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柄全在江波手中—提审犯人的公文是他曾经纶盖上的县党部大章,这份公文落在典狱长手中,抬丁吉常出城的大轿是他曾经纶的。无论哪一条,被省党部的人知道了,都是死罪。虽然,白天江波来的时候,已经告诉他如何善后—公文上不是曾经纶的字迹,他根本不知情,公章是周仰之保管的,责任当然要由他负,何况,这个周仰之和曾少校的被掳脱不了干系。典狱长来朝书记长要人,书记长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哪里来的夜审*要犯一说?就是提人的,也不是保安团的,书记长大人完全可以说,是典狱长上了共产党的当,把他办渎职罪了事;至于轿子,书记长的轿子不是早就放在木器修理店了吗?现在,他更无从知道,轿子被谁偷去用了。这样,书记长不就可以一推六二五了吗?
听起来好像是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可是,曾经纶还是觉得自己后脊梁上冒凉风,最大的危险是来自给他出谋划策的这个十七旅的排长呀!他什么都知道,事是他来做,责任由他曾经纶来承担,万一他嘴不严,泄露蛛丝马迹,那他曾经纶的身家性命,就全部交待了。要保平安,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江波永远闭嘴。可是,这个人哪里是那么好杀的呀?这不,他自己说来当人质,却又把罗茂丽弄来,当着罗茂丽的面,人是不能杀了。想到这里,曾经纶示意管家撤掉埋伏在屏风后的刀斧手。他认输地看着江波,问他怎么办。
江波看看外面,天色已白,起身说:“走吧,接人去。”曾经纶和罗茂丽虽然有一肚子的问号,奈何江波没有那么多耐心解释,只是往前带路,两个人只好跟上。
芙江码头,江波背着手站在江沿,平和的目光投向江面。曾经纶、罗茂丽不安地站在江波左右,紧张地向江面眺望。江边,一条多桅船蓄势待发,若干乘客正在检票上船。滕玉莲双手各提一个皮箱从码头石阶跑下来,愉快地喊着:“江波—”
江波回头,用手搭起遮阳棚,亲切地看着她。逆光里的滕玉莲快速奔下,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江波愉快地笑了。滕玉莲来到近前,问江波是否要登船。江波看着如热锅上蚂蚁的曾经纶,笑道:“尔贵不到,还不知道曾书记长肯不肯叫我们走哟。”曾经纶投来一束复杂而无奈的目光。
滕玉莲突然眼神一跳,手指江面,喊道:“来了!”江波回头看去。洪尔贵摇着一条乌篷船正缓缓而来。江沿上的几个人都忍不住上前,望眼欲穿地看着那条小船驶近。江波、滕玉莲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乌篷船靠岸,洪尔贵跳上岸,曾府管家却跳到船上。少顷,管家从船舱里抽回身,对岸上曾经纶高喊:“少爷在这儿呐!”曾经纶终于松了一口气。江波看了他们一眼,带领洪尔贵和滕玉莲上船。江波走过罗茂丽身边,对她说:“罗小姐,说再见了,后会有期。”罗茂丽感情复杂地看看江波,应承着“后会有期”,眼神却不断往乌篷船上溜。洪尔贵提着行李,江波搀滕玉莲踏上多桅船。
管家把手臂被反绑、眼睛上系着块黑布的曾兆君搀出乌篷船。曾经纶上前,抱住曾兆君大哭。罗茂丽忽然感觉不对劲,大喊:“江波,你混蛋,你欺骗了我—”多桅船已经离岸,船上的江波朝着追跑过来的罗茂丽喊:“你回家去看看—你大伯早已经在家中等你了。”罗茂丽愣了一下,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江……波”之后,转身就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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