是冲着那个东西去的。

那么狐狸此次来大楚的目的也就明确了,是为了两个东西:一个是炎拓的传说可以斩断皇朝帝运的妖刀弑光;一个是天绫皇朝的皇陵地图。

两样都是与皇朝帝运密切相关的东西。狐狸,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笑颜敛目望着地上的影子。狐狸说他姓花名花,她当初听了以为是讹她玩的化名,也就笑笑了之,现在想来,他至少是姓花的。

花,南越国的国姓。

萧天说,那个人不是你我所能抗衡的。因为在狐狸身后的,是一整个庞大的南越国!

“十九主事要找老板?老板正留了封信说是要转交给你呢!老板还说,要是十九主事十天不回来,客栈就都要散了!我们才齐聚在这等的!十九主事,这里可是我们的家啊……不能散!”张厨子咋呼着。

张厨子后面的话笑颜没听进去,她的视线和心思都集中在信纸上了。

纯白的宣纸,素雅­干­净,娟秀的小楷,工整秀丽:

十九,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了我该回的地方。你是个聪慧的女子,我想不需我多说,该知道的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这些店铺就一起送给你做补偿吧,店铺能发展到今天,你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你能看到这封信,我很开心,因为你会回来说明你还是记得我的。作为奖励,信封是送给你的一个小礼物。另外,弑光就暂时交给你保存了,他日我自会取回。

“十九主事?十九主事?”一直肥硕的大手在笑颜眼前晃了晃。

笑颜这才回过神,一收信纸,笑颜­干­咳了一下清掉喉咙里的艰涩:“所有客栈酒楼正常营业。有我在,大家就不用担心客栈会关门,一定给大家一个完整的家!”

“哦也!好!”鼓掌欢呼声响起。

“十九主事太­棒­了!”

“十九主事我爱你!”

笑颜一颤,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偷偷从欢呼的人群里挤出,笑颜将信封拿回客栈自己的房间,看狐狸的口气,似乎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他是极有可能知道她和寒江雪之间关系的。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份小礼物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拆开一看,笑颜一愣。

这是?

正面看是一个普通无奇的信封,背面看却是一张地图!

河流,山川,道路,城池,甚至每一处标志­性­建筑都标得清清楚楚!在最终的目的地上,用红­色­的朱砂笔标了三个字:药王谷。

药王谷?

是可以医好寒江雪的地方吗?

笑颜捏紧地图,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回到荣华王府,笑颜就着手收拾行装。

“怎么?”刑天站在一边看着笑颜的举动,不解。之前笑颜奔出去,他并没有跟着,因此并不知道狐狸留下信的事情。

“我们走,去药王谷,那里可以医好寒江雪!”既然是狐狸下的手,那么他的“礼物”一定可以医好寒江雪!

“药王谷!”刑天失声惊道。

“怎么?”笑颜停下手上的活,转头看向刑天。

“那根本是有去无回的阎罗殿!从有药王谷这个地方开始,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药王谷的!药王谷,江湖中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你竟然自己送上门去?”

“从来没有人?”笑颜一惊,既而自我安慰道:“……也许我就是那第一个人呢?”

“你……为了一个寒江雪,值得吗?……你个蠢货!”刑天一把紧紧抱住笑颜。

笑颜缓缓推开刑天:“我说过的,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我陪你。”

“呃?”笑颜一愣。

“我陪你!”

“你……你可以不用的……”

“你说的,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刑天定定的看着笑颜的眼睛。

人心总是­肉­长的,看着那双倔强的眼睛,笑颜的心里慢慢泛起酸楚。

“夫人,该换药了。”门外,碧玺的声音适时响起。

刑天身形一闪,立刻消失在房梁上。

“进来吧。”笑颜上去接过药,放到寒江雪床头。转身朝碧玺吩咐道:“准备嘴紧的丫鬟小厮各一对,侍卫八个,我要带王爷出府寻找解药,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

“是。”碧玺没多问,弯腰一鞠躬就退下了。

笑颜这才放心的给寒江雪换药。碧玺是人­精­,有的事情不用她交代她也能办得很漂亮。现在真正让她忧心的是她带着寒江雪一走,没有人坐镇王府,到时候万一给那些不安分的人看出猫腻,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现在新皇刚刚登基,寒江雪的兵权可是最重要的威慑后盾,一旦他除了半点差错,整个大楚国的根基都得动摇。

换好药,把寒江雪的衣服拉回原处时,笑颜的手不经意间擦过寒江雪突起的喉结,忽然灵光一闪,她抚掌大笑。

金、蝉、脱、壳!

当晚,一封加急密函快马加鞭从荣华王府送出,直抵南方的华容镇。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时,一辆古朴沉重的马车从荣华王府悄悄离开,一路南下。

十天后,马车到达一个叫延陵的小镇。过了这个镇,马车就要离开官道,一直走山路上凤凰岭了。药王谷,其实就在凤凰岭的第四峰下。

补充好了­干­粮和水后,笑颜一­干­人再次上路。在补充物资时,笑颜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果然一切都按预算中的发展。据说荣华亲王伤好了,不过却感染了眼疾,最近都是隔帘会客。样子隔着帘子看不清,众人都道是大病一场瘦了,不过声音倒实打实的是王爷的声音,自然也就没人再起疑。

嘿嘿,谁又会想到,天下还会有两个人声音一模一样呢?

笑颜得意的笑。

看着周围的景物由房子变成道路,再由道路变成树林,笑颜的心情越发的飞扬起来。两天,最多再过两天,他们就一定能到达药王谷了!药王谷顾名思义,一定是住着一位医术高绝的世外高人,却不喜被人打扰,故隐居于此。但凡有能耐之人,脾气大多古怪,所以那些冒失的闯谷者有去无回自然也是意料中的事。然而事实上,再固执的人,都容易被一样东西打动——真心。笑颜有信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就是药王的心是石头,她也一定要让它开花!

绩嫉1卷 第72章

“最多明天,就一定可以到达药王谷了。”笑颜再次看了看地图,跳下马车。根据地图指示,药王谷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只有两三里路。顶多也就位置隐蔽一点,难找一点罢了。寒江雪现在有三名资深御医帮他吊着命,至少能保证最近的三天死不了。

事情,只差最后一步了。

而最后一步,往往是最难的一步。

“恩?什么味道?”笑颜停下脚步,抽了抽鼻子。好像是——烟?

“夫人,这边正在做饭那!自然有点烟火味啦!”一个小丫头趴在地上鼓着腮帮子吹着火筒,一边笑嘻嘻的跟笑颜招呼道。

“哦。”笑颜暗笑自己多心,走过去跟大伙一道坐下,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开始吃午饭。身后是凤凰岭山峰上的一座小瀑布,苍翠掩映,水声哗哗,这是大自然最­干­净的音乐,动听怡人。

“咦?刑天,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吃这么点?这点饭菜怎么够一天的体能消耗呢?”笑颜见刑天放下饭碗不吃了,赶紧抢过他的碗,又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还夹了许多­肉­在碗里堆起一个小小的小金字塔,送到刑天面前:“吃!”

刑天抬起头,望望笑颜,然后接过饭碗,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刑天吃饭的动作很细巧,斯斯文文的,偶尔还能看到他埋进碗里的微微翘起的嘴角。

这个容易满足的刑天呵……

正感叹间,突然一声炸响,惊起所有的人。四周环顾,却只见周围顿时弥漫起烟雾来,白茫茫的烟雾一下子笼罩了一切,周围两米以内根本完全看不见了!有埋伏!

“有刺客!大家小心!”笑颜惊道。话一说完,她立刻跳起来扑向马车。

——寒江雪还在马车里!

与此同时,笑颜就听后面叮叮当当刀剑交接声响起,看来是刺客现身,短兵相接了。

冲上马车,笑颜唰的掀开车帘,发现寒江雪还好好的躺在丝绸被褥上,不禁松了口气。紧张一缓解,笑颜这才发现眼睛真不是一般的痛。­干­涩,酸楚,比当初马达加斯加逃生时连续七天没合眼还疼;一闭上更疼,泪眼涩涩的直往下淌。

怎么回事?

烟!这烟有问题!不仅有掩护作用,还会伤眼睛!

笑颜大惊,立刻眯着眼架起寒江雪跳下马车大吼:“大家闭上眼睛,这烟有毒!”

她话音未落,立刻有六枚飞镖循音从六个方向­射­来。笑颜一手架着寒江雪,一手使出“­射­”,六粒银珠同时向六个角度­精­准的朝飞镖打去,力量之强,银珠像子弹一样破空而去,打飞飞镖之后,势头不减,“嗖”的­射­向飞镖袭来的方向。随即几道惨叫响起,白雾中慢慢升起血腥的气味。

笑颜眯着眼,模糊着根本看不清方向,眼泪唰唰的直往下淌。只能从隐约的白雾里,不时看到几抹淡淡的白影在雾中飞速穿梭。

是忍者!

抬手擦掉被烟熏出的眼泪,笑颜决定速战速决。

袖袋里的银珠全部滑到手上,还剩十八粒。笑颜十八粒银珠全部在手,做出“­射­”的起始姿势,闭上眼睛去细细听音辨位。

衣衫猎猎声,脚步细碎声,长剑叮当声,凌空飞跃声,这些细微的声音都被哗哗的瀑布流水掩盖住了!根本听不清!

糟了!

刑天那边还跟忍者短兵交接了!看不见听不清,他可怎么打?

要命!

笑颜睁开眼朝械斗声源处跑了两步,眼睛顿时又是一阵刺痛,犹如无数的小针在刺,眼泪唰唰的直往下淌。白雾模糊中,笑颜似乎看见一个白影举着武士刀,高高跃起,对着她迎头劈下。刀在阳光的光影中闪出刺眼的星芒——

“噗”的一声,一粒银珠贯穿白影的脑袋。杀手从空中落下,他的眉心正中,一个红­色­的血洞正汩汩的流着血。

笑颜收起手上的银珠,捂住眼睛轻轻按揉,眼睛涩疼得根本睁不开,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却根本缓解不了什么,眼球更是涩疼得让人恨不能抠掉它才好。忽然脚下一绊,笑颜架着寒江雪往前冲了几步踉跄停下。勉强眯开眼睛,笑颜就惊恐的看着地上,一个侍卫捂着眼睛满地打滚,因为受不了眼睛的涩疼,竟然一把抠掉了自己的眼珠!两颗眼球和着血污掉在地上,被他一打滚压过去发出“噗”“噗”的两声炸破声。侍卫眼睛处只剩两个血糊糊的洞,此刻他正双手捂着不断渗出血的血洞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着,惨嚎声听得笑颜心惊­肉­跳,转头架着寒江雪一阵狂奔。心跳得砰砰的。

不行,她一定要赶紧奔出去!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像那个侍卫一样,活活扣掉自己的眼珠!

奋力一路跑去,笑颜似乎已经听到好几个侍从的惨叫了。他们看来也……

周围的白雾更浓烈了。

不对,方向不对!不然不会奔这么久还没逃出去!还在白雾里打转!怎么办?怎么办?白雾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笑颜急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再这样耗下去,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她不能死!

她死了寒江雪怎么办!她不能死!

笑颜咬牙,定了定神,转身选定一个方向跑去。

白茫茫的世界中,忽然一只大手从白雾中伸出,拉起笑颜就跑。

刑天吗?

笑颜架着寒江雪,被这只温暖的大手牵着,一路飞快的奔跑着,很快竟然奔出了白雾!

“谢谢你,刑……你!萧天?!”笑颜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蓝衣萧天。

萧天转过身,淡淡一笑:“抱歉,我来迟了。”

“你?你怎么……糟了!刑天!”笑颜心里一突,惊叫起来。

“刑天少君还在里面?”萧天一愣,浅灰­色­的眸子转向笑颜身上架着的人。虽然明知道他看不见,可笑颜就是觉得他在打量寒江雪。

原来他误以为寒江雪是刑天了。

笑颜心里一酸,遂将寒江雪交付到萧天手上:“请帮我照看他一会,我去找刑天!”

说完转头就往白雾里冲。

手腕却在下一刻被人拉住。

“­干­吗!”笑颜心里急切,口气不善的转头。刑天还在里面啊!还在为保护她而奋斗!而她,却只顾着自己逃跑,竟然忘了他!简直是……人渣!禽兽!

“我去。”萧天把寒江雪又推回笑颜怀里。

“可是……”

“没有可是!”萧天一句话掷地有声,一锤定音。

“不行!我去!那白雾有毒,眼睛根本睁不开,也根本看不清方向……”

萧天回首淡笑:“你觉得对一个瞎子,眼睛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笑颜顿时默然。

她怎么老是忘了,他是一个盲人?……是因为他太出­色­,表现得太像一个正常人,甚至比绝大多数正常人都更从容淡定;还是因为他太强势,强势到即使看不见也每每能掌控一切?

萧天的背影慢慢走远,蓝­色­衣袂在山风中飘扬,他快步走进白雾。

一刻钟后,萧天背着不省人事的刑天走出白雾,走到笑颜面前。

“呼,好沉啊!”萧天将刑天往地上一丢,擦了把汗,面对笑颜,正­色­道:“这次是南越大帝亲自下的狙杀令,就是花魂也保不了你们了。我得到消息后立刻赶过来想知会你们,没想到却还是迟了一步。刑天少君他……你好好照顾他。”

没给笑颜追问的机会,他继续道:“笑颜姑娘,南越大帝下了狙杀令的话,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现在这个才只是开始,你们还是赶紧逃吧。”

笑颜沉默,一抬头:“那你呢?”

“我?”萧天的语气里有极淡的意外,似乎没想到笑颜会关心他。然后淡淡一笑,他半开玩笑的说:“放心吧,我打架不行,逃跑可是一流的。”

笑颜轻笑出声:“好,那祝你逃跑顺风。”

既然萧天不愿意跟他们一起逃命,那就祝福他一切顺利吧。

“呵呵,承笑颜姑娘吉言。告辞。”萧天微笑着朝笑颜拱手,然后潇洒的从笑颜旁边走过,走远。

在与笑颜擦肩而过时,他淡淡的叹息飘扬在笑颜耳边:

“遇见你,是我一生最美丽的错误。”

笑颜一回头,就只看到他洒脱的背影几个起落,最终消失在丛林掩映中,彻底退出她的生命。

笑颜用青藤简单织了张垫子,将刑天放在上面拖着走。一面要架着寒江雪,一面要拖着刑天,笑颜没有寒江雪金刚一样的蛮力,更没有刑天的内力,可怜她一个弱女子,只能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举步维艰的走着,在丛林中逃命。谁也不知道,下一批杀手什么时候就会到。

忽然,远处的山麓一阵慌乱的鸟鸣声响起,数以千计的飞鸟鸣叫着从绿海中扑腾着翅膀飞起。

来了!

笑颜心里一惊,脚下拼了命的加快脚步。按照人类逻辑思维,第二批一定比第一批还要厉害,还要难对付。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要面对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队伍,还真有点困难,更何况还要照顾两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

惊鸟不断的飞起,扑腾着翅膀的声音越来越大,来人蹿行的方向正是笑颜所在的方向!

眼看那未知的敌人越来越近,笑颜脚步迈得更急了,拖着两个大男人在丛林中奔跑,拉着青藤的手也慢慢磨出鲜血,整只手上都湿热黏黏的。

近了,更近了!笑颜已经能感觉到惊鸟就在身后飞起,带起禽类特有的气味。

一回头,笑颜就看到数以千计的惊鸟从绿得没有边际的丛林上飞起,嘎嘎的尖叫着直冲云霄。敌人来了!

忽然笑颜脚下一滑,整个人“啊——”的尖叫了一声,就拖着寒江雪和刑天一起掉下了一个不知名的山洞!

说也奇怪,笑颜三人一掉下去之后,山洞的洞口又马上复原成原来青草茂密的模样,微风暖暖,青草油油,仿佛刚才根本就不曾有人来过似的。

一路磕磕绊绊的下滚中,笑颜一手抱住寒江雪,一手拉住刑天的腿,丁玲哐啷的一路滚下山洞,最后“砰”的一下ρi股着地,眼冒金星倒地不起。

半个时辰后。

当笑颜晕头晕脑醒来时,不禁感叹这里和外面的世界简直就是两重天。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彩蝶翩跹,鲜花满谷。松鼠在枝头快乐的嬉戏,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上。树下小溪淙淙的流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清澈耀眼的粼光,高贵的丹顶鹤正在小溪浅滩梳理羽毛,溪里金­色­的鲤鱼不时的跳出水面。

这简直就是大自然最完美的生态杰作!

站在这个­干­净美丽得如同梦幻一样的世界,笑颜忽然打从心底的生出一股局促感。就好像她是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外乡人,来到这里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样。

站在小溪边迟疑了许久,笑颜终于鼓起勇气捧起溪水喝了几口。入口甘甜清冽,比现代的那些各种泉水好喝多了。

喝了点水,笑颜终于有了一点融入这里的感觉了。

兴奋的在周围跑了一圈,笑颜终于找到一处年代已久的小屋子。却遗憾的发现里面没人,灰尘落了一寸多厚,也不知多少年没来过人了。

寻思着先安置下来再开始寻找神医,笑颜就把这里简单打扫了一下,然后将那两个男人搬过来住。很巧的,房子刚好三间,一人一间。

安置好刑天,笑颜就赶紧到寒江雪榻边照顾他去了。三个御医在之前的狙杀中都死于非命,现在没人给寒江雪输血了,不知道他这伤口还能不能熬到她找到神医。她心如火燎。

打了一盆水,笑颜小心翼翼的拨开寒江雪的衣服,习惯­性­的伸手去拿药,这才想起逃亡时跑得匆忙,药和药箱什么的都没有带上。

这可如何是好?

笑颜焦虑的解开绷带,撕下自己半块衣角洗­干­净了,当丝巾给他擦洗伤口。血糊糊的伤口一擦洗­干­净,笑颜吃惊的发现,血竟然止住了!

傻傻的看着没有再流出血丝的伤口,笑颜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这种紧张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

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笑颜颤着手再去擦拭背上的伤口。擦掉那颜­色­的血浆,底下露出的确实是粉­色­的­嫩­­肉­!并没有鲜血渗出!

伤口止血了!

笑颜忽然仰天大笑。

在簌簌落下的尘埃中,笑颜忽然觉得这里真是她此生最美妙的地方。

她已经多久,没这样一舒胸中郁结,志得意满的放声大笑了?

确定寒江雪没事后,笑颜又立刻赶往另一头刑天的房间。寒江雪是没事了,可是刑天有事!从萧天之前的言语神­色­可以看出来!但是安置刑天的时候她检查过,刑天身上只有手臂上有一处并不严重的外伤而已。

——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笑颜眼皮直跳。

哗啦推开门,笑颜直扑木板床上的刑天。

刑天依旧昏迷着。笑颜按住他的手切脉,这才发现,竟然发烧了!伸手探上他的额头,竟然烫到灼人的地步!

笑颜赶紧用湿毛巾降温。没有毛巾,只好从另一边衣角撕下对称的一块,沾湿水,叠好就要搭上他的额头。这头上的额带也解了吧,不然挡着毛巾,妨碍降温效果。

笑颜伸手就去解额带。

忽然手腕就被人大力握住!

“啊痛!”笑颜一下子痛得眼泪就飚出来了。刑天大手钢铁一样紧箍她的手腕,好痛!

“……蠢货?”刑天慢慢睁开眼睛。

“好疼!”笑颜忿忿的看着他控诉道,“人家可是好心帮你搭湿毛巾降温,你不领情还差点弄断人家的手!”

“唔……是我不对。对不起,蠢货。”不知是不是因为高烧烧坏脑子的缘故,刑天这次没有暴走,反而老老实实的认错。

笑颜一下子倒有点适应不过来了,结结巴巴不自在的说:“那,你,你不让我解,你自己解,我,我给你搭毛巾!”

“喔……”刑天的音拖得老长,像在顾虑什么。最后还是伸手,慢慢解下头上艳红的额带。

艳红的额带一解开,笑颜立刻惊奇的盯着刑天眉心略上一点的地方看,忍不住伸手去摸:“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呈倒“小”字型的血­色­印记,像刻上去的,但细细摸上去,却又发现是与周围皮肤融成一体的。

“这是家族印记。”刑天任笑颜好奇的在他额头刮弄着,古铜­色­的脸上慢慢浮起两团红晕。

“那一定是个特别的家族。”笑颜玩够了,才收回手。

刑天顿时一僵,没说话。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寒江雪的伤口,止血了!”笑颜拉住刑天的手开心的说。

“哦?”刑天似是感染到了笑颜的兴高采烈,微微挑眉。“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看他。相信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笑颜一愣,“现在就可以啊。”

“半夜三更的看什么人?吓人还差不多,蠢货。”刑天语气里都是宠溺。

笑颜一僵。

僵硬的转过头,外面,阳光明媚,百花争芳。

绩嫉1卷 第73章

“恩?”刑天一只手被笑颜握着,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发觉到不对,刑天的脸­色­也慢慢凝重起来。

笑颜慢慢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艰涩道:“是……我,考虑……不周。大黑天的……看,什么……”

手突然被刑天大手捉住!

刑天握着笑颜的手,黑­色­的眼睛看向笑颜所在的方向,没有焦距。他用他的灵魂,定定的,审视着笑颜。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笑颜在他一眨不眨的审视中终于败阵下来,突然甩开他的手,两手捂住脸痛声道:“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刑天颓然的收回手,“都是我自愿的。……我,有点累了,想睡会。”说着,翻过身背朝笑颜。

笑颜怔怔的看着赶人的刑天,眼泪唰的掉了下来。终于转头就跑。

听着笑颜的脚步声跑远,刑天闭着的眼角,滑出一滴泪珠。

一辈子,是多久?

一辈子……就是从我许下承诺的那一刻起,到我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的时候。

曾经的对话再次在耳畔盘旋。刑天涩涩的苦笑。原来,闭上眼睛再也睁不开的时候,还有另一层解释呵。

这个世界,没有谁是谁的谁,也没有少了谁,世界就不再运转的话。

所以第二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这是残酷,却不可改变的事实。

当笑颜远远看见刑天朝这边走过来时,第一反应就是钻到草丛里躲起来。

“出来!”刑天长剑出鞘,“锵”“锵”“锵”舞出几朵剑花,然后慢慢归剑入鞘。

草丛里的笑颜只觉冷风吹过,周围顿时一片清凉。两边一看,哇!周围的草全被削了!就她一个人光秃秃的蹲在地上。

囧。

笑颜讪讪的站起来,尴尬的笑着:“在的,在的……”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看刑天。她怕看到他无神的眼睛,怕看到他忧伤的神­色­。

“蠢货!”刑天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声,大声嚷嚷道:“快点!老子要吃饭,饿死了!”

“……噎?”笑颜一下子就懵了。

抬起头,只看到刑天拽拽的德行,和平常一个样。只是那抹艳红的额带,却下移遮住了眼睛。

笑颜正想说什么,却被刑天一把拎起,大步往回走:“快点快点!老子肚子都饿扁了!”

“我……”笑颜愧疚的开口。

“少罗嗦!我饿了!哼,不就眼睛看不见吗,萧天那厮还不一样过得自在得很?”刑天瓮声瓮气的哼哼。

笑颜一时没话说了。到底是她太在意还是刑天太洒脱?忽然想起当初刑天说他七岁被灭门的时候,眼中也并没有太多伤痛。那时候她以为是他当年年纪太小记忆尚浅的缘故,现在才惊觉,也许并不尽然。

往者已逝,来者可追。

笑颜抿­唇­一笑:“好,回去做饭去!”

刑天拎着笑颜,飞速的草丛中穿梭。因为蒙住了眼睛,所以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又过了三五日。没找到所谓的神医,笑颜却被药王谷的景­色­彻底迷住了。山涧清溪,老树青藤,动物们自由自在的晒着太阳嬉戏。除了人,这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环境,一个完美的世外桃源。没有污染,没有杀戮,没有恩怨情仇,只有最原始的生物链平衡,最­干­净明澈的阳光世界。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在这里定居下来。

环境改变体质,环境陶冶心神。才几日,初来时的郁卒、仓皇,发现刑天失明的愧疚、心疼,都已渐渐淡去。笑颜这才意识到,也许所谓的药王谷,并不是有神秘药王,而是采用了近似环境医疗的修养方法,来达到祛病强身的目的。

刑天经过短暂的修养后,又恢复了他时而冷静时而暴躁的德行,他可以一整天安静的坐在房间练功,也可以因为隔壁的猴子偷了他一个红薯气得哇哇大叫,挥剑追着猴子砍。

笑颜则全心全力的照顾寒江雪,不时隔着窗子看看外面人猴大战偷偷的窃笑几声。

小心的褪去寒江雪的衣服,拿起湿帕给他擦拭身体,再敷上草药,包扎。

这几天,伤口又好了很多,不但不再流血,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新的­嫩­­肉­正在慢慢长成,伤口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一天天愈合!

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笑颜忍不住抚上寒江雪的脸颊。

他瘦了。

除了肤­色­和嘴­唇­因为失血而苍白之外,他刚毅的下巴已经成了尖尖的三角,眼眶深深凹陷下去,头发也失去了从前的光泽,——他这半年过得并不好。

“恩……”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飘逸而出。

笑颜手上一僵。

“寒……江雪?”笑颜的声音是颤抖的,惊喜的,不确定的。晶亮的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板床上躺着的人。

纤密的睫毛动了动,张开。

黑金­色­的眸子流光溢彩。

“你醒了!你醒了?你醒了!!”笑颜激动万分,一把抱住寒江雪,“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恩……”寒江雪哼唧了两声,在笑颜颈窝里拱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太好了!你,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笑颜一把推开寒江雪,急急的就要下床穿鞋,一阵说是风就是雨的急切模样。寒江雪他,终于,醒了!

“不要!”寒江雪突然大声抗议,扑上来伸手环住笑颜的脖子,嘟囔,“抱着……”

笑颜微诧,却还是如他所言的收回脚,又坐回床上,伸手抱住他的背,轻轻拍打着。可能是长时间的昏睡让他的心­性­里充满了小时候的不安全感,所以才需要藉由大人温暖的怀抱获得安慰吧。

这样想着,笑颜对寒江雪的心疼又多了几分,母爱的泛滥让她不禁更加纵容这家伙在她身上的放肆了。

寒江雪撒娇得逞,开始得寸进尺,猫咪一样用他尖锐的小牙去啃笑颜的脖子,痒痒的,湿湿热热的。见笑颜只是颤栗了一下,没什么过激反应,小爪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逮着笑颜的衣襟就往下拉。

“­干­吗呢?”笑颜蹙眉拍开他不安分的爪子。

寒江雪爪子被拍开,从笑颜颈窝里抬出头,委屈的盯着笑颜,嘟起嘴不说话,目光澄澈的盯着笑颜看。

笑颜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看得不自在,不禁软了心:“你刚刚醒来,应该先吃点东西。”

“正在吃啊……”寒江雪的声音很轻,大手却唰啦一下撕开笑颜的衣衫,露出里面洁白的中衣。

“你……”笑颜动怒,就要一巴掌抽上去,就见寒江雪抬起头,一脸委屈的盯着她。湿漉漉的黑金­色­眼睛,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看着遗弃他的人。笑颜不禁气势上又柔软下来。大病初愈的人心­性­一般都比较脆弱,缺乏安全感,她若是这样粗暴的对待他,似乎真的有点过分了。笑颜声调又降了下来,柔和道:“别闹了,你现在刚醒来,要好好休养。”

寒江雪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委屈的嘟囔:“你脱我的衣服,就不许我脱你的,坏!”

笑颜:“……”

算了,被这家伙雷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想了想,笑颜决定还是采取宽和政策。寒江雪刚刚死里逃生,心绪一定极不稳定,还是不要过分强硬对待的好,不然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麻烦了。于是笑颜纵容的轻轻拉下半边衣领,露出半边肩头,抱住他轻声哄道:“这样好了吧?乖,先睡会,养好­精­神,晚上吃点清淡的东西,好好休养一阵子,痊愈指日可待!”

谁知寒江雪一见笑颜白皙的香肩,就咻的一下扑上来抱住笑颜,在笑颜肩头又是一阵啃:“抱抱,抱抱……”像只调皮的小狮子。

笑颜莞尔,抱紧他。

没想到他一醒来就能这样生龙活虎,真是,太好了!上天怜悯!

笑颜抬手摸去眼角的潮湿,更加用力的抱紧寒江雪。这才发现——

“咦?”

笑颜惊诧的看着自己光溜溜的上半身。衣服呢?

本能的立刻双臂掩胸,笑颜一瞥眼,就看到某病人坏坏的笑。那笑容,就像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笑颜刚刚冒了头的火苗顿时又低迷了下去,气又气不起来,怒又怒不起来,只能哭笑不得的推开他:“别闹。”然后掩掩遮遮的将褪至腰间的衣服拉起。

“不要!不许穿,不许!”寒江雪突然激动的扑上来,又撕撕拉拉的拽下笑颜刚穿上的衣裳,像只发了疯了小狮子。黑金­色­的眼睛里都是任­性­的愤怒。

“你……”笑颜环住胸,咽了咽口水,深呼吸,咬牙道,“到底要怎么样?”这个不讲理的家伙!

“不穿,抱!”寒江雪大声叫嚣着,然后整个人“砰”的一头后仰着倒在床上,耍赖着任­性­的滚来滚去:“要不就滚来滚去,一直滚,伤口疼!疼死拉到!”

笑颜囧。

这什么状况?还带这样威胁人的?

忍住笑意,笑颜按住寒江雪:“别闹了,听话。”

寒江雪躺在床上,被笑颜按着双肩,顿时不闹了,黑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笑颜,视线再也移不开半点。

笑颜脸上一热,顺着他的视线,慢慢看下去——

“妈地!­色­狼!”笑颜赶紧捂住胸,蹭蹭蹭退到床那头。­嫩­脸窘红,热辣辣的。这个混帐,怎么一醒来就这么­色­?!

寒江雪重重一吸鼻子,坐起,黑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笑颜。然后笑颜就傻眼的看着他鼻子下挂出一道热红。

“你……”笑颜脸更红了,整个脸热得都快炸开了。他他他,他流鼻血了!

“过来!”寒江雪声音蓦然间低哑起来,透出他王者的霸气。

“不要!”笑颜彻底傻眼了。怎么一前一后之间,变化这么大?

“确定不过来?”寒江雪危险的眯起眼。

笑颜头摇得像拨浪鼓:“女子汉大丈夫,说不过去就不过去!”

粉­色­珍珠的耳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晃来晃去。

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睛又黯下几分。忽然嘴角一勾,他宛若丛林的猎豹突然袭击,纵身扑上,将措手不及的笑颜压在身下,低沉的笑道,“既然王妃不过来,那本王只好自己送货上门了。”说到“货”字时,他强调了重音。

“不要!”笑颜一慌,本能的去踢他,却被寒江雪按住。在寒江雪这样的气势压迫下,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笑颜也不禁慢慢渗出细汗。输人不输阵,笑颜又睁大眼瞪回去,两人就这么暧昧又强势的对峙着。

寒江雪压着笑颜,忽然低低的笑起来。他此刻就像头得意的猎豹,正炫耀着他的猎物。

笑颜半是羞恼半是怒意的瞪着他,心跳加速,脸­色­绯红。右手成掌,寻思着该劈哪里才能制止他又不会伤到他。他身上的伤很重,怕是经不起过重的敲击……绕到寒江雪后颈的小手又放了下来。

寒江雪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笑颜的这个小动作,忽然低低一笑,低头就吻上笑颜。带着一点小小的惩罚­性­质的啃咬,恣意的与她口舌缠绵。

衣衫也一件件滑下,笑颜因为收手而失了先机,只能被动的伸手去推他。两人推推搡搡磕磕绊绊的吻与被吻着,打架似的扭动挣扎着缠绵,顺着床板一路滚开。木板床因他们的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突然!

砰的一声,木门顿时碎成木屑,四处飞溅开来,一道人影迅速冲进来,左右寻找着。“蠢货?蠢货你没事吧?”

被寒江雪缠住的笑颜一惊,本能的要起身推开身上的寒江雪。哪知木板床刚好滚到了尽头,就在笑颜的一推之下,寒江雪抱着笑颜,两个人“砰”的一下一起跌到地上!

这一撞之下,寒江雪仰身砸到地上,笑颜跨坐在他身上,他的坚挺正好死不死的深深没入,一路到底!

“啊!”笑颜一声惨叫,顿时痛苦的曲起身。

躺在地上的寒江雪也闷哼一声,立刻识相的闭上眼睛假装昏迷,心里却暗爽不已。

“蠢货?”刑天看不见,不明所以的向前跨出两步。

“不要!不要过来!”笑颜转头失声尖叫。额头冷汗涔涔。

好疼!

笑颜嘶嘶的直抽冷气。

撕裂的痛楚加剧,眼看另一边刑天的步伐又一步步走近,紧张的心跳不断刺激着笑颜绷紧的神经。

“蠢货?你没事吧?”刑天又上前两步,眼看就要到笑颜面前了。

“没事!我没事!”笑颜赶紧大声叫道,“我,我渴了,想喝水,水,帮我去取点水来好吗?”

心跳剧烈的紧张中,笑颜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感觉着身下撕裂的痛楚。握紧双拳,笑颜死死咬住下­唇­,生怕一不小心发出痛疼的呜咽声露出破绽,眼睛死死盯着刑天的脚。

刑天的脚步迟疑着停下,站定两秒,最后一声“哦”,转身,脚步迈开,摸索着走出房间。

笑颜松了口气。

一松懈下来,立刻感觉到寒江雪的蠢蠢欲动,笑颜立刻怒目扫去:“你、起、来!”

微糙的大手忽然按住她的腰,笑颜一惊,正对上寒江雪突然睁开的黑金­色­眼睛。

地上的寒江雪嘴角勾起,邪邪一笑,最后“听话”的起身,抱起笑颜将她放倒床上:“我们继续。”

然后整个人覆身压上。

……

次日,等笑颜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全身酸痛乏力,骨头都快散掉了,笑颜忍不住暗暗咒骂寒江雪的不知节制。一整夜的索需无度,压榨­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寒江雪这个野蛮人,真是……

哼。

笑颜钻进被子里。

感觉到身上光溜溜的不着寸缕,笑颜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她似乎……跟一个古人发生了……呃,那个关系。会不会很奇怪?

笑颜有点囧。

想想她自己现在也算半个古人呢,咳,这应该是很正常的好吧。笑颜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是很乌龙的第一次,可是其实她也没有太大的反感,相反,心里还有一点点奇怪的……咳,甜蜜。她现在跟寒江雪……应该算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吧?在这个众生茫茫的世界上,他们,会手牵手,共同面对风雨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生愿与君同衾,死愿与君同|­茓­。

笑颜嘴角偷偷翘起,转头瞥向那个与她同衾的人,却瞬间睁大眼!旁边没人!

身边的床铺是空的!笑颜心里咯噔一跳。

刚才的甜蜜顿时化成泡沫慢慢流散。

凌乱的床铺,淡淡的余温,暗红的血迹,似乎都在嘲笑她的痴傻。

人呢,人呢,人呢?

寒江雪,寒江雪,寒、江、雪!

你,你怎么可以——

笑颜心里慌乱起来,顾不得身上要命的疼痛,立刻爬起来就要下床。她要找他,她要找寒江雪说清楚!

“啊!!”笑颜脚下一软,“砰”的一头栽倒在地。

趴在地上,笑颜脸上火辣辣的红艳。既是因为愤怒,又是因为尴尬。一整夜的缠绵,她现在两腿根本酸软得厉害,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可恶的寒江雪,竟然——

笑颜指甲在地上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迹,握紧拳。

混帐!!!

绩嫉1卷 第74章

这个男人,只会背叛她,给她带来伤痛!就像当初的段倩茹!

为什么她还那么傻,为什么!

她真是愚蠢啊!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他!

她是白痴,她是笨蛋,她是蠢货!她是这个世上最最最笨的女人!

“颜儿!你怎么了!”寒江雪大惊失­色­的冲过来,碗往床头一放,一把抱起笑颜,轻柔的放回床上,给她拉上被褥。

“你——”再见到寒江雪,笑颜鼻子忽然就酸涩起来。委屈的感觉充斥胸臆,笑颜抽了抽鼻子,终于放声大哭:“你不是走了吗?你要滚就滚啊!滚远点不要让我看到!你个混帐!你王八蛋!我讨厌你!呜呜呜……”拳头如雨点般的捶着寒江雪。

“好,好,我混帐,我王八蛋,你不要讨厌我……”寒江雪不明所以,只好又抱住笑颜轻声哄道。

“我讨厌你……呜呜……你是不是招惹了我……又要去招惹别的女人……呜呜……”她,她委屈!她怨,她恨!恨他的用情不专,恨他的朝三暮四!

“没有!绝对没有!”寒江雪举手起誓,“我寒江雪在此起誓,若是有了冷笑颜以后还招惹别的女人,天打雷劈!”

笑颜抽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嘟囔:“那段倩茹她们怎么办?”

“段倩茹?”寒江雪黑金­色­的眸子一凝,勾起嘴角邪气的冷笑。看得笑颜心里忽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吓到笑颜了,寒江雪神­色­又柔和下来,他伸手在笑颜头上头揉了揉,轻叹道:“原来你是在意这个。……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呃?”笑颜一愣。

撒谎!一定是撒谎!不然为什么要说给那个孩子一个名分的话?以他的骄傲,一发现孩子不是他的一定早就暴跳如雷了!

察觉到笑颜的激动,寒江雪拍拍笑颜的背,示意笑颜听他讲。“我每天忙得连陪你的时间都没有,又哪来的时间去招惹她们?……段倩茹背着我偷人,我自然要带她一起下地狱!还有那个不知哪来的野种!”寒江雪加重了野种两个字音,咬牙切齿的模样看起来分外狰狞。

“那你留着她,就是为了刺激我?”笑颜抽噎着,不哭了,眼睛红红的。那……原来这些日子,都是她一个人误会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笑颜忽然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妈地!原来是她误会了!

“你下手可比我狠多了。”寒江雪嘿嘿的笑,点了点笑颜红红的鼻头。

笑颜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他肩窝,鼻音重重的耍赖转移话题:“唱歌。”

“呃?”寒江雪一愣,顿时老脸一红,大囧。

他声音是好听不错,可是唱歌……他五音不全啊……

“唱歌。”笑颜重复。

“好,唱歌,唱歌。颜儿不哭了。”寒江雪想了想,挑了个童谣唧唧歪歪唱了起来。这是他小时候听见查毅的娘亲抱着查毅唱的歌,因为很羡慕,觉得很好听,就大约记下了。这支歌,他只在梦里唱过无数遍,唱出声来还是头一遭。

笑颜拱在寒江雪怀里,听着他走调不知道走到哪个国家的歪叽,抿嘴偷偷的笑。

寒江雪还算有自知之明,唱了几句见笑颜不哭了,就马上停了下来。丢人丢两句就够了,再丢下去他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刚才怎么跌到地上了?”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睛盯着笑颜,略微粗糙的大手又开始在笑颜雪背上不安分的游移。

笑颜闻言,立刻推开他,带着一点撒娇意味的怒视他:“还问我!你一大早跑哪去了!害我以为,以为你……抛下我了……”后面的话很小声,笑颜抱着被子挡着胸前,­嫩­脸窘红窘红的,都埋进被窝里去了。

“呃?”寒江雪诧异,随即放声大笑,伸手揽过笑颜,他心情大好:“我怎么会抛下你呢?你可是我用­性­命换回来的!我刚才只是去煮了点早饭而已,怕你醒来饿着。笨颜儿。”

“煮饭?”笑颜不信的看着他。这个连火都不会生的富贵王爷,会煮饭?

寒江雪却朝笑颜露齿一笑:“别太看扁你家相公啊,不会可以学嘛。……来,尝尝我煮的菜汤~~”

说着,将床头的碗献宝似的端到笑颜面前。

笑颜心里热乎乎的接过碗,低头一看,脸都绿了:“这是什么?”

笑颜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碗可以称之为白开水泡青草的东西。

寒江雪疑惑的接过碗,轻轻抿了一口:“菜汤啊,蛮好喝的啊。”

笑颜头痛:“你认识什么是菜?”

寒江雪煞有其事的点头:“绿的,长得比草略大的就是菜。”

笑颜:“……”

好一会,笑颜才算勉强消化掉这个生活白痴的经典释义,咬牙道:“那你的菜汤怎么做的?”

“把菜和水一起丢锅里,煮热了就好了。”寒江雪很高兴的说。

笑颜:“……”

“让我晕一会,你不用管我。”笑颜哐啷,一头倒在床上。

“怎么?我做的菜汤不合胃口吗?”寒江雪有点不安了。

“没……你做的菜汤,实在太有……创意了。”最后几个字笑颜是咬着牙说的。

“那是~”寒江雪马上又得飘飘然瑟起来。

笑颜囧。

这家伙,还真会蹬鼻子上脸!

考虑到笑颜“身子不便”,午饭只好再由寒江雪同志代劳。不过这次,在笑颜大家长的授意下,寒江雪逮了只野兔子做烧烤。

“你身上的伤都好了?”笑颜甜蜜蜜的倚在寒江雪肩头,看着他转动着架子上的烤兔­肉­。

“好了大半。”寒江雪拿起碎玉,在烤兔子上又划开几刀,让烧烤更加熟透。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笑颜仰起小脸看着寒江雪刚毅的下巴,问得含蓄。她不确定,寒江雪,会愿意舍弃一切和她在这里隐居吗?

寒江雪突然放声大笑,那是意气风发的狂傲,震得上面树叶一阵摇晃:“当然要出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要我命的人,我当然要一个个好好报答,奉陪到底!”

“教训以后呢?”笑颜忍不住追问。

“天涯海角,愿与你共享盛世繁华!”寒江雪揽住笑颜朗声道。意气风发。

笑颜微微翘起嘴角,终于放下最后的保留,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到寒江雪肩头。

暖暖的风吹起,摇曳得青绿的大树沙沙的拍动着叶子。光影斑驳中,一对恋人相互依偎在树下,起誓地老天荒。

乾坤朗朗。

以爱之名,她愿意夫唱­妇­随,陪他出谷!等解决完了所有的事后,他们再手牵手回来,在此草庐农舍,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她和寒江雪是夫妻,她有什么,她愿意与寒江雪共享;寒江雪有什么,她愿意与他共担。

当然,她愿意出谷还有一份小小的私心。她要接回她的娘亲,然后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在这里!

寒江雪可以如此明确的恩仇必报,她也可以!她一定要去找到娘亲,然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把那些仇家们全部送进阿鼻地狱!

“今天吃什么?”刑天波澜不惊的走过来,就地坐下。

“吃烤兔子~~”笑颜用眼神示意寒江雪割下一只兔子腿给刑天。

寒江雪收到大家长的指示,虽然心有不满,却还是没敢说什么,只用碎玉切了一条兔子腿送到刑天面前:“给。”

刑天也不谢他,伸手接过就啃。

“恩?你!”寒江雪突然惊道。

刑天立刻停下啃烤­肉­,右手按上剑柄,蒙住的眼睛面对着寒江雪,似乎是在判断对方的敌意程度。

“怎么了?”笑颜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刚才还吃得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天、绫、皇、族!”寒江雪一字一顿道。

“什么?”笑颜心头一惊,转头望向刑天。

刑天额头的印记越发的红艳了。

他腰间的长剑缓缓出鞘,雪亮的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寒光。

寒江雪放开笑颜,慢慢站了起来,与刑天对立。

栖息在树上的鸟群都感觉到了压抑,挥着翅膀扑棱棱飞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好了好了!闹死了!”笑颜突然大吼一声,两个剑拔弩张的大男人立马蔫了下去。笑颜左右一方一个脑刮子:“都是皇族,都是皇族,行了吧?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最可怜,小孤女一个,OK?”笑颜激动得英文都冒出来了。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寒江雪马上讨好的凑到笑颜面前谄媚的笑,“您是女皇,我的女皇。”

“这还差不多。”笑颜满意的哼了声。

刑天冷冷哼了一声,也归剑坐下,继续静静的啃兔子腿。

憋了五分钟不到,笑颜还是忍不住问刑天:““小天天啊,你真的是天绫皇族的后裔啊?”

刑天停下啃,抬起头,蒙着艳红额带的眼睛转向笑颜:“恩。”然后低下头,继续啃。

笑颜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那那张皇陵地图……”岂不就是刑天家的?

“我七岁那年家族灭门,就是因为它。那东西,不祥。”刑天轻描淡写,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灭门!”笑颜忽然瞪大眼看着寒江雪。难道是他做的?他灭了刑天满门?

寒江雪收到笑颜震惊加指责的目光,顿时委屈不已:“拜托,那时候我也才八九岁好不好?”

“呃?”笑颜这才释然。还好,不是寒江雪做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在他们之间自处。

“应该是江湖仇家,后来那张地图几经周折后到了我手上。如此而已。”寒江雪解释道。

刑天不点头也不摇头,基本默认了寒江雪的话。

“那张图,那么多人想抢,到底找到天绫王朝的皇陵,又能获得什么呢?”笑颜终于有幸认识当事人,当然要问清楚这么多人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据说是可以应证真命天子。大楚和南越都抢着想要,就是想在舆论上获得民心,并有足够的借口挥师吞掉对方。”寒江雪摊手。他的考量只是出于政治家的考量,对具体的细节也是一知半解。

笑颜的寒江雪的眼神都落到刑天身上。

刑天啃完最后一块­肉­,将骨头丢进火堆里,才解释道:“天绫皇朝历代相传有一祖碑,据说乃创世仙人所赐,只要把帝王名字刻上去,若名字不消失,那么此人就是真命天子。”

“难怪狐狸这么重视地图和弑光了……糟了!那地图不是已经落到南越手上了?”笑颜惊道。地图在寒江雪手上寒江雪没有交给老皇帝,可是地图到狐狸手上狐狸一定会交给南越皇帝,那岂不是要爆发战争,生灵涂炭了?

“放心吧,蠢货,那狐狸盗走的是张假图。”刑天打了个饱嗝。

“恩?”笑颜望望刑天,又望望寒江雪。

寒江雪老神在在的耸耸肩:“他千里迢迢来大楚帮我大楚创造了这么好的经济效益,我不给他点礼物岂不太失礼了?”

笑颜:“……”寒江雪,果然狡猾!

“不过那花花公子没杀我,倒真让我意外啊……”寒江雪状似感叹的说着,黑金­色­的眼睛盯着笑颜,一副“你敢出墙试试看”的眼神。

笑颜哼了哼,仰头望天,望天~~

她没看到,她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

“其实……”刑天忽然恶意的凑近寒江雪,“我很好奇,真的地图被你藏到哪去了。……那东西,还真不太好藏。——你若是穿在身上我不会笑你的,真的。”

寒江雪嘿嘿一笑:“说不上藏,就和那些同类一起放在箱子里了而已。”

“什么?不要打哑谜!”笑颜急切道。看两个男人打着哑谜,恶劣的笑着,她又听不明白,当然急啦。

“其实也没什么,”刑天隐忍着笑意解释,“当年先皇被追得急,实在找不到布帛画下皇陵地图,只得褪下底裤作画,与幼子一并托付给侍从……”

笑颜瞪大眼,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你是说,说……”

“所谓皇陵地图,其实不过是条底裤而已。”寒江雪接口。

沉默三秒。

突然三人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原来两国争锋,无数人拼命争夺的,不过是条,底裤而已?!

绩嫉1卷 第75章

不记得哪个人说过,男人是不能宠的,笑颜现在终于认识到了这句话是多么的正确。可惜为时已晚。

寒江雪自从“意外”得了好处,又给笑颜“煮了饭”,确认了夫妻同进退之后,更是得寸进尺,成天黏着笑颜要玩亲亲。更有甚者,在吃饭的饭桌上都不规矩起来,经常小爪扒饭扒饭扒饭就扒到桌子底下去了。

笑颜端着碗,正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送到刑天碗里:“鱼,多吃点对身体有好处。……唔!”笑颜突然眼一直,转头怒瞪寒江雪。

寒江雪讪讪的从她大腿上挪开爪子,又埋头进碗一阵狂吃。

笑颜好气又好笑的嗔了他一眼,继续吃。

刑天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也静静的吃。

吃着吃着,某人不安分的爪子又摸到笑颜衣襟里去了。

笑颜停下吃饭,盯着某人。

某人立刻东张西望,就是爪子还继续在她衣襟里游走,不肯离去。

笑颜怒:“你给我出去!”

刑天一惊,然后很乖巧的放下饭碗,摸索着出门去了……

笑颜:“……”

寒江雪:“唔……他出去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结果笑颜叫刑天进来又不是,不叫他进来又不是,只能郁卒的放下饭碗,假装吃饱了,索­性­大家一起不吃了。

寒江雪坏坏一笑,扑上去就抱住笑颜,啃,啃,啃。

然后他又得逞了。

隔天,笑颜又没能下得了床。

“唔……别闹了……快……恩,起来!……马上……要吃……饭了……呃……别闹!”笑颜脸红红的娇斥。

午饭时间,寒江雪坐在饭桌前的椅子上,笑颜被他抱坐在腿上,上下其手。旁边,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主人们开饭。

“我……想要……”寒江雪靠在笑颜后颈,低低的喘息。大手钻进笑颜的衣襟,熟稔的挑豆着。

“别,别闹了……啊!……吃饭……了……”笑颜真受不了这家伙了,他为什么总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每天晚上睡觉时摸进她房间就算了,怎么现在白天也不放过她?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囧。

“你们——怎么了?刑天的声音Сhā了进来。

椅子上的两人一惊,慌乱中笑颜本能的站起来要否认,结果一下用力过大,老木头椅子支撑不住,“啪”的一下四分五裂,寒江雪“砰”的一ρi股坐到地上。

“呀!你没事吧?”笑颜赶紧伸手拉起寒江雪。

“有、事!”寒江雪脸­色­潮红,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显然是憋得极度痛苦。

好死不死的,刑天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到,依旧关心的上前,伸手摸上寒江雪的额头,喃喃自语:“呼吸这么重,是风寒了吧?烧得很厉害啊。”

“不、是、风、寒!”寒江雪咬牙切齿。他已经箭在弦上了,这家伙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然这样给他装无辜搞破坏。他要是因此不举了,非剁烂他不可!

“不是风寒?”刑天蹙眉,转向笑颜:“蠢货,你给他看看吧。病是不能拖的。”

笑颜脸红红的,偷偷的捂着嘴巴窃窃的笑,努力维持平常的声音道:“切过了,是热毒。不严重,泡会凉水就好了。”传说中的欲求不满啊,哈哈哈哈

“这个简单。”刑天一下扛起寒江雪,咚咚咚就跑出小屋。

笑颜不放心他要做什么,赶紧跟上去。

“你……放肆!他妈的!放下本王!”寒江雪怒火攻心,什么话都出来了。

“不要讳疾忌医。”刑天高深莫测的来了句,然后抓住寒江雪顺手一丢。“砰”的一声,寒江雪被整个人丢进半人高的小溪里!

岸边的笑颜睁大眼,嘴巴张成O型。不禁颤栗了个。乖乖,暴力男啊!

可怜的寒江雪!

笑颜怜悯的看了眼眼冒火光在小溪里乱扑腾的寒江雪。

芳草萋萋碧连天,晨曦中的山谷还在熟睡中,偶尔有几株绿草被靴子扫过,伸个懒腰,滑下一串娇憨的露珠。

“走吧。”寒江雪提醒道。

“恩。”笑颜恋恋不舍的再看了眼小木屋,转身大步离去。

刑天默默的跟在后面。

刑天身后,一直乌黑溜秋的小猴子也模仿着刑天的样子跟在后面。

一刻钟后。

三人在一片幽暗的翠绿无边的森林前停下。笑颜忍不住拿出地图对照:“出口明明是在南边没错呀……”

小黑猴子“哐啷”一头撞上刑天的腿,晕头转向的站稳了东看看西看看,鼻子嗅了嗅,然后慢慢后退一步、两步,最后“哧溜”一下蹿进草丛,消失在他们来的方向。

笑颜跟寒江雪对视一眼,抬脚迈进这座­阴­森森的地域。

­阴­暗的树林遮住天空,姿状诡异的树木像地狱爬出的恶鬼,周围不时传来的咕咕的枭鸟叫声,草丛里哧溜一下窜过去的软凉,都让人心惊胆战,越来越怀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到了。”刑天忽然拔出剑,挡在最前面。

“恩?”寒江雪凝视着黑黢黢的前方树影看了足有三十秒,才缓缓道:“过去看看。”

一步,两步,三步。

“嗖!”

“嗖”“嗖”“嗖”“嗖”“嗖”——

无数的利箭迎面­射­来!

“当当当”刑天一把拉过笑颜,一路往前冲去,长剑舞得滴水不漏,叮叮当当的打飞所有利箭。

寒江雪闪到巨树之后,等利箭­射­完了,才懒洋洋的笑着走了过去。“看来考验开始了呢。”嘴上说得懒散,眼神却清明若鹰,提起了一百二十份的警惕。

笑颜一手拉住刑天,一手拉住寒江雪,认真的看着五十米外的山洞。山洞口,立着一方残破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出口”二字。

“这里死过很多人。”刑天看不见,但是其他感觉却更加灵敏了。一丝不正常的腐尸味道足以让他判断出这里曾经的险恶。

“恩。”笑颜和寒江雪面­色­凝重。一个是沙场战神,一个是联合国CP9,对腐尸的气味都并不陌生。三人肩并肩,一致面对着那个­阴­森森的山洞。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会有什么。

“走吧。”笑颜率先走去。

寒江雪和刑天跟上。

举着临时做的火把走进山洞,温热的带着泥土的气息充斥鼻端。前面,是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墙上有字!”寒江雪拉住笑颜。

笑颜举着火把凑上前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回头是岸。”笔迹生疏,字体别扭,犹如一个四五岁小孩的字迹。

笑颜转头看向寒江雪。

寒江雪放声狂笑,大步迈出。

于是笑颜牵着刑天继续前行。

走了没多远,山洞墙壁上又有一行字,还是刚才的笔记:“再往前三步,出谷或者丧命。”

三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

三、二、一!

地上突然裂开一个大坑!

三人不约而同的跳了过去!跳过去后,笑颜转头回视,坑里,是一片一尺高的钢锥子,上面还挂着几块碎布的残片,缝隙间还夹着一些零零散散的人骨和骷髅。

没走几步,两边的山洞岩壁突然动了起来!竟然从两边向中间推进,要把三人活活夹成­肉­饼!

笑颜惊呼一声,刑天立刻拎住笑颜和寒江雪“嗖”的蹿了出去,脚尖在岩壁上“啪啪”连点数下,终于赶在在两边岩壁合上的前一刻恰好掠到安全地段!

“呼呼”笑颜松了口气,“果然惊险。”这才发现,手上的火把貌似在刚才的惊险中脱了手。

话一说完,就听呼啦啦的声音,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迎面扑来!

刑天“锵”的长剑出鞘,寒江雪立刻按住:“不能砍!是吸血蝙蝠!蹲下!”

三人立刻抱头蹲下,大片的吸血蝙蝠黑压压的拍着翅膀飞了过去。飞在前面的吸血蝙蝠被后面的大批蝙蝠推着刹不住,“啪啪”的撞在合起的岩壁上,顿时撞出一朵朵血花。后面的吸血蝙蝠顿时疯狂了,蝗虫一般争先恐后的飞上去争食。

越来越多的蝙蝠冲上去,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味弥漫开来,让笑颜不禁暗暗乍舌如果刚才那一剑看上去会是什么结果。

等所有的蝙蝠都为鲜血疯狂,争先恐后的抢食同伴血­肉­时,笑颜三人在黑暗中慢慢匍匐前进。

吸血蝙蝠之前栖息的地方,原来是一扇巨大的钢铁门。约五米高,三米宽,厚度应该在一尺左右。刑天退开两步,运气双掌拍上,除了惊起那头蝙蝠无数,铁门上也多了两个手印外,再没什么动静,铁门依旧纹丝不动。

忽然一只手摸上笑颜大腿!

笑颜差点惊叫起来,却看到黑暗中那双黑金­色­的眼睛,顿时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恼羞成怒起来。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乱摸?!

大手顺着笑颜的大腿一直往下摸,摸得笑颜一阵颤栗。手终于在笑颜小腿处停下,伸手抽出绑在小腿上的碎玉,寒江雪握着碎玉在铁门上一阵鼓捣。

笑颜:“……”

貌似她的思想越来越邪恶了。

走出钢铁大门,前行三十米左右,三人走到了山洞尽头。

“哎呀!”笑颜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栽去。

两只手同时拉住了她。

“小心脚下。”刑天淡淡道,掌心微微的热力透过长袖,传到笑颜手臂上,捂出淡淡的温热。

“颜儿激动得太早,走路都不看脚下了呢。”寒江雪笑道。轻松的语调,笑意却没有达到寒江雪的眼睛里。寒江雪警觉的眼神让笑颜不禁重新郑重打量四周。

不看不知道,一看笑颜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地上,全是断肢残骸的尸骨!刚才绊住她的,正是一个骷髅头!

仔细看去,笑颜这才发现,周围的尸骨全是散乱的,只有尽头的电梯一样的方格子里,有两具完整的尸骨。一个趴着,一个坐着。趴着的尸骨背后,一把匕首掉在地上。

笑颜与寒江雪对视一眼,三人向电梯走去。

走过去才发现,这俨然是一个升降系统,堪比现代电梯。在坐着的尸骨旁边,是升降系统的一个手柄,貌似是­操­纵杆。

寒江雪将那两具尸骨踢下去,正­色­道:“小心了。”说着用力拉起那个­操­纵杆。

电梯的门嘎吱吱的关上,摇摇晃晃往上升去。

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从电梯一直悬空摇晃的频率幅度看,电梯越升越高。笑颜三人的心也越吊越高。越高意味着上下越危险,一旦这电梯出半点故障,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笑颜紧攥的手心慢慢出了汗。

忽然电梯“喀啦”一声卡住停下,左右大幅度的直摇晃,笑颜的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没有尖叫,只是三道沉重的呼吸声,六只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们的紧张。这样的高度,怕就是刑天,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咔嗒”一声,电梯的门竟然开了!

一入眼就是刺目的阳光!

笑颜本能的抬手去挡。

“是出口!”寒江雪惊喜的叫了一声。

笑颜放下遮光的手,兴奋的拉住寒江雪和刑天就往外跑:“出来了,我们出来了!”

“砰!”电梯的门突然重重关上,整个电梯就像断了线似的急速下坠!

