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3月中旬下了一场桃花雪夹杂冰雹,结果使一些油菜成灾。农民在田里排冰雪、扶菜苗,出力流汗。这天是3月21日,华男萍到环城公社草城大队采访,见到这一幕便心热了,手腿都难抑住,就下田和社员一起­干­活。人们不认识他。有一位道:“你这小伙身不壮,劲不足,你下田­干­活不成,上去吧。哎,你是哪里的?”这时队长来了,小华认的哩,前次采访过他。小华笑着道:“队长,这位同志剥夺我的劳动权了,你来解围吧!”那队长一见大笑:“原来是大记者来帮忙了!你这一下田,那冰雪都吓融化了,还要我们排呀、扶的吗?”说得田里人也一边­干­活、一边嗬嗬直笑,于是­干­得更欢了。小华当然不肯休手,很快身上就渗汗了。队长知他不是­干­农活的料,也明白他已累得够呛,便道:“咱们俩个去唠吧,你肯定要搜集素材,赶写新闻报导哩。还好,这次雪灾打倒的苗多,打坏的极少,所以全大队二十二个小队齐上阵了,急排、急扶,这样不会影响收成的。现在我给你贡献情况,也是对你的报酬哩,要不然你这不是帮我们白­干­了?哈哈哈!”大家听了也是笑声朗朗,道:“队长快去,不然恐怕他无力气写稿子了,走吧走吧!”小华只得道:“也好、也好。”于是了解素材后,晚上回来时他就写了一篇新闻:《草城社员排冰雪扶菜苗决战天灾》,被程组长连夜扌切去一版一篇稿换刊了他这篇时宣­性­很强的抗雪灾报导。

就在第二天上午,小华坐在办公桌边接到颜组长转给他的一份电报,他读到只有四个字:

父死,速回!

他唰地站起来,望着老颜似乎不信这是给他的。老颜道:“小华,节哀吧,快拾掇一下赶回家去,就乘下午班车,我已经给你跟李主编回报过了,你尽管回去,不要担心回来上班时间,十天八天都可以。”坐在小华对面的小黎听到老颜的话吃惊不小,忙抢过小华手中的电报,方知他父亲去世了。就帮腔道:“赶快收拾。我这里还有二十块钱、五斤粮票,给你作一时之需。你要坚强,男儿不流泪……”可是他自己后边的话说不清楚了,因为他也已悲伤起来了。他知道他的父亲才只有五十七岁啊。而且小华连送终的机会都没有!小华当然沉痛万分,双眼蓄着清泪,坚强地忍着。由于想到父亲连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不禁自责自己是个不尽孝道的不孝之子了。他终于忍不住了,热泪流在双颊,滴到地上,并抽泣地道:“我是个不孝之子啊!我为什么不接他到这里来看病哇……”

小燕拿着收录的要闻稿走进报社大门,准备上楼交给颜组长排版,听到这边办公室里不寻常的抽泣自责声,连忙转身进入,见自责抽泣的是小华,愣在门口动弹不得似地挪不开步,惊慌失措地问:“怎么啦,怎么啦?”小黎只好把电报给她看。她一惊骇就把那一迭要闻稿落在了地上。“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说着她已两眼模糊,热泪也滴到地上了。

老颜再三宽慰小华一阵,便吩附小黎、小燕:“你们帮小华准备准备,陪他定定神,多劝劝他:人死不能复生,要坚强,要坚强啊!中饭后送他上班车吧。”说完把小燕掉落在地上的那迭要闻稿拾在手中走了。随后程组长也来宽慰小华。接着小柏来了,赵大姐来了,未外出采访的同事老崇、老邓、程琦姐也都相继来宽慰小华,小华一一答谢:“感激甚怀,我会坚强的。请自回办公室忙去吧。”小黎、小燕随后陪小华上卧牛山。上山前小燕将小华将奔父丧的事告之母亲,燕妈惊得直跳脚。小燕道:“中餐叫他来吃,也叫小黎来陪,妈妈辛苦了!”燕妈道:“看这孩子说的!应该如此。你快去陪他吧!”

