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仇是怎么结下的呢?说来话长,胡金山不叫胡金山还叫胡烨的时候,是宣子奇的营副,宣子奇是他的直接上司,还差一点要了他的命。那次战斗中,敌人太多,他的兵太少,装备又差,他如果硬拼,就等于送死。他权衡再三,带着自己的人撤了下来,保存自己的实力要紧。没有想到,宣子奇为了这件事大发雷霆,说胡金山擅自弃守阵地,导致战斗的失败,是军人的奇耻大辱,一定要把他按军法处治。要不是好友余维三在一旁苦劝,宣子奇真的会毙了他。
现在,风水轮流转,冤家路窄,他宣子奇也求到自己头上来了,自己凭什么要给他这个面子?因此,他对宣子奇耍起了太极,不但没有放江波,而且加紧了对江波的审讯。可是,宣子奇离去了以后,又派来了余维三。胡金山对余维三是感激的,他们一起入伍,在一个军营里一混就是十几年,从一个小兵混到长官,不容易。尤为不容易的是,余维三在宣子奇盛怒之时站出来为自己说话,才保住了自己这条小命。所以,他不能不给余维三这个面子,因为余维三现在还在宣子奇手下,他还是要听宣子奇的命令。他没有搞明白的是,江波什么时候和宣子奇扯上了关系?他怎么就成了宣子奇的干女婿?
胡金山把江波的档案又仔细看了一遍。档案上的信息乏善可陈,只有一行字:江波,湖南某镇人,1926年入伍,被分到十七连。胡金山在江波的名字下面重重画了一条线,想起余维三的话,“如果江波真的是共产党,作担保的是他宣子奇,你不是就可以出了这口恶气了吗?”余维三说得不错,关于担保入狱的黄埔军校学生,蒋总司令特意勘正了一项条款,“凡被担保人在担保者担保释放后,仍发现其是*分子的,一律追究担保人的政治责任”,如果江波真的是共产党,那么,有麻烦的是宣子奇,自己也就可以趁机扳倒宣子奇。照理,宣子奇在风口浪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会想不清这层道理,他还来为江波作担保,应该排除江波的*嫌疑。但是,余维三也说了,江波和宣子奇扯上关系,是通过一个叫滕玉莲的女子,滕玉莲是宣子奇新认的干女儿,因为滕玉莲的父亲滕谦对宣子奇有救命之恩。为什么要在这个当口认这门亲戚呢?张书会是自己的亲信,不会撒谎。而且有些事,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校长派他到黄埔,就是要抓共产党,如果江波真是共产党,那就谁的面子他也给不了了。在*面前,在立功面前,面子又算什么呢?……想到这里,胡金山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笔,朝外面喊:“来人,把江波给我带过来。”
十几分钟之后,门哗啦一声打开,戴手铐脚镣的江波被宪兵推进来。江波脚踝处的伤很重,他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稳住身形之后,他迅速挺直了腰板。坐在案几后面的胡金山看看江波—浑身是伤,仍然保持着标准的军姿,衣衫褴褛,不掩英气,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胡金山心中暗叹,真是一条汉子。这样的人,是很讨女子喜欢的吧?
江波平静地看着胡金山,没有说话。胡金山看着江波良久,低沉地张口:“江波,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反省得怎么样了?”
江波心中一动,这话什么意思?就算没有口供,也要处决了吗?还是,这是敌人的又一个阴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无论你们使出什么伎俩,我自岿然不动。拿定了主意,江波不无夸张地开口:“我真反省了,天天想啊,想得头痛欲裂,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胡主任到底叫我反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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