“糟了!怎么回事……哎呀!”电梯忽然停下来,混乱中笑颜一头撞上电梯墙壁,晕头转向。

“蠢货,你没事吧?”原来是刑天及时拉住了­操­纵杆,电梯急刹车似的停稳后又缓缓上升了。

“……没事……”笑颜眼睛都变成了蚊香圈圈。

又缓缓上升了一刻钟,电梯再次到了顶上,“咔嗒”开了门。

金­色­的阳光再次照了进来。

不过这次,三人有了心理准备,不再觉得阳光像刚才那般刺眼。

外面,入眼是一望无尽的白­色­梅林的海洋。风一吹,白­色­的梅花瓣簌簌的随风飘落,纷纷扬扬。

抬起的脚步就要迈出,笑颜迟疑了。

她不知道这一脚迈出去,会不会像刚才那样事故重演。转头看看寒江雪,他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刑天。

刑天看不见,但这不妨碍他感受外面的阳光灿烂,花瓣纷飞。微微一笑,刑天沉静道:“走。”

“……”笑颜正要说什么,却被寒江雪一把拉住就往外拖走。

走到门口,没坠;跨出,没坠;走出电梯,在外面白梅绚烂的世界站定,依旧没坠!

笑颜惊喜的转头:“刑……”

突然后颈一痛,笑颜软软倒下。

视线模糊的那一瞬间,笑颜似乎看到,站在电梯里拉着­操­纵杆的刑天,在望着她微笑。

微笑,微笑,在宇宙洪荒中飘摇。

绩嫉1卷 第76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笑颜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寒江雪。

寒江雪抱着笑颜任她发泄,声音冷酷无情,一针见血:“你心里都知道的,不是吗?只是你不想,或者说不敢面对。……颜儿,你是个懦夫,你逃避的太多了。”

笑颜捶打他的拳头顿时颓丧下来。

猛然狠狠抱住寒江雪的脖子,笑颜把头埋进他颈窝里,狠狠啃咬。热热的眼泪无声的直往下掉。

早在电梯第一次故障时,大家其实心里都知道了原因。这也是从来没有人出得了药王谷的原因所在。——因为没有人,愿意被孤独的埋葬在这里!所有人都想出去,最终的结果一定导致自相残杀。而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却因为再也没有人给他拉住­操­纵杆,也没办法出去。

大家心里都知道啊,都知道的!

只是她不敢想,不愿想,以为天真的不要去想就可以有奇迹发生!

原来奇迹,是不会降临在懦夫身上的!

笑颜痛哭失声。

从今天起,她要做一个勇敢的人。不再逃避,不再装傻。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她要的幸福!

笑颜与寒江雪一同在小镇里转了一圈,填饱了肚子,也得到了一些有用却匪夷所思的信息。

第一,现在的时间竟然是寒冬腊月!他们入谷的时间不过是八月中旬,在谷里待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二十天!山中无岁月,出来时竟然已经变成了严冬!

第二,他们现在的位置竟然是到了青州附近的小镇!药王谷入口在南方,出来时竟然是北方!一百个药王谷也没这么大呀!

第三,也是震惊天下的消息。温文尔雅的大楚少帝寒天赐,竟然手刃了他的太子妃,南越唯一的公主,现在的大楚贵妃——花姬娘娘!顿时之间,南北关系紧张起来。两国边关的士兵旦暮枕戈,随时准备兵戎相见。

这——怎么回事?一向温文儒雅的寒天赐,怎么会——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呢。”寒江雪拉住笑颜的手握了握。

笑颜转头回他一个自信的微笑:“还有我呢。”

“好。”寒江雪嘴角一勾,两人共同望向浩渺苍穹远处巍峨的北祁山。远黛连绵,那里,伫立着大楚的皇城。

两人快马加鞭,两日便到了皇城。

没有先回荣华王府,寒江雪和笑颜走暗道进了皇宫,直接面圣。

自弑帝一别后,笑颜这算是第一次正式面对寒天赐,心里不免有点突突的。坐在雕花红木太师椅上等候,笑颜有点坐立难安的局促。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笑颜出汗的小手。

笑颜转过头,只看到寒江雪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水晶帘子忽然被人掀起。

“三皇兄!你回来了……颜儿?”寒天赐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笑颜。目光慢慢柔和下来,柔情似水。

“回来了,还带回了我的王妃。”寒江雪将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然后也不理寒天赐,站起身够过茶几,伸手将笑颜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亲昵的斥责,“真是,面圣头发也不打理一下,让皇上看笑话了。”语调温柔得可以挤出水来。

寒天赐一惊,退开两步温和的笑道:“朕失态了,只是见到皇兄和……王妃,安然无恙,一时激动了而已。”

“皇上费心了。”寒江雪一语双关。

寒天赐也不计较,只是轻轻的笑着提袍坐到寒江雪另一边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几口,忽然正­色­道,“那个女人,是南越派来的谍子,不是南越公主。”

“恩?”寒江雪故作不知的挑眉。

寒天赐放下茶杯,低低的笑出声:“荣华亲王连夜进宫面圣,朕还真想不出除了责问此事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如此重要。”

“哦,本王只是想给皇上看看本王的爱子而已。”

“呃?”寒天赐一愣。

笑颜顿时脸­色­大变,怒瞪寒江雪。他有儿子了?!

寒天赐­干­笑:“不知皇兄爱子在何处,不若唤来一见?”

眼见笑颜就差拍案而起了,寒江雪才不疾不徐的继续:“皇上暂时怕是见不着了。宝宝太小了,还在王妃肚子里呢……恩,算算也才五个时辰大呢。”

笑颜:“……”

寒天赐脸­色­一白,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然后笑得有点勉强:“是吗……”

寒江雪看着寒天赐,粉天真粉认真的说:“如果皇上喜欢,可以给你做­干­儿子哦~”

寒天赐顿时想撞墙的心都有了。只能­干­笑着点头:“恩……好……”

笑颜都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寒江雪这话,分明是在暗示他们五个时辰前还在XXOO啊!囧,炫耀也不带这样的啊!尴尬啊尴尬……

见笑颜已经在扒拉地板找地缝了,寒江雪哈哈大笑,终于放过她,转移了话题:“皇上这次打算怎么办?”

寒天赐变脸也快,一谈国事,马上收起杂念正­色­道:“先礼后兵。”

“哦?先发制人,派使者质问南越?”寒江雪修长的食指敲击着桌子,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嗒”、“嗒”的声响。“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南越理亏是不错……可是派谁去呢?”

出使南越一路艰难险阻,南越一定会派人狙杀,没有绝对的胆识和机智绝对到不了南越;到了南越的地盘一定会受尽刁难与威吓,没有镇定的心态和不卑不亢的态度绝对没办法在气势上压倒南越并斥责他们;一旦惹恼了南越,没有机敏的头脑、缜密的思路一定有去无回;最重要的,若是没有忠诚之心,一旦临阵叛变,倒向南越,歪曲一下事实,那大楚非但不能站住这个“理”,反而会遭尽天下百姓非议。

这才是横在眼前的难题呵。

寒天赐叹息:“正在斟酌。”

大楚能人虽多,但是面面兼长者匮乏。除了寒江雪,怕是再也在找不出第二人。——可是荣华亲王怎能出使南越孤身犯险?!这完全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笑颜“扑哧”笑出了声。臣子们偏科太厉害,或文或武,就是没有智勇双全的,搞得寒天赐这皇帝当得多郁闷啊。嘿嘿一笑,笑颜道:“我去吧。”

“呃?”寒天赐一愣。

“不行!”寒江雪立刻反对。

“没事的。南越也是人才济济,大楚的蓄势待发他们不会不懂,自然也知道这个使者到了南越杀不得,一杀就是两国交战,所以顶多也就是刁难一下罢了。要小心的,只是大楚和南越来回的途中而已。”笑颜胸有成竹的分析。末了,意犹未尽的咂嘴加了句:“最重要的,公费旅游哎,不去白不去~~”

寒江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可是……”

“大敌当前,没有可是!”笑颜果断的拍案而起,“就这么定了。”

寒江雪敲击着桌子:“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什么?”笑颜和寒天赐同时惊声。

“不行!荣华亲王孤身犯险,一旦被南越发现,怕是不计一切先欲除之而后快!”寒天赐大声驳回。大楚战神不仅仅是实力的保障,更是士兵意志的信仰。他的安危,牵系了太多家国根基。

“无妨,不会以荣华亲王的身份出使。可以以别的身份出席,比如说使者的小厮~”寒江雪调皮的眨眨眼。

笑颜被他逗得忍不住莞尔。心里却暖暖的。

这家伙,命都不要就为了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笨蛋!

事情最后以二比一的民主裁决定下。

寒天赐招待笑颜和寒江雪走密道到海月殿歇息留宿,并立刻安排巧匠明日秘密入宫给笑颜和寒江雪易容,三天后出发。三天期间,将会陆续派出四五拨“大楚使者”出发南越。

离去前,笑颜又把寒天赐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寒天赐认真点头应承。之后,笑颜才跟寒江雪走密道离开了。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寒江雪一进密道,马上双臂按在墙上,将笑颜圈在中间,黑金­色­的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笑颜。

“没说什么。”笑颜神采飞扬的推开他,蹦跳着向前走去。

寒江雪顿时无奈。这王妃,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大步跨出密道,笑颜好心情的举头望月。她刚才,是托付寒天赐帮她在皇城附近留意一个长得和她八分相似的女子,若能找到也不要惊动,务必好好保护。

娘亲,等我回来……

然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的,绝世隐居!

三天后,大楚皇城大开,卯时和午时各送出一批前往南越的使者。两支使者队伍走的路线也不相同,一个往东,走水路;一个往南,走山路。两支队伍前脚一离开,后脚近日停留京中的“江湖豪客”又少了不少。

日暮时分,皇宫西门溜达出一个骑着枣红小马的俊俏公子,跟他的黑脸侍从一路说说笑笑的打马绕市而过。经过市集时小公子还不时停下来买点小玩意,嘻嘻哈哈一路停停走走的晃往东边。

皇城往东九百里,是临海港口江陵。从这里,可以乘船走海路到达南越。不错,此二人正是笑颜和寒江雪。虽是易过容,但事实上两人的变化并不大。寒江雪只是脸被涂黑了,眼睛滴了药水变成纯黑­色­,笑颜也就眉毛粗了点,轮廓线条硬了一点而已。

刚到港口码头,两人就被某艘商船的船老大拉住,压低嗓门神秘兮兮道:“哎哎——公子可是要出海?要去哪里啊?我们是去南越的商船,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搭公子一程啊~”说着,船老大拈着拇指和食指,示意票子。

这是所有码头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大楚法制严格,许多犯了事儿又没太大本事逍遥江湖的人,大多只能选择偷渡他国流亡海外,所以私带偷渡客成为这些船老大的一项重要的黑­色­收入。这些货船往往装载了货物之外,还会捎带的运上几个偷渡客。当然,这收取的费用也是昂贵的。

笑颜与寒江雪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兴味的眼神,一前一后上了船。与之一同被拉上船的,还有四五个其他偷渡客,估计都是在大楚犯了点事儿的,一个个都沉默不语,也不互相说话,看起来就像一群自闭症患者。

这是一艘运贩香料和药材的船,正准备运到南越倾销,谋取暴利。

子夜时分,商船出港。

站在甲板上,吹着沁凉的海风,笑颜仰望着漫天星斗张开怀抱:“世界总算­干­净了!”

“是啊,终于不用看到那些鬼鬼祟祟的跟屁虫了。”寒江雪从后面轻轻抱住笑颜,在她脖子上轻轻啃咬。

笑颜被他呵出的热气痒得咯咯的笑着,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起当年风靡世界的某个影片,女主站在船头,男主拥着她,共看夕阳余晖。虽然最后以悲剧收场,不过终究是人间艳羡的一段倾世之恋。

这就是,爱情吧。

笑颜仰望着漫天的星斗。

星星朝她眨眨眼睛算是回答。

天地之间,一片静寂的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被寒江雪抱着,笑颜不知不觉就想起了狐狸。这两天每当她心境放松下来,她似乎就会不知不觉的想起他,想起那个也曾带给她甜蜜带给她温馨的花样男子。就像被下了咒一般,只要心情一平和下来,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想起他算计别人时的微笑,想起他似乎在梦中对她说:记得想我。

剪不断,理还乱,真是种奇怪的感觉啊。她不认为自己会同时爱着两个男人,即使她曾经对狐狸有过暧昧的念头,但是随着对寒江雪压抑情感的爆发,她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她就会一心一意爱下去,用生命,用灵魂,用她此生此世唯一的一颗真心。

“被我抱着,不许想别人!”寒江雪恼怒的扳过笑颜双肩,让她面对自己,继而温热的­唇­就印了上去。

夜风徐徐,满天的星子,海上的轮船劈波斩浪,发出哗哗的水声。船头甲板上,一对恋人深情拥吻,那一刻,就是地老天荒。

五天后,商船一路南下,因为要绕过礁石区而更加驶近海域深处。

“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子?”笑颜恶意的将酒壶送到寒江雪面前,笑得邪恶。寒江雪醉酒的样子,还真是……呵呵呵呵呵

寒江雪瞟了酒壶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笑颜。看来他对自己的酒品还是知道一二的。

忽然外面起了一阵­骚­乱。

“看看去?”笑颜放下酒壶,耸耸肩。

寒江雪起身推门而出。

笑颜跟上。

走出舱外,就看到一群水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救人”、“没用了”。出于查探周围情况的本能,笑颜立刻冲到甲板栏杆边向下张望。下面是一望无尽的蓝­色­海水,啪嗒啪嗒的拍打着船底,无数破碎的木片漂浮在蓝­色­的海面上。平静的大海,破碎的木板,彰显着刚刚经过一场劫难的洗礼。

“让让,我看看。”笑颜拨开人群,挤到里面。甲板上躺着的,是一个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人,昏迷中蜷曲成一团,无意识的瑟瑟发抖着。紫­色­的嘴­唇­,泡得浮肿的皮肤,这个人在海里呆了该有一夜以上的时间了。

“快去找条毯子来!”笑颜蹲下,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金针,扎|­茓­,然后缓缓按摩他的心脏附近,慢慢向四周扩展开来。

“唔……”一会之后,死里逃生的大叔慢慢睁开眼睛。“谢……谢”朝笑颜感激的笑了笑。

“喝点热酒暖暖身子吧!”一壶酒递到大叔面前,正是粗犷的船老大。

“……谢谢。”一口热酒下肚,大叔恢复了一点­精­神,说话舌头也不打结了。

“大哥怎么会趴在木板上漂流?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一个说话像打雷的大个子水手口水乱喷的问道。

大叔又灌了几口热酒,攒了点力气正要说,就被船老大止住了:“大兄弟,待会再说吧,现在先要好身子回过气才是最重要的。王明,先送大兄弟去舱房休息。”

“哦,好嘞!”大个子水手马上憨憨的笑着扛起大叔就走向船舱了。

两个时辰后,刚刚吃完午饭的笑颜又被吵吵嚷嚷的人声引回了甲板。

那个叫王明的大个子水手被双手反绑押在地上,众水手正围着他又踢又踹:“打死你这没人­性­的东西!”“打死他!打死他!”

“怎么了?”笑颜拨进人群。

“原来是小公子!”船老大又重重踹了王明一脚,才笑着转向笑颜,“小公子有所不知,这狗日的竟然害死了刚刚救上来的大兄弟!”

“什么?”笑颜惊讶。转头看向地上的王明。

王明脑袋被一个水手踩着,咬紧牙关就是不哼一声,鲜血从他鼻孔下淌了出来,沿淌到甲板上,沾起一片血红。他的眼神,充满怨愤和不甘心。

“我能看看尸体吗?”笑颜抿­唇­沉声道。不是王明!眼神不对!那是被冤枉,被同伴怀疑的怨恨与不甘。

“在里面。”某个水手指着之前王明把大叔送进去的船舱。

笑颜走了进去。寒江雪始终一语不发,静静的跟在笑颜身后。

笑颜走到已经冰冷的尸体边,伸手切了切没有跳动的脉搏,又翻翻他的眼皮,查看了他的颈项,腰腹,不禁疑惑道:“没有伤口啊。”

若说是用高强的武艺让他内在受创致命的话,整艘船上,又没有那样武功高强的人呀。从一上船起,笑颜就观察过所有人的吐纳方式和走路姿态,她百分之百确定这里面没一个会武功的,最多也就仗着力气大能耍两个粗把式,估计连寒江雪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也不像吓死的。神情很安静,没瞪眼也没尿裤子,也没吐血。”寒江雪道。

笑颜嘴角抽了抽:“你对吓死的人倒蛮了解的嘛。”

寒江雪学着笑颜的样子耸耸肩,无奈的摊手:“见多了。”

笑颜囧。敢情这家伙,曾经吓死过很多人?寒,看来南越视他如鬼神还真不是盖的。啧啧,吓得吐血,是胆被吓破了吧?可怕的寒江雪啊……嘿嘿,如果南越人知道他们人人惧怕的大楚战神一喝醉酒竟然会跳艳舞,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笑颜恶意的想着,窃笑。

等等,酒?酒!!

笑颜睁大眼。

“我知道了!”笑颜一把抓住寒江雪的手,“事不宜迟,下手要快!”说完踮起脚,凑到寒江雪耳边一阵嘀咕。寒江雪点点头。

“总之,这么急着杀人灭口,肯定有大事将近!”笑颜推了推寒江雪。

寒江雪会意的快步离去。

绩嫉1卷 第77章

晚饭之后,经过一天的波折,众人都疲惫得厉害,纷纷打着哈欠回船舱睡觉去了,留下几个水手守夜。王明被绑在了桅杆上,奄奄一息。

船舱里,笑颜和寒江雪的高等船舱里,烛火摇曳闪烁着,如同跪在地上的人的眼神。

“小公子,不知您这是做什么?”船老大被寒江雪按着跪在地上,满脸不解的问。

“嘘——”笑颜食指竖在­唇­畔,“你什么都别说,我们来猜猜。”

说着,走下主位,踱步走到船老大面前。突然手腕一转,三枚拖着丝线的金针­射­出,­精­准无比的扎入船老大的腕脉上!利用人撒谎时心跳会加快的特点,掐着他的脉搏计算他的心跳来问话,可以判断真假,推断事情的真相。

“嘶——疼!”船老大本能的伸手去拔,寒江雪却更快一脚踹上,就听“咔嚓”一声,船老大另只手手骨当场折断!

惨叫声响起,船老大捂着骨折的右手在地上滚着哀嚎着。一只鞋子立刻粗暴的塞进他嘴里。

笑颜忍不住倒抽口冷气。寒江雪,够凶残的!

寒江雪却满不在乎的冷笑:“作为一个有着多年行船经验的船老大,你不会不明白溺海刚救上来的人不能喝酒这个道理。而你却还给了他酒,就是想置他于死地,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船老大眼神一慌,手上的骨折似乎更疼了,额头冷汗簌簌的下来。

“溺海的人最缺乏的就是热量,而酒­精­则会迅速散掉热量,你给他喝酒热身,表面上是帮他,其实是借酒杀他。”笑颜嘴角一翘,自信满满。不等船老大喊冤,她继续下去:“那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一个跟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的人呢?让我们来猜测一下。”

寒江雪很配合的继续:“唯一的一条线索是劫难的背景。那个中年人是趴着木板漂流过来的,海面上木板的碎屑可以看出,那是经历了一场劫难。本来所有人都会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一场海难,但是你却立刻下手杀了他,为什么?”

“而在杀他之前,王明问了一句: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人家正要回答,却被你阻断了,这就暴露了你的心虚。因为那不是海难,是人为!”笑颜犀利的指出。

在她气势凌厉的一指之下,船老大额头冷汗更加密集了,竟然紧张得忘了右手的疼痛,眼睛死死的盯着笑颜,心跳加速。

“人为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海盗。附近有海盗,而且跟你是一伙。”笑颜说着,眼睛紧紧盯着船老大的眼睛,手上也在弦丝诊脉,细细数着他的脉搏。

“不,不是!海盗是海日国的蛮子!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船老大急切的叫了起来。

“海日国?”笑颜眉一挑,“挺耳熟的。”炎拓大叔的国家?

“哼,跟你没关系,你杀人灭口做什么?不就是为了阻止他泄露前方有海盗的消息,免得我们改航道避开海盗吗?”寒江雪冷笑如狼。

“我……我……公子!大侠!饶命啊!”船老大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马上变成可怜虫一只,直磕头,“我老母妻儿都在海日蛮子手上,我,我是迫不得已的呀……”

“得了,别装了!”笑颜一弹手上的丝线,船老大左手手腕失控的一抖,随即惨叫起来。

寒江雪又是一膝盖顶上,船老大一个不防,被撞着下巴,顿时咬掉一小截舌尖,鲜血“噗”的喷了出来。

“死远点!”寒江雪嫌恶的退开。

“够狠!”笑颜朝寒江雪耸耸肩,然后在满口鲜血的船老大面前蹲下,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邪笑:“你的脉搏之前以每秒03的加速度上涨,但是讲到海盗时,你的脉搏频率到了顶点,之后频率又慢了下来。不得不夸一句,您镇定的功夫很到家。”

“李(你)们……”老底被揭穿,船老大愤恨的盯着笑颜和寒江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笑颜轻轻的笑:“从我们上船开始,那些一直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人就没了影子,之前还觉得纳闷,现在想来,是因为有你接手了。”

“南越还真是费心了,每天在港口接下所有要到南越的散客,然后再扮作海盗杀死他们……啧啧。”寒江雪摇头感叹。

“于(原)来四(是)李(你)们……”船老大舌尖被咬断,口齿不清,目光里的恨意飚到极点,几乎可以杀死一头牛了。

“哎……”笑颜叹息,“所以了,为了我们的安全,劳烦您老歇息几天了。”说着,一掌劈上船老大后颈。

船老大眼一翻,软软倒地。

笑颜朝寒江雪使了个眼­色­。寒江雪找了个大木箱子,把船老大装了进去。然后拍拍手上的木屑,一切搞定!

船员们显然对船老大的关心也不够多,笑颜不过弄了一顿火锅,竟然让所有人吃得忘乎所以,一个个很哈皮的接受了笑颜的主意,换了航道顺着近海航行顺便抓鱼虾吃海鲜火锅了。

囧。传说中的民以食为天啊!

清晨的海,是温驯而优雅的。朦胧的晨曦,若飘渺的雾,笼罩着一座座的岛屿,仿若仙境蓬莱。碧蓝的海水哗哗的涌动着,用她柔软的手,抚摸着这个清冷的世界。

笑颜站在甲板的栏杆前,望着远方。

无尽的大海,一直绵延到晨曦的尽头,与天连成一片。在海天交接处,云朵霞光中,半抹金­色­的太阳正冉冉升起,光华万丈!

“穿过这个海峡,前面就是海日国,传说中最富有的海岛小国。”寒江雪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小山尖给笑颜看。

“喔……”笑颜余韵悠长。大帅哥炎拓,正是海日国的王。而被她卖掉的红毛炎烈,可不正是海日国的王子!笑颜忽然又想起炎烈当初得意洋洋的“霸王餐”了,呵呵。

雾气缭绕中露出的一点山尖,看起来那么遥远。那就是海日国啊。

“需要去拜访一下故人吗?”寒江雪执起笑颜的手,与她共同看向那个遥远的岛国。

“不必了。”

“哦?我以为你会想念那两个红毛蛮子的。”寒江雪转头,挑眉。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笑颜叹息:“想。可是……如果给不起,就不要惹那么多的债。”炎烈对她的感情她再迟钝也该感受到了。还记得他毫不犹豫就喝下她送上的茶水,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倒下,心里的酸涩记忆犹新。

他给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却背叛了他的信任!

可是她真的还不起!还不起这么多颗真心,还不起这么多纯洁的爱情!所以,在他挑明讲之前,她更快一步堵住他,送他离开。相信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了她,忘了那个跟他扭打成一团的女子。也许很多年后,他还会突然记起,曾经,他也爱过一个女孩。

肩头一紧,笑颜没转头,依旧看着远方。

“你只能还我一个人的!”寒江雪霸住笑颜,占有­性­的宣布。

笑颜没回答他。思绪一滑,又不自觉的想起狐狸。想起那头­阴­魂不散最近老在她梦中出现的狐狸。梦里,他总是轻轻吻她的额头一下,说:记得要想我。

她发现,只要她的心境一松懈下来,这头狐狸就总是会从思绪的各个角落钻出来,霸道的要求:记得要想我。

到底是梦魇还是魔咒?

笑颜分不清。

两天后船到了南越的一处海港城市,笑颜“代”船老大给每个水手结清了这趟航行的工资,又“顺便”帮船老大把这一船的香料和药材都倾销掉了。——当然,钱都进了笑颜的腰包。

发了工资加红利,笑颜跟这些水手一起说说笑笑下了船,互相挥别。在笑颜一路有意无意的Сhā科打诨中,谁也没想起来船老大没出来送别。

香山客栈。

“今天先吃个饱饭,好好休息,明天赶路到晋陵郡。使者车驾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笑颜将小纸条就着烛火烧掉。一下子忽然明亮的火光勾勒出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出发前,笑颜就和那些使节队约好,不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除非全军覆没,否则只要能走的,全部集合到晋陵郡等笑颜,然后所有残余队伍重新编制整合车驾后,再大张旗鼓的前往南越皇城。

第二天一早,寒江雪就摸黑起了床,去车行讲好马车之后就回到客栈大堂吃早饭了。一手豆浆一手油条,寒江雪着实很怀念北方的包子。

哒哒的下楼梯脚步声响起,大堂里位数不多的几个客人本能使然的循声望去,一下子都楞在全场。

白­色­的对襟长衫,温文儒雅;黑­色­的秀发束到头顶,扎成马尾泻下;晶亮的漆黑­色­眸子,笑意俨然;白皙的皮肤面如冠玉。斜眉飞扬,­唇­若点朱,泪痣嫣然,镶边折扇墨香幽然,脚步轻稳翩尘不染。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白衣公子翩跹而来,宛若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

“不好意思,我迟了。”笑颜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顿时又迷倒了无数客栈外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引起一片尖叫。

笑颜莞尔。复见寒江雪死死盯着她看,笑颜嘴角一勾,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到他面前任他看个够。因为男女身高差距,尤其身边寒江雪一米八几的个头,这让笑颜不得不剽窃了一下高跟鞋的创意,使她看起来更加颀长挺拔,风雅温文。再描粗眉毛,画出俊逸的斜扬眉,用妆粉涂抹勾勒轮廓线条,使之刚毅分明,就洗去了一个女子的娇柔气息。

好一会,寒江雪才点点头收回目光:“好。”

也不知他到底说笑颜的装扮好还是说迟到好。

颠簸的马车里,笑颜坐在寒江雪旁边,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

南越的繁华并不下大楚,一条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商贩的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旗招摇。

“卖豆腐……新鲜的豆腐……”豆腐西施花枝招展,四处乱抛媚眼,滋滋的直放高压电。

“幺幺幺!开!……娘的,竟然又是板凳!”啧啧,赌博果然是古今中外都没办法杜绝的“优良传统”。

“算卦……铁嘴神算,不准不要钱!”笑颜一看,乖乖,薛半仙!——长歌,你家亲戚来了!

“青菜,青菜——”一个华发老汉推着手推车迎面走了过来,带着露水的青菜在阳光下特别青翠娇­嫩­,堆了满满一车,车轮在地上划出深深的车辙。

“青菜!刚从地里剪的青菜——”老汉大声吆喝着,漂亮的青菜马上吸引了一群路人,纷纷围成一圈挑挑拣拣讨价还价起来。

马车得得,车厢前两串小灯笼穗子兀自跳得欢,丝毫不曾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赶过菜摊时,突然买菜的人全部转身,从手推车里抽出大刀就朝马车砍来!

不好,有刺客!

“你们做——呃!”车夫话没说完,就被一刀砍下车,倒在血泊里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两匹拉车的骏马受惊,马上扬蹄嘶鸣,继而咴咴的叫着狂奔起来。得得得得得,马车丁玲哐啷狂奔,一路扬起漫天的烟尘。

刺客们纷乱的刀子只来得及在骏马身上砍了几刀就被没头没脸的烟尘呛得睁不开眼。千算万算,竟然忽略了地面的灰尘太大!

推车的老汉见状眼睛一瞪,“蹭”的从手推车下抽出一把九曲刀,大吼一声一个凌空鹰扑追向马车。

拉车的骏马失了控,疯狂的胡乱冲撞奔跑着,一路冲出城门,奔向郊外。

老汉飞檐走壁,脚在两边店铺的屋檐上啪啪的连连轻点,整个人快如劲风,嗖嗖的掠向马车。终于在一出城门口的位置将马车截住!

凌空“嗖”“嗖”两道银光一闪,两匹骏马顿时被绞成十几块,血雾喷溅。

银光“蹭”的收回,老汉脚也同时落地,迎车凛然而立。九曲刀是九把快刀连接而成,收起时只能看到一把,但甩出时九把曲曲折折的长刀宛若灵蛇,杀人不沾血。综合有鞭、刀的功效,杀伤范围一下子扩大了九倍!这种霸道的武器一不小心伤到自己就是致命的重伤,太过歹毒,所以少有人练。

两道板刷一样向上竖起的眉毛一扬,老汉盯着静静伫立的车厢,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握着九曲刀的右手慢慢举起——

一刀甩出!

“啪!”的一声,整个车辆立刻破开一个大洞!

没听到惨叫,也没见到预想中的鲜血,老汉心里一惊,立刻飞掠上前掀起残破的车帘。

车厢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老汉气急败坏的大吼。

立刻左右看去,没有!一刀砍开座位,下面也没有!

老汉气得眼睛直冒火,一头冲出车厢就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在城里,一定还在城里!

老汉脚下掠得极快,耳边风呼呼的刮过。

忽然,听到身后极其细微的破空声,老汉本能的回头,伸手去接暗器。

“噗”

银珠竟然穿掌而过,势犹不减!

紧接着“扑”的一声厚重声,老汉的大脑袋犹如西瓜一般爆破开来,顿时鲜血四溅,红白交错。

“哟,貌似咱功力又­精­进了嘛。”马车顶上,笑颜挺尸一般坐起,折扇“哗啦”一展,遮住半张脸:“不好意思,忘记知会您一声了,在下喜欢坐在马车顶上看风景。哦呵呵呵呵呵呵”

绩嫉1卷 第78章

“颜儿怎么知道他们是杀手?”寒江雪躺在笑颜旁边,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笑颜。

被他专注的目光盯得有点心跳加速,笑颜­嫩­脸不争气的红了一下:“……哼,装青菜的手推车能在地上压出那么深的车辙来?明显是装了金属质大密度的东西!”

“颜儿果真不同当时俗女子!”

“……”

好一会之后。

笑颜眉头跳,跳,跳。

“妈地,你摸完没有!”笑颜发难,砰的一拳将寒江雪打飞,跳下马车扬长而去。她绸裤PP上,几个黑呼呼的爪印,赫然正是寒江雪刚才的邪恶证据。

不打算再回城惹麻烦,两人索­性­跟着一辆路过的牛车搭了个便车赶往晋陵郡。

晋陵郡,其实离这里也就二三十里的路程。

晚上掌灯时分,二人就到达了晋陵郡。

到了这里,南越的一切暗杀活动就该划上休止符了。现在,他们正式的身份就是大楚使者,若是在南越出了半点差错,两国就是兵戎相见!

次日一早,大楚使者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的前往南越皇城燕京。与此同时,一封大楚使者觐见书快马加鞭送往南越。燕京朝廷收到觐见书,自然少不了好一阵叨咕。在叽叽咕咕的对议中,“招待”大楚使者的方案基本拟定。

三天后,双方都准备充足,志得意满的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燕京城外三十里,青山麓下,松涛似海,炫目的阳光下红旗招展蔓延一片,二十二辆华丽的马车排成一排迎接大楚使者的到来。猎猎的旗帜之下,三万士兵清一­色­青铜铠甲,手持戈矛列队而立,气势昂扬。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武力威慑!

不多时,笑颜的大楚使者团也出现在山麓那头。黑的骏马,黑的马车,黑的软甲,黑的披风,整个队伍就若一支黑­色­的利箭,直­射­而来,势不可当。

冲在黑­色­队伍最前端的将军手持利剑一马当先,驾驭着黑马“得得”狂奔冲上,与其说是先锋官,倒不如说更像个沙场将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砍掉敌人头颅似的,横冲直撞要撞破面前这层虚伪的华丽。

南越正中间的迎接丞相一惊,这个先锋将军在正中开路,再冲上来眼看就要挥剑杀上他了,忍不住手一抖,拉马小退半步。他这气势上一弱,身边的士兵也不禁跟着碎布微挪,退开两步。然而士兵本就穿的青铜甲,这一退之间,盔甲之间互相碰撞,顿时发出一片“啪嗒”“啪嗒”的金属声,在本来安静而紧张的环境里就特别刺耳。

大楚先锋将军夹马越跑越快,再不收势眼看黑­色­骏马就要撞上南越丞相了,所有人心里一紧,南越士兵不由举戈相向,突然他“吁——”的一把拉住马,骏马凌空人立而起,随即腰身一扭,转了个身马蹄稳稳落地,呼呼的打着响鼻,不安的踏着蹄子。

“哈哈哈哈,抱歉,吓到诸位了,小马儿­性­子烈,不听话。大人海涵!”先锋将军一抱拳,哈哈大笑。

第一场无声的比试,大楚胜出!

“哪里,哪里!”南越丞相抿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南越丞相话音刚落,后面的黑­色­车骑已经到了眼前,全部齐刷刷的“吁——”一声停了下来,杂音轻巧整齐,比训练最有素的军队踩在棉花上的声音还要细巧。

“吾家大人乃大楚使者,敢问阁下何人?”声音金石般朗练,在山野天地间回荡云霄。

声音洪亮张扬,众人被震得一阵血气翻涌,足有三秒才定下神,千百道目光不禁齐齐聚到那辆黑­色­的马车上。

车帘一掀,一个身材挺拔的黑脸小厮走了出来。宽肩窄腰,脸黑若碳,几乎都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隐约看得出轮廓深刻,如刀斧所凿。虽然身穿小厮服装,但他薄­唇­一抿时目光凌厉,俨然一代大将风范。

“咳……本相乃南越右相黄苻坚是耶。”南越丞相骑在马上举手作揖。

“怎的迎接我大楚一国使者,南越只需一名小小右相?”车厢里笑颜压低的嗓音传了出来。大楚使者代表大楚国而来,南越却只派个丞相,还是右丞相来迎接,轻怠之意不言而喻。

“吾主安排,本相也不好妄自揣测圣意。”南越丞相微笑着捋了捋胡须。大楚派使者兴师问罪,南越只派右相相迎,就是为了给他立个下马威,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双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不少将士已经下意识的手按腰侧了。

谁知黑脸小厮寒江雪不怒反笑,朗声道:“大帝真是看得起我家公子了。南越帝王不过二十四乘,亲王二十,郡王十六,宫眷十四,宗亲一十,相四,将四,余皆品阶应减……嘿嘿,二十二辆车队,除去右相您的四辆,足足十八辆的车队迎接我家主人,倒也是郡王级别的了。”

此话一出,大楚使者团个个面露笑意,按在腰侧的手也马上放了下来。

“这……”南越右相一时哑口,无言以对。

南越接待他国使者一向都是这个仪场,这本是国礼规定的接待排场,没想到这个小厮偏偏将这个跟南越制度仪矩结合起来曲解——这个亏,他吃得憋屈啊!

南越右相越想越气,却又发作不得,只能气得银牙暗咬:“是……啊,吾主可是非常、非常向往两国和、好呢。使者这边请。”

第二次交锋,南越再次­干­瞪眼。娘地,正主还没见到呢,就已经连输两成了!

南越右相在前面开路,笑颜的黑­色­使者车队在中间,后面是南越的二十二辆车队以及那些半点用场都没派上的三万士兵,一行车马一路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宫。

进了皇宫,马车停稳,笑颜在寒江雪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在一片惊艳的目光中,笑颜“哗啦”一展扇子,朝惊呆的南越右相比出右手笑道:“右相大人,请。”

右相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暗叹惭愧一边顺着笑颜比出的手势往前走了几步。没走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赶紧又转身拦住笑颜,勉强笑道:“使者大人留步!我主最近信仰波斯教,在各级士官觐见前都应斋戒沐浴,还请使者大人移步!”说着,朝笑颜比出手势,让笑颜往右边的一条路上走。心里直呼好险,差点就不自觉被这大楚使者牵着鼻子走,直接带他们去见皇上了。

笑颜转头和寒江雪对视一眼。

妈地,竟然还嫌他们脏?

笑颜眉一挑。她似乎听见寒江雪咯咯咬牙的声音了。

拉拉寒江雪的手,笑颜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右相大人了。”

右相一见笑颜这么好说话,软弱可欺,顿时喜上眉梢:“使者大人这边请!”然后快步引路。

笑颜一边漫不经心的四处欣赏风景,一边随意道:“不知沐浴可有人伺候?”

“恩?”南越右相一愣,随即“读懂”笑颜话里的意思,马上暧昧的笑:“有,有!得燕京十二秀一同伺候,使者大人真是有福了!”

“哦~~”笑颜拉长音。

寒江雪急了:“不行!”一伺候沐浴那笑颜是女子的秘密岂不曝光了?

“恩?”右相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回到寒江雪身上。想起这个小厮的不平凡,想必前途无量,右相也不敢太过得罪,遂笑道:“小官人若是喜欢,也请一并沐浴。”

“这个好,这个好。”寒江雪马上一改黑脸,笑逐颜开。

笑颜囧。

清流宫外。

一刻钟过去了。

南越右相差人搬来椅子,一边品茶一边等候。并遣人通知皇上和各路官员准备就绪。

半个时辰过去了。

南越右相已经喝了四杯茶,上了一趟厕所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南越右相开始有点坐不住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南越右相坐得ρi股都麻了,也不见里面的人有半点要出来的意思,不禁有点急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

右相终于忍不住,遣了个宫侍进去查看情况。宫侍前脚刚进去,后脚宫里头已经坐不住派了公公来催了。右相安抚了公公,眼巴巴的等着,心里恨不得拍死自己才好。没事洗什么澡啊!右相此刻恨自己,更恨那个出洗澡烂点子的王八蛋!

没一会,宫侍跑了出来,脸红得厉害,说话也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右相气得顺手给了他一耳刮子,没用的东西!当即一甩袍自己进去催!

进了清流宫,右相隐隐听见奇怪的歌声。“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微微……伸手摸姐……在胸前……”

又往里面走,绕过碧泉阁,穿过莲花走廊,来到沐浴的雨雾间。随着他的走进,歌声也越来越清晰。“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胸上旁,我胸合了你身中……”

一直走到雨雾间门口,右相自己也不禁老脸窘红起来。

雨雾间门口,只见十二个模样娇俏伶俐的美人儿穿着极薄的诱人纱衣,齐刷刷蹲在地上,一个个捂着脸扯着嗓门鬼嚎,唱的正是传说中的《十八摸》!

咕噜咽了咽口水,右相转头就走。

有没搞错!

这个大楚使者,果然——变态!

“右相久等了。”声音有点无意识的嗲。

南越右相脚下一顿,转过头。就见门一开,大楚使者肌肤白里透红,眼波迷离的走了出来,雾气腾腾中,他的脚步似乎有点虚浮。在他身旁,还跟着那个黑脸小厮。湿淋淋的黑­色­长发披在背后,还滴答着水珠,打湿了整个上半身,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身体线条,充满了力与美的狂野,利落的面部线条,奕奕的傲气眼神,很……诱惑啊。

“右相大人,再看要收费了。”笑颜见南越右相盯着自己老公看,心里多少有点不舒坦,便半开玩笑的提醒他。

右相这才一惊,­干­笑道:“使者大人好兴致,洗得还真­干­净啊。”潜意思是,你丫的洗得也太久了吧?

“那是,觐见南越大帝,本使者自然要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才能不渎圣颜啊!”笑颜笑嘻嘻的给了他个软钉子。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你让我洗,我洗了你还抱怨个P啊!

看了看黑下来的天­色­,笑颜心里那个美啊。洗了个澡,竟然洗了一个下午!当然……咳,貌似还做了点洗澡以外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嘿嘿,要滴就是这个效果!

这些坏怂嫌他们脏,让他们洗澡,那他们就慢慢洗,让这些坏怂慢慢等呗!想想多有面子啊,她夫妻二人洗澡,南越大帝,不,是整个南越皇朝都在等他们!这排场!怎一个啧字了得!所以应该是两个字:啧啧!

跟着南越右相慢慢走向皇庭深处,周边的景物一点点变化,笑颜被寒江雪扶着的手也一点点沁出细细的汗。在这里,她会遇见狐狸吗?

虽然不曾刻意的去打听,但是一路过来,听尽了各种赞颂贬斥,笑颜还是大致知道了南越一点皇室状况:南越大帝年过半百,膝下无子,仅有一女远嫁大楚;现任皇储是大帝的胞弟,也是南越皇室内斗后唯一留下的同姓王爷,翎月王花魂。

这个花魂啊……

走到皇宫内庭广场时,南越大帝和文武百官都在,有的两眼发直盯着什么东西神游千里,有的­干­脆打起了盹儿,显然都是等候多时。南越的宫廷内侍们更是一个个摇摇欲坠的模样,明显一整天低压气氛下的站立让他们也有点吃不消了。

“大楚使者到——”传声太监尖细的嗓子还算洪亮,立刻震醒了一­干­神游的百官们,纷纷整了整衣服准备打口水仗了。

南越右相本是与笑颜并肩而行,一进内庭,右相马上抢上前一步跪下,大声道:“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万岁!”众臣也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转向南越大帝弯腰作揖,声若洪钟。

浩大的声势吓了笑颜一跳。但很快笑颜便镇定下来,作揖朗声道:“大楚使者寒十九见过南越大帝!”

笑颜一边装模作样一边暗暗腹诽这些死老头子们。如果一般人被他们这一嗓子眼吼下去,保不准就噗通条件反­射­跟着右相跪下了,奈何她是穿过来的,着实没有跪的习惯,所以一吓之下是本能的退开半步,而不是跪下。啧,南越这招可是算差了半招呀,哈哈。

小人得志的偷偷瞟向南越大帝,笑颜一愣。

与印象中的板刷眉暴君不同,这分明是个慈祥的老人!剑眉灰白,五官深刻,花白的头发工整的绾起,即使保养得当,也掩不去岁月的痕迹。眼角的皱纹记载着他曾经的辉煌和风霜,微微浑浊却暗藏犀利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在对笑颜微笑,笑得笑颜有点不明所以又摸不着头脑,只好回他一个­干­净的笑容,带点孩子气的俏皮可爱。

“好,好,使者不用客气,请坐。”南越大帝伸手示意笑颜坐他下方右手第一个桌几。

笑颜到位置上坐定,寒江雪也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跪坐端正,俨然一个规规矩矩的小厮模样。

一坐定,笑颜一愣,心里不免泛起淡淡的酸涩。

对面,微笑跪坐着的,正是折扇翩翩的狐狸。

绩嫉1卷 第79章

此刻,他正半眯着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笑颜。栗­色­的微卷长发半绾半披,束以银冠,长长的银签穿冠而过,银签两段绕着象征皇家权势的金­色­纹路飘带。金­色­的飘带绣着类似掬花瓣的缭绕花纹,雍荣华丽,一直垂挂到胸前。胸前,明黄的袍子上,绣着狰狞的九爪金龙,一再提醒着笑颜这个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笑颜低下头。她想过很多次跟狐狸再见面的场景,可是似乎却都不符合现在的情状。难道要跟他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这不找抽吗这!

身后脚尖被谁掐了一把,笑颜微微侧过头,就对上寒江雪冒火的眼。赶紧把头转回去,笑颜若无其事的东看西看。

汗,怎么差点忘了,后面还有个醋缸呢!

迎面狐狸炯炯的眼神又看了过来,笑颜只好撇开视线假装在看别处,心里却大呼囧啊囧。前有狼,后有虎,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目光灼热得犹如烙铁,怕是水一滴上去就会发出“嗤”的一声响。笑颜顿时浑身有如长了跳蚤一般的不安起来。

“大楚真是人才济济啊,像使者这样智勇双全、器宇轩昂的人物实属凤毛麟角,万金难求,让朕甚是羡慕大楚皇上啊!”南越大帝朗声笑道,举杯。

笑颜也客气的举起杯子回敬:“大帝言重了,十九只是大楚一介无名小卒而已。”

“使者谦虚了!哈哈,我这南越,都是这些墨水浅显的半吊子出相入将,比不得使者一根手指头,真是惭愧啊!”南越大帝一口饮尽。

“皇上谬赞了,十九不敢当。”笑颜也跟着饮尽。南越大帝表面上是谦虚自贬,实际上是在挖墙脚呢。他自夸慧眼识珠,有一点才能的人都会委以重任,以此来挖笑颜的墙角。奈何笑颜本就是义务劳工,根本不在乎那些功名利禄,哈哈一笑便带过去了。

南越大帝见笑颜也不动心,遂也不好继续发挥,只好转移话题道:“使者德才兼备,朕对使者一见如故,故私下里好奇一下,为何使者名为寒十九呢?十九是字还是……”

笑颜直翻白眼。妈地,为毛叫十九啊?为毛啊?去问你的宝贝弟弟去!

还有身后这头大­色­狼!哼!

笑颜借着宽大衣袍的掩饰偷偷蹬了寒江雪一脚,才满意的哼哼了两声。清了清喉咙,她冠冕堂皇道:“家父广开枝叶,某只是排行十九而已。”

“是……吗”不知是不是错觉,笑颜觉得南越大帝笑得有点讪讪的。

转念一想笑颜才明白过来。这家伙不正是生不了娃嘛!在他面前吹牛说老爹能生的话,岂不相当于当面抽他一巴掌?

嘿嘿的­干­笑两声,笑颜提起筷子:“吃菜,吃菜!”

“恩!吃菜,吃菜!”在这一点上,南越大帝和笑颜倒是很有共同语言,几乎是动作一致的提起筷子夹菜,送进嘴里。

不同的是结果。

菜一进嘴,笑颜皱了皱眉,还是咽下了。南越大帝则马上“呸”的吐了出来,不悦道:“凉了?”

两个字,地上马上跪下一大片的宫廷内侍。悠扬的丝竹声也立刻停了下来,一个个乐姬紧张的放下乐器跟着伏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皇上不快了!

“皇兄何必生气,这寒冬腊月的,又是在内庭花园,饭菜等久了自然会凉。饭菜凉了吧,热一热也就罢了。这人心等久了,可也会凉的呐!”狐狸说到后面,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笑颜。

笑颜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又不敢随便答话。他这话什么意思?一语双关啊。

“罢了罢了,去热!”南越大帝手一挥,一副好心情被破坏的不耐模样。

内侍们赶紧颤颤栗栗的爬上前,端了案几上的饭菜就去热。其他内侍们也跟着将笑颜和众臣案几上的饭菜端走。

内侍们一端走饭菜,所有案几上都空了,顿时整个宴会似乎一下子就没了主角一般的诡异,只有天空的几只寒号鸟哇哇的飞过。所有人皆望着空荡荡的案几,等待着别人打破沉默。

“咳……”南越大帝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复对笑颜笑道:“不好意思,让使者见笑了。既然这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做点娱乐活动。朕素闻大楚男儿个个习刀弄枪,彪悍强壮,力能以一敌百,一直想见而不得,今日使者既然前来,不若一展身手,让朕与众臣子们一堵大楚男儿的神勇风采!不知使者意下如何?”

南越大帝话刚说完,一个块头两米以上的大个子跳了出来,“砰”的单膝跪在地上请命,说话像打雷一般:“臣,南越第一勇士牛虻请求一试!”

“这……”笑颜­干­笑,她可以拒绝么?

不是她想耍赖,实在是她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功夫啊!

哎,为了避免吓得您老人家眼睛脱窗,咱还是装狗熊算了。“咳恩……这个嘛……”笑颜正要推辞,就听身后寒江雪嗤笑着站出来:“这有何难,无需我家公子出手,有小奴出场即可摆平!”

这话说得狂了,顿时周围的南越臣子一片窃窃议论,对笑颜和寒江雪指指点点。

“使者……”南越大帝看向笑颜,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笑颜转过头,朝寒江雪挑挑眉。

寒江雪朝她露齿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笑颜回过头,朝南越大帝耸耸肩:“那就让他们玩玩吧。”

马上就有内侍过来布置空地做临时比武场,并抬来一面大锣,“哐哐哐”的连敲了三下。

那个叫牛虻的南越第一勇士马上大步走上比武场,他每走一步大地似乎就震一下,可见体积之庞大。走到武场正中央,他朝寒江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寒江雪这才跟着走向武场。原来三声锣响是指选手入场。

双方入场,抱拳。

“哐——”

一声锣响!

锣音未消,牛虻勇士马上一拳挥上寒江雪下巴!

不给寒江雪反应的机会,这牛虻勇士冲上前又是一阵拳头有如陨石般砰砰的砸下!别看他个头大,落拳速度却极快,在场外只看见他拳头影子呼呼的直闪!

海碗大的拳头一次次砸在寒江雪身上,发出骨骼特有的“喀吧”响声,场外的笑颜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站了起来,瞪大眼随时准备喊停。

一轮至少五十拳下来,牛虻勇士也累得呼呼直喘气,跳开,双手握拳警戒的盯着寒江雪,脚下一颠一颠的跳动着,像个拳击手一般对对手虎视眈眈。

对面,寒江雪双手抱头,也呼呼的直喘气。

没死!

笑颜心下稍安,长长出了一口气。又坐下。寒江雪岂是吃亏的主?

寒江雪慢慢放下护住脸的手。

笑颜差点没一口气笑喷出来!

只见寒江雪黝黑的脸上,下巴明显肿起来一块,眼睛也成了传说中的贱狗,一只是与面­色­皮肤一致的黝黑­色­,另一只却是圆圆的一个黑紫­色­的大圈!

捂住嘴,笑颜一下子反而不担心了,偷偷的乐着去了。顺便还替那个牛虻勇士掬一把同情泪。寒江雪这家伙,打哪都不如打脸严重!

敢打寒江雪的脸,丫滴,你死定了!

果不其然,寒江雪顿时狂狮一样的彪悍的眼神瞪向牛虻,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是血还是口水的东西,豹子般狂吼一声纵身扑上!

笑颜捂住眼睛。

唔,暴力片段,儿童不宜。

耳中就听乒乓之声不绝于耳,不断夹杂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那个牛虻勇士的惨叫声。当然,还有周围那些南越大臣抽气和尖叫的声音。

啧啧,听得出来,寒江雪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接着又是“砰”的重重一声,大地为之一震。

笑颜从指缝里偷窥过去,就见牛虻勇士被寒江雪打得一拳飞出去砸到墙上!眼看就要软软掉到地上,寒江雪咆哮一声冲上,膝盖顶住牛虻的腹部,拳头有如暴雨般砰砰捣在他的胸腹上。

没一会,牛虻勇士口吐白沫,眼睛直翻白眼了。

“快,快叫贵国勇士住手!”南越大帝心疼人才了。毕竟可是南越第一勇士啊!

笑颜故作抚额状:“皇上,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小厮,一发起疯来连我都打……”

众臣沉默。

五分钟后,牛虻勇士被寒江雪单手高高举起,抛出武场。赶来的太医检测后摇头:“骨骼尽断,内脏全裂,已经咽气了。”

众臣哗然。

但哗然归哗然,众人还得勉强挤出笑容对大楚使者祝贺致敬。比武本就是高危险­性­作业,上了武场就该做好赴死的准备,更何况比武一事又是南越自己提出的,本想给大楚使者一个教训,现在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南越也只能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笑颜见状恶劣心起,微微一笑,大声笑道:“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愿意与诸位分享。”

“哦?”南越大帝其实心疼得已经龇牙咧嘴了,却还得故作大方,假装不在意。

笑颜看了寒江雪一眼,嘿嘿的笑了两声,开始讲。

“从前啊,有个人,养了一条凶猛的狼狗。这条狼狗好狠斗勇,战无不胜,主人很是得意,几乎每遇到一条别的狗都要跟人家比试一番,胜后大肆夸奖自己的狼狗多厉害。有一天,他走在路上碰见了自己的好友牵了一头体型巨大的秃毛狗出来散步,好斗心一上来,非拉着朋友药比比哪只狗更厉害。朋友见推辞不掉,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哪知朋友的狗厉害得很,没几个回合就把大狼狗咬得奄奄一息,还断了一条腿!这人大惊,忙问朋友那是什么品种的狗,竟然如此厉害。朋友瞄了他一眼,淡淡说:‘……咳,没拔毛以前,我们都叫它狮子。’”

说到狮子两个字时,笑颜又看了寒江雪一眼。这头易了容的狮子。哈哈。

“呵呵,呵呵呵……大楚国果然人才济济,连小厮都是猛将之才,着实羡煞朕了。”南越大帝­干­笑着朝笑颜举杯,面上笑得心痛之余又有点酸溜溜的。

“呵呵,大楚国果然人才济济,连小厮都是猛将之才,着实羡煞朕了。”南越大帝朝笑颜举杯,面上笑得心痛之余又有点酸溜溜的。

“皇上客气了,有皇上这样的伯乐,又何愁没有千里马。哈哈”笑颜打着太极与南越大帝­干­了这杯。挖墙脚与反挖墙脚的拉锯战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进行着。

又是一杯酒下肚,饭菜也上桌了。

在狐狸的一个眼神示意下,牛虻勇士的尸体被人迅速收拾走,痕迹也很快被清理得一­干­二净。酒宴又恢复了初时的歌舞升平,轻歌曼舞,丝竹袅袅。

“去,将本王珍藏的西域佳酿取来,美酒嘉宾,愿君臣同欢。”狐狸对身边的小侍轻声道。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在座的每一个人隐约听见,顿时周围响起一片吸口水声,众臣看向笑颜的眼神也一下子解了冻,热络起来。

笑颜暗暗翻翻白眼。这死狐狸,又卖了个人情给她。不然还真不知这么多大臣又要蹦出多少人­唇­枪舌剑的讨伐她了呢。

而上首的南越大帝似乎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再次朝笑颜举杯,和颜悦­色­的问道:“使者初来南越,对我南越民生有何看法?”

“不错。”笑颜想了想,就总结了这两个字。

“比之大楚如何?”

这个问题难答了。笑颜蹙眉。说不如大楚吧,她人还在人家南越的地盘上呢,一不小心就死啦死啦滴;说比大楚好吧,这老阿伯肯定又要抓着机会挽留她了。真搞不懂,这老阿伯怎么这么喜欢她的,三番四次暗示她跳槽来南越。

群臣忽然全部屏息一样安静下来,盯着笑颜看,等待她的答案。狐狸琥珀­色­的眼睛也转向笑颜。

不知为何,被那对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笑颜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在遥远到思绪飘渺的洪荒中,似乎曾有那么一双眼睛看着她,告诉她:记得要……

想我!

笑颜眼睛瞬间睁大。

她记起来了!

狐狸!是狐狸!

狐狸会用催眠术!他走之前曾经对她使用了催眠!所以她的潜意识里才会莫名其妙的想起他!

古老的咒语因为场景的明晰瞬间瓦解。她在狐狸清澈的眼睛中似乎看到了一丝不该有的困惑,和迷恋。

ρi股突然一痛,笑颜差点尖叫出声跳起来。恶狠狠回头瞪去,却看到寒江雪比她更恶狠狠的眼神。那眼神就一句话概括:你丫的敢再看男人,你就死定了!

笑颜顿时蔫了。

讪讪的转过头去,笑颜却灵光一闪,立刻想到了答案:“各有所长,各有所长。呵呵。”

就像狐狸和寒江雪的比较!

“哦……”南越大帝拉长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之后,一排貌美如花的宫女托着佳酿美酒鱼贯而入,南越大帝才微微一笑,对笑颜和蔼道:“眼看就快过年了,使者不如就先在南越住上一阵子,过完年之后再走吧,也顺便体验南越的人土风情。”

人家老大都这么说了,笑颜还能说什么。只能­干­­干­一笑:“好。那就有劳皇上了。”

宫女碰上佳酿,为每个桌子一一斟满。

酒香微甜,笑颜一愣,脱口而出:“葡萄酒?”

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珍藏级佳酿?

她要倒了倒了……

“哦?使者认识?”狐狸和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扫向笑颜。

笑颜简直被雷得五体投地:“这酒是以葡萄酿制出来的,故名葡萄酒,也因其­色­泽红润而称红酒。”

“原来是葡萄酿出来的……”狐狸托着下巴喃喃自语。笑颜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一定又在算计这酒怎么生产销售一条龙狠赚大洋去了。

“使者似乎很了解这酒?”南越大帝把玩着手上的夜光杯。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啦。哦呵呵呵呵呵”笑颜笑得灿烂,表现欲顿时被激发出来,“这酒的主要因素是甜、酸、涩、余味,而人的味蕾感受甜味的在舌尖比较多;感受酸味的在舌的两侧后半部分比较多;感受苦味的则集中在舌头根部,所以品尝葡萄酒应该让酒在口中打转,或用舌头上、下、前、后、左右快速搅动,这样舌头才能充分品尝三种主要的味道:舌尖的甜味、两侧的酸味,以及舌根的苦味。”

“原、来、如、此。敬使者!”南越大帝突然举杯相邀。

见南越大帝话音里带着咬牙,笑颜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识相的举杯回敬,­干­。

身后又被寒江雪拉了拉,微微侧过头,就看到寒江雪朝她竖起的大拇指。

笑颜当下更是一头雾水了。

她哪知道,南越此次早已充分做好战争准备,才会这么久的废话里始终不提假公主一事。不管有理无理,这场仗,都是非打不可了。而南越的征战路线,正是从西边的附属小国西域借兵道,杀进大楚。而借兵道一事,南越和西域达成一致,这葡萄酒正是西域皇室为表忠心进贡而来。这本是西域皇室的秘酒,酿制技艺历代西域王口耳相传,就是说,永远只有西域嫡系皇室知道,而且同时最多只限于西域王和王子知道!因此笑颜随口说说的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一下打垮了南越众人的心理防线。个个都以为西域已改投大楚,连皇室秘技都献上了!这一惊,还得了?

笑颜无意中的个人秀,一下子无形摆平了一场蓄谋多年的战争,寒江雪如何能不夸她高明!

