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寻她千百度(2 / 2)

地狱浩劫 Div 5823 字 2022-03-13

“访客,听你这样说,你也遇过这样的怪物?”老人放下烟斗,扬声问到。

“哼哈。”访客笑着摇头。“请继续说。”

“这使刀的怪物一直杀到了四百九十九人,地上滚落四百九十九个头颅后,他的刀,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刀停了?”

“是的,刀停在那位姓马的军师玩家面前。”老人说,“而且,这怪物露出怪异的表情,问起了马玩家一个问题……年轻人,你想猜猜看吗?”

“呵,我说过,我不猜谜的。”

“真是一个怪异的年轻人阿,这样的天气穿着黑大衣,头上还罩着一顶遮住半边脸的帽子,看你的模样,台北市走上来的?来阳明山踏青?难不成是还是抢资源?都不是,难不成……你来找人?”

“……”访客摇头,依然是一句话都不响应。

“算了算了,算我爱说故事,人老了总是话多些。”老人笑了,“这怪物问了马姓玩家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几百人是你找来的?所以,你很聪明吗?'”

“……”

“马姓玩家当时吓得裤子都快尿湿了,又不敢违背怪物的意思,不然怪物一刀下去,肯定头颈分离,马玩家只能点了点头。没想到怪物又继续问了第二个问题,‘好,你既然这么聪明,那我问你……我是谁?”

“好问题,姓马的家伙如果当真这么聪明,他怎么回答?”访客身体往前探去,显然相当感兴趣。

“马姓玩家浑身颤抖,这拿刀怪物突然出现在游戏中,没名没姓的,又具有超乎游戏规则的简单恐怖刀法,他……他哪里知道这怪物的真实身分!可是,马玩家很清楚知道,如今他能在刀下苟延残喘,靠的就是这怪物的这个问题,如果他答不出来,肯定会步上前面四百九十九个玩家的后尘,变成第五百具无头尸。”

“……”

“怪物的刀慢慢的举高,映着天空残缺的月光,四百多人的血在刀上­干­涸,混着月光,凝成铁灰­色­。只听到怪物再次问道:‘我是谁?'”

“马玩家只觉得浑身战栗,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的人名,划过无数的名字,却意外的停在一个好战而暴力的种族名称上,于是他张开口,­干­哑的声调嘶吼着:‘你是斐尼斯!你是斐尼斯!'”

晦暗的月光下,一个举着刀的怪物,正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玩家,露出迷惑又夹着惊喜的表情。

“原来,我是斐尼斯?”怪物问。

“正是,你是斐尼斯帝王。”

“那是什么?”

“那是曾经和希腊罗马帝国征战多年,强悍而狂暴的海上军团,曾经多次兵临城下,终结许多古老文明的恶魔种族……你是斐尼斯,你是残忍而失落的帝王。”

这刹那,一个马姓玩家随口胡诌的名字,却让怪物的刀迟疑了,他似乎在思考,为什么他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是因为“帝王”这两个字吗?还是“残忍”与“失落”呢?

这些字,难道和自己的身世,真的有所关连吗?

“我是斐……尼……斯?”怪物像是小孩牙牙学语般,又重复了一次。

“你正是斐尼斯。”马姓玩家呼呼的喘气,坚定的重复一次。

“原来我是斐尼斯。”怪物的刀,缓缓的放下了。

“是的。”

“那你是谁?”

“咦?”马姓玩家一愣。“我?”

“我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马。”马姓玩家声音仍然带着抖音,“名甬呈,我叫做马甬呈。”

老人的故事说到这哩,天­色­已经从原本的黄昏,逐渐的暗去。

而老人的烟,也终于快要抽完一包了。

“所以,这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黑衣访客问道。

“可以这样说,也可以不这样说。”老人说,“因为后来这怪物自命斐尼斯,在甬呈的辅佐下,顺利整合了阳明山新一带拓荒者,形成盘据台北东方的恶势力,斐尼斯集团,而这个集团承袭了怪物本身的特质,残暴而凶狠,利用森林的地形布下陷阱与重兵,将外界的势力阻隔在外。”

“嗯,如果斐尼斯当真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往外攻去,以他能在一晚斩杀五百玩家的怪力,台北王城部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访客问。

“嘻嘻,你很聪明,问到了重点。”老人捻熄最后一根烟。“因为斐尼斯一直很困惑,自己究竟是谁,所以始终没有发兵,如果斐尼斯终于认清自己的身分,游戏中哪还有什么夜王?什么天使团团长?早就是他的天下了!”

