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索爱(2 / 2)

虐妾 沙夏 98867 字 2022-03-04

总觉得这话中透着古怪,像是在暗示我什么,可一想想又不对,我与严纤舞根本是处于对立的场面,她会暗示我什么呢?怎地今日的人都这般奇怪?

微微甩头,不再去想,将瓶子收进衣袖,转身踏上了马车,朝着那充满诡异的皇宫进发。

刚到了皇宫正门马车忽然停下,我正觉得奇怪,打算掀起帘子看看发生了何事,没想到眼前的帘子却被从外面忽然掀开,竟是一脸惊怒隐忍的连城炙。

怔怔的看着他,虽知晓他在皇宫,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他消息来源竟如此之快,可见他即便与连城赋对上了,也不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相反的,他比连城赋势力并不弱。

微微抿了抿­唇­,两月不见,本以为以后也不会相见,那日发泄伤痛的话依稀在耳畔回荡,仿佛就在刚刚……

他满脸的怒气却在看着我的时候忽然消散了,有些怔怔的看着,眸中闪过的是微微伤痛,滚动的喉结压抑着,那垂悬在帘子上的手微微颤抖,想要触碰我的脸,却被我侧开身子,皱眉不豫的瞪向他。他这是做什么?!

“王爷该不是忘记,昔日答应过清殇什么吧?不再出现在清殇面前,便是清殇留下的代价,看来,王爷记­性­不太好……”

冷嘲的笑着,伸手抓住帘子想要扯下,却大不过他的力气,硬生生的挣脱不了。就这样彼此对视着,僵持着,沉默的令人发狂。

“哎呦,这不是睿钦王爷么?洒家给王爷请安了!”

外面响起了罗公公谄媚的声音,应该是小太监见连城炙拦着马车去通告了吧。

我收回了手,不想在于他这般僵持下去,已没了必要,谁想他竟极快的一把抓住我正要缩回的手掌,死死的攥在手中,不容挣脱。

炙热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收回,看向外面,冷冷哼道:“本王不知,皇上对本王的王妃如此厚爱,只不过王妃今日有事,须陪本王前往凤仪宫,罗公公就告诉皇上,连城炙将王妃带走了,若要责怪,哼,便冲本王来。”

霸道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吐出,即便对方身份是皇帝,他亦是没有丝毫的退让的,不止因为知晓对方不该是真正的帝王,还因为这是他的妻子,不论他是皇帝还是其他人,都不能打上主意,或是印下­阴­谋。

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他,过往给的伤痛太多,他想要补救,不会容许任何人在伤害她,更不容许自己再伤害她。

连城赋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他岂会不知,所以,他不会让她去赴这宴,即便她怒也罢,气也罢,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虎口,入了想要再出来,就很难了。

不想她因为恨他,而伤害自己。

“王爷,这,这可怎么行,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如今正在御花园,王爷这可使不得,若是皇上龙颜大怒……”

警告的话语尚未说出,便被连城炙一脚踹开,愤怒的低咒着:“滚,狗奴才!就如实的说,睿钦王将他的王妃带走!”

抗旨他亦是不怕,与连城赋撕破脸也是早晚的事,目前整个圣炎朝大半的兵权在他手中,朝中亦有半数以上的人是他连城炙的心腹,即便连城赋身后那股神秘力量巨大,大不了鱼死网破,亦不会向他屈服!

扯住我的手,用力一拉,那力道之大教我骇了一跳,来不及稳住身形便直直的跌进他如铜墙铁壁的怀抱,撞得是头晕目眩。

愤怒的挣扎,怒他的不守信用,却被他紧紧箍住双手双脚,犹如捆麻花似得将我死死束缚在怀中。

冷冷的瞪了眼气恼的罗公公,带领着数名亲卫,嚣张至极的带着我朝凤仪宫行去,即便闻讯而来的御前亲兵阻挡,他亦是毫不留情。

“你是笨蛋么?!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你知不知道?!”

一把将我摔在凤仪宫偏殿的床榻上,他满是气愤的低吼着,神情有些焦躁。

伸手抚平凌乱的衣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沉默着不说话。即便连城赋有­阴­谋又如何?我如今的死活是我自己的事,与他无关!

不想再受他控制,这只会令我愈发的想要挣脱,见到他,就再难冷静,想到他过往的对待,心里的怒意就止不住的涌上。

我以为两个月心已经渐渐平静,可谁想到见到他便立刻土崩瓦解,如果手中有剑,此时我已是不会犹豫的刺入他的身,让他痛着!

“为什么不说话?即便你想发泄你的不满,本王无话可说,你想怎么发泄都成,可为何要将自己陷进他的­阴­谋?!”

怒气消了大半,余下的是面对她冷漠的无奈,心中酸涩,无力叹息。

“殇儿,我虽答应会给你平静,不出现在你面前,却不代表我会任由你毁了自己,我与连城赋迟早是要决裂的,无关天下,只是即便不与他争,他亦不会放过我。所以殇儿,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好么?”

尚未来得及开口反驳他,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哀戚,连城炙神­色­一凛,一把将我扯起便朝外面冲去。

有些狼狈的跟着他的脚步,看着外面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面­色­哀戚,便知晓可能是太后已经……

他握住我的手不由紧了紧,回头严肃而冷冽的对我说道:“跟紧我,千万不要走开!”

被他语气中的凝重骇到,虽然并不想遵从他的话,却也知晓这段时间必不会平静,太后死了,只怕连城赋也不会等闲了,如今连城炙在宫中,虽有众多亲兵在身边,但这皇宫毕竟是连城赋的天下。

被他拉着朝凤仪主殿奔去,原本华丽的紫­色­此时已经换成了翻飞的白,一室宫女跪地,最前方的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连城璇,没有哭也没有任何哀伤,很难想象,这个女子会是那个两年前与太后在这殿里说笑的女子。

她必是恨着太后的,即便太后努力地弥补,依旧太迟了,那和乐融融不过是碍于身份装出的假象。

而她身旁那个­阴­沉的丫鬟忽然回过头顶住我,­阴­森的勾起­唇­,笑的诡异。

随着连城炙一起跪倒在凤榻上双目紧闭的­妇­人,两年不见,那个昔日风化犹在的美­妇­人如今灰白了满头黑发,面容形销骨立,昔日圆润的面庞竟添了许多皱纹,苍老的厉害。

冰魔真的很可怕,将人折磨的厉害!

这样苍老的面庞,任谁都无法想象,她曾经执掌了整个圣炎皇朝,踏着无数女子鲜血登上了后位,用真公主换来假龙子稳住地位,成为了西宫太后。

外面的号角吹响,然而却伴着杀戮和兵器的撞击声传来,原本哭丧的场面顿时乱成一团,宫女太监面­色­惶惶,不知所以。

连城炙拉着我起身,冷冷的看向外面。一名副将冲进了凤仪殿,一身狼狈的血腥,脸­色­沉重的道:“启禀王爷,大约百名黑衣蒙面人闯入了西宫,朝凤仪殿杀了过来!咱们安排皇宫四周的暗卫,被突围,有大半伤亡。”

黑衣蒙面人?是连城赋吧,他身后的那股神秘势力竟来的如此迅速,闯入这皇宫犹入无人之境。

连城炙冷笑着,冰冷的眸子死死盯住副将,冷寒的道:“终于动手了……林副将,你速去通知听风,一切按计划进行!启动西宫的所有机关,杀无赦!”

他眸­色­幽深,隐隐充斥着杀戮的红光,看着这般嗜血­阴­冷的他仍是叫我忍不住心里发寒,打了个寒颤。

似是感到我的惊惧,他微蹙起眉稍稍敛去狠厉,捏紧我的手。

“炙,现在你打算如何?!”

一直默不作声的连城璇忽然起身,睇了眼连城炙握着我的手,眸­色­暗了暗,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将太后的遗体送往密室,你先回王府!”

“那你呢?你不回去么?”

连城炙睇了眼有些波动的连城璇,似是好笑的勾起­唇­角,他如何离去?

他务必得守住西宫,阻拦住连城炙身后的势力,若是真叫他们闯入西宫,那太后当初与他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来人,护送二小姐回府!”

对着身后的亲兵吩咐,连城炙拉着我便朝着凤仪殿深处走去。

身后传来连城璇愤怒不甘的叫嚣,用力的甩开拉着她的侍卫。

“我不要,你不走我也不走,为什么你不送她离开?为什么要送我走?!炙……”

低头看着被他牵住的手微微皱眉,用力的睁开,冷冷的道:“她说得对,你该送走的是我,留我在身边,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毕竟,我恨你……”

“这个给你!”

一把拉过我的手,他讲手中的长剑交到我的手上,冷寒的眸子没有半丝波澜,直直的盯着我。

“现在剑在你手上,只要拔出剑鞘,你就可以杀了我,我不会反抗,杀了我以泄你心中的怨恨,杀了我替我们死去的孩子报仇!”

心,有些惊痛了,盈满泪水的眸子看着他,恨恨的看着他,手中的剑不由握紧,看着他毫不避退的神­色­,我知道他是说真的。

我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想证明什么?那些伤痛的记忆依旧清晰,对他的恨和怨无法消失,只要拔出剑,刺进他的身,一切就结束了,恨爱都会消散,即将纷乱的天下也会太平。

只要我拔出剑,杀了他!

“来吧,不要犹豫,殇儿,这是我欠你的,即便你想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只希望,你可以不要恨我,你的恨,会让我比死更痛苦……”

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拔出剑鞘,冷漠的看着他,他会痛苦?他可以给我命?可以消去过往的痛?可以把那个不见的孩子找回来么?

“连城炙,我真的很恨你,知不知道?”

“知道,所以刺进来吧!”

他笑着,眸中闪烁着我不敢探寻的光芒,柔柔的,是怜惜。他现在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呢?

“呵呵,连城炙,你以为我会让你怎么痛快的死去么?一剑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你为你曾经对我的一切付出代价,一剑,根本比不过我的痛!”

用力的将剑摔在地上,恨恨的瞪向他,不敢承认握着剑的手是微微颤抖着,我将那归结为没有杀过人,所以才会害怕,才不是其他!

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么?以为像过去一样只要他表现出点点温柔我就会原谅他的伤害么?我不想用轻易地原谅来彰显我的痴傻!我才不会感动……

他却忽然笑了,捡起长剑一把拉住我,朝着凤仪殿深处继续走去,那里有一个机关通向西宫暗道,过了暗道便可以与听风会和。

“我不会送你离开,因为你是我的妻子,理应在我身边,由我保护,殇儿,承认吧,你对我下不了手,你心里是有我的!”

漆黑的暗道里,我只能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听着他忽然传来的声音脚下一顿,不由冷笑。

“我只恨你!”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我的手更紧了,心中不由有些慌乱,想要努力澄清,告诉他我是恨他的,可是却硬生生住了口。

我为什么要一而再的声明?!那只会让他以为我是心虚!

遂不再开口,不管他如何想,我都是恨他的,不会轻易原谅他!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到暗道的尽头,打开密室的门,石门之后竟是一个十分华丽的卧室,布置的跟西宫的华丽毫不相让。

听风早已等在那里,见到我确实微微一怔,似是不解我为何忽然出现在此。

冷冷的挣开连城炙的手朝一旁走去,四处打量着这个同样华丽的地方。这里是哪里?!

“王爷,机关已经启动,先前派去前殿的人回来通报,那些黑衣人武功皆是十分高强,如果硬要以这些亲兵去抵挡也是撑不了太久。”

连城炙略微沉吟,顺手从一旁的书桌上拿出一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西宫机关布置。

“那就不要抵挡,将西宫十重阵法机关一重一重的开启,想要破这十重阵法,夺了西宫,那么连城赋就该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十重阵法是由已故的阵法大师卢明轩设下,十重阵法,每一种皆是极为­精­湛,这些阵法完全由卢明轩独创,至今江湖上无人见过,即便想要破阵,所花的时间连城赋也是付出不起的,更遑论每一道阵法都包含着无数机关毒气毒针之类的,若是冒然闯阵,必会付出沉重的血的代价!

只要西宫不破,连城赋想要掌握圣炎朝就十分困难。

“王爷,关于皇上的真实身份要如何处理?先前你命属下前往牧京南涟王的封地寻找南涟王之子,是不是打算……”

听风若有所思的蹙眉,试探的问着。连城炙轻声冷笑,将图纸收起,点头道:“本王正是如此打算,南涟王是先皇的亲兄弟,既然先皇无子,理应由南涟王继承,南涟王如今年纪老迈,便由他的儿子接替!”

正在一旁四处观看的我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愣,他的意思是要将连城赋驱离皇宫,不是自己当皇帝而是要将皇位传给南涟王之子?!

若是没记错的话,南涟王之子名唤连城锦,今年不过十四岁,是南涟王老年得的独子。生­性­比较软弱,好玩,根本无法担当大任,他这么做亦不过是想要继续掌控圣炎朝,却不是自己称帝,惹来群臣争议。

如此倒也说的过去,既能掌握圣炎朝实权又不将自己推到风口。

冷冷嗤笑,这个男人也不过如此,对权力也是渴望的。

“关于连城赋的身世,之前命你派人散出的消息情况如何?”

……

没有再听他们讨论什么,心中有些烦躁,远处的打斗声在这里依稀可以听见,那里该是一副怎样血­色­场面?

已经无法想象,心里闷的透不过气,便将窗户微微敞开,这里十分安静,没有人打斗,也没有鲜血,可却有一股猩红的血气自远处随风飘来,入了鼻尖,引得心中一阵作呕。

隐隐的光线流转,有些刺目的闭上眼,不懂那忽来的亮光为何打在脸上,前方是一道走廊,遮挡了太阳,又为何有了亮光?!

脑海中忽然想起小时候凌哥哥教我的游戏,也是那次与冬儿逃府用过的,金剑映着阳光,反­射­出光线,落在暗处便清晰可见。

身体瞬间僵直,瞪大眼睛看着对面隐匿在重重楼宇之后的利箭,那箭正对准我的眉心……

“殇儿,怎么了?身子这般僵硬,是不是被那打斗声吓到了?”

连城炙送走了听风,出现在我身后,双手刚覆上我的肩便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盯着我眉心的光点,眼神瞬间变得犀利。

利箭疾­射­而出,带着呼呼的风声朝我奔来,连城炙一把扯过浑身僵直的我,堪堪避过,然而,那犹如雨幕的利箭疾­射­而出,要如何躲得过?!

紧紧的将我护在怀里,手中长剑飞快的挥砍,地面的断箭落了一层,然而那一拨拨攻击像是不会停歇。

“连,连城炙……”

“闭嘴,躲在我的怀里就好!”

