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三月债，还得快。曾经纶把曾兆君的手书拿给罗茂丽看，罗茂丽不用看信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和先前曾经纶藏着绑匪给他的信不让罗茂丽看截然不同，现在是给她看她也不看了，她只问曾经纶打算怎么办。曾经纶不得不表示惭愧—日前，泥腿子声言，罗老先生­性­命须得丁吉常换回，他碍于省党部训令，未敢屈从；如今，他儿子也被农军掳去，泥腿子们依然以释放丁吉常为要挟，他支吾半天，也不敢把释放丁吉常的话说出来。他明白，罗茂丽知道他想说什么，所以，他一再说，请罗小姐指教。罗茂丽的指教，就是她没有用省府要犯交换她大伯，年迈体衰的大伯，还要在匪军手中饱受欺凌，她是心里有苦，但也只能打碎门牙往肚里咽；现在，曾书记长向她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她很为难。前有因，后有果，她如果不遵从，曾书记长会以为她是泄愤报复；她要是纵容书记长释放共产党要犯，那她不就是从犯，要和曾经纶共同承担责任？曾经纶百般挑起话头，罗茂丽却一直不往里钻。

曾经纶知道再说无益，起身告辞，在院中“巧遇”江波。江波假意关心曾经纶，说看他面有忧­色­，难道和罗小姐谈得不甚愉快？曾经纶有心掩饰，他不想被江波这个小小的排长看笑话，但是，走投无路的他又想得到江波的帮助。所以，他只能选择和江波合作。戏要做足，时机还不是很成熟，江波没有直接告诉曾经纶怎么做，而是以罗茂丽在前为由，说自己随后登门拜访。

江波也不是全在卖关子，他在等，等滕玉莲以及特委与农军谈判的结果，如果能够做通父亲那边的工作，那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上午十点，滕玉莲就要跟农军那边的人见面了。滕玉莲收拾停当，陪着罗老太太吃完早饭，告诉老太太自己要出门去逛逛给­干­妈买点东西，就出了家门。江波尾随着她，也出了门。

意料之中，滕玉莲刚走出罗府，就被人跟上了。江波看得清楚，就是在曾经纶处看到的那个曾兆君的人，广州的宪兵特务。滕玉莲也发现有人跟踪，加快了脚步，转入一条窄巷，躲到一个墙垛后面观察来路巷口的情况。小巷空无一人，跟着她的人也拐了进去。滕玉莲紧张了，突然转身，快走几步后，小跑起来。那个特务没有想到后面还有人，完全没有把滕玉莲放在眼里，只是快步地跟着，寻找着比较好的地形再下手。滕玉莲索­性­奔跑起来，她连着转了几个弯，不住地回望着自己的身后。那人在一个拐弯处，稍观察了一下地形，朝另一条胡同拐了进去。特务走到一处，不动了。有顷，滕玉莲一边回头一边往这边跑来。她回头看到身后已经没有了人，以为自己摆脱了跟踪，放下心来，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稍稍放慢了脚步。当她再次回身观望，确信身后无人，又把视线重新转回来的时候，大为惊骇—特务握着左轮枪就站在她的前面，得意地看着她。江波没有立即上前，他慢慢地靠近这个特务。

特务小头目并不急于抓捕滕玉莲，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问滕玉莲还记不记得自己。滕玉莲看着他，努力回忆，眼中由茫然到惊诧。终于，她想起来了，这是被赵教官“打死”又被她老爸救活的那个特务。抓住了一个真正的女共产党的喜悦，让特务放松了警惕，他用枪指着滕玉莲，要她往前走，连江波到了他身边都没有注意到。江波把匕首刺进他心脏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好像升官发财就在眼前。江波腕下使劲一抖，匕首在特务小头目的后心里转了一个转，再用力一拔，噗的一股血水喷出来，这个特务瞪着一双迷惘的眼睛仰躺下去。滕玉莲一下扑上来，抱住江波，泪水盈眶。江波安慰滕玉莲说不要怕，自己昨天到曾经纶家，已经注意这个家伙了，料定他必来罗家附近侦探滕玉莲的动静，一直瞄着他呢。滕玉莲惊魂未定，抱住江波不撒手，两个人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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