“呵呵,你倒是对斐尼斯很有自信阿。”访客笑。

“这是当然。”老人嘻嘻的笑着。“不过,我们闲聊了这么多,烟都抽完了,也该谈点正事了吧?”

“喔?什么正事?”

“捷运看板上的挑战书,身穿黑衣的男人。”老人原本憨厚的眼神,刹那间转变的晶亮而充满杀气。“听说,这人已经来到了阳明山呢。”

“喔?”访客微笑,“你想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老人慢慢的收起了烟,咯咯的笑着,“台北城的王者,夜王。”

“喔。”访客笑了,那招牌的霸气笑容,在脸上展开。“那换我了。”

“咦?换你?”

“懂得阳明山上斐尼斯军团的历史,又以一个人的姿态镇守在这片交通要道上,加上你浑身散发出来的妖气。”阿努比斯冷冷的微笑,“自己的名字被写在黑榜上,还好玩吗?”

“哈哈,哈哈哈!”老人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聪明啊!哈哈哈!”

“呵呵。”阿努比斯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老人的笑声嘎然而止,然后,他的手指头一弹,红­色­的烟头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长线。

“阿努比斯啊,”老人慢慢站起,一身妖气不再掩饰,化作腾腾热气,声势惊人。“如果有天你下了地狱,阎王爷问你死因,别忘了这样跟他说:‘我啊,就是死在太聪明了。'”

“别傻了。”阿努比斯同时张开了自己的灵力,手上猎枪无中生有,爆发强悍灵力,和老人灼热的妖气分庭抗礼。“阎王爷,还要尊称我一声‘地狱的前辈'呢!”

阳明山上,海芋田旁──

阿努比斯和老人同时掀开底牌,各自展现神力和妖气,竟然形成两股僵持不下的气团。

“你有这样的妖气?能和我的神力对峙?”阿努比斯手上的猎枪不断颤动,竟然压不住对方的火烫灵力,这是阿努比斯走进地狱游戏以来,除了红心皇后血腥玛丽之外,未曾发生过的现象!“你是谁?你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我们九个兄弟出生于中国,跟着曹­操­一起来到地狱游戏,原本是他最后的王牌。”老人又点起了一根烟。“不过,既然有机会可以杀掉像是你这样的大人物,我们当然是不会放弃,就自愿前来台北了。”

“九兄弟?中国?”

老人慢慢吐出了一口气,原本该是浓浓的白烟,此刻发起红光,变成了热呛的火焰。

而老人的头发,像是一条一条蠕动的火焰,往上窜烧,像极了一只暴怒的狮子。

“九生龙子,不成龙。”老人面目已经完全融入了火焰之中,热气腾腾。“在下排行老八,正是狻猊。”

“狻猊?”阿努比斯手上的猎枪一摆,换成双手持枪,试图压住了不断抖动的枪头,情势凶险,却露出难得的兴奋笑容。“真是难得,好怪物,真是好怪物。”

“阿努比斯,”狻猊随着火焰越来越胀大,最后,他的身体已经比阿努比斯大上十倍有余,“你知道吗?之前黑榜群妖已经放出公告,只要杀了你或是少年H其中一人,至少登上黑榜的J字辈,两者都杀,就能取代织田信长当上钻石K的大位。”

“喔?”阿努比斯冷笑。“没想到我的加码这么高?”

“哈,我要感谢你,从今天以后……”狻猊嘴巴一吐,就是一股熊熊烈焰,对着阿努比斯直喷而去。“我就是红心J了!”

“哼,想太多。”阿努比斯身体一闪,躲过了狻猊放出的大火。

大火烧向海芋田,顿时将阳明山上大片的青翠美景,烧成滔滔火海。

“讨债啊。”阿努比斯摇头,“听说,这片海芋田可是阳明山上的一大美景呢。”

“你有空,多顾顾自己吧!”狻猊张嘴,火焰凝成一颗火球,­射­向阿努比斯。

“我是很有空。”阿努比斯凌空躲过了这颗火球,身体以曼妙的姿势转了半圈,手上的枪管,正好对准了狻猊的头颅。“对了,小心你的头喔。”

砰!