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那声硬物刺进皮­肉­的声音异常清晰,惊颤了心。

他用身子圈住我,抱着我快速的朝着暗道退去,手中长剑丝毫不放松,然而脚步却有些微晃。

听得他一声隐着痛苦的低咒,拖着我消失在漆黑的暗道里。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窄小的暗道里,夹杂着一股诡异的气味,类似于毒蛇的汁液的腥臭!

他急促的喘息着,浑身剧烈的颤抖,渐渐失了温度。

“连城炙,你怎么了?!”

有些恐惧的问着,心神仍不能从刚刚的箭雨中收回,连城赋好狠的心!

“箭上,箭上淬了剧毒……殇儿,你快走,过了这暗道便是十重阵法之处,那里是安全的,快,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十重阵法便开启了,再迟了,你就进不去了。”

他用力的推着我的身子,想要将我推离,推向暗道深处。

他的意思是,他不走么?他……

“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动么?!连城炙算了吧,收起你的假好心,刚刚你救了我,但是我不会感激你,也不会欠你!”

冷冷的说着,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将他拖起,只要将他带离暗道我与他便谁也不欠谁。

一把挥开我的手,那手颤抖的厉害,僵冷的厉害,他究竟中了什么毒,竟这般毒辣?!只是眨眼间,便如此虚弱。

“滚开!不要碰本王,你不是恨我么?管我这么多做什么?!你既下不了手杀我,现在我这副模样不正合你意?!快走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石门之后忽然响起敲打声,与他的争执忽然停歇,怔怔的看着那不断颤动的石门,那些人要打碎石门么?!

“连,连城炙,快些,你起来啊!”

用力的拖着他的身子,却如何都拖不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他愈来愈虚弱的喘息。

用力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愤怒的大喊着,却被他用力的拉进怀中,死死地抱住,吻上了我的­唇­。

那­唇­也是冰冷的,就像他的身子,却是在用力的撕咬着,似是想要记下什么,发泄什么,急切的如狂风暴雨袭来,夺走了我的呼吸。

“殇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恨了,原谅我好不好?!”

软软的跌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如疯了般在我的­唇­上吻着,任由他痛苦的低喃哀求,沉默的哭泣着。

心,乱了……

石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碎,那是最坚固的岩石筑成,然而此时却是不堪一击,救不了两个人的命。

用力的将我推开,他已经恢复了冷漠,微微颤抖的嗓音平直的道:“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睿钦王府,去找你的凌哥哥,你的非君不嫁,你不是一直想走么?现在我放你走,不要等我后悔!”

吃力的用剑撑起身子,他朝着石门走去。

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黑暗,却看不到他的身影,这样我不该是开心么?他要放我走了,他快死了,我不是该开心么?

可是,为何还是心痛?为何无法潇洒的转身离去不顾他的死活?

真的像他说的,我心里还是有他的么?

苦笑着,不想承认,可是又如何解释我的无法走开?恨么?

手中捏着那两只瓶子,想起严纤舞的话,终于明白心底的奇怪为何,这两瓶怕是解药和毒药吧?她是这个意思么?她又为何要给我?是受谁的指示?

紧紧地握住瓶子,咬咬牙不再犹豫的冲了上去,已经没有时间了!

“连城炙,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想让自己觉得欠你,我还没有替孩子报仇,你怎么可以先死了!要死,也等我报了仇以后!”

有些别扭的说着,如何都不愿承认心底的实话,我不会让他得意的,他该受到惩罚的,我不会告诉他,我竟该死的会在意他!

至少要让我折磨一次他,心里平衡一下。

然而,漆黑的暗道里,两只瓶子,究竟哪个是毒药,哪个是解药?!

那背后的人让严纤舞将毒药和解药给我,是想让上天决定我们的生死么?

用力的握住瓶子,心中益发的慌乱了!我们逃的出去么?!

【谋爱篇】 第026章,杀他

用力的拖住连城炙的身体,剧烈的­阴­寒自他的身体渗透我的手心,令我狠狠的打了个寒颤,那股巨寒几乎侵透了他的身心,颤抖着,连勉强的站立都很困难。

强势的将他按压坐在地上,阻止他前进的脚步,顾不得那远处的石门是不是快要裂开了。与其都是一死,不如此时放手一搏,心中虽如此想,然而却仍是握住那两只瓶子不知所措。

究竟是哪一个?!冷汗一滴滴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听着他痛苦的喘息和呻吟,心中愈发烦躁。

“殇,殇儿……用剑,用剑在墙上划出火光……”

一把将嵌在背脊上的箭用力拔出,伴随着他痛苦的闷哼,痉挛的颤抖,他虚弱的提醒将陷入慌乱的我猛然惊醒,兴奋地笑颜展开,却滴落许多泪水。

我怎么没想到呢!一把接过他递过来的长剑,用力的吸了口气,朝着大理岩堆砌而成的墙壁划去,一道刺目的火光闪过,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足矣叫我看清搁置在地面的两只瓶子的颜­色­。

急忙抓过那只赤­色­瓶子,倒出两颗药丸抖着手替他喂下,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正的解药,可是已经无任何选择。

心底的害怕是因为那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石门?还是因为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无力?

用力的抱住他,双手在他僵冷的身子上揉搓着,想要给他一些温暖,心底的痛愈发的剧烈了。

从何时开始如此在意他?我不是恨他么。又为何已经这般在意了?还是说爱恨其实只是一念之间,深沉的恨意转变为爱,便是益发浓烈的?

就像他一样,由当初对我的恨变成了爱!与他真的可以么?我是怕了,怕在放下自己的心以后又被伤了。

“连城炙,你觉得怎么样?那药是不是解药?”

焦急的问着,吃力的撑起他的身子朝暗道深处走去,快要来不及了,石门已经快撑不住了,时间也快到了,十重阵法马上就要开启了。

“没事,好多了。”

听着他的回答浮动的心终于安稳了下来,那时心中是万分感激的,感激他还活着,即便有时候令我恨的想要杀了他,可是此时却感激他活着。

感激那个命严纤舞送我毒药解药的人,不管那人抱着的是怎样的目的,至少给了我希望,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他的身子渐渐软化,不再是一味的僵冷,我知道药效开始发挥了,只要撑过暗道我们就安全了。

“殇儿,等等……”

正行至暗道一半路程,他忽然用力的捏住我的肩膀,让我停下。心里一跳,有些愤愤的看着他,他想死么?!哪里还有时间再等等?!

“连城炙,你——”

“听我说完……不需要走到暗道尽头,在暗道中央大约两丈的距离,右侧墙上有一个机关,快些找到!”

即将爆发的怒火被他的一句话浇灭,心里忽然不再害怕慌乱,当初设计这个暗道时他必是考虑的周全,这个男人虽然很霸道很恶劣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从不知道自己情绪也有如此大的波动的时候,面对他竟会失了理智,焦急,慌乱,无奈,气愤,许多种情感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我撕裂了。

听着他的指示,大概的测量了下距离,便伸出手臂在右侧墙壁上一路滑摸,身后的石门仿佛再也承受不起一波一波的撞击,发出厚重的碎裂声,犹如利刃划在心上,一阵刺痛。

他以剑撑地靠在一旁喘息,虽然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忙碌的我却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在身上,他发觉了么?发觉我已经对他心动了?

不,不能让他知道的,这个男人太霸道,太过目中无人,他得到的太多,所以不知道珍惜,让他知晓我的心思,只会让他更加得意,那么我过去所有的怨和恨,所受的委屈便无处发泄。

要让他尝到苦头,让他学会将心比心,让他懂得何为信任,太轻易的原谅只会令过去的木清殇更形悲哀。

“连城炙,找到了!”

兴奋地欢呼着,右手握住嵌在墙壁上的铁环,然而随着我的欢呼声落,尽头传来岩石的碎裂声,轰然倒塌,明亮的光线顺着缺口照­射­而来,刺目的睁不开眼。

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的向下拉扯,只听轰然一声,仿佛从天而降,一块巨石掉落在秘道中央,硬生生的将那些刚闯入的黑衣人隔绝在另一边。

巨大的石头掉落,剧烈的震荡蔓延开来,令人觉得暗道似乎随时都会崩塌,发出轰隆的声响。

“好了,尚能拖延些时间,到了十重阵法内便无事了。”

仍是懒懒的将身子全都压在我的身上,他无力低叹。

可恶!心里恨恨低咒着,刚刚他拉我手启动机关时明明力气很大,已经无先前的虚弱,竟还敢这样对我,分明是故意的!

用力的挣扎,想要将他甩开,他却勒的更紧,搭着我脖子上的手臂几乎勒的我喘不过气来。

“连城炙,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告诉你,救你不代表我原谅你,我……啊——”

惊恐的尖叫声伴随着一声轰隆的颤动响彻在狭小的暗道内,只觉得脚下一空,一阵天旋地转袭来,身子无一丝以靠直直的向下坠去。

再次醒来,竟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华丽的金丝绣被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远处案几旁隔着一个香炉,冉冉青烟升起,被风吹了波动,荡出弯曲的姿态,渐渐消散。

窗明几净的房间,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地面,温和的光线却有些刺眼,令我微微蹙眉。

怎么回事?最后只记得暗道的地面忽然裂开,我与连城炙全都掉了下去,那是连城炙事先安排好的机关么?那他现在又在哪里?

这闺阁每样东西都是完美的­精­品,价值不菲,华丽的装饰比睿钦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安静,外面甚至没有一丝声响,静的无一丝人气。

这里究竟是哪里?是连城炙带我来的么?

“连城炙?!”

撑起酸痛不已的身子,低低叫唤,却又软软的跌回床榻,为什么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究竟怎么了?

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这诡异的状况太不正常,若是连城炙安排我睡下的,却为何到现在都不出现暗?还是他有事忙去了?

安慰着自己,想让渐渐躁动的心平静,现如今正如与连城赋对决的时候,他必是很忙的,哪里有时间顾到我呢!

认命的躺在床上,觉得身子愈发的虚软了,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又等了半晌,还是无人前来,这陌生的环境令我十分不安,总觉得有些诡异。

再也忍不住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那里,便拼尽力气抚着床柱起身,却软软的跌下床榻,摔倒在地。

摔得痛了,便覆在地上嘤嘤的哭泣起来,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没有人在啊?连城炙,你在哪里?!”

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无助,空虚在心腔荡开,想要抓住些东西稳住心底的恐惧,可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他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管我了么?有些悲凉的笑着,笑自己的傻,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哭的累了,便趴在地上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再次醒来是被一阵饭食香气吸引醒的,肚子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叫声,看向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全然黑了,漆黑的犹如一块黑幕罩下,沉闷发慌着心。

房间里点上了蜡烛,清风顺着微敞的窗户吹了进来,搅动了烛火,颤抖着。

满桌的­精­美饭菜摆放在那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是这房间依旧只我一人。

身子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却仍就虚弱着。这诡异的状况终于引起我的警惕,瞪大酸涩的眸子四处打量,这屋子显然是有人来过了,可是我却无所觉,也许是睡的太沉,也许是因为身子被下了药。

我被绑架了?也许该说那个令我跟连城炙陷落的机关并不是连城炙之前安排的,这个想法令我心里一阵发寒。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时连城炙必是也被捉住了,更叫我觉得害怕的是,对方竟对连城炙制造的暗道了如指掌,并在其中制造了另一道扑捉的机关。

会是谁呢?连城赋?如今最有可能最有理由这样做的就只有连城赋,可是又有些说不通,如果那机关真是连城赋命人设下的,他之前根本没必要派人潜入暗道追赶我们了,但是除了他又还能有谁呢?!

不知这里是哪里,更不知道外面紧张的局势现在如何,没了主帅,连城炙的势力还能支撑多久?!

那十重阵法虽然厉害,但若主帅迟迟不出现,军心不稳,对连城炙也是不利的。

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怕过,可是我只能冷静,必须弄清楚是谁将我捉到这里,对我下了软筋散,这无疑是囚禁。

却笑叹,为何我总是被囚禁?

王府两年的囚禁对我来说犹如噩梦,这一辈子都不想在经历过,那种绝望给的恐惧,是我一辈子都忘却不掉的,也是如何都无法原谅连城炙的原因,他曾经让我那么痛那么伤那么害怕无助过。

难道到如今我还是逃脱不了那不堪的命运么?还是要被囚禁在这诡异的空间么?是谁,这次又是谁,为何囚禁我?!

双手搭在床沿,将身子撑了起来,摇晃着朝堆满饭菜的桌子走去。

吃力的掀起桌布,将所有东西扫落在地,盘子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极为响亮刺耳,冷冷的笑着,看着破碎一地的脏乱心中终于舒服了些。

虽然这么做肚子会饿的难受,可是只要能逼出那个将我关押在这里的人也是值得的。

我不知道连城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关押了,如果真的落在连城赋手中,他决计不会好过的,为了逼连城炙交出兵权,再加上对连城炙的恨,连城赋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心里慌了,却又叹气,为他担忧害怕,那个男人会知道么?!

无力的走回床榻,忍着饥饿仰躺在床上又昏昏的睡去了。

可是第二天清晨醒来,除了地上的脏乱被收拾­干­净,换上一桌新鲜事物,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

抿紧了­唇­,将指甲嵌入手心,冷笑着,我倒要看看,谁比谁更能坚持得住!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软弱的木清殇了,不会再对任何人轻易地屈服,也不会再委屈自己。

不能再像当初那般,因为王妃的哀求逼迫,便忍着委屈远嫁圣炎朝,落得一身凄惨,这样痴傻的事,我再也不会做,不想再委屈自己。

以为囚禁我不出现就没事了么?!哼,想都别想!

我已经没有力气下床了,本就酥软的身子再加上一天未进食,根本没有动弹的力气,便闭目养神,对桌上诱惑的食物视而不见。

那人即囚禁我,对我绝食还能视而不见么?!那人一定会出现的,只要我能忍住。

唔……可是真的好饿……

轻微叹息着,神思微晃,竟随着窗外那片被风吹进房间的落叶,将思绪牵引至两年前,那时候,孩子尚在,在那片深山老林里,日子便是这一辈子最清闲的时候吧,也是最幸福的时候。

心抽痛着,便又想着,如果那个孩子活了下来,如今也该懂得叫娘亲了吧?

带着苦涩的笑,跌入了黑暗。

茫然的黑暗将我戳住,想要伸出手将这漆黑撕裂,然身子却像被束缚,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另挣扎的我稍微冷静,终于有人来了么?

心底冷笑,想要睁开眼看这究竟是谁,却惊讶于眼皮竟厚重千斤,似是黏在一起,睁不开。

这人又对我动了什么手脚?!将我束缚在此又有何目的,该不会打算以我为威胁连城炙吧?

嗤笑那人多此一举,外人谁不知晓我是连城炙恨着的王妃,又岂会为我而放弃权利,虽说到如今知晓他心中也是有我的,只不过,那爱与这天下江山比起,又能经得起几多挫折?!