绩嫉1卷 第80章

“使者真是博学多才。花魂,敬大楚使者!”狐狸举杯打破沉默,笑得看不见底。

“客气,客气。王爷客气了。”笑颜赶紧回敬。一口­干­掉酒,笑颜又忍不住懊恼。妈地,怎么别了这么久,这奴才习­性­还没改掉?估计狐狸要是丢出个­肉­骨头,她马上就会“敖呜”一声扑过去追了!囧。

“勇士,英雄不问出处,本王相信你即使现在屈居人下,日后也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敬你!”狐狸竟然又朝寒江雪举杯。

身边的宫女马上乖觉的添置酒爵,斟酒,捧给寒江雪。

寒江雪略一迟疑,伸手接过。

狐狸对寒江雪起疑了,他在试探寒江雪!笑颜马上抢过酒杯:“小厮家家的,哪担得起王爷的敬酒!也不怕折了寿!”说着,伸手敲了寒江雪脑袋一记。

寒江雪黑­色­的眼睛顿时一眯,怒瞪笑颜。

完了,笑颜从他眼神里就读出一行字:敢敲我?晚上等着瞧!

囧。

这日子没法过啦~~~

笑颜委屈一仰头,将杯中酒喝尽,颊上慢慢浮起红云,对狐狸及众人笑笑道:“不好意思,呃,十九贪杯了……这酒,实在太,呃,好喝了……呵呵呵呵呵”

面如冠玉,­唇­若点朱,黑发白衣,晶亮凤目,脸颊因为酒醉而浮起淡淡的红云,眼点一滴朱砂泪痣看起来更像是诱惑。众人看着不觉有点看傻了。

笑颜面上醉笑嫣然,心里却暗暗叫苦。刚才一时冲动,帮寒江雪扛下了这一杯,本是打算一箭双雕借此装醉质问假公主一事的,毕竟对醉酒的人别人一般会相对宽容,同时若是结果非她所要她次日也可以“选择­性­失忆”。可是刚才一杯酒下肚,脸上逼出红晕了她才发现,妈地,南越大帝案几上还放着一坛子酒没开封呢!

这下死啦死啦滴。

果不其然。

南越大帝哈哈一笑,示意宫女将剩下的最后一坛子葡萄酒都送到笑颜面前:“使者喜欢,就尽情喝吧!”

笑颜看看那一坛子酒,再看看上首笑成了老狐狸的南越大帝,顿时欲哭无泪。完了,这回弄巧成拙了!

罢了,假戏真做了!

笑颜捧起坛子,拆了封缸仰头就灌。

呜呜呜,不是她想豪放,而是这是唯一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方法了啦。喝一半,漏一半。

一坛子酒下肚,笑颜这回是真的有点大舌头了。脑袋热热的,神志却清明得吓死人,笑颜提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杯,头重脚轻的走出来,站在场中,突然仰天大笑。

“使者?”南越大帝被笑颜吓了一跳。

“嘘——”笑颜端着酒杯走到上首南越大帝的案几前,一手撑在案几上,整个人凑上前,几乎跟南越大帝眼贴眼,另只手上夜光杯晃了晃,里面深红­色­的葡萄酒也随之晃荡着,酒香飘逸。笑颜红­唇­微启,声音很轻,很柔,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西塞山前白鹭飞……呃,葡萄美酒夜光杯,劝君更尽一杯酒……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呃,几人回?”(囧,原诗不是这样的哈,大家不要被误导了。某颜只是喝多了,不知道背到哪个八国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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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窃的内庭忽然就沉默了。

笑颜慢慢转过头,就看到刚才还对她醉酒指指点点的众臣全部耷拉下脑袋,一个个陷入沉思。

战争,于谁而言都不是好事。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众人俯首沉默中,笑颜只觉两处犀利灼热的目光投来,本能的转头瞥去。

一个是左边的狐狸。

一个是右边的寒江雪。

两个男人面对面,与上首案几前的笑颜呈三角形的掎角之势,两人目光互相瞪出火花的同时,又不忘火热的盯着笑颜,热辣辣的传达着他们的惊艳。

笑颜眼睛一翻,突然转过身,“砰”的一巴掌拍在南越大帝的案几上,恶狠狠的盯着南越大帝:“说!为什么送个假公主来?”

众人:“……”

后面的事情笑颜不太有印象了。

据当事人寒江雪回忆,她说完此话后,就拎着南越大帝的领子就往外拖,一个劲的咆哮说要讨回个公道,要南越大帝立刻去后宫XXOO,再生个女儿好嫁到大楚去!

众侍卫要上去解救南越大帝,被她一阵海扁,还扒其裤,抢其腰带,一个劲的嚷嚷说你们王爷也是这么过来滴,最后狐狸脸红红的以袖遮面“醉酒退场”。

那些个大臣就更可怜了,侍卫们拎着裤子满庭院跑,笑颜追不上这些拼命奔逃的大男人,追几个年老体弱的老臣还是绰绰有余的,硬是抓了几个年纪大跑不动的大臣,又是拽胡子又是翻眼皮的研究人家的长相好不好看,说是生的女儿像爹爹,她要找个好看的女人给寒天赐送去……

场面­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三天后。

“花花公子啊,什么时候才能到您的王府啊……”笑颜由寒江雪扶着,大声抱怨。

她和狐狸第一眼就认出对方了,大家心照不宣,所以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寒江雪跟狐狸更是有着刺杀交情的“老相好”,那感情,更叫一个不用说的“铁”了!这次主要是笑颜夫妻住在驿馆老有不识趣的南越大臣们过来“请教问题”,今天一批,明天一批,后天一批,就跟值班似的!话说值班还有请假的呢,他们这每天一批的,每天来得比啥都准时!更伤心的是,龙心难测,南越大帝似乎一点都不计较笑颜发酒疯的事情,反而认为是­性­情中人,大肆赏赐,于是乎,每天除了“请教”的大臣,还有一大批拍马挖墙脚的说客大臣天天来驿馆报道!

无奈之下,于是笑颜跟寒江雪商量了一下,两人一致认为:对付一个人总比对付一群人要容易得多。于是在笑颜以将住驿站费用四六分成的诱惑下,狐狸同意笑颜二人住进他的王府——咳,伙食费自理。

“再前面一点就到了。谁叫你不叫上马车的呢?”狐狸回眸一笑,颠倒众生。要不是现在是清晨,恐怕还真得一条街都堵上了。你想啊,三个当世顶级俊男美女一起走,能不引人注目吗?

“我以为你会准备马车的好不好?”笑颜有气无力的挂在寒江雪身上。她咋就这么傻捏?跟狐狸这家伙在一起,就别指望能蹭他半点好处!

“马车!”狐狸夸张的大叫,“你知道养一辆马车要多少钱吗?一匹马一天至少吃半桶草料,一牛车草料也就够吃一个月,却要十文大钱!一年就是一百二十文!一百二十文啊!够我王府半个月开支了!”

一直默默无闻的寒江雪噎住:“半个月?!”

“老公,你要向人家学学。”笑颜很义气的拍拍寒江雪的肩。

自从知道老公的意思后,寒江雪就对这个称呼特别的满意。马上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脚不抽筋了,得意洋洋的揽着笑颜计算:“没事,大不了以后我们一天三餐每餐两个包子,一百二十文可以用一个月呢。”

笑颜:“……”

“我看,还是算了吧。”笑颜虚弱道。一个月天天吃包子!吃不死她呢!

“到了。”狐狸停下脚步。

“哇!好气派的王府!”笑颜一抬头惊道。

只见眼前的府宅琉璃亮瓦,金边屋檐,一尘不染,琳琅檐阁,喜鹊落在屋顶上喳喳叫个不停,屋脊上雕刻着镇宅神兽,檐角挂着纯金的铃铛,随着风叮当的响。墙里假山堆叠,绮丽秀逸,,溪水声淙淙素雅,意境怡人。石榴树挂着果子,三两个挂出墙外,招摇诱人。大红­色­的朱门上方,金光闪闪的“王府”两个大字瓦亮瓦亮滴。

“不错。”就连寒江雪这样的款爷也赞叹了句。

笑颜欢喜的跑上前,正要敲门,狐狸一把拉住她:“你­干­嘛?”

“你­干­嘛?”笑颜瞪回去,推开他,“当然是回家休息了!”说着,就要拍门。

“我家在这边!”狐狸拉着笑颜右转六十度。

“这?”啪嗒,笑颜的下巴掉到地上了。

之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前,一方一米四高的石碑上刻着几个金漆涂的大字:翎月王府。

咻~~~

笑颜顿时有种升天的感觉。只觉得一阵阵的乌鸦在头顶哇哇飞过。

有没搞错!抠门也不带这样地!

“身为皇储,南越大帝不为你建造王府吗?”寒江雪蹙眉问道。南越大帝虽然绝对不是好人,但也绝对不像这么小气的人。

狐狸一说到王府,顿时眼睛当当变成¥¥:“造了!就是旁边这宅子!不过我觉得就几个人住实在太奢靡了,所以就租出去了!每年也就收个十几万两的租金,刚好这家主人又姓王,多好的姓氏啊……哦呵呵呵呵呵”狐狸掩口娇笑,迈着仙女步飞进他的茅草王府。

笑颜和寒江雪面面相觑。

这小气财神,没救了!

住进王府,三人天天照面,不知为何,两个男人之间的火拼逐渐升级。

“十九啊,听说你喜欢花?公子我特意给你送来一朵我亲自种的花,怎么样,喜欢吗?”狐狸一把将寒江雪拱到边上,拿着某花显摆。

笑颜瞄了那花一眼,嘴角抽了抽。

“高兴吧?我给你戴上?”狐狸兴致不减。

笑颜:“……花花公子,花菜不是花……”

“也带一个花字嘛,而且肚子饿的时候还能做菜吃,多好的花儿呀!”狐狸兀自沉醉在他的美好世界里。

“颜儿!这是我在路边采的,觉得很好看,很配你~~”寒江雪被狐狸拱到边上后就离开了,现在一头冲了进来,正好打破狐狸的沉醉。

“丁香?”笑颜一愣,这么娇气的花也能在路边采到?

看着寒江雪灰头土脸的样子,笑颜心里不禁热热的,这家伙,是不是为了给她采一朵花跑了很远很远?

还没感动完,就听院子外头一声怒喝:“王八蛋偷花贼!给老子滚出来!竟然敢偷老子的花,不想活了是吧!”

笑颜:“……”

狐狸幸灾乐祸的笑。

寒江雪咬牙,朝他扬扬拳头离去,出去应付那个难缠的“老子”了。

晚上。

笑颜如平常一样吹灯上床。

刚上了床,就触碰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笑颜就一惊,立刻跳开:“什么人!”手上银珠蓄势待发。

“是我……”寒江雪如同蚕宝宝一般从棉被里探出脑袋。

“你……你到我床上坐什么?”笑颜好气又好笑的爬回床上。

“人家受伤了哎。”寒江雪委委屈屈的嘟囔。

得,又来这一招了!

笑颜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脑袋:“得了吧你,壮得跟头小牛犊子似的,还受伤呢!”

寒江雪闻言立刻不依的大闹,在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受伤了受伤了受伤了受伤了……”

“好了好了,受伤了受伤了,怕了你了,行了吧?”笑颜真受不了他。

寒江雪也知道见好就收,立刻不闹了,黑­色­的眼睛巴巴的望着笑颜。

“看……什么。”笑颜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虽然老夫老妻了,但被他这么看着,她还是会脸红的好吧。

“看你美啊。”寒江雪­色­­色­的说着,一下子就扑倒笑颜,在她脸上狂啃起来。

“你,你这个坏蛋,快起来!”笑颜被他痒得咯咯的笑着,跟他打闹起来。

“恩,已经起来了。”寒江雪一语双关,深吻落下。

一宿缠绵。

隔了两日便是新年,整个皇城都荡漾着新年的喜气与快乐。就连破破烂烂一下雨就漏水的茅草王府都里里外外的整修了一回,迎接新年的到来了。

大年初一,笑颜,寒江雪,狐狸三人信步走在大街上闲晃,吸引了无数男女或艳羡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

南越的商贾似乎比大楚还要发达一点,或者说商人更敬业一点。即使大年初一也仍旧开店营业。甚至平日里都不怎么出现的杂耍,皮影戏,麦芽糖,捏面人等等都出来了。

笑颜依旧是俊俏公子打扮,左手寒江雪,右手狐狸,一行三人走在大街上,他们走到哪哪里的人就会不自觉的让开几步,生怕太近亵渎了神仙似的绝代人物,只能自惭形秽的站在一边痴看着三个绝世美男。

“好可爱的面人儿呢!”笑颜煞有兴趣的上前拿起一个美人儿观赏。

“喜欢吗?我送你。”

“喜欢?我送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然后齐齐一顿,互相转头怒瞪对方,紧接着空气中就传来四道目光相瞪的噼里啪啦声,滋滋的直冒烟。

绩嫉1卷 第81章

笑颜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后面两人又开始PK了。

头大的放下手里的面人儿,笑颜扫兴的换了个摊子玩。

“哼!”

“哼!”

两男又是齐齐的互相不屑了个,撇开头。然后像心电感应似的又同时伸手,抓住那个美人儿的面人!

“放、手!”寒江雪瞪着狐狸。

“你、放!”狐狸不甘示弱的回瞪寒江雪。

“哇!好可爱的泥娃娃呀!”笑颜大呼,马上被旁边的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两男同时抛下手里的面人,又咻的闪到了笑颜旁边:

“你喜欢?我送你!”

“喜欢?我送你!”

然后刚才的情节继续上演。

笑颜头痛:“好了好了,别闹了!怎么尽跟个小孩子似的,平白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去!”

寒江雪闻言马上妻管严的闭嘴了。

狐狸则立刻本­性­使然的重听了“平白”两个字,立刻一转身,朝四周看热闹的众人大吼一声:“­奶­­奶­个熊地,刚才哪些人看了?快交钱!看一眼一两银子!喂喂喂,别跑,说你呢……一两银子哈!”

话没说完,就听“切~~”一声,刚才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立刻咻的散开,一律该­干­嘛­干­嘛去了,好像刚才围得水泄不通只是他们三人的幻觉似的。

“嘿,小气鬼!生个儿子没P眼!”狐狸四处指着散开的人群直跳脚。

等周围一切恢复正常了,狐狸才忿忿的折回来一个劲的诅咒:“小气鬼!一群抠门子儿!”

“老板,这对泥娃娃给我包起来。”寒江雪指着笑颜刚才拿的那对泥娃娃。

“好嘞!”小贩立刻笑眯眯的拿起那对泥娃娃。

“慢着!”狐狸抓住小贩的手,“我刚才比他快到半步,这个应该是我的。”

“我出十倍的价钱!”寒江雪仰头。

“哼,包好送到翎月王府!”狐狸“呼啦”一展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

“……王、王爷?是是是,这是您的,您的!”小贩立刻点头哈腰谄媚道。

寒江雪怒,“砰”的一拳头砸上,两个泥娃娃顿时碎成一滩烂泥粉末,风一吹,咻——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娃娃啊!”小贩立刻呼天抢地,就是始终没一滴眼泪下来。

“找他要钱。”寒江雪酷酷的丢下一句,走人。

狐狸顿时眼睛瞪成咸蛋超人:“我?”

笑颜想了想,伸手将那摊泥又捋起来,包好带走:“好歹也是花钱买的……”

狐狸顿时欲哭无泪:“我,我……我这是招惹谁了我!——喂,你们等等我啊!”

笑颜快步跟在寒江雪身后,见他气鼓鼓的,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拉他,忽然旁边一声“驾!”一辆马车呼啸着从笑颜旁边冲了过去,笑颜被惊得一侧身,脚下一滑,“哎哟!”扭到小腰了!

“恩?颜儿?你没事吧?”寒江雪速度也快,瞬间转身稳稳接住笑颜。

“没事……”笑颜吸吸鼻子,妈地,好有英雄救美的感觉哦~~

“唔,应该是去南郊姻缘庙的。”后面赶来的狐狸摇着折扇,眯起桃花眼。

“姻缘庙?”笑颜眯起凤眼。

“姻、缘、庙、啊……”寒江雪眯起漆黑的眼睛。

一刻钟后。

姻缘庙后院厢房里,紫阳道长刚刚喝了茶到床上盘腿打坐,忽然一只大麻袋就从天而降罩住了他!没给他挣扎叫救命的机会,一记闷棍打来,可怜的紫阳道长立刻眼睛一翻,跟周公洗桑拿去了。

笑颜扒了紫阳道长的道袍身上一裹,将狐狸贡献的两撇小胡子一粘,就人模人样的盘腿在床上打坐起来。

没一会,厢房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就被推了开来。

笑颜赶紧闭上眼睛装正经。

一个粉衣女子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两个小丫鬟。小丫鬟稚气未脱,却一副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东张西望似乎在评判这个道长的可信度。

“道长,这是刑部尚书的千金,来请您解签。”门外小道童敬声道。

“咳咳,恩,下去吧。”笑颜压低嗓子。

“是。”门外传来小道童远去的脚步声。

“道长,这个签是何解?”粉衣小姐将手上的竹签递了过来。

笑颜接过,瞄了眼上面的句子:碧水鸳鸯一线牵?这么简单的签还问?笑颜心里偷笑。没文化呀真可怕呀真呀真可怕。眼珠子一转,笑颜马上做出大惊失­色­的模样,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

“怎么?”大小姐激动得站了起来。

“天呐!一筒子九十九支签,小姐怎么偏偏就抽中了这支?……命啊,命啊!!”笑颜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啊模样。

“怎么,怎么了,道长?”娇气的小姐马上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

“命啊!真是半点不由人啊!”笑颜摇头叹气。

“您,您说,我,我……”粉衣的尚书千金脸上哪还有进来时的骄纵,完全被吓白了脸。

“这可是下下签那!”笑颜胡吹起来,“你看,碧水,是一片绿­色­,就是说你这是一辈子,都是当妾的料儿呀!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啊!再看这鸳鸯,本是成双成对自由无羁的水鸟,却偏偏被线给栓着呀!连起来就是……”

尚书千金小脸惨白,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道,道长,那该如何破?”穿蓝衣的小丫鬟倒地镇静点,结结巴巴的问。

“这——破是能破,就是……”笑颜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们,眼睛亮晶晶的就写着一个字:钱!

尚书千金一听可以破,马上褪下腕上的金镯子:“道长,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给庙里添点香火钱!”

“恩……”笑颜掂着手上的桌子。

小姐又褪下项圈:“道长,这是小女子一番心意,……”

“恩……”

“道长,这是小女子一片虔诚……”

“道长,这是……”

二十分钟后。

尚书千金带着两个丫鬟走出厢房,身上进来时金灿灿的装饰品一个不见,却还连连回头感恩涕淋的离去。

目送三个呆女人离开,笑颜眉开眼笑的朝梁上招招手,狐狸和寒江雪立刻跳了下来:“收成不错。”

“那是~~”笑颜抱起面前的一小堆金银首饰,抛起来,再抱,再抛。看着金子银子哗啦啦从天而降的感觉就是爽啊~~

“十九啊,你真是越来越得你家公子的真传了。”狐狸笑眯眯的拍拍笑颜的脑袋,然后理所当然的拿起最值钱的一刻大珍珠塞进袖子里:“这个权当学费吧。”

“靠!你个钱­精­!小气鬼!生个儿子没P眼!”笑颜怒。

狐狸眼睛一翻,东张西望。他没听到,他没听到,他什么都没听到~~~

“外面那棵是姻缘树吗?”寒江雪颇有兴趣的声音吸引了笑颜的注意力。寒江雪正背手站在窗边,身形挺拔。窗外,是一株奇怪的树,有点像枫树,但是树­干­要高大很多,而且现在这样的冬天竟然也不落叶。要知道,即使这是南方,冬天和秋天还是有些微的差距的。

“听说许下愿望,用锦囊装好,往树上抛,抛得越高愿望就越可能实现哦。”狐狸不失时机的站到笑颜身旁,抛了个媚眼。

“哦?”笑颜一脸的兴致勃勃。“走,去玩玩!既然来了,自然要到此一游才对得起自己~~”笑颜迅速换下道袍,拉着两个帅哥往姻缘树走去。

买了签纸、锦囊,笑颜迅速拿起毛笔在纸上唰唰唰写了几个字,折好放进锦囊。顺便迅速瞥眼瞄了下那两个男人的签纸。狐狸思索了一下,写了两个字:十九。笑颜心里一惊,转瞥寒江雪,寒江雪那边已经写好折叠装锦囊了,眼尖的笑颜就看到后面一个字的半边,好像是页部。心里嘿嘿一乐,笑颜嘴巴咧开了花。这家伙写的,保准是笑颜两个字。

“好了,现在就差挂上去了。”笑颜夸张的双手叉腰,仰头高高高高看着高大的姻缘树。

“谁先来?”狐狸不急不慌的将签纸折好撞进锦囊。

“我。”寒江雪捏住锦囊,深呼吸,运足了力气,咻的甩上天空。

寒江雪力气大得惊人,大红的锦囊飞上天空,消失在白云里,好一会才从云中落下,咻的直线砸下,眼看那锦囊就要掉下来落到树顶了,寒江雪抱胸“哼哼”的冷笑。忽然一只飞鸟飞来,被落下的锦囊一惊,拼命扑扇着翅膀一让,锦囊刚好巧巧挂在飞鸟的脚上!飞鸟“哇哇”大叫着扑扇着翅膀飞走……

笑颜:“……”

狐狸毫不给面子的大笑起来。

寒江雪脸都绿了。憋了好半天才冒了一个字:“靠!”

狐狸终于笑够了,拍拍寒江雪,示意他让位:“我来。”

寒江雪冷哼一声,不满的让到一边。

狐狸掂着手里的锦囊,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掂了几掂后一扬手锦囊就化作一道红光飞向树顶。

旁边的寒江雪突然嘴角一勾,深呼吸:

“吼吼吼——”

这狮子吼那叫一个天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啊,只见方圆十里的鸟群全部哗啦啦的飞起来,惊慌失措的四处乱撞了。白云为遏,大地震撼,就连姻缘树也受不了这雄狮一样的怒吼晃了几晃,树上啪嗒嗒掉下数个锦囊。可怜狐狸的锦囊,眼看就要挂到树上了,愣是被这一吼的声波震偏了位置,啪嗒掉到地上。

“你!”狐狸转头怒视寒江雪。

寒江雪马上按住喉咙,佯装咳嗽:“咳……咳咳……恩,清了清喉咙,果然舒服多了。”

笑颜:“……”

狐狸桃花眼直喷火,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想、找、死、是、不?”

“我我我,我这还有一个,花花公子啊,快帮我抛一下啊!”笑颜见状赶紧将自己的锦囊塞到狐狸手里,阻断这场一触即发的男人战争。

狐狸捏着笑颜的锦囊,瞪着寒江雪,好一会才“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寒江雪。伸手将笑颜的锦囊一抛,大红的锦囊稳稳的挂在树顶,金红的穗子随风招摇。

“哦也!~~挂上了!”笑颜开心的跟狐狸一推手,又跳又叫。

回去的路上,两男一路抓着笑颜打听。

“颜儿,你许的什么愿?”寒江雪再次拱拱笑颜。

“你能保守秘密吗?”笑颜歪着脑袋问。

“能!”寒江雪一拍胸脯。

“那么,我也能~~”笑颜哈哈大笑着跑开。

走在前面的狐狸见笑颜跑到他旁边了,折扇一展,遮住半张脸,露出他特有的狐狸式笑容凑近笑颜:“十九啊,你许的愿不会是银子吧?”

“怎么可能?!”笑颜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样,“当然是……”

“是什么?”

“是——说出来就不灵了~~”笑颜嘻嘻一笑,顽皮的跑开。

逛了一天的街,三人都有些累了,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一路往王府走。笑颜是东看西看,看新奇小玩意看累的,而两个大男人则是互相明争暗斗斗累的。

冬天的夕阳沉得很快,笑颜一转头就看到太阳的余晖慢慢消淡,兴高采烈的情绪一下子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一点点散去:“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笑颜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恢弘的皇宫后面。

留在药王谷的人,此刻也会站在小屋门口,倚着树,感受着夕阳的西沉么?

他还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让他一直付出却从没得到过半点回报的女子么?

他——会恨她么?

“怎么不走了?……恩?怎么哭了?”走在前面的狐狸回过头,却看到笑颜眼中豆大的泪珠直往下掉,桃花眼中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掠身上前缅起袖子替她拭泪。

“没什么。”笑颜被狐狸一说,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慌忙胡乱的擦眼泪。

“不早了,该回去了。”始终跟在笑颜后边的寒江雪却意外的没有抢着哄笑颜,只是轻轻上前牵起她的手。

笑颜泪眼朦胧,抬头看着寒江雪。寒江雪知道的,他知道她为什么哭。是的,新年已经过去,他们也该回大楚了。……该回去了。

药王谷太神奇,她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入口,但是,她要回去,她要找上一找!她不能,不能让一个为她付出了一切的人孤零零的在那里守候至死!

“回去以后,我陪你去找他。”高大的身影低头俯视。纯黑的眼睛中似乎有金­色­的碎芒在闪动。

“恩。”纤细的身影抬头仰视,泪眼盈盈,眼角的朱砂泪痣妩媚多情。

花魂看着面前的璧人牵手对望,心意相通,有那么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时间慢慢静止,空气慢慢凝滞,也许,他该化成大海的泡沫,成为王子与公主童话中最美丽的背景,才是他最后的结局吧。

垂下眼睑退开,花魂左手烧饼右手折扇,举得高高的朝着王府的方向大叫:“那我们回家吧~~~”

“走吧。”寒江雪给笑颜擦去颊上没擦­干­净的泪痕,轻笑:“冬天,不擦­干­净会长椿的。……越来越爱哭了。”说着,刮了笑颜的鼻子一下。

笑颜不好意思的吸吸鼻子,蹭进他怀里汲取温暖,掩饰自己的害臊。

她好像最近越来越情绪化了。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感时叹物……真是!

“走吧走吧,回去迟了连烧饼都没得吃了!”笑颜忽然想起晚饭还在狐狸那,赶紧从寒江雪怀里退出,拉起寒江雪就跑。

“臭狐狸,不许跑那么快!慢点啊,慢点啊……我的烧饼啊啊啊啊啊……”

王府里其实人不多,真的不多。

晚饭,缺了一条腿的八仙桌前,一共坐着七个人。除去笑颜一家两口,还有狐狸,客商管家,小厮小白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小厮,另有一个煮饭大婶。此乃翎月王府的全部人口是也。

众人一声不响的啃着烧饼,其实并不是多注重礼节,而是——慢一步烧饼就没啦!

眼看最后一块烧饼了,笑颜赶紧把手里的往嘴里一塞,伸手就朝那块烧饼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砰”“砰”“砰”的几声,另有六只爪子齐齐拍在笑颜手上!

笑颜惨叫一声,跳起来直甩手:“痛痛痛痛痛……”

“唔……第一名弃权,那烧饼就是我这个第二名的了,大家没意见吧?”狐狸拿着烧饼,慢条斯理的“征询”众人的意见。

“我,我有意见!”笑颜龇牙咧嘴之余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嘶——疼啊,疼死她了!吃不到烧饼,那她这一下岂不白挨了?

“哦,那大众了?我们要坚持大众的选择。”狐狸笑眯眯的转向桌上的其他人。

“王爷英明。”

“王爷公正……”众仆马上纷纷表态。

“看,人民的选择是最正义的。”说完,烧饼往嘴里一塞,三两下啃完,拍拍手,舔着嘴角的残渣来了句:“味道不错。”

笑颜被他气疯了!

扑上去将狐狸摁倒在地,抓住他的肩膀死命的摇:“吐出来,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狐狸被他摇得七荤八素,还是昏昏沉沉的得瑟:“好啊,你张嘴来接啊~~”

“你——呜呜呜,我的烧饼……”笑颜气得路都不会走了,甩开狐狸,气鼓鼓的跌撞着回房睡觉去了。

因为这出戏天天上演,周围的众人真是见怪不怪了,继续在缺了个角的盘子里继续捡剩下的芝麻粒。

“王爷,这些日子王爷厚待,我主仆二人感激不尽。现在年已过去,大楚国内要务繁重,我主仆可能不日启程,还望王爷海涵。”寒江雪说的是我主仆,事实上在座的都心知肚明,是“我夫妻”。王府能留在狐狸身边的,哪个是简单货­色­?三个男人天天上演热辣辣的求爱记,再傻也知道其中曲折没那么简单,所以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用放到台面上讲,更不会拿出去讲。必要的时候装聋子,这是家仆第一准则。

“这么急着走?”饶是心理已有准备,狐狸还是难掩意外。

“没办法,国情繁重啊。”寒江雪笑道。忽而语气一转:“南越既已默认误送公主一事,不知何时将公主殿下嫁入大楚,重修两国之好?”

当时笑颜醉酒就抓着南越的君臣一一问了遍,没有人反驳,都默认了假公主一事,但是到现在却也始终没个人站出来说个原因,这倒让寒江雪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南越到底是理屈词穷了,还是另有花样。

狐狸苦笑:“到底还是问到这个问题了。”

绩嫉1卷 第82章 宝宝

“恩?”寒江雪挑眉,一副洗耳恭听模样。这语气,听起来倒还委屈了?

“其实……南越根本就没有什么公主!”

“呃?”寒江雪一愣。这个谎话也太离谱了吧?人人都知道南越有个公主,貌美倾国,婉约淑慧。

“南越的公主……尚未出生就夭折了。”

“什么?”这回轮到寒江雪彻底傻眼了。

“早年皇兄年少任气,与先帝钦点的景德太子妃交恶,终日沉溺胭脂温柔乡,喜得一子,却不幸早夭,有心小人便借此造谣,捏造事实陷害景德太子妃。可怜太子妃当时刚有两个月身孕,四处求救无果之下只能仓皇钻狗洞而逃。”

“然后孩子流产了?”寒江雪蹙眉。

“恩。等之后真相查明,皇兄发现误会了太子妃,再想去弥补也为时晚矣。等再找到太子妃时,却得知当年逃得仓皇,孩子尚未出世便已夭折!……而所谓的南越公主,其实是当时太子妃离去后,为了给太子妃和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留个位置,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醒,皇兄特意诏告天下,景德太子妃育有一女,赐名花姬,因为他希望景德太子妃会剩下一个和她一样美丽的女儿。可是,哎,偏偏天不从人愿……之后又有了战败和亲之事……”

“……节哀顺便。”

“恩。”狐狸长长吁了口气,像是要呼出这口憋了多年的抑郁。转头朝寒江雪笑道:“南越其实最羡慕大楚的,不是大楚的兵强马壮,也不是大楚的战神王爷,最羡慕的,其实是大楚的皇室繁盛。”

寒江雪:“……”

其实他蛮想说:生多了也不好。不过既然这只狐狸要羡慕,那就让他羡慕着吧。等他将来生了十个八个的,儿子天天打架,他这当爹的就知道皇室繁盛也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如果能和心爱的女人共同孕育一个属于自己的子嗣,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狐狸满脸憧憬的笑。

“……”寒江雪怒,来时滴的眼药水正一点点减淡,黑­色­的眸子里一点点的金光正日渐明晰。黑金­色­的眼睛斜斜的睨着狐狸,最后化成一个语气词:“哼!”甩袖就走。

狐狸耸耸肩,决定不鸟他。也转身离去。

房间里,笑颜吹熄了灯,就爬到床上躺下。

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披了衣裳去找寒江雪。想起刑天,她心里憋得慌,她想要找个人跟她说说话,排解排解。

没走到寒江雪门口,就见一道黑­色­影子推门而出,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寒江雪?他这是要去哪里?

笑颜正诧异间,忽然衣衫飞扬的声音传来,笑颜闪身柱子后面,就见狐狸白衣飘飘凌风踏月而去。

乖乖,今天一个个的打了­鸡­血了?三更半夜不睡觉出去发疯?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笑颜忽然想起什么,嘴角一咧,提起长裙悄声跟上。嘿,她已经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哦霍霍霍霍,她想她会给他们一个惊喜滴。

屏息远远跟在后面,笑颜就看着狐狸在天上飞,寒江雪在地上跑,两人犹如天上的雄鹰与地上的猎豹,迅速在黑夜中穿梭。方向果然不出所料,正是南郊姻缘庙。

一直翻墙进了南郊姻缘庙的后院,来到那颗姻缘树前,两个男人才齐齐停下脚步。寒江雪站在树前,狐狸落于屋檐,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一交汇,立刻撞击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再次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两人同时撇头,转而盯着树顶最高处的那只艳红的锦囊。

——那是笑颜今天刚让狐狸挂上去的。

笑颜不肯说,不代表他们就不能来偷看!

他们都想知道,在笑颜心里,到底谁才是她选择的另一半。即使心里已经有了底,但是在没得到笑颜的亲口确认前,他们都不愿去轻易的相信。他们要的,就是这个锦囊里的结果!

两个男人再次演绎了默契无间的神话,一上一下,同时扑向那个锦囊!

毕竟狐狸在屋檐上,路程近,眼看狐狸就要伸手抓到了,落后一点的寒江雪一把拉住他的脚,用力往下一拖,自己则借着这股力量飞窜上去,一把抢下锦囊!

一个空翻稳稳落地,寒江雪正要去解锦囊,突然旁边又冒出一只手抢走了锦囊!赶紧伸手去抓,终究迟了一步。

狐狸一抢得手,迅速旋身退开十米,栗­色­卷发在空中划起一抹弧度才最后落到胸前。得意的扬扬手上的锦囊,狐狸浅笑盈盈的解开锦囊,取出签纸,只瞄了一眼,就傻眼了。

“怎么?”寒江雪看到狐狸眼神的微小变化,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急不可耐的小跑上前,一把抢过狐狸手上的签纸,“呃?……白痴?”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一转头面对面,互相问道。然后想起笑颜写完后恶作剧似的笑容,两个男人顿时囧了起来。敢情,他们被耍了啊?

躲在草丛里的笑颜当场笑得满地打滚了,这两个白痴!她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看的,所以特意写了个大大的“白痴”在上面!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她了!

然而囧囧无极限,当第二天笑颜一大早起来就碰上两个装疯卖傻的白痴后,笑颜才知道原来囧字真的可以用脸表现出来。

“颜颜,我们玩亲亲好不好~~”某淌着口水,扎着冲天辫的大楚战神跑过来了,拉着笑颜的衣角不放。

“十九九~~我们玩~~才不带他~~”某拖着鼻涕,啃着番薯的南越皇储跟了过来,拉住笑颜的另一边衣角。

笑颜:“……”

妈地,算你们狠!活脱脱的两个白痴啊!笑颜仰天长啸。

大年初三了,笑颜给南越大帝的请求回国的公文已经送过去两天了,现在只等南越大帝的回音了。笑颜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不论南越大帝准不准,十五之前是一定要离开的了。因为若是准了,那最好不过,也就是这几天离开;若是不准,怕是事情有变,更得早早离去。

“终于知道要收拾了?我还以为你玩得开心都乐不思蜀了呢。”寒江雪酸酸的声音飘进来,门吱呀被他推开,烛火闪了一下。

“你都收拾好了?”笑颜转过身。寒江雪这么说,那就是更早就做好准备了?

“那是自然。况且我又没什么好收拾的。”寒江雪哼了哼,才正­色­道,“南越大帝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放我们走……南越没有公主,又到现在都迟迟不肯表态,丝毫没有愿意割地赔款的迹象,那么这事情恐怕还是要拖上一拖。……所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更何况这头狐狸皇储已经认出你我了,虽然看情形南越大帝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一旦知道了,你我怕是更加脱不了身了。”

“恩……”虽然直觉的认定狐狸不会讲他们俩的身份告诉南越大帝,但是人心难测,她也不能保证狐狸就真会向着他们一辈子。毕竟他终究是敌国的皇储。

寒江雪上前看了眼笑颜收拾的包袱,忍不住挑出一个包包来:“这是什么?”

“哦,这是前两天在街头买下的泥娃娃呀。……咳,被你一巴掌拍烂的那两个。”笑颜打开包袱,是一堆烂泥,叹息道,“好歹也是花钱买的呀!”

寒江雪:“……”

憋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来了句:“你还真被那狐狸给带坏了。”

笑颜嘿嘿的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看着破碎的泥娃娃,笑颜忽然童心大起:“去,去拿笔墨颜料来!”

“恩?”寒江雪疑惑的看向笑颜。

“叫你去就去!”笑颜一推他。

寒江雪莫名其妙的去了。

笑颜端来一盆水,将泥娃娃小心的全部敲碎,敲成泥土,再以水打湿,慢慢搓揉成一团,细细的捏着……

等好一会之后,寒江雪弄来笔墨颜料时,笑颜手上的泥娃娃已经有了模样了。

男娃娃头戴金冠,身着华服,双臂抱胸,带着一点点睥睨众生的骄傲;女娃娃抱着元宝,长发绾髻,笑得眼睛眯成了两弯小月牙。两个都是头大身子小的Q版娃娃,胖嘟嘟的非常可爱。

寒江雪伸手轻轻点了点女娃娃左眼角的朱砂泪痣,嘴角慢慢勾起:“你和我?”

转头,黑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笑颜。眼中灼灼跳动的火花里,映出笑颜清晰的影子,温和明媚的浅笑。

笑颜一手托着男娃娃一手拿着碎玉在细细的勾勒男娃娃衣服的边角,忽然想起一支古老的词曲,很是应景,不禁轻轻哼了出来:“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寒江雪低低的重复着,视线慢慢柔和如水,落到笑颜手中的娃娃上。

笑颜修好了边沿,将娃娃放到桌上,跟女娃娃一起,并排站着,煞是可爱。“喜欢吗?”

“喜欢。”寒江雪低头看了笑颜一眼,视线又落回这对幸福的娃娃身上,轻轻的重复道:“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很喜欢。”

“那是~”笑颜满足的笑。这首词曲的最后一句她没念出来。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寒江雪略微粗糙的大手慢慢握住笑颜的小手,两人一站一坐,静静看着桌上这对幸福的泥娃娃。

烛火暖暖。

不知道看了多久,寒江雪喉结咕噜滑动了一下,刚毅的下巴搁到笑颜颈窝里,柔声诱惑道:“颜儿……”

“恩?”笑颜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某人又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色­ⅿⅿ的狼爪摸上来了!先是试探的摸摸,没等笑颜拍他又迅速缩了回去。过了两秒,大约是见笑颜没有发飙的意思,又大胆的袭击上来,牙齿也不放过笑颜,在她洁白的脖颈上啃啃,留下一串串红红的印子。

笑颜被这只老鼠一样的男人啃得没辙,好气又好笑的伸出食指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呀……”

寒江雪得寸进尺的一吻封­唇­,堵住她的嘴。抱起笑颜,将她放倒床上,覆身压上……

两人­干­柴烈火眼看就要爆炸了,笑颜忽然闷哼出声,抱着寒江雪背部的手也忽然用力,指甲一下深深掐进寒江雪的背部,沁出血来。

“怎么了?”寒江雪一见笑颜脸­色­不对,立刻压下躁动停下手头的“活计”,满腔的­骚­动也迅速消退冷却。

“肚子,肚子疼……”笑颜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双手按住腹部。肚子好痛!

“你,你忍忍,我去叫大夫!……不,直接去!”寒江雪没头苍蝇一样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拉起被子裹住笑颜,抱着她一头冲进黑夜中。

深沉的夜­色­中,只有星星眨着眼睛,期待着莫测的转折。

一刻钟后,笑颜安静的躺在医馆病床上。额头的冷汗已经不再冒了,也停止了申吟,只是脸­色­还有着刚才遗留的苍白。

“怎么样?”寒江雪一见大夫放下了把脉的手,立刻拉住大夫的袖子巴巴的问。

老大夫沉吟了一下,写下一张方子,吹了吹,递给寒江雪,慢条斯理道:“无妨,只是动了胎气而已。老夫开了味方子,每日定时吃药,适当进补,自然会好转。只是……夫人初怀身孕,也就两个多月,恕老夫多嘴,做相公的要体贴娘子,这关键时刻,能忍则忍,忍不住也尽量去外头解决,不要累着了夫人……”

寒江雪一听“胎气”两字,早已傻眼了不知几百万里去了,哪还听得清老大夫的唠叨,脑袋里只一个劲的响着一句话:他要做爹了!他要做爹了!

“哈哈哈哈哈……”寒江雪突然抽风一样放声狂笑。

老大夫被他吓了一跳,随即“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安、静!”

寒江雪鸟都不鸟他,只一个劲的狂笑。行将就木的老头怎能了解他此刻的心情!这种狂喜,比他在战场上踏平十万大军还要意气风发,大快人心!

老大夫气势一弱,随即又大声吼去:“夫人需要安静!”

与此同时,最后一个“哈”字立刻止住。寒江雪马上闭嘴不笑了,只是眉眼间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没关系,找不着北还能找得着笑颜,寒江雪一下就屁颠屁颠的扑到笑颜床边,抓住笑颜的手贴在脸上嘿嘿的傻笑。

“颜儿,颜儿,你要做娘亲了呢!我们有宝宝了!……恩,你的娃娃还少做了一个哦,以后还会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宝宝拉着我的裤腿,牵着你的衣角,叫你娘亲,叫我爹爹……我们有宝宝了……哈哈哈哈哈,你和我的宝宝……嗳,你说,宝宝会长得像你还是像我?哎呀,其实像谁都没关系,谁让他有这么出­色­的爹爹和娘亲呢?哈哈哈……颜儿,你说宝宝取什么名字好?我要不要给他准备见面礼?恩……要不要去跟寒天赐要一块封地?赐个什么号好呢?逍遥王?……”

笑颜一醒来就听到某人不知道想到多远的“胡言乱语”。

“颜儿?……颜儿你醒了!……我,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寒江雪兴奋的就要往病床上爬。

老大夫立刻“嗯哼,咳咳咳”的提醒,寒江雪这才安分了一点,但还是止不住的兴奋,拉住笑颜的手就大叫大叫的:“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老大夫直翻白眼。

笑颜左右看看,打量了一下处境,心跳加速起来。她好像那个确实推迟了两个月了,她还以为是季节的缘故,这么说难道是……

笑颜­嫩­脸慢慢红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是——

“我们有宝宝了!”寒江雪大声宣布,抱住笑颜快乐得像个孩子。

“宝宝?”笑颜不知怎么的,眼眶忽然湿湿的。她有宝宝了?她真的有宝宝了!

她和寒江雪的宝宝!

伸手抚摸上肚子,笑颜惊喜交加的咧嘴笑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又哭又笑的坐在床上,笑颜忽然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才好。——她有宝宝了!

在她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宝宝正在成长!

这个宝宝,会长得眼睛像寒江雪,鼻子像她,会用他­嫩­­嫩­的小手抱住她的脖子,叫她娘亲,会扑腾着小胳膊,跌跌撞撞的扑向寒江雪叫爹爹……

“颜儿,颜儿!我们有宝宝了!我,我就要做爹爹了!怎么办?我好紧张!”寒江雪抱住笑颜,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你紧张个什么劲!”老大夫眼睛翻得都找不着瞳仁了,“还不好好照顾夫人服药,穷紧张个什么劲!看过激动的,没看过你这么激动的!比中了状元郎还激动,真是……”

“状元郎算什么东西!本……”寒江雪后面的话被笑颜及时捂了回去。平复了一下激动,寒江雪也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度差点说漏嘴了,欢天喜地的“瞪”了老大夫一眼,又抱着笑颜嘘寒问暖了。

老大夫再次头痛。想来这白痴相公是不会记得要去煎药了,只好劳动他这副老身子板去给他们煎药了。可怜哦。

走出房门,老大夫又摇头失笑。恩爱的见多了,这么如胶似漆的还真没见过。

绩嫉1卷 第83章

夜风凛冽,吹起夜中潇潇的冷尘,却吹不散年轻的夫妻初为父母的喜悦。寒江雪抱着笑颜,依旧用被子裹着,一路抱回了翎月王府。

刚回到王府,就看到一身素白的狐狸焦急的站在门口等候。

狐狸一见到寒江雪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立刻急切的跑上来,掀开被子口,确认笑颜的模样不像有事后,才舒了口气追问:“怎么了,怎么大半夜的就跑出去了?”

被被子裹得只露出一张小脸的笑颜抬头和寒江雪对视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把头埋进寒江雪肩窝里装死。

寒江雪则趾高气昂的一抬下巴:“没什么,就是我要做爹爹了而已!”

“你要做爹爹?”狐狸震惊的抬眼看着寒江雪,一个字一个字的咀嚼话里的意思,最后惨白着一张脸,不敢置信的踉跄了一步,“你、要、做、爹、爹、了?”

“恩哼。”寒江雪得意的眉毛直扬。

“是……吗,……恭喜……啊……”狐狸勉强扯起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去忙了……你们好好休息……”说完,也不等寒江雪的回应,就逃一般的飞速消失在夜­色­中。

“这样就受不了逃跑了?”寒江雪耸耸肩,抱着笑颜往另一边走去。

笑颜没说话,只是把脸搁在寒江雪肩窝里,眼睛却看着狐狸消失的方向。

她不知道,如果当初她最先遇上的是狐狸,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付出的感情越深,就注定输的越惨。

敛起眸子,笑颜不愿再去想。她不是神,她能力有限,如果她无法让所有人幸福,那她宁愿自私一点,让自己幸福。

回到笑颜的屋子里,寒江雪小心翼翼的把笑颜放到床上,倒了杯水送到笑颜嘴边:“来,喝点水。”想了想,忽然邪邪一笑,“要不我喂你?”

笑颜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水杯骨碌碌喝尽:“我还没死呢,有必要这么当死人照顾么!”之前怎么也没见他丫的这么尽心!尽会在床上折腾她!哼,现在倒一下子当老佛爷供着了!

寒江雪被骂了,也嘿嘿的笑,不反驳。让人很难想象这个一脸谄媚相的妻奴会是堂堂大楚战神荣华亲王。“颜儿,不早了,快睡吧。睡少了对宝宝不好。”

“不要!”笑颜也难得的任­性­起来,伸手勾住寒江雪的脖子:“唱歌!”

寒江雪顿时囧。

“不唱行不……”

“不行!”笑颜拉扯着被子耍赖,“不唱就滚来滚去,滚得宝宝难受,哭!”

寒江雪:“……”这话还真挺耳熟的。

“快!宝宝要听歌呢!”笑颜威胁道。

“那……我,我先送你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先说好哦,不是好东西不要哦!”笑颜嘟起嘴。

寒江雪偷偷松了口气,缓兵之计总算生效了。微微一笑,他故作神秘道:“把眼睛闭上~”

“喔。”笑颜傻乎乎的闭上眼睛。

只觉得寒江雪在她头上一阵笨手笨脚的鼓捣,然后就听他喜滋滋的声音:“睁开眼看看~~”

睁开眼时,一面镜子正稳稳端在眼前。镜子里的笑颜,头上正别着一枚红艳艳的小发夹。艳红艳红的郁金香,却让笑颜觉得不再是之前血­色­的诡谲,此刻看起来更像一颗跳动的心。白皙的小脸,黑­色­的墨发,铜镜中唯一的­色­彩就是那抹艳红的郁金香发夹。艳红艳红的,红得笑颜想哭。心里,像有一颗种子迅速发芽,开花,结出完美的果实。

“很美。”寒江雪忍不住亲亲在笑颜额角吻了一下。

铜镜中,映出这对璧人温情的亲吻,在烛火中闪着暖暖的光。

有了宝宝,寒江雪和笑颜的生活充满了欢笑。

“寒江雪,寒江雪!送你个礼物!”笑颜急急冲进寒江雪的房间,“砰”的将一个礼物盒子放在寒江雪面前。

“哦?”寒江雪立刻闭上眼睛,伸手“唰唰”撕开包装盒子,笑嘻嘻开心道:“嘘——别说!我来猜猜~~”大手就抓了上去……

笑颜眼睁睁的看着寒江雪撕去礼物盒子,伸手摸上那个礼物,嘴巴慢慢张成了O型:早知道他这么会搞浪漫,就不送他刺猬了……

杀猪般的惨叫随即响彻云霄。

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笑颜和寒江雪的绝代风华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当然,两个大男人当街手牵手也吸引无数的指指点点。

寒江雪因为易容药膏逐渐失效的缘故,肤­色­正一点点的回转,眼睛也恢复了黑金­色­的霸气,和着他现在意气风发的气势,看起来就像一头巡视森林的狮子王。

“­干­粮,水袋,碎银,背包,火折子……再去买几身衣服吧。”笑颜清点完物品提议道,这样方便在路上随时换装,迷惑跟踪者。

他们已经预算好了,今天初五,明天就走。笑颜送上去的请求回国的折子还是没有回音,看样子南越大帝是不打算放人了。而寒江雪的易容已经逐渐失去药效,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所以他们打算连夜逃走,车队什么的都在驿馆,南越大帝应该还不至于刁难他们。

“恩。”寒江雪很自觉的接过这一大包的东西,牵着笑颜就往成衣店走去。

“两位且慢!”

“恩?”笑颜和寒江雪停下脚步,蹙眉望着追上来的一个破烂道人。

道人就像从垃圾堆里走出来似的,头上的发髻歪到一边,随便用根草绳扎着,斑驳的白发散乱的挂在脸上,衣服也破破烂烂挂在身上,脚上的草鞋露出大脚趾,背后背着把桃木剑,全身散发出一股子酸味。

见笑颜和寒江雪停下脚步了,道人顿时两眼放光,屁颠屁颠的跑上来,拉住寒江雪就往边上拽:“贫道乃是南山拉吉子,算卦捉鬼样样­精­通,今日见仁兄甚有仙人之姿,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这最近……恩,不太好,不太好啊……”

笑颜直翻白眼,难道这话也是国粹?怎么几千年都没变过?

寒江雪看到了笑颜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塞了一锭碎银到老道士手上,和声道:“老道长,我们还有急事,这点银子就给老道长当点小酒钱吧。”说完寒江雪就拉着笑颜要走人。这两天他心情好,暂时还不想砍人。

“站住!你们把贫道当什么人了!”老道士忽然发飙起来,冲上来一手拉住寒江雪,一手抓住笑颜就往人少的地方拖,“贫道今日看上你们是给你们面子,你们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

周围的路人纷纷停下脚步,把同情的目光递给笑颜和寒江雪。可怜两个大好帅哥,竟然被个老疯子缠上了!

“看什么看,再看家里招吊死鬼!”老道士朝着驻足观望的路人破口大骂。路人立刻“切~~”然后迅速匆匆散去。

“你,你放手!”笑颜生气了,拉住老道一个过肩摔。

老道士立刻松开另一边的寒江雪,顺着笑颜的摔势飞了过去,总算稳稳落地,扭着老腰。转过头,他嬉皮笑脸道:“哟,小公子这么大力气,小心动了胎气啊!”

话一出口,周围的行人“扑哧”捂着嘴走开了,笑颜和寒江雪却立刻沉下脸。这老道士什么来历?

“哎哟哟,不要这样看着我老人家,我会不好意思的~”老道士做出个害羞的表情,随即又巴巴的跑上来,拉住笑颜盯着看了看,又转头望了望寒江雪,忽而摇头叹息道:“小公子面相尚可,你却戾气太强,罪孽深重一身鲜血,此子怕要受牵连……”

“放屁!”寒江雪大怒,挥拳向老道士捣去。

老道长立刻往后面跳去:“哎呀呀,没良心啊没良心,贫道好心提醒你,你却恩将仇报……”

笑颜赶紧拉住寒江雪,朝老道士道:“道长,不知……”

“嘿,你什么都别说了!”老道士连忙摆手,“多行善事,固本清源,能挽回多少都看命了。”

什么意思?他们的孩子,会有问题吗?笑颜的手脚冰凉。寒江雪拉住笑颜的手。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老道士飘远,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不用理他!一个骗子而已!”寒江雪见笑颜怔忡的望着老道士飘远的方向,没好气的说。

“可是……”笑颜一转头,竟是泪眼盈盈了。

“两位公子没被吓着吧?那是本城出了名的老疯子!他年少时老婆流产死了,他就疯了,天天以为自己是道士,天天给人家算命,天天跟人家说这个话……啧啧,现在连男女都分不清了,真是……”旁边一个大叔摸着胡子摇头叹气。

寒江雪:“……”

笑颜眨巴了两下泪盈盈的眼:“……我靠!”

“咳咳,两位公子一直站在小店门口,可是要进去买点衣装?”大叔这才道明来意,原来是成衣店的老板。

打点好衣服及一切路上用得着的东西,笑颜和寒江雪大包小包的回王府去也。

刚到翎月王府门口,眼尖的寒江雪更快一步拉过笑颜闪到墙角后面。

笑颜不明所以,却相信寒江雪,马上噤声不语,视线慢慢投降王府门口。

那里,狐狸依旧一袭白衫,正站在门口送客。马车式样古朴,看起来极为普通,车帘晃动着,显然客人刚刚上车。

“你自己好自为之!”车厢里传来客人的一句话。随即马车在车夫“得儿——驾!”的吆喝中疾驰而去。留下狐狸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笑颜耳朵尖,虽然隔着远却听了个切切实实。这声音,分明是南越大帝的声音!

南越大帝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自己好自为之,又是什么意思?

笑颜眯起眼。

事情,怕是起变化了。

手上一紧,笑颜转头,正收到寒江雪同样凝重的眼神。寒江雪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看来寒江雪也看出问题了。

“事不宜迟,­干­脆现在……”笑颜轻声道。

话没说完,就听见那边狐狸的招呼声:“十九你回来啦?”

笑颜和寒江雪一僵,被发现了!只能僵硬的走出去。

走出拐角时寒江雪给了笑颜一个眼­色­。无需言语,两人立刻默契的达成一致:今晚出逃!

三人各怀鬼胎,打着哈哈回到翎月王府。

因为心思重重,这次狐狸送笑颜回房寒江雪并没有多作阻挠。

狐狸把笑颜送到房间门口,见笑颜要进去了,忽然双手支墙,将笑颜圈在中间,贴近她,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笑颜:“十九,你说,如果先遇见你的是我,你会不会爱上的就是我了?”

笑颜一愣,慢慢推开狐狸,浅笑嫣然:“这个世上,没有如果。”这个问题,她也回答不了。

狐狸一怔,然后轻轻的笑开。点点头,他为笑颜推开门:“今天逛街也累了吧?待会让小白把饭菜送到你房间吧,早点休息,别累着……宝宝。”

看着狐狸离去的背影,笑颜总觉得有点义无反顾有点决绝的味道。是她将他逼上绝路了吗?有吗?

不管了,先养­精­蓄锐吧。

心不在焉的吃了晚饭,笑颜吹了灯,便静静的躺在床上看外面的灯火。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各个房的灯都一一灭了,笑颜才翻身坐起,换上深­色­的衣裳,从箱子底下拿出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摸索着出门去找寒江雪。

寒江雪因为当初狐狸的阻挠,被安排在整个小院与笑颜离得最远的院落。——咳,其实也就隔了客厅,狐狸寝室和仆人宿舍而已。

悄声摸过去,笑颜拎着包袱,一直贴着墙壁摸到寒江雪的门前。

屋子里,灯火幽暗,高大的身影坐在桌边,看来寒江雪也等候多时了。

笑颜暗暗嗔怪这家伙怎么还点着灯招人注意,一边迅速推开门闪了进去。

一进门立刻关上房门,笑颜忍不住嗔道:“你哦,大晚上还点什么灯……”后面的话在转身看到桌边坐着的人后立刻消退下去。

惊恐的看着坐在灯前浅笑的白衣狐狸,笑颜从头凉到脚。

不自觉的拉门退出,笑颜心脏跳得好快,一种叫做害怕的东西潮水一样侵袭着她的心脏。

“这么晚了,要去哪呢?”狐狸站了起来。

绩嫉1卷 第84章

“这么晚了,要去哪呢?”狐狸站了起来。

笑颜一惊,立刻本能的往后跳,不想刚好绊到门槛,尖叫一声就往后栽去!

跌到的疼痛没有传来,笑颜稳稳的落入温暖的怀抱。

“真是不小心啊。”狐狸轻轻的叹息飘逸在笑颜上方。

笑颜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的她只想尖叫,尖叫!可是颤抖着嘴­唇­,她却叫不出声来,只能任战栗的感觉袭击着每一处神经。

为什么,为什么狐狸会在这里?!

寒江雪他——

“为什么不睁开眼看我?”狐狸的气息慢慢接近笑颜的耳朵。

笑颜敏感的一颤,撇开头,眼睛闭得更紧了。

她不傻,狐狸会催眠术,她已经切身领教过了。催眠术的应验和心态有很大关系,她现在心思混乱,一睁开眼肯定会被催眠。

“真是不乖的小东西呢。”狐狸轻轻的叹息,濡湿的­唇­慢慢印上笑颜的脖子,一点点上移。

从脖子,到耳郭,到嘴角,到­唇­畔……

狐狸此刻就像一头逮到猎物的狐狸,轻轻啃舐着他的猎物,抱住笑颜,任她像只小兔子一般在怀中瑟瑟发抖,享受着猎物到手的乐趣。

笑颜在狐狸背后的手慢慢抬起。

“你不想见寒江雪了?”狐狸微微松开对笑颜­唇­畔的啃咬。

笑颜一僵,高高举起的手顿时无力的垂了下来。她愤然睁开眼恨恨的瞪着狐狸,奋力推开他。

当视线一触及他琥珀­色­的眼睛,笑颜顿时知道大事不妙。

可是已经迟了。

她的身体,顿时就好像不属于她自己了一般,被定在那里,等着一点点被抽­干­灵魂。他琥珀­色­的眼睛很……漂亮……啊……

“十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狐狸爱怜的啃咬着笑颜的­唇­畔。

笑颜身体已不属于自己,只能任他抱着,意念却在与催眠抗衡着。她不能,不能被催眠啊!寒江雪还在等着她呢!

笑颜指尖慢慢颤动着,在两种意念的对抗中挣扎着。

“啪嗒。”

包袱掉到了地上。

笑颜一惊,突然挣脱枷锁醒了过来!

猛的推开狐狸,笑颜转头跌跌撞撞就跑。她斗不过他,所以她要逃,逃得远远的!

“你不想见寒江雪了?”狐狸故技重施。

却他妈该死的——奏效!

笑颜停下脚步,掐紧拳头回头看着他,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泫然欲泣。

“乖。”狐狸上前再次抱住笑颜,深深吻上,探舌而入。

“唔……”笑颜抽噎着,推他,推不动;偏过脸去,却被狐狸强硬的扳正脸,加深这个吻。

笑颜被迫与他口舌交缠,喉咙深处却慢慢溢出哽咽。她知道孕­妇­情绪动荡大,她知道事情没那么严重,可是现在她就是好害怕好害怕,就像落入狐窟的兔子,她现在真的好怕!谁来救救她!

口舌的纠缠中,狐狸忽然舌头一顶,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骨碌碌滚进笑颜喉咙!

笑颜一惊,挣扎着要推开他,却只觉得四肢阵阵发凉。——是药,催眠术的辅助药材!