小黎、小燕陪小华回到广播站居室后,帮助他很快收拾好了回家需带之物,小燕这时从口袋里掏出十斤粮票、三十块钱交给小华:“小华,带回去帮补帮补,暂时度过这个关口。不用担心,以后会好过的。”小华呆了一阵,淡然对小黎、小燕道:“我们相处这一段是缘份,深谢学兄、学妹厚爱,我是永记心怀的。刚才我已收到颜组长代表报社送到的一笔救急款,估计是够用了。加上我平时还存留几十块钱,想这难关可以顺利度过,并且也可给母亲作好安置用度的。所以不必兄妹费心了。不过粮票我可以收下转给母亲,谢谢了!”他顺手从腰包里掏出小黎塞给的钱粮,与刚才小燕塞给的钱粮放在一起,然后把十五斤粮票留下,把钱分别递给小黎、小燕。小黎不说话了,小燕急道:“我的你也不收?这是,这是我母(她打算说是母亲的心意)……”小华看着她:“别说了,我心领了。今后我的难处或许还多。再说不是已经收了粮……”小燕道:“不说了,今后有难处可不能瞒我啊!”

时间还早。小燕为了给小华转移心结,好让他跳出伤痛圈子,便要他介绍家世,尤其是回忆少年时的经历,包括父母养育、兄姐关爱等情况。小黎也想听,因为他并不清楚小华的家世啊。小华推不过,只得介绍了。

“我就简单说说我童年的事吧:我父亲叫华业义,母亲叫刘永贞,他们都生于1903年,属兔。母亲生我以前已生过三胎,那就是我现在的兄长华男禾,二姐华男玉,大姐五个月时被大水灾吞去了。母亲生我以后,由于家境艰难,就想把我送给一个船家抱养,后来终舍不得才留下来了。小时候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但邻村有个外来先生在开馆教小孩,父母就把兄长送去读书,每月每生只付一斗米。那时我兄长十五岁了,我才不到五岁。可是我也吵着要去读书。父母说你太小了,等大几岁时再送你去。然而终因生活不好糊口,兄长也不能继续读书了,只好在家里种地。我五岁时就下田­干­杂活了,当然是­干­轻活,大人们也不计较我活­干­的好坏,­干­好他们就说­干­的不错,­干­坏他们也不厌我,还帮我重­干­一遍。可见我那时心里甜甜蜜蜜的。记得我小时常“跑反”哩,最清楚的是有一次夜里躲麦田,那是躲日本鬼子啊!在我八九岁时又跑国民党反动派的反,切记我家搬到香泉做庄房田后,有一次大批匪兵在香泉扎营,家家户户都成了他们的兵营。我牵牛外出后就不让回来,小小年纪远离香泉街道,在小河边躲了一夜一天,直到匪兵们开拔走了才敢回家。1949年4月皖江两岸解放了,人民解放军渡江推倒了旧政权,第二年我就上小学了。不过在1948年春我还吵闹父母过,要求送我读书,父母就让兄长送我读了两个月的私塾(因为停办了)。尽管时间短,我却有幸接触了旧诗词,这也是我后来爱好诗词的启蒙吧。

“我读小学时已经十二岁了,先读一年级(下),不久就读二年级(上),不过瘾才到三年级(上),其实我二(上)时就想到五年级读,老师说要考考看,结果二、三、四年级我都没读就升到五年级了,所以我在六年小学中不过只呆了二年半时间。应该说,我读两个月的私塾、二年半的小学都是非常欢乐的。读私塾时我就会吟诗作诗了,读小学时我的成绩总分都是排在前一二名,尤其是语文成绩都是列第一名哩。还担任了少先队大队长,还是个大军鼓手,也上台演过戏,并且办宣传板报栏目,爱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可以说是个活泼、快乐、有名望、有才气的少年人了。后来我考取初中,十五岁的我离开了家,在和县城读书三年,毕业后被保送到安徽省洪东师范,就和你们成为学友了。这以后的情况你们大体都了解,就不用我赘述了。”小华说到这里还在埋着头哩。他想:“要不是家境困难,要不是提前分配工作,也许我跨入大学之门快两年了……”

小燕问:“小华,你说你读私塾就学会吟诗作诗,那时你还不到十岁哩。但不知你作的第一首诗是什么?还记得吗?”小黎道:“我也想知道,是快乐的,还是忧愁的?”