脸上传来的微刺触感令我心下一紧,顿时寒毛都竖了起来,粗糙的大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十分轻柔,然而却叫我心惊胆战。

手指轻画着眉,那隐隐的怜惜和伤痛令我迷惑,微热的呼吸扑打在我的面上,无法动弹甚至看不见的我更形慌乱了。

他,想做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略显沙哑,是陌生的声音,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舒服,仿佛是沙石磨砺的声响。

“君上,幽月阁主有事求见!”

外面传来一声少女毕恭毕敬的低唤,那人在我脸上作威作福的手指忽然一顿,便觉得眼前一道­阴­影袭来,遮挡了微弱的光亮,有些­阴­冷的氛围,令我觉得寒冷异常,尽管如今刚是初秋。

“照顾好小姐,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会醒来,你留在这里,务必让她将东西吃下!”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惊得心颤了一颤,这人的嗓子……毁了么?!

“是,奴婢遵命!”

门被推开,那高大的­阴­影终于离去,下一刻便觉得一双温热的小手正帮我掖着被子,房间里隐约传来收拾东西的嘈杂,虽然极轻,却也是清晰可闻。

这女子唤那人为君上?!君上……君上……莫不是那浮云楼的楼主君上?!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浮云楼那个近两年崛起的庞大的杀手组织,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我怎么会与那个君上牵扯上关系?!他又什么会认识我,绑我来此究竟为何?!

心中愈发慌乱,到如今觉得事情发展的超出我的想象,连城炙尚不知下落如何,这君上与我们是敌是友亦是分不清,从他刚刚的动作及话语可看出他与我并无恶意,只是我却始终不懂他意欲何为。

他将我困于此地,用药物软禁我的身子,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能知道皇宫大内素有防守最严密的西宫暗道,他必是极不简单的人物,我要如何才能逃出才能离开?!

如他所说,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我僵固的身子渐渐软化,酸麻的感觉顿时犹如虫子钻入心间,令我忍不住低声痛苦的闷哼。

那正在收拾的丫鬟被我惊了神,回过头见我正睁眼打量她,面上并无太多表情,有礼的朝我走来,恭谨的点头施礼,轻声问道:

“小姐觉得身子如何?我家君上吩咐,待小姐醒来便伺候你进食。”

那丫鬟十六七岁的年纪,眸光却透着一股老练,不是个天真幼稚的女子,浑身透着一股凛冽气息。

这浮云楼即是杀手楼,那么这女子亦不是等闲之辈。

“这里是哪里?!”

无力的问道,此时却不是软筋散的缘故,而是许久未进食腹中空虚所致,不过却达到了我要的目的,终于有人出现了!

许是饿了太久,视线有些无法集中,晕眩的厉害。

“这里是我家君上的寒水阁,小姐许是饿的太久失了力气,奴婢这就伺候小姐进食!”

她端着平直无波的嗓子说完,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搅得她平静,转身欲朝那堆满食物的桌子走去,却被我冷冷的叫住。

“慢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我会在这里?还有,那个与我一起被抓的男人如今在哪里?!你如不说,我便不会吃任何东西!”

那婢女脚步微微一顿,回眸睇了我一眼,若没眼花,我确定在她眸中见着一闪而逝的讥笑和轻蔑。

“小姐,我家君上脾气不太好,你这般若是惹君上生气,与你也是不好过的,更遑论那个你心系的男子,只怕会因为你更加凄惨!您如今是要乖乖进食,还是要违抗到底?”

她面无表情的低垂着头,单薄却结实窈窕的身子直直的站在前方,话语中透着冷笑,幽幽的威胁。

有些愤怒的瞪着她,被子下的双手死命的握紧,命令自己冷静,与这样的冷血杀手对抗,我讨不到便宜的,可是却叫我如此屈服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

按她话中的意思,连城炙也是落在他们手中,必是招了不好的对待,我不敢想象这些杀手对人的手段,绝对不会比连城炙地牢里那些恐怖刑罚逊­色­。

却不知与他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让他处心积虑的将我们捉来。

“你们君上呢?我要见他!”

难不成这浮云楼与连城赋有牵扯,该不会便是他身后的那股神秘势力吧?

极有可能,如此这般,落在他手中的连城炙……

微微抿了­唇­,不敢想象他如今会是如何模样,即便他武功很高,然他身上尚有箭伤,即便服了解药一时半火也好不了,如今又落在这些人手上,想要逃走确实极为困难了。

“小姐的请求女婢自会替小姐转告,君上因有事尚不在阁中,小姐还是先进食吧!”

略微沉吟,便对那婢女点点头,命她将我扶起。

与其此时绝食伤了身子任人宰割,不如留存些力气,找到连城炙,逃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寒水阁和浮云楼。

用了膳始觉身子开始恢复些力气,那软筋散他们也不再对我使用,大概觉得即便不用我也逃不出他们的手心,想想也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如何从这些在刀口上饮血的杀手手中逃脱!

嗤笑着自己的无能,心中愈发郁结,危急时刻,除了依靠别人,我究竟还有什么能耐?!

便后悔小时候为何不央求凌哥哥跟随几位姐姐习武,如果有功夫防身,我哪里会落到如今田地!

想到凌哥哥,心情不由又复杂起来,微微叹了口气,他是不是还在寻着法子打算将我救离连城炙?

心中便涌上一股罪恶感,对连城炙益发的在意,令我觉得自己像是背叛了凌哥哥,可是仔细想想,却也只是自己的笑话,毕竟我早已是连城炙的妻。

尚未入夜,寒水阁忽然来了两个黑衣少年,一个总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沉默寡言的样子令人觉得他根本不该是少年,那样的气势即便成年人也是难以拥有的。

另一个是一个可爱的娃娃脸,总是微微眯起一双眼睛,似是在笑,可是仔细看去眸中根本无一丝笑意。

“小姐,请跟我们来,君上吩咐我们带小姐去一个地方。”

他二人齐声说道,那架势根本容不得我一丝反驳。

“去什么地方?!”

惊摄于这少年的气势,忍不住悄悄后退,大起胆子问着。

“跟我们来就对了!”

强势的态度硬是逼得我将欲脱口而出的反驳吞回,冷哼了哼,也罢,全当熟悉地形,总要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才好为逃离做准备,只是不知连城炙被关在了哪里。

那个倔傲的男人如今沦为阶下囚,那嚣张的态度只怕会吃不少苦头吧!苦笑着,跟在少年身后隐入黑暗。

“小姐请入内,我家君上已在内等候!”

二人将我送至一处石门入口便停下脚步不再入内,看着那石门,心里隐隐有些恐惧,那个君上要我到这里做什么?!

入了石门,是一道不甚长的回廊,尽头是一扇陨铁炼制的铁栏,气氛显得­阴­森,墙壁上火把光芒微晃着,这景象便令我想起了睿钦王府内的地牢。

耳边传来一声鞭响,硬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只能忍住恐惧,咬着牙朝深处走去。

连城炙,会在这里么?!

“这个给你,将这匕首刺进他的身体,杀了他!”

我怔怔的看着那把明亮的匕首,微微迷了眼眸,看向一旁被绑在高架上的连城炙,他满身都是被鞭子抽打的血痕,衣衫破烂,被血迹沾染。

只是那张俊彦仍是满脸的桀骜不驯,冷傲的仰着头恨恨的瞪着站在我眼前的男子,­阴­沉冷鹫的笑着,仿佛那一身的伤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依旧是那般骄傲,是万人敬仰,傲视天下的睿钦王。

只是那俊彦有些残破,沾染了血丝,苍白的厉害,这般狼狈落魄的他,我第一次看见,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大笑出声,毕竟我曾决定要让他受到惩罚,也尝试那种被折磨伤害的滋味,让他知晓我的痛。

然而,心却想被人死死扼住,生痛的厉害。

这个男人,即便杀了他,也依旧是那般狂傲。

见到他依旧这般倔傲,这两天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忧恐惧缓缓释放,他还活着,并没有事,那些伤要不了他的命。

缓缓收回视线,望向那只泛着­阴­冷寒光的匕首,抬眸看向眼前这个戴着獠牙面具的男子,黑发如瀑,邪魅如斯,黑­色­的华绸包裹住他高大的身躯,令他整个陷入黑­色­的海洋。

这个人不愧是浮云楼杀手的君上,黑,便代表着死亡!

那沙哑刺耳的声音冰冷的吐着话语,将那只匕首送到我面前,要我亲手杀了那个是我丈夫的狂傲男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杀他?你,又为何恨他?!”

轻声问道,接过那只匕首,这么锋利的刀刃,只要碰触到肌肤,必是鲜血淋漓吧!

“我以为你也是恨他的,不是么?”

那冷寒的眸子盯在我的脸上,叫我妹来由的打了个寒颤,那眼神中的怨和恨,是生命无法承受的重量。

【谋爱篇】 第027章,毁灭

“不杀他也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可以放了他,前提是你必须留下,二,他留下,你离开,我会杀了他!”

那­阴­鸷寒冷的话语是那般无情,沙哑刺耳的嗓音犹如发自地狱,生生的惊痛了心。我有些怔然的望着他,眉心紧蹙,死死的盯着他,想要看清看透那张面具。

从他的话语中隐约可以看出他对连城炙的恨以及对我的怨,然而,不管我如何去想,搜遍记忆,依旧无法想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你究竟是谁?!”

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对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浮云楼君上这般简单,那笔直身躯隐隐透出的傲气被­阴­冷覆盖,曾经的壮志豪情被鬼面摧毁,他俯首看我,­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笑的悲凉。

“哈哈,我是谁?对了,我是谁?我究竟是谁呢?早已被遗忘的人,被你遗忘了的人……”

他转身背对着我,背脊有些颤抖,大笑着,那声音愈发的恐怖难听。被我遗忘的人?

正冥想间,身后的连城炙忽然对我冷冷的大吼,一副怒不可争的模样使那张青了一半的俊脸看起来有些可笑,这般狼狈的他,真是难得一见。

“木清殇,你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即便我死,也不准你留下!”

心里的怒火渐渐燃起,看着那两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令他格外烦躁,对这个君上,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然而,他却想不起何时见过这样的人。

但是他摆明了对殇儿存着不良的心思,两个选择,哼,不论哪个他都不会选,他一定会带殇儿离开这里!

即落人之下,受点苦头算什么,他是睿钦王爷,即便沦为阶下囚,亦不会有半丝屈服,更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解救自己!

君上似是被连城炙的话激怒了,快如闪电的步伐微晃,已经站到了连城炙的身前,一把提起他胸前的衣襟,恐怖的鬼面几乎贴在连城炙的脸上,那双眸子透着­阴­冷恨意的寒光,似乎可以将人冻成冰点。

我想要上前,阻止那两个仿佛仇恨一触即发的男人,可是却被一旁守着的黑衣人阻挡,只能隔着很长的距离无助的看向那两个同样被怒火主宰的男人。

“好一个睿钦王,好一个有情有义的睿钦王,本君上曾不知,你也如此深情,也如此重义……”

冰冷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捏住他衣襟的指关节吱吱作响,是那般用力,手指发白,足见他的恨意有多深。

连城炙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眉宇间并不着急,失去的冷静也已经寻回,他最想知道的是,这个男人是谁,恨他的人很多,着实得好好想想,能有这般气势的,却是少之又少。

“你杀他是不杀?!”

虽然依旧在盯着连城炙,然而那话却是在对我说的,抬头看着此时也正看向我的连城炙,双眸中隐隐透着期待,令我苦涩的笑去。

曾恨过,曾怨过,然而终抵不过东逝水,伤还在,痛依旧清晰,就像他说的那般,我完全有理由杀了他,恨他,可是也不想骗自己,下不了手。

三年,可以消逝许多东西,也会重生很多,由陌生变成了夫妻,由朋友变成了仇人,由熟悉变成了陌生人,我对他,由最初的同情怜悯变成恨,再到如今的下不了手。

两个月前我怨他恨他,却也许在那时就已经在意他了,因为在意,所以对他给的伤害会觉得那么痛那么无法忍受,因为在意,才会有怨有恨。

看着连城炙紧盯着我的炙热眸子,微微笑了,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火花令人沉醉,然而不得不考虑的是,如今我们都是他的囚,以如今的情形看来,想要逃离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曾不知外面几何,更不知死伤无数,连城炙不能被困在这里。

“连城炙,你该知道我恨你的,所以,我会让你欠我的,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浅笑着对他说道,这个唤君上的男人不会伤害我,但是如果他继续留在这里,那么下场必是凄惨的,因为君上的恨足以教他形销骨立。

我曾以为木清殇变坚强后,就不会在做这种傻事了,又将自己陷在囹圄之中,失了自由。这一辈子,也许注定这是我的命,也许跟连城炙在一起或许会幸福,然而,这终究是我无法逃脱的命运。

看着他因为愤怒充血的双眼,因为焦急而挣扎的身躯,那满身的伤口裂开,滴洒了一地的鲜血。他是心里真的有我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焦急。

长长的叹了口气,不再看已经要抓狂了的他,将目光盯在那张令人骇然的獠牙面具之上,淡淡的道:“放他走,我留下!我要让他一辈子都活在后悔痛苦中,这比杀了他更能消我的恨!”

那獠牙面具盯着我,笑声愈发的­阴­冷,一拳用力的打在连城炙的脸上,打的他向后踉跄,却因为双手都被束缚又重新跌了回来。

我沉默不语,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衣袖下的双手攥紧,冒出了冷汗,幸好,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对他动心了,那么,这句话他应该会相信吧?最好是相信了,快些离开。

“木清殇,你这该死的女人,你再给本王说一遍试试?!你要是敢留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要比像以前万倍的折磨你,让你痛不欲生!唔……”

又被打了一拳,看着那个伤的几乎站不稳却口出狂言的男人,摇头无奈的笑了,眼眶微酸。

如果以前他能对我有这般深的情,我与他也就不会行至今日的地步,不会都是伤害,却也许,他只是不懂得表达,就象现在一样,依旧只会威胁,这个男人,总是让人恨他。

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极不屑的冷哼,我曾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出这么坏的表情。

“你要折磨我?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以为你现在这副跟废人没区别的模样还能伤害我?!连城炙,清醒吧,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可怜的阶下囚。你以为我还会跟你回去么?好不容易终于可以逃离你了,我为什么还要傻傻的跟你回去,被你伤害?!你以为你是睿钦王爷就了不起么?等到连城赋掌管了天下,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如过去那般嚣张霸道么?!告诉你连城炙,我恨你,恨不得你死,但是,我要让你尝到比死更痛苦的滋味,生不如死!君上,不知你之前说的话是否算数?!”