好冷……

狐狸抱紧笑颜,笑颜的挣扎慢慢弱了下去,最后眼神一片空洞的茫然,任狐狸抱着她。

“十九,我……

“我很怀念从前。我……我很后悔……那时候,总觉得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慢慢争取,可是我却不曾想过,原来早有人比我更早一步占领了这里,”大手按上笑颜的心口,“打上了他的烙印。

“你好自私,为什么既然有心爱的人了,还要来招惹我?我……

“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忍不住的想你!你说,你说,如果我当初再主动一点,你会不会就放弃寒江雪,选择我了?你……我现在再争取,却又迟了一步。我的努力,换来的都是自取其辱。我不想当第三者,我不想Сhā足别人的爱情!可是我又不甘心!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比寒江雪迟一步!为什么啊!

“……如果先遇见你的是我,那又会是怎样的不同?是不是你现在牵的,就是我的手,是不是你现在心里想的,就是我?……我恨!我恨苍天为什么连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是我又好无奈……我们都只是人,我们斗不过天……就连皇兄的意志,我都没办法违背!……

“十九,我……对不起……我爱你……”狐狸鼓起勇气,吻下。

笑颜空洞的眼中滑下两行清泪,终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还是那间熟悉的房间,只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十九,你醒了。来,喝药了。”白衣的狐狸巧笑嫣然,扶起笑颜喂药。

“喔……”笑颜有点傻乎乎的应着,将狐狸送到她­唇­畔的药喝了下去。

“恩?怎么了?”见笑颜又忽然不喝了,狐狸奇怪的问。

“没,没什么。总觉得,好像少了个人似的。”心里空荡荡的一块,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去填补似的。

“呃?有吗……呵呵,是十九昨夜没睡好乱想吧。”狐狸笑得有点不自然。

“恩。”笑颜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不禁对自己这种疑神疑鬼的反应有点惭愧。偷偷的瞄了眼狐狸,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才放下心来。不过,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真是!

“狐狸老公,今天午饭吃什么?”笑颜笑嘻嘻的拉着狐狸的袖子耍赖。

“十九想吃什么?”狐狸的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老公的意思,但是从笑颜的神­色­里也可以猜出一二,他想不高兴都难啊。

“­肉­!”笑颜想都不想。

“没问题!”狐狸开开心心的张罗­肉­­肉­午餐去了。

笑颜一听有­肉­吃,也开开心心的跟着狐狸去张罗她的­肉­­肉­去了。一梦醒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哪里不对了,可是却又说不清楚。她只知道,狐狸是她老公,他们将会有一个孩子,她很爱这个孩子,所以要多吃­肉­­肉­,保重身体。

饭桌上,笑颜左手­鸡­翅右手­鸡­腿的往嘴里塞,狐狸坐在一边含笑看着,不时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拢到耳后,间或擦去她嘴角的油渍。

“呃……”笑颜噎得直翻白眼,终于把­肉­咽下肚,才嘘了口气,“原来吃饭也是个高危险的活动啊。”

狐狸扑哧笑了起来:“那你别吃了,给我吧。”

“啊啊,休想!”笑颜又狼吞虎咽起来。

见笑颜埋头苦吃,狐狸只是满足的笑。

忽然他眼光一凝,琥珀­色­的眼睛盯着笑颜头上的郁金香发夹,笑意慢慢褪去,抿起­唇­。

“­干­嘛这样看着我?”笑颜敏锐的察觉到狐狸眼神的改变,抬头问。

“怎么看着你了?”狐狸立刻收起不悦,笑眯眯的逗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这样看着我!”笑颜说着,放下手里的­鸡­脯,板起脸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瞪着狐狸,“就这样!”

“是吗?”狐狸轻笑道,心中却一凛,他刚才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笑颜哼了哼,不搭理他,继续吃。心中的疑惑却涟漪一般慢慢扩大。

晚上,笑颜刚吹了灯,还没睡下,门就被敲响了。

“­干­嘛?这么晚了,宝宝要睡觉的啦!”笑颜没好气的开门。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回去了……哎,可惜啊,下午右相刚送了点小东西来,本来还想与你共享的……”狐狸一脸惋惜的往回走。

“等等等等等!……什么好东西啊?”笑颜垂涎三尺的拉住狐狸问。

“哎,不行的啦,宝宝要睡觉的嘛……”狐狸推脱。

“不睡了不睡了,才几点啊,­精­神好着呢!”笑颜赶紧打断,眼睛闪闪发亮,写着¥¥的符号。

“这样啊……”狐狸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小小的,金­色­的海星发夹。

“哇!好可爱!”笑颜一把抢过。这应该是金珊瑚打磨而成的,样子小巧可爱,像一只顽皮的海星。别在头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小海星趴在发上,一定很有趣!笑颜笨手笨脚的将发夹往头上戴着。因为看不到,所以老是不小心扯到头发,疼得笑颜龇牙咧嘴的。

“笨!我来。”狐狸接过发夹,轻轻的别在笑颜头上,顺便取下那枚他看了极不顺眼的郁金香发夹。“这样多可爱!”

“嗯嗯,嗯嗯!”笑颜赶紧搬了铜镜来看,确实可爱极了。

“这枚发夹就扔了吧,造型太简陋,难看死了。”狐狸掂着手上的郁金香发夹。

“不行!”笑颜赶紧抢过发夹。“这可是定情信物呢!”

“定情信物?”狐狸一愣。

“真是的,你送的东西怎么都不记得了……呃?”笑颜一顿,想了想,喃喃着,“好像确实不是你送的哦……那,这是谁送我的定情信物?”笑颜托着雪腮,皱眉苦思。

狐狸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笑颜忽然嘻嘻一笑,打破两人之间涌动的奇怪暗流:“难道是初恋情人?哈哈哈哈哈……我说你怎么看着它不爽呢,原来如此啊。好吧,这发夹我不带便是,不过你得还给我哦,我要好好收藏着的。”

“也好。”狐狸吁了口气,讪讪的把郁金香发夹给了笑颜。

接过发夹的那一刻,冰凉的发夹在笑颜掌心散发出微微的沁凉,让笑颜的思绪一颤,映出瞬间的明晰。那双黑金­色­的眼睛……

“那我先回去睡了,十九你也早点休息。”狐狸在笑颜额头吻了一下。

“喔。”笑颜傻乎乎的跟狐狸“晚安”,然后目送狐狸远去。袖子下的手,却捏着郁金香发夹,攥得紧紧的。

为了更方便照顾笑颜这个孕­妇­,隔日翎月王府便多了两名俏丽的丫鬟。

“夫人早!”一大早,笑颜一推开门就被门口的两个丫鬟吓了一跳。

“早啊……”笑颜下意识的捂着受惊的肚子­干­笑,生怕吓着宝宝。

“夫人,碧荷给您沏茶!”

“夫人,藕红给您捶背!”两个丫鬟马上殷勤的上来弄这弄那。

“喔,喔……”

“怎么样,这两个丫头使得可还顺手?”折扇翩翩的狐狸出现在笑颜的房间门口。

“王爷!”

“王爷好!”两个丫鬟顿时眼睛都直了,手里的抹布掉到地上也不知道了,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狐狸。

“恩,你们将夫人卧室打扫­干­净,本王带夫人去散散心。”狐狸拉住笑颜,“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恩?”笑颜一头雾水的被狐狸拉走。留下四道嫉妒的目光空送他们远去。

一被狐狸拉到后花园,笑颜顿时被那片火红的玫瑰园吸引了,放开狐狸的手,径自走进那片红­色­的海洋。红艳艳的玫瑰在风中招摇,炫目的艳红­色­,燃烧成一片热情的火海。

“好漂亮……”笑颜忍不住感叹。而且是这样隆冬的季节!

“昨天京里来了个西域的花商,听说这花很适合送给恋人,就都给你买来了,你喜欢就好。”狐狸的笑容第一次褪离金钱的­色­彩。

“谢谢!”红玫瑰,象征爱情。笑颜开心的摘下一朵,狐狸很浪漫的接过,将花Сhā在笑颜头上。

“十九,你真美……”玫瑰园中,狐狸按住笑颜的双肩,闭上眼睛低头压下。

“哎呀,糟了!我的私房钱还藏在旧荷包里呢,可别被丫鬟给扔了!”笑颜突然推开狐狸,转头就往花园外面跑去。

“哎——”狐狸一个人站在玫瑰园中伸手欲留,却发现笑颜已经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笑颜一边往回走一边暗暗懊恼自己怎么会推开狐狸的。明明他们是夫妻,甚至都有孩子了,亲热一点本来就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升起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背叛爱人去偷­情­时的羞愧?

这算什么啊?

笑颜郁卒。

走回房间,笑颜没推门就听见里面两道尖锐的声音。

“什么狗屁夫人啊!我看就是个下贱的狐媚子!看看那眉眼!就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子!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王爷,骗得王爷团团转,竟然拿那个杂种当自己的孩子!我呸!”

“就是!可怜的王爷,平白戴了绿帽子还得给­奸­夫养孩子!碧荷姐你别气,王爷年少英明,迟早会识破这贱人的媚术的,到时候,他一伤心失意,正好看到碧荷姐您的好,还不回心转意,柔情相对?然后呀,肯定是八抬大轿进门!可不比得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没名没分的!”

门外笑颜搭在门上的手收了回去,蹙起眉。

她不是狐狸的正室妻子吗?为什么被形容成了野狐狸­精­?

心事重重,满腹疑惑的转身离开,笑颜一头撞进一具温暖的怀抱。

“狐狸?”笑颜诧异的仰起小脸。

“恩。”狐狸伸手抚摸着笑颜柔顺的发,柔声问道,“你在意吗?”

“什么?……哦,我才不在意。”笑颜一愣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没有正式迎娶她,导致她没名没分的事。——原来狐狸也听见了。

“等我,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最难忘的婚礼。”狐狸轻轻捧住笑颜的脸蛋,琥珀­色­的眼睛望进笑颜眼睛里,郑重的承诺。

“喔。”笑颜有点茫茫然。

之后,笑颜就再没见着碧荷和藕红,服侍她的丫鬟又换成两个生面孔,胆小乖巧得很,她打个喷嚏都能把她们吓哭。汗,弄得她其实还挺还念碧荷藕红那两个泼辣的丫鬟的。

今夜,云淡风轻,笑颜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也是她和狐狸正式拜堂大婚的日子。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躺着,笑颜怎么都睡不着。焦虑,烦闷,似乎有点像婚前综合症,可是心里似乎又有个声音在喊,错了错了你弄错了!

第十一次深呼吸后,笑颜终于受不了,掀开被子下了床。

借着冷月的清光,笑颜坐在桌子边倒了杯水慢慢的喝。

到底,是哪里错了?

一觉醒来后莫名其妙的恍惚,总少了一个人的感觉,定情信物的郁金香发夹,以及腹中的这个“杂种”,都昭显着她和狐狸之间,还有第三个人。

只是,他是谁?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狐狸的态度,分明是完全把他排斥在他们的记忆与生活之外的了,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在他们之间,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

才是宝宝的爹爹吧?

笑颜忍不住伸手摸上小腹。在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长成。这到底是一个被祝福的孩子,还是遭受诅咒的生命?她真的不知道。

——可是不论如何,这都是她的孩子!

不记得是谁,曾在乱花纷飞的白梅林里,目送她离开,教会她坚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会勇敢去面对,都会让自己活得很好!

突然目光一顿,笑颜看到一个眼熟的蓝碎花布包袱。

它很脏,灰扑扑的,像是被刻意丢弃在哪个­阴­暗肮脏的角落里了,今天可能被打扫的瑞珠找了出来,顺手搁在竹椅上就忘了拿走了。

神使鬼差的,笑颜拿起那个包袱,打开来。

里面,是一些常用的换洗衣物,式样和颜­色­都是比较素净、合她胃口的。还有一些­干­粮及碎银,两个发了霉的­干­馍,以及一对黑乎乎的泥娃娃。

拿起两个泥娃娃,不知为何,笑颜眼眶一热,鼻子就酸酸的。

绩嫉1卷 第85章 你不能娶她

里面,是一些常用的换洗衣物,式样和颜­色­都是比较素净、合她胃口的。还有一些­干­粮及碎银,两个发了霉的­干­馍,以及一对黑乎乎的泥娃娃。

拿起两个泥娃娃,不知为何,笑颜眼眶一热,鼻子就酸酸的。

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手上托着两个泥娃娃,笑颜情不自禁的忽然泪流满面。

娃娃是泥土本­色­,并没来得及上­色­,但是从那做工就可以看出做这个娃娃的人心里的爱意。一雕一镂皆是那么的认真,倾注了捏的人全部的感情。

女娃娃是她,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是男娃娃并不是狐狸。

男娃娃,是个头戴金冠,眼神霸气的男人。他身着华服,双臂抱胸,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王,睥睨着芸芸众生。虽然没有上­色­,可是笑颜就是知道,那双眼睛,是豹子一样的黑金­色­。

那双黑金­色­的眼睛呵……

那双只在梦里会出现的黑金­色­眼睛呵……

他,他是谁?到底是谁?!

——

婚礼很快如期而至。

大红的喜庆­色­淹没了一切,唢呐声吹得整条街都听得到,鞭炮放得噼里啪啦直响,鞭炮的硝烟中不断涌进道贺的宾客们。小院门口的管家大叔更是不停的唱礼,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会是湘西节度使送上绢布百匹,一会是右相大人送上明珠一斛,一会又是振国将军送上千年人参一支,陈年美酒三十坛……

“吉时到——迎接新娘!”随着一声铜锣响起,四处寒暄的顿时涌动起来,纷纷往大厅里面挤去。你推我抓中,木头的雕花门哗啦一下被挤破了好几扇。还好今天身穿大红新郎官衣服的狐狸心情好,也就没跟这些热情的宾客们计较。

笑颜稀里糊涂的被两个丫鬟拖着穿上大红的嫁衣,凤冠霞帔明珠晃晃,真金白银压得笑颜几乎抬不起头来。在身材像葫芦一样的媒婆带领下,笑颜被盖上盖头,由两丫鬟扶着走进大厅。

笑颜一跨进大厅,嘈杂声慢慢小了下来。不过笑颜还是耳尖的听见了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新嫁娘是哪家的千金啊?”

“不知道啊,据说是突然出现的!”

“应该不是名门闺秀……”

“可能是逮着什么机会了,才突然麻雀变凤凰的吧?”

“也可能是王爷觉得养名门闺秀太浪费了,就去哪个乡村野岭找了一个会持家的村姑……”

接着是一阵窃窃的笑。

“金锣三声响,新郎新娘来拜堂——”管家大叔不知何时又已换好礼官的衣服,匆匆赶过来掸着袍子开始当起司仪了。金亮亮的嗓子语音一消,整个大厅里顿时掌声如雷。毕竟,偷笑归偷笑,谁也得罪不起翎月亲王呀。

“一拜天地——”

牵着大红的喜球,笑颜在丫鬟的扶持下与狐狸一同鞠躬拜天地。

“二拜宾客——”

一对大红­色­的新人转过身,向后面的宾客鞠躬。

“夫妻对拜——”

笑颜在丫鬟的扶持下左转过身,摇晃的盖头下,只看到狐狸红­色­的新郎礼服下边金红的靴子。

“慢着!”

正鞠躬对拜的一对新人立刻停了下来,笑颜掀起盖头转头望向门外。

门外,冬阳刺目。

两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步,两步……

从强光中走出的黑金­色­十分显眼。当那身熟悉的黑金­色­华服,那双嚣张的黑金­色­眼睛清楚的浮现在光晕中时,笑颜的记忆忽然与之重合起来。记忆被“唰”的拉开好远……

“寒……江雪?”笑颜皱眉迟疑的看着他。

寒江雪站定,­唇­角一勾,缓缓颔首。

“寒江雪!寒江雪!”笑颜眼瞳慢慢张大,整个人顿时疯了,心跳加速,快到整个人都在晃,激动的扑向寒江雪。

“我在,我在!”寒江雪也赶紧抱住笑颜,“小心宝宝。”

“嗯。”笑颜不好意思的抹抹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就突然想起来了,就像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般。

“宝宝?”旁边的声音让笑颜吃惊的抬起头,正看到南越大帝花魅颇有兴味的眼。

他怎么也来了?笑颜拉住寒江雪就往一边退,戒备的看着南越大帝。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从大厅到院子,里里外外顿时跪下一片,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非常时刻,非常情况,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见!

“皇兄!”狐狸的语调带着震惊和愤怒。握紧拳,他终于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激动的朝南越大帝大声吼道,“不是说好寒江雪任你处置,放过十九的吗!”

笑颜惊疑不定的眼神立刻转向南越大帝。原来他当日来翎月王府跟狐狸谈的,就是这个事情?

南越大帝瞥了狐狸一眼,面不改­色­道:“朕改变主意了而已。”

“你——”狐狸指着南越大帝,琥珀­色­的眼睛里尽是怒火。“为了一张皇陵地图,出尔反尔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更何况,他来时根本就没有带皇陵地图!”

南越大帝一顿,质疑的目光立刻转向边上的寒江雪。

笑颜也吃惊的仰头望着寒江雪。

寒江雪对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习以为常,依旧谈笑自若:“皇陵地图在本王手上好歹也七八个年头了,翎月王爷不会以为本王就一直傻乎乎的收着从来没舍得看一下吧?”

谅寒江雪也不敢骗他!南越大帝立刻转怒为笑:“荣华王爷可是咱南越的贵客,贵客说想念他新婚的妻子了,咱招待人家可不能失了礼节,是不?”

“他?”狐狸忽然怒极而笑,猛然指向寒江雪,眼中怒火更盛,“贵客?只因为他可以给你带来更多利益?呵,皇兄你不要太天真了!你当真以为寒江雪会真心依附于你?——你看看!你看看他那双眼睛!那分明是一头豹子的眼睛啊!他随时会扑上来反咬你一口啊!”

依附?寒江雪向花魅投诚了?笑颜吃惊的回头,看着寒江雪。

寒江雪却只是揽紧她的腰。

笑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小手放在他揽住自己腰的大手背上——她相信他。相信他爱她的同时,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

南越大帝与狐狸对峙着,浑浊的眼睛折­射­出犀利的寒光。“就算没有荣华王爷,你还是不能娶她!”

“为什么?”被逼入绝境的狐狸终于爆发了,红着眼大声睛咆哮。此时此刻,只要南越大帝给出的理由有半点牵强,他不介意今天血洗礼堂!

“因为你们体内流着相同的皇室血统!”

“什么?”这回不仅笑颜和狐狸,就连寒江雪都吃惊的看着南越大帝。

“因为她是朕的亲生女儿,你的亲侄女,景德皇妃生下的——花、姬、公、主!”

“什么!”震惊的目光全部投向笑颜。

“怎么可能!”笑颜退后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南越大帝。

他——唬人的吧?

“你自己看!”南越大帝话一说完,身边的公公立刻提着一轴画上前,高高举起,一松轴,画卷顿时“唰”的展开,引起一片抽气声。

画卷上雪景红梅,那个身穿白­色­裘衣,手拈梅花巧笑嫣然的女子,可不正是尹夫人!

笑颜睁大眼看着画卷中眉眼与她八分相似的尹夫人,大脑里顿时嗡的一片空白。

她的娘亲尹夫人,竟然是南越的皇妃?她——她竟然是南越的公主?!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颜儿?……颜儿!”

情绪激动过度的笑颜忽然眼前一黑,软软倒下,最后就听见寒江雪焦急的唤声。

恍惚中,笑颜只觉好像被人运上马车,然后在不停的见礼声中马车颠簸的驶向未知的未来。

隔了一天,笑颜才幽幽醒来。

刚睁开眼,就听见宫女们欣喜的叫声,随即就是“快去禀报皇上!”然后有脚步声咚咚的跑开,剩下的人则围着笑颜嘘寒问暖,不停的送汤送药送稀粥。

“放边上吧……我暂时不想吃东西。”笑颜无力的摇摇头。

“花姬,你醒了!”南越大帝在宫女的引导下匆匆赶了进来。抬手屏退一­干­下跪见礼的宫女,南越大帝坐到床边拉起笑颜的手,关切的问道,“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没?”

“恩……好多了,谢谢。”笑颜客气的回答,抽出手钻回被窝。

“花姬,你是朕的女儿,你和朕之间不用这么生疏。”南越大帝也没责怪,只是揉揉笑颜的头,有感而发。

“我叫笑颜,皇上也可以叫我十九。”笑颜并不领情。笑颜虽然一直渴望有父亲疼爱,可是真正找到了,面对了,却是害怕的茫然。南越大帝,一个本来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竟然一下变成了她的生身父亲!这个狡诈的,­阴­险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南越帝王,竟然是她的父亲!

“……那就叫颜儿吧。”南越大帝见笑颜语气强硬,便识相的暂时退一步。

“寒江雪呢?”一听到熟悉的颜儿两字,笑颜条件反­射­的想到寒江雪,立刻又不安的坐起来,盯着南越大帝。只要他敢,只要他敢说一个死字,她立刻就扭断他的脖子!

“哦~~颜儿跟驸马真是恩爱!”南越大帝调侃的笑着,银丝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看起来终于多了几分慈父的和蔼。捋着胡须,南越大帝轻叹,“驸马是个人才,朕做梦都想要这样能独当一面的顶梁柱。他当时答应朕,只要朕帮他迎回娇妻,他便为朕戍边,谨防大楚来犯的。所以确认了颜儿你平安无恙后,驸马就马不停蹄的去边关整军了。算算时间,快马加鞭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北镇边陲了。”

“卑鄙!”笑颜抓紧被子上的手,握成拳。竟然拿她做人质挟持寒江雪!

“恩?什么?”因为笑颜声音很小,南越大帝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下。”

“哦?好,好的。既然如此,那朕就先行离去了,颜儿以后若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吩咐身边的丫鬟嬷嬷就是。实在不行也可以遣人来找朕,朕都给你做主!”

“恩,那笑颜就先行谢过皇上了。”笑颜装模作样的跳下床福了个礼。

“傻颜儿!你跟朕之间还谈什么谢!”南越大帝赶紧扶起笑颜,“何况朕的小外孙还在呢……对了,朕已经遣人去大楚寻找景德皇妃了,相信不日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笑颜心中一凛。她终于明白尹夫人千辛万苦躲避的人到底是谁了!原来——她的仇家,却是旧日的枕边人!

不行!她得尽快逃出去!

这南越大帝花魅太狡诈了!他算计起人来根本六亲不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亲弟弟狐狸,南越的皇储,不也被他算计得背腹受敌?——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现在他又算计她,利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要挟寒江雪;竟然他还打算把尹夫人找来,用娘亲来拴住女儿,以达到彻底控制寒江雪的目的!

目送花魅离去,笑颜暗下决心:与其这样下去迟早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砧板上的­肉­,不如她先下手为强,趁早逃出去!

这是解开寒江雪束缚唯一的办法!只有她不在花魅手上,花魅没有了要挟寒江雪的资本,寒江雪才能真正获得自由!不然他只能逐渐成为花魅对付大楚的傀儡!

寒江雪为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她不能让他一个人奋斗!她要尽自己的努力,与他共同并肩作战,一致对外!

接下来的三天里,笑颜做得最多的就是抓着宫女玩躲猫猫,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她躲的地方总是匪夷所思,有时候能爬到十几米高的树冠顶上;有时候能用瑜伽钻进酒缸里;有时候宫女们找不到她,急得都要哭了,她又嬉笑着从灶膛里钻出来。次数多了,宫女们都习惯找她先从最匪夷所思的地方找起,一两个时辰找不到人也再不会急得团团转叫禁卫军了。

“不早了,你们都下去吧。”笑颜摒退侍夜的宫女们,留下守夜的金儿、银儿在外面候着。三更未到,两个玩躲猫猫疲劳了一天的小丫头打起了瞌睡。

笑颜从床上翻身而起,轻手轻脚的取出书架底下的小包袱,将今天借着躲猫猫去厨房偷来的火折子和馒头­干­放进包袱里。这几天她借着躲猫猫,四处熟悉地形的同时,她也顺便“借”了点民生用品。现在这个小包袱沉甸甸的,已经筹备了许多逃跑必备物品了。

笑颜的预算,是在后天寻宝小队纷纷离京时跟着浑水摸鱼出城。虽然宫里嘴巴紧,但是难挡有心人,笑颜还是听到了这些风声。据说南越大帝拿到皇陵地图之后,就开始部署了,十二支寻宝小队将在二月初四离京,前去寻宝。

到时候,因为这些“特工”工作任务的秘密­性­,一定不会那么明确的告知下边,所以二月初四,京城城门的守卫盘查一定会细致却不会深入。

现在,她只要耐心的等待。

绩嫉1卷 第86章 逃

笑颜收好包袱,爬回床上。

望着微微摇动的床幔,笑颜有点恍惚有点闷。

寒江雪一定会在北方等她,她知道。

只是不知道,狐狸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会恨她吗?

恨她伤了他的心?

或者他更恨花魅吧。差点就成亲的两个人,竟然是……

呵,造化弄人啊。

忽然上方床绫一阵不规律的晃动,笑颜眼一眯,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轻跳起来,闪到床栏里角,借着帐幔遮住身形,屏息等待来人。她还真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得罪过什么人。

外面的两个宫女似乎完全睡死了,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动。来人很自信的从正门推门而入走近笑颜的卧房,快步走向纱幔飘飘的红木大床。大手一掀纱幔,“十……”

一把冰凉的小匕首搁在他脖子上。

“狐狸?”笑颜惊讶的看着月光下的狐狸。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黑­色­的衣裳。栗­色­的卷发也高高束起,蒙面巾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狐狸看见笑颜,眼神一亮,郑重的朝她点了一下头。

笑颜立刻会意的收起碎玉,跳下床拿出书架下的包袱,冲狐狸眨眨眼睛。一切的交流就再这无声中籍由默契传达。

狐狸没说话,眼中露出笑意。笑颜想如果摘下他的蒙面巾,一定可以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狐狸弯下腰,背对着笑颜。笑颜背起包袱,毫不犹豫跳上狐狸的背。

狐狸托稳笑颜,再次无声的推门而出,迅速凌风踏月而去。

一口气奔出皇宫,笑颜才嘘了口气:“原来逃跑这么简单……你怎么来了?”

狐狸没有立刻回答,笑颜顿时一阵懊恼。她现在和狐狸之间的关系可不是尴尬或者微妙就可以说清楚的。狐狸是她亲叔叔,却又对她……哎。

“皇兄派了十二支寻宝小队去北方涂山寻找天绫皇朝的皇陵。”狐狸忽然开口了,却对他们之间只字不提。

“哦……我知道。说是二月初四出发,所以我也收拾了东西在等那一天好借机混出城。”笑颜趴在狐狸背上老实回答。今晚狐狸会突然出现,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也是她毫不犹豫就跟狐狸走的原因。虽然有过前科,但是她相信,狐狸这次不会害她。

“事实上,我们刚刚得到通知,日期改成今天,二月初二。”狐狸忽而轻叹,“永远不要相信那头老狐狸。你算计他的同时,他也在算计你。”

笑颜暗暗心惊。临时改成今天?南越大帝果然在提防着自己逃跑!差点就着了他的道儿了!抬手擦擦头上的冷汗,笑颜忽然又为狐狸感到一阵悲哀。这个多疑的帝王,十二支寻宝小队的人应该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了,竟然还提防着!为这样的君王效忠,狐狸一定很累吧?

“累就歇歇吧。”笑颜心有所想,嘴巴就不自觉的说了出声。

“……”狐狸沉默了一会,道,“没时间了。从我们逃出皇宫起,就算是背叛了。最多三个时辰,追兵一定会来。”

“背叛?那你——”笑颜挣扎着要从狐狸背上下来,“那我自己逃!”

她不能再拖累狐狸了!

“没有暗使密令,你能逃多远?”狐狸抓稳笑颜,飞快的掠向西城门。

还有暗使密令?笑颜这才发现南越大帝对寒江雪的势在必得不是没道理的。他的每一个环节都思虑得极其缜密,如果不是狐狸出现,她想逃出他的手心,根本难如登天!

有了寻宝暗使的身份,狐狸带着笑颜很顺利的出了皇城,连夜迅速北上。

夜走三城,当天光大亮之时,两人已经到了北方要塞鹤嘴镇了。再往北,就是连绵的涂山,涂山以东是大河,隔开南越和大楚,以西则是丘陵国家西域。而寒江雪北疆练兵的地方,则在北抵西域的第一站,天水城。距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路程,要顺着涂山山麓走很远。

破庙里,狐狸浑身湿漉漉的,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面­色­潮红,已经累得连运气调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倚着墙靠着,像脱水的金鱼一般张大嘴巴喘息。

笑颜帮不了他,自也不敢打扰,只好在另一边安静的煮馒头粥,准备今天的早餐。希望他多吃点东西,体力能尽快恢复起来。

搅着热腾腾的馒头粥,肚子忽然一动,笑颜下意识的伸手抚上。

是胎动!

是宝宝在动!

笑颜睁大眼激动的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宝宝他,他会动!

“怎么了?”

“宝宝,宝宝在动!你听,你听,宝宝在动!”笑颜激动的扑上去,抱住狐狸的头就往肚子上按。

“是吗……咳……咳咳……”狐狸一口气岔了,咳嗽连连。

“你……啊!对,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话一出口,笑颜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才好。她和寒江雪的宝宝,却偏拉着狐狸听,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啊。

“没,没事……咳……咳……宝宝……咳咳咳……”后面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话也没说完。

“你,你别说了,赶紧休息一下。”笑颜忙不迭的给他拍背顺气。

随着他咳嗽的渐缓,笑颜的心思也慢慢沉了下来。轻轻吁了口气,笑颜眼睛湿湿的。她突然好想好想寒江雪!她好想寒江雪就在她身边,让他也感受一下宝宝的调皮!

她……她好想他……

“天……亮了……”狐狸气喘吁吁的发声。

“恩。”笑颜使劲吸了吸鼻子,心不在焉的应声,偷偷擦掉眼泪。狐狸身体虚弱,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走!”狐狸忽然扶着墙站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这么急!吃了早饭再走也不迟啊!”笑颜赶紧上去扶住他。

“来不及了……飞鹰过去了……传讯……各个城池封锁,密令就会无效……再走……咳咳……就难了……我们赶快……”

“飞鹰过去了?”笑颜一惊,迅速闪出庙外,一抬头就看到碧蓝的天空上,几只巨大的雄鹰展翅翱翔,直冲前面的城镇。

笑颜一时找不到石子,情急之下拽下衣襟纽扣,连连弹指,四只雄鹰相继落下。只有最后一只雄鹰被惊吓到了,盘旋着飞向更远的地方。目测了一下方位,估摸要到天水城那边,笑颜才勾起嘴角。正好,她还在苦恼该怎么通知寒江雪她逃出来了呢,现在这鹰被吓去了那个方向,相信寒江雪很快会知道的。

“解决了,先吃了早饭再走。”笑颜拍着手回到破庙里,果断道。话一说完,却见狐狸眼神直直的盯着自己,不由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下看。

“啊!­色­狼!”笑颜大叫着跳开,两手捂住衣襟,脸涨得通红。刚才拽掉了衣襟上的四颗纽扣,结果衣襟就敞开了,走的时候又走得急,里面就穿了一个鹅黄的抹胸……囧。

吃了早饭,笑颜配备齐全,两人换换衣装,打扮打扮,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一对老年夫­妇­,手挽手的继续向西往天水城出发。只要到了天水城,她再和寒江雪由西域到达大楚,就安全了。至于狐狸,只要他愿意,她会一直带着他,不离不弃。他为她放弃了一切,她不能负心的抛下他不管。就算不能爱他,但至少她可以一辈子照顾他。也许他将来会遇上另一个心动的女子……

没想到因为体力透支虚汗出多的关系,出了鹤嘴镇没多久,狐狸就发起高烧来。

笑颜只好放弃行程,带着狐狸到镇郊一处小村落落脚,并寻了郎中来医治。

郎中把了脉,直摇头。

“不可能!只是高烧而已,怎么可能没救了!”笑颜激动得站起来,凳子因她的激动哐啷倒地。

“谁说没救了?”八字胡的郎中一边摇头一边怒瞪笑颜,“本郎中好歹也是上港有名下港有声的——全村第一郎!”

“那你摇什么头!”笑颜心弦一松之后,勃然大怒,敢耍她!

“你有病啊!本郎中先天就有摇头病,你激动个什么劲!”郎中一边摇头一边怒道。

“呃……”笑颜­干­笑,讪讪的扶起凳子坐回去,“对不起啊郎中,我,我天生脑残……”

郎中:“……”

简单的治疗后,郎中给狐狸开了副药,并嘱咐笑颜,虽然只是邪风入体,但是病人体力虚弱,气息不稳,一点小折腾都可能酿成大祸,所以务必再三小心。最好能闭门修养一段时日。

笑颜犹豫了一下,点头。

至此,笑颜便在小村落里住下。好在小村里民风淳朴,毫无置疑的相信了笑颜的夫­妇­落难投亲说,很热情的招待了这对“夫­妇­”,还不时送来食物,衣服等东西,笑颜二人几乎完全不用为生计担心。

于是笑颜每天除了伺弄狐狸,就是上山采药。而能不进城,她都会尽量避免进城,只怕惹来麻烦。

可是麻烦要来,躲也躲不掉。

这天下午,笑颜像往常一样背着药篓兴冲冲的往回赶。她今天采到一味好药材,相信这一副下去也该好个大半了。狐狸这几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预算再过两天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一到山腰,笑颜震惊的退开两步,看着漫天的火海。火焰像一条巨大的火龙,盘绕着村子,吞吐着烟雾,吞噬着生命。

糟了,狐狸!

狐狸还在村子里!

笑颜双目赤睁,甩下药篓就往山下冲去。

“狐狸——”

突然,火海中一声长啸,巨大的爆破声,气流卷起无数的木片残渣带着火焰爆破开来,一道灰黑­色­的身影破空而出,直掠笑颜。

“狐狸?”只一个照面,笑颜就睁大眼,眼中泪水直打转,下一秒就被狐狸拎起来飞走。

身后,嗖嗖的箭声不断追来,狐狸挟着笑颜,一边飞掠一边闪躲,不时闷哼两声。

笑颜帮不上忙,只能心里­干­着急,身体尽量不动,以免增加狐狸的负担。

在掠过山上林海时,笑颜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小村落。

那里,已经成为火海炼狱。那些好心收留他们的村民,那些纯朴的大叔,热情的大婶,连一声惨叫都没有的葬身火海!

廉价的眼泪再次悄悄洒落林海,滴在刚刚抽出­嫩­芽的新绿上,闪闪发光。

追兵身手很厉害,一直追了数十里都不曾停歇,狐狸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下来。而身后,马蹄声得得,蝗虫样的箭矢更是没有停歇过。

脸上忽然一热,笑颜抬手抹去,是血。吃惊的仰头望去,正看到又是一支箭矢划过,狐狸白皙的脸上顿时被箭矢擦破了一道口子,擦出一溜的血珠!血珠撒到笑颜肩膀上,热热的。笑颜这才发现,她的身上,沾满了他的鲜血,濡湿濡湿的,烫得她全身都颤栗起来。

“狐狸,你放下我,你快逃吧。”笑颜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回去,花魅要拿她威胁寒江雪,肯定不会把她怎么样;而狐狸就不一样了,以花魅那样多疑又狡诈的个­性­,狐狸回去肯定没有好结果。与其拖累狐狸到最后两个人一起被抓,她宁愿服输回去。

狐狸却没答话。迅速消耗的体能也让他讲不出多余的半句话来,只能凭着一口真气硬是挟着笑颜迅速在山林中掠行。

“啊!”一支流矢忽然­射­中笑颜后腰,从前腹穿出!

笑颜吃痛的捂住要腰腹,伤口不断的流出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笑颜一阵战栗。肚子,肚子疼……

宝宝,宝宝……

笑颜痛得冷汗直冒。

“看到了,就在前面!追!”后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追兵的声音宛若惊雷,狐狸和笑颜齐齐一震,狐狸更是发了疯似的往前掠去。在他飞过的地方,嶙峋的树枝,青绿的草丛,都留下了他鲜红的血迹。

狐狸专挑树丛多的地方蹿,这样可以阻挡那些追兵的马,以牵制追兵的速度。树枝勾断了他的发带,划破了他的衣裳,在他身上擦出一道道的血口,他都没感觉似的拼命往前飞掠。

笑颜冒着冷汗,捂着肚子看得心惊胆战,却又不敢再出声扰乱他的心智。对她刚才的话狐狸已经用行动将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誓死不放!

“我来!”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不简单。

笑颜没来得及提醒,那人话音未落,一支翎羽箭就“嗖”的­射­了过来,闪电般直入狐狸背心!

“噗——”疾飞中的狐狸一口真气再也保持不住,化成热血喷了出来,笑颜眼前顿时一片血雾,遮住了青天白日,迷蒙了山野。

“砰”的一声,两人狠狠跌在地上。

“啊!”笑颜惊叫一声,本能的用没有箭伤的那一边侧背朝下,护住肚子,却在触地时发现并不疼。慌忙爬起来,原来是狐狸更快一步为她垫在下面了。只是这一撞,狐狸被她压得彻底昏了过去。

凌乱的脚步声接近,“你,到那边;你,这边;其他人跟我走……”紧接着树枝草丛被翻起的声音越来越近。“有情况!嘘——”来人显然也发现了血迹,开始蹑手蹑脚的靠近。

笑颜仔细听了一下,约有三十六七人,而她宝宝情况不太乐观,当机立断不便迎战,立即架起狐狸,四处打量了一下寻找藏身之处,一眼瞄见不远处一方小池塘。

只是这初春春寒料峭……

笑颜迟疑了,捂住痉挛不已的肚子。情况不妙的宝宝受得了这水温吗?

“应该就在附近,给我搜!”

笑颜一惊。与此同时,笑颜紧张中极为敏感的肌­肉­清晰的感觉到了昏迷中的狐狸肌­肉­一紧。求生是人之本­性­,即使在昏迷中,知道有人对自己不利,大脑还是会下意识的做出保护自己的反应。他并不想死!

是的,狐狸为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再让他出事了!

笑颜咬咬牙,抱住狐狸沉入水中。

碧绿的湖水染出丝丝的血­色­,泛起一圈一圈涟漪。

追兵很快追来,四处搜寻。

“报告队长,前方血迹忽然没有了!”

“没你个头!格老子的,猪!”中气十足的声音骂道,原来是个花白八字胡的胖队长。胖队长走过来仔细搜寻了一下血迹,四处转了转,最后蹲在狐狸跟笑颜摔下的地方,用指尖沾了点鲜血到鼻尖闻了闻,舔了舔,迅速转身拨开草丛慢慢挪向水塘。

“哼,区区障目法也敢拿出来献丑!”看着湖水上不自然的红­色­,胖队长冷笑。

突然他抢过旁边士兵的长矛就捣进水里一阵乱戳!

“还看什么,戳啊!死的活的都一样加官进爵!”

众兵恍然大悟一般一起拿着长矛乱戳。

池塘被搅得一塌糊涂,池底的污泥迅速泛了起来,带起阵阵淤泥的腥臭,却独独不见半点血迹。

“怎么可能?!人呢?”胖队长吃惊的睁大眼。

而另一边,笑颜抱着狐狸沉下冰冷的池塘中,只觉得小腹处传来一阵阵不适。湖水太凉了……宝宝,宝宝在哭……

忽然脚底下一滑,笑颜似乎踩到一块疑似青苔的东西,脚底的大石立刻发出低沉的闷响,紧接着湖底就好像开了一个大洞似的,笑颜整个人周遭出现奇怪的水流吸力,形成强大的漩涡,将笑颜和狐狸席卷进去。连声惊叫都没有,两人就消失在这片不大的水域。

“砰”的一声,笑颜抱着狐狸,两人被重重砸到地上。

“呃!!……恩?这是哪里?……”狐狸从昏迷中被压醒,睁开眼看到周围异常的景象,不由疑惑的爬起来问笑颜。结果当他看到笑颜时,心脏都瞬间抽紧几乎停止跳动了!

笑颜静静的躺在他腿上,脸­色­惨白,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汗还是水,又或者是泪。她的下身,流出汩汩的暗红­色­鲜血,淌了一地,不断映入地上的泥土中。

十九她——

绩嫉1卷 第87章 不死就嫁你

狐狸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慢慢捉起笑颜的手腕,切脉。

没了……

那个小小的,微弱的重音脉动没了……

“没了,是不是?”

笑颜突然的出声让狐狸手一颤。那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再没半点生气。

她——她早醒了?她知道孩子没了?狐狸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笑颜依旧没睁开眼,只是静静的伏在狐狸腿上。“你知道吗,我刚才,就刚才,做了一个小小的梦……我梦见,宝宝在对我笑,咯咯的笑着,跑开了……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

狐狸抱住笑颜。“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好?会好吗?”笑颜忽然抬起头,眼中泪光滚动,看着狐狸。她眼中的期盼刺痛了狐狸的心。

狐狸怔然不语。

笑颜眼中的期盼黯淡下去,抿起­唇­,眼泪簌簌而下,终于崩溃了,“我……我心疼啊!他三个多月了,他刚刚会动啊!你知不知道,会动的宝宝已经有意识了?他是一个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啊!他本应平平安安的降生,软软的叫我娘亲,会扑腾着小手扑进我的怀抱……他……”笑颜用力回抱狐狸,指甲嵌进狐狸的脖颈,说道后面哭得脸皱成一团,凝声哽咽。她和寒江雪,是那么期待这个宝宝啊……

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在医馆睁开眼时寒江雪傻笑的样子,记得他语无伦次的德行,记得他放声狂笑的得意……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都没了。

没了!

狐狸赶紧抱住崩溃的笑颜,结结巴巴的安慰。“也、也许只是……暂时,切不出脉来……好好保养,也许就恢复了……”

“没用了,没了……”笑颜无神的眼睛又流下泪来。

“十九……”狐狸迟疑了一下,咬牙道,“宝宝没了还可以再生,你不要这样还没出去就先把身子弄垮了。”

“出去?我出去做什么!”笑颜顿时像被刺激到一半抓住狐狸双肩猛摇,“宝宝没了,我,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出去做什么!你猪啊!白痴啊……我……我还出去……呜呜呜……做什么啊……”笑颜拼命捶打着狐狸,哭得泪眼滂沱。

“你不想再见寒江雪了吗?找到寒江雪,你们可以再生一个宝宝……”

笑颜抬起梨花带泪的脸,望着狐狸凄然一笑:“你觉得我还有脸去见他吗?”

狐狸手上一紧,抱住笑颜:“那我陪你,一生一世。我一定带你走出去,然后我们远走高飞……”

“不!”笑颜猛的推开狐狸。

狐狸一怔,酸涩的感觉顿时在心尖蔓延开来。

“哪能这样就走?”笑颜忽然狰笑起来,怨毒的眼神看得狐狸心惊­肉­跳,“哪能这么便宜那些刽子手们?害死宝宝的人,我要他们拿命来还!……千、刀、万、剐!”

她好恨,她好恨!她从来没这么刻骨铭心的恨过一个人。血缘父亲又怎么样?顶多是冷笑颜的父亲,可不是她CP9美西娅的父亲!

所以她要出去,她迫不及待的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她要出去拧下花魅的头颅,来祭奠她尚未出世的宝宝!

“我们走!”笑颜顾不得流产后的虚弱,站起身就一阵风似的往回走,“我定要花魅血债血偿!”

“……好。”狐狸迟疑了一下,也踉跄着站起来抓住笑颜的手。刚抓住笑颜的手,他却一声闷哼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没事吧?”笑颜赶紧扶着狐狸坐下,这才想起他背后受了致命伤。伸手握住他背心的箭,笑颜轻声道,“能拔吗?”

“别!”狐狸忙伸手制止了笑颜。“这箭刚好穿过心肺之间的空隙,暂时还死不了;但是箭头在里面,贸然拔出反而有危险。”

“哦。”笑颜想了想,用碎玉切断了背后露出的箭身部分,免得刮到时箭头伤到心肺。

“这样就够了。”狐狸很爱美的整理了一下血污斑斑的破烂衣服,站起来。“你腰上的伤,也处理一下。”

“恩……”笑颜低下头看着腰侧穿出的带血的箭头,目光渐渐冷沉如冰。都是它,害死了她的宝宝……

都是它!

笑颜双目赤红,伸手“噗”的直接拔出箭甩入墙中!剪枝深深钉在墙中,只露出摇晃的箭翎。

腰间顿时血流如注,笑颜踉跄了两步捂住腰间。迅速撕下衣裳的袖口一圈当做绷带,包扎止血。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

她现在就要!

笑颜转过身,一愣。

这不是他们来的路!这是一间封闭的泥土密室,除了顶上一刻夜明珠外,空荡荡的什么偶没有!地上更是半点湖水都没有!

上面,没有;周边,没有;地上,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笑颜急火攻心,都快疯了,急急的四处拍打着,企图寻找突破口,却奈何一点成果都没有。“怎么可能?不应该这样的!怎么可能没有来时的路?”笑颜心里急如火燎。她要出去,她要出去!!!!

一只大手及时按住笑颜的肩膀,是狐狸。“别急。我一定,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

“你……”对上狐狸琥珀­色­的眼睛,笑颜的心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重重点了一下头,“恩!”

狐狸说会带她出去,就一定能带她出去!

狐狸喘咳了几声,细细的摸索着泥土墙寻找起来。笑颜赶紧也在另一边加入探寻的行列。也许,也许马上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突然狐狸拉过笑颜,“这里!十九,摸这里!”

笑颜伸手摸了上泥土墙,开始只是粗糙的泥土,慢慢的,笑颜摸出了凹凸字体。

这是小篆!

“天……棱?哦,绫……皇朝……列……帝安……寝?”笑颜皱眉转过头。

狐狸睁大眼:“天绫皇陵!”

“我们掉进了皇陵?”笑颜一惊非同小可。掉进皇陵,又没有退路,就是说,他们只能硬闯皇陵,惊扰死魂了?“难道真的无路可退了吗?”笑颜忧心忡忡。皇陵里面机关重重,现在他们俩都身负重伤,实在不适合硬闯。

“天绫皇陵是没有构造图传世的,但是从史籍记载来看,最外侧是七十二连环道,然后是内四环连接四神殿,最后是位于中心的正殿。而皇陵的出口,各书籍都语焉不详,但有野史暗示过出口是在正殿某处。”狐狸倚着墙,托着下巴分析道。

突然他整个人往后一倒,“砰”的一声身后整面墙壁竟然轰然向外倒下!

狐狸及时跳开,挥着手等烟尘散去,忽然惊喜的招呼笑颜:“这边有路!”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隧道,凿得四四方方的显然是人为。两边的凤凰啜珠灯盏下,展翅的金凤凰衔着的,都是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这条隧道前进的路程。微暗的夜明珠幽光在黑­色­的隧道中星星点点,串成一列似乎没有尽头的珠链。

“出口在正殿,就一定要硬闯了。”笑颜按着眼角的朱砂泪痣。

“没事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狐狸抓住笑颜的手,“相信我。”

“恩。”笑颜郑重点头。

“走吧。”狐狸牵着笑颜的手走进幽暗的隧道。

黑暗中,两个人警惕的走着。幽暗的隧道没有尽头,只有微弱的夜明珠的光像珍珠项链一般排往深处。

“别太紧张,七十二环道只是最外围,布置机关的可能­性­并不大。”狐狸见笑颜警惕得过了头了,不由出言宽慰笑颜。

“哦?这样啊……”笑颜微微放下心来。

“不然七十二环道呢,还没走完你就因为警惕过度心力交瘁死掉了!呵呵呵……像这样~”狐狸伸着舌头翻着眼睛扮鬼脸取笑笑颜,调节了一下过分凝重的气氛。

“哼。”笑颜推了狐狸一把,心里却也明白狐狸的良苦用心,继而嘻嘻一笑,调笑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啊。”

“好啊。”狐狸又吸了吸鼻子。

“因为血源紧张,吸血蝙蝠家族已经很久没人饱餐过一顿了。有天,一只吸血蝙蝠满身是血的回来,顿时引起家族上下一致的轰动。好多吸血蝙蝠追问他到底是在哪寻的血源,竟然喝了这么饱。这只吸血蝙蝠拗不过同伴,只好把他们带到洞|­茓­外的树林里,指着一棵茂密的大树对同伴说:‘那棵大树,你们看到了吗?’同伴顿时两眼发光:‘看到了,看到了!’这只蝙蝠不紧不慢的继续:‘我刚才就没看到。’……”

狐狸一顿,马上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声音在悠远的隧道里传出遥远的回声。

“你看到了吗?”笑颜的手搭上狐狸的肩。

“什么?”狐狸还没反应过来。

“吸血蝙蝠。”笑颜手一指。

狐狸回过头,就看到成片的吸血蝙蝠朝这边蜂拥而来!

“糟了!抱紧我!”狐狸一把挟起笑颜,纵身就朝蝙蝠群冲去。一手抱着笑颜,一手护住头,狐狸迅速冲进吸血蝙蝠大军。

急速的奔掠中,不断有蝙蝠撞到笑颜身上,软软的,热热的,激起笑颜一阵­鸡­皮疙瘩。笑颜紧紧抱着狐狸,尽量蜷起身体,缩小外露面积。从刚才狐狸要她抱紧他,她就知道狐狸的意思了。吸血蝙蝠在这里,说明环道出口就极有可能就在附近了。所以与其逃着被蝙蝠追回去,不如一口气冲过去!

狐狸的判断不错。在蝙蝠密集的空间里奔跑了大约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扇三米高的钢铁巨门前。蝙蝠不断在身边扑来扑去,胆小的还在试探,大胆的直接冲上来便咬!

笑颜看到一只乒乓球大的吸血蝙蝠冲到狐狸腿上,没一会竟然就涨成拳头大小!笑颜大惊,一巴掌把它攉出去,那蝙蝠砸到墙上顿时被砸成一滩血泥。其他蝙蝠更是一拥而上拼命抢食同伴血­肉­。笑颜看得一阵反胃,这些吸血鬼太可怕了!

狐狸放下笑颜,原地跳了几跳,四五只浑身涨成小皮球的吸血蝙蝠就掉了下来,圆鼓鼓的在地上滚动着。狐狸一脚一个“啪”“啪”踩爆,顿时又吸引开一批虎视眈眈的“敌军兵力”。

“我挡住他们,你推门。”笑颜跳起来脱下外衫,用力挥舞着,扇开一批又一批的吸血蝙蝠。

狐狸在笑颜后面运气掌上,用起十二分的力气缓缓推动钢铁大门。

又一批蝙蝠被笑颜甩得东倒西歪。狐狸脸上一滴汗水滑下,手背青筋全部凸起,钢铁巨门慢慢出现颤动。

一寸,两寸……

汗水晶莹,狐狸咬紧牙关,齿龈慢慢流出血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大睁:“起——啊啊啊啊啊!!”

钢铁大门轰隆隆的被推开了!

刺目的阳光立刻照了进来,笑颜和寒江雪同时抬手遮住眼。身边的众蝙蝠一阵狂乱,扑腾腾的乱飞,迅速带着腥热的气息逃回黑暗深处。

笑颜和狐狸慢慢放下手,对视一眼,双双瘫软下来。

“太好了,总算安全了。”笑颜喘了几口大气,迫不及待的走进光明里。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啊!

“小心!”狐狸大叫着扑过来!

“啊——”笑颜被狐狸扑倒的同时,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砰”的响起!

一颗巨大的石头,带着迅猛的威力,就这样砸到了狐狸头上!鲜血四溅……

“狐狸?狐狸!”笑颜睁大眼,爬过去抱住狐狸拼命摇晃。

可是狐狸双目紧阖,毫无反应。他的嘴角挂着几缕血迹,红艳艳的,带着深红­色­内脏碎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致命伤在头的右侧,深红的血迹缓缓流淌着,不快,却骇人。笑颜的心都凉了。

“狐狸——”

笑颜仰天长啸。

“不要死,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求你,求求你!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你说过,你说过一定要带我走出去的!人不能言而无信,会长胖的!你那么爱美,不会让自己长胖的是不?……你不会的,啊?”笑颜抱着狐狸,把头埋进他的肩窝痛哭失声。

“你……你不是说喜欢我么?那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孤零零死在这里么?……”

“你不许死!!听到了没有!你死了我就恨你,恨你一辈子!!”

“狐狸……你不要死,不要死……我……要不我嫁给你啊?……只要你不死,我嫁给你,好不好……”

“真的?”

“真的!……呃?”笑颜眼角还挂着泪水,傻乎乎的看着突然睁开的桃花眼。

绩嫉1卷 第88章 刻骨铭心

“真的?”

“真的!……呃?”笑颜眼角还挂着泪水,傻乎乎的看着突然睁开的桃花眼。

笑颜眨巴了两下眼睛。

桃花眼也眨巴了两下眼睛。

“啊啊啊啊啊——鬼啊!!”笑颜一推狐狸,连滚带爬的就往后逃。

“啊!谋杀亲夫啊啊啊啊——”某狐狸被甩到地上,撞痛伤口鬼哭狼嚎。

“咦?没死?”笑颜停下满地爬的动作,回过头看狐狸。

“死你个头!”狐狸没好气的直翻白眼。“困了,就睡了会而已!”扬起下巴,一副骄傲的嘴脸。过了好一会,又不见笑颜有没动静,忍不住偷偷瞄开一只眼看去。

笑颜眼泪汪汪的吸吸鼻子:“……太好了!”纵身扑上!

“啊啊啊啊啊——谋杀啊……”狐狸的惨叫再次响起。

一阵嬉闹后,笑颜为狐狸简单处理了伤口。

“走吧。”笑颜气喘吁吁的爬起来,小脸涨得潮红。一半是玩闹累的,一半是激动的。

“……走?去哪?”狐狸被笑颜扶起来,诧异的问。

“当然是去正殿,赶紧找到出口离开这该死的皇陵啊!”

“哦……哦哦,是的,是的……”

因为急着离开皇陵,笑颜也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只跟狐狸互相扶持着走向内四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七十二环道和内四环的交接处,一路上两边都是两米高的巨大铜鼎,鼎内大火熊熊,百年不灭。刚才被他们误认作是阳光的刺目光芒正是这些火种照出的。

内四环原来是四个串联的小型密室,一直通往神殿之一。笑颜和狐狸第一间进入的似乎是一间金库。里面堆满了金山金海,各种珍珠玛瑙真金白银闪闪发光,刺得两人眼泪直流。

“好多金子!发达了,发达了!!哈哈哈哈哈……”狐狸顿时忘了一身的疼痛,扑上去就往金子堆里乱刨一气。

笑颜抚额,狐狸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会如此有活力。

其实笑颜也贪财,可是有狐狸在,她心知肚明是肯定捞不着半点的,于是笑颜索­性­转移注意力,再三告诫自己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多财富根本不可能带出去,开心也是白开心,还不如寻找出口来得实在呢。

笑颜努力将视线挪开那些朝她招手的金银珠宝,往上看去,这才吃惊的看到对面的墙壁上,整座墙壁都是纯金雕刻的佛祖金身!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阿——弥——陀——佛——

笑颜一惊,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狐狸!狐狸!别抱了,都是幻象!”笑颜再次看去时,果然,狐狸只是趴在地上拼命的扑腾。而随着他激烈的动作,身上的伤口正血流汩汩,染湿了地上一片。

“狐狸!”笑颜赶紧冲上去拉起狐狸,却见他两眼迷蒙,满脸不正常的笑,嘴角还挂着口水,便心知他中了幻象的深度催眠,再不救醒就没救了,于是笑颜想都不想用力一巴掌抽上去!

“……呃?”狐狸脑袋一冲,眼神慢慢清明起来,脸颊也肿得老高。

“你……你打我……”狐狸委屈的摸着脸。

“谁让你一见金子就不要命了?”

“我……那也不用这么狠吧?公报私仇!哼!”狐狸愤愤的一擦鼻血。

“咦?怎么流鼻血了?”笑颜诧异,刚才那一巴掌没这么重吧?

“早就流了!”狐狸大声嚷嚷。

“什么时候?”笑颜脸­色­凝重起来。早就流鼻血了?多早?

“什么时候?”狐狸也一下被问倒了,歪着头拼命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好如实的摇摇头。

“想不清楚吗?那我说时间,你想想是不是那个时候开始流的?……我们掉进来之前有流吗?”

狐狸摇摇头,过了两秒,又点点头,在笑颜的皱眉中,他怯怯的问笑颜:“这里是……皇陵?”“……”

笑颜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狐狸他——他不记得了!

之前他被石头撞伤了头,他就不记得他们要­干­什么了,现在却连他们在哪都不记得了,那以前呢?过去的事总该记得了么?

“知道花魅是谁吗?”

“这个当然知道……呃,他是谁?”狐狸脸­色­终于凝重起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了。顿了一会,他朝笑颜­干­笑,反而宽慰笑颜,“没事的,只是忘记了部分而已,部分……你不用怕,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一定!”

笑颜的心酸涩起来。“那……翎月亲王花魂呢……”

狐狸盯着笑颜盈盈欲滴的泪眼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赔笑道:“花魂啊……当然——认识……他——不就是我的好兄弟好哥们么……”

“那你是谁?!”笑颜眼泪夺眶而出。

“我?我是狐狸啊。”狐狸笑嘻嘻道。

笑颜一把抱住狐狸,把脸埋进他肩窝里:“对……你是狐狸……一辈子的狐狸……”

伸手抚摸着笑颜的头,在笑颜看不到的地方,狐狸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

沉默中,两人手牵着手,却各怀心思的走出幻境,走向下一间内四环。

这是一件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狐狸站在密室中间,蹙眉正­色­道:“第一间是……呃,是什么来着?”转头,窘迫的问笑颜。

笑颜一怔。他现在就连刚刚发生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心中酸涩着,笑颜面上却笑着回答道:“刚才是幻境。”狐狸这不是失忆,是记忆力在衰退!或者用现代的说法,就是病入膏肓的健忘症。

“哦,对。第一间是幻,这一间是无。是考验我们如何走出这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破解之法就是……无中生有!”狐狸吸了吸鼻子,擦掉鲜血,很自信的说。

笑颜点点头。看来狐狸坏掉的只是记忆,脑子还好使得很。拔出碎玉,笑颜推开狐狸:“我来吧。”挥着碎玉冲到墙前一阵挖凿。碎玉锋利,墙壁却也厚得出奇,凿了好一会笑颜手都酸了也不见效果,便有点泄气的倚着墙大口大口喘气,心中暗恨自己的虚弱。

狐狸微笑着上前取过笑颜手上的碎玉,把笑颜推到一边,“女人家力气小,我来!”说着,又抬袖擦了一下鼻血,拿起碎玉摆了一个起势,足有五秒的停顿,然后咻的一下飞上去一阵挥舞。

站在下边的笑颜只看到狐狸的身法快得只有影子。随着他每一个影子的变换,就有一大块墙壁被剥落下来。而墙面前的地上,也一滴,两滴,三滴的血花一点点落下。

笑颜捂住嘴,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这样状态的狐狸还能撑多久。可是她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一直在消耗体力。狐狸的­唇­­色­已经因为失血完全泛白了,他手上的温度也很凉,再这样下去,他真的……

“好了!”狐狸旋身飞下。

轰隆——

墙壁整体倒塌!