小华抬起头,两眼发亮,显得很兴奋:“我记得的,我记得的。这第一首诗还受到启蒙恩师的赞赏哩,他说我‘孺子可教,可教也!’那是我读《千家诗》时随口吟出的一首五绝。诗作的不一定好,不过我至今还很喜欢它,还经常在工作之余低吟,吟过了觉得心中舒畅,劳累减轻了。这毕竟是我的旧诗Chu女作啊!”

小黎、小燕就急不可待地催他:“吟吧,吟出来,也让我们见识见识哇!”小华便吟道:

千家诗满口,百鸟韵含喉。

童作诗言志,老成心报瓯。

小黎听后道:“这确是一首好诗,值得常咏常新。想不到你少小诗才就不凡,我真佩服啊!”小燕茅塞顿开,道:“我终于可以描成功早已酝酿好的一篇小说了,人物栩栩如生出现了,而且有了歌词了。我就把这首诗作为歌词,仅把第一句的“千家”改成“万人”就成了。真是幸运得很,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史啊!”小黎笑:“是话、书,不是言、史。”小燕道:“我知道!我就是要改说,觉得心理满意。”她看看表已经十一时半了,忙站起来道:“走,到我那里去,妈已将中餐准备好了,请你们哩!”又把小华的行李提在手里,“吃过饭就从那里上车站路方便,免得又要翻山。”

吃罢饭后,燕妈象关照自己儿子一样对小华道:“你要经得住喜怒哀乐。你是男子汉,你爸现已去了,也不必伤心过度了。今后好好看顾好妈妈,也就是对爸爸的孝心了。对父、对母的孝心可是相通的啊!希望你好好把握住!一路走好,早早回来上班。”小华认真应着,就在小黎、小燕陪同下跨出门坎。出门后他从小燕手拿回行李,对她道:“你夜班工作重,休息吧,不必送我了,我谢谢你。”小燕道:“说什么呢?我就是夜里累倒了,吐血了,现在也要送你到车站!如果可能,我就陪你到香泉,看望、安慰你母亲去……”她说得激动,眼圈也红了。小黎道:“小华也真是,小燕送你一程是应该的嘛。”小华只好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什么‘累倒’、“吐血”的,那可不是你这活泼小学妹能遭遇到的。咱们走吧!”小燕这才卟哧一笑,连忙从小华手中夺回了行李。

小华上了班车,车启动,“咯咚”一声就开始转向。小燕心里也觉咯咚一声。她与小黎朝小华频频挥手,小华也向他们挥手:“再见了,大学哥、小学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小黎道:“我们等着你,再见!”而小燕不知怎么的,却说成:“学哥,我等你啦!再见!”已红着眼蓄着泪哩。

华男萍回香泉家中天已经晚了,母亲躺在床上病着。她告诉他:“你爸死在夜里,那是­阴­历二月二十一日。你哥嫂他们都早已外流去了。你姐听说现在在马鞍山,你又在巢县,所以没有一个儿女送终。第二天我报告队长你爸没了,他说,那就通知儿女呀,我就告诉他你的工作地址,求他打电报。过了一天,他就派两个人来,说先入土为安,还是抬去安葬,然后通知你回家。我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把门板下了,作为你爸的陪葬品。我问他们抬哪埋葬呢?他们说死了都埋在黄泥沟对岸的荒岗上。你爸尸体就这样被冷冷清清地抬出门走了,我一直睡在床上等你到今天啊!”小华听到这里心如刀搅,连忙道:“妈你等着,我去荒岗找爸爸去。我要向他跪拜叩头,向他请罪!我来迟了,是个不孝之子啊!我要为他买棺木重行安葬……”母亲满脸是泪:“儿啊,天黑了,你不能去,明天去就能找着了。听妈的话……”小华只得停住脚,跪在地上向母亲请罪、慰安。心里想:“爸爸3月18日(即农历二月二十一日)死,第二天母亲告诉队长求他通知我,我今天上午才接到电报,耽阁了好几天啊!或者是电报发迟了?或者途中有了耽误?总之我是回来迟了,回来迟了呀!”他悲伤不已,痛悔莫极。母亲又告诫他:“你爸已入土了,你就不能重埋,那样做他就不安,你也就不是敬孝。儿啊,你懂吗?儿啊,听妈的话,明天你看坟时只能添点土……”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小华痛哭流涕,大声自责:“都怪我未尽到孝心,都怪我未尽到孝心啊,我应该遭到天谴!”呣子俩黑夜里哭了很久,后来小华好不容易醒过来又劝慰母亲。后半夜他们才在平静心态中悄悄说着话,都是一夜未眠哩!