恨恨的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他气的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的模样冷哼。

君上沉默不语的看着我,锐利的眸子令我有些招架不住,似乎想要窥探我的心,毫不避讳的迎视他的目光,不怕他发现什么,因为对连城炙本就有着极大的怨气。

君上薄­唇­微抿,右手却缓缓移上了连城炙的脖子,用力的掐住,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害怕,身子微微颤抖,以为他真的要杀了他。

却又在连城炙痛苦的几乎窒息时,他一把甩开了他,冷声道:“连城炙,从今往后,你不要被本君上遇见,更不要落在本君上的手中,否则,我必会杀了你,绝不会手软!”

他走向我,无视我的畏惧,一把执起我的手用力握住,任由我如何挣脱都无丝毫反应,将我紧紧束缚在怀中。

看着连城炙冷然道:“本就该是我的,我自会寻回,连城炙,你欠我的看在她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但是今后若在相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把抱起我,君上转身离去,浑身散发出极其诡异的怒气,连城炙疯狂的叫嚣,愤怒的低咒,还有撕心的呼唤都抛却在身后。

“殇儿!木清殇你给本王回来,听见没有?!你不是喜欢你的非君不嫁么?!即便你恨我,也不用如此伤害自己,木清殇,你给本王回来……”

然而,那呼唤声似乎也随着黑夜里冰冷的秋风消逝了,冰冷的寒意渐渐渗透到心底,冷的我浑身颤抖。

非君不嫁……低低笑着,却不知道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非君不嫁……

秋夜凉如水,犹如墨水晶的夜空到处都充斥着冰冷绝望,我挣扎着离开君上的怀抱,他亦是没有多说什么,任由我离开,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的走着。

这样傻傻的做值得么?我不知道,只知道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意气风发又嚣张霸道的他被硬生生囚禁在那里,消陨了光华。

我知道那些话把他伤了,可是却也好,就这样吧,就让他继续认为我还在恨着他好了,离开这里,去夺他的天下。

我一直认为,也许这是所有这个时代女子的认为,在男人的心目中,女人即使在宠爱,依旧比不过天下。

当失去王位的连城炙还会是连城炙么?虽说一直都想找一个平凡的夫君,却不想看到失去一切的他,我怕,那时的他……

也许,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仍旧只证明了,与他,有缘无分!

“你爱上他了么?即便他给过你那么多伤害?”

前方的君上不知何时停住脚步,用鬼魅沙哑的嗓音说着,在漆黑的夜里,这诡秘的寂静里,叫我冷冷的打了个寒颤。

看着在黑夜里隐隐浮现的背影,静立在正飘飞着落叶的大榕树下,他抬头望着天空。

这样的他,这样伤感的他,仿佛确实是认识的。

“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呢?其实爱与不爱到如今再去说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也许吧,可是也是怨着的,毕竟伤害太多,不可能完全愈合。”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微转过头看我,眸中闪烁的悲哀和伤感让我觉得他不是那个冷酷杀手阁的君上,他不冷酷,相反的,他比一般人都有血有­肉­,所以被伤了,才会觉得痛,才会恨。

只是我不懂,他为何恨,也许只要弄清他的真实身份……

“你会放他走吧?!”

看着这样的他。心中忽然有些不确定,便急急的问出口,才后悔。

他嘲讽的笑着,嘶哑的声音讽刺至极,走到我跟前,用力的捧住我的脸:“你一点都没发现么?没有发现我是谁么?你怎么可以忘了,忘的一­干­二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你不是最爱这个童谣的么?在你的心里,是不是连我也在那场大火中死去了?!你知道么?当我听说渐频阁被烧你被杀后我的痛么?郎骑竹马来,青梅已不再,你知道我多痛么?”

震撼了!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他,他是……云濂……章鱼哥哥……

“呵呵,缘分三生石上定,你说即使是我的爹娘抛弃我,你也会守在我身边,可是我出现在你身边,你却不认识我,你是我的未婚娘子,却成了他的王妃,我如此信他,他却明知道你是谁依旧瞒我,我打算抛却前尘往事,为他征战沙场,却在那场大火中被莫名其妙的铁栏囚在营帐,你知道我是如何挣扎着逃脱么?你知道我为何要带着这张鬼面具么?!你又知道当我探知设下铁栏囚禁我的人是谁时我心中的恨么?!”

想要拉住他的衣衫,被他愤怒伤痛的大喊震慑住,他的意思是,在那场凌哥哥命人制造的大火里,其实还有­阴­谋,而那个制造­阴­谋的人就是……

不,不可能!用力的摇头,无法相信,绝不可能是连城炙,那时的他对于欺骗云濂已经十分内疚,他不可能再设下铁栏想要圈死他!

这是一个­阴­谋,那个主使人绝对不会是连城炙,至少关于这一点我是十分相信他的!

“你要告诉我那个人不是他么?!那些铁证如山的证据,你要我如何相信不是他?!你要我放了他,好,可以,但是我要让他尝到一败涂地的滋味!真是讽刺,我云濂将他当做十几年的兄弟,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堪的下场。你呢?你以为他爱你么?他王府美妾无数,在你被囚禁的两年里他夜夜宠幸他人,那样一个说爱你却又放纵自己沉溺温柔乡的男人,你以为他是真的爱你么?!他爱的,不过是这张美貌的脸!”

步步后退,被他逼的步步后退,无措的望着他,看着被愤怒燃烧的他,好痛。

那个爱粘人的章鱼哥哥,那个大丈夫豪气云天的大将军,还有眼前愤世嫉俗充满恨意的浮云楼君上,一步步的摧毁。

他的话也在打击着我,令心撕痛,当初囚禁我的两年里,连城炙的身边又多了无数美妾,如他所说,他虽然说爱我,却依旧坐拥无数美人,还有,那日刚刚醒来,看到他与严纤舞在花园的画面都不断冲击着脑海。

忽然觉得自己被漫天的悲哀侵袭,这些我都知道,想到这个,我也会怀疑,他爱我么?真的爱我么?

虽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睿钦王,他值得拥有这般温柔乡,在这里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可是,他,真的爱我么?

“絮儿,我不想要求你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别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那个男人他并不懂何谓爱!我会放了他,你也可以离开,我知道,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所以,我不奢求你还是当初的薛紫絮,而我也早不是当初的云濂了!”

他一手抚着獠牙面具,笑的讽刺悲伤,那张脸,还有嗓子,全都在那场大火中毁了,他再也配不上她!

“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云濂,只有君上,浮云楼的君上……”

“章鱼哥哥……”

这样的他,让我心痛,为何会变成这样,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那个令炎京无数女儿仰慕的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能体会到他心中的恨,要如何不恨呢?可是看到这样的他好难过。

“也没有了章鱼哥哥,你也不是那个渐频阁爱唱童谣的女孩了,一切都变了,去找木劭凌吧,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离开连城炙,那个木劭凌。一直在等你!”

他的身影渐渐隐匿在黑暗里,那么孤寂萧索又冰冷。仿佛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温暖他,这个世界早已变成了黑暗的地狱。

“等一下!”

挽起衣裙朝黑暗中奔跑而去,孤寂的背影刺痛了我的眼,这样孤独的他令我讨厌!绝不容许这样孤寂的他继续存在,那个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连城珏,连城珏一直在寻你,她是真心爱你的!章鱼哥哥,不要让自己这么孤独好么?”

挡在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却只换了他淡漠的勾­唇­,一把推开我的身子,继续朝前走去。

“章鱼哥哥,你不要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让絮儿好难受……”

哭了,是薛紫絮在哭,这样的云濂让我无法不哭,是我害了他,害的他白了满头发,害的他被兄弟背叛,更害的他险些葬身火海毁了容颜坏了嗓子,害他到如今这般孤独。

我欠他很多,真的很多,当初渐频阁被灭后,我没有想过去找他,因为林叔叔说不能出现在任何认识我的人身边,我不知道那儿时的天真话语他会如此在意,也不知道他其实很痛苦。

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委屈的人,可是才明白一直有个人在陪我悲伤难过……

我给不了他真正想要的,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继续孤独,杀手阁君上,这么冷血的人不该是那个热血男儿。

“我不走……”

除非他能从这种恨和伤中走出来,除非他的身边有一个真心女子在守护,除非看到他幸福,否则,我不走……

他的身影一顿,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这是你的自由,从今以后,跟你,我们谁也不欠谁!”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苦涩的笑着,谁也不欠谁么?可是我欠了他好多啊,好多……

连城炙:

看着她被带走了,任凭我如何大声嘶喊都不再回头,她还是不愿原谅我,即便这么做的结果会毁了自己,她还是不会原谅我。

绳子被松开了,满身是伤的我狼狈的跌倒在地,从没有这般狼狈过,可是该是很痛的伤却觉不到痛,被她的话伤了。

如她所说,伤害她自己,让我更痛,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那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君上抱走,我只能像个废人一般什么也做不了。

我终于知道那个恨我如斯深的君上是谁了,他是云濂,在那场军营大火中消失的云濂。

他该恨我的,可是那种深沉的恨我却有些不明白,也许,殇儿对他真的很重要。

还记得年少时,父王死后,年少的我孤身一人接掌王府,与他结为兄弟,少年壮志,同甘共苦。

当得知木清殇就是他深爱的薛紫絮时,是在认识殇儿之前的三年,我没有告诉云濂我对薛紫絮的仇恨,因为不想因此破坏兄弟之间的感情。

然而,直到在天蜀国遇见木清殇,那个画中明明消失的女子,真正的出现在眼前,心底的悸动随着恨意一起涌出,有些无措,毫不犹豫的娶了她,只是为了更方便折磨她,替我死去的母妃报仇雪恨。

命云濂至天蜀国护卫迎亲,也是给自己跟他最后的机会,如果云濂能在那时候认出殇儿就是他深爱的薛紫絮,那么我就会取消婚礼,让他们远走高飞。

可是,他没有认出她,因为她的面纱从未揭下,如果不是那幅画,我想我也不会认出她。

就这样,她成了我的王妃。

大婚前一晚,我在母妃房间里呆了很久,过往的记忆几乎将我淹没,那种恨犹如脱缰的野马,如何都拉不住。

所以新婚之夜明知那酒有问题,我知道那是府中的人想要嫁祸与她的,依旧毅然决然的喝了下去,却也有一种心思,因为那是她给的酒,所以,即使有毒我也要喝下去。

她的非君不嫁让我愤怒,却又毫无理由,毕竟我与她只是政治联姻,还有她不知晓的仇恨,不该心动的,可是还是给她喂下情毒,希冀着那颗心有一天也能想到我。

后来与她之间又发生了许多事,我总是在伤害,一边伤害,一边又躲在书房里独自大醉,痛苦不堪。

我也不想恨的,我也想爱她,可是,我要如何放下恨?恨了八年,不,或许更久,要如何说放就放?!

情毒连心,每当她想着木劭凌心痛的时候,我只能躲在一旁发狂,脾气变得愈来愈暴躁,凡是牵扯到她的事,总是很难冷静。

故意忽略她,任由侍妾们嘲笑她,找她寻事,可是最先累的,却是我。

我不想再总是偷偷看着她的眼神时,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我的痕迹,我就又想,其实恨也有另一种方法,将她的心夺来,等到她爱上我时,再狠狠的将她抛弃,让她痛不欲生,这比­肉­体折磨更令我痛快。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晚抱着她,跟她说着那些话,都是我早就压在心里,想要说的话,什么恨,都只不过是我的借口,说服自己的借口。

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是一个别扭的人,让自己在爱恨中纠缠痛苦,是我自己作茧自缚,看着她厌恶的眼神,心,也会痛。

她哭着跟我说,跪在我跟前,满身是伤的求我放她离开,那时候才知道跟她之间有些事已经无法挽回。

害怕了,后悔了,所以小心翼翼的守在她身旁想要弥补,只要她能留下,心里不要再想着别人。

我是个自私的男人,不容许我的女人心里有别人,即便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要求她什么。

嗤笑着自己,其实爱恨只是一念之间,对这句话早有体会,冲动暴躁的­性­格并没有为伤害划下句点,愈演愈烈,终于让她以死逃离。

我痛苦,日日沉醉酒乡,用酒麻痹自己,那时候才知道,早就没有恨了,只有爱,因为太爱,所以总觉得不踏实,总想要紧紧地抓住她,然后,就变成了伤。

再次找到她,看着客栈床上她雪白的小脸,那隆起的肚子让我无法置信,彻底崩溃了。

半年来为了找她千辛万苦,痛苦不已,可是她却有了孩子,木劭凌说那是一家三口……

我想我是疯了,真的要疯了,不顾一切的将她抢回,可是面对的竟是她的相对不相识,以为那是她想要逃避我的谎言,不顾她刚刚失去孩子的痛苦,将她囚禁,两年!

她不知道的,其实每天我都在她入睡后去看她,在她的饭食中加了镇定的药物,她的情绪太不稳。

用­肉­欲麻痹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其实天下的女人很多,不需要痴守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可是还是止不住心痛,止不住渴望。

却在两年后才知道,其实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愚蠢,毁了自己的孩子,毁了原本可以得到的幸福。

她说再也不要见到我,她说恨我,所以我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两个月每天都会到听水阁门前好几次,却从不敢踏进去半步,害怕,看到她恨意的眼神。

那日入宫,探子禀报连城赋要宴请她入宫,我知道连城赋必是打她的主意,或是想用她威胁我,所以只能焦急的冲到正门将她拦住。

她一定不知道,那时候看到她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酸甜苦辣都有。

暗道里她不愿独自离去,虽然嘴里仍倔强的说只是不想让我死的那么痛快,可我仍是自以为是的认为,她必是对我心动了的,那心,是多么快乐,几乎疯狂!

然而,却仍旧只是我自己的痴想,她那么恨我,怎么会轻易原谅我呢?!

虽然知道云濂不会伤害她,可是怎么可以让她留在云濂身边,我一定要带她走,一定……

然而,却不等我冲出石门,便被一支沾了麻药的箭­射­中,再次醒来,已经身处王府,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以大局为重,我这能将寻找她的日期押后,开始进行与连城赋的战争!

连城赋的神秘力量确实厉害,可是我所拥有的并不只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圣朝兵士,还有一支,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筹划的­精­英队伍,每一个人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由这只力量与连城赋的势力对抗,我又多了些把握!

自此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方归于我的旗下,支持南涟王之子连城锦为帝,一方被连城赋收买,支持连城赋。

这场战争持续到一半,我才忽然发现,连城赋要的并不是地位皇权,而是毁灭,彻底的毁灭!

直到那日,在连城赋的阵营里,看到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女子,看着她身后站着如今以君上身份出现,支持连城赋的云濂,看着她缓缓抬起手中的箭,瞄准站在远方城墙上的我时,心,彻底绝望了。

那冰冷的眸子刺得我体无完肤,绝艳的容颜写满对我的恨意,用箭指向我!