迎接他们的,是熊熊的火光,两边的铜鼎排列着,一直将他们迎向下一个密室。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吧?”笑颜拉住狐狸。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狐狸需要休息,需要恢复!

狐狸被笑颜拉得一踉跄,转头对笑颜露齿一笑:“没事,你不急我急呢,急着出去娶你呢。”

“你……”笑颜好气又好笑的同时,心里又酸酸的。她知道的,其实狐狸是怕,怕这里没有食物,多呆一秒就多一分饿死的危险。到底出口在哪里,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他们心里都没底,只能尽快往正殿赶,争取时间才是上策。

他这是——拼了命要护送她出去啊!

“咦?你哭什么?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别哭。”狐狸捧住笑颜的脸,轻轻吻­干­了她的泪水。他染血的­唇­,在笑颜脸上留下一点一点血­色­的斑驳。

笑颜终究拗不过狐狸,他们很快又牵手来到第三间密室。

没进门,两人就听到里面嘶嘶的声音。

笑颜和狐狸眼睛一亮,对视一眼:“有生物!是蛇!”

“太好了,晚饭有着落了!”狐狸终于露出难得的兴奋,直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别高兴太早,也许它也在里面高兴着同样的高兴呢。”笑颜按住狐狸,顺手在地上捡了几个小石子。

“恩。总之不管是它还是我们,今天总有一方要填饱肚子的!”狐狸激动的擦了擦鼻血,兴奋的往回跑去。

“你这是去哪?”笑颜一愣。

“当然去吃晚饭啊……怎么了?”狐狸疑惑的停下脚步看着笑颜,“你怎么不走?”

笑颜一愣,指指后面:“它在那里。”

“哦……”狐狸垂下眼睑,噔噔噔跑回来。

见他失落的沉默着,笑颜只好出言安慰他:“没事的……呵呵呵……不就弄错了方向嘛……很正常的……”

“恩。”狐狸继续沉默。

石门一开,一条巨大的尾巴顿时扫了过来!

笑颜拉住狐狸迅速一个海底捞月翻开,险险避开蛇的尾尖。只见被蛇尾扫过的地方,石壁上一条深深的印痕,小碎石啪啦啦直往下掉。

黄绿­色­的眼睛在­阴­暗中闪出骇人的幽光。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快,巨蟒愤怒了。

“唰”的一下,巨蟒竟然下一刻就“跳”到笑颜和狐狸面前,足有张双人床大的蛇头闪电般袭来,攻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闪!”狐狸一把推开笑颜,自己从另一边让开。

“砰”的一声,石墙被蟒蛇撞裂开来,簌簌的小石头喀拉拉直往下掉。蟒蛇晕头晕脑的抬起脑袋,黄绿­色­的眼睛更亮了,蛇信子也吐得更快了,进出的速度几乎看不清了。

“­射­!”一粒小石子“啪”的­射­在蟒蛇七寸处,却被坚硬如铁的蛇鳞挡了下来,只留下一个深深的凹痕。

“哇——”蟒蛇一张嘴,发出恐怖的声响,就朝笑颜扑了过来!随着蛇嘴的张开,獠牙毕露,一股毒物喷了出来。

笑颜头一晕,好在脚上够灵敏,迅速跳开,又是数粒石子弹上:“­射­!”可是还是一样的,石子­射­上去就被鳞片挡开,最多只能入­肉­两寸。这条蛇的鳞片太硬了!

“晚饭!——”狐狸一声暴吼,整个人跳起来,手持碎玉砍下!

“吼——”蟒蛇迅速避让开七寸位置,蛇尾“呼”的甩去!

巨大的蛇尾带着呼啸的风气拦腰砸中狐狸,将狐狸“砰”的砸飞到墙上!狐狸手上的碎玉也在蟒蛇尾尖处留下一条血痕,鲜血飞溅。

“吼——吼——”蟒蛇咆哮着扭动着身子,一见狐狸从墙上掉了下来,蛇身迅速缠上狐狸,蛇头昂得高高的,吐着信子盯着狐狸。“哇——”蟒蛇咆哮着突然一张嘴朝狐狸咬去!

狐狸撇开脸——

“指枪!”

蟒蛇的毒牙刚好离狐狸脖子三寸处不动了,毒液滴答下来,淌到狐狸肩膀上,“滋——”的冒起一阵烟。

蛇头慢慢转向后面的笑颜。

“指枪!指枪!指枪……”笑颜疯了似的食指凌空狂戳。

蟒蛇缠着狐狸,七寸大露,那里,一个个血洞“噗”“噗”的出现,涌出鲜血。

蟒蛇的缠力慢慢消失,巨大的蛇头晃了几晃,“砰”的砸到了地上。

“指枪指枪指枪……”笑颜“砰”的跌坐到地上,心还在颤抖着。幸亏指枪能使出来了,刚才差一点,差一点,就差三寸……

太可怕了!

笑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姑娘,姑娘?姑娘……”笑颜是被人摇醒的。

睁开眼,笑颜就看到鼻青眼肿的狐狸对着她笑:“你终于醒了。”

“你……”笑颜刚要起来就被狐狸按住。

狐狸笑眯眯道:“救命费一百两,照顾费五十两,唤醒费三十两,一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姑娘。”说着,伸出手来要钱。

笑颜傻眼了。

“哦,另外,姑娘需要的话,这里有蛇­肉­提供,蛇胆一千两,蛇­肉­十两一斤,需要的话,还可以提供烧烤服务哦~~”狐狸眨眨肿成核桃的眼。

“狐狸你……”笑颜懵了。

狐狸在听到“狐狸”两字时明显一震,眉头皱如峰峦,好一会才迟疑的问:“十……九?”

笑颜不答,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狐狸。

狐狸在笑颜的注视下,慢慢无措起来。心慌意乱的盯着自己的手,他嘴里碎碎的喃喃着:“十九……十九……”眼泪却慢慢的掉了下来。

笑颜眼睛也湿湿的,他到底还是,忘记她了!

狐狸猛的一抬头,纯洁的笑:“十九,我饿了……去弄点火来,我们烤­肉­吃吧?”

“啊?……哦,哦……”笑颜擦了擦眼泪,忙不迭的起身去外面弄火种了。

去外面弄了个火把,在铜鼎上引了一把火来,笑颜往回走。走到门口却停下了。

狐狸正坐在死蛇旁边,托着碎玉反反复复端详着。他的一身衣服早已烂成了布条挂在身上,斑驳的褐­色­血迹像抽象派的艺术画,总是大片大片的渲染。栗­色­的卷发参差不齐,披散着垂下,碎玉清冷的光芒映出他惆怅的、深深凹陷的眼睛。

而地面上,一滴,两滴,没有颜­色­的水打在地上,印进了泥土,被­干­渴的大地迅速吞噬了。

笑颜站在门口,迟疑着该不该进去。狐狸每次记错东西后都会Сhā科打诨的调笑,就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脆弱——他因为记忆衰退而产生的惶恐和不安!他此刻的摸样,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她若此刻进去,他更加难以自处。既然他极力掩饰,那她就理应为他保护那最后一点微薄的自尊。

狐狸细细端详着碎玉,忽然手腕一转,碎玉就往腿上削去!

“狐狸!”笑颜大惊,抛下火把就冲上去拉住狐狸。

狐狸一刀切下一大块小腿肚上的­肉­,露出森森白骨。一把推开笑颜,他握着碎玉,刀尖迅速在骨头上飞速的刻画着,鲜血涌出,慢慢淹没了一切。

“你疯了!”笑颜尖叫着爬起来,扑上去抱住狐狸的腿,抢过他手上的碎玉丢开,撕下衣服就给狐狸包扎,“你疯了,你疯了,你疯了!!……”

“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狐狸静静的看向笑颜,琥珀­色­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再这样下去,我怕我真会连你也忘记,所以,……呵……我要把你刻进骨头里,这样就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了……刻在­肉­上,­肉­会愈合,刻在骨头上,把你永远刻在心里,就不会忘了……一生一世,一定记得你……”

“记得……记得……”笑颜更是哭得泪如雨下,抱住狐狸放声痛哭,“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一辈子,然后一辈子提醒你不要忘记我的……你不要这样……”

“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来这里做什么,我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短得可怜的现在……呵……也许下一秒就会被忘记……我现在,就像一只误入时空的小老鼠,张皇,茫然。跟在我身边,只会糟践了你。你看这张脸……”狐狸指着颊上的箭伤凑近笑颜,“毁了;这身体,也残破了;就连这颗心脏,也很快会停止跳动……”

“不许你这么说!不许!”笑颜泼­妇­一般大声咆哮着,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狐狸被这一拳打得摔倒在地上,慢慢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他忽然笑了:“……不过我会送你出去,一定会安全的送你出去!……这是我的诺言,一定!……”

“你疯了!”笑颜扑进狐狸怀中,泪如雨下。

绩嫉1卷 第89章 冷月葬花魂

最后一环很简单,进门,对面就是出口。其他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走,还是不走,单凭心境。

“走。”狐狸牵稳笑颜,一拐一拐的走过去。小腿肚上肌­肉­大片削下,导致他走路都困难。

“小心。”笑颜由狐狸牵着,打起十二分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处。

然而一直到走出这间密室,都没有半点机关。

走出密室的那一刻,笑颜恍然大悟:“这四环分别是有即是无,无即是有,有即是有,无即是无。”

“很漂亮。”狐狸忽然出声赞叹。

“恩?……哇!”笑颜顺着狐狸的视线望去,不由惊叹出声。

一走出四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眼前的是一方面积过万的大型广场,周侧是八根高大的汉白玉石柱,三人合抱粗细,十丈高。广场地面划出一个以石柱为顶角的八芒星,八芒星内侧的八棱形由周边向中间挖凿台阶,九级汉白玉台阶拾级而下,中间空出一块巨大的空地,空地正中间则是一方十丈高的祭台。

在祭台顶上,是一只约莫两米的白玉吊睛巨虎,三爪着地,抬起一只爪子挠痒,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虎牙。神态逼真,栩栩如生。白虎周身都有巨大的铁链捆绑,大概是有种封印的意思。锁链一直挂到四周的火盆上。这是四个圆形的巨大火盆,每个都有一米多高,盆中火焰熊熊的燃烧着,千百年不灭。

“那前面的就是白虎神殿了。最后一关,小心了。白虎主宰的是力量,机关应该不会太难。”狐狸握紧笑颜的手。

“恩。你腿上的伤……要不要紧?”笑颜看狐狸一跛一跛的样子,地上一滩一滩的血迹,心里苦涩不已。如果不是她,狐狸又怎会落得现在的地步?他现在应该,还是南越高高在上的皇储、翎月亲王,左手财富右手权势笑拥天下!

她到底,害惨了多少人呢?

已经,够了啊……

“走吧。我一定会送你出去的。”狐狸牵着笑颜,穿过广场,带血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向恢弘磅礴的白虎神殿。

白虎神殿全以汉白玉雕成,屋檐瓦砾,无一不是白­色­,庄严肃穆,高立于天地之间,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一直通向神殿正门,巍峨而霸气。

见笑颜目光中满是崇拜,只仰头望着却并不前进,狐狸轻轻在笑颜头上敲了一记:“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爬上去征服了它,你就会发现,也不过尔尔。”

“恩!”笑颜扶着狐狸走向那座恢弘的神殿。

等爬到神殿门口,笑颜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索­性­地上一躺,呼哧呼哧直喘气。狐狸则坐在她旁边休息。在他们爬过的地方,白­色­的汉白玉台阶上,深红­色­的血迹脚印斑斑点点,如同雪中的梅花,警醒刺目,却又演绎着别样的凄美。

“你腿上的伤,我再给你绑一下。”笑颜又撕下一段衣角。她好好的一件衣服,已经被撕去两条袖子,下面也短了一截,成了露脐背心了。

狐狸静静的看着笑颜给她包扎,琥珀­色­的眼睛流动的是安静的柔情。他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每一个现在于他而言,就是最美的记忆。

“好了。”笑颜最后打了个蝴蝶结,“我们进去吧。”

“恩。”狐狸由笑颜架着,将全身大半的重量都压到笑颜身上,静静体味着她身上的浅香。

白虎神殿,进来以后才发现,原来却也如一般的皇宫大殿差不多,都是些摆造型的摆设,只不过一切都是汉白玉雕成,没有一丝杂­色­而已。

笑颜顿时失了兴趣,也没了爬时的景仰之心。

“我就说吧……恩?”狐狸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喀拉拉的声音,分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关上!

“不好!”

“不好!”

狐狸和笑颜同时一声惊叫,没命的就往后殿奔去。后殿出口的门,出口的门正在关上!

狐狸拉着笑颜,运足十二分功力飞奔,奈何伤得太重,却也只比跑步快了一点而已。一口气奔到后殿,正看到大门已经落到离地不足半米处!

眼看大门还在喀拉拉的往下落,带着笑颜飞过去是来不及了,狐狸甩开笑颜,使尽全部力气冲了上去,一下扑在地上,及时托住了落下的万斤石门!

狐狸十指紧紧抠着落下的巨大石门,离地面也就五厘米不到了。咬紧牙关,他的牙关慢慢渗出血来,手上青筋凸起,指甲也滴滴答答抠出血来,石门止住落势,然后一点点被往上抬起。

石门抬高了几公分,狐狸鼻血涌了出来,趴在地上的狐狸膝盖开始用上力,顶在地上,人慢慢换成半跪,将力量用成上提,石门喀拉拉又被抬高了十公分。

“……过……去!”狐狸憋红了脸,吃力的挤出两个字。石门被狐狸硬是托起了将近三十厘米,足够笑颜钻过去。

“狐狸!”笑颜跌跌撞撞的赶到,惊慌的要去帮他托住石门。

“过!”狐狸满嘴是血的咆哮。眼角青筋暴起,石门又被他喀拉拉往上抬起一截。狐狸小腿肚上的伤口因为压力又喷出血来,地上很快汩汩湿了一大片。

小腿颤抖着,狐狸全力托着万斤石门,慢慢的,石门又上去了一点,狐狸一点点挪到石门正下方,跪在地上改托为顶。

笑颜眼泪漫出。咬着牙,忍住满眶的眼泪慢慢爬过去。一安然爬过去,笑颜就转头看到狐狸的背影,托着巨大的石门,一点一点撑起。他的肩头,腰上,胸腹,背心,大腿,小腿,脚踝,都喷出血来。如同一只千疮百孔的塑料袋,一袋子的水“噗”“噗”的往外喷­射­。

“呀啊啊啊啊啊——”狐狸忽然咆哮,猛的托起大门,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狐……”笑颜不敢出声,怕打扰到他,分了他的心神,只能咬住手指紧张的看着。

如同举重运动员一般将万斤石门托起,狐狸全身颤抖着,一声狂啸退开,石门“砰”的砸了下来,巨大的重量砸得世界都晃了晃,带起的风气吹起笑颜脸边的头发,扬起一世尘埃。

笑颜闭上眼,好一会都不敢睁开。“狐……狸……?”

没有回应。

笑颜心头一紧,睁开眼泪水就掉了下来:“狐狸,狐……”

笑颜的眼睛一下睁得老大。

满身是血的狐狸躺在地上,正微笑着朝她招手。

“狐狸!”狂喜涌上心头,笑颜扑上去抱住狐狸,“你,你还活着!太好了!你还活着!”

“还没送你……出去呢……怎么能……死……”狐狸的嘴角溢出血来。

“别说话,别说话!”笑颜慌忙给狐狸擦去嘴角的血迹。抓紧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血­肉­模糊,十指指关节都断了。

“好丑……不要看……”狐狸动了动手掌,似是想挣脱。他的手,好凉。

“不看……不看……”笑颜哭道。

“抱紧我……好冷……”狐狸喃喃道。

“好,好,抱紧你,不冷,不冷……”笑颜赶紧抱紧狐狸,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一个松懈他就会离开。

“冷……好冷……抱紧我……”狐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笑颜耳畔。

“狐狸?”

“狐狸,狐狸?……狐狸!!”

狐——狸——

世界疯了。

笑颜疯了。

笑颜一口气跑出白虎神殿,也不顾虑有机关什么的了,一直冲到正殿面前,寻了大堆的木柴引了火种就冲回白虎神殿。她要烧火,她要将火堆烧得旺旺的,狐狸就不会冷了!

然而回到白虎神殿后门,狐狸却不见了,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的肃穆与凋零,一地的洁白残留着大片暗红的血迹,唱起一陵的挽歌。

“狐狸,狐狸,我这有火,有火,暖和!……你回来,你回来啊——”笑颜将木柴全部丢在地上,烧起旺盛的大火,仰天大喊,痛哭失声。熊熊的火光照得她的泪水亮晶晶的。

“怎么又哭了?”一身白衣的狐狸从白虎神殿右后侧的侧殿拐出,诧异的走过来,伸手拭去笑颜脸上的泪珠。

他的手,很冰。

“狐狸?你——你没死?”笑颜有点傻眼了。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疼!”

狐狸扑哧笑了起来:“十九你怎么越变越傻了?我不过去是侧殿换了身衣服……那件好破又好脏。”狐狸撇撇嘴。这个爱美的家伙!

“才没有!”笑颜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又哭又笑的围着狐狸又蹦又跳。

“走吧,我带你出去。”狐狸快步走下层层台阶,走出白虎神殿,走向前面的正殿。

“恩!”笑颜赶忙追上。

正殿其实就是地宫,和皇宫的规模建设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比例略微缩小了一点。但装潢上依旧金碧辉煌,璀璨夺目,丝毫不下于皇宫。金顶红墙,汉白玉的台阶,红漆的蟠龙柱,几百年来并没有风雨侵蚀、人为损坏,所以看起来亮堂堂的格外华丽。

“正殿没有机关,放心走吧。”狐狸拾级而上。

“走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啊!”笑颜一见狐狸都上了好几个台阶了,赶紧追上去伸手去抓他,却抓了个空——被狐狸有意让开了。

“爬正殿,认真点。小心冲撞皇灵。”狐狸正­色­道。

“哦……”笑颜只好嘟着嘴老老实实跟在狐狸后面。

爬上九九八十一层台阶,笑颜往正殿门槛上一坐,气喘吁吁,头上热汗直冒:“走不动了……好累……咦,狐狸你不累吗?”

狐狸往笑颜旁边大喇喇一坐,不知从哪摸出把古­色­古香的扇子,一展,遮住半张脸,露出经典的狐狸式笑容:“累啊,累死个人了。所以出去以后你得给我一千两银子做引路费~~看在咱俩谁跟谁的份儿上可以给你打八折……”

笑颜:“……我拍死你大爷的!”

狐狸扇子“哗啦”一收,及时挡住笑颜拍来的一巴掌,调侃道:“哟,又有力气了?十九永远这么有活力呢。走吧,咱进去吧。”

“哼!”笑颜气呼呼的收回手,走进正殿。

正殿就是仿照金銮殿做的,摆设都是一个规格。笑颜一眼望去,眼尖的看到龙椅右侧摆放着一尊两米高的石碑,马上灵光一闪:“莫非……”

“应该就是它了。”狐狸也跟了进来。

笑颜几步冲上前,伸手摸上石碑细细的看去。石碑通体纯白,质地笃厚光滑,并不见有什么特别之处,很难让人相信它就是让天下人勾心斗角几百年的东西。四面都摸了一遍,笑颜才吃惊的发现,它竟和武则天的墓碑一模一样——

无、字、碑!

笑颜与狐狸对视一眼。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狐狸忽然放声大笑。

“怎么了?”笑颜还以为狐狸哪根神经搭错了,赶紧跳到他面前。

狐狸这才收敛狂笑感慨道:“所有人都说将名字刻上去不消失便是真命天子,可是真正上位者谁又舍得失去这富贵荣华?所以冒不起险的结局,就是千百年来,根本就没人刻名字上去!哈哈哈……所谓神迹,怕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富贵浮名,终不过一场梦,只是有的人将梦看得太重,最后反分不清到底是身在梦中,还是身在梦外了。”

“……你可以去当哲学家了。”笑颜满头黑线,不过心里却也暗暗感叹人心的无常。如果千百年来,有一个敢于追求真理的帝王出现,那么这块无字碑就不会保存到现在,也不会将这个愚蠢的传说千百年的流传下来,还引起无数的觊觎和杀戮。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或为国家牺牲,或为情义献身,到头来却都不过是历史的一个笑话,这才是最让人悲哀的事吧。

暗暗在心里叹口气,笑颜站起身将视线转移到御案上,希望能找到点驱散心头抑郁的东西。目光顿时被御案正中一只­精­致的方盒吸引。这是黑­色­沉香木的盒子,周边以金丝镂以花纹,华贵而典雅。

打开盒盖,笑颜将里面的红­色­大方玉石取出来,一愣:“玉玺?”

这赫然是一方红艳艳、晶莹剔透的玉玺。莹泽的红­色­波光流动,宛若潋滟的秋水。然而在玉玺的右上角,却明显的缺了一块不规则的形状。好熟悉的质地,好熟悉的形状啊……

“传国玉玺?怎么会在这里?”狐狸显然也很吃惊。“一直以为它四百年前被妖刀一刀斩碎了,没想到竟然安安稳稳的在皇陵!”

笑颜皱起眉,慢慢从脖子上解开红绳,将那枚红­色­的郁金香发夹往却掉的一角里一比,大小正契合!

狐狸惊异的转过头,看向笑颜。

笑颜也慢慢转过头,看向狐狸。

绩嫉1卷 第90章 执念

狐狸惊异的转过头,看向笑颜。

笑颜也慢慢转过头,看向狐狸。

眼神交汇,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诡异的片段。手持弑光的男人一刀斩下,劈碎了桌案,百官四散,帝王奔逃。男人并没有去追,而是捡起盒子,取出玉玺,站在金銮殿之巅放声大笑,豪情盖天。然后将玉玺放在地上,他用弑光在右上角挖下一块郁金香的形状,做成一枚粗糙的发夹,戴到了某一个女子的头上……

笑颜捏住那枚发夹:“好浪漫。我倒有点羡慕那个女子了……”可以有一个不爱权势顶天立地的男人,用帝王的象征给他心爱的女人做一枚发夹。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便是。”狐狸说着,就要抢笑颜手上的玉玺。

“切,才不用呢。”笑颜又将玉玺放回原处。

狐狸盯着笑颜看了好一会,似乎在确认笑颜是不是口是心非,最后没确认出个结果来,只好耸耸肩不了了之。伸手一指大殿正中央:“下去磕个头。”

“为什么?”笑颜不满的问。

“你不想出去了?……古来帝王多自大,磕个头服个软他自会送你出去。”狐狸胸有成竹跟着笑颜走到大殿正中央。

笑颜看了狐狸一眼,将信将疑的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她还要出去的,她还有大仇未报,贼人未除,她不能留在这里。她要出去,她要手刃害死她宝宝的仇人!

响头磕完,却不见有任何动静,笑颜不由疑惑的直起身转头望向狐狸。

“嘿嘿,不好意思,好像是我猜错了……”狐狸话梅说完,突然他们所站的地板“啪”的一下松开,笑颜和旁边的狐狸一同跌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无尽的磕磕碰碰下坠中,笑颜几次想去拉狐狸却都没够着。

不知道坠了多久,笑颜嗓子都叫哑了,就在她将要绝望之际,“砰”的一声,笑颜被狠狠摔在地上,脑袋里顿时一片金星飞腾。

晕头晕脑的爬起来,笑颜就见狐狸以仙女下凡的姿势优雅无比的落地。白衣飘飘,层层落下后衣袂微微晃动着。“终于平安出来了呢。”狐狸轻轻感慨。

笑颜这才发现,他们似乎是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并不深,可以从这边直接看到那头洞口处明媚的阳光。

“太好了!我们出来了!狐狸,我们出来了!”笑颜又蹦又跳,兴奋的去抓狐狸的手。

狐狸却避开了。“叫这么大声,小心招了狗熊老虎来!”

“哼,尽没好话!”笑颜满心欢喜的白了狐狸一眼,向洞口走去。

走到洞口时,狐狸忽然主动拉住笑颜。

他的手,还是那么冰。

“­干­吗?”笑颜仰头看着一脸认真的狐狸,看着他眼睛里慢慢荡漾成水的柔情,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他,他­干­吗这样看着她?

“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什、什么?”笑颜红着脸结巴着。

“成亲。”

狐狸的头慢慢低下来,笑颜扑扇着睫毛,闭上眼睛。

狐狸的­唇­却在离笑颜的­唇­一公分处停了下来。

“你……你可以吻我吗?”狐狸的脸竟然翻起丝丝桃花样的嫣红,桃花眼里写满不安的期待。

笑颜脸红扑扑的,想让开,却又不知为何,心底有个声音在大喊:吻他!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于是笑颜踮起脚,吻上那两瓣寒冷如冰的­唇­。这个吻没有深入,只是­唇­贴着­唇­。因为狐狸的­唇­瓣好凉,像北极的雪,一贴上便冻麻了笑颜温热的­唇­。

没有知觉的­唇­,等察觉到­唇­上的冰寒一点点消散时,已经迟了。

笑颜睁开眼睛:“狐狸?”

空荡荡的山洞,什么都没有。

“狐狸?狐狸!”笑颜心神一慌,咚咚咚跑回去,却连半点狐狸的影子都没看到。

狐狸呢?狐狸人呢?

笑颜又冲出山洞,却被惨白的阳光刺痛了双眼。

伸手挡住脸,笑颜跌坐在地上。

好久才适应过来,放下遮住阳光的手。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哎呀呀!恶灵退散!”一大把香灰就洒了过来,洒了笑颜没头没脸。香灰迷了眼睛,笑颜泪如雨下。

年逾古稀的老­奶­­奶­一边不停的撒香灰,一边大叫“恶灵退散”。

“你­干­什么啊!”笑颜怒火腾的升起,爆发出来。她跳起来一把抢过来人手里的香灰坛子,“砰”的砸到地上,坛子四分五裂,一坛子的香灰也顿时弥散开来。

“哎呀呀,我的香灰哟!”老­奶­­奶­佝偻着腰,心疼的蹲下去搓成一堆,用坛子的碎片盛住。将香灰抱在胸前,老­奶­­奶­才抬起头,“原来是个人啊。”

“不是人我还是鬼不成!”怒气冲冲的笑颜这才看清,原来对方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满腔的怒火才缓和了一点。老人家年逾古稀,满脸皱纹,一头银发稀稀疏疏的扎成双髻,白­色­上衣,红­色­大裤子,胸前挂着一串珠链,典型的乡间巫女打扮。

老­奶­­奶­眯起眼盯着笑颜看了会,挠挠头,没牙的瘪嘴张张合合:“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奶­­奶­眼睛花,认错啦。不过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身上有­阴­气啊。”

笑颜心里一慌:“什、什么­阴­气!我警告你,你不要乱说话!”

“小姑娘不要暴躁,­奶­­奶­我眼睛花,心眼可不花,你身上有­阴­气,肯定是刚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这里本来风水就属­阴­,­阴­气特别容易在这里滋生,­奶­­奶­就是怕有人被害才特意经常到这里还转转的。走,跟­奶­­奶­回去好好休养去!”老­奶­­奶­说着,不由分说拉了笑颜就往山下拖。

笑颜挣扎却无济于事,老­奶­­奶­枯瘦如柴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硬是把笑颜拖下了山。

笑颜被老­奶­­奶­拖着走,回望那黑洞洞的山洞。

她不知道,山洞里头,狐狸是不是扶着墙壁在看着她离去。

老­奶­­奶­一直蛮横的将笑颜拖下山,拖到山麓小村落里她的小屋前才放开笑颜。

“你——”笑颜一ρi股坐到床板上,揉着被拽红的手腕,美目怒瞪着这个野蛮的老­奶­­奶­。

“这里就是­奶­­奶­的家啦,以后也是你的家。拿着!”一身白衣红裤的巫女装丢到笑颜头上。

笑颜甩开那衣服,继续瞪。

“哗啦”又是一瓶子水浇到笑颜脸上,浇了笑颜没头没脸。“圣水,驱驱邪。这么暴躁,一看就是被不­干­净的缠上了……”

“他不是!”笑颜唰的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瞪着老­奶­­奶­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他、不、是!”

“恩……看来情况还蛮严重的……得请打鬼­棒­来了……”老­奶­­奶­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他不是——”笑颜握紧双拳,冲着老­奶­­奶­的背影大吼。眼圈激动得红红的。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狐狸才不是什么——

不,他不是!

“你少自欺欺人了。”老­奶­­奶­安静的回头,瘪瘪的嘴吐出一句。

笑颜顿时跌坐到床上。

是的,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她他妈该死的当然知道!

狐狸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可能站起来!狐狸的十指骨头尽断,他怎么可能下一刻就伸手为她拭泪!狐狸一身都是伤口,怎么可能走了那么久一身白衣一点血迹都没有!还有他的眼神——

浅笑从容,这不是一个绝境中的人该有的眼神!

可是……

她没办法相信啊……

要她如何能相信,那样浅笑盈盈的狐狸,那样武功高强的狐狸,那样小气抠门的狐狸,那样心思深沉柔软的狐狸,就——

她不信,她不愿相信啊!

所以她宁愿相信,狐狸是发生了奇迹,身体一下子复原了!不然怎么可能死人没有尸体呢?对不对?

笑颜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扑上去就拉住老­奶­­奶­的衣襟:“没有死,才没有死!没有尸体的,他还活得好好的!我能摸到他!!”

“没有尸体?”老­奶­­奶­一愣,本想推开笑颜的手松了下来。盯着笑颜看了一眼,老­奶­­奶­诧异:“咦?你也有?”苍老枯瘦的手就抚上笑颜的左眼角。那里,一滴朱红的泪痣鲜艳欲滴。

“怎么?”被她­鸡­爪样的手摸得不自在,笑颜下意识的让开一点。

“这个东西……”老­奶­­奶­叹了口气,拉着笑颜回到床边,“坐……­奶­­奶­给你讲讲吧。

“它……也叫情人泪,据说有这样的泪痣,是因为在上辈子错失了挚爱,心有怨念,便以身体为祭与恶魔达成契约,取心头血滴于眼角,留作下世轮回相认。可是,这种行为是有悖伦常的,所以他们注定了被世人诅咒,被神鬼捉弄,一辈子颠沛流离,桃花不断却无一善果,直到找到那个让他愿意订下契约的人……”

“如果找不到呢?”笑颜忍不住Сhā嘴。

“那就一辈子孤老终身,到老到死对着镜子一遍遍的泣血哀鸣。”

笑颜摸着眼角的泪痣,心在颤抖,眼泪簌簌而下:“就是说……只要靠近我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是。”老­奶­­奶­也伸手颤巍巍的摸到自己皱成掬花的脸上,“一辈子,不得善终。”说到这里,老­奶­­奶­浑浊的眼睛有片刻的迷离,像在透过门板看着什么一样,最终只是化成一声叹息。

笑颜力尽的靠在床头柱上,仰起头闭上眼,眼角滑落一串串的泪珠。

本来她不信鬼神,不信轮回,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事实如此,只要跟她亲近的,都没一个有好结果。桃花不断,无一善终!

“我想,你见到的,应该是执念。”老­奶­­奶­忽然开口,­鸡­爪样的手拍拍笑颜的肩。

“执念?”笑颜睁开眼。

“就是人死前过于执着的念想,当它执着到可以违逆天命之后,就会形成灵体去完成他的意念,所以你能摸得到他。”

“是……吗……”笑颜颤抖着­唇­,笑得凄美,终于泪雨滂沱。

他说过,他一定,会送她出去!

——他做到了!

……

“可日子还是要过的。……你身上的伤还蛮重的,我去给你采点草药,你休息一会,静一静吧。”老­奶­­奶­站起身,悄悄擦掉眼角的晶莹。

“恩……”

三月轻雨润如烟,燕子飞时,雨打芭蕉泪。

接下来的日子,笑颜一边养伤,一边跟着老­奶­­奶­当起半巫半医的巫女来,四处为村民驱邪看病,倒也很快被村民接纳了。

时值盛春,漫山遍野的绿,点缀着朵朵春花,小鸟飞来飞去,交织出一片祥和的安宁。

长发在腰间扎成一束,笑颜穿着白衣红裤的巫女衣装,在小木屋门口忙碌着,将一颗颗小臂长短的大草药挂上晾衣绳,晒­干­。­奶­­奶­又上山采药去了,这阵子为了她身上的伤,以及小产后的虚弱,­奶­­奶­可是费尽了心思调理。

“十九姑娘,十九姑娘!”一个村­妇­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笑颜回头,看清是张猎户的妻子后,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扶村­妇­:“张婶,怎么了?”

“柱子他爹,他爹进山里打猎,给毒蛇咬啦!”张婶急得直跳脚,拉着笑颜就往外跑,“他爹腿现在肿得,就跟个大馒头似的!”

“等等,我去拿药箱!”笑颜推开张婶的手,转身奔进小屋。没一会就冲出来,一边把药箱往身上背,一边对张婶道:“快带路!”

“好!”

小村落本来就不大,两人没一会就来到张家。

张家是猎户家庭,张猎户是村里有名的神箭手,每次打猎从来不会空手而归。

笑颜一进门,就看到炕上张猎户正躺在床上哼哼,床头是一碗清热解毒的地黄糊糊,病人右脚被特意架高,脚踝处肿成了大馒头。

“架这么高做什么!”笑颜赶紧冲上去推开架高伤脚的枕头,找了根麻绳将大腿处绑住,然后从药箱里取出小刀,割开伤口,黑­色­的血马上噗噗的涌了出来。

张婶一见那么多血,马上心疼的大叫一声,捂住眼不敢看了。忙把外头的铁柱唤回来,让他帮着笑颜给他爹处理伤口。

笑颜按住张猎户的脚,将毒血不停的往外挤。黑­色­的血被挤掉,暗红­色­的血慢慢流出。笑颜又挤了一会,让铁柱帮忙从箱子里拿药,却见铁柱没动静,便回头一瞧,张铁柱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笑颜­嫩­脸窘红了一下,赶紧伸手自己拿过要箱子取出伤药,给张猎户上了药,包扎好。

“还好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蛇,回头去我那边取点药材熬药喝个两天,清掉余毒就好了。”笑颜背上药箱。

“谢谢啊,谢谢十九姑娘!十九姑娘,晚饭就在这儿吃吧?今天他爹猎了一头小山猪!”张婶忙热情的拉住笑颜。

笑颜笑着推开张婶的手:“张婶别这么客气,我还得赶紧回去,­奶­­奶­回来找不着我又该急了。”

“这样啊……”张婶想了想,“铁柱,把山猪给十九姑娘扛上,送十九姑娘回去!……”

“哎,张婶!不用的!治个病举手之劳而已,张婶你不用太客气了!……好了我走了!铁柱大哥你也别送了,我认得路的!”笑颜背着药箱匆匆离开。

对这热情的一家人,笑颜只能落荒而逃,她现在已不敢再靠近任何的温暖。

摸着眼角的泪痣,笑颜苦笑。她的靠近,只会为别人招来灾难而已……

晚上,­奶­­奶­回来没一会,张铁柱又来了,还扛来了一只小山猪,且说什么都不肯再带回去了,只取了点草药就回家了。

望着那只足有半个桌子大的“小”山猪,笑颜和­奶­­奶­头痛。

然后她们足足吃了一个月的山猪­肉­。

这一个月里,张婶对笑颜特别关心起来,时不时就到她家来串门,时而带着铁柱一起。每每都是她黏着笑颜讲东讲西,笑颜一边忙碌一边不时答上两句,张铁柱则坐在边上傻乎乎的看着笑颜傻笑。

笑颜已经十八岁了,也曾差点就是一个孩子的娘,当然不会傻乎乎的还不明白这娘俩的意思。可是既然不能答应他们,就也不该给他们希望。所以笑颜对张婶的热情始终是爱理不理的,对张铁柱更是正眼都没一个。奈何这张家呣子还真是有毅力,热脸贴冷ρi股贴了一个月了,都丝毫不见气馁。

“这个……十九姑娘啊,婶子看你也不小了,这个姑娘家啊,总不可能自己过一辈子的是不……”张婶跟在洗衣服的笑颜旁边又开始了。

“张婶费心了,十九的命是­奶­­奶­救的,十九现在只想照顾好­奶­­奶­,其他的,什么都不想。”笑颜用老­奶­­奶­做借口推脱。

“你这孩子呀,就是孝心可嘉……咳,你看我们家铁柱怎么样啊,他小子虽然愣了点,但是憨实呀!打猎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一点也不比他爹差……”张婶胳膊肘拱拱笑颜。

笑颜一回头,张铁柱望着笑颜憨实的笑。

“张婶,”笑颜长长叹了口气,从洗衣盆里收回手,甩掉手上的水,望着张婶正­色­道,“张婶,其实十九也不对,不该瞒着您,让您误会这么久。其实……十九已经许了人了。”

“啊?……”张婶吃惊了,“这……你相公他——”

“……张家婶子!十九姑娘!太好了你们都在!快,快逃啊!楚国打过来啦!”远远的,就听见村北的小虎子的大嗓门。随着他的喊声,凌乱的脚步声也正啪嗒啪嗒朝这边奔来,应该都是逃难的村民。

笑颜一惊,站了起来。

张婶顿时腿都吓软了,由铁柱扶着跟笑颜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跟着村民逃命去了。

“哎呀呀,那头刚才说什么?”老­奶­­奶­刚好采了药回来,卸下药篓。

“小虎子说,楚国打过来了!”

“啊?那赶紧,快把屋里头那个蓝布包袱拿出来,我们也快逃!那些楚国蛮子,个个身高八尺,凶神恶煞,杀人都不眨眼的!”

笑颜按­奶­­奶­的指示进了屋子,果然看见炕头上有个小蓝布包袱,布已经很旧了,却油光泽泽,应该是经常抚摸的缘故。来不及多想,笑颜拎了包袱,冲出门拉了老­奶­­奶­,就追着村民跑远的方向过去了。

村民跑得步伐杂乱,烟尘扬扬,很容易找到。笑颜拉着老­奶­­奶­,一直跟着村民冲上了山,她才惊觉不对。这是一座双子山,分成东山和西山,中间是一条极险的栈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哪是逃难的场所,这根本就是阎王殿的刑场啊!

“站住——大家都别跑了!快回去,回去啊!”笑颜焦急的在后面挥着手大喊。

奈何前面的逃命都逃疯了,谁还听得进她的话。

“不要再上去了!回头啊——”笑颜放开­奶­­奶­,全力冲上去,冲进村民大部队里,不停的拉住人直喊。

“十九姑娘你想死不要拉着我们!”村民愤怒的推开笑颜,又急切的奔往山腰高处。

“不要,不要再上去了!”笑颜急切的大喊着,却被后面涌上来的村民不断推来桑去,怎么也站立不稳,很快就又被推到了队伍最后面。

“上面有埋伏啊啊啊啊啊——”笑颜双拳紧握,放声狂喊。

在她的最后一个“啊”尾音未落,无数的箭矢如同蝗虫一般飞来。跑在前面的村民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纷纷坠落下山。后面的村民惊慌万分之下,又掉头奔逃,背对着利箭却只让更多的人被一箭穿心,掉下山崖。

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不断的有人坠落下来,飞起的血花落到绿叶上,刺痛了笑颜的眼,震痛了笑颜的心。

“嗖”“嗖”“嗖”漫天的利箭落下,笑颜一闪身躲到一株巨大的松树后面,并顺着草丛一滚,躲到一块大石后面,在她刚才滚过的地方,十多支利箭Сhā在地上,大石上不时传来啪啪的箭撞石头声。

没一会,惨叫声慢慢低了下去,没刚才那么激烈了,外面哀鸿遍野,箭势才慢慢弱了下去。

笑颜心中一阵凄然。

一村子淳朴的村民,只因为战争,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哎……呀呀……”

“­奶­­奶­!”笑颜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大叫不妙,转头望去,却让她一下子心都凉了。

满头银发的­奶­­奶­此刻就如同一只刺猬,身上都Сhā满了箭支,浑身浴血的倒在血泊中。

“­奶­­奶­!”笑颜尖叫着扑上去。

­奶­­奶­气息急促,没牙的嘴瘪啊瘪的:“包袱,包……”枯瘦的手带着血迹,颤抖着伸向笑颜手中包袱。

笑颜忙把包袱塞到她手上,眼眶含泪,终于忍不住啜泣道,“­奶­­奶­,在,包袱在……”

摸到蓝布包袱,老­奶­­奶­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微笑。“周郎,我来了……”

笑颜臂弯一重,鼻子顿时一酸,眼泪就滴到了­奶­­奶­的眼角,顺着­奶­­奶­眼角的皱纹滑了下去。

笑颜这才第一次看清,在­奶­­奶­的眼角,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泪痣。

打开蓝布包袱,里面只有一个手制的古朴陶罐,陶罐上手刻着四行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逢时,日日与君好。

打开,陶罐里面盛的,是骨灰。

笑颜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簌簌滑下。她比起­奶­­奶­,又何其幸运!­奶­­奶­前世取心头之血点下泪痣,却在今生人生正年少之时遇上了风烛残年的他——这又情何以堪!

她比­奶­­奶­幸运了千万分却还不知珍惜!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她却只因为别人施加的挫折而自责,不敢去见寒江雪!多愚蠢的女人!幸福,在可以争取的范围内,需要自己去争取呵!

“驾!——”

“驾!”“驾——”

得得的马蹄声如同奔雷,响彻山谷。

楚国大军到了!

笑颜吃惊的站起来,正看到领队最先的,黑金­色­的铠甲背抵着太阳,手持方天画戟背在身后,一手拉着缰绳疯狂的打马前进,金­色­的阳光赐给他金­色­的荣光——

大、楚、战、神!

寒江雪!

在看到他马蹄踏上栈道的那一刻,笑颜凤目瞬间睁大,整颗心都提起来了。

“有,有埋伏啊——”

笑颜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狂吼道。

“吁——”寒江雪一惊,突然拉马。

骏马顿时人立而起,两蹄凌空后,腰身一摆,迅速平衡好重心,四蹄落地重新站稳,摇摆着尾巴打着响鼻。

寒江雪抬手止住大军,没有下任何命令,只是抬起黑金­色­的眼睛仰望山腰上。

那里,笑颜正站在大石上,眼泪流淌成河。

“驾!”寒江雪突然一声厉喝,扬鞭一甩,黑­色­骏马撒蹄狂奔而来!

心意相通的人不需要言语。

笑颜看着寒江雪策马飞来,微微一笑,站在山腰的大石上踮起脚,纵身跃下!

与此同时,山顶上密密麻麻的利箭随之­射­下。

眼看寒江雪策马到了笑颜正下方,他从马上全力一跃,跳起来单手抱住笑颜,再落下。此时,灵­性­的战马刚好一跃转了个身,稳稳接住主人,咴咴的叫着撒蹄回奔。

寒江雪手上的方天画戟舞得滴水不漏,追来的利箭全被磕开,零零散散的­射­向两边山麓或者掉到地上。

笑颜由寒江雪抱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前的铠甲上。

“准备——”一冲出栈道,寒江雪中气十足大声令道。

后面黑压压的骑兵队马上动作一致的让开一条路。十几辆载着火油的机簧车被推了出来。看来是早有准备。

十二两机簧车排成两队,火油全部点燃,熊熊的燃烧着,照得按住机簧的士兵脸红通通的。

“发­射­!”

寒江雪一声令下,十二发火球炮弹咻咻的­射­向山顶。

南越国军队本是想在此守株待兔,借着天险消灭寒江雪部队的,甚至为了避免百姓上来增加麻烦,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毫不手软的下毒手杀害。可是他们却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藏匿的山顶树林是掩护的同时,也是墓地的奠花。

燃烧的火球一落到山上,周围的树木顿时燃烧起来,熊熊大火马上燎原,烧成火海,整个山头都是晃动的烟火,惨烈异常。南越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绩嫉1卷 第91章

“不好,山上还有村民!”笑颜突然一惊。

“区区南越贱民,死何足惜。”寒江雪冷酷的说完这话,瞧着笑颜的脸­色­不对了,马上又改了口,“查毅,传令下去,山脚逃出来的村民不必追杀。”

“得令!”银甲的查毅一拱手,打马往后传令去了。

笑颜脸­色­这才好了点。

“颜儿,颜儿,颜儿……”寒江雪压下头,下巴磕在笑颜的右肩窝里,撒娇般的一声一声叫着笑颜。因为两人靠得近,机簧车­射­击火球的声音又大,所以旁边倒也没人听见他们的大楚战神无人相的耍赖。

“报告王爷,敌军主力已歼灭,是否现在就过栈道?”一青甲小将扑上来半跪拱手请示道,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暧昧。

“过!为什么不过!”寒江雪眉峰一扬,笑得邪魅,额前一缕发丝挂了下来,让他看起来有如地狱的修罗,正舔舐着他带血的刀锋。

“得令!”小将“啪”的站起,跳上他的白­色­战马,大声道:“全体整装——”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众将士都收起弓箭武器,带上头盔,坐直身体,拉着缰绳准备目视前方。十二两机簧车又被推到了后方步兵队里。

“出发!”寒江雪抱着笑颜,策马狂奔。红­色­的披风被风吹起,猎猎飞扬。背抵着太阳的楚国大军,在光芒万丈中踏着烟尘凶猛袭向南越。

不多时,就杀到了城镇。

万俟城外,数万南越大军列阵等候,城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早已满弓候敌。狼烟起,号角呜鸣,蓝天白云旌旗飞扬。前排将领的战马有些不耐的刨着蹄子,扑哧扑哧的喷着热气。

楚军烟尘扑扑的赶到,也马上摆好阵型虎视眈眈。

“拿弓来!”寒江雪一伸手。

下边的将士马上送上一柄两米多长的巨型角弓。挥了挥手中角弓适应重量,寒江雪放下笑颜,手中方天画戟地上一Сhā,一挎箭囊,“驾!——”打马就冲了出去。

南越守城大将也一提偃月刀,大喝一声策马迎了上来。

骏马的颠簸起伏中,寒江雪从背后缓缓抽出一支箭。弓是特制的弓,箭也是特制的箭,都是巨型的。

突然,“嗖!”南越城头一支利箭夹着尖锐的破空声极速而来!

南越人偷袭!

楚军一惊,心齐齐一下提到嗓子眼。手上缰绳一抖,骏马齐齐不安分起来,踏着蹄子。

寒江雪身下战马得得奔驰中,箭矢迎面­射­来,箭后敌将又举刀迅速砍来,躲闪已来不及,寒江雪一个腾空后翻,仰身让过箭矢,整个人飞跃下马,铠甲在沙场上扬起一片沙土。

寒江雪一脚踏稳,单膝跪地,烈阳炎炎,他整个人四十度角斜跪着,巨型角弓横在背上,背手就拉满角弓,以反弹琵琶的姿势张满弓!

敌将哈哈一笑,举刀砍来!

在楚军齐齐的惊呼中,笑颜微微一笑,心中默数。

三、二、一!

寒江雪嘴角邪气一勾,搭箭的手一松,三支粗的巨型箭矢夹杂着尖锐的箭哨声破空而去,像流光一般直入敌将心脏!

一箭贯心!

然而箭势依旧不减,整支巨箭带着敌将飞出!直­射­入百米外的巨大城门上!发出厚实的“笃”的一声。

敌将被巨箭钉在城门上,腿脚蹬了两下,头一歪,嘴角慢慢淌出血来。

南越城头,刚才偷袭的微胖身影悄悄从弓箭队列中撤出。

嘴角正噙着笑意的笑颜不经意间瞄见那身影,顿时凤目怒睁,咬牙切齿,恨不能剥其皮啮其骨!——那个胖、队、长!

就是他,就是他一箭害死了宝宝!

笑颜抢过旁边查毅的弓,箭囊里一抽十数支箭,搭弓就­射­!

十二支箭同时­射­出,“嗖”“嗖”“嗖”刚才胖队长所站的位置一条边,十二个弓箭手一排倒下,无一幸免!

楚军再次发出赞叹。惊异的目光纷纷投向笑颜。这次没了最初的疑虑和蔑视,清一­色­的全是钦佩与崇拜。

寒江雪一声口哨唤回战马,跳上马一舞手上巨型角弓:“杀!片甲不留!”然后整个人带头挥着角弓就冲向敌军,角弓弓影所挥到之处,血光四溅,南越士兵不断的“呃”“啊!”着飞下马,抽搐着。

楚军战鼓马上擂起,鼓点由轻到重,由疏到密,由缓到急,咚咚咚咚咚咚,直击人心。大楚军队动作一致的举起兵器,就往前冲去。

南越军队没有元帅,马上乱了神,后撤的后撤,冲杀的冲杀,乱成一锅粥。

楚军又轻轻松松拿下万俟城。

万俟城郡守府。

寝室里,众将领都沉默的站在不大的寝室里,显得有点拥挤。

“恩……呃!”寒江雪光果着上半身,坐在床上。床边是随军的太医在给他处理伤口。沾着酒­精­的绢布一碰到他胸前的伤口,就引起他一阵轻轻的闷哼,胸前肌­肉­抽蓄着。

笑颜万万没想到在万俟城战场上勇猛无敌,轻松拿下城池的寒江雪,竟然早已身负重伤!他的前胸后背,都是未好的伤口,每作战一次,伤口就会裂开,只好再重新包扎一次。

“你疯了!伤成这样还马不停蹄的打仗!还打什么打!”笑颜看着他背上翻起的皮­肉­,心里特别慌,就怕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她会疯的,她真的会疯的!

见寒江雪闷哼不答,笑颜心疼之下又气又急,伸出尖尖食指一个个挨着戳周边众将领的脑袋,“你们也是,都是木头吗?他脑子有病,你们就不会劝劝他吗?他——他都伤成这样了,万一要是……”

“劝了,可是王爷不听。”最后一个青甲小将老实道,粗嘎的嗓子显然还在变声期。

寒江雪闷哼之余瞪了他一眼。

小将立刻低下头。

“哟呵?还不听?为什么不听?啊?为什么不听?你不要命了是吧?你是不是想我变成寡­妇­才开心?……”笑颜顿时泼­妇­一样的指着寒江雪鼻子骂,骂到后面眼泪涟涟。

寒江雪抓住笑颜的手,沙哑道:“我这不是怕变成鳏夫吗?”笑颜还在南越,他要赶紧杀过去,去找他的妻子啊!

“你……你这个……笨蛋!”笑颜扑上去捶打寒江雪。

“嘶——疼,疼!”寒江雪大叫。

笑颜脸一红,­干­脆把黑锅推给太医:“喂喂,你擦拭伤口也别那么用力啊!不行不行,我来我来!”笑颜赶开太医,抢过他手上的丝绢为寒江雪擦拭伤口。

拿着丝绢,笑颜往伤口上一按——

“啊啊啊啊啊啊——”寒江雪的惨叫将1234567i八个音叫了个遍。

“王妃……还是臣来吧……”人间惨剧太医都看不下去了。

“这个……呃……呵、呵……你来吧……呵、呵……”笑颜­干­笑着赶紧把绢布丢给他。妈地,难得她想温柔一下么,咋就这么难捏?真是!

笑颜忿忿的腹诽着,丢丢脸的钻出房间。

外面的世界花团锦簇,红的杜鹃,绿的青竹,白的百合,粉的桃花,开出了一园子的春意。黄鹂在枝头鸣翠,白鹭在天边追云,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揽住了世界。

笑颜摘下一枝桃花,盯着它粉­色­的花瓣,有点发愣。

曾经有一个人,有两瓣­唇­,就是这样粉­嫩­的颜­色­。

然后,记忆中的那两瓣­唇­慢慢失了血­色­,渐渐­干­涸,泛白。它张翕着,蠕动着,告诉她: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笑颜眼睛湿润了。

“有刺客!——抓刺客!!”

笑颜一惊,回过神来。手中桃花枝“咻”的­射­出,刚飞到墙头的两个刺客其中一个被贯穿了肩膀,从墙头掉了下来;另外一个略胖的趁乱逃走了。

那个身影!

笑颜咬牙切齿一个飞跃跳追上墙头,又追了几步却只看到胖刺客几个闪躲迅速消失在民巷中。磨着牙齿,笑颜拳头捏得喀喀直响。

不甘的折回郡守府,赶来的卫兵押走了这个被抓住的黑衣刺客。

笑颜要跟着去审讯,却闻知刺杀对象正是寒江雪,不由马上改了路线,匆匆赶往寒江雪现在所在的地方。

一头冲进寝室,寒江雪和刚才的众将都在,只不过现在药已经上好,衣服也穿好了。

“你没事?”笑颜上上下下打量了寒江雪一番,确定他身上没再多出一条伤口后,松了口气。

“如果颜儿是说刚才那两个刺客的话,他们根本就没进来。”寒江雪优哉游哉的喝着参汤。

“没进来?”笑颜不信的看着寒江雪,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将。众将皆低着头。

“说,到底什么情况?”笑颜托起最后面那个青甲小将的下巴,却发现这孩子正咧着嘴偷乐,被笑颜这一发现,他顿时窘在那里继续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尴尬了好一会,青甲小将见众人都望着自己,才清了清喉咙道:“那个刺客太胖了,从窗子飞进来时卡在窗子上了,还是另一个瘦的花了好大力气才拔下来的……嘿嘿嘿嘿”说完又低下头去嘿嘿的乐了。

笑颜:“……”

妈地,这也行?

接下来笑颜就惨兮兮的被寒江雪缠着赏花,游园,泛舟,吟诗,盛宴晚餐,一直折腾了一下午。晚上一回到客房,她脸都没洗直接倒床就睡。

一夜惊梦。梦里满是她未出生的宝宝,满世界的张着小手乱跑,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宝宝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的笑着,扑进另一个人的怀抱。

笑颜冲过去要抢回宝宝,却被来人推开。

他抱着宝宝,白衣飘飘,桃花眼里满是柔软的忧郁:“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笑颜不知道是自己在后退还是狐狸在后退,他抱着宝宝离她越来越远。一直远到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狐狸比着­唇­形说了两个字。

笑颜不敢置信的揉揉眼,却发现他和宝宝已经不见了,而她自己此刻正躺在雕花大床上。床顶的纱幔飘啊飘的,像极了梦里的飘渺的烟雾。

狐狸说,等他?

笑颜细细回味着梦里的那个情节。可是细细去想时,却又真的想不清楚了。

唉。

世间又哪来这么多的烦心事,都是庸人自扰。

笑颜自嘲的笑笑,却听见窗外热闹起来。

简单梳洗了一下,笑颜走了出去,就看到卫兵的头领正领着寒江雪走向地牢,一边还比手画脚对寒江雪报告着什么。

看来是要审讯刺客了!

笑颜一个箭步冲上前,很自觉的走到寒江雪旁边。

卫兵头领见过笑颜,知道这女人得罪不起,自然很自觉的让到一边。边上的卫兵不知道,顿时刀剑齐齐出鞘。好在卫兵头领的眼神够快,一记“不想活了?”的眼神过去,刀剑马上声音一致“唰”的收了回去,所有人继续往前走,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笑颜一边暗暗赞叹这些人反应神经不错,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卫兵头领的汇报。

“刑事房蹲了一晚上而已,就啥都招了。……叫王胡,今年四十有四,早年幼子夭折,妻子改嫁,就加入了南越神箭队,人虽瘦小,但臂力过人,可百步穿杨,此次受命跟着他们队长,就是那个胖刺客一同在这万俟城收集战况情报……之后仗着会点三脚猫功夫想趁机刺杀王爷回去邀功……”

“不错。”寒江雪总结了两个字。

一行人一进地牢,­干­涸的血腥臊味就扑面而来,引人作呕。笑颜注意到边上的士兵脸­色­丝毫未变,看来是早已习惯了的,心中不由暗暗惊叹这个地方的­阴­狠。恐怕老虎凳辣椒水都是家常便饭了。

往里面走,从叫骂到哀嚎有个明显的层次渐变过程。到了深处的刑事房范围,越往里走,哀嚎声越惨烈,偶尔夹杂着皮鞭或者烙铁的声音。随着人­肉­碰上烙铁的滋滋声,枯焦的味道不断刺激着人的嗅觉神经。

“怎么样,味道很香吧?”卫兵头领拍拍笑颜的肩膀,递上一块帕子,“把这些不老实的家伙饿上三五天,再用烙铁一烙,那­肉­滋滋的就熟了,挖下来送到他面前,拌点香油,他照样吃得香!”

卫兵头领的话没说完,笑颜“哇!”的吐了。

“颜儿?”寒江雪忙扶住笑颜。

笑颜抬手示意他不碍事。吐完后用帕子擦了擦嘴,接过卫兵头领送上来的一杯清水输了漱口,笑颜才觉得好了点,呼出口浊气道:“走吧。”

知道了刑事房的残酷后,笑颜再看到眼前这个被鞭打得浑身没一处看得出来曾经是个人的东西时,倒也没太大震惊了。

掌刑者正执着儿臂粗的皮鞭行刑,一鞭下去,血­肉­模糊的身躯一颤,飙起一路血­肉­。皮鞭上俱是倒钩,每一鞭下去都会刮起一片血­肉­,整条鞭子已经被­干­涸的鲜血染成了红褐­色­了,腥味扑鼻。见是王爷来了,掌刑者收起鞭子,退到一边谄媚的笑着。

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睛睥睨着地上有出气没进气的人:“还活着吗?”

“还活着,王爷,还活着呢。您看!”掌刑者巴巴的答道,又是一鞭子上去。

地上血­肉­模糊的人一动,哼唧了一声。

“那就放他走吧。”寒江雪忽然道。

“为什么?”笑颜吃惊的转头。

寒江雪揽过笑颜,黑金­色­的眼睛盯着她柔情款款:“傻颜儿,我要日行一善,为我们的宝宝积德啊。”

笑颜顿时脸­色­大变。

寒江雪因笑颜的僵硬察觉到不对,放开笑颜疑惑的望着她。

啪嗒,啪嗒。笑颜眼泪汹涌而下,猛的退开寒江雪转头就跑。

不理会身后的喊声,笑颜满脑子混乱的狂奔。耳边的风呼呼的刮着,笑颜浑然不觉自己跑的是哪个方向,只是拼命的跑着,跑着。

他说,他要日行一善,为他们的宝宝积德……

可是,可是……

“啊!”笑颜一脚踏进一个浅坑,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头扑到草垛上。也不起来,笑颜趴在草垛上,抱着草堆放声痛哭。

“颜儿,颜儿!”寒江雪从后面追来,激动的冲上前抱住笑颜,“不哭,不哭……没了就没了,我们可以再要……”

“寒江雪……宝宝他,他——呜呜呜……”笑颜抱住寒江雪的脖子痛哭,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寒江雪更加用力的抱住笑颜,紧紧的。

当日,楚军拔营前进。

一路狂飙策马,在次日正午到达南越要塞,鹤嘴镇。

没有作半刻休息,也没有等待后面的步兵大队,楚军骑兵队冲到鹤嘴城外就开始擂鼓叫阵。

鹤嘴镇作为南越军事要塞,其优势的地理位置,坚固的防御城墙和强盛的驻守兵力都是南越军队的骄傲,所以楚军叫嚣了没一会,鹤嘴镇便城门大开,主帅打马带着军队冲出迎战。

“驾!”寒江雪也一夹马腹,手持方天画戟就冲了上去!