第二天天放亮,小华就对母亲道:“妈,你安安睡一觉,我去找爸的坟。等我回来后给你买吃的。”他带了一把铁锹,一路小跑过了黄泥桥,寻着黄泥荒岗上的座座大大小小的坟丘,他终于发现一座小小的新土坟,他鬼使神差地知道,这就是他爸的坟啊。他紧走几步跑上去,围着那新坟转了一圈,然后跪在地上号啕大哭、泪如泉涌,自责:“爸,不孝儿看您来了!儿子该死,没有好好看护您,没有让您吃饱饭,给您治好病,以致让您死得早啊!不孝儿应该遭到天谴啊!”哭了好一阵,他才止泪给父亲坟叩了三个响头,又站起身大拜了三拜。然后他用锹铲土为父坟培土增厚,口里还不断地说:“安息吧!您放心,我一定把母亲照护好,让她长命百岁……”

小华回家见母亲还在安静地熟睡,不敢吵醒她。便放下铁锹离家走上街头,看市面虽然十分萧条,但一些商店还是经营着生意,一些小吃摊点也在从事买卖,多数还是凭票购物,大凡有票,就可吃饱肚子。也有高价点心可买,唯独不买卖冥票、纸钱之类谓之“迷信”之物。他想给父亲化几个纸钱的愿望落了空,只得罢了。他便在街上小吃店买了早点,由生意人用纸包好,他付了钱票带回家,已是八时多了。母亲也已慢慢起床了,还烧了一瓶开水。小华就道:“妈,吃点东西吧,您的病会好的。”母亲问:“找到坟了?”“找到了,我已按您说的做了,放心吧!现在最紧要的是希望您身体好起来啊!您身体好,儿就安心。”母亲笑了:“好孩子,你不用担心我,我能挺过去。”小华就请母亲吃了一些早点,喝了开水,当然不敢让她多吃,因为她已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只喝点白水,怕她忽然多吃伤胃哩。“妈,先少少吃,过两天就可多吃了。我带有钱票,足够您用的。”母亲又笑了:“这就好,这就好了。”但她看清了小华后,便又惊道:“儿啊,你瘦多了,恐怕也是饿成这样的吧?”“妈,我没事!我们那里是机关食堂,吃的可好呢,也很便宜,您就放心吧。我虽然瘦一点,可­精­神好,劲也比以前大多了,从没生过病哩。”小华全编好话蒙母亲,怕她伤心,不肯吃东西,如果这样,怎么能恢复健康呢?母亲虽然半信半疑,但见儿子说得高兴,也就稍稍宽心了。

小华买好了米油,又买了­肉­食和时新菜,在家里洗涮、打扫,和母亲聊家常,逗母亲开心。母亲挣扎着烧锅煮饭,虽然身体弱,却­精­神兴奋。呣子相依为命过了五天生活,很是快乐。这天小华忽然想到小学、初中同班,现仍在合肥读书的老同学张宣琢,便想探望探望他的父母。便对母亲道:“我去张宣琢家看看,他父母怎么样了呢?”母亲对他道:“张宣琢父亲去年就没了,他母亲也病了半年了,不知现在情况,你是该去看看。”小华便直往张宣琢家走去。刚走到门口,见好几个女人在那里议论:“恐怕熬不过今夜了。不过这两天总是喊着要吃碗白米饭,半碗也行,几口也行。现在声音已经渐渐低弱了。哪里搞饭去啊!唉!”小华赶忙走进门探视,见张妈骨瘦如柴躺在床上,口里还在低喊着:“我要吃白米饭,一碗,半碗,几口都行啊!”她女儿(张宣琢姐)坐在床边垂泪:“叫我哪