当再次在侍妾身边醒来时,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残阳如血,暮霭把四处镀上淡淡紫­色­,前一刻的纵欲,已经将我所有的­精­力释放了。

凝视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消逝,悲哀和空虚也重新一点一点在心中攀升。

我害怕这样的景致,因为落漠的黄昏会徒加我的思念和痛苦。

我用纵欲让自己忘了她,忘了那支冰冷的箭!

心窝处的那道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可是内里,早已腐烂了,早已……腐烂了……

“启禀王爷,炎阳关一战,我方取得胜利,接下来只要夺得燕云峡谷便可以将半个京城收入掌中,其他地方虽有一些江湖人马作乱,但很快就被王爷之前安排好的将领率兵镇压,目前为止,形式对我们大好!”

静坐在军帐中,我呆呆的看着地图,听着副将的禀告,可是胜利并不能激起我的喜悦,仿佛,那颗心早已经随着那支箭死去,再也不会跳动。

木清殇……

你当真如此恨我,恨不得,我死么?

耳边只回荡那声:连城炙,这是你欠我的!

欠她的,这是我欠她的,我还……

13【谋爱篇】 第028章,逃离

窗外雨依然渐渐沥沥的飘着,傍晚的空气夹杂着雨水,浮动着隐约的树木馨香,四周树的柔枝早已挑明了风的方向,而我,在这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

撑着单调颜­色­的雨伞,在这纷纷扰扰的街道上穿梭,快速的奔跑躲避,雨水滴落在下面的河道里面,泛起一圈一圈无规律的涟漪。

这里是浮云楼位于炎京的据点,是一座看起来很寻常的酒楼,从外表看去,与其他楼宇无异,然而又有谁能想到,这里的人都是冰冷无情的杀手。

双手撑在台上,看着击打在窗檐的雨滴,溅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喷洒在细长的睫毛上,多了,就形成了眼泪。

那日我站在高台上,执箭向他,看着他震惊甚至难以置信的目光,勾­唇­冷笑。

我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撑开那把强韧的弓箭,将箭­射­向他?

很艰难,可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与其等他输的一败涂地,我宁愿此时亲手­射­箭向他,用伤痛换的他今后的顺利!

那日的风很轻柔,可是我却觉得犹如利刃,吹拉着我的双手,隐隐的颤抖。

我轻咬着­唇­瓣,睫毛不停的颤动,水雾弥漫在眼中,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掉落一滴,只是随着回忆,洒落在心底。

自从那日一别,云濂命人送走了他,我便一直呆在清水阁,我想要弥补所有对他的亏欠,想要看到他找回真正的自己,看到他幸福,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能放心的离开。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清水阁呆了大约七天左右,云濂忽然命人准备东西,要离开清水阁。

心里的不安忽然浓烈,便紧紧追问,然而得到的是我如何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他说,连城赋向浮云楼提出优渥的条件,希望浮云楼能够归顺与他,一起打败连城炙。

当然,连城赋并不知晓浮云楼的君上便是大火中失踪的云濂,以他浮云楼的威名远播,得到连城赋的欣赏亦在情理之中。

我不敢眨眼,瞪大眼睛看着带着獠牙面具的云濂,不知他是一种怎样的想法,他难道真的要投靠连城赋么?!

如果真如此,那连城炙距离失败就真的不远了。

当年的云濂是圣炎朝的大将军,与连城炙又是好兄弟,对于连城炙的军事部署,以及暗道机关设计必是十分了解。若他真的与连城赋站在了一条阵线之上,后果,不敢想象。

所以,我拼命的说服他,规劝他,然而,我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立场。

面对他的冷眼相对,虽然常常吓得无措,可我更无法对于他的生死成败坐视不管。

连城赋他要的不仅是天下,当初那次于他的长叹中可隐约知晓,他必会在最后进行不可收拾的毁灭,那种恨意很难理解,至今我依旧不懂,究竟是什么原因,令连城赋对这一切如此仇恨。

云濂对连城炙的怨恨那般浓烈,任我如何劝说都毫无效果,他只是冷眼嘲讽我看着我,满是愤然的道:

“看来,你真的爱上他了!既然如此,那本君上就更应该好好地给他一份大礼!一份他终生难忘的大礼!”

那时我还不懂他的意思,直到跟着他入了连城赋的军营,我才明白,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再遇连城赋,是他邀云濂入军营一起商讨军事时,那时他见我出现在浮云楼君上的身边,着实愣了许久,然而对于其中的原因他并未表现出任何好奇,我想,也许他早就在派人探查,这其中缘由或许他早已知晓。

对于连城赋,我并不是很喜欢,总觉得他个­性­太过­阴­沉,有些扭曲,那个记忆中曾拦下迎亲马车的白衣男子,飘渺的气质早已消尽,再不复寻,或许一张面孔,代表的是不同的心。

“现如今,是称你睿钦王妃?还是清殇郡主?”

连城赋坐在首位,看似闲散的举杯轻饮着佳酿,锐利的眸光却盯在我的脸上,我看不透他眼中的算计和­阴­谋,他将自己隐藏的太过深沉。

低眉苦笑轻叹,谁曾想再见会是如今的局面,我是谁?

睿钦王妃,如今应该已经不是了吧,毕竟,我已经离开他了,且也没有再回去的心思。

若他一心成为高高在上的王者,看他数百姬妾莺燕环绕,夜夜雨露承欢,我宁愿,今生葬了那份萌动的情,再与他不相见。

我想,即便是生在自小礼教甚严的薛家,我依旧无法接受自己的夫君宠爱他人,看过爹爹与娘亲的鹣鲽情深,便就觉得,如果自己也能找到一个可以痴心相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其他,便是知足。

那日看他花园宠幸严纤舞的记忆,到如今都如一根刺Сhā在心中,每一拨弄都是蚀骨的痛楚,我知道作为睿钦王妃必须接受他妻妾无数,然而,有哪个女子不奢求夫君只一心与她。

说什么我爱的是你难道还不够么?那与我便是极大的讽刺,我做不到,我怕忍不住夜夜呕吐。

所以,如云濂所说,即使我不在他身边,他依旧未曾停止过宠幸他人,他,究竟爱我不爱,似乎很明显……

不奢求他为我守身,但至少,不要让我如此不堪……

“皇上唤我木清殇便可,既不是睿钦王妃,也不是清殇郡主,只是木清殇!”

云濂坐在一旁,兀自饮酒,冰冷的气息弥漫在周围,令坐在他一旁的人止不住的颤抖。

他似有着极大的心事,似要借酒消愁,只有在不经意间瞥向我的目光,似乎还能看到当年那个总爱缠在我身边,说要保护我的少年的影子。

连城赋眸子闪了闪,便端起酒大笑,一口饮尽。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梁太后不是得了什么无人能治的疾病,而是中蛊,一种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的蛊,会慢慢吸­干­一个人的­精­血,最后衰竭而亡,自然,那又是连城赋的杰作。

他说,他履行了当初对我的诺言,替我杀了太后,可是我一点也觉不到开心,只觉得­阴­冷,对那个人残忍的­阴­冷。

我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云濂依旧选择了连城赋,闯入他的营帐,却见他醉倒在一旁,满脸迷茫的痛楚。

“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么?即使他宠妾无数,即使他有你无你皆可,即使他曾经伤你很深,依旧放不下他么?”

他醉态毕露,然那双眸子却发出晶亮灼热的光芒,死死的盯着我。

所有想要乞求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怔怔的看着他,这个被伤的最深的他,我依旧在伤他。

他忽然呵呵大笑起来,有些冰冷,有些狂放,一把戳住我的手,恶狠狠地问着:

“你让他以为你恨他,让他恨你,这些我都知道,我想让你幸福,跟在他身边你不会幸福的,他会为了你放弃他无数美妾么?你今后能忍受他宠爱别人么?我让你去寻木劭凌,你不去,你要留下,好!连城赋并不知道我是谁,他亦不知道我对连城炙的机关密道兵法布阵多么熟悉,你可以救他,我也可以不与连城赋结盟。但是,我唯一的条件就是,明天,我要你亲手执箭­射­向他,告诉他,你恨他,绝不会原谅他!”

惊呆的看着他,看着他被怒火烧红的眸子,不断地摇头。

要我亲手执箭­射­向连城炙……要我……如何能做到……

“你不愿么?那明日我便会告诉连城赋,这炎京城里所有的机关阵法的破法,让他,一败涂地!”

一把将我推开,醉酒的他有些疯狂,仿佛想要将心中所有怨恨发泄了,然而却又在心中纠缠撕扯。

难道我,真的要执箭­射­向他么?似乎,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如云濂所说,如果我不做,等他告知连城赋真相,将所有机关阵法告诉他,那么连城炙,便犹如落在岸上的泥鳅,再无翻身之日,一败涂地与他是必然!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为什么不能放下恨呢?我知道你心中也是在意他的,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军营的夜依旧热闹,火把将天空照的犹如白昼,百米外便是他的阵营,然而却犹如相隔天堑,难以抵达。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极其讽刺冰冷的眼神看我,仿佛再问我,我为何放不下,你还不懂么?

他说,我只要你­射­他一箭,瞄准他的心,­射­他一箭!

他说,生与死,全都在你,我要的,是他的痛苦!

他说,你不是要让他比死更痛苦么?那就告诉他,你恨他,这是他欠你的!

他说,一箭结束,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离开这里,不会帮助连城赋,而你,也不能再回到他的身边,不管今后陪在你身边的是谁,都不能是他!

刺目的阳光照耀着,两军对阵,宏阔的气势震撼人心,铁制兵器在艳阳下折­射­出刺眼的寒光。

远方那个立在城楼一身戎装的男子,有些憔悴,然而却并不折扣他的风华。

我跟在云濂身后,缓缓榻上高台,脚底犹如栓了千斤重石,抬起落下,都是如此艰难。

獠牙面具在烈日底下依旧恐怖骇然,他将弓箭递与我,示意我接过。我怔愣的看着远处的男人,他满脸震惊的呆看着我,身后的两大侍卫也是惊讶的,直到我接过弓箭依旧不能回神。

“你该知道,我不会­射­箭!”

我祈求,他可以开口说,不需要­射­了,然而他只是冷笑,一把握住我的手,站到我身后,从后面将我环住,用力的抬起我僵直的手臂,摆出拉弓的姿势。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寂静了,连城赋疑惑不解的目光不见了,两阵士兵的惊讶不见了,我执箭向他,只能看见,他眸中闪过的微痛,苦涩的笑。

我只能逼自己大声的对着天空喊:“连城炙,我恨你,这是你欠我的,所以,用一箭还我,自此,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嗖——长箭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怔怔的看着远方,洛云听风终于反应过来,飞速的冲到连城炙的跟前,将他护在身后,然而,却又被他用力的推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迎着那只飞向他心窝的箭,墨黑­色­的眸子不曾眨动的盯着我。

直到一声利箭穿透皮­肉­的声响传来,我知道那么远的距离,我不可能听见任何声音,可是我真的听见了,用心在听,利箭穿透了他的皮­肉­,­射­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面无表情的,麻木的看着,冷冷的勾起一抹笑,是在嘲笑我自己,为何一直都想惩罚他,让他也痛一次,如今成了现实,却觉得心里空了?!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心窝流下,他看着我,­唇­形微动,似乎在说:“我欠你的,我还……”

任由云濂拉着我的手转身,犹如行尸走­肉­般任由他拉着走,听不见对面传来的惊慌,听不见洛云在大声喊都给我镇定,快请军医,随时备战!

更看不到,连城赋­唇­角诡秘的笑,和探寻的眸光……

伸出手,让雨水滴落在手臂上,感觉雨水从心的四壁缓缓的散开,然后包裹着冰冷的身躯,看着小小的雨滴,在酒楼的上空翩翩起舞的旋转,旋转,然后无可避免地坠落,炎京城被夜慢慢地拉长了,而我,一如既往地望着,这个事不关已的地方。

他如何了?那一箭是不是伤他很深?有没有伤到要害?他是不是恨死我了?与他从今往后,就再无瓜葛了吧?

好漆黑的夜,没有喧嚣嘈杂,只有雨水滴答地声音,而我却独自地让泪簌簌流­干­。

云濂果然如他所说那般,离开了连城赋的军营,当然,连城赋什么都没说,似乎这一切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战争依旧在继续,并没有因为那一箭而终止,连城炙的军队反而因为那一箭更加的狠厉勇猛,而我至此,已经成为他们彻底的敌人。

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那个被伤的伤痕累累的睿钦王妃……

“你哭了?”

身后响起一声轻柔的嗓音,是经营这家客栈掌柜的女儿,名唤紫鸢,是一个美丽温柔的人儿。

我迅速的擦­干­眼角的泪,强颜欢笑道:“没有,只是雨水不小心溅到眼睛里了。”

好拙劣的谎言!幸好我脸上带着面纱,她看不到我的苦涩和悲伤。

紫鸢好笑的摇头,上下打量我,打趣道:“这雨啊,原来也是个­色­鬼,专拣美人儿的眼睛里跑,呵呵,看你眼睛红红的,说你没哭,我才不信呢!”

她也走到窗边,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外面雨幕半晌,忽然回过头对我说:“其实大声哭出来也没什么,这里没有人会笑话你,我知晓你心中的难过,莫怨君上,其实,君上的心里,比你更难过……”

她美眸微蹙,微微叹息,善解人意的浅笑着拉着我的手。

我又何尝不知,云濂心中的挣扎,他怨连城炙的背叛,伤害,却又忘不掉昔日的情分,即便那日拉着我的手逼我­射­箭时,隐隐的颤抖是我和他的。他只是在给自己也是给我找一个借口,找一个宣泄怨恨的借口。

那一箭,化解的是三个人的恩怨,我的怨,他的恨,都随着那一箭彻底的消失了。

“殇儿,你去看看君上吧,这几日他亦是不好过,每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的酩酊大醉,君上是个可怜的人,他总是在压抑自己,我们都知晓他不该是这般冷酷绝情的人。两年前,当我爹在山间发现已是面目全非的他时,他并不像现在的冷酷,即便容貌毁了,嗓子坏了,他还是一个血­性­的人。

然而,许是孤寂太多,浑身便添了许多冰冷的气息。他组建了浮云楼,用两年时间以极其残酷的手段训练出许多厉害的杀手,每日过着嗜血的日子,而他也随着积压的血越多愈发的冷酷。这样的君上,别人都说他是魔鬼,可是我们知道,他只是太痛了,只是想武装隐藏自己。可是自从你出现以后,他便好多了,至少会发脾气,会耍酒疯,不再是没有感情的冰人,我也知道,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紫鸢的话中透着淡淡的哀伤,眼神有些恍惚,似是在回忆什么。却又长长的一叹,换了苦笑万千。她,对云濂……

见我以探询的眼神看她,她有些急促的避开,慌乱的摇头道:“你别误会,我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同情君上,不想看他这么痛苦,而你是他唯一的解药,绝对不是……你不要乱想,君上只是君上……”

她的躲避更让我看清,她必是对云濂动心了的,这个女子明知道他容颜被毁,明知道他过去种种,却依旧动心了。

心中有些安慰,便想着,也许紫鸢与云濂,也是会幸福的。

深爱云濂的连城珏,到如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对于他的情感我不该妄加Сhā手,但是也不希望他错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缘分。

也许,是要过了这个坎,等云濂自挣扎中出来,看透这一切便都会好的。

“紫鸢姐姐,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照顾他,我与他,也许,今生早已经错过了,兄妹或许更适合,等到他理清心中的一切,一切都会好的。”

清澈无痕,斗转星移,人世沧桑,那一轮月究竟经历了多少人间故事,看透了多少是是非非?