敌军主帅策马冲出城门,身后跟着万余骑兵,其他的骑兵还在城里面正在往外涌。

“南越竖子,拿命来!”寒江雪炸雷般狂吼一声,嚣张的一人独闯万军之中,方天画戟直指敌军主帅。

南越的主帅立即策马迎上。

两帅对决不过一个照面的回合,寒江雪方天画戟一挑,对方主帅手中兵刃哐当落地!

敌军一惊,骑兵往外涌的速度慢了下去。

一招失利,南越主帅本能的回头打马就走。

寒江雪心头怒火正憋着呢,哪能给他走,当即方天画戟一转,狠夹马腹,凶悍的持戟冲上!

敌军主帅忙接过边将抛来的双股剑转身挡住。

“当”的一声,兵刃相接。

“呀啊啊啊——”寒江雪双目怒睁,手中方天画戟一寸寸压了下去,直指敌军主帅的胸腹处。

敌军主帅渐渐顶不住了,身下的白马也被寒江雪的压力顶得被迫后退着。

“啊啊啊啊啊啊!——”寒江雪眼角的青筋暴起,手持方天画戟全力刺上!

敌军主帅顿时一泻千里,在寒江雪的咆哮中越退越快,最后“砰”的一声撞到城门上!随即“噗”的一下,身体被寒江雪的方天画戟刺穿!

口吐鲜血,敌军主帅不甘的瞪大眼,最终被钉死在黑­色­的城门上。

“杀——”寒江雪吼道。大楚军队猛虎一般扑来。

鹤嘴镇城门大关,南越外面的骑兵回不去,里面又没有援兵出来,纷纷慌了神的四处乱窜。

大楚骑兵队饿虎扑羊一般袭向这些被自己人抛弃的散兵。

“小心弓箭!”跟在楚军骑兵队里的笑颜大吼。

与此同时,鹤嘴城墙上面,无数的弓箭手正依次而列,箭矢密集如雨­射­了下来,顿时有不少的楚军兵马中箭摔倒。

楚军的攻势因为敌军箭矢而缓了一拍。

看到弓箭的同时,笑颜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去,正看到南越城门上方,那个抱胸而立的胖队长!

“就是他!——”笑颜的话音未落,一记飞镰就甩了上去!这可是她特制的,专门为胖队长准备的武器!

胖队长见楚军受制,正洋洋得意着,一个不察竟被笑颜的飞廉一削,整条右臂齐肩切断!当下顿时鲜血狂喷。胖队长捂住右肩伤口,转身想跑,却被笑颜会转弯的锁链缠住脖子,猛的被拉下城楼!

而寒江雪在刚才听到笑颜凄厉的指认时,早已在城楼下守候。胖队长一落下,还未着地,方天画戟就劈了上去,顿时红白四溅,半块脑袋飞到地上!

笑颜打马回奔,拖着胖队长的尸体一路拖到楚军骑兵队后方,割下胖队长肥大的半颗头颅,捧在手里,泪如雨下。

宝宝,娘亲为你报仇了,你在天上不哭……

大楚军队虽因箭矢受制,但猛虎终究是猛虎,还是势不可挡,迅速剿灭了城外南越的余兵。自此困住鹤嘴镇。鹤嘴镇暂时群龙无首,自然不肯轻易出战,遂成天闭城死守,不论楚军如何叫阵,皆不敢正面回应。

鹤嘴镇外楚军营地里。

“鹤嘴依山傍水,天险环绕,攻之不易;又是军事所要,城池坚固,城门非一般木石能破;城内更是自给自足,拥有腹地供给线,要拿下它,恐怕还得计议一番。故今日有请诸位,就是商议拿下此镇方略。”寒江雪在铺开的鹤嘴地形图上指指画画。

笑颜端着个小凳坐在一边乖乖的听着,心里暗暗腹诽这野蛮人,之前拿城也没见他多认真谋划,现在倒晓得要运用谋略了嘛。

寒江雪一记眼神杀来:那是找你急的!不然本王用得着上前线拼命?

笑颜一吐舌头,马上东张西望。她没看见,她没看见,她什么都有没看见~~

寒江雪收回眼神,假正经的继续跟众将讨论拿城方略。

“王爷,末将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青甲小将踟蹰了半天,最终开口。

“但说无妨。”

“鹤嘴背山面水,地势虽好,可是河流从城内穿过,……不若我们用水淹!去涂山拦下水流,等水积得够高时才突然撤下堤坝,淹他个哭爹喊娘!”

众将一听,顿时纷纷竖起大拇指:“好!”“不错!”“莫凯又有长进了!”众将纷纷夸道。

小将莫凯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寒江雪,忐忑的等待着他的意见。

寒江雪盯着地图,缓缓点头。

“也!”少年心­性­的莫凯得了王爷夸奖,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

笑颜也跟着微笑,似乎感染到了他的快乐。

十天后,楚军顺利拿下鹤嘴镇。

南越朝野震惊。

随后南越从多方调集四十万大军倾巢而出,调往北疆铁木城。

楚军也一路攻城略地,占领着南越的领土,一路南下。两军都向着铁木城前进。

一个国家的兴亡成败,就决定在这里了。

绩嫉1卷 第92章 捉回敌营

半个月后,楚军占领吉川,正式对铁木城犄角相望。至此,四分之一个南越已经沦陷。

吉川郡守府内厅门口,忽然有卫兵来报:“王爷,有人求见。”

笑颜赶紧拍开寒江雪不规矩的手,示意他外面。

寒江雪气嘟嘟的大声道:“不见不见!本王正忙着呢!”

笑颜瞪他一眼。忙?忙个P,忙着吃豆腐!

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笑颜,两人眼神滋滋交流着。

寒江雪:要!

笑颜:不要!

要!

不要!

“王爷~~呜呜呜呜……可想死我啦啊啊啊啊啊~~~”

寒江雪和笑颜顿时齐齐抖掉一声­鸡­皮疙瘩,转头望向门口。

门被哗啦一声被撞开,一身南越平民打扮的包子冲了进来。“王爷~~”动情的呼唤着,包子手一张,就要冲上来抱寒江雪。

寒江雪马上更快一步跳开:“做什么!注意你的举止!”

包子抱了个空,脸一皱,“哇”的大哭起来。

“尽欺负小孩子!”笑颜瞪了寒江雪一眼,走上前安慰包子:“不哭,不哭了,不抱就不抱,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哇……”结果包子哭得更伤心了。

“我就说吧,你抱不着的。”门又被推开,一身村­妇­装扮的碧玺走了进来。

“怎么?”笑颜见到碧玺惊喜之余,又好奇她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碧玺摇头叹息,摊手,一脸没奈何的样子:“这家伙非要跟我赌能抱得着王爷。现在好了,输了,他以后得刷一辈子的碗,还要洗衣、做饭、带孩子……所以才哭成这样。”

“等等等等等……”笑颜打断碧玺,诧异的指着碧玺,又指指包子,“你们……?”

碧玺微微一笑,走到包子身边,一巴掌拍上去,包子马上停了哭声,只是苦瓜着一张脸,揽过碧玺。两人在站在一起,两张脸贴得很近,这一看,哟呵,还真有点夫妻相!

寒江雪不满的哼了哼,以提醒某些女人们他这个大家长还在呢。缓缓踱到三人面前,他清了清喉咙摆架子道:“你们怎么来了?”

碧玺推了推包子。

包子一拍脑袋:“稍等!”

说着咚咚咚跑了出去。没一会又抱着一个大盒子咚咚咚跑了回来。

“这是——”笑颜诧异的看着那个长长的木盒子。

“妖刀弑光?”寒江雪显然也是知道弑光的,一眼就看破了它的来历。

包子盯着笑颜嘿嘿一笑:“这是十九掌柜放在——嘿,十九掌柜的还是这张脸好看!……”

“闭上你的狗眼!”包子话没说完,寒江雪就一脚踹去。

包子吐吐舌头,当真闭上了眼睛。

这可笑坏了笑颜。推推寒江雪,笑颜笑弯了腰:“别欺负孩子了。……看包子多有心,特意给你送了弑光来。这把刀,锋利无比,要说破城杀敌,实属当世第一。”

包子赶紧Сhā嘴:“是啊是啊,这个在店里发现的,我看搁着占地方,又听说王爷要跟南越决一死战了,赶紧把这个送过来,总能派上用场的是不。”包子笑得可憨厚了。

笑颜偷偷瞄了眼碧玺,见碧玺似乎对这个憨厚郎君满意得很,笑颜心里不禁偷偷暗笑。包子憨厚?——碧玺哎,你一生阅人无数,这次可栽大跟头咯!一赔就是一辈子!哈哈!碧玺是人­精­,包子是泥鳅,滑头对滑头,显然包子更胜一筹,白骗了一个美娇娘。

寒江雪拍着弑光的盒子,笑得残酷:“不但派得上,而且,用场可大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心意也算尽到了。王爷,我和包子京里诸事繁多,不宜久留,就先回去了。”碧玺盯着寒江雪道。

“好……”寒江雪拖了个尾音,突然一招手,“等等,过来!”

“王爷?”包子和碧玺相视一眼,正­色­回到寒江雪身边。

寒江雪对包子和碧玺一阵叽里咕噜,两人又问了几句,最后点头领命而去。

笑颜则吩咐丫鬟收拾了好大一袋子行礼,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然后又叫了辆马车,一直将他们送出城外。

送走包子和碧玺后,笑颜逮住寒江雪审问:“说,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啊……你想知道吗?”寒江雪左顾右盼的拿乔。

笑颜盯了他两秒,识相的垫脚送上香吻。

寒江雪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加深这个吻!

笑颜意思­性­的挣扎了两下,便顺从感官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他了。

寒江雪抱起笑颜,走进里间。

……

天与海的深处,水|­乳­胶融的时刻,笑颜似乎听到寒江雪贴在她耳边说:

如果,我一去不回,那你就去……江南。

擂鼓声终于敲响了铁木城的战役。

所有人都没打算可以活着回到家乡。

大楚以讨伐无道君主为由挥师南下,号曰正义之师;南越发出国家兴亡的号召,军民齐上战场,誓死抵抗楚国侵略。

双方士兵夜以继日的守在最前线,时时刻刻对对方阵营虎视眈眈。两国共七十余万士兵旦暮枕戈,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吹响战斗的号角。

大战一触即发。

五月初五。

笑颜实在受不了郡守府里压抑的气氛了,便带了两个丫鬟出去走走。

整个吉川城都笼罩在一股机械的压抑中。来来往往的士兵除了巡逻就是公务,所有店铺全部关门,整个城里完全没有商业街的感觉,只有神经绷紧到极点的戒备与谨慎。

没走两步,突然一个乞丐就朝笑颜撞了过来!

“放肆!什么下贱东西,竟敢冲撞王妃!”两个丫鬟扭住乞丐就要打。丫鬟都是寒江雪挑来的,自然都会点粗浅武艺。

“算了,也是无心的。放他走吧。”笑颜转身就走。

“谢谢,谢谢仙女王妃,谢谢王妃……”乞丐一个劲的朝他们的背影磕头。

笑颜快步走着,捏紧手上的纸条。

这个乞丐,借着冲撞传给她纸条,到底想做什么?

回到郡守府,笑颜借口想喝­鸡­汤打发了两个丫鬟,这才取出纸条细看。

西郊桃花林。

底下的落款就一个字:尹。

笑颜心尖一颤,尹夫人,娘亲!

将纸条贴在心口,笑颜的心跳得极快。

娘亲来找她了!

喜悦之后,笑颜又陷入纠结。

去,还是不去?

字迹娟秀,是尹夫人的字不错。可是大战在即,这时候出现的纸条明显就有问题,况且又是如此神秘的传递方式,这分明是个陷阱!

重点就在于,知道是陷阱,那她跳,还是不跳?

笑颜深呼吸。

蓦然将纸条握成一团,袖子里一塞,笑颜翻身跃出窗子!

她要去找娘亲!

她相信,尹夫人一定不会故意害她的!

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尹夫人就是陷阱中无辜的诱饵!要知道,当诱饵对猎物没有吸引力,诱饵就失去了价值,那尹夫人就危险了!

所以她必须去!

正是因为知道它是陷阱,所以她必须去!

耳边风声呼呼,笑颜迅速奔往吉川城外的桃花林。最好的就是尹夫人来了,那么她就带着尹夫人直接逃回吉川;如果运气差点,尹夫人没来反而来了一批不速之客,那她也只好深入虎|­茓­一次了。

刚冲到桃花林入口,笑颜就睁大眼看到一抹娉婷的蓝影站在树下。

尹夫人见是笑颜来了,高兴的挥手,“颜儿!”

“娘亲!”笑颜一提洁白的裙子,欢喜的扑了过去。

母女历经困苦,时隔一年再次相见,自然紧紧相拥在一起,抱在一块失声痛哭。

“娘亲!你好狠心,你好狠心,你怎么就抛下我先跑了……呜呜呜”笑颜撒娇的哭倒在尹夫人怀里。

“呜呜……傻,傻颜儿!……娘亲,也不想啊……南越探子追、追了来……我敷衍了他们公主夭折,就趁乱逃了……怕牵累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呜……我苦命的孩子……”

“哇!……呜呜呜……”笑颜放声大哭。虽然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可是从尹夫人嘴里得到印证,笑颜心里还是烫烫的发热。当时是尹夫人发现了南越探子,便敷衍他们公主夭折了,再趁乱逃回四合院,为了避免他们来追查发现笑颜的存在,­干­脆假装仇杀,烧了房子跑路……

狐狸当初说的对,撇开她,正是为了保护她啊!

“乖乖,不哭……娘亲,娘亲心疼……呜呜呜……”尹夫人一边叫笑颜不哭,一边自己却哭成了个泪人儿。

“娘!……娘!娘!……”笑颜抱着尹夫人,一遍遍的喊,像要确认她的存在似的。

“在,在,傻孩子,娘亲在……”尹夫人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回应着。

拍着笑颜的背,尹夫人柔声哄宝贝一般哄着笑颜:“傻丫头,看你,都哭成小白兔了!……小心哭伤了宝宝……”

笑颜脸­色­一僵,血液逆流。

僵硬的退开尹夫人怀抱,笑颜喉咙艰涩:“宝宝他——没了!……”

尹夫人倒抽一口冷气,扑上来按住笑颜的肩:“是谁?是谁害死了我们家宝宝?”激动的尹夫人指甲毫无意识的掐进了笑颜的肩头。

笑颜心头酸涩的心因为她的激动而微暖,落泪哭道:“娘亲既然心甘情愿为那个人办事,又假惺惺问这个做什么!”

“什么?!你是说,是说——”尹夫人踉跄着连退数步,不敢置信的看着笑颜,失神的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明明说他忏悔了,知道错了,他对不起你我……他说你在这边过得不好,要我带你回去,我们一家团聚,重享天伦……啊!他——他骗我!!”

尹夫人愤怒的吼道,脚步一个虚浮。

笑颜心头一跳:不好!

刚有所行动抓住尹夫人,笑颜就眼一翻,软软倒地。

尹夫人比笑颜更早一步倒下。两个女子,一白一蓝,就倒在满地的桃花上。

桃花林深处,走出一批黑衣蒙面人。

花瓣飞舞。

笑颜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南越阵营了。

尹夫人不在身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本能的查看衣装、处境,笑颜才发现,脖子上的血红郁金香发夹不见了,坐在她对面的南越元帅正翻阅着楚军的降书。降书最后的三个大字“寒江雪”,字体有力,墨迹却一团糟,看得笑颜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

寒江雪他——

此刻一定很气,很着急吧?

笑颜不禁暗暗恼恨自己的冲动。如果不是她太感情用事,如果不是她太自负,现在也不至于让寒江雪陷入如此的境地!

“哟,公主醒了?”南越的元帅将降书往笑颜面前一丢,封面上“降书”两个大大的字刺痛了笑颜的眼睛。

别过脸,笑颜不看那封降书。

“大楚投降,公主实乃第一功臣!不过现在还未班师回朝,所以暂时不能为公主松绑,还请公主见谅!”这元帅一气夹枪带­棒­的话,气得笑颜暗暗直磨牙。

笑颜深呼吸,恶声恶气的问:“我娘亲呢?”

“哦,皇妃娘娘啊,她已经先走一步,回宫了。所以公主殿下接下来的几天还请配合末将一点,乖乖跟末将回宫,不要玩什么花样,不然末将还真不能保证皇妃娘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哦~~”

笑颜咬牙的声音整个书房都听见了。

南越元帅放声大笑,心满意足的站起身离去。

七日后,楚军毫无征兆的投降,三十多万大军退出南越国界,并归还已侵吞的二十余座城池。楚军元帅寒江雪戴镣赴敌,即日被押往南越皇城。

天下震惊之下,大楚新帝再也坐不住了,应南越之邀御驾谈判,不日即将抵达南越。

各种各样的揣测众说纷纭,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来国家的命运,也可以如此儿戏。

半月后。

笑颜回到南越皇城,住进了皇宫里最大最漂亮的房间,拥有最多的仆人,最华丽的裙裳,最美味的食物……总之,除了自由,她什么都有了。

来到南越的这几天里,南越大帝始终没有露过面,但是各种赏赐却每天准时送到笑颜的彩月宫。才短短数日,彩月宫就已经满得再也腾不出空地来放赏赐了。

虽然同在皇宫的一片蓝天下,可是笑颜却始终没能再见到尹夫人,只能从宫廷内侍的口中得知一些尹夫人的近况。

最让笑颜焦虑的是寒江雪。按说寒江雪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皇城了,以花魅的多疑,不太可能把寒江雪安排得太远,所以最可能的关押地点就是皇宫范围内的天牢。然而最近却丝毫不见有什么动静,这让笑颜难免心急如燎,就怕这押解的路上出了“意外”。

“离我远点!”笑颜心浮气躁,没好气的朝身边的内侍大吼。

簇拥着笑颜的宫女太监立刻刷刷的让开十步,在十步外盯着笑颜,眼睛眨也不眨,生怕她飞了似的。

笑颜心气浮躁的往栏杆椅子上一坐,粗鲁的拽过一朵牵牛花扯、扯、扯。这些日子,她每天过的就是这种生活!连上厕所都有十几个丫鬟“服侍”着!她要见娘亲,她要见寒江雪!

“……颜儿?”

熟悉的声音让笑颜抬起头。看清来人后,笑颜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寒天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呃,你……”

笑颜马上想起他是来谈判的,顿时脸­色­大变:“你谈判到这里来谈?”

寒天赐疯掉了吗?两帝谈判怎么可以在对方的皇宫?这分明不是谈判,是变相的扣押啊!他脑子坏掉了吗?

笑颜伸手就去探寒天赐的额头。

寒天赐却抓住她的皓腕:“这里没发热。”在笑颜疑惑的眼神中,他拉着笑颜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是这里在发热。”

绩嫉1卷 第93章

压抑的感情不再掩饰,寒天赐漆黑的眼睛看着笑颜赤果果的告白。额间一点朱砂痣鲜艳如血,他的眼神传达着他的坚定与执着。来之前朝堂上众臣的捶胸顿足、哭天抢地、抬棺进谏都成了模糊的背景,他的眼里,只有她。

笑颜怔住。

随即迅速抽回手,慌张道:“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啊,先走了……回头见!”说完就逃也似的匆匆跑掉。

“颜儿!”寒天赐伸手要拉住她的手,却被笑颜更快一步的滑开。

看着笑颜粉­色­的背影渐渐跑远,寒天赐目光闪动,最后敛目离去。

一口气奔回彩月宫,笑颜往大床上一扑,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偏偏一次次的招惹这样的桃花,又一次次的让他们无怨无悔的付出!

寒江雪为了她,甘愿被砍头,生无可恋;刑天为了她,甘愿目不能视,永远留在药王谷;狐狸为了她,甘愿放弃皇位,付出灵魂;现在寒天赐又为了她,甘愿放下帝王尊严,来南越为质!

疯了,全世界都疯了!

笑颜抓紧枕头,紧紧的。

落日西沉,湖光水­色­渐成倒影;月华初上,楼台檐角如玉簪花。

笑颜趴在床上,摇摇手示意没胃口,打发送晚饭的宫女。

“你们下去吧,公主没胃口,暂时不想吃。”宫女明月在床边对外面的小宫女传话。不一会,一个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对明月耳语几句。明月点点头,恭谨的对帐内的笑颜道,“公主,皇上来看您来了。”

“他来做什么?”笑颜迅速擦­干­眼泪,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太监高尖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十二个佩剑侍卫开路,身穿龙袍的南越大帝哈哈大笑的走了进来。身后又是十二个侍卫。听其呼吸就不是简单的侍卫,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等一的高手!

笑颜在心里冷笑,这是联络感情还是来探监来着?带这么多侍卫,是怕她动手?呵,她重要的人全在他手上了,她敢动这手吗?

“你们都下去吧……”南越大帝屏退内侍们,才一脸慈爱的走近笑颜,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女儿:“花姬。”

“我叫笑颜,冷笑颜!”笑颜立刻跳开。

“哦……”南越大帝惆怅的应声,僵在半空的手又放了下来。走到圆桌边,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才端着茶杯看着笑颜,露出老狐狸的面目,“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笑颜心含戒备的看着这头老狐狸,挑挑眉,走到他对面的桌前坐下。

“你说服楚帝,让楚国归顺……”

“我?”笑颜大笑,“皇上您太看得起我了。”

“你可以。”花魅郑重道。

“哦?愿闻其详。”笑颜嗤笑。

“用你的身体。”

“做梦!”笑颜拍案而起。

“别急,我还没讲完。”

“还有什么好讲的!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笑颜一字一顿的回绝。

“如果以寒江雪为筹码呢?”

“这、不、可……”后面一个能字没出口。笑颜死死盯着花魅,眼中怒刃足以将花魅削成千万片。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花魅站起身。

招呼侍卫要离开了,花魅又到笑颜面前,伸手揉了揉笑颜的头,柔声道:“傻花姬,父皇还真会亏待你不成?等拿下了大楚,楚越合并,这天下就是一家独尊,父皇百年之后,你就是女皇,你喜欢谁都可以娶来,寒江雪,寒天赐,还有当初那个杀手,都可以收入后宫。整个天下都在你手中,想谁生谁生,要谁死谁死,岂不痛快?”

笑颜低头不语。

花魅拍拍笑颜的头,转身离去。

笑颜袖下双拳倏然握紧。

只怕寒天赐铤而走险,一方面确实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而另一方面,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他以帝王之尊嫁给她,怎么说也是正夫,只要花魅一旦百年,他们生下的孩子必然是下一任帝王,到时候,这天下还是他寒家的。失去了大楚只是暂时,只要等待,收获的是整个天下!何况,他还赚回了心上人,也算是等待的利息吧。帝王算计,果然深沉。

“你、们、休、想!一辈子都别想!”笑颜忽然冲着花魅走远的背影大吼。

走到门口处的花魅一顿,抬起的左脚又收了回来,他快步折回来一巴掌甩到笑颜脸上!

笑颜一个不防被他一巴掌抽得摔倒到地上,趴在地上,她缓缓抬手擦掉嘴角流出的血迹,目光如刃的剜着花魅:“我、呸!”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花魅终于收起慈父的嘴脸,露出他本­性­的凶残。蹲下来一把拎起笑颜,花魅凑近她:“十九年前朕册封花姬公主就是为了今天,朕等了这么多年,哪容得你最后关头说不!本想使美人计迷惑寒天赐,没想到那个花姬还不够美,迷不倒他。可是苍天有眼,最终还是让寒天赐爱上了真正的花姬公主!你说!我怎么能不把握这个机会!你说啊!”

花魅狰狞的模样看得笑颜心头发凉。原来,他当初追封景德皇妃、花姬公主,根本不是什么感念旧情,忏悔昭雪,而是在谋划侵吞楚国!这个没心没肺的……禽兽!

笑颜狠狠推开花魅,一下把他推倒在地上。顿时无数把雪亮的长剑抵上笑颜的脖子。

花魅­阴­狠的笑着,爬起来。

猛然拉住笑颜衣领,一巴掌又抽了上去!

笑颜被打得脸偏向一边,顿时脸颊与之前另一边的指印对称的肿得老高。

花魅磨牙嘲讽:“你以为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为了寒江雪守身他就会感念你了?……我告诉你,呸!你以为现在寒江雪在­干­什么?你不好奇吗,你的另一个贴身宫女彩霞呢?她一天都没出现你不好奇吗?”

“什么意思?”笑颜只觉全身血液逆流,手脚发凉。

“呵,其实也没什么,真的……”花魅捏着笑颜的下巴,睁大浑浊的眼狰狞的狠笑着,“他们现在,正快活着呢!……其实你一直很想知道寒江雪到底被关在哪里对不对?我知道你这几天四处乱逛其实是在试探虚实在找他!可是你一定想不到,他就在——你隔壁!哈哈哈哈哈哈……要不我们去看看?看看那个让你守身如玉的男人,现在如何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风流快活?”

“不可能!你骗我!”笑颜甩开花魅的手,大声吼回去。她知道寒江雪不是这种人!对寒江雪,她有信心!他们一路风雨而来,他决不会连这样的小诱惑都经不起!

“哦……忘记告诉你了,宫女们刚刚送晚饭时貌似一不小心,在他的茶里面加了点料,还亲眼看到他喝下去了……现在只怕……哎,药效发作,母猪也是堪比洛神啊。”

“你……”笑颜顿时瞪大眼,攥紧双拳,“你卑鄙!”他竟然下药!他竟然对寒江雪下药!

该死!她要去阻止,她要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生关系!

笑颜蛮力爆发,凭着一股狠劲突破侍卫就朝门口奔去,却在冲到门口时“砰”的一下撞上一个人,顿时满天星斗,两人滚作一团。

“皇,皇上,不好啦!呕——”来人是个太监,推开身上的笑颜,他忙扶正帽子,一边­干­呕一边哭丧着脸就朝花魅爬了过去。

“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花魅一看是来时打发到隔壁去看情况的太监,心里顿叫不好,口气自然也凶悍起来。

“皇上!他,他——呕——他把彩霞,撕,呕……活生生撕成了两半!呕……心肺肠子流了一地……呕……”太监话刚说完,就扶着花魅的腿呕吐出来,秽物吐了一地,沾染上花魅的龙袍边角。

“该死!”花魅一脚踹开那太监,抬脚就往门外走。

太监顿时被踹得飞了出去,满口鲜血,牙齿喷出数颗。

笑颜一怔,随即放声大笑。一口恶气终于抒发出来。

她知道的,她就知道!寒江雪可是烈­性­子,怎能让他们这样得逞!好样的!撕得好!

走出门外的花魅听到笑颜的笑声怒火更甚,指着隔壁的赤炎偏宫大声咆哮,“去,把他给我丢进天牢好好招呼!”

花魅乘着御撵,气急败坏的带着大队侍卫浩荡离开。

火把长龙渐渐离去。风乍起,夜花轻尘迷人眼。

没有后盾势力就贸然反抗是没有意义的,笑颜一阵狂笑出了这口恶气,却也彻底失去了自由。现在,她连这个彩月宫都走不出去了。每天只能从内侍的口中知道一些小道消息,比如景德皇妃又跟皇上吵架了,还挨了一巴掌;比如寒天赐严惩了随身的侍女,只因为侍女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就是没有寒江雪的半点消息。

“哎……”笑颜坐在床边,倚在粉­色­的床柱上,做她每天的必修功课——叹气。这似乎是她每天唯一的消遣娱乐了。

“公主没事又叹什么气啊,弄得知道的说公主痴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没服侍好公主呢。”彩蝶站在门口甩着帕子嘲讽。她是顶彩霞的缺进来的大宫女,据说在宫里关系比较复杂,就是明月这样跟她一个级别的大宫女也要看她几分脸­色­。

笑颜闻言看了眼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风­骚­与刻薄味道的女子,再次感叹这孩子没被卖进妓院真是青楼界的一大损失。不过腹诽归腹诽,笑颜面上还是要尽量摆出和颜悦­色­的样子:“彩蝶姑娘说的是。”

彩蝶满意的从鼻孔里哼了一个单音,就扭着圆圆的俏臀走了出去,又不知道去哪了。

奇怪的是,今天彩蝶走了很久,都不见明月出现。以往只要彩蝶一离开,明月就会准时出现在笑颜面前,今天却意外的不见踪影,这让笑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并暗暗做好应付各种情况的准备。

果然。

吃了晚饭过后,笑颜没像往常一样上床歇息,而是将刚刚收拾好的包袱当枕头垫在头下,闭目假寐。不一会,窗外就响起了故意压低的唤声:“颜儿?……颜儿?”

笑颜心头一喜:娘亲!

一骨碌翻身爬起来,笑颜推开窗子朝外面的尹夫人招手,轻声道:“娘亲!我在!”

“来!”尹夫人左右看了看,朝笑颜招手。

笑颜也四处扫视了一下,诧异的发现今夜守哨的竟然一个都没!别说暗哨,就连明哨哨岗也一个人都没有!心中暗暗吃惊之下,笑颜果断的背了包袱就跳出窗口,落到尹夫人面前:“娘亲怎么来了?”

“别多说了,巡逻侍卫已经被我支走了,你快走。皇上已经打算采取强硬手段了!寒江雪在天牢最底层,这是钥匙。你救了他赶紧离开南越,走得越远越好。”尹夫人将一串冷冷的东西塞到笑颜手中。

“娘亲那你……”

“我没事的,一夜夫妻百日恩,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快走!迟了就走不掉了!”

“不!要走一起走!花魅他根本就不是人,他心里只有他的皇位、他的天下!”

“傻颜儿,带着娘亲你走不远的。娘亲只会拖累你……”后面的话尹夫人没说完,就眼一翻软软倒下了。

笑颜一手保持着刚才劈下的姿势,一手稳稳扶住尹夫人:“拖不拖累总要试了才知道。”

与其留下来死路一条,不若跟她离开尚能拼取一条生路。

忙碌的夜­色­,就此开始。

安置好尹夫人,笑颜匆匆赶往天牢。

经过嘉琳殿时,笑颜迟疑了一下,临时改了主意,决定顺路也救寒天赐。虽然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难说,但是不可否认的,他会被困到这里也是因她而起的。如果不是她,他完全不用承担这样的风险来南越做质子,将生命安危完全交给死对头花魅。

一路轻手轻脚摸进嘉琳殿,笑颜越走心中越是惊疑不定。这里也没有明暗哨岗,就好像一切全有谁为她打点好了一般。笑颜很顺利的就来到寒天赐的寝房,里面灯还没熄。

“寒天赐……”笑颜推开门。

大床上三个赤果果的人吃惊的回头看向门口的笑颜。

笑颜也吃惊的看着他们。寒天赐此刻正压在彩蝶身上,旁边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宫女勾腿蹭着寒天赐,三个人赤条条的纠缠在一起,组成一幅­淫­靡的画卷。

“你们继续,继续……”笑颜­干­笑着退了几步,忽而转头就跑!好刺激的场面!

“颜儿……”寒天赐朝笑颜的背影伸出手,似欲挽留。

“还要~~我们继续嘛~~”彩蝶伸手勾住寒天赐的脖子。

寒天赐微微一个战栗,垂下眼睑抚平心绪,继续奋战起来。

新一轮妖­精­打架继续上演。

在夜­色­中掠行,笑颜脑中不断出现刚才那样艳辣的场面,俏脸涨得通红,鼻端热热的,也不知流鼻血了没有。不过真是没想到,都生死攸关了,寒天赐竟然还有心情风流!

一口气奔到天牢,笑颜远远的就看到有重兵把守,一队三十人的巡逻兵在门口互相交叉着走来走去,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进。笑颜顿时收起所有旖旎心思,认真起来。

深呼吸,笑颜闪到天牢的石碑后面,等待出手时机。

也是笑颜来得巧。没一会,另一队巡逻兵出现,看来是换班时刻了。

笑颜悄悄摸到队伍后面,敲晕一个拖进黑暗中。

没一会,一个身材瘦小的巡逻兵拖拖踏踏跟了上来,还不时扶正一下帽子,系一下腰带什么的。

“秦大人,辛苦了!您和弟兄们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笑颜这个队的队长拍拍另一队队长的肩。

“嗯。”叫秦大人的队长虎着脸点点头,“等下上头要来提个人,你们招子放亮点。宫里头可不比你以前蹲的刑部,随便得罪个人都够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是是是,秦大人教训得是!”

“好了,都回去休息了!”秦大人一招手,两队卫兵换班交接。

两个队长几句话的寒暄,却让笑颜一下子得到了数条有用的讯息。微微一笑,笑颜心中立刻有了计较。磨磨蹭蹭的跟着换班队伍后面,借着两支队伍擦肩而过的空挡,迅速转入秦大人的队伍中,雄纠纠气昂昂的离开。

强夺不如巧取,五分钟后,笑颜再次借着夜­色­掩护脱离了秦大人的队伍,一个人慢慢摸回刚才的天牢。

“站住!”

笑颜还没走近就被两支长矛拦住了。

笑颜立刻用比卫兵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放肆!老子的路也敢拦!”吼完手上一个小东西晃了晃,立刻收了起来。

两个卫兵立刻收起长矛。队长走了过来,一见笑颜穿的普通卫兵衣装,不由昂首挺胸道:“这里可是天牢,擅闯是要问罪的……”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秦队长呢?叫他给老子死过来!”笑颜一脸不耐烦的挥手大声道。

“咳……秦队长刚刚换班休息了。请问大人您……”队长挺得直直的背马上弯了下去,疑惑的眼神打量着笑颜。

笑颜见好就收,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跨进天牢:“皇宫里头,有的东西你能问,有的东西你不能过问。……这是你能问的?”语调一提。

队长一惊,马上陪笑道:“卑职冒犯了,卑职冒犯了,还请大人恕罪。”

“嗯哼。”笑颜牛气哄哄的鼻孔朝天,继续往里走。

“大人,再往里走就是重犯,得有密令才能提人!”队长遮遮掩掩欲拦下笑颜。

“你见过密令?”笑颜有意无意的抛接着手上的一个小东西。

“这就是密令?”队长眼睛都亮了。

笑颜将手中东西往队长手心一放:“给你开开眼界!”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队长拿着那个小东西,对着火把的光观赏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还给笑颜,“当真开了眼界,多谢大人不吝赐教……大人里面请!”说着,还很殷勤的给笑颜开了机关。

笑颜暗暗好笑的收回密令——她的耳坠,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走在前面。

越往里走,­阴­暗的味道越重,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一直走到最底层,笑颜看到寒江雪的那一刹那,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寒江雪上身赤果,一条手臂粗的巨大铁链穿过他的右边锁骨,将他锁在墙上!­祼­露的皮肤上,一条条的伤疤宛若交缠错合的蜈蚣,有的已经化脓,流着血水,狰狞而恐怖。

笑颜眼泪盈了满眶,直打转,却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可是沉重的呼吸还是透露出她的泪意。

“大人?”队长也发觉不对,不由出声。

没想到他的声音惊动了寒江雪,寒江雪立即从浅眠中醒来,一见又来了人,顿时放声大笑:“都是没用的东西!……哈哈哈哈哈……滚!本王绝不答应同流合污!……还不滚?撕了你们这帮贱人!哈哈哈……”

笑颜看着­精­神有点歇斯底里的寒江雪,趁着他狂笑的声音迅速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就是他!”

“可是……卑职没有铁链的钥匙……”队长半真半假试探道。

笑颜心中大呼万幸,顺手掏出尹夫人所给的钥匙砸到队长脸上,拽声拽气道,“老子来提人会不带钥匙?”

解了寒江雪锁骨上的锁链,笑颜满眼泪意的扶了他两步,在队长看不到的角度朝寒江雪眨了眨眼,擦掉眼泪,随即将了悟过来的寒江雪扛到肩上,大步走出天牢。身后跟着一个劲拍马的队长。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还挺识相的。”笑颜扛着寒江雪朝队长挥挥手,示意他不用跟了。

“卑职贲丹,大人好走!”队长开心得很。

“恩。”笑颜扛着寒江雪,大摇大摆的离去。

有了之前偷出尹夫人的探路,笑颜扛着寒江雪在黑夜中穿梭,驾轻就熟的避开各处明岗暗哨,很快就出了皇宫到了安置尹夫人的客栈。

进了客房,尹夫人已经醒过来,在焦急的等候了。

“回来了?来,喝杯水解解渴。”尹夫人一见笑颜平安回来了,顿时松了口大气,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

“恩,回来了。”笑颜可没心思喝茶。将寒江雪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笑颜心疼的查看他的伤口。

“颜……儿……”寒江雪拉住笑颜的手,摩挲着。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很白,泛起一层­干­涸的皮,脸上也泛出憔悴的枯槁。

笑颜反抓住他的手:“我在,我在。”

“去……江南……”

笑颜蓦然心头一酸。他还惦记着当初他为她留下的退路呢。抓紧他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到自己脸上,笑颜落泪摇头:“不去!要去,我们一起去!”

“好……我们,一起……”寒江雪露出笑意。右臂锁骨被打穿,他再也没法执重兵器,无法为寒天赐打江山了,定天下了。这样的他,再没有使用价值了,不如归去。而他,也向往归去很久了。他会和笑颜找一处安静的地方生活,然后生一打的孩子,手里抱着,背上背着,地上还有一群拉着裤脚叫爹爹……

“要走就快,一分时间一分希望。”尹夫人将包袱塞进笑颜手里,“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快走吧。”

“不,娘亲,我们一起!”笑颜忙拉住尹夫人。

“傻孩子,带着娘亲只会拖累你们的时间……”

“寒……天赐呢?听说他……也来了?”寒江雪左手支撑着坐起来。

“他?”笑颜嗤笑,“他正跟两个宫女快活着呢。”

“恩?”寒江雪转头望着笑颜,黑金­色­的眼睛盯着她。

被寒江雪严肃的眼神盯着,笑颜慢慢的意识到了不对:“……他有洁癖……前两天还因为侍女碰了他一下就罚了人家二十杖……啊!糟了!”

笑颜转身就跑。

“怎么了,孩子?”尹夫人追出去,却只看到笑颜迅速没入夜­色­的背影。

“让她去吧。我们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多亏了寒天赐的­肉­体牺牲。如果颜儿不把他救出来,颜儿会一辈子都睡不着觉的。”寒江雪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他的笑颜,他了解。

笑颜一路风驰电掣的奔回皇宫嘉琳殿,“哗啦”推开门,正不出意料的看到扶床呕吐的寒天赐。床单一片凌乱,被褥都被踢到了地上。彩蝶和那个宫女早已离开,只有寒天赐一个人衣服都没穿,坐在地上扶着床抠着喉咙­干­呕不止。

“寒天赐。”笑颜上前。

寒天赐一僵,缓缓抬起头。他此时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再是风度翩翩的才子,他只是一个自尊被践踏的男人。

笑颜接触到寒天赐有点空的眼神,心里愧疚涌出。是他牺牲­色­相,才跟“关系网”庞大的彩蝶换来这一夜明岗暗哨的全部撤离,换来他们今夜顺利的逃脱。她不该去揣测寒天赐为她来大楚的用心,不论那里面是否掺杂了权欲的成分,他来大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她平安!不然他也不会有今天的牺牲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放她飞翔。他不会占有她,只是想看着她平安!这个男人,他的爱,就是给她天空。

伸出手,她眼眶发热,真诚的邀请:“跟我走。”

寒天赐目光如水,慢慢恢复清明。一一穿好衣裳,他将手递给笑颜。

笑颜牵起寒天赐的手,微凉。

“走了。”笑颜轻声道,拉着他飞檐走壁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萧萧。

绩嫉1卷 第94章 大结局

笑颜一行四人半夜爬墙出了皇城,在北郊一户人家院子里半偷半抢拉走了人家的牛车,然后笑颜赶车,其他三人在牛车上排排坐,吃果果。

在两边山林的穿梭中,晨曦很快从东方升起。

黎明时分,笑颜四人来到皇城北部的环卫镇。在镇子里换乘马车,出镇时改变了逃跑路线,由镇西出门,快马加鞭一直往西。

马拉着车拼命的奔跑,车夫赶着马,笑颜赶着车夫:

“再快点,快!”

“快点!我们急着去北方找神医!迟了人就死在你车上,晦气你一辈子!快!”

“怎么慢下来了?马儿跑不动了?……抽它!”

车夫哭丧着脸:“姑娘,最快只能这样了。马儿已经吃不消啦。下一个城镇还要十里呢,到那里看情形还得换马……”

到了下一处城镇,车夫去换了马,笑颜则去买了­干­粮和水,在去车马行的路上,笑颜似乎看到,通缉他们的告示已经贴了一墙。好在她出来买东西前已经将头发抓乱,现在看起来也就一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女子,哪能跟通缉令上的绝­色­美人相提并论。

心里冷笑,花魅的手脚还真快啊。

笑颜快步走到车马行。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车夫一见笑颜来了,忙让笑颜上车,一扬鞭:“驾!”

马车隆隆前行。

换了新马,速度快了很多,笑颜也不再催车夫,进了车子里小憩。一夜没睡,她的上下眼皮已经直打架了。

在马车的颠簸中不知睡了多久,似乎很久了,又似乎只有片刻,笑颜朦胧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意识挣扎着要醒来,可是身体却累得不愿睁开眼。突然一个剧烈的颠簸,笑颜头在马车窗口一磕,笑颜彻底清醒过来。眼光不自觉的看到外面,景­色­秀丽,绿荫珊然。突然心中一跳,笑颜拔出碎玉就朝外­射­去!

“噗!”的一声,车夫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倒地身亡。

“怎么,颜颜?”尹夫人吃惊的看着笑颜。

笑颜冷静的走出马车,一脚踩在车夫尸体上,拔出碎玉,在车夫的衣服上擦­干­净,才收好碎玉跳上马车,驾车转头狂奔。“他显然也是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才驾车往皇城跑,好回去向花魅领赏的。……驾!”

天边,风起,云涌。

因为这一来一回的关系,耽误了不少时间,没多久,笑颜就发现后头的追兵跟了上来。

“寒江雪,你来驾车,我搞定他们!”笑颜跟寒江雪交换了位置。

后面的追兵不多,也就三三两两的先锋队。笑颜用碎玉在车厢后面开了一个小窗,拿起几粒­干­粮豆子,“嗖”“嗖”­射­了出去。几个骑兵应声而倒。

“我们下车!”笑颜拉着尹夫人和寒天赐下了车,接过寒江雪递上的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马,骏马吃疼,立刻拉着马车狂奔而去。笑颜四人转身隐入路边林中,匆忙逃命。

因为骏马引开了追兵,四人顺利的爬山抄近路又过了两个城镇。笑颜和寒江雪都是有底子的人,一路翻山越岭而来尚可;寒天赐和尹夫人,一个文书生,一个弱女子,这一路下来,脚板都磨出了水泡,然后又被磨破,鞋底都湿湿黏黏的,不知是水泡的水还是血,或者汗。每走一步,他们眉头就皱一下,但是却坚强的都没有说起。

“再往前就是铁木城,过了铁木城到达对面的吉川,我们就相对安全了!我在那里留了一万­精­兵化作南越流民潜伏,随时可以备战。”寒江雪倚在树上沉声鼓励道。他身上新换上的黄|­色­儒衫又被红­色­的鲜血浸润了——他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

顺着他的目光,众人眺目望去。

山的那一头,风云涌动,天­色­渐­阴­。山雨欲来风满楼,众人衣衫猎猎。

笑颜两天一夜没睡,浑身发凉,却还得牵着尹夫人和寒天赐前行。几次眼前一黑,却都被她咬牙站稳了。她不能倒下!

尹夫人和寒天赐平日的优雅风度都没了,头发衣衫被树枝刮得凌乱蓬起,脸上也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粘着黑黑的泥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不时一跟头扑在地上摔得连滚好几圈才停下来,样子狼狈极了。

“慢点。”笑颜扶着尹夫人,带着她慢慢的往几乎是垂直的山壁下挪动。

“嗖!”

笑颜警惕一起,弯腰避开,利剑­射­空,落到对面的丛林中。笑颜的手却因汗水一滑,尹夫人没抓稳,惊叫一声,“咚咚”的滚下了山!

“娘亲!”笑颜睁大眼,伸手去够却慢了一步。

“颜儿小心!”寒天赐从旁边扑倒笑颜,数支利剑又“嗖”“嗖”擦身而过。

“寒天赐!”寒江雪惊唤。

笑颜这才发现,寒天赐因为扑倒她,给她挡下了一箭!此刻他的后腰,濡湿的鲜血迅速的浸染开来。

“快,快逃!”寒天赐挣扎着起身,温暖的手拉着笑颜就往下面跳。一落地,寒天赐一声闷哼,就推着笑颜往前,“你们快走!”

“你也走啊!”笑颜拉着寒天赐,却发现他不走,不由转身看他。

“我……”寒天赐额头汗珠涔涔,“我脚扭到了。你们快走吧!遗诏我来时就已经立好了,传位十岁的皇弟寒楚飒,颜儿请你和三皇兄多照应他……”

“放屁!”寒江雪也跟着跳下,毫不犹豫扛起寒天赐就跑,“死在本王面前,是想置本王于万夫所指之中吗?告诉你,别做梦了!”说着,寒江雪一巴掌拍上寒天赐的ρi股。

寒天赐顿时眼眶湿热。

“在前面,追!”后面追兵的声音夹带着穿梭草丛的声音迅速朝这里靠近。

更多的利矢蝗虫般朝这边­射­来。

“娘亲!”笑颜一把石子打落飞来的利箭,冲到尹夫人身边架起她就走。

尹夫人长发凌乱,脸上也被刮花了几条口子,额头在刚才跌落下来时撞破了,暗红­色­的血一直淌到眼角。睫毛努力扑扇着,尹夫人­干­涸的­唇­靠在笑颜耳边,翕动着:“快……走……”

“娘亲!我,我背你!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回家!”笑颜将尹夫人一点点挪到背上,咬住嘴­唇­,热泪盈眶。

“家……”尹夫人慢慢抬起头,迷蒙的眼望向远方,嘴角挂出的血迹一直滴到笑颜侧颈。

“对,我们回家……”笑颜哽咽。

呼啸的风声中,顺风而来的箭矢更密集了,带起破空的啸声,恣意的摧毁一切。

“家……好远……”尹夫人慢慢伏到笑颜肩头,一滴冰凉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到笑颜的脖子里。

远方,只有无尽的山峦起伏。

轰隆隆——

乌云蔽日,雷雨终于滂沱而下,迷蒙了一切。

笑颜背着尹夫人,跟着寒江雪在雨中穿梭,在泥水里踩出一朵朵泥花。

利箭如蝗,惊雷阵阵,远山一片迷蒙。

冰凉的雨中,尹夫人抱着笑颜,湿发贴在脸上。雨水冲刷着她白皙的脸,冲去了污泥,冲去了血迹,还她一张倾城的容颜。她的背上,Сhā了十数支箭矢。雨水打在箭矢上,簌簌顺着箭身流到她衣服上,慢慢在衣摆汇聚,一路洒下带血的水花。

雷雨,迷蒙了世界,迷蒙了谁的眼。

寒江雪和笑颜的身影,终于在雨幕中消失。

家乡

在那美的远方

期望在身上

梦想在流浪

肩上

剩下的能量

还能撑到什么地方……

(词自《三国恋》)

一回到吉川,寒江雪立即召集兵马,彻夜开会。

笑颜则抱着尹夫人的骨灰坛坐在房里发怔,眼中不时簌簌落下泪来。尹夫人,她的娘亲,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她亲情温暖的人,就这么走了,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是南越太子妃,为了生存逃离皇宫,却又为了女儿浮出水面!为了女儿,她烧了房子,远走他乡;为了女儿,她又回到南越,被囚禁被凌虐;为了女儿,她死在异乡!她到死,都没有一个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南越没有她的家,大楚不是她的国,天下之大,却没有她容身立命的地方!

娘亲,娘亲,娘亲!你说家乡远,那女儿带您,——回家!

笑颜抱紧骨灰坛子,泣不成声。

“颜儿,怎么还没睡?”寒江雪不知何时回来了,给笑颜披上一条毯子。

笑颜放下骨灰坛,反身抱住寒江雪。

寒江雪知道笑颜心里的痛,故而任她抱着。

远处的黎明慢慢拉开天与地的界限,最深的黑暗中,两个人的心跳声,慢慢一致。

揽着笑颜站在床边看红日东升,寒江雪轻轻道:“你甘心就这样回去吗?”

笑颜倚在寒江雪胸前,磨牙恨道:“当然不!不手刃花魅,我誓、不、为、人!”

“我也不甘心。”寒江雪抬起被废的右手,狠厉道,“我们今日就调兵回头,杀他个回马枪!昨天花魅得到了我们的消息,一定大喜过望亲自率兵来追,我们现在杀回去,一定会撞上他的先锋部队。他的大部队奔得急,就会散掉,那么援兵一定跟不上,抹掉先锋部队,就一定会碰上欲于除我们而后快的花魅。而我们手上有一万­精­兵,抹掉先锋部队轻而易举。”

“好。”笑颜握住寒江雪的手。寒江雪这条胳膊被废了,拿不了重兵器,好在日常生活还能应付,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天太阳高升时分,南越通缉先锋队到达吉川城,张扬的打马冲进城门。入城后城门随即关闭,外人并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何事。

中午时分,花魅亲军到达吉川城外。

见城门大关,花魅很不高兴,当即叫了身边武将军去叫门。

武将军刚打马走到城门下,突然一支利箭­射­下,武将军“呃”了一声,就被利箭­射­穿咽喉,滚落马下,扬起一地沙尘。

南越军顿时大惊,打马后退数步。

此时吉川城门“砰”“砰”“砰”三门俱开,一万大楚­精­兵军容齐整的列队门口,蓄势待发。黑压压的大楚军甲,黄|­色­的“寒”字旗猎猎飘扬,看得南越人心头一震。大楚战神!

“咚、咚——”鼓声响起。

南越众军士抬头望去,就看到他们的公主赤甲红巾,站在大楚城楼上一下一下的擂鼓,身体随着每一个大幅度的动作左摇右摆。每一下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擂出天地间最雄壮的气势,最磅礴的愤怒。

“咚!”“咚!”

一锤一锤,声势夺人,就像锤在南越军士的心上。

“列队——出城!”寒江雪骑在黑­色­的大马上,左手高举弑光,右手拉缰打马率队出城,张扬跋扈的气势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受过重创,不能打仗。随着他渐渐走出城门的­阴­影,手中明晃晃的弑光一着烈日,顿时折­射­出的绚丽光芒,刺伤了无数南越人的眼睛。

不认识的都当什么神器,认识的更是面如土­色­,不住后退。

弑光!妖刀弑光再次出现了!

天、将、大、乱!

睁大眼瞳,花魅本能的想后撤,退了两步却又勒马站住。现在士气低落,他再一退,今日吞并大楚的机会就一去不返了。大楚新帝寒天赐,大楚战神寒江雪,还有他们都心系的女人冷笑颜,都在这里!一旦今日让他们逃走,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将他们一举消灭了!

他一统天下的梦想,就在眼前,此时此刻,他又怎能退却!

花魅一咬牙,打马上阵。

南越大军顿时一阵沸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兵将举起手中大刀长矛,兵刃底部撞地,发出金属的“啪”“啪”声,声势浩大。

大楚军队整齐的出城,秩序井然,速度却奇快,如同流动的小河,簌簌的转眼间就占满城下沙场,与南越军士持械相峙:“大楚亲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双方兵士手中的兵刃一阵阵的撞地,从一声两声汇聚成“轰”“轰”的震鸣,谱出他们高亢的斗志。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论倒下的,活着的,都是英雄!

寒江雪见花魅上前,马上一举弑光,厉笑一声:“我来!”

两军对峙,两帅策马杀上!

“当!”花魅手中宝刀与寒江雪的弑光相撞,擦出火花。

花魅的刀也是好刀,纯­精­钢所制,寒芒闪闪。他双手持刀,与寒江雪全力对抗。两人骑在马上,马也在暗暗较着劲,拼足了力气往前冲。

花魅眼角青筋凸起,­阴­狠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寒江雪,一字一字从牙齿里挤出来:“有弑光又怎么样?我看你这个废人怎么跟我打!——啊啊啊啊啊啊!”狂吼着,他手上用尽全力往前压下!

寒江雪弑光立刻被压下一分,对峙的平衡被打破。不得已,没有力气的右手也不得不使上,抵住刀背,用尽力气试图抗衡花魅,重新扳回平衡。

战场上两人没有招式,只蛮横的拼着力气。两边的将士呼喊声渐小,纷纷紧张的盯着场中两人。

比拼力气,就像比拼内力,一直较劲,直到出现结果。而结果往往以一方的死亡告终。因为最后的结果往往就是其中一个人力尽被另一个人这一刀压下去砍死。

而此次,哪一方死,就是哪一个国家败亡的标志!

烈日炎炎。

强晒的阳光下,空旷的沙场一片寂静。两帅骑在马上持刀相抗,身上汗流簌簌。

咬紧牙关,他们各不相让。

于人,于家,于国,他们的恩怨情仇都集中在这一点点的对抗刀刃上!

“喀……”

轻微的响声让两人都分了神。

花魅的­精­钢宝刀,在与弑光的相接处竟然崩裂了一个小口子!

花魅眼神一凝,恐慌之下顿时潜力爆发,将这一刀全力挥出!

寒江雪也瞬间回神,仰身让开!

手上弑光却在让开的那一瞬“锵——”的被挑飞,高高飞起!

花魅顿时狂喜,咬牙露出狰狞的笑,前倾身体,举刀一刀就朝着寒江雪砍下!

“寒江雪!”

“王爷!”

“三皇兄!”

顿时楚军无数的惊呼声响起。

“指枪!”笑颜凌空一指戳出,随之自己喷出一口热血。

强劲的气流犹如呼啸的子弹,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

“当——”

花魅的­精­钢宝刀竟当中折断!

半截宝刀断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碎片,碎在空中,飞溅。

“锵——”清脆的刀吟引起楚越双方一致惊呼!

“皇上小心——”南越军大喊,却迟了。

“噗!”花魅喷出鲜血,睁大眼摔到马下。他的背上,正Сhā着那把斩断帝运皇脉的妖刀——弑光。弑光一出,必定见血。刚才被花魅磕飞到空中后落下的弑光,却正好扎进了他前倾的背心。一刀贯心。

“楚越合并,天命所归!”

寒天赐登高一呼。

顿时楚军欢呼。

“楚越合并,天命所归!”

“楚越合并,天命所归!”

——楚越合并,天命所归!——

南越军队大乱。部分要为帝王报仇,喊杀冲上,部分想要投降,顺应天命,踌躇着不再前进,部分怕死,索­性­回头夺路而逃。南越大帝一死,南越军队成了一盘散沙。

寒江雪后仰着几乎是挂在马上。听到楚军的欢呼,也知道是己方胜出,深呼一口气,夹紧腿平直坐起,向前一挥手大吼:“杀!荡平南越!”

“杀——荡平南越——”

“杀——”

喊杀声一片。

寒江雪瞥了眼花魅的尸体,下马上前拔出弑光,将花魅的尸体扛回城池。

吉川大捷后,花魅的尸体被悬于吉川城头曝晒三日。鞭尸后丢弃于乱葬岗,任由野狗争食。而一直守在楚国边疆的三十余万楚军也得了信号后一举杀入南越,如入无人之境,恣意扫荡。三日后便杀到吉川与寒江雪的­精­兵会师。

“无君之越,有若无主之枝,贤者可揽。”寒天赐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带着笑颜先行离开,坐镇大后方了。

送别的路上。

寒天赐的车队行行走走,寒江雪骑着骏马,送了一程又一程。

到了天涯亭,寒天赐真的有点头痛了:“三皇兄,您要不跟我们一起回大楚?”

寒江雪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送过了两座城,再往前就送过第三座城池了。讪笑的勒住马,他朝车撵挥挥手:“那就送到这吧……”

寒天赐看了寒江雪一眼,放下车帘,坐回原位。

旁边的笑颜绞着手帕,最后在心中第十一次纠结后,大吼一声“等等!”就从车窗里纵身跳出马车,直奔后面的寒江雪。

“颜儿!”寒天赐惊唤,撩起车帘追望。

笑颜一口气直奔寒江雪。

寒江雪看到笑颜跑来,嘴角一勾,跳下马来,伸手接住小鸟样冲过来的笑颜,抱起她原地转了个圈。

“坏蛋!”一圈转完,笑颜双臂环着寒江雪的脖子娇嗔。

“坏蛋你也得认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寒江雪得瑟。

“哼!”笑颜甜蜜的在他­唇­上啃了一下。

“不够!”寒江雪伸手按住笑颜后脑勺,不让她退开,另一手揽住她的腰,两人旁若无人的热吻起来。火辣辣的场面看得万余兵士脸红心跳,直咽口水。

一吻结束,寒江雪蹭着笑颜的耳垂,沙哑着嗓子轻声道:“多希望换个地方……”

“换你个头!”笑颜脸热热的推开他,“昨天不是才……恩……那个过的嘛……”

“还不够!想到你要走,身边没你陪伴就难过!好难过,好难过!睡不着!”寒江雪嘟起嘴。

旁边的士兵张大嘴巴。不知道谁,手上的长矛更是“哐”的一下掉到了地上,慌忙捡起来。

寒江雪恨恨的瞪了边上一眼,又转回头深情的盯着笑颜:“亲。”

笑颜看看边上都石化的人,恼怒的瞪他。

“亲!”寒江雪任­性­的闭上眼睛。

笑颜深呼吸,本想推开他就跑的,不知为何,又忍不住踮起脚,在他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退开的那一瞬间,她听见寒江雪在她耳边轻声道:“不要相信他。”

“?”笑颜疑惑的看着寒江雪。不要相信谁?

“颜儿,出发了。”那头寒天赐在叫了。

“哦,来了!”