阿努比斯手上的枪管,微微晃动了一下。

­肉­眼无法分辨的高速灵弹,已经离开了枪口,瞬间,抵达了狻猊的前额。

“好快的子弹,好俊的身手。”狻猊的狮脸露出错愕的表情,看着子弹,就这样贯入了额头,然后,随着喷溅的火花,从后脑钻了出来。

灵弹先声夺人,一举贯穿狻猊的额头,但是,阿努比斯却一点都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

他皱着眉,歪着头,看着前方那只额头中弹的火狮子。

“难缠。”阿努比斯垂下手上猎枪,眉头皱起。“连身体都是火啊,这样的话,火毫无形体可言,这样的话灵弹岂不是发挥不了作用?”

“答对了。”狻猊的额头,在灵弹过后,立刻自动恢复,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伤口。“我是火,火就是我,看你的灵弹,怎么伤害毫无固定形态的火焰?”

“是有点麻烦。”阿努比斯摇头,手上的猎枪正逐渐透明化,这是阿努比斯撤去灵力的象征。“猎枪这武器,似乎对你毫无效果了。”

“是啊!”狻猊大笑,嘴巴再度张开,炙热的烈焰又对阿努比斯发动攻势。

“老用同一招,你不会腻啊。”阿努比斯身体一侧,躲过了这波火焰,阿努比斯身手利落,从他在一○一大楼上,和血腥玛丽惊险追杀就可见一斑。

“是同一招吗?”狻猊冷笑两声,忽然,他头一彽,狮子燃烧的鬃毛,竟然像是一条一条火蛇般扭动起来。“那麻烦你睁开眼睛看看吧。”

火蛇胡乱窜动,越窜越旺,最后竟然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火网,对着阿努比斯直罩了下来。

“好招。”阿努比斯仰着头,见到他的头顶上方,无数赤红明亮的火蛇,交错成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对着他直扑而来。

“看你怎么躲?”

“我不用躲。”阿努比斯冷笑,属于特殊灵格中‘灵现系'的阿努比斯,原本就具有将灵力化成各种枪枝的能力。

而他的手上,猎枪刚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兵器正在成形。

只是枪枝形态却未免太过怪异。

这枪根本不像枪,它有超大口径的嘴巴,嘴巴后头还跟着一条褶皱的银­色­管子,管子咕噜咕噜扭动,绕过阿努比斯的身体,直钻入地底之内。

“这是什么?”狻猊嘲笑道。“你吓到连枪都变不出来了吗?”

“错错错。”阿努比斯微笑。“这枪有个挺好的名字,叫做水龙,正是我们现代人消防队的好朋友。”

“水龙?”

“这里没有消防栓,只好委屈你一下了……”阿努比斯双手握住水龙的头部,后头的管子竟然开始激烈抖动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带着冲破地底的饥渴,顺着管子冲了出来。“委屈一下,尝尝我们阳明山的地下水,可不可口啊!”

“什么?水?”狻猊大惊,急速扭动身体,想要往后退去。“是水!?”

这句话才说完,阿努比斯手中的水龙,忽然爆出一片雪白晶亮的水柱,如同一把冲天的白­色­巨刃,从水龙头部霸气出鞘,贯穿漫天的红­色­火网。

水刃如此强横,在绵密的火网中,硬是炸开一个大洞。

而且水柱遇到高温,瞬间蒸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将阿努比斯和狻猊完全笼罩住……“以水破水。”狻猊的声音,在热烫的浓雾中,传了出来。“真不愧是阿努比斯,真不愧是黑榜心目中最想杀之而后快的角­色­!”

“好说。”阿努比斯单手一甩手中粗大的水龙管,随着一身黑­色­大衣鼓动,就算在浓雾中,仍不减他一身惊人的霸气。

“可惜……”狻猊发出冷笑。

“可惜?”

“你毕竟不知道,台湾人究竟是怎么对待阳明山的。”

“咦?”

“阳明山原本是一片水源充沛的宝地,但是这些年台北人滥砍滥伐,少了一半的树木抓住水源,你以为还剩下多少地下水?”

“没有地下水?”阿努比斯一愣,果然,刚才如一条水蓝长龙的水柱,此刻只剩下要吐不吐的几滴水珠。

“知道了吧?”狻猊嘴巴一张,一颗滚烫火球从嘴巴轰然­射­出。

阿努比斯手上的水管,瞬间爆裂,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枪头。仓皇间,阿努比斯只能舍弃水管,看着自已的王牌瞬间被毫不留情毁灭。

“哼!”阿努比斯冷冷看着眼前的劣势,骄傲的他脸上虽然没有一丝气馁,却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怪,只能怪台湾人的生活习惯。”狻猊大笑,“现在的你,凭这么一点水,看你怎么杀我?”