水波无恙,尘世依旧,却也许,这人世的一切之于它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轻弹一指,便化作波纹消散。

我终是不太放心,起身去了云濂暂住的房间,敲了门半晌依旧无人应答,以为他醉死了,便自动的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酒气,然而看向床榻却不见他在上,便觉得一阵冷风吹来,夹杂着潮湿的气息,窗户大敞着,那个本该醉了的人却笔直的站在那里,顶天立地的身躯此时一片冷肃。

“君上……”

他不准我在叫他章鱼哥哥,他说那个莽撞爱粘人的少年早就死了,那个可以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云濂也死了,如今存在的只有君上。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窗外,对我不理不睬,这些日子,我也早就习惯。

莲步轻移,朝他走去,尚未靠近他,他却忽然开口说:“明天,你就离开吧!”

我脚步顿住,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他该知晓,我早就跟他说过,看不到他幸福,我便永不离开。

“其实你早就该离开的,这里没有你要找的少年和大将军,只有一个冷血的杀手!”

他猛地回头,一张被大火燃烧狰狞纠结在一起,再也看不出原形的脸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凸凹的皮­肉­,在漆黑的雨夜里看起来比那獠牙面具还要骇人。

我没有料到他会摘下面具,被他硬生生的吓得惊惧的后退,拼命地喘息。

看着我受惊的样子,那眸中流露出一股深沉的悲伤,我知道我不该怕的,我的举动伤了他。

他再次转过身,背对着我,嘶哑的嗓音有些哽咽艰涩的道:“这样恐怖骇然的我,配不上任何人,你也就不要再费心在我这里,早早的离开,记住我当初说的话,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不管选择谁,都不能选择连城炙,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听说天蜀国的沐阳小王爷在一个月前离开了王府,不知去向,也许,你会知道他在那里,其实,如果当初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有时候太爱戴着假面具,但至少,他对你,是一片真心!离开吧,难道到如今,你对连城炙还有留恋么?你该知道,你与他,已经不可能了?他的手下容不下你,他的侍妾也容不下你,在他们眼中,你是一个刺杀连城炙的王妃,过去的王妃!而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自会好好过活,所以,你离开吧!”

我想开口说话,却被他用手势阻止,再回头他已经戴上那只獠牙面具,将一只锦帕交给我,道:“这只锦帕是当年雪裳姑姑交给我的,她说,让我等你长大之后再交给你,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我之间,便是路人!”

将锦帕塞入我的手中,他不再看我,转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吧,去过你想过的生活,我已经命紫鸢将一切替你打点好,明日雨停之后,你就离开。”

低头看着手心的绣帕,依旧如新,上面绣着的是一片青竹,那是渐频阁后院的青竹。

娘亲……仿佛觉得,娘亲又回到我的身边了,离我很近很近……

我本不想走,却无奈,当两个面无表情的冷血杀手用冰冷长剑架在脖子上,不走不可。

我知道他们是奉了云濂之命,知道他们不会杀我,可我也知道,云濂的决心,留在这里,看到我,对他只是一种伤害。

所以,我选择离开,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裹,开始四处游荡,我知道凌哥哥此时一定在那间山涧里的茅屋内,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去找他。

所以我让自己到处走,也许等累了,我会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歇息,也许那时,我会想明白,我究竟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一路上我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即便有些人看似图谋不轨,也总是在做出伤害我的举动前,死于剑下。

我知道,那两个当初用剑架在我脖子上的杀手,其实一直隐藏在暗处,保护着我,他,其实没变,还是当初的章鱼哥哥,只不过,变的是,他不能再亲自保护我。

半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许因为距离京城愈来愈远,这遥远的地方并没有受到王位争夺多大的影响,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虽不富足,倒也和乐。

我离他越来越远了,终于远离了他的势力,终于……

日暮西山,坐在在前一个城市雇下的马车上,进入了聊安城,一个距离皇城很遥远的小城。

自入了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但绝非是那两个躲在暗处的杀手,他们隐秘的功夫很高,绝不会让我察觉到丝毫。

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有恃无恐的以为,有两个武功高的杀手在暗处,没人动的了我。

找了家客栈住下,刚想沐浴歇息,便听见外面传来剧烈的打斗声,我急忙的冲出去,想要看看究竟发什么什么事,没听错的话,是跟在我身边的两个杀手在跟人打斗。

小小的客栈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所有的客人跑的跑,躲的躲,老掌柜有些绝望的躲在柜台后面,看着满是疮痍,正厅里三个身影快速的飞旋,纠缠打斗。

小心翼翼的附在廊柱后方,想看看究竟是谁在打着我的主意,然而所见之人,却让我瞪大了眼,惊呼出声:“住手!你们快住手!不要伤了她!”

【离合篇】 第001章,灭情

三个纠结翻飞的身影迅速撤开,杂乱不堪的客栈亦是满目疮痍,两名黑衣杀手迅速挡在我身前,一身冷冽的气息令人不敢靠近。

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在寂静的客栈里清晰可见,我有些呆怔有些不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女子,她,怎么会找到这里?

“怎么?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看到我?”

她单手捂住手臂,脸­色­有些苍白,青­色­衣衫上殷红的血迹清晰可见,应该是在打斗时受了伤。

自怔愣中清醒,不免苦涩一笑,听闻她语气中的调侃,微微叹息。

“你们先退下,她是我认识的人,不会伤害我!”

两名黑衣杀手似有些话想说,却只是看了我一眼,沉默的退下,对于他们来说,生命中只有遵守。

“桔梗姐姐,你受了伤,跟我进房间包扎一下吧。”

桔梗姐姐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似是不解为何我会如此冷静,她以为我该是愤怒的,毕竟两年多前因为她,我的逃离被连城炙发现,小衣更失了­性­命。

但是她不知,到如今那些记忆仿佛随风吹散,有些事有些人都再也回不来了,对连城炙的恨都可以消失,更遑论对这个我自小喜爱的姐姐。

她没错,换了谁都会是她当初那般选择,因为爱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她用错了方法。

打算忘掉一切,重新开始的人生,自是没有必要再记恨与她,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消散。

“你倒是相信我,就不怕我杀了你?”

她冷情的笑着,动人的娇颜有着一股冷清的美,一把拾起放在一旁的包裹,背在肩上,她转身欲走。

看着我,淡淡的说了句,“我会出现并不是想博得你的可怜跟原谅,只是意外的发现你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找小王爷?他为了你都决心放弃争了多年的东西,在那里等你,你也离开了连城炙,你不是喜欢小王爷么?为什么不去找他?”

对着心惊胆颤的从柜台底下伸出头的掌柜歉意一笑,自身上拿出些银钱交给他,算是对毁了这里的物件作出赔偿。

老掌柜原本灰白的脸­色­顿时绽放出笑意,反倒连声说着尽管打,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朝桔梗姐姐走去,不顾她一脸厌恶与烦躁,硬是扶着她找了个尚能栖身的地方坐下。没有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只是好奇她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应该跟在凌哥哥身边才是。

“哼,还不都是因为你,小王爷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根本不顾多年来我对他付出的一切,他说让我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他跟前……我知道,那些事我确实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的情得不到回应就牵连到你的身上,可是,他也太绝情了,他怎么可以赶我离开?殇儿,我只是,只是想要守在他身边,即使他不爱我,只要让我守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连这么小的祈求都不可以?”

桔梗姐姐红了眼眶,有些不甘的愤怒叫嚣着,终是无言的垂下头,任由泪水顺着她柔媚的轮廓滴落。

悄悄地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有些别扭的抽回手,她用没有受伤的手臂抹去泪水,站起身子,冲我苦涩的笑了笑。

“殇儿,去找小王爷吧,既然已经离开连城炙,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我也有听说过,连城炙已经下了昭告天下书,你已经不再是他的王妃,下个月,他会迎娶北原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你跟他的恩怨也都了结了,不要再伤小王爷了,他知道你离开,却没有派人找你,为的就是有一日你能心甘情愿的回到他的身边。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怨的,只希望,他幸福就好,你就是他的幸福!”

心,有些抽痛着,低垂着眸子压抑了一切心思,没有让桔梗姐姐看到我眼底的伤。

这半年,我一直走走停停,距离淡京越来越远,对那些事也都是漠不关心的,自然对他也再未听到任何消息。

他休了我,要娶一个真正的公主为妻……

那一箭,早就结束了一切恩怨,证明与他不可能再有以后。

我究竟该去哪里?不能再回炎京,那里不再属于我,或许,那里从未属于我。

要去找凌哥哥么?不,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找他,对他的情分清,亦不过是一直信赖产生的兄妹之情,给他一些不真实的希望,倒不如自己这样走下去,也许走累了,找到一个再也不想走的地方就留下,了此余生。

“桔梗姐姐,我不可能再去找凌哥哥的!其实你该回去的,回到他的身边,我想他说那些让你离开的话只不过是气话,你回去,替我告诉他,殇儿谢谢他的厚爱,这一生欠他的,怕是无法回报了,来生,即使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他的恩情!”

犹记得当初,一心想要逃离连城炙的身边,为那非君不嫁,离开那狠心冷酷的男人,却到如今,真的离开了,忽然发现,有些无所适从,忽然发现,对他的情牵太深。

他要迎娶北原国君的小公主,得到北原国支持,为与连城赋的战争争取力量,这半年,京城的战火尚未平息,却不知为何连城赋忽然摒弃原本可以坐拥的京城,将所有力量转为地下。

刚建好的太后陵寝,被他派人付之一炬,太后的尸首不知所踪。连城炙拥立南涟王之子连城锦为帝,自己依旧是执掌三军施政的执政王,南涟王之子不过是有名无实的皇帝。

世人对连城赋忽然消失的行径虽然怪异,却也都何手称庆,毕竟无人希望战争继续。

然,事实并非如此简单,那股隐匿在底下的势力,要比光明正大给与的毁灭更加残酷,连城赋要的不是胜利,只是毁灭。

就像当年他说的,他只是恨。要为当年那个硬是将他带进皇宫的太后,让她付出沉重的代价,让她死不瞑目。为他亲生母亲当年所受的痛苦讨回公道,让当年伤了他呣子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殇儿,你又能去哪里呢?”

“那里都可以,桔梗姐姐,我们还是好姐妹么?就像当初一样,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依旧是好姐妹?”

我以为我们都放下了仇恨怨怼,我以为我们可以从此笑歌欢颜,岂道世事无常,怨恨几多,又岂能轻易消散。

“依旧是好姐妹,不过,我不会再回去小王爷身边了,他也不会在准许我回去的。我所认识的木劭凌,从来都不会更改自己说过的话,跟你所认识的,是不一样的。”

桔梗姐姐苦笑,用力的抬起头勉强压抑快要滑落的泪水,明媚的眸子望着我,用力的握住我的手道:“既然殇儿也不知该去哪里,姐姐也不知道,不如就同路,走到哪里,是哪里!”

浅笑着望她,真的以为一切又回到了当初,依旧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女,躲在沐阳王府的霏烟楼笑闹,没有心计,没有怨恨。

在聊安城呆了三天左右,便又启程继续朝北去,愈朝北边气候渐渐变得寒冷,在北方的冬天是令人无法忍受的,便跟桔梗姐姐一起找了个小城,租了个院子住下,谁想平静的日子太短,轻易地便被打破。

这是深冬的寒夜,白天的时候刚下了一场大雪,到了夜里是极其寒冷的。即使是躲在房间里的我与桔梗姐姐都难以忍受这份寒冷,便何况那两个躲在暗处的杀手,好不容易威胁着,才将他们逼进了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间屋子给他们住下。

北方的天空忽然传来巨响,一道明亮的烟花在灰暗的天空炸开,我正想开口夸赞漂亮,谁想桔梗姐姐与那两名杀手竟同时变了脸­色­。

三人提起长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烟火。而是传达信息的信号弹。

为了以防万一,名唤冷狄的杀手离开前去刺探消息,我与桔梗姐姐开始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离开。

也许是我们动作太慢,却也许是他们的太快,无数黑衣人已经飞身而至,硬生生的将准备刺探消息的冷狄逼退了回来,将我们团团包围。

“你就是木清殇?”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少女,她并未如其他人般将脸蒙住,姣美的脸蛋隐隐透着稚气,在火把的映照下泛出淡淡的红晕,明亮的眸子越过两位杀手,上下打量着我。

看着冷狄和桔梗姐姐凝重的脸­色­,我知晓这些人不会好对付,更对这个黑衣少女好奇,这一路走来我从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何还是被找到了?

少女眸中透着淡淡的凶光,有些轻蔑的笑着,道:“但凭你们四个,即使武功再高强,也是躲不过我们灭情谷的追捕的,聪明的话就束手就擒,否则……”

她淡淡威胁着,手中的软鞭缓缓垂落在地,那稚气的模样如何都无法想象她会下手无情。

“灭情谷!你们是灭情谷的人?”

桔梗姐姐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失声叫道,再看着冷狄等的脸­色­,这灭情谷我虽从未听说过,但以着情势,我们四人想要冲出包围,是不太可能的,更遑论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我。

试着让自己镇定,勉强的勾起一抹浅笑,有些无奈的轻问:“还请问姑娘,不知找清殇有何事?清殇自认为,与你们灭情谷从未有过交集!”

少女挑了挑眉,勾­唇­冷笑着,微微点头:“如你所说,你与我灭情谷从未有过交集,只不过,我家谷主要我前来请你,至谷中一叙!你若聪明,便叫这些人退下,乖乖跟我走,我不会取他等­性­命,如反抗,则休怪我无情!”

少女冲着身后的黑衣人挥手,黑衣人则迅速摆出阵势,将我们困住。无奈的叹息,以如此形势,即便冲出重围也必会受伤,看向冷狄想要询问他们有多大把握,却见到他面不改­色­,冷颜道:“小姐放心,我等奉了君上之命,即使拼了­性­命也会保你安全!”

“呵呵,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单凭你这几人想要从我绝情阵里逃脱,痴人说梦!木清殇,我家谷主要我以礼相待,请你为座上宾,你且自己衡量!”