笑颜回头大喊一声。转头,笑颜给寒江雪拉了拉衣领:“你自己保重,我在家等你回来。”

“恩。”

这场景,多像新婚的妻子送别出征的丈夫!

但愿,这一战之后,这片热土上,不会再有这样的场面。

笑颜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

马车得得前行。

寒江雪牵着马,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官道上。

“怎么办,她才走我就开始想她了。”寒江雪喃喃的自言自语。

“那就给王妃写信吧。”旁边的侍卫出主意。

“好主意!我们走!”寒江雪翻身上马,打马就奔。他要赶回去给“久别”的妻子写信诉相思去!

笑颜这边,马车一路行行走走,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回到大楚皇城。

回到久别的皇城,笑颜心中倍感亲切,忍不住掀起车帘四处张望。旁边的寒天赐却似乎对满街的叫卖不为所动,依旧端正而坐,闭目假寐。这些日子里,他大多数时间都这样沉默过来的。

“先跟我一道回宫,再送你回去吧。”寒天赐幽幽睁开眼。

“好。”笑颜一心扑在窗外繁华的市井上。

马车很快进了宫墙,幽幽深深的红­色­黄|­色­占据了大片大片的视野。庄严肃穆的宫殿一叠一叠,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一下马车,就有整个后宫的跪拜迎接,三宫六侍,妃嫔宫女太监侍卫,跪了一地,齐呼万岁。场面之浩大,惊飞鸟,遏行云。

免了众人的礼,寒天赐随便打发了众人,便借口累了回了乾清宫。

跟着寒天赐回到乾清宫,笑颜喝了杯茶,正要告辞,就听有侍卫来报,荣华亲王的信又送到了。

笑颜欢喜的站起来。

就看到侍卫将明明写着“爱妻笑颜亲启”的信送到寒天赐手上。

寒天赐看了看信封,顺手将信递给笑颜。转头问侍卫:“以前也有?”

侍卫拱手回禀:“回皇上,这是第三十七封了。”

“扑哧”一下,笑颜笑了起来。捏着信,笑颜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上翘。这死变态,竟然一天一封!有时还是一天两封!白痴死了!

笑颜心里甜甜的暗嗔。

“其他信呢?在哪?”笑颜开口追问。既然这封寄到了这里,那其他的信应该也在这里了。

“回笑颜姑娘,其他的信也在,都放在风铃殿了。可要随属下去取?”

“好啊。”笑颜开心的提了裙子就跟着侍卫跑了出去。

寒天赐看着笑颜欢快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好一会,才收回依依不舍的视线,转身对身边的太监总管道:“备水,朕要沐浴。”

“是。”太监总管受令退下。

笑颜跟着侍卫去了风铃殿,这里是专门放书信的地方,所以一进去到处都弥漫着墨香,加上竹林摇曳,倒也不失是处清雅的好地方。

笑颜心有所系,也不想去观赏景物,匆匆进了风铃殿,就直问荣华亲王书信的下落了。

没一会,笑颜抱着一大沓三十七封的书信出来,哪都不去了,往紫竹林便的石桌前一坐,就迫不及待的看起信来。

‘亲亲吾妻笑颜……’

笑颜看了个称谓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赶紧四处瞄瞄,还好,没人路过,不会看到他们这么­肉­麻的情话。换了一封,结果­鸡­皮疙瘩更掉:‘亲亲吾爱宝贝甜心……’

笑颜一连看了十几封,都是­肉­麻兮兮的情话。笑颜看得脸红红的,不时四处瞄一眼,生怕被别人看到。

这家信看得跟做贼似的,估计也就只她一家了。

笑颜自嘲的想着,还是一边小心有人靠近,一边脸热热的将信看完了。

总的来说,三十七封家信,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想你!

笑颜暗怒,这家伙,连个家信都不会写吗?写得这么没水准!还是咱亲自来写个高水准的家信给你做范本吧!

转身就去风铃殿里头管事的要了笔墨纸砚,笑颜着手开始回家信。

‘亲爱的相公……’

不行不行!笑颜将宣纸一团,扔掉。

‘寒江雪……’团掉!

‘亲爱的雪雪……’恶,再团!

抓着头皮想了半天,最后笑颜郑重的写上几个大字——

‘死变态:……’

称呼搞定了,正文呢?

笑颜托腮苦思。讲讲她最近的日子?哎,好像每天都是坐马车,吃饭,睡觉,坐马车……不行不行,不具有可讲­性­。讲寒天赐?笑颜落笔在信纸上写上:‘寒天赐和我一切安好,我们回到了皇宫……’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笑颜苦恼的继续一团,扔了。

经过一下午的苦思后,笑颜高水平的家信终于完成了——

死变态:

我们顺利抵达京城,一切安好,就是有点想你。想你,很想你……我想你,你想不想我?……你要是想我,就闭上眼睛,就会听见我想你的心跳声了……我就经常这样,尤其是睡觉前的时候,特别想你……好了,就写到这里吧,吻你。

后面是一个大大的红­唇­印。

笑颜擦掉­唇­上的胭脂,小心的吹­干­墨迹和落款处胭脂­唇­印的痕迹,才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装进信封,让风铃殿管事的给寒江雪寄过去。

写完家信,笑颜心里头真叫一个愉快啊,蹦蹦跳跳的招呼了外面寒江雪派给她的两个侍卫就往外走。

走到皇宫门口时,却被看门的太监拦下了。

“笑颜姑娘,已经申时一刻了,宫门关闭啦。”

“关了?不能再开一下吗?我要回王府了啊。”笑颜疑惑的看着太监。以前怎么寒江雪来来去去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阻拦的。

“笑颜姑娘,要再开就必须等到明日寅时了。”

“可是我要回去了啊。”笑颜不想为难小太监,可是不让她走似乎又有点过分了啊。

“笑颜姑娘……”小太监下一刻竟然急得眼泪直打转了,“笑颜姑娘!小的,小的,小的也是混口饭吃的啊,笑颜姑娘饶命啊……哇……”太监却一下子抱住笑颜的大腿嚎哭起来。

笑颜傻了眼。

这算什么?

踟蹰中,太监呜呜咽咽的提议:“反正,宫里头宫殿多的是,笑颜姑娘不如跟皇上说一声,皇上随便给姑娘安排处宫殿住下,明日,明日等宫门开了再走也不迟啊……呜呜呜……”

想了想,笑颜只好无奈的点点头:“只好先这样了。……那个,你别哭啊……我不走就是了……”说着,笑颜傻乎乎的转头回了皇宫。

笑颜回到乾清宫,却被告知皇上正在沐浴。

笑颜想,等就等吧,洗澡能洗多大会子?于是捧了宫女奉上的茶,一直坐那等了。

结果一直等到入夜,笑颜肚子都咕咕直叫了,还没见寒天赐出来,不由心生疑窦。

让宫女带路,笑颜一直到了寒天赐专用的浴室,却看到一排边本应服侍寒天赐沐浴的宫女全部拿着衣服鞋袜站在外面,不由深感诧异。上前敲敲门:“皇上,皇上?”

里面没动静。

笑颜一惊,忙问宫女寒天赐泡了多久了。

从宫女口中得知竟然从中午回来就一直泡到现在之后,笑颜大叫不妙,赶紧撞开门冲进去。

里面,水汽弥漫。

滴答,滴答的水声漾起一种奇妙的意境。笑颜一步步往里走去。

“寒天赐?”笑颜看清水雾中坐在浴池边上的人时,忍不住惊唤出声。

寒天赐充耳未闻,自顾自的继续刷着背。

走近了,笑颜就清晰的看见他白皙的身体上,一道道刷子刷出的红痕纵横交错,每一处红痕似乎都要流出血来,背上最外面的一层皮已经被刷破,渗出的血水合着蒸汽水滴,将浓稠的血稀释成淡淡的朱红­色­,流进下边的浴池,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笑颜冲上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刷子,甩出去:“你做什么!”

寒天赐一怔,然后缓缓抬起头。

他无神的目光看得笑颜心里一颤,心底的愧疚又涌了上来。一把抱住寒天赐,笑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是好。

“脏……好脏……”寒天赐喃喃的说。

笑颜一僵,捂住嘴巴,眼泪滑下,随即更加用力抱住寒天赐。

一个有洁癖的高贵帝王,却被两个低贱的宫女任予取夺,恣意蹂躏,他的尊严,他的高贵,他的骄傲,都被摔得粉碎!

“怎么办?”寒天赐忽然哭了,眼泪簌簌的滑落脸庞。按住笑颜,他急切的看着笑颜的眼睛:“要不,要不把这层皮扒了可好?那样会不会­干­净一点?”

“­干­净,你已经很­干­净了……”笑颜抱住不安挣扎的寒天赐,啜泣。

“真的吗?”寒天赐一抬头,惊喜的看着笑颜,“真的洗­干­净了吗?”

“洗­干­净了,洗­干­净了。”笑颜擦着眼泪。

“那,那你会不会讨厌我?”寒天赐紧张的盯着笑颜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神­色­。

“不会。怎么会讨厌你。”

“真的?……真的?”寒天赐抓住笑颜的衣领。

“真的。”笑颜给他确定的眼神。

“恩……那,你不要离开……”寒天赐趴上笑颜的肩头,慢慢闭上眼睛。

笑颜等了一会,见没了下文,这才发现这家伙竟然趴在她肩头睡着了。

看着眼前这个光溜溜的帝王,笑颜有点头痛。

怕他睡着了感冒,只好让宫女进来给他穿衣。没想到睡熟的寒天赐倒敏感得很,宫女一要挪开他他就大喊大叫的挥手踢脚,死死抱着笑颜不放。笑颜无奈,只好迁就他,给他披上大氅,背着他一路歪歪倒倒的回到乾清宫。

到了龙床上的寒天赐还是不乖,八角章鱼一般缠着笑颜。只要笑颜一推开他,他马上就会不安的做噩梦,大喊大叫然后惊醒,找不到笑颜,哭泣。笑颜只好再抱住他,哄。

这一夜,笑颜被寒天赐抱着,一个不着寸缕,一个衣衫整齐,两人相拥而眠。

当清晨的画眉鸟在枝头婉转啼叫的时候,笑颜醒了过来。

“唔……”笑颜伸了个懒腰,却冷不防的碰上一具温暖的身体。心头一惊,迅速坐了起来,笑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寒天赐。

寒天赐显然是被笑颜碰醒的,慢慢睁开眼。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不免一阵尴尬。

“啊!你没穿衣服!”笑颜冷不防视线触及他的昂首挺立的高层建筑物,惊叫一声捂住眼睛。

“呃?”寒天赐一愣,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了吗?”笑颜问。

“好了。”寒天赐的声音有点沙哑。

笑颜放下手睁开眼。

“啊!”

惊叫一声,笑颜就被寒天赐扑倒按在床上!

寒天赐根本就没穿衣服,他身上还是一丝不挂!压在笑颜身上,他低下头凑近笑颜的脸,与她眼对眼,鼻尖顶鼻尖,­唇­对­唇­。他灼热的呼吸打在笑颜鼻端,将笑颜的心提得老高老高的。

轻轻舔了下­唇­角,寒天赐轻声道:“怎么办?我不想放你走了……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睡得安稳……”

“你,你别乱来啊!”笑颜吃惊之余,手忙脚乱的要去推开他。

“我不乱来,真的……我不会乱来的……”说着,他就一把撕破了笑颜的裙子!

笑颜大惊,一脚踹去。

寒天赐双腿立刻夹住。“哦,忘记告诉你了,宫里常年点安神香,对女人比较有效……”说着,­唇­就压了上去。

笑颜这才惊觉身上懒懒散散的没什么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红­唇­慢慢压下……

……

六月二十七,楚军攻占南越皇城燕京。

树倒猢狲散,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千疮百孔的南越正式被大楚吞并。至此,天下一统,归于一家。

七月初,荣华亲王寒江雪班师回朝。

七月十一,大军到达华容镇,一封密信快马加鞭送到寒江雪手中。当晚,七月飞雪。

史书有载,荣华亲王得信狂啸不止,肝胆俱裂,金瞳血红,连斩数人而不快,当晚挥师北上,反。

七月二十,荣华亲王率领五十万大军抵达皇城,包围京都。扬言要正本清源,替天行道,重正礼义廉耻。

七月二十三,夜。

夏虫叽叽的在草丛里唱着情歌,夜鸟在枝头相依而栖,湖中鸳鸯交颈而眠。

乾清宫大殿里,门窗大开,夜风呼啸,寒天赐站在大殿正中央负手而立,白衫飞扬。

“皇上,夜深了……”太监总管站在门外恭谨的开口。

寒天赐慢慢抬起头,仰望着上方,一盏微旧的荷花灯挂在那,在夜风的招惹下摇曳着,烛影晃动。

那是笑颜在两年前送给他的花灯王。

那一夜,上元灯节,他们三人逛灯会,猜灯谜,最后还当街抢了这花灯王。想起那一夜柳堤边纵情的大笑,寒天赐摸摸嘴角,他有多久,不曾那样放纵的笑过了?

时光,若能重回过去该多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七月二十四,大楚新帝终于率众出现在城楼上,双方正式对话。

寒江雪黑压压的兵马围住皇城,猎猎的黄|­色­“寒”字旗迎风招展。他骑着黑­色­骏马,走在万军中央,每一步,都撞击出金属铠甲特有的冰冷响声,一步一步的逼近皇城。寒冷的刀刃锋芒,映出他血红的双眼。肃穆的死寂,强势的气场,战栗了城楼上的文武百官。

荣华亲王,真的反了!

一直兵临城下,寒江雪一抬手,大军“啪”的一声全部停下脚步,定步站好。

“你赢了。”寒天赐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

“还给我。”寒江雪黑金­色­的眼睛泛着红红的血丝,犹如一头盛怒呜鸣豹子。

“江山归你。”寒天赐手一招,太监总管捧上玉玺。寒天赐拿过玉玺,往城下抛去。

寒江雪眼角一跳,血­性­上涌,左手挥起弑光一刀劈去,大声咆哮:“我、只、要、她!”

众人恍然大悟,不由窃窃私语。

“你不想要江山吗?”寒天赐看着被劈成两半的玉玺,默然道。

周围顿时全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知道荣华亲王的答案。

天绫皇朝战乱分裂一百年,尔后大楚和南越打了三百年,现在终于合二为一,天下一统,如今,到底谁主天下,只在他、此刻、一念之间。

狂风卷起沙尘,迷煞了多少人的眼。

寒江雪深呼吸。

所有人皆屏住呼吸。

“你他妈有病啊!”寒江雪赤目咆哮,“本王说了,我只要颜儿!你还要问多少遍!”

“寒江雪!你个死变态!”闻讯赶来的笑颜正听到、看到这一幕,咬住下­唇­喜极而泣,推开百官,她奋不顾身的冲出重围,冲到城头义无反顾的纵身跃下!

“颜儿!”寒天赐慌忙伸手去拉。

却只抓住她的罗云水袖。

笑颜回头,看到寒天赐慌张的眼。他在害怕,他怕失去她!

“撕——拉!”

水袖终于断裂,笑颜蝴蝶一般翩翩落下。

“驾!”寒江雪扬鞭打马,倾身驾马疾奔而上。

两边的士兵立刻让出条道来。

笑颜翩然落下,寒江雪飞速打马上前,眼见就到面前了,骏马扬蹄一跃,四蹄腾空,寒江雪伸出手,稳稳接住笑颜!骏马在空中腰身一扭,“嗒、嗒”四蹄稳稳落地,随即马不停蹄,哒哒哒狂奔而去!

黑­色­骏马所到之处,众将士皆自觉让开一条道路。

万军之中,黑­色­的骏马,载着大楚的神话,一路绝尘而去。

城楼上,寒天赐抓着那半截水袖,看着他们打马远去,渐行渐远。

风起,郁郁葱葱的林木沙沙摇摆,沙尘漫天。

(剧终)

你从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

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

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

寻觅着方向方向在前方

一声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万人中央

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

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

想忘也总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绩嫉2卷 第1章 番外

“驾!”

寒江雪打马狂奔。骏马破沙而去,马尾扬起一片沙土。

远离战场,远离朝堂,远离尘嚣,远离万众瞩目,他们,终将归于平淡。

“颜儿。”寒江雪低下头。

“恩……”笑颜环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不愿出来。他超速驾驶,一探出头外面可全是风沙。

“你……寒天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寒江雪踟蹰着开口。

笑颜调整了个姿势,探出头与他面对面,眼对眼:“你在意吗?”

“在意!”寒江雪大声道。

笑颜一怔,失落之下,声音也轻了许多:“是吗……”

寒江雪狠狠抱住笑颜,扣住她后脑勺狂吻压下。

骏马在山野道间疾驰,相恋的人在颠簸中狂吻,吻尽离情别意,吻尽相思缠绵,吻不尽他们心中的爱恋。

寒江雪还是那么霸道,近乎掠夺的狂吻,带着他的味道,霸占着她,索取着她的一切。

不过,她愿意献出。

都给他。

只因为,她爱他。

热吻结束,寒江雪松开笑颜,看着笑颜红肿的­唇­,心生愧疚。轻轻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寒江雪苦笑:“因为太在乎,所以我在意,我非常在意!可是在意又怎么样,我总不能因此就舍本逐末,放弃你吧?……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诉你,放弃你,下辈子吧!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我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你要是敢抛弃我,我,我……我哭给你看!”

本来还感动的笑颜:“……”

骏马得得。

过了好久,笑颜才伸手环住寒江雪的脖子,慢慢捧住他的脸,贝齿啃咬他的下巴:“其实……寒天赐没把我怎么样……”

“哦。”寒江雪面不改­色­,目视前方。

不过他瞬间飞扬了一下的眉梢还是出卖了他。

笑颜继续作怪,啃咬的地方从下巴移到耳垂。“那天差点就……不过临时出了点状况……”

“恩。”寒江雪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还非要努力压抑着想摆出一副死人脸的样子。

“因为……”笑颜轻轻啮咬了寒江雪耳垂一下,然后凑着他耳朵,轻声说,“御医说,是动了胎气……”

“恩。……恩?啊?”寒江雪眼睛突然大睁,转头望着笑颜,黑金­色­的眼睛波澜潋潋。

笑颜娇羞的低下头,伸手抚上肚子:“……一个多月了……”

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笑颜脸上渐渐露出母亲的慈爱。

寒江雪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抱起笑颜就举得高高的,他狂笑不止。胯下的骏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快意,撒着蹄子奔得欢,还咴咴的叫上几声。

“妈地,本王有儿子高兴,又不是你有儿子,你高兴个什么劲!”寒江雪踢了骏马一脚。

“你哦!”笑颜伸出尖尖食指点了寒江雪脑门一下,偎依到他怀里不说话,甜蜜蜜的笑着。

“走!我们去江南,生一大窝宝宝去!”寒江雪一夹马腹,骏马昂头咴咴的叫着,狂奔而去。山野小道上,只留下一路灰尘给后人想象。

“慢点!慢点——小心宝宝啊——”扬尘那头,奔远的骏马上,传来笑颜的笑声。

五年后,江南。

“夫人!夫人……”碧玺匆匆跑进锦萃园。

正在伺弄花草的笑颜抬起头,笑着打趣碧玺:“哟,什么事能让我们碧玺大主管慌成这样?”

“小姐她,她又打架啦!这会子人家都找上门来了!”碧玺急得直跳脚。

笑颜好笑的站起来:“找就让他找呗,反正纤纤打架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给点银子打发了便是。”

说起她家这女儿呀,真是整个清远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只小恶魔。才四岁,就会掐架,拉帮结派,收保护费……初时的一天两天笑颜还教育呢,现在一年两年的下来,笑颜都习惯每天有人上门讨“委屈费”了。这丫头虽小,却遗传了她爹力大无穷的基因,十岁的小孩都一样被她压在地上打,现在俨然一个清远小恶霸,出入都有比她高半截的“小弟”跟着。

“夫人,这次可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一大群呀!”碧玺脸都绿了。“她,她这次把学堂里的同窗,连着先生,都给一起打了!”

“什么!”笑颜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连先生都敢打?……走,带我去看看。”笑颜匆匆走向前厅。这小丫头,现在本事大了,群殴都敢玩?!不行,得好好教育教育了……

还没走到前厅,笑颜就看到不断有家长领着小孩往这边的后堂挤,前厅里边,黑压压的挤的都是怒气冲冲的家长。

笑颜脖子一缩,马上转身:“还是先让纤纤避避吧……”这阵仗,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碧玺好笑的看着她家夫人,明明死护短还不承认。这小恶魔纤纤呀,就是被她给惯出来的!

笑颜哪顾得上碧玺的想法,快步冲到纤纤房间,就噼里啪啦直拍门:“纤纤,纤纤!快出来!出来!……咦,人呢?”

“娘,你找姐姐啊?”隔壁的房门一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嫩­­嫩­的小手拍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渺渺,纤纤呢?”笑颜蹲下身,抱起这不到她大腿的小宝贝狠狠啵了个。这是她儿子,寒渺渺,纤纤的双胞胎弟弟。

“姐姐说她今天闯大祸了,要离家出走啊。……唔,还留了信。”渺渺眨着无辜的黑金­色­大眼睛,从裤子里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

笑颜展开一看,信似乎沾过水,上面的字全糊掉了,墨渍花成一块一块的。笑颜将信凑近闻了闻,随即黑了脸,眉头直跳:“谁,谁教你把东西放裤子里面的?”

“爹爹。”寒渺渺很开心的回答。又从裤子里摸出一个小苹果,塞到嘴里,啃。

“寒、江、雪!”笑颜怒发冲冠,跳起来就去找人了。

碧玺看了眼笑得可爱的寒渺渺,忽然有点同情寒江雪了。不知道爷这两天又哪里得罪了这个小恶魔。寒渺渺看起来是个乖乖牌,其实骨子里就一小坏蛋,比他姐姐还恶劣。很多坏事,其实不是寒纤纤做的,而是寒渺渺做的。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外人认不出来,所以众人都下意识的推到了寒纤纤头上。谁让她是清远小恶霸呢!

碧玺耸耸肩。

书房里,寒江雪正在看书。

“寒江雪!寒江雪!”笑颜砰的一下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怎么了?”寒江雪收起书,抱住气呼呼的笑颜,在她嘟起的­唇­上啄了一下。

“你做的好事!”笑颜啪的把书信往桌上一拍,“竟然教渺渺把东西放到裤子里?一股子尿味!这还是小,他现在竟然还把吃的放到裤子里!天啊,不知道里面还放了什么!”

寒江雪那个冤枉啊:“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那他怎么说是你?”笑颜两手叉腰瞪着寒江雪,咄咄逼人道。

寒江雪一愣,然后拉过凳子坐下,沉思。

好一会,他才像有什么思路了似的郑重点头:“我想,大约是因为我昨天没给他吃糖的缘故……”

笑颜:“……”

“其实,渺渺他很记仇的……”寒江雪抱住笑颜,蹭道她脖颈间柔声道。

“你还知道啊……”笑颜被他缠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轻柔了许多。寒渺渺的腹黑其实她这做娘的哪能不清楚,但是,面对那么可爱的渺渺,就是忍不住想保护他嘛!(其实是严重的护短症)

寒江雪理解的轻笑,啃着笑颜的肩头,慢慢褪下她的衣裳。

笑颜赶紧伸手抵住他:“会伤着宝宝的……”在她肚子里,又有一个小小的宝宝正在长成。已经五个月了。

将耳朵贴在笑颜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寒江雪在笑颜雪白的肚皮上亲亲,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然后拉着笑颜耍赖:“宝宝说他准备好了,让我轻点就行了……”

笑颜:“……”

寒江雪将笑颜抱到床上,纱幔放下,一室旖旎。

晚上。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

“我离家出走回来了!”又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跑了进来,二话不说,自己先跑去盛饭了。

“寒、纤、纤!你还知道要回来啊!”笑颜唬着脸放下筷子。这个纤纤,再不教育教育真是无法无天了,今天竟然连先生都打,太不像话了!咳,当然,教育教育就好了,不是教训哈。

寒纤纤根本不鸟她,抱着饭碗咚咚咚跑到寒江雪面前,黑金­色­的大眼睛就盯着寒江雪:“爹,你是不会对我撒谎的对吧?”

寒江雪点头:“当然不会!”

“那你说你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人,全天下最厉害,也没骗我,对吧?”

“恩!”寒江雪用力点头。一百个人算什么,三百个都没问题!

“那些没眼睛的家伙,还不信!非要说天下最厉害的人是个什么死人亲王,就是几年前造反死掉的那个,我说最厉害的是我爹,他们不信,我就打到他们信!哈哈哈哈哈!”

寒江雪一拍女儿肩膀:“好样的!不过下次别说死人亲王了,你爹会折寿的,那叫荣华亲王。”

笑颜埋首饭碗,嘴角抽了抽。

绩嫉3卷 第1章 章补画

(接093章)

“驾!”

寒江雪打马狂奔。骏马破沙而去,马尾扬起一片沙土。

远离战场,远离朝堂,远离尘嚣,远离万众瞩目,他们,终将归于平淡。

“颜儿。”寒江雪低下头。“接下来,你想去哪里?浪迹天涯,携手江湖,笑看云起云落?”

“*&……@,×”笑颜环着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小声讲了几个字。外面风沙太大,她可不愿探出头。

寒江雪没听清楚:“什么?去哪?”

“药——王——谷!”笑颜抱着寒江雪的脖子狂吼。

“好,好,听清了,听清了,再吼耳朵要坏了。”

然而到了凤凰岭第七峰,笑颜和寒江雪却怎么也找不着当初进入药王谷的路了。

“当初是怎么进去的?”寒江雪顺着每一棵树东摸摸西摸摸。

“我,我就拖着你们跑啊跑,结果脚下一空,就咚咚咚栽了进去。”笑颜狗狗一样趴在地上,四处搜寻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是这条路吗?”

“应该是啊……啊!到头了!”笑颜很失望的发现,前面是山崖断壁。

“再往回再找一遍?”寒江雪挑眉问笑颜,眼里却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了。对笑颜,他势在必得;但是对刑天,他还是有点醋意的,尤其看到笑颜这么紧张着要去找刑天之后,他心里的酸泡泡冒得跟个啥似的。

“都找了四遍了!”笑颜有点泄气的往地上一坐,擦了把汗,看着及胸的青草发呆。

伸手摘下一根,笑颜无意识的撕着草叶出神。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呢?难道药王谷,进出真的只凭缘分?他们跟药王谷,跟刑天,缘分就这么尽了?

手中纤草一握,笑颜爬起来:“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

“要不要去上面看看?”寒江雪建议道。

“上面?”笑颜手往上一指,“你不会是想让我上天吧?”笑颜仰望万里晴空,感慨道,“我觉得往树上一撞,上西去比较容易。”突然笑颜一顿,睁大眼:“你是说……树上?”

寒江雪点头。

“我怎么没想到呢?”笑颜一拍脑袋,捋起袖子,三两下就蹭蹭蹭爬上了树。

“怎么样了?”寒江雪见笑颜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绿­色­的树冠中,不禁开口询问。

没有声音。

“颜儿?”寒江雪疑惑的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

“颜儿!”寒江雪提高声音,心里有点慌神了。

巨大的绿­色­树冠上,只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

寒江雪顿时心里急躁起来,挽起袖子就蹭蹭爬了上去。结果一爬进树冠,寒江雪只觉周遭的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再往下一看,哪还有那条青青小路!明澈的溪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梅花鹿在溪边怡然自得的喝水,小鸟叽叽喳喳的追逐争食……

“嘻嘻,终于回来了!”笑颜突然从寒江雪旁边探出脑袋,吓得寒江雪“啊”的惊叫一声,就“砰!”的摔了下去!顿时惊飞小鸟,惊跑梅花鹿,惊起数条鲤鱼直跳。

“啊!寒江雪你没事吧?”笑颜赶紧滑下树,扶起他。

“你……你……”寒江雪脸­色­变幻不定,最后气呼呼的一撇头,不理笑颜。

哟呵,还生气啊?笑颜眼珠子一转,坏坏一笑,放开他就往谷里跑去:“我去找刑天!”

“你——”寒江雪怒,等着笑颜粉蝴蝶一样的背影跑远。

笑颜一口气跑到他们当初居住的小木屋前,伸出手想去敲门,却又忽然升起一种近乡情却的退缩,迟疑着不敢敲门。

心跳得厉害,笑颜一咬牙:怕什么!早敲晚敲还不一样都要面对!

一抿­唇­,笑颜猛的推开门:“刑天!”

半腐的木门发出“砰”的一声撞到墙上。

屋里正坐在地上看着什么的刑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本能的将东西就往怀里塞去,转头望去。当门口刺目的强光后出现笑颜的身影,他的­唇­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刑天,刑天!”笑颜扑上去就动情的抱住刑天,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你看得见了,你看得见了,是不是?是不是!”

刑天身体一僵,然后目光立刻从笑颜身上挪开,四处游移:“什、什么啊……”

“你少装!”笑颜悍­妇­般的从刑天怀里抢出刚才他塞进去的丝绢,展开就往桌上一拍,一脚踏上凳子,“你在看东西!”

罪证确凿,笑颜得意的看着刑天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赚绿,由绿转黑。得意洋洋的拿起那块丝绢晃了晃:“怎么样,被我发现了吧……咦,这画好眼熟!”

“还给我!”刑天扑上来就抢。

笑颜也凶悍的一脚踹过去,鞋底踹着刑天的脸就是不让他上前,然后拿起那张丝绢细细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块上好的丝绸,白­色­的面料已经皱成一团,微微发黑,显然是经常被摩挲细看。画面上,寒天赐一身白衣,折扇在手,颊上两块可爱的腮红,咬着右手食指,眼神偷偷瞄向旁边的寒江雪。寒江雪一袭黑衣,肥嘟嘟的小脸嘟着,眼神不善的睥睨前方,目空一切。他们身后,是踩着小凳正在取花灯王的笑颜,笑得有点坏坏的可爱,像只小猫儿一样。

这是——

“还给我!”刑天手舞足蹈的乱抓着,奈何被笑颜踹着,想要靠近却怎么也冲不上去,挣扎得脸都红了。

“你偷我的灯!”笑颜恍然大悟。这可不正是上元节那日,她给寒江雪做的孔明灯灯罩么!她当时在灯罩上画的他们三个人么。

“蠢货!谁偷你的灯啊!老子才不稀罕呢!”刑天暴跳如雷,“是它自己掉、掉到老子面前的!”刑天抢过丝绢塞回怀里。

“是~~吗~~”笑颜揶揄的问,“那它有没有跪着求你收留它啊?”

刑天古铜­色­的脸顿时涨得血红。

憋了好一会之后,刑天恼羞成怒,“砰”的一拍桌子:“就偷怎么着?!要你管,蠢货!”

笑颜嘿嘿一笑:“说,什么时候偷的?”

“你!”刑天见笑颜老用“偷”字,不禁又恼又怒,拍着桌子就冲着笑颜狂吼:“你烦——不——烦——”

笑颜被震得耳朵一阵嗡鸣。好一会之后,才算恢复正常。挖挖耳朵,笑颜翻着眼睛看着屋顶道,“哎,本来我一直心生愧疚没在上面多画一个人呢……看情形似乎是我多虑了啊,某些人根本就不在乎……”

“你——”刑天脸都绿了,掏出丝绢往笑颜身上砸去,“老子才不稀罕!”说罢气呼呼的就往外走。

“哦~~”笑颜在床下的炭火盆里建起一块木炭,信手就在绢布上画了起来,“你真走啊?你真走我就不画了哦……枉费人家还特意回来找你……”

说完笑颜心中默数:三、二、一!

刑天果然站住,回头。

不屑的撇过脸,刑天拽拽的回到笑颜身边,瓮声瓮气道:“是你自己要画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恩,是!是我抱着您老的大腿,哭着求您要画的!”笑颜调侃刑天。画卷上,一个眼睛冒火,手持长剑追着猴子砍的Q版刑天栩栩如生,跃然纸上。“好了!”笑颜将绢布递给刑天,“怎么样?”

刑天接过画儿,嘴巴咧得老高,却偏要装模作样的一顿批评:“居然把老子画这么丑……这衣服颜­色­也不好看……豆豆也给你画得好丑……”

笑颜眉头直跳,“不喜欢就还给我!”

“咳……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就勉勉强强就算你过关吧。”刑天得了好处还卖乖的将绢布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绩嫉3卷 第2章 章意外之子

在药王谷里住下,笑颜才知道,所谓豆豆就是当初老是偷刑天食物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小猴子,在笑颜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豆豆陪着刑天一天天挨过来的,现在啊,他俩的感情,比父子还亲。

“豆、豆!”刑天拿起桌上明显被啃过的半个番薯,小宇宙迅速燃烧起来。

正在煮粥的笑颜心道不好,赶紧抱起锅,顶在头上就噌噌噌跑出房间。

果不其然,五秒钟的短暂停顿后,就见化身怪兽的刑天双手挥着剑,追着豆豆满药王谷乱跑。雪亮的长剑每每一挥,紧紧挨着剑尖的豆豆吓得赶紧跳起来,躲开一次攻击,但是猴毛却也飘飘落下……

咳,等晚上这对“伪父子”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豆豆已经成了­祼­猴,刑天以剑撑着重量,哼哧哼哧的直喘着大气回来。

就地一坐,刑天接过笑颜送上的鹿腿正要往嘴里送,豆豆马上很自觉的伸出爪子去挠刑天手上的鹿腿。

刑天眼睛一瞪。

豆豆立刻吓得尖叫一声咻的跳开老大远,尾巴竖得直直,盯着刑天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

笑颜被他俩这个德行给笑坏了,马上从寒江雪手上抢来另一条鹿腿,送到豆豆面前。

豆豆一得了鹿腿,马上眉飞­色­舞,蹿进笑颜怀里一阵撒娇的乱蹭。

“有­奶­就是娘!”刑天酸酸道。

“有本事你也有­奶­啊。”寒江雪翻着眼睛,看天,看天~~

“你——”刑天长剑出鞘。

“不要!”笑颜赶紧制止。

好一会,刑天才慢慢收回剑,将手中的鹿腿送到嘴里,“咔嚓”咬下脆骨部分,然后“咯咯”的嚼出声来,仿佛啃的是寒江雪的骨头一般。

见刑天吃了憋,豆豆无比畅快的吱吱叫了几声,跳出笑颜的怀抱,却又不敢靠刑天太近,便隔着火堆在刑天正对面就跳起了扭屁屁舞来。红红的猴子屁屁始终对着刑天扭来扭去,还不时回头扮个鬼脸。

刑天眉头直跳。

笑颜这下彻底笑倒在寒江雪怀里。

豆豆愈发的得意忘形,屁屁扭得更勤快了。

刑天嘴角抽了两下,终于爆发出来狂吼一声:“找、死!”

打雷一样的声音吓了笑颜一跳,耳中就听“啪”的一声,随即是豆豆“吱哇吱哇”的尖叫。笑颜转头,一眼就看到豆豆从火堆上捂着屁屁跳了出来。原来这小家伙,刚才被刑天一吓,竟然一屁屁坐上火堆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颜这次趴在地上直打滚,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活宝,这当真是一对活宝!

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直到一个意外的小家伙的来临。

“什么?怎么可能!”笑颜吃惊的站了起来。随即伸手搭上自己的脉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笑颜的眉头越皱越紧。

“真……有了?”笑颜无力的跌坐回椅子。

刑天看了眼寒江雪,一语不发,默默的走了。豆豆背着手,跟在他后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跟着走了。

寒江雪见笑颜脸­色­沉重,几次伸出手又收了回来。

“这孩子……”笑颜抿­唇­,“可能……是寒天赐的。”

“……”寒江雪沉默。

“……你不介意吗?”笑颜抬起头。这些看似快乐的日子,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起这个事情,都刻意的回避它,想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尘封进记忆的箱底,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刻,被血淋淋的挖了出来。

“我……介意。”寒江雪上前拥住笑颜,下巴压在笑颜头顶,让笑颜看不到他此刻悲伤的表情,“可是介意了,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一直耿耿于怀也只会让我失去你。你……很重要,绝对,不能失去!说不介意是骗人的,我介意,我介意你与他——,可是与失去你相比,这些介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我只要你而已……”湿湿热热的液体顺着寒江雪的下巴,流到笑颜头顶。

笑颜眼泪滑了下来。“如果真是他的孩子,怎么办?”

寒江雪搭在笑颜肩头的手一紧,慢慢蹲下来吻掉笑颜的眼泪,黑金­色­的眼睛看着笑颜柔声道:“别怕,那就生下来吧……”

“可是——”

“没有可是,我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的。我们的宝宝……恩……之后你身子就不好,现在打掉这个孩子恐怕……所以还是生下来吧。况且,也不一定是他的……别忘了我们之后也有……”

笑颜心里一酸。却还是忍住了。她之后和寒江雪那个,跟与寒天赐那一次隔了半个月,又怎么可能混淆。

不过,她也真的好希望是跟寒江雪的孩子啊。

门外,刑天抱着胸,静静的看着西沉的太阳。

三天后。

“这里是不能待了,我们得赶紧去找个大夫每天调理着才成。”寒江雪紧张兮兮的拉着笑颜。正如他之前对笑颜承诺的一样,他已经完全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了,成天抓着笑颜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跟个管家公一样。

“可是刑天……”笑颜指着左墙,那边是刑天住的屋子。

“虽然我不愿,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带着他才能安心,才能不再愧疚,那么我没意见。”寒江雪给笑颜披上披风,怕她着了夜凉。

“你……我……爱你。”笑颜主动投进寒江雪的怀抱,声音很轻。

寒江雪身子一僵。喉结上下微微滑动着,好一会,他才艰涩的挤出句调侃话儿:“没办法,娘子最大嘛,谁让我是新时代好男人呢?”

“贫嘴!”笑颜做做样子的锤了他一下。

“哎哟哟,哎哟哟,好痛啊!”寒江雪抱着受伤的肩膀直叫。

“啊?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笑颜紧张的赶紧推开他的手给他揉揉。她刚才明明打得一点都不重啊。

“哎……娘子大人小手好神奇,一摸摸马上不痛了……”寒江雪见好就收。

“啊!你……”笑颜这才反应过来,看到寒江雪一脸的贼笑,气得一跺脚,背过身去,“不跟你好了!”

“别别别,娘子大人,相公我知道错了!给个机会吧……”寒江雪马上讨饶,转到笑颜正面对她又是鞠躬又是赔礼道歉的。

笑颜嘟着嘴,还是忍不住慢慢的露出笑意。

“颜儿,东西都收拾好了,早点休息,我们明日便启程离开吧。”寒江雪正­色­道。

“恩。……可是出谷的话,你确定可以不用再把刑天留下了?”笑颜不安的看着寒江雪,等他的答复。

“恩,这次你家相公可是有备而去的嘛。”寒江雪很是得意,终于想出可以不用有人孤零零留在谷里的方法了。

“你们走吧,我……不想出去。”门忽然被推开,刑天走了进来。

“刑天?……为什么?”笑颜吃惊的看着刑天。

“我……”刑天欲言又止,最后咬住下­唇­道,“我还有点事要留下来完成。”

“什么事啊?我们帮你一起做啊。做好了我们再一起离开!”笑颜上前抓住刑天的手,看着刑天的眼睛认真的说。

刑天的视线慢慢落下来,盯着笑颜拉住他的手发怔:“很重要的事情……”

“再重要能有离开这里重要吗!”笑颜甩开刑天的手怒声道。

“我……”刑天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颜儿,你还看不出来吗?刑天他就是不想看到我们成天腻在一起的场面啊,太受刺激。你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寒江雪凉凉的说。

“刑天你……”笑颜看着刑天。

“对!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们成天亲亲我我的样子!那我又该置于何处,如何自处?!”刑天终于爆发出来。

笑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刑天的感情,她一直都是知道的,都知道的。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一颗心里,装不装得下那么多的人啊。刑天,狐狸,甚至还有……哎,见不到他们的时候,她总会以愧疚之名想起他们,而见到他们的时候,她却又常常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的感情,如何面对他们的执着。

她就是笨蛋一个!

“呃!你……”突然刑天睁大眼,转头瞪着寒江雪软软倒下。

“寒江雪?”笑颜吃惊的看着手持木棍的寒江雪。

寒江雪丢掉木棍,耸耸肩:“多省事~~我们现在就走!”

笑颜:“……”

扛着昏迷的刑天,笑颜跟着寒江雪一直到了升降电梯那,才算明白寒江雪打的什么主意。

将一个栗子挂在高处,豆豆刚进去就扑上去伸着爪儿够,跳来跳去却怎么也够不着。过了好一会,他似乎看出点头绪来,一跃上去,一爪子抱住­操­纵杆,就摇摇晃晃的去够那颗栗子了。栗子因为被挂在空中,在它的每一次挠动之下都会偏往另一个方向,但是够到栗子的欣喜让豆豆欢喜不已,不停的伸爪去挠。而电梯­操­纵杆也被它当做攀附的树枝,稳稳的压着。

电梯慢慢到了顶上,“喀喇”一声开了门。豆豆依旧欢欢喜喜的在挠他的栗子,电梯稳稳的停在那。

“原来如此。”笑颜扛着刑天,和寒江雪慢慢走出了升降电梯。

转头,豆豆依旧在那不依不饶的够着栗子。

“你不会是想让它够一辈子的栗子吧?”笑颜拉拉寒江雪。

寒江雪嘟起­唇­。

笑颜嗔了他一眼,踮起脚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

寒江雪满足的咂咂嘴,取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小刀片,“咻”的弹­射­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线断,栗子落地。

豆豆欢喜的跳下­操­纵杆就去捡栗子。

电梯门“砰”的关上,下坠。

笑颜与寒江雪对视一眼,扛着刑天,手牵着手微笑离去。

绩嫉3卷 第3章 章狐狸归来

出了药王谷,笑颜和寒江雪惊奇的发现,他们这次是在南方华容镇附近的七里长山上,而时节已是严冬之时。他们在药王谷呆了一个多月,外面竟已过了半年多!而当笑颜三人穿着单薄的丝绸长衫出现在山下栖凤城里的时候,还引起了不少好奇揣测的窃窃私语。

寒江雪可没心思管他们,左手拉着笑颜,右手扛着刑天,就如识途老马一般直奔城池中心地段。

这是整个城池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沿街多是商铺、地摊,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来往络绎不绝。再往里走,出入多是轿子,行人的衣着也明显有着不止一个档次的提升,两边林立的店铺都是些高级酒肆­肉­铺,其中还有不少朱门红瓦的大户人家。扛着刑天,牵着笑颜,寒江雪走到一座恢弘的豪宅前停下脚步。

笑颜抬起头,就看到蓝底的牌匾上,纯金的寒府两个大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哇——你也太高调了吧?”笑颜吃惊的看着一点不比荣华王府差的豪宅,这家伙就不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事?

寒江雪单手挑起笑颜的下巴,盯着她:“你看这双眼睛。你觉得,我们低调得起来吗?”

“……”笑颜沉默。是的,寒江雪这样具有特­色­的眼睛,除非一辈子躲进深山老林,不然有心人很容易便可以将他们认出来。

这时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小厮正疑惑的看着这对扛着人的夫­妇­,院子里面就传来包子的大呼小叫:“爷~~~您终于回来了!欢迎回家!”包子一阵风似的飞旋而来。

寒江雪一抬脚,正稳稳的踏在包子脸上。单手揽住笑颜的腰,寒江雪转头朝着笑颜微笑着:“走,我们——回家!”

刑天醒来以后,木已成舟,人都已经被他们带出来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只是每次他看向笑颜的眼神都特别哀怨,弄得笑颜每天只好躲着他,免得自己老是忍不住想抱住他伤心。

而寒江雪在栖凤城安定下来后,则马上决定要给宝宝攒钱念书娶媳­妇­,­干­劲十足的打算重­操­旧业——从商。

说­干­就­干­,当天他在市中心地段盘下一家铺子,简单打点打点,竟也初步有了个客栈的模样。由于初期缺乏信得过的店小二,寒江雪­干­脆假传笑颜“懿旨”,骗得刑天乖乖的去当店小二,他自己则当起了小老板,整天坐在二楼上看着下边进进出出的银子,咳,客人。

腊月二十七,寒风凛冽,笑颜披着狐裘围袄,坐在寒江雪对面磕着瓜子,不时抚摸着肚子里的宝宝。下边,刑天肩头搭着毛巾,跑来跑去,古铜­色­的额头沁出微微的汗珠,在不断的奔波招呼客人中,刑天的脸上慢慢有了气­色­,不再像从前那样不是沉静到极点就是火爆到极点。

“看他这样慢慢有活力起来,真好。”笑颜看着一拳揍飞揩油­色­女的刑天,忍不住感慨。

“恩……还缺个好的掌柜的。”寒江雪拿着账本数着他昨天的银子,头也不抬的道。

笑颜顺着寒江雪的话,不自觉的朝掌柜的前台看去。那里,上了年纪的阿德伯正不停的忙碌着给客人算账,可饶是这样,还是让后面等着结账的队伍排了好长一排。看着看着,笑颜视线模糊了起来。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在这样一个温馨的小店,那个位置应该坐的,是狐狸。如果是狐狸,那么,他应该会很快算好价钱,微笑着狠宰每一个客人。

“客倌,一共是三十文钱。”枯瘦的老手颤巍巍的伸出,巧笑嫣然的狐狸人影一晃,又变回了垂垂老矣的阿德伯。

“怎么哭了?”寒江雪皱眉擦去笑颜眼角的那滴眼泪,不解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想到,一个故人而已。”笑颜吸了吸鼻子。那头死狐狸,人都死了,为什么偏偏还在她心里留下这么深的痕迹!狐狸,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得不到,又忘不掉,她这浑浑噩噩的哀伤这又算是什么!

“哎哟,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哟!说下就下,真是!”客栈冲进来一个卖首饰的小贩,掸着身上的雪花直报怨,显然是来避雪的。

“下雪了?我看看呢……哟!真大呀!好几年没看着这么大的雪了!”客人们纷纷探头朝外面看去,咋呼着。

门外,北风呼呼,雪花在劲风中狂舞,有如神话传说中的冰雪世界。不断有人以手遮面,顶着风雪冲进客栈避雪,顺便喝上几壶热酒驱驱寒。

“小二哥,借个地儿发发财了!……各位客官,看看这些小首饰哈,各种各样的小首饰!瞧这­精­致得,拿去送相好的再好不过了!今天刚巧下雪天,咱便宜卖完我也回家了,两钱纹银一个,随便挑!这价钱,全大楚都找不到再便宜的啦!便宜得完全可以给家里的母大虫买上一个,嘿,保证一个月都过得顺顺当当的!”

卖首饰的小贩这话一说,顿时马上不少人蠢蠢欲动了。

笑颜饶有兴味的看着舌灿若莲的小贩,嘴里嗑瓜子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来,给我十个!”大堂靠窗的位置,一个纨绔弟子大叫。看来相好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

众人一阵唏嘘鄙视之后,纷纷抢着要去买小首饰了。

“还有,还有,别抢,别抢啊!”小贩顿时忙得恨不能变成哪吒三头六臂呢。

龙卷风似的一阵疯抢后,众人的热情才慢慢散了去。外面突起的暴风雪也小了许多,客人逐渐散去,纷纷回家献宝去了。

小贩见生意冷清了,也收拾收拾东西,布包一扎,背着就往门外走了。在他扎上布包的那一瞬间,众金银首饰中红光一闪,那是——

郁金香发夹!

楼上的笑颜顿时眼神一凝,转头就问寒江雪:“那个郁金香的发夹呢?”

“恩?”寒江雪一时反应不过来笑颜的意思。

“那个定情信物!我们的发夹!还在不在?是不是被偷了了?还是弄丢了?”笑颜急了。他们的定情信物,怎么可以被偷走呢?

“不是在你头上吗?”寒江雪一头雾水。

“头上?”笑颜脸­色­大变,伸手就去抓。却一不小心带起一缕长发,顿时眉头皱成一团:“疼!”

“轻点!”寒江雪无奈的伸手给她解下发夹,送到她面前:“喏。”

“……”笑颜眼神死死盯着这枚发夹,像要把它盯出一个洞来。

“怎么了?”寒江雪见笑颜脸­色­不对,不由担心了,“要不去后院小歇一会?”

笑颜咬住牙关,慢慢皱起脸,终于滑下泪来。

“颜儿?”这下寒江雪彻底傻眼了。

“不——许——走——!”笑颜突然大吼道,站起身就往楼下跑,结果不知怎么的,失了理智没头没脑的笑颜就这么一头翻过栏杆跳了下去,要去追小贩。

“蠢货?”刑天吃惊的看着笑颜就从二楼跳了下来,赶紧一抛手里的菜盘,飞跃上去接住她稳稳落下。

随着菜盘的“哐当”落地砸碎,刑天也抱着笑颜轻盈落地,博得一片掌声与尖叫。

“刑天……”笑颜被他抱着,六神无主的环着他的脖子,仰望着他。

“怎么了,蠢货?”刑天难得的温柔。

“他,他来了!一定是他!他没死!他回来了!”笑颜眼泪迅速继续,很快泪眼滂沱,抱紧刑天嚎啕大哭,眼泪迅速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刑天有点不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笑颜:“想去就去。不要让自己有遗憾。”

笑颜咬住下­唇­,泪眼朦胧的看着刑天。

最后重重一点头,她转身就跑。

纤细的白­色­身影很快与纯白的雪世界融为一体。

“人呢?人呢?喂——你回来!你回来啊——”笑颜顺着街道追出老远,却怎么也找不到先前的小贩了,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转。

狐狸回来了!她知道,是狐狸回来了!

那个质地,只有天绫玉玺才有!这是狐狸当初在皇陵给她的诺言:你喜欢我也给你做一个便是!

如今,他承诺的这个发夹到了,那么,那么他人呢?他人呢!

“你出来啊——”笑颜仰天狂啸。

回应她的,只有漫天的风雪。

一件披风披到她肩头。

“寒江雪。”笑颜眼泪汪汪的转身看着寒江雪。

“他一定是走远了,才会听不到。要不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再慢慢找吧。天下就那么大,只要活着,就肯定能找到。……走吧,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在这么冷的天里乱跑……”

笑颜被寒江雪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客栈方向回走。

“不!”笑颜突然推开寒江雪,“我要去找他!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在等我!”

笑颜转头就朝雪晶堆砌的世界里跑去。那个男人,那个要把她的名字刻在骨头上只因为不愿忘记她的男人,那个即使死了还以执念安然护送她出去的男人!她想见他,她此刻是那么疯狂的想要见他一面!

“颜儿!”寒江雪赶紧追上。

两船凌乱的脚印,两个急切着各自急切的人,这样一前一后奔向未知的前方。

笑颜在雪中狂奔,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是全心全意的想要再见狐狸一面。只想看到他,看到他好好的活着,她就心满意足了!她想见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在为他而跳动。在意识到他很可能活着回来了的那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的心开花的声音。

“夫人,你找我?”

旁边的巷子里突然转出一个人来,吓得笑颜惊叫一声,脚下立刻失了重心,仰身就往后倒去!

“小心!”寒江雪及时赶到,扶住笑颜。

笑颜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看着面前的小贩,喜形于­色­却喘气得讲不出话来。

“你认识我们?”寒江雪扶着笑颜,眯起黑金­色­的眼。

“哈哈……啊哈哈,栖凤城最出名的神仙眷侣,栖凤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呀!”小贩哈哈大笑。

寒江雪挑挑眉,不置可否。见笑颜急切的目光就盯着小贩的布包,不禁冷声道:“你的首饰,我们想看看。”其实他从笑颜之前的问话中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小贩那里,肯定有个和他们的定情信物相似的发夹!而这个发夹,对笑颜有极重要的意义!

“好嘞!”小贩一听有生意可做,马上爽快的解下布包,顿时一大堆镀金描银的首饰呈现在笑颜面前。

笑颜拨开金银首饰,慢慢找出被那枚埋在下边的,红艳艳的郁金香发夹。艳红艳红的颜­色­,像前世那情人的心头之血,被笑颜举在手中,在这雪白的冰雪世界中绽放着独属于它的妖艳。

寒江雪的目光在触及那枚发夹时一紧,见笑颜如此痴痴的看着发夹,心里微微酸涩,却还是如妻所愿:“就要它。”只要是笑颜想要的,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让她满足!

“这个发夹它……”小贩似乎想解释什么。

“恩?”寒江雪一挑眉,睥睨着他。

小贩顿时被他强势的气场压迫得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最后蔫耷耷的耷拉下脑袋:“这个非一千两银子不卖。呃……如果买的人是个绝­色­弱女子的话,可以打八折……”

“狐狸!狐狸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笑颜顿时激动的抓住小贩的肩膀死命摇晃。

“哎哎哎哎……夫人……夫人饶命啊……我,那人是我师傅!……救命啊55555555……杀人啦……救命啊……”可怜的小贩,被激动的笑颜摇得七荤八素。

“师傅?什么师傅?谁是师傅?”笑颜终于停止摇晃,眼巴巴的盯着小贩。

“我……师傅……”可怜的小贩,现在眼睛转成了蚊香圈圈,嘴里翻来覆去只能念叨这三个字了。

“你师傅他——在哪?”这三个人里,现在也就寒江雪还能有点思考的能力了。

“他……神龙见首……不见尾……说不准在哪……他说……找到买家……他自己会……上门……收费……啊!!”一声惨叫。

“哐啷”一下,笑颜一把把小贩丢开,仰天狂笑着拉起寒江雪就走。狐狸说,他会上门来收费!上门讨债,果然是狐狸的风格!

狐狸他,果然回来了!

绩嫉3卷 第4章 章缠绵

腊月关一过,新年接踵而至。在新年的鞭炮声中,笑颜抚着一天天隆起的肚子,在希望与失望的交替中度过。

有时候也会心慌,心慌如果真见着了狐狸,那该说什么是好。她现在已经是有家室的女人,她有爱她的丈夫,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容不得外人Сhā足。可是,她又是那么急切的想要再见他一面……

二月初二,迎春花开。

当天气转暖,小鸟在枝头鸣叫出第一声春天的时候,笑颜感觉到了宝宝的不安分。

小坏蛋,他在踢她!

笑颜按住肚皮上那块微微的凸起,惩罚­性­的点了一下。这个坏东西!

不想这小东西也不甘示弱,马上更重的一脚踢过来!不好,还不止一下,是“夺命连环踢”!

“哎呀!”笑颜痛叫着捂住肚子,痛苦的皱起眉。

“蠢货?”刑天紧张的一丢手里的盘子,就去查看笑颜的“伤势”。自然,盘子又哗啦啦摔个粉碎。

“我……他踢我!”笑颜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一脸痛并快乐着的表情,面部抽搐得有点扭曲。

刑天看了看笑颜半是痛苦半是幸福的表情,踟蹰着伸出手,慢慢贴到笑颜隆起的肚子上。手掌刚一贴上,里面的小东西马上敏感的感觉到了压迫,又是一脚踢来!

“他!——他在踢我!”刑天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惊奇的望着笑颜,像个天真又快乐的大孩子,发现了世上最有趣的宝藏。也不等笑颜的反应了,他迫不及待的贴耳上去想听听宝宝。结果耳朵刚一贴上去,马上感觉到了一只小小的,小小的手,在推他!

“宝宝嫌你侵占了他的地盘了。”笑颜终于调整过来,温柔的笑着,伸出食指点着肚皮上那块小小的凸起。这是她家宝宝的小手呢。

“太、太有意思了!”刑天惊喜不已的望着笑颜逗弄宝宝,满心的童心被激发起来。

“来,给你玩玩。”笑颜抓住刑天的手,带着他慢慢来到肚皮凸起的那块地方,宝宝还在不安分的推着。只不过凸起的地方会随着他推的力气大笑微微起伏,位置也会有所变化。

“小东西力气好大!”刑天感叹着,好奇的戳戳那块凸起。随即引起宝宝不满的一脚!刑天顿时哈哈大笑:“太,太有意思了!原来养个宝宝这么好玩!”说完他不期然的抬头,正看到笑颜温柔的浅笑。

笑颜本来正母爱迸发,心里荡漾着满心的柔情,却在感受到他异常火辣的目光后低头望去。

两人视线相遇。

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平,两人在沉默中都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有点尴尬,有点不知所措。

视线胶着了片刻,两人迅速移开。笑颜别开脸,刑天站起身,丢了句“大堂里还有客人”就匆匆离去。

笑颜将狐裘大衣往上拉了拉,盖住整张脸,继续假寐晒太阳。

晚上。

笑颜刚刚吹灯上了床没一会,就听到房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

“你回来了?”笑颜侧了个身躺着。宝宝似乎不太喜欢她平躺着,一平躺老是踢她。这个小坏蛋!

“……恩。”寒江雪沉默了一会,应声,然后摸黑上床。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笑颜坐起身。寒江雪不愧是个经商的天才,短短数月,他已经把生意扩展到邻近的几个城镇了。这一过完年的,又要忙着各个店铺的新年开张,整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回来竟然没点灯忙商业筹划就直接往床上摸,听声音也不是很开心,怕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寒江雪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在她身后伸手圈住她,低下头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我……想要你。”

“呃?”笑颜脸一红。寒江雪今天是不是发烧了,竟然知道询问她的意见了?他每次都是直接抱起她就是一阵……咳,少儿不宜。难道,今天真是心情不好,抑郁到了极点?想到这里,笑颜心里的柔情迸发,很自然的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点,别弄到宝宝就行。”

“恩……”寒江雪细密的吻如同春雨般落下。

一室旖旎。

“不……不行……宝宝……宝宝踢我……他不喜欢……躺……你……会压伤他……”笑颜气喘吁吁的推着身上的寒江雪。

寒江雪今夜特别沉默,却也特别的宠溺笑颜。笑颜这一句话,让他硬是咬牙刹住车,迅速起身把笑颜抱到桌上,让她坐在桌沿,然后继续落下温柔的细吻。

“啊?……”笑颜脸顿时红得可以烧起来了。这、这、这样?

“嘘……不许再得寸进尺。”寒江雪声音沙哑而­性­感,暧昧的含住住笑颜的耳垂。

笑颜一个激灵,随即全身软了下来,只能伸手攀住他,挂在他身上任他为所欲为。

……

一宿缠绵,当初升的朝阳将温暖送到笑颜枕边时,已经过了早饭时分了。

“颜儿,怎么还不过来吃饭?小荷说你还没起?”寒江雪推门而入。

笑颜没好气的嗔了寒江雪一眼:“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昨晚折腾了那么久,我又怎么会起不来床!”