浓浓热雾中,狻猊的笑声不断,而阿努比斯正皱着眉头,思索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

忽然,在阿努比斯正上方的热雾中,一张巨大的红­色­狮脸浮现,遮住了半个天空。巨大无比的狮脸,眼睛闪烁着骇人的红光,直瞪着渺小的阿努比斯。

“好小子,很有气势嘛。”阿努比斯仰起头,依然霸气不减的笑了。“玩了老半天,就属这招最够看,哈哈。”

可惜,阿努比斯的笑声还没结束,这火狮子嘴张开,吼的一声,就这样把阿努比斯,连人火骨全吞了进去,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一点渣,都没有剩下……

这里,是另外一个场景,一片漆黑的场景。

黑暗中,有着非常细微的震荡。

彷佛一台关掉灯光的火车,正以风以分辨的高速,疾驶在无光的深夜中。

漆黑中,却有个东西,隐隐的动了一下。

“嗯……”随即,那‘东西'发山柔细的呻吟声,听声音似乎是一名女子。“这里是哪里?”女子慢慢撑起上半身,一手按住前额,试图止住晕眩,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我……在哪里?”

她游目四顾,四周除了黑暗之外,还是一片黑暗,除了如影随形那细微的震荡外,这里彷佛就像是一片纯然死寂的黑洞空间。

女子缓缓起身,一头服贴在后颈的短发,一身全白­色­的风衣,苗条而利落的身形……

她,不就是法咖啡吗?

游侠团的第二当家,一手“七修不过的工程数学”扬名地狱游戏,她还是阿努比斯不顾生命安全也要拯救的对象!

“这里究竟是哪?”法咖啡困惑的在黑暗中摸索,“我记得……我记得……我被三脚蟾蜍偷袭……然后……见到了……见到了……”

法咖啡捂住嘴巴,因为她想起,她在昏迷见到的最后一幕画面了。

“约翰走路……唉……我……真的错了吗?”法咖啡叹气,“唉,我真的少了夜王老大那种对下属推心置腹的豪气……也许之后,我该好好的检讨一下。”

法咖啡闭上眼睛,呼出长长的一口气。

毕竟是统领上千豪杰的台北女强人,她很快就从低潮中恢复了平静,开始探索眼前这片怪异的黑暗了。

“不管怎么说,都得先离开这,夜王老大此刻一定很着急的在找我。”法咖啡伸出手,不断摸索着。

法咖啡的掌心随着自已的步代不断往前推进,感受着黑暗空间中无法解释的细微震动感。此刻的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回到她深深信赖的老大身边。她好想念,夜王穿着黑衣的霸气背影,好想念看着那背影,就能感受到心安的那段日子。

她要回去。

她要找寻出口,她要……

忽然,她不断往前探索的手掌,倏然停止。

是错觉吗?法咖啡的指尖在那一刹那好像碰到了什么?

碰到了什么?

一个有温度但是强壮的物体。

“是……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法咖啡的指尖颤抖着,被夺去视觉的她,深陷在一片黑暗中,只剩下未知的恐惧。

彷佛感应到法咖啡的声音,那东西,微微动了一下。

在晃动的残影中,法咖啡隐约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你是谁?你为什么躲在这里?”法咖啡惊问。

“谁……我……”那个人动了两下,发出类似野兽呻吟的喉音。

“你说什么?你是谁?”法咖啡惊疑的看着黑暗中那个人影,逐渐适应黑暗的瞳孔,似乎越来越能捕捉那人身体的线条。

粗大而雄壮的体态,坚挺而粗犷的五官,所以是一个男人吗?

“我……谁?”那人依旧发出毫无意义的单字。

“你究竟在说什么?”法咖啡皱眉,“你是谁?你不知道自已是谁?”

“我?是谁?”那人终于说出了完整的字句,彷佛整整一年从未开口,要慢慢找回习惯用词似的。

“你真的不知道,自已是谁?”法咖啡愕然。

“我,不知道。”那人粗豪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困惑和沮丧。

“嗯……”

“你……够聪明,可以跟我说,我究竟,是谁吗?”

“我没那么聪明。”法咖啡语调放柔,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这粗豪汉子的头,“但是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都是被那只臭蟾蜍给绑架过来的吧?”

“臭……蟾蜍?那是我的,名字吗?”男子想了一会,猛摇头。“怎么,那么难听?”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呵呵。”法咖啡笑了。“既然你忘记自已是谁,不如跟我一道,我们一起找路出去,好吗? ”

“嗯。”男人抬起头,黑暗中,原本豪气的脸庞,露出像是孩子般的笑容,“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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