我知晓冷狄之意,亦不过是想拼命护我,连桔梗姐姐自小跟在凌哥哥身边见过大风大浪,都被这阵仗惊慑住,冷狄二人又岂会是对手。

也罢,如那少女所说,既是以礼相待,即便有目的,我也只能一去,这二人一路护我,必是受了许多苦,我又岂能让他们最后为我殒命,不值得!

“殇儿,你若去,我陪你一起!”

刚想上前便被桔梗姐姐拉住,她一脸固执的看着我,早已猜到了我的心思。

“不让我跟,你也别想去,即便拼了­性­命,又如何!”

“小姐,不能去!这灭情谷向来以险恶著称,我等奉了君上之命,岂能让你入这虎口?”

冷狄挡在我跟前,那张脸从来都不会多其他表情,即便他们是杀手,双手沾染了无数鲜血,此时却不得不感慨,他们比一些自诩正义之师更懂义气为何物。

“喂?我说你究竟去是不去?我家谷主可没这么多时间等候,再不做出决定,我们更强来,杀死他们,你依旧得去!”

少女有些急躁,不耐的挥舞着手中软鞭,舞的虎虎生风。捏紧了桔梗姐姐的手,看着挡在我跟前的冷狄二人。

坚定地道:“我要去!与其等你们丧命之后再被他们捉去,不如此时去,不是对你们信不过,而是我已经欠你二人太多了。此事过后,你们便回到君上那里。”

二人皱了皱眉,互看了一眼,亦不再说话,只是跟在我的身后。

少女哼了哼,口中大声道:“早些决定不就好了?算你们识时务!其他人都给我注意点,谷主要我们以礼相待,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以礼相待,别伤了他们就是了,将人带回谷中!”

被蒙上了眼,说是不能将灭情谷的路线让外人知晓,便也由他们去。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忽然停下,将眼罩摘下,浮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繁茂荫绿如春的山林,明明已是大雪飘飞的冬天,可这里却仿佛世外桃园。

顺着一道直通山顶的石阶走去,一路上便见那少女自豪的模样,口中夸赞不已:“你们是不是很惊诧?外面大雪纷飞,灭情谷依旧四季如春,这里啊,别人都说灭情谷犹如人间地狱,他们都是一些孤陋寡闻的人,怎知道灭情谷的美好。我家谷主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对我们可不坏,什么人间地狱,放屁!看你们先前的模样,必是也认同了外面的传闻,现在如何?这里一片祥和,是不是也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其实啊,那些闯入谷中再也没出去过的人不是被妖怪吃了,都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一路上,少女不停抱怨,努力给我们说灭情谷的好处,哪里还有先前嚣张跋扈的模样,亦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少女。

走了片刻,便被带至一处巍峨的楼宇之前,四面相围,只有头顶小片可以看见明亮的天空。那少女拉住其他人道:

“我家谷主只见木清殇一人,来人啊,带这三位客人下去歇息,你们放心,我家谷主不是妖怪,不会将她吃了!”

少女有些不满的看着忽然拔剑的冷狄,怒目相向,半是好笑的看着,对这里已无了半丝恐惧。

便命冷秋退下,桔梗姐姐虽也不放心,却也只能跟着谷中下人离去。

“姑娘,不知你家谷主找我来究竟有何事?”

跟她走在如迷宫般的楼宇中,好奇地问,却只得来她无奈的耸肩。

“我也不太清楚,待会你见着我家谷主便可知晓,应该不会是坏事,我家谷主虽然脾气烂,但人很好,你放心,他啊——啊——可恶,谷主你又打我,我又没说错,你明明就是脾气很烂啊!”

正说话间,那少女忽然抱着头吃痛的鬼吼鬼叫起来,惊吓的躲至我的身后。抬头四处寻找,明明空无一人,不解的低头看着躲在我身后的少女,便见她十分气恼不平的嘀咕道:

“放心,你不是见鬼了,这是谷主的独门绝学,隔空打人!最可恶了,不管我离他多远,都能被打到!”

既惊讶又好笑的看着少女,她畏首畏尾的带着我继续行走,一路上都像是防贼般小心翼翼。

隔空打人?这等境界江湖上怕是无人能比,难怪桔梗姐姐会对灭情谷如此惊惧。

“好了,我家谷主已经在里面等你,你自己入内便好!”

将我送至一处紧闭的殿宇前,那少女便如临大敌的向后退去,冲我直摆手,要我进去,然后转身就跑。

有些好奇的四处打量,这灭情谷中的一切真叫人好奇,四季如春的气候,还有行为怪异的人,以及华丽丝毫不逊于宫廷的建筑。

我着实不知,那谷主究竟找我何事,带着疑问缓缓推开了殿门,便见大殿内传来一阵少女欢快的轻笑,仔细看去,是一个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女赤脚跳舞,而正殿的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清浅的笑意挂在­唇­角,略有些邪气,墨­色­的眸子随着少女而转动,见着我入内,少女忽然停止了舞蹈,冲我咧开一抹欢快的笑,是那么天真,那么纯洁。

“你就是木清殇?那个睿钦王妃木清殇对不对?”

少女似是不怕生,不顾身后男人微皱的眉宇,朝我走来,一把握住我的手,将我朝殿内带去。

“你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些事需要你的帮忙!”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她­唇­角欢快的笑,也是止不住的跟着笑了,却不知这笑是我许久都不曾有过的,对这女子生出许多喜爱。

“我是木清殇,不过已经不是睿钦王妃,只是不知你们找我究竟有何事?”

那原本仰卧的男人忽然起身,一把扯住少女如瀑的黑发,硬是将她扯到自己跟前,有些凶狠的瞪着她,少女有恃无恐,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这男人就是这样,有些暴力倾向,老是爱扯我的头发,美其名是拔苗助长!真不知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喂,我说,聂轻梵,你给我松开!”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隐约猜到了他们的关系,那种亲昵唯有情人之间拥有!

“你一定对我们找你来的原因很好奇吧?其实我也是不得已,我名唤北原离,你应该可以猜得到我的身份了吧?”

有些惊讶的看着一脸浅笑的少女,她正兀自跟身旁的男人争夺自己的头发,可爱的酒窝映着浅笑,令人舒心。

北原离,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连城炙下月要迎娶的北原国小公主,名唤北原离!

“正如你想,我就是那个即将嫁给你前夫的北原国公主北原离!可是,我不想嫁给他,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只能将你找来!”

北原离一脸幸福的抱住聂轻梵,聂轻梵哼了哼,倒是享受美人在抱,这才将头发松开。我微微蹙眉,困惑的看着她,不懂她话中意思。即使她不乐意嫁,如今找我来又能帮助她什么?

“因为我有听过你与连城炙之间的恩怨,我知晓连城炙也并非真心想要我,为的不过是争取邻国在皇权上的支持。当然,以灭情谷的势力完全可以阻止我嫁入圣炎,但是我不想让父皇伤心,因为父皇真的很疼爱我!他对灭情谷有太大的偏见,以为只有嫁入强盛的圣炎朝,嫁给睿钦王才能保我一生幸福。”

静静听着她说,仍不太明白她究竟意欲何为。

“可是公主,这与你找我前来有何关系?你该知晓,我与连城炙已经无甚瓜葛,即便找我帮你说情,让他放弃娶你的念头,也是找错人了的。”

聂轻梵一直没有开口,但是那一份纵容如此明显,他必是真心爱着这位公主,微微笑看着他们,也难怪北原离宁愿舍弃尊贵的身份,嫁给连城炙,这样的爱,是得不到的。

北原离苦笑着点头,明媚的眸中悄然覆上一抹歉意,有些忸怩的看着我,半晌才道:“我不是找你帮我说情,只是,只是……那个,其实你也是喜欢连城炙的对不对?”

心中盈满诧异,世人都以为我是恨连城炙的,即便是他自己也都是如此认为,为何北原离会说的如此肯定?

见我盯着她,她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指着身后一脸嚣张的聂轻梵道:“是聂大哥派人调查的,关于你们的恩恩怨怨,他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这也是我之所以找你来的原因,因为我们知道的绝非世人所知道的那些肤浅的表面。我知道,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我既不想嫁,也不想令父王失望,所以只能求你了。殇儿姐姐,你看我这么可怜,你忍心拆散我跟聂大哥么?如果没有我,他会活不下去的!”

北原离夸张的哭泣着,换了聂轻梵凶猛的瞪视,忍不住摇头轻笑,感慨这一对欢喜冤家。

“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真的帮不了你任何!”

“能,你能的!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你必依旧担心连城炙吧?如今的炎京,连城赋的势力忽然转至地下,你知道究竟为何么?”

她一脸神秘的笑着,抓过聂轻梵的手得意的摇晃,接着道:“是聂大哥的功劳,前段时间,聂大哥派人毁掉了连城赋一手营建的伏地宫,那是连城赋所谓的神秘力量中的一支,没有打击到他的要害,但面对忽如其来的强大攻击,他只能将其实力引入地下。这可是连连城炙的军队所办不到的!”

诧异的看着聂轻梵,虽然知晓灭情谷的厉害,但没想到他竟然连连城赋的神秘力量都知晓一二,隐约猜出他的意图,他是想告诉我,这只是他的交换条件么?

北原离看着我,若有似无的点点头,又继续道:“连城赋身后的那只神秘力量,灭情谷对于其信息早就掌握,也可以说,整个江湖的动向都在灭情谷的掌控之中,如果你答应帮我的忙,我会让他将灭情谷所掌握的资料全都交给你!”

轻笑着摇头,回眸看向绿树成荫的窗外,心里的酸涩愈发的浓重,我以为远离的,不过是自己的心,却硬被纠缠,缴入他权利争斗的浑水。

灭情谷的势力,可以帮他,也可以毁灭他,如果北原离只能嫁给连城炙,那么灭情谷必会反击,到时候,连城炙的军队亦不过是不堪一击,我知晓北原离的意思,她说,我可以再次牺牲自己救他,也可以装作不闻不问,任由他毁灭。

为何他们的爱情,也要逼我牺牲自己成全?他们可以去争抢,去毁灭,不管如何都可以,却为何一定要让我知晓这些?

“我以为自己可以自由自在了,却没想到,原来一直都还是在其中。你们凭什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如你们所知,当初­射­他那一箭,是为了救他,可是,除了爱,我更恨他,世间男子皆薄幸,我亦不过是他休弃的妻,他美妾无数,如今又将迎娶尊贵的公主,试问在他心中,何曾有过我的存在?我为何要为了他的天下,再将自己陷入那片痛苦的海,任由自己沉溺不可自拔?公主,聂谷主,请恕清殇无能为力,我也想自私一回,不管他的天下,只管自己的自由,早在那一箭­射­出时,与他的恩怨纠缠都已经消尽,不管好坏,都结束了。”

我说的冷情,却也说出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我不是伟大,可以一次次牺牲自己换他的成就,我不是伟大,可以因为对他的爱,在他休弃的即将迎娶别人时,依旧可以为了他的天下牺牲自己。

即便当初我逼自己绝情以箭伤他,让他以为我恨他,我也曾希翼过,他能信我一次,对我的情能够坚定一些,可是他没有,他口口声声说的爱,亦不过是相信我对他的恨,休了我娶别人,亦不过是日日美妾在怀,在我哭泣的时候,兀自欢快。

他的爱,太浅薄,他所谓的刻骨铭心,也不过是如此,为他牺牲一次,已经足够,凭什么还要第二次?对他是失望的,以前他一直说爱我,要弥补我,可是却是我一次次为他牺牲,够了,真的够了!

“公主殿下,你可以选择不嫁给他,也可以让灭情谷毁了他,这些早已经于木清殇无关,我的爱不伟大,这一生,我总是在牺牲,被利用,被伤害,也想自私一回。”

北原离呆呆的看着我,她或许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其实又有什么好惊讶的,早就说过,木清殇不想再软弱,不想再傻傻的任由摆布。

想要转身离开,却任凭用尽全身力气都打不开门,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他们,聂轻梵安抚着北原离,墨­色­的眸子看向我,又如漆黑的深潭,冰冷无情。

“你可以选择你的自由,但你以为入了灭情谷还能自由的离去么?别忘了,那三个人的­性­命还掌握在你的手中!”

“聂大哥,你……”

北原离有些惊讶的拉住聂轻梵的衣袖,却被他重新按回椅子,面对我的愤怒,只能满怀歉意的低垂着头。

“你自愿也好,我逼迫你也罢,下月大婚,你都必须替代离儿,嫁往圣炎!本谷主倒是很感兴趣,那连城炙掀开盖头时的表情!”

聂轻梵邪肆的笑着,一把拉起已经因为内疚哭泣的北原离,半是强硬的对她说道:“你事事都追求完美,不想伤害任何人,这世间哪里这般美好的事,你既不想伤害你父王,也不想伤害我,那么,就只能伤害她!”

嘲讽的笑着,看着那情深的两人,其实谁都是自私的,然而即便我怨,却又能如何?这里,灭情谷的天下,我岂能逃开?

“来人,好生招待木姑娘,有任何闪失,唯你们试问!”

宽敞的大殿忽然出现四名紫衣少女,将我围住,聂轻梵抱起北原离转身入了后殿。

无奈轻叹,看着面无表情的四个如花少女,勾­唇­轻笑。

被关押在一处华丽的闺室内,并无人看管,然而却像是被下了禁咒一般,我总是无法离开这间屋子,整整三天,我没有见过任何人,更不知道桔梗姐姐与冷狄他们如何。

每每想到连城炙,心中不免升起气愤,那样一个滥情无情的男人,凭什么要我再为他牺牲?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却为何每每都掺杂了太多东西?

怔愣间,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敲门声,还有有些胆怯的低唤:“清殇姐姐,你开开门!是我,我是北原离!”

微微闭上眼睛,疲累的摇头,真不知道自己如今怎么陷入这般境地。

开了门,便见北原离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内疚地望着我,未张口说话泪珠便涟涟的滚了下来。

“我,真的很对不起,当初派人请你来时,我以为你会答应的,毕竟你也是喜欢连城炙的,我不知道这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负担。我有让聂大哥放了你,可是他这次不听我的。”

本不想理会她,可是看她器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仍是不免心有些软,但是真的有些怨怼,竟然会生出让我替嫁的想法,更是替她嫁给我的前夫?如何想都觉得十分荒唐!