“我?”寒江雪震惊的站在原地,凌乱的床铺,暧昧的气味,一切的一切都昭显着昨夜的疯狂纠缠。

“怎么……”笑颜见寒江雪神­色­不对,也不觉挣扎着坐起身。

随着她的起身,身上的衾被滑了下来,露出雪白的身体。脖子,胸前,藕臂,深深浅浅的吻痕大小不一,占据了大片的肌肤。

“谁?是谁!”寒江雪激动的冲上前,愤怒激红了他黑金­色­的眼。

“……不是你……吗?”笑颜犹疑的看着寒江雪,心跳得突突的。

一个战栗,笑颜从头凉到脚。

昨夜跟她一夜缠绵的良人……不是寒江雪?

——怎么可能!

明明是寒江雪的声音!!

笑颜正欲反驳,突然脸­色­大变!

和寒江雪声音相同的,天下还有另一个人!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面孔扭曲的寒江雪和面­色­惨白的笑颜同时回头。

冷少亭。

门外,春寒料峭,吹进一室冷意。

(某歌很想停在这里,可是这样的话……俺知道俺的钢­精­锅又要报废N个了,所以想来想去,得,还是继续码几个字吧。我可怜的钢­精­锅啊~~)

“冷……你……哥……”笑颜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慌乱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他——是她哥哥啊!他们怎么——怎么会……

不,不要!!

冷少亭却只是淡淡扫了笑颜和寒江雪一眼,神­色­自若的关上门,将春寒关在外面。反身背着门,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笑颜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十九……”

十九?

十九……

十九!

笑颜眼睛大睁,满眶的眼泪终于滑下。他——

激动的跳下床,笑颜清楚的看到,他的脸上,一粒红艳艳的泪痣,如同一颗极品的红­色­璀钻镶嵌在他眼角!那是——

朱、砂、泪、痣!

“狐……狸?”笑颜声音和心都在颤抖。

“……恩。”狐狸缓缓颔首,“我回来收引路费了。”

“狐狸!”笑颜声嘶力竭,嚎哭着扑进他怀里,眼泪奔涌而下。

绩嫉3卷 第5章 章我也爱你

“你,你终于……呜呜……回来了……”笑颜哭得眼睛鼻子都皱到一起了。

“是啊……我走到阎罗殿想来想去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你,所以又拼死逃了出来咯。”狐狸没心没肺的笑。

“坏蛋!你大坏蛋!我讨厌你!呜呜呜呜……你……你怎么会变成……”笑颜捶打着狐狸,抽噎着话都说不清楚。

“哦,冷少亭啊。荣华亲王叛变,王府倒台,他这个寄居在那的假王爷只好逃命咯,结果逃得仓皇,从马上摔下来,磕破了头归西了。你看,眼角这,这个,对,就是磕破的伤口,不知道怎么的,整条伤口都好了,就这里一个尾巴点怎么也好不了。真奇怪。不过我也,蛮喜欢的,因为看起来是和你一样的情侣泪痣哦~~”狐狸笑得灿烂。

笑颜悲喜交加,抱住狐狸“哇”的放声痛哭。那是,泪痣啊!泪痣!用心头血滴下的泪痣,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消得掉!

“不哭哦,不哭哦,哭丑了我可要退货的……”狐狸拍着笑颜哄。

“颜、儿!”寒江雪在一旁黑着脸咬牙切齿。

笑颜抱着狐狸,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听见寒江雪的不悦。

“冷、笑、颜!”寒江雪暴跳如雷。

“……呃?啥?……什么?”笑颜红着眼圈,抽抽噎噎的回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白兔。

盛怒中的寒江雪一看到笑颜红红的眼睛,马上又心软下来。上前把笑颜从狐狸怀里拉出来,他温柔的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埋怨道,“瞧你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

笑颜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哪有~~”

“嗯咳……嗯咳……”狐狸嗓子马上不舒服了。

笑颜注意力又回到狐狸身上,马上眼眶一热,作势又要扑上去抱,寒江雪马上更快一步死死抱住笑颜,不让她扑到狐狸身上。寒江雪傲慢的一挑眉毛:“你是什么东西?”

狐狸眼睛一翻,盯着屋顶左看,右看……

寒江雪怒:“问你话呢!为什么调戏我娘子!”要不是怀里箍着不安分挣扎的笑颜,寒江雪早冲上去揍人了。

这时狐狸终于正眼看寒江雪了。他盯着寒江雪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才直摇头,啧啧有声道:“你娘子?应该是我娘子吧?……我记得十九当初明明答应嫁我的,难道我记错了?”

寒江雪黑金­色­眼眸立刻凌厉的扫向笑颜。

笑颜一怔,然后心虚的低下头。

貌似……她在皇陵里,是说过那么句……只要你不死,我就嫁给你……

囧,现在人家讨债都讨上门了,怎么办?

寒江雪见笑颜默认,惊怒交加,拎起狐狸的领子就冲他咆哮:“你、做、梦!”

狐狸笑眯眯的拍开寒江雪的手:“是啊,昨晚做了一夜的春梦。”

寒江雪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话都说不出来了,放开笑颜,他一个饿虎扑食冲上去就把狐狸摁倒在地上,一拳挥了上去!

狐狸也不甘示弱,赶紧躲开之余膝盖用力一顶。寒江雪大怒,夹住狐狸的腿,拳头冰雹般砸落下来。两个男人就这么扭打到一起。寒江雪力气大,站了主动,但是狐狸到底以前是练家子,还击得少,却招招必打要害。

没一会,两个男人就鼻青眼肿了。不过就算如此,似乎都不打算放过对方,依旧揪扯着对方在地上殴打,滚成一团。

笑颜站在一边发呆,她是被“春梦”两个字刺激到了,一下子傻了眼。她昨夜……咳……那个……是和狐狸……呃……

囧。

“叫个早饭这么久!都他妈做梦去了吗?”刑天没好气的一脚踹开门,闯了进来。

结果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做梦,三个人一僵,停下手头的动作又是一阵表情诡异。狐狸是鼻青眼肿,却笑得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寒江雪黑了一个眼圈,又是经典的贱狗造型,被做梦俩字气得青筋直跳;笑颜则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刑天很快察觉到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不由狐疑的左右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做梦!”寒江雪气得头顶冒烟,没好气的一甩袖子,爬起来就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

笑颜赶紧欲追,却差点被寒江雪摔上的门撞到,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狐狸则爬起来,很自然的揽过笑颜,无所谓的朝刑天耸耸肩:“分赃啊。”

“分赃?”刑天抱胸,刀子般冷厉的目光盯着狐狸揽着笑颜的胳膊。

“结果分赃不均,翻脸了。”

刑天看看狐狸得意的嘴脸,再看看窘迫得无以复加的笑颜,隐约也知道了分赃的意思。郑重的考虑了五秒,刑天突然发难,一把夺过笑颜,飞起一脚踹飞狐狸,搂着笑颜的腰就把笑颜往门外带,放声大笑:“分赃好,分赃好,我喜欢。”

笑颜:“……”

狐狸趴在墙角里,气得直拍地:“你……咳咳……你给我回来!不带这样地……咳……回来……咳咳……大侠!要不我们合作!合作啊~~”

这一整天,寒江雪都对笑颜避而不见,冷战中。

笑颜心头慌,可是奈何无论她怎么围追堵截,寒江雪都能更早一步逃掉,不给她表明心迹的机会。这一来,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晚上,夜风萧萧,月满西楼。

笑颜坐在冰冷的床沿踟蹰了半天,还是磨磨蹭蹭的穿上鞋,决定继续去热脸贴寒江雪的冷ρi股。他吃醋,说明他在乎他。而她又何尝不在乎他呢?

笑颜刚走到门边,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颜儿。”寒江雪走了进来。

“寒江雪?”笑颜惊喜交加,什么都不问了,马上一头扑进他的怀抱。他回来了!他原谅她了!

寒江雪揉着她的头,无声的叹息。

横抱起笑颜,寒江雪将她抱到床上,俯身覆上:“乖,让我消去那个人的气息。”说罢在笑颜耳垂上一阵啮咬,逗得笑颜呵呵的痒笑。

长夜漫漫。

次日,当笑颜由丫鬟扶着欢欢喜喜去前厅吃早饭,结果却又热脸贴了冷ρi股时,她才知道昨夜又上当了!狐狸易容成寒江雪,又骗去了一夜!

笑颜怒。

当夜。

笑颜刚刚睡下,就听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本想立刻跳起来破口大骂,可是笑颜还是忍住了。她今天非要这厮好看不可!

寒江雪大大方方的摸上床,悉悉索索脱下衣服就抱住她:“颜儿。”

“……恩。”笑颜沉默了一下,还是应了声。

“这次算了,下不为例。”寒江雪说着,伸手覆上笑颜胸前。

笑颜心里冷笑,还想故技重施?

寒江雪嘤咛一声,紧贴笑颜的身体越发灼热起来,整个人蠢蠢欲动。

笑颜突然坐起,扣住寒江雪的手一个过肩摔,寒江雪被扔出窗外,“砰”的一声掉进窗外的湖里!

“啊!你……咕噜噜……冷、笑、颜!……咕噜噜……混帐!!!”窗外,寒江雪的咆哮响彻寒府。

笑颜眼角狠狠一抽。

狐狸啧啧有声的从笑颜床底冒出来,大摇其头:“十九啊,你完了……”

刑天煞有其事的从房梁上蝙蝠般倒挂下来:“蠢货,你完了。”

笑颜:“……”

这回真完了。

果然,次日,寒江雪没好脸­色­给笑颜。看到笑颜都是重重的一哼,然后甩头就走。

笑颜心里那个憋屈啊,却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心事重重的漫步在花园荷塘边,笑颜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仰天望天,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笑颜的郁卒终于爆发出来,忍不住指天大骂:“长歌你丫的,这个时候搞什么大晴天,还湖光水­色­!应该下点雨才能衬托我抑郁的心情嘛!呜呜呜呜……你混蛋……呜呜……”

晴空一个霹雳。

笑颜吓得迅速往边上一跳,却因为肚子隆起而重心不稳。

“颜儿小心!”大手及时扶住没站稳的笑颜。

“寒江雪?”笑颜惊疑不定的转头。

寒江雪一触及笑颜的视线,立刻“哼”的一声收了手,转过头不理笑颜。

“你……”笑颜泪意上涌。

寒江雪有点心软,缓缓转过头看着泪眼盈盈的笑颜。

“不要!你不许这样!呜呜呜……不许!呜呜……我是孕­妇­,我最大!呜……你是不是要抛弃我了?你说!你说啊!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宝宝……你不喜欢我……呜呜呜”笑颜扑进寒江雪怀里,拼命的捶打寒江雪。

寒江雪喉结动了动,哑声道:“没有。”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真的?”笑颜抬起脸,眼睛里噙着泪水。

“恩。不会抛弃你,永远。”寒江雪抱住笑颜。

“真的?!我……我爱你!”笑颜抱住寒江雪的腰,大声表白。

荷塘那头的八角亭里。真正的寒江雪站在亭子里,静静看着对面的一幕,愤怒的心却因为笑颜的表白瞬间柔软下来。他的颜儿,果然还是爱他的!大手按住跳动不已的心口,他轻声呢喃:“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那头,抱着笑颜的寒江雪将下巴抵在笑颜头顶,轻声道。

同时的一声倾心倾诉,两个男人似乎都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不期然的同时转头。

视线,越过荷塘相撞。

同样的心情,同样的爱意,同样的承诺。

一时之间,两人的眼里闪过同样的人生百味。挑衅,竞争,火花相撞,理解,释然,云淡风轻。

“哼!”

“哼!”两个男人齐齐一哼,各自撇头转向一边。

晚上,寒江雪又来到了笑颜的房间。

这次,他没有任何不安分的行动,只是抱着笑颜,凶巴巴的说:“睡觉!”然后自己闭目假寐。

笑颜知道,这是真正的寒江雪。他这是看着她来了呢,防止她被有心人占了去,­干­脆过来抱着她,防止他人偷吃。(*^__^*)嘻嘻……

幸福的窝进寒江雪怀里,笑颜一点都不知道下午她其实又抱错了人。还道是表白起效了,心里美滋滋的偷着乐。

“寒江雪~~”笑颜美滋滋的还想再表白一次,希望能消除他们这几日的隔阂。话到嘴边,突然大腿上一凉,笑颜惊呼一声:“你­干­嘛?”

“恩?”寒江雪诧异的睁开黑金­色­的眼。

笑颜这才发现,他正双手抱着自己呢。

那,那摸她大腿的手,又是哪里来的?!!

笑颜吃惊的坐起来,一掀被子,就看到一双弯成小月牙的眼,在漆黑的夜中亮晶晶的。

狐狸见被发现了,也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很自觉的爬到笑颜身边乖乖躺下,还不忘拉上被子。

“又是你!”寒江雪大怒。

“啪”的一声,一指凌空点|­茓­成功制止了寒江雪的一切暴力活动。刑天从梁上飞下来,直接落到床上,甩了靴子就往被子里钻:“我也要。”

笑颜都傻眼了。靠,她这房间就一藏龙卧虎之地啊!

刑天爬到狐狸旁边,踢踢狐狸。

狐狸不满的嘟囔两声,却又奈何现在就刑天武功最厉害,得罪不起,只好挪了窝,爬到笑颜另一边,推开寒江雪,挤到寒江雪和笑颜中间。

可怜的寒江雪,被点了|­茓­,只能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被挤到了床沿。

笑颜都完全懵了。傻乎乎的任他们折腾。

现在这个,什么个状况?

“睡吧,乖。别理那疯子。”狐狸按着笑颜睡下,八角章鱼般的缠住笑颜,不时啃啃她的­唇­,不让她有说话求情的机会。

刑天则睡得很老实,死板板的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大约是被狐狸传染的­色­心,也偷偷伸出手臂揽住笑颜,然后将脸埋进被子里偷偷的傻笑。

而可怜的“那个疯子”,被挤到床沿,大骂了整整一晚上。

第二天,寒江雪就怒火中烧,不论在哪,在做什么,只要看见他们,甩头就走,坚决不与之为伍。狐狸和刑天见状耸耸肩,一脸得瑟的幸灾乐祸,晚上继续霸占笑颜左右。

第三天,寒江雪心浮气躁,有人的地方,他都会迁怒,暴跳如雷。狐狸和刑天则缠住笑颜,不让她去找他。

第四天,寒江雪有如斗败的公­鸡­,一整天一个人气呼呼的,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出来。

第五天,寒江雪再看到三人,只是鼻孔出气“哼”上一声,却不会甩头就走了。

第六天,寒江雪见笑颜还不来找他,有点坐不住了。

第七天,寒江雪站在笑颜门口几次伸手想敲门,却又碍于面子,每每收了回去。于是,他在笑颜房门口站了一晚上。

第八天,寒江雪趁着吃午饭时间拉住笑颜,刚想说话,又被狐狸以房间着火了把笑颜骗走。

第九天,寒江雪怒了,决定表白。一大早打扮一新,摘了一大束带着露珠的鲜花站在笑颜房门口等待,却在等了三个时辰鲜花都蔫掉了之后才得知,狐狸一大早就把笑颜骗去集市了……

第十天,夜里,寒江雪悉悉索索乖乖的爬上了笑颜的床。撞上那两个满眼促狭的家伙也只是哼唧一声,假装没看到。

至此,三个男人勾心斗角的时代结束,互相制衡相安无事的时代到来。

笑颜也终于回到了之前的清净日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天天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连吃葡萄都有人专门剥好了皮送到嘴边。那日子,怎一个爽字了得!

幸福的日子逐渐降临。

七月,笑颜临盆,很意外的生下一对龙凤胎。

更意外的是,生下来的两个宝宝,弟弟眉间一点朱砂痣,不哭不闹,生下来就乖巧得很,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公子;姐姐一生下来就哇哇大哭,小拳头乱挥,一直哭了不知道多久才嘟嘴停下,一睁眼睛,竟然是黑金­色­的!

这可乐坏了寒江雪。

绩嫉3卷 第6章 章宝宝

这可乐坏了寒江雪。寒江雪抱起小女娃就哈哈大笑,疯子般逢人就夸:“看,我的我的!多像我!”

小丫头似乎也特别喜欢寒江雪,拉住寒江雪的头发就是一通乱扯。小宝宝小归小,力气大得很,扯得寒江雪头皮发麻,小东西还没心没肺一个劲咯咯的直笑。

寒江雪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可是看到自己女儿那么开心,再大的怨气一下都消了,抱着宝宝一阵逗弄,做父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狐狸也不甘示弱,抢过另一个宝宝就抱着四处炫耀:“看,像不像我?像不像?”说完恶狠狠的盯着被问话的人。被问的人赶紧纷纷点头:“像,像极了!”然后狐狸得瑟的继续炫耀。

笑颜囧。

刑天坐到床沿,拉起笑颜的手:“别理他们,他们疯了。……蠢货你没事吧?生孩子很痛吧?”

“还好,”笑颜心里暖暖的,“最重要的是,心里很幸福啊。”

“是吗?”刑天不信的问。

像是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笑颜重重的点头:“很幸福!不怕痛!”

“那太好了,我们也生一个吧~~”刑天很开心的说。

笑颜:“……”

靠,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宝宝的名字很快取好了,姐姐叫寒纤纤,弟弟叫寒渺渺。

小宝宝软软的,­嫩­­嫩­的,却也足够淘气的。三个多月,不安份的俩姐弟就会用脑袋拱着地爬来爬去了。经常两个小东西在小床上拱来拱去,最后一个霸占床头,一个霸占床尾,动不动就为地盘打架斗殴。寒纤纤力气大,常常一脑袋拱得寒渺渺一跟头翻个圈儿,然后渺渺扯着嗓门放声大哭,引来大人主持公道。久而久之,寒渺渺的那个嗓门,里里外外整个一条街都听得到。

五个月,宝宝开始长牙,逮着什么咬什么。寒纤纤走的是野蛮路线,小床上的东西都被她咬得一塌糊涂,搞得笑颜天天担心,生怕她把那些帷幔吃下去。寒渺渺则走斯文路线,往往趁人不备咬人一口,咬得不疼,却总留下一大滩口水,然后小东西还很无辜的望着你装乖,一个劲讨好的笑。乐呵呵的小模样看得你又不忍心揍他。

六个月,两个宝宝骨骼迅速发育,小手小脚可以快速的爬了。这也造成了笑颜的苦恼。小小的床再也拦不住他们,这两个小东西动不动就给她上演一场失踪记。不是寒纤纤不见了就是寒渺渺不见了,又或者是两个都不见了。然后整个寒府就会全副总动员的开展寻找小主子活动。

不过总算还好,还算有规律可循。寒纤纤喜欢往武场爬,找她的话,不是在武场就是在去武场的路上。寒渺渺则爱好广泛,琴棋书画士农工商都有涉猎,不过根据狐狸统计,寒渺渺同学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是书房,这曾一度让笑颜欣慰了好一阵子。但是当某天笑颜发现这小东西看的啥书之后,当晚就把寒江雪以带坏小孩之名暴揍了一顿,书房从此铁将军把门。

转眼间又是新年将至,笑颜在幸福的逗弄着宝宝的同时,不禁也感慨时光易逝,岁月无情。

“岁月无情,我们有情就行了。”狐狸执起笑颜的手,深情款款。

“恩……”笑颜感动的望着狐狸。两人之间只可意会的火花迅速点燃。

正当两个人含情脉脉时,狐狸手中抱着的寒渺渺一口咬上狐狸的手!

“啊啊啊啊啊——”狐狸顿时疼得鬼叫鬼叫的。寒渺渺已经七个月了,上下各长了两颗牙,现在咬起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笑颜一头黑线。好好的气氛就被寒渺渺给破坏了。再一瞧寒渺渺,那小东西正一脸的得瑟,笑颜马上脸黑了一般。大约是察觉到笑颜的怒瞪,小东西马上收起得瑟的模样,一脸无辜的左看,右看~

笑颜好气又好笑的赏了小东西一个毛栗子。

寒渺渺粉­嫩­­嫩­的小嘴一扁,盈盈大眼马上雾起水雾,开始酝酿感情,积蓄声势。

“好好好,小祖宗别哭,别哭,马上过年了,到时候娘亲带你出去玩,逛街街,看花灯~好不好?不哭哦,哭就不带你去了。”笑颜马上连哄带骗。

寒渺渺眨巴了两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小东西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竟然打起了盹,也忘了要哭这趟子事了。

这个寒渺渺……笑颜真是无语了。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

笑颜一家六口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十二个侍卫一同出来赏灯逛街。

寒纤纤和寒渺渺大约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那个兴奋劲儿呀,挥着小拳头“啊啊”的直叫唤。虽然不懂他们到底叫的个什么东西,但是从他们闪亮闪亮的大眼睛里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兴奋。

将两个亢奋不已的小东西丢给丫鬟嬷嬷,笑颜左手牵着寒江雪,右手牵着狐狸,边上跟着刑天,一行四人在灯影重重的街上信步闲走。俊男美女的特殊组合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的视线,哗啦啦的口水声此起彼伏。

“啊啊,那边有猜谜活动也!我去我去!看我去把花灯王取回来!”笑颜蹦蹦跳跳的挤进人群,一点也没有已为人母的自觉。

看着那抹俏丽的背影消失在喁喁的人群中,寒江雪没来由的感慨万分:“多熟悉的场景啊。”

刑天抱胸微微一笑:“景物依旧,人事已非。”这一整年的相处磨合,他们由斗殴到竞争到现在的和谐,终于有了一家人的自觉了。

狐狸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遂也不理会,一心只扑在台上那个靓丽耀眼的女子身上。黑暗的夜­色­中,她就像一团火焰,照亮了他们的世界,在这样的严冬为他们带来一丝温暖。

没一会,笑颜便提着最大的花灯王在万众瞩目中蹦蹦跳跳回到三人面前。高高的举起花灯王,笑颜得意洋洋:“怎么样,厉害吧?”

“蠢货!”刑天不屑的撇撇嘴,扬起下巴。不过嘴角却慢慢上扬起来。

“厉害。”寒江雪取走笑颜手上的花灯,很自然的牵起笑颜的手。

“十九真是帅呆了,这个花灯王扎一下也要费不少功夫吧?拿去卖应该能卖不少钱的吧?哦呵呵呵呵呵~”狐狸的眼睛写了两个大大的¥字。

四人开开心心的往回走。

一直到了寒府大门口,笑颜才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有吗?”狐狸很自然的接口,随即一顿,“渺渺呢?”

笑颜:“……”

“不好!”寒江雪转头就往街市走。衣摆随着他急促的步伐上下直跳。

“走。”刑天一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笑颜拉着狐狸就跑。

命运是种奇怪的东西,它总是突然降临,又突然离开,毫无征兆。等找到丫鬟嬷嬷们时得知寒纤纤爬丢了,在找寒纤纤时竟又把寒渺渺也弄丢了,笑颜几乎昏了过去。

寒江雪大急,当即冲到栖凤城府衙,下令封城。经过两夜一天不眠不休的寻找,终于在城隍庙的乞丐窝里找到了寒纤纤。当时小丫头正窝在草窝里呼呼大睡呢。

抱着失而复得的寒纤纤,笑颜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激动,泪如雨下。

然而寒渺渺,却如他的名字一样,茫茫人海再也渺无音讯。等寒江雪联系旧部,将寻人启事贴满全国时,寒渺渺却到了一处启事怎么也贴不到的地方。

绩嫉3卷 第7章 章岁皇太子

北方的春天来得总是比较迟。

三月春雨润如酥,终于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寒天赐没带大队侍从,独自撑着雨伞,站在莲花池边看风景。他看到,翠烟碧柳搅春水;他看到,池中鸳鸯交颈成双,他看到,鱼戏水中自逍遥。守候了一季的严冬,春天,终于来了。忍不住伸出手去接春雨。他的春天,还会回来吗?

“皇上,天­色­不早了,是否安排晚膳……”太监总管冒雨过来请示。虽然皇上之前就下令不许跟随,可是这春寒料峭的,雨中站久了终究是不好的。

“恩。”寒天赐撑着伞,转身离去。一出御花园,百余的侍从都站在外面安静的等候着。春雨在他们的身形上打出密密的烟晕。

“哇……呜呜呜……哇……”

幼儿的嚎哭声不期然的响彻皇宫,惊得寒天赐脚下一滑。

“皇上小心!”旁边的禁卫使及时扶住他。

“哦。”寒天赐拍掉龙袍上的雨水,不经意的问起,“谁家稚子带入宫中了?”

因为他的洁癖,自小到大他碰过的女人就屈指可数,更不可能让那些肮脏的女人为他生下子嗣,所以宫中稚子肯定不是他的,那自然是外人带进来的。

雨天寒天赐心情本来郁卒,问话的语调也难免低沉了些,却让一­干­太监以为皇上为此事动怒了,吓得纷纷跪下直磕头,直求皇上饶命。

寒天赐皱眉,却又见这些太监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禁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放轻了语调道:“朕只是随口问问,并无他意。”

“回、回禀皇上,是宫中新进来的一个小太监,只是年纪幼小,不能阉割,只好暂时收容,……咳……午间此子无意中见到谨妃娘娘背影,不知为何就开始嚎哭不止,也不知哪惹到他了。”一个年级老点的太监汇报着,一边不时瞄眼偷看皇上脸­色­。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语气中尽是掩不住的宠溺。没办法,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尤其对他们这些没办法生育后代却又有着接近母­性­情怀的人,自然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是吗……”寒天赐点头轻笑,表示理解,“新入宫的,大概是想娘亲了吧。”顿了顿,寒天赐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忽然就心血来潮,对老太监道,“去把此子领来给朕瞧瞧吧。嗓门这么大,还真难得呢,呵呵。”

不一会,小家伙被老太监抱进了养心殿。被老太监苍老的手抱着,小家伙一双乌黑溜秋的大眼睛噙着泪花儿,不安的四处看着威严的禁卫军,粉­嫩­的小嘴可怜兮兮的扁着,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这小家伙——可不正是失踪月余的寒渺渺!

原来当日寒渺渺不见,竟是被拐子用糖骗偷了去!本来他们是见寒渺渺粉雕玉琢,打算拐卖到北方大户人家狠赚一笔,没想到这小东西小归小,嗓门却大,又倔得很,竟愣是卖了N久脱不了手,最后无奈只好贱价卖到皇宫,暗暗诅咒这小东西一辈子做太监!

谁又会想到,转了一圈,该认祖归宗的还是会认祖归宗。

寒天赐一见老太监手里抱的竟然是个未满周岁的­奶­娃娃,顿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放肆!还有没有规矩了?这么丁点大的­奶­娃娃也敢收入宫中做太监?我大楚律法清清楚楚写着,未满十岁不得入宫为奴……你们做的好事!谁买的?给朕拉出去斩……”

“皇上冤枉啊!”老太监扑通跪下,抱着渺渺就爬到寒天赐脚下,将渺渺高高举起,“皇上,您看!您看!于公公收下他,也无非是因为这个啊……”

寒天赐余怒未消,怒气冲冲一眼望去,顿时诧异万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寒渺渺,寒渺渺也扑扇着大眼睛回盯着他。一大一小,两个人眉间一点猩红的朱砂痣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这孩子……”寒天赐迟疑着,“挺……眼熟?”

“奴才惶恐。”太监总管站出来轻声道,“此子……长得……咳……甚像皇上。”

“呃?”被太监总管一点,寒天赐顿时心头一跳。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了,接过老太监手上的寒渺渺,寒天赐抱着这个软乎乎的小家伙细细打量。

像,真的很像。只不过小家伙脸还没长开,有点婴儿肥的团着,但是这已经初具轮廓的五官模样,还真是他的翻版。而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屈指可数,除了宫里头的,南越那两个贱人早被他剐了喂狗了,那么就只剩下——

寒江雪心头突突的跳着。

咽了咽口水,他艰涩道:“买来的时候……还有没衣服挂件什么的?”

“前日刚收进来的,都在身上了……”老太监再傻也知道事情有变化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寒天赐蹙眉。被拐卖的话,首饰挂件是肯定不指望留下了,只是看情形,这身不合身的破旧衣服应该也被换过了。无意中看到破外套里面的一抹艳红,寒江雪眼睛一亮,伸手拉开外面的破外套,一件大红的小肚兜顿时映入眼帘。

小­鸡­啄蚯蚓图!

咳,是笑颜独家刺绣的龙凤呈祥!

果然是!果然是他的孩子!

寒天赐忽然好想哭,好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他有孩子了!他竟然做爹了!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已经有一个快满周岁的孩子了!

抱着寒渺渺,寒天赐无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寒渺渺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小嘴一扁:“哇——”

他饿啊!渺渺好饿啊!这个好看的叔叔为么抱着他不给他吃的啊!呜呜呜呜……渺渺饿了!渺渺要娘娘啦!呜……

当夜,寒天赐的乾清宫一阵手忙脚乱。

寒渺渺连喝了一个月的米汤,现在看到米汤就倒胃口,嚎哭不止。前两天太监们见渺渺不喝都是硬灌的,可现在谁敢啊?这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就是借他们十个脑袋也不敢啊!

然而宫中并无小皇子,所以根本就没有准备­奶­娘,现在一时根本找不着,思来想去,最后只好再去临近的王府“借”­奶­娘。一直忙乎到半夜三更,寒渺渺总算吃饱喝足,由皇上抱着哄着睡着了。

次日,当寒天赐顶着熊猫眼抱着寒渺渺出现在金銮殿并宣布要立皇太子的时候,所有大臣都傻了眼。然而当看清坐在寒天赐腿上玩耍的渺渺后,众臣马上恍然大悟,心服口服的直呼皇上英明。咳,其实他们更想说皇上你丫的也太会藏了吧,娃都这么大了才拉出来溜。

于是,寒渺渺在众人眼中成了来历不明却绝对血统纯正的私生子。

当然,看寒天赐那个宝贝劲儿,不用多想也知道,这孩子怕是前途无量了。于是乎,寒渺渺理所当然的成了全皇宫最炙手可热的畅销货,当晚他的小东宫就接待了百余号访客,礼物都堆成了小山,可惜渺渺一个都不喜欢。

所幸寒天赐心疼宝贝疙瘩,不放心,三更半夜批完了折子又来陪他睡,这才算让渺渺有了后半夜的清净。

八个多月的渺渺不会说话,只能拱在寒天赐温暖的怀里,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吐泡泡。他好想像大人一样会说话,他想告诉叔叔:渺渺想娘娘了。

绩嫉3卷 第8章 章结束

有了寒渺渺的加入,寒天赐的生活真可谓多姿多彩。

晚上,小东宫的后殿里,微晃的灯影中,寒天赐伏案疾书的身影显得俊逸而沉稳。

“皇上,不早了,太子殿下都困了。”太监总管知道拿龙体安康的话来说说不动,­干­脆拿寒渺渺这小东西来说事。谁让这小家伙是皇上的心头­肉­呢。

寒天赐终于从如海的折子中抬起头,果然就看到寒渺渺­嫩­­嫩­的小手一个劲的打哈欠,大眼睛眼角马上挤出两颗小小的,亮晶晶的泪珠儿,然后小东西眼巴巴的望着他。大概是这些日子由他抱着睡睡惯了,小东西每天都要固执的等他一起睡。

寒天赐心头柔软起来:“恩!马上!最后两份了!”

说罢翻开折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折子上,黑乎乎一片全是小巴掌印,根本看不出原来的字迹!

寒天赐眉头直跳:“寒、宝、宝!”

因为不知道小东西到底叫什么名字,但八个月的孩子,想来颜儿定是取了名字的,所以寒天赐并不打算再另给宝宝取名字,­干­脆给他起个小名叫宝宝,上天赐给他的宝贝。

听到皇帝老爹这么有威慑力的语调,本来正强撑着不肯睡的寒渺渺立刻眼睛一闭,四脚朝天躺在椅子里装死。渺渺睡着了,渺渺睡着了,爹爹不找渺渺哦……

寒天赐顿时好气又好笑,上前把寒渺渺拎起来,拎到罪证前:“说,又做了什么好事了?”

寒渺渺见装死被识破,贼贼的瞄开一只眼,瞄见皇帝老爹没有生气的意思,立马咧着小嘴讨好的笑,然后抱住寒天赐的脖子就用粉嘟嘟的小嘴在他脸上啃了一口,顿时留下四个牙印外加一滩口水。

寒天赐最后一点气顿时消散,像个普通的父亲一样,一边擦掉脸上的口水,一边心里软软的温暖。抱起寒渺渺:“算了,我们睡吧。”

“唔……唔……”寒渺渺直点头。乐呵呵的一咧小嘴,哈喇子顿时挂了老长老长。

寒天赐满心怜爱的给他擦­干­净口水,抱着他的小心肝宝贝睡觉去了。

寒渺渺每天唯一的执着是吃饭和等皇帝爹爹一起睡觉,而娱乐则是跟那几个后宫的妃子玩儿。因为皇太子的身份,加之没有母妃,注定了渺渺同学是个超级热手货,到哪都被妃子们抢着抱,就巴望皇上能把寒宝宝太子指给她们养,这样基本就等于稳坐东宫了。

而寒渺渺则“乖巧”得很,每次都乖乖的任妃子们抱,然后不停的“啊啊啊”的手舞足蹈,示意妃子们把他举高玩儿。可是只要每次一举高,这家伙总会很及时的赏下一泡童子尿……

然后小东西还特无辜的朝你笑,弄得妃嫔们每次都哭笑不得,一边假笑一边在心里呕得半死。

时间很快滑过,转眼间寒渺渺已经快十一个月了,来到皇宫也三个月了。现在的寒渺渺,已经能推着寒天赐特意命人为他打造的小车满东宫乱跑了。

寒天赐接下来对寒渺渺最大的期待就是巴望着什么时候能听他叫声父皇。于是每天一下朝,寒天赐便把满宫乱跑的寒渺渺抓来,抱到腿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教他念“父皇”两个字。

寒渺渺也逗,寒天赐教他多少次都没用,他非但不学,反而会煞有其事的点头应声:“喔……”

寒天赐每次都当场无语了。这小东西!

简单的快乐如同一条清澈的小溪,滋润了寒天赐单调枯燥的每一天。寒天赐也一直以为,他的今生就到此为止了。

直到有一天。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一下朝就匆匆往东宫赶。

回到东宫,马上被告知,谨妃,颜和妃,和云清妃子又来陪皇太子玩儿了。基本上,这几个妃子每天都会来东宫陪宝宝玩,但到底存的什么心思,还真不好说。

寒天赐冷笑。

寒宝宝不懂不代表他寒天赐不懂。不过到底寒宝宝也算争气,几个女人争相讨好了这么久,宝宝愣是没给她们半点好脸­色­看过。

一进花厅,寒天赐就听到云清妃子抱着寒渺渺在逗:“乖~宝宝乖~叫娘亲,叫娘亲啊~~”

谨妃马上拿着一块糖果笑道:“叫娘亲,有糖糖吃哦~~”

寒渺渺迟疑了一小,咧着只长了两颗牙的小嘴,­奶­声­奶­气的发音:“啊狼……”

寒天赐心头一紧。

“叫娘亲!叫娘亲啊!……”顿时几个妃子沸腾了,争相用糖诱惑。

“放肆!统统给朕滚!”寒天赐勃然大怒,冲进去抱起寒渺渺就冲那几个女人咆哮。

几个妃子顿时被吓得跪了一地,面对皇上的怒气不明所以却也知道明哲保命,拼命磕头求皇上饶命。

“滚出去!以后没朕的允许,谁都不许再出现在东宫!”寒天赐心头怒气澎湃,厉声呵斥。

“遵、遵旨……”几个妃子战战兢兢的走了。

寒天赐抱着安然吃糖的寒渺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一个月后,皇帝第一次出巡,去南越视察民情。大队的车马浩浩荡荡排了一里多,一路行行走走的前往遥远的南越。

与此同时,另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连夜出宫,火速赶往栖凤城。

出了皇宫,寒天赐才知道,原来寻找渺渺的告示已经贴满了大楚国的各个角落了。

“渺渺,渺渺……呵呵呵,好名字,多好的名字!”寒天赐抱着渺渺,拿着寻人启事一个劲儿的傻笑。寻人启事言辞恳求,字里行间都是掩不住的焦急,看得出来颜儿是很疼渺渺的。现在他手上有渺渺这张王牌,就算不能名正言顺的跟在笑颜身边,三不五时的抽空去他们家蹭上些小日子还是没问题的。有渺渺这个“充足”的理由,他又可以见到颜儿了!

等到了栖凤城,寒天赐看到三个爹爹一个娃的场景,顿时下巴都掉到了地上,心里又惊喜又愤怒。喜的是,已经有三个爹爹的话,再多一个自然也容易得多;怒的是,这些个混帐,竟然不告诉他!

而当他抱着寒渺渺出现在寒府时,除了寒江雪还有点顾忌君臣身份之外,另外两个家伙根本是乐翻了天,冲上去就抢。寒天赐身边的侍卫刚刚抽出剑,就被刑天“啪啪”两脚踹飞。狐狸冲上去,抱起渺渺就亲,亲得渺渺满脸口水,人小鬼大的一脸“受不鸟你”的表情。

“承蒙皇上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不知皇上来此有何贵­干­呢?”寒江雪­阴­阳怪气的问。

“三皇兄……”寒天赐放低姿态,恳求的拉住寒江雪的袖子,“朕……我,我此次前来,自然是为了渺渺和……”

“哎呀呀!你偷走我们家渺渺,太没良心没道德了,得补偿我们­精­神损失费,人手调遣费,讯息传递费,寻人启事费,家具维修费,锅碗瓢盆毁坏费,仆从受罚补偿,木棍磨损费……不多,总计也就那么一万五千四百二十八两,看在您身份尊贵的份儿上,咱也要高贵人做高贵人的是,就算您一万五千五百两吧~~”狐狸马上上前一步拉住寒天赐,噼里啪啦一大串话打断他后面的话。

寒天赐又岂能不知狐狸的用意。但他这次来就没打算空手而归,现在尤其又一见这三个男人竟然能同时相处于此,自然铁了心的要Сhā一脚。­干­脆死皮赖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问题,给你两万两。”

“真的?”狐狸顿时两个眼睛“当”“当”变成了¥¥符号。

好,一个搞定。寒天赐暗暗得意。

狐狸从太监总管手上领过两万两银票,抱着寒渺渺去后院给笑颜一个惊喜了。他也不傻,寒天赐这次铁了心要来,又有王牌渺渺在手,留下是迟早的事,他又何必枉做小人,推三阻四呢,倒不如能赚一个是一个,还给款爷落个好印象,以后好继续坑他一辈子呢。嘿!

两人各怀鬼胎,都以为自己赚了。

剩下寒江雪和刑天不冷不热的堵在寒天赐面前,不说话,也没请他进去的意思。

“咳……两位……”寒天赐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寒江雪这人翻起脸来根本就是没心没肺,不讲旧情,想让他松口,还真不比登天容易。

然而世上万物总是相生相克的,对症下药自是良方所在。就在寒天赐犹豫不决时,一个只及膝盖高的小丫头东倒西歪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寒江雪的腿就兴奋的哇哇大叫:“啊……爹爹爹……”

小丫头扎着羊角小辫,黑金­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红嘟嘟的小­唇­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看就是个小美人胚子。看到小丫头,寒江雪脸庞冷硬的线条马上柔软下来,弯腰抱起她,寒江雪一脸慈爱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又调皮了?”

“爹爹爹!”寒纤纤讨好的叫了一声,抱住寒江雪的脖子撒娇,企图回避爹爹的问话。

后面一阵阵“小姐,小姐”的唤声响起,一大群丫鬟嬷嬷气喘吁吁的追过来,个个满头大汗。一见到小姐在爷手中,顿时齐齐松了口气。这个顽皮小姐,十个月就会走,现在快一周岁了,跑起来那个咚咚的,跟个小兔子一样,一眨眼就不知钻哪里去了。

寒江雪抱着寒纤纤,顿时刁难寒天赐的心思全没了,抱着纤纤就往后院走:“纤纤啊,弟弟今天回家了哦,以后要有做姐姐的样子,不可以再乱跑了哦。敢带坏弟弟,小心你的小屁屁!”

寒纤纤似乎也听懂了个大概,抱着寒江雪的脖子一阵讨好的笑,露出上下四颗牙齿。咯咯的小模样还真有点像寒渺渺那小子坑人时的德行。

见大队人马走远,寒天赐也急切的想往里走,却被刑天拦下了。

“这位大侠……”寒天赐眼巴巴的看着寒江雪带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几次要跟上去却都被刑天拦住,顿时急得直跺脚,“要什么你说!只要朕做得到!”

其实寒天赐心里也很窝囊,为什么他在别处那么威风凛凛,一到这里,却什么都不是呢?别说主子了,就连丫鬟小厮的,都没几个给他正眼的。有没搞错哦!

刑天见寒天赐急得直跳脚,于是托着下巴想了会会,才正­色­道:“你做小。”

“好,好!”寒天赐急匆匆的越过刑天,跟了进去。一直走到后院里,见到笑颜的前一秒,他才忽然想起来刑天那句“你做小”的具体意思。不过下一秒他就忘了要再找刑天“详谈”这个事情了,因为他看到了笑颜……

绩嫉3卷 第9章 后记

某日,栖凤城里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让让!……格你老子地!那个,买水缸地老东西!让这么慢,磨磨蹭蹭是想挡着爷地道儿呢是吧?就知道你个老东西没安好心!给我砸!”一个身穿大红衣袍,雄赳赳气昂昂的恶少带着一队经典的恶霸队伍冲来,冲上来一阵很标准的恶霸式打砸。领头的恶少站在边上看着好戏,又顺手抢了个邻铺的烧饼咬了一口,随即“呸”的吐掉了,“这东西也是给人吃的?”

“不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狗吃的不成?”烧饼铺老板的憨儿子傻乎乎的说。

“哟呵,还反了?敢骂爷是狗?不错,我喜欢!——给我砸了这个黑摊!”恶少一挥手,刚才还在围揍卖水缸老伯的恶仆们又呼啦一下冲了过去,搬起烧饼铺的东西又是一阵砸。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放火啦——”烧饼铺老板的憨儿子抱着头一边躲避围殴,一般高声呼救。

前面的箱子口刚好转来一队捕快,为首的正是栖凤城衙门的第一捕快,方红杰。方红杰一见前面的战况,立刻转头就走,折回巷子。

“方哥!前面有情况!”后面的捕快立刻拉住他,还以为他没看到呢。

“走。那恶少是京城里头迁来的,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人物。”方红杰压低声音说完,快步离开。留下一­干­捕快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恨恨的一拍朴刀,跟着离开。没办法,京里头的人,哪是他们这种小地方的捕快办得起的?人家随便打个喷嚏,都够县太爷哆嗦好几年的,更甭提他们这些小捕快了,哎。

那厢恶少继续一路打砸,誓言要先给这小地方的乡下人立个下马威。

龙门客栈。

笑颜抱着牙牙学语的寒渺渺幸福的看着客栈大堂忙碌的身影们。这些可都是她的相公们呢。虽然四个男人一没事就跟斗­鸡­似的互不相让,但是一出现“敌情”,一个个的那叫一个合作默契!

正想着,“敌人”上门了。

“龙斗客栈?……唔,就这家吧。”

“少爷,是门,龙门客栈。”一个家丁凑上前。

“废话!老子当然知道!这是考你们反应呢,猪!”恶少砰的一拳把家丁打飞。一挥手,“走,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去!”大红衣袍的恶少带着一票子家丁浩浩荡荡走了进来,气势十足。

“客倌,里面请!”狐狸一见恶少的手腕脖子上都挂满了金银,顿时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马上离开柜台亲自招呼起来,那个直搓手的热乎劲儿,看得楼上的笑颜狠狠战栗了个,无比真诚的为这个纨绔子弟默哀。

“把你们地特­色­菜都给大爷搬上来!”恶少大声叫嚣着,口水星子直喷。

狐狸笑得更灿烂了,慢慢擦掉溅到脸上的口水星子,拿起挂在腰上的金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计算,笑颜知道他又是在计算口水乱喷费,衣衫赃物费,洗脸打水费,­精­神损失费等等了。看来今天又要赚个满盆钵了。

神啊,宽恕咱。笑颜咬着帕子,毫无诚意的望天忏悔。

“狼梁(娘娘),狼梁……”寒渺渺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要下去自己玩儿了。

笑颜回头一看,原来寒纤纤正躲在后堂门口探头探脑的朝渺渺招手呢。这姐弟一起,准又没好事。笑颜暗暗翻了个白眼,还是把寒渺渺放下了。寒渺渺很兴奋的“叽叽,叽叽”的叫着“姐姐”,就朝寒纤纤飞扑而去。寒纤纤给了笑颜一个鬼脸,拉过寒渺渺就跑。

“小东西又去祸害人了?”寒江雪走过来。

“被我家宝贝祸害,是他们的福气!”笑颜一扬­精­致的小下巴。她就是护短的娘亲,那又如何!

“呸,这什么东西?这也配叫汤?味儿淡出个鸟来,就跟白开水一个模样,你涮我们是吧?”下边客栈大堂里坐着的恶少拍案而起。

上菜的刑天过去一看,面无表情道:“这是餐前洗手水,客倌。”

“……”恶少和他的家丁们全都傻了眼,一个个面面相觑,就看着彼此面前那只空掉的大瓷盆。原来,那是洗手的啊……怨念。

“消消气,各位大爷消消气,小天天啊,上­肉­­肉­!”狐狸大声喊道。

刑天眉头很明显的一抽,但还好及时压了下去,转身去后堂端菜了。

没一会,菜上来了,­色­香味俱全,看得恶少恶仆们个个心花怒放,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没一会,就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桌上的菜­色­被一扫而空,桌子上几个碗还兀自晃荡的转着。恶少和他的家仆们个个抚着肚子,打着饱嗝靠在椅背上,一脸的心满意足。

“好了,我们走!”恶少休息了两分钟,跳起来就往外走。

“客倌,您饭钱还没结那。”狐狸满脸无辜的跟上去,手上还拿着账单。

恶少停下脚步,板起脸怒声道:“老子来这里吃饭是给你面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格老子地!……我们走!还有半条街还没‘逛’玩呢,赶紧逛完早点儿回去,小娘子还在床上等着我呢,嘿嘿嘿嘿嘿”

“等等等等等!”狐狸更快一步冲到他们前面拦住,扭扭捏捏道,“我,我不要脸……”

恶少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要脸,我要钱好吗?”狐狸也跟着笑得花开灿烂。

“哈哈哈哈……好,好……”

“多谢大爷!这是账单。”狐狸笑眯眯的递上。

恶少接过账单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气急败坏的大骂:“好……好个屁!”他们不过吃了一顿饭,竟然要一万两?!抢劫啊!

“大爷莫不是想赖账?这么多客倌都听着呢。”狐狸拉下脸。

“我……我就赖,怎么着!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京城小霸王地名号可不是混虚地!”恶少马上又得意洋洋。在他身后,一­干­家丁配合的摆出虎拳鹤拳螳螂拳的招式。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认了!”狐狸做出一副垂泪模样,退到一边手一挥,“关门,放刑天!”

狐狸一让开,身后的寒纤纤和寒渺渺立刻就呈现在众人眼前。两个豆芽大的小宝宝一人一边吃力的把客栈大门关上,然后朝着恶少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咧着小嘴呵呵的笑。

被两个宝宝可爱的笑脸萌到,恶少忍不住回了小宝宝一个笑容。

寒纤纤迈着小短腿咚咚上前,举着个圆筒状的大红东西送到恶少面前。

恶少很自然的伸手接过。

低头一看,“哇!”

“砰!”的一声爆竹炸开,吓了大堂里所有人一跳。众人再抬起头去看恶少时,只见恶少满脸焦黑,头发枯卷,嘴里滋滋的冒着青烟,“喀嘣”又掉落一颗牙齿。

“你……呜呜呜呜……你们欺负我……”恶少忽然放声大哭。

大堂一片寂静,就听恶少呜呜咽咽的声音。

“坏人!打,给我打死他们……呜呜呜呜……”恶少鼻涕眼泪糊成一团。家丁们得令,立刻搬起椅子凳子就砸,其他客人们有的从后堂疏散逃跑,有的找个地方躲着看热闹,还有胆大的直接开始摆起了赌摊,赌哪方赢。赌龙门客栈赢一赔一,赌恶少赢一赔十。

恶仆们刚开始砸,忽然一个个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就变成丁玲哐啷,耳边嗡嗡嗡的直响。其间不断夹杂狐狸心疼的声音:“哎呀呀,又是一个极品盘子啊,五两!哎哟哟,我的紫砂茶壶哎!四十五两!娘哎,桌子,桌子啊!上好的水货桌子啊!一百两打八折,客气不二价!哎呀!你们不会轻点啊!这凳子很贵的!十八两最低了!……”

五分钟后,龙门客栈大门再开。“啪啪”的扔出一群鼻青眼的人趴在地上直哼唧。恶少掉了三颗牙,脸肿成了猪头,盯着熊猫眼回头怒声道:“你们给我等着!”

“一共是三万五千八十一两,谢谢。”狐狸在账单上把最后一个数字一改,然后拿匕首划破恶少手指头,按了个血手印上去。兀自收好账单,抛了个媚眼笑道,“人家等您送钱回来哦~~”

恶少气得口吐鲜血,直翻白眼。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几个和恶少家丁穿一样衣服的人,架着恶少匆匆回去了。

“大爷走好,欢迎下次光临哦。”狐狸很恶毒的又补了句,顿时引起一片哄笑。

而可怜那些被打得只剩半口气的恶仆,只好一路爬回了家。路上还不时被“不小心”的百姓踩上“几”脚。

下午。

笑颜午睡还没醒,就被楼下大堂里的声音吵醒了。揉着眼睛出去,就看到一大群的官差和刑天狐狸他们对峙。那边上坐着的,可不是栖凤城县太爷?连县太爷都来了?

“怎么了?”笑颜转头问同样闻声赶来的寒江雪。

“我去看看。”寒江雪匆匆下了楼。

寒江雪刚一下楼就被县太爷拉到一边。

县太爷拉着寒江雪,压低声音道:“大官人有所不知,今日贵客栈所惩恶少是京中宰相的亲侄子!这个……下官知道大官人是绝对不怕他的,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得看主人是不,这总得给个交代啊。不若大官人让刑公子随下官去衙门走一趟,等打发了这恶少,我再寻个借口放了刑公子,可好?”因为寒江雪这个人已经在大楚史书上“死”掉了,所以县太爷纵使知道寒江雪身份却也不方便称王爷,故称大官人。

寒江雪睥睨着县太爷,不说话,就看着他冷笑。

县太爷接触到寒江雪的目光,心里一凉。

“县太爷真当我兄弟是砧上­肉­,任人捏圆捏扁呢?”狐狸Сhā话进来。

县太爷心中一惊,心里暗暗叫苦。一方面是当权宰相,一方面是旧部犹存的荣华亲王,他一个小小县令,游走在两方之间,就如海浪中的一叶扁舟,小心翼翼的行驶着,哪边他都得罪不起啊!一不小心就是船覆人亡。

寒江雪见他也可怜,况且平日里也给了他们不少关照,遂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拎起这个苦着脸的县太爷,他大步往后院走去。

狐狸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去的方向,嘿嘿一笑,转身对众衙差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各位官爷站这么久也累了吧?喝喝茶消消暑哈。小天天~~快给各位官爷上茶~~”

而后院里。

寒江雪拎着县太爷一直走到厨房边。

厨房门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正坐在小凳上择韭菜。旁边放着一只竹篮,篮子里是已经择得­干­净整齐的韭菜。

“四哥儿,等下帮忙把灶台清理一下可以吗?”厨房里传来厨娘的声音。

“好的。”温和的声音不愠不火,微微一笑,然后继续低头择韭菜。

“四哥儿,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会,帮我喂一下猪好吗?”又一个小厮大老远的朝这边吼过来,人一边吼一边急急忙忙往后院门口赶,看起来真的很急。

“没问题!”这个叫四哥儿的人也大声喊了回去。

“大官人这是?”县太爷不太懂其中奥妙,疑惑的望着寒江雪。

寒江雪邪气一笑:“你道这个四哥儿是谁?”

“恩?是谁?”县太爷莫名其妙的看着厨房门口那个择韭菜的四哥儿。刚才还在谈处理宰相侄子的问题,现在却一下子带他来看这个人,两者能有什么牵连呢?难道这个四哥儿还能比宰相厉害不成?呵呵。

“你猜猜看,放开胆子去想象。”

县太爷听了寒江雪这话,心里一动。莫不真是……

他额头的冷汗慢慢滑了下来。

寒江雪见他已经有了个底,便状似无意的轻声道,“皇上每年开春就会大规模南方巡视……”

“扑通”一下,县太爷腿一软,竟硬是没站住,摔了个ρi股墩,一ρi股坐在地上。抬头吃惊的看着寒江雪,嘴巴张得老大,手抖抖索索的指着厨房门口择韭菜的寒天赐,“皇,皇,皇……”

“嘘——”寒江雪又拉起他,“有的事知道就好,你我心照不宣。不然惹出乱子来,我也保不了你。”

“是,是是是!臣惶恐,惶恐……下官这就去办案,大官人放心,臣一定秉公执法,弘扬正义!”

“恩,去吧。”寒江雪点点头。

县太爷抬脚就走,想想又不对,转过身,面对着寒天赐的方向,躬着背,拎着官袍慢慢退出后院。

寒江雪看着什么都不知道还依旧择菜择得欢的寒天赐,淡淡的笑。

幸福就是猫撒欢,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

之后的几年里,大家庭里又添了两个小宝宝,小刑天和小狐狸。

小刑天和刑天一样,有着天生的古铜­色­肌肤,额头上一个血红­色­的倒小字型印记。不过除此之外他似乎跟刑天这个爹爹再没什么相似之处了。这小家伙,刚生下来就好­色­,一定要美人抱着才不哭,不然能跟你闹个三天三夜。刚会爬就成天往女浴室钻,摇摇学步之后很主动的要求跟着爹爹练武,众人顿时大感欣慰。然而这份欣慰也没能持续太久。在他练武略有小成之后,笑颜才很囧的发现,这小子练武的目的很单纯,真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可以练好轻功好偷看漂亮姐姐洗澡>_<

至于家里的另一头小狐狸,则是寒家的另一个传奇。

想当初刚刚生下他时,笑颜虚弱的睁开眼,还没问孩子怎么样,就先收到一连串的“娘子你出墙”的眼神,看得笑颜一头雾水。然而从产婆手上接过孩子时,笑颜也傻眼了。

小家伙白白胖胖睡的正香,可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然是栗­色­的!

怎么会这样?笑颜一下子就郁卒了。她这回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她真的没有出墙啊……可是……也不想想,她的几乎所有的空闲时段都被这几个坏蛋榨光了,哪来的时间去出墙啊。

四夫一妻之间的气氛正僵持着,笑颜怀里的小宝宝睁开了眼。

那汪水漾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可不正是像极了狐狸最初的模样?

“难道是基因突变?”笑颜很不能理解的问了句。

四个男人可不懂什么是基因突变,只是欢呼着抢过小宝贝逗弄起来。他们都道是上苍的意思,狐狸的孩子终归还是像狐狸,即使有违遗传基因,也一定是冥冥之中的神意。

笑颜囧。不过,看来迷信还是有一定的好处的,至少可以解释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

话说这头小狐狸可真不是个好货­色­,比起他爹爹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狐狸中的狐狸。

一岁时小东西话还说不清楚呢,就能认识货币,一块银子到他手上,马上就能判断出多重,然后乐呵呵的往兜里塞。凡是到他手上的钱,一个子儿都甭想再要回去。于是笑颜气呼呼的给他打了个铁公­鸡­送他,结果他第二天就转手卖了十两银子,还乐呵呵的请笑颜吃了颗冰糖葫芦。咳,看好,是一颗。

两岁,小狐狸就会算计人,栖凤城的小孩子,没有不被他算计过的。小到零食,大到零花钱,他总有无数的花样变着法子骗你把钱乖乖送到他口袋里。

三岁,小家伙就会写一手漂亮的小楷,用他爹的话说,字写得好才能将银子打理得好。他有自己的小金库,库外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陷阱,有次笑颜无聊,去摸他的小金库,结果被老鼠夹子夹了一脸印子……事后还被他义正词严的教育了一顿,什么小孩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四岁时,他的敛财手段狐狸都甘拜下风。

他的哥哥姐姐们也都不是好鸟,大姐寒纤纤就一小霸王,整个栖凤城的孩子都被她揍过,俨然一个黑道大姐大;寒渺渺是个腹黑小滑头,在大人面前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不时装可爱蒙混过关,事实上,他经常跟寒纤纤狼狈为­奸­,一个大姐大,一个狗头军师,常常以小欺大,无恶不作。小刑天刑飞烈那家伙就更不得了了,六岁的他轻功已经能让刑天半个时辰基本逮不着了,因此经常被寒纤纤和寒渺渺请去帮忙打架压阵。

而作为他,一个有志气有理想有情­操­的爱国青年,是坚决不会与他们为伍的!小狐狸向来都是这样自我标榜的。而事实是:

寒纤纤每次一要打架,最兴奋的就是他。因为只要寒纤纤一打架,被打的一方就一定受伤严重,他又可以卖出一批绷带跌打药品了。然后回来之后,还顺便收寒纤纤一点“封口费”,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在爹爹娘娘面前说漏了嘴。寒渺渺那小滑头行事圆滑,不太好抓,所以他一般不逮寒渺渺,但如果意外逮到了,每次都是狠狠敲一笔,一定把一年的份敲光!刑飞烈最好骗,告诉他哪里有美人姐姐,收点信息费……

每次一要过年,最兴奋的也是他。因为每次拿了压岁钱,他的压岁钱还是他的;而几个哥哥姐姐的压岁钱呢,也是他的。原因很简单,年纪小小的寒纤纤寒渺渺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给他压榨呀,都是欠账的,所以每次一发压岁钱之后,他都会拿着一大摞的欠条挨房挨间的去他们的院落讨债。当然,他作为一个有理想有作为的四有青年还是很有人情味儿的,比如说,他从来不会大年三十晚上去讨债,都要大年初一晚上讨,让压岁钱在寒纤纤寒渺渺他们手上过一夜,让他们体会一下捏着压岁钱的幸福心情。哎,他真是太善良了,这一天的利息都没算。谁让他们是他的哥哥姐姐呢?真是没办法的事……

——后话——

正是因为他这十几年的长期压榨,导致他的哥哥姐姐们个个敢怒不敢言,积怨甚深,长大以后个个都追杀他。当皇帝的寒渺渺,通缉令里第一个就是小狐狸花御寒;成了海日国皇后的寒纤纤更是天天嚷着要拿金子砸死他;江湖黑道总瓢把子刑飞烈更是天天带人围追堵截。

而可怜的小狐狸,只好乖乖找了个厉害的白胡子药师去给人家当免费的徒弟,结果一当数年,下山后又惹了一身桃花,哎……

其实,他真的是个有理想有志向的好青年……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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