里弄白米饭呀?妈,您就喝点这萝卜英汤吧……”小华心里滴泪,连忙从腰包掏出一张粮票,又拿出一些钱,交给张大姐道:“大姐快去粮站买米,买来就烧给张妈吃,满足她最后的心愿吧!”张大姐千恩万谢地去粮站买米。小华在这里唤张妈道:“您儿子在学校读书很长进,您不要牵挂他。”张妈已认不出小华了,不过听说儿子读书很长进,咀角好象笑了:“就望他有长进啊……”张大姐回来就煮饭给妈吃,谁知张妈见眼前满满一碗白米饭,就放声大哭起来:“我想你想得好苦呀,终于见到你了,吃到你了!哈哈哈!”没吃上几口就断气了。小华十分哀痛,见张宣琢姐夫已来料理葬事了,他才郁闷不堪地回到自家。

小华在家又住了一天,就竭力动员母亲跟他到巢县:“妈,明天跟我走吧,我们呣子一块生活多好。”母亲道:“儿啊,我现在不去,我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离开你爸的坟啊!待以后日子好过了,把你爸的坟迁到老祖坟地了,那时我或许可以到你身边生活了,不过你最好成个家,有合适的不要错过呀!妈就盼着这一天能早来哩!”无论小华劝得口­干­舌燥,母亲就是不肯现在到巢县过生活。

第七天,小华只好又帮母亲买好米和其他吃食,又把剩下的几十斤米票和五十多块钱交给母亲,母亲不肯收下这么多:“儿啊,你在外头工作担子重,决不能克扣自己呀!我在这里生活惯了,瓜菜、草根、浮萍什么的都可以吃,只需一点粮就可度过去了。我不要你这么多钱和粮的。”小华为了让母亲放心,就只好骗她:“我那里还有不少,足够我吃饱喝足了。您只管养好身子。”母亲就同意收下钱粮了:“那你以后就别寄钱、寄粮了好吗?”“好好好,就听妈的。”小华轻松笑道。第八天一早,小华就告别了身体渐渐硬朗起来的母亲,徒步四十里到和县城,见到了几个同校过的老学友,但老师却无缘见到了:他们走的走、亡的亡了。小华心情很沮丧,也无心逛古城,观镇淮楼,下午便乘班车回到了巢县,直进巢州日报社上班了。

第九章

华男萍回到报社,少不得消假。李主编和两组组长少不得又慰问了一番,接着其他同事也来和他打招呼、问好。大家见小华虽然疲倦,却心态平衡,­精­神并未委糜不振,因此心中也高兴起来,认为小华已闯过这一关了,是不会影响工作和生活的了。随后小黎就把小华请到自己住处(县委食堂旁边的一间小隔室),两个人说悄悄话。待小华把自己回家这几天的简单情况说毕,小黎道:“所幸伯母还能活下来了,不幸中的万幸啊!你今后有经济危机就告诉我吧,我虽然也要支助家庭,但有些情况也不允许我按心愿做,也只得暂时撂开了。叔父是养大我的人,他在庐江工作,要我与家庭少直接联系,我家的事由他去处理好了,以免招我麻烦。所以家里什么事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哩,今后再说吧。因此我工作以来便有了积蓄,支持你一点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要见外!”小华道:“多谢你,我不见外就是了。”小黎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小燕在你走后这几日有点怪怪的,先是郁郁寡言,整天见人无­精­打采,不肯说话,沉沉闷闷的。可后两天她又似乎一反常态,­精­神由委糜到振奋,换了个人似的,晚上还陪燕妈看戏,欢欢乐乐,判若两人了。我就捉摸不透,小燕这是怎么啦?晚上你见到她时,就会看到她活泼的表情了。”说着天晚了,他便与小华一起进了食堂,不容分说,这一餐当然是小黎请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