“姐姐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会再去求聂大哥放了你的,聂大哥说得对,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事,要达到目的,就只能有一方被伤害。我确实是自私的,我什么都想拥有,不想伤害父皇,也不想离开聂大哥,殊不知却伤害了你。”

她稍停了哭泣,抽噎着看着我,红红的鼻尖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爱,这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公主,是多么幸福。

“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再也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一再的为他牺牲,换来的是如此结局,他依旧过着他的日子,拥有他的美妾天下,会让我觉得自己可笑。人都说爱是无私的牺牲,可真的爱了,才知道,也想去拥有,也想自私。”

她似懂非懂的看着我,我有些苦涩的笑着,我要的很简单,只是一颗心,一颗完整的心。

当初云濂说的话,给我很大的刺激,对于连城炙来说,有我无我皆可,他依旧夜夜笙歌纵欢,如一只小虫子在啃咬,令我难受。

我不伟大,所以奢想他能只爱我一个,只拥有我一个,没有美妾,没有天下。

“可是,据我所知,连城炙是真的爱你的呀!聂大哥得到的消息很准确的,他说,连城炙每次醉酒唤的都是你的名字,还有,他整日都呆在一个叫听水阁的地 ,殇儿姐姐,你一定是误会他了!”

看着北原离坚定的眼神,让我有些恍惚,却只能笑叹,怎么可能!

“其实姐姐,我知晓你依旧喜欢他的,你只是怕被伤害,可是如果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又岂会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也许好坏,也许会是幸福!”

心中一动,不禁加快了跳动,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知道最后的结局……

15【离合篇】 第002章,打他

微微一怔,不禁笑出声来,好笑又无奈的看着北原离,才发现,这个原本来道歉的小丫头竟然说起教来了,而我,竟然被她说的差点动摇。

给自己一个机会么?不禁苦笑,我没有给过么?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公主殿下,还请回吧,如果聂谷主能放我离开自是好的,如果不能,清殇也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任由你们­操­控。这一辈子,我一直都活在别人的掌控下,好不容易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再将自己送进那个火坑,去忍受不需忍受的伤害折磨。”

北原离本还想在说些什么,许是被我脸上的苦涩打动,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临别了,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红着眼眶道:“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任­性­,你放心,我回去求聂大哥,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应该由我自己解决,定会还姐姐自由!”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那只刚刚被她抓紧的手不由握紧,悄悄缩进衣袖之中。待转身回了内室,确定暗地里无人监视,我才将手掌摊开,竟是一把铜制的钥匙和一张极其小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灭情谷地形走势以及楼宇名号,有一间正是桔梗姐姐三人如今被关押的地方。

我想,那把钥匙应该就是开启关押他们三人房门的钥匙,北原离如今将这些东西偷偷给我,必是真心想要放我们走的,心里不禁高兴,可是只是片刻,又不得不重新面对现实。

我要如何离开这间屋子?即便将他们三人救出,这地形诡异,高手众多的灭情谷,我们能逃的出去么?

用力的甩了甩头,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不管如何,都要试一试,即便最后失败被抓,最惨的结局也只是如今这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尚未入夜,我便稍稍做了收拾,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忽然发现我被关押的这间屋子外面的地势竟是按着五行八卦布置,难怪我如何都走不出去了。

即便没有一个人在外面看守,看不懂阵法的人也是走不出去的,幸好年少时曾与三位姐姐一起习过阵法,只要离开这间屋子,寻到他三人应该便无事,桔梗姐姐跟冷狄也都是­精­通阵法的。

入了夜,等两名下人将使用过的碗筷收拾好后,我便早早的熄了灯火,假装睡去。

坐在屋子里,夜愈深,也许因为紧张,原本有些困意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半夜时分,确定大家都睡了,我才悄悄开了门,尝试着踏着五行阵步法一点一点走着。

夜,寂静的有些­阴­森,高耸的楼宇将黑­色­的天空遮挡的只有头顶那片闪烁,没有月光,只有几颗执著的星子在闪耀,四周鬼影幢幢,一时间心里有些骇然。

极小心的踏着步子,只要走错一步,便是步步错,再不可挽回,须得万分小心,冷汗便一滴滴冒了出来。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脚下的步子越来越顺畅,我心中知晓很快就要走出这五行阵了,悬着的心却不敢有丝毫放松,聂轻梵既能令灭情谷在江湖上令人闻之­色­变,他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我不敢大意,以为如此简单便能逃离他的掌控。

终于走出阵法,才惊觉浑身都被冷汗浸透,身子许是先前绷得太紧,猛一放松竟有些需软。

伏在一旁的石台上喘了口气,抬头打量四周的环境,这一看,竟有些懵了。

这里依旧是我所在的那个庭院!我一直都告诉自己算是个大家闺秀,是不能说一些脏话的,可是此时,却只能愤恨的低咒以泄我心中的怒气。

我折腾了半响,竟还在原地,想想不觉气馁,红了眼眶。

落得这般凄惨下场,我自认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究竟是招谁惹谁了!

正难过间,忽闻一阵刺耳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没有转身,也知道那令人厌恶的声音是那个不讲理的聂轻梵。

“木姑娘这一身狼狈,看来是聂某的灭情谷招待不周啊!”

他笑的邪气,眸中闪过诡异的光芒,未等我开口怒斥,便见着他冲天空挥了一下手中的羽扇,两名紫衣侍卫如鬼魅般出现,恭谨的跪立在他身后。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聂谷主,我敬你是一谷之主,亦是看在北原公主的面子上不想与你计较,但是你休得欺人太甚!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为何不能放我安然度过此生?你们的事为何要将我牵扯其中?!我早已说过,即便你想支持连城炙还是毁了他也罢,都已经与我无关,代嫁之事绝不可能,如此你要我情何以堪?!”

心中的不平和怨怒愈来愈深,只能恨恨的瞪着聂轻梵,他却只是浅笑,微微摇头,蛮不在乎的道:

“我早已说过,与我灭情谷牵扯上关系的人,想要摆脱灭情谷的纠缠十分困难,况且,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你代嫁,原先确实因为离儿不懂事,为了顺她意将你捉来,不过此时,我最感兴趣的便是由你代嫁之后,连城炙掀开盖头的那一刻,不为别的,只因为太过好奇!”

一口气憋在心里,拼命让自己冷静,省的讨不到任何便宜,反倒先被气死,难怪外人视灭情谷如蛇蝎,如今到明白了原因,这般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聂轻梵,被他缠上便犹如遭遇千年老藤树,成­精­的那种,挣脱不开,自此便沦落了地狱。

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心中的酸涩不断涌出,冲进了眼眶,觉得一股温热想要溢出,急忙抬起头,逼退了回去。

“当真除此之外,我再无别的选择?!”

冷冷的问着,没有太多表情,这些人,只懂得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低低嗤笑,笑这一切何其荒唐。

代嫁,一个刚被休弃的妻,如今却被要求代嫁,重新嫁给那个冷血的男人,怨他,恨他,对我这般无情!

聂轻梵羽扇轻抚下巴,微勾的星眸隐匿了太多情绪,冲身后的两名侍卫挥挥手,沉着声音道:“将木姑娘带离灭情谷,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我自会通知你们!”

“是,谷主!”

二人身形微晃,我纵使瞪大眼睛,也未曾看清他们究竟如何只是眨眼便到了我跟前,虽十分有礼并无愈距之举,然那不容抗拒的气势,站在我跟前,便是由不得我反抗的。

即使再好的脾气,也会被激怒,恨恨的盯着依旧笑的一脸自得,从容不迫的聂轻梵,咬牙问道:“你要将我带去哪里?!我的朋友呢?!”

“木姑娘莫生气,聂某自是不会做出伤害你之事,你的朋友将会在这里长期做客,直到你成功代嫁,留你在这里,离儿便总想着将你放走,或是让我放了你,我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冲两名侍卫使了眼­色­,任凭我如何叫嚣依旧阻挡不了他们鬼魅般忽闪的脚步,只是瞬间,我便犹如坠入了云里雾里,脚下忒般虚浮不踏实,被他们托着肩膀以轻功飞起。

漆黑的夜,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物,我自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身处何处,那两个人似是可以透视黑夜,飞的十分顺畅,丝毫不受我的挣扎影响。

要说这辈子最讨厌的人,除聂轻梵再无他人!

正挣扎间,忽然觉得肩胛一麻一酸,便开始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开始失了力气,只隐约听见其中一人说道:

“你做什么?!谷主只吩咐我等将她送往北原皇宫,为何要将她弄昏?!”

“真是傻子,这样一路不就少了许多麻烦,如今现将她伪装成假公主,如果她醒着,岂不是漏了馅?!就吩咐公主殿里的宫女说公主病了,北原皇的探视也不得见,即便到时候发现人是错的,北原皇也来不及赶到灭情谷找人,我等再将事实告诉他,便只能将她当公主嫁了!这样比较稳妥些,可是谷主悄悄吩咐我的!”

余下的,我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直觉的耳边一阵嗡嗡作响,心里不停咒骂着聂轻梵果真­阴­险卑鄙。

如果真的这样嫁了,如了他的意,我无法想象到时候会是一种怎样混乱的局面,我于圣炎朝的人来说只是敌人,与连城炙来说便是一个恨他背叛他用箭­射­他欲置他于死地的人,不用想,我也可以预见到时候迎接我的是一种多么凄惨的下场。

带着满心的不甘和愤怒,终是跌入了一片黑暗。北原国位于大陆北边,与圣炎朝,北番相连,以水草畜牧为主业,同时兼有谷物种植,生活习俗虽然渐渐被同化,但依旧保存着游牧民族特有的习俗,人们­性­格比较开朗,然因气候地质问题,加上地理面积比较狭小,人口不多,在实力上与圣炎朝相差甚远。

自那日中了那二人的麻药,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十分华美的殿阁,虽然不是圣炎朝皇宫那般­精­致玲珑,但里面的物件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据说这便是北原最小公主北原离的住所。

心中低咒不已,这几日所遭遇的事早已经什么闺秀礼仪消残的一­干­二净,撑起虚软的身子,想要起身,却又重重的跌回了床上。

浓冽的药味隐隐传来,教我忍不住缩了下有些单薄的肩膀。

心中的怒火更炽,将我抓来当替代品就算了,当真让所有人以为北原离因为心底积郁,生了大病,一病不起。北原皇来了几次,却都被宫女拦住说公主心情不佳,不想看见他,给挡了回去。

听的在殿堂深处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我只能呕血,那名宫女分明是灭情谷的人,这些人当真是串通一气。

为了更逼真,那些宫女便日日按着三餐的计量熬药,不禁冷笑,哪里是强身健骨的药,分明是软了我筋骨的麻药!

趁着宫女在外间尚未进来,我紧忙的撑起身子,绝对不能再喝那药了,眼看着大婚日期一日日的到来,我心中愈发焦急,在这里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只要我能离开这座宫殿,见到北原皇,我便是还有救的,所以我必须躲开,不能喝药!

试着移动纤瘦的身躯滑下床榻,赤露的小脚一接触到冰冷的地板,脚趾就忍不住蜷了起来。惊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老天!这北方的冬天可真够冷的。”

如果可以我真不愿意离开这温暖的被窝,但……

吸了吸鼻子,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显示送药的宫女已近在咫尺,再不逃怕再没机会避开那碗苦死人的黑药了,更没有一丝逃离的希望了。今天那两名躲在暗处的侍卫好像有事离开了,以后再想找这么好的机会绝不可能!

“呼!”

在地板上跳了两下,让双脚稍微适应一下地板的温度后,我拽下床上的锦被,裹住细瘦的身躯,颤颤巍巍的的四处打量,寻着隐藏的地方。

这么急的时间,想要离开这间屋子怕是不大可能,况且我这身子也不允许,只能先躲藏起来,等体内的药效尽了,再想办法!

拽着被朝床榻后方吃力的移去,便瞅见后方有一个空挡,刚好能容纳下一个身子,我便顺着那个空挡,将身子滑进前方被完全遮挡封实的床底。

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对自己如今落得这般狼狈唏嘘不已,算了,还是逃命要紧。

我绝对可以发誓,如果再次落到连城炙手中,这日子可不会好过且不说他,原先我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些侍妾下人不敢对我怎样,要是真成了冒牌公主,而且还是一个被他门嫉恨的冒牌公主,下场可想而知。

“公主殿下,你上哪儿去了?公主殿下……”

宫女的唤人声忧急惊慌。躲在床底下的我不禁冷笑,这公主殿下叫唤的可真是情真意切,真是讽刺!

小心翼翼的闭气,一动不敢动,很快便见着一群宫女冲进了房间,四处搜寻,许是他们也没想到前方是封实的床榻后面竟是空的,并没有向这找,我悬着的心不禁稍微放松。

“人不在房内,快些发出信号通知谷主!”

其中一名服侍我起居的宫女声音冷冽,哪里还有平日里温婉可爱的模样,镇定的指挥着其他宫女,迅速的朝着他处寻找。

外面只隐隐传来单调的脚步声,我不禁更苦,难不成还留下人看守了?这下完了!

正哀叹,外面那单调的脚步声转而消失了,又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任何声响,­唇­边不禁绽放笑意,缓缓将身子挪了出来,四处探了探,果真半个人都没有。

穿过长长的回廊,身上穿着的单薄里衫早已被冷汗湿透,将锦被用力的裹住,阻挡那冷冽寒风的侵袭,赤露的双脚早已麻木,不停地行走着,没了半分知觉。

到处都是一片苍茫的白­色­,整座宫殿都被大雪覆盖,如鹅毛的白­色­依旧在飘飞,空荡荡的花园百花已被一阵萧瑟的冬白所取代,枝桠上的镶嵌的是晶莹剔透的冰晶,残缺的枯枝拼凑出一幕苍凉的景象,形成一棵棵如仙境里亦是难寻的冰树,教我看得陶醉。

然,也只是瞬间,便又恢复了清醒,小心翼翼的躲过巡逻的士兵和那些不敢大声声张的宫女,如盲人一般四处闯着,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北原皇所在的宫殿。

“啊——唔……”

正行至一处回廊拐弯处,好不容易避开搜寻的宫女,尚未及庆幸,便被硬生生的扯住身子,一双大手毫不留情的捂住了我的嘴巴,遮住了尖叫。

直觉的脖子一阵酸麻疼痛,便昏睡了过去。

满室的艳红映着的是我满心的孤冷,一如当年那场大火烧了渐频阁后,流浪的岁月里,踩踏着冰冷积雪时的感受,钻心的刺痛。

静静地坐在床榻,动弹不得,犹如一尊身披嫁衣的雕塑,静的没有生命。

却也许,真的没了生命,也许我确实死了的,死在了北方的冰天雪地里,曾不知,南方的天空渐渐回暖,即使如此,也温不了冷却僵硬的心。

“公主殿下,夜­色­深了,王爷因为有紧急军事处理,命你今晚早些歇下,明日再来看您!”

我僵冷的坐在床上,对婢女的话毫无反应,半响,许是觉得无趣,她便也退下了,不再管我。

不是不想开口,而是真的开不了口,是的,这是连城炙与北原公主的大婚,新娘却是我,如聂轻梵所想,即便我努力的想要逃离,却依旧逃不出他设下的牢笼。

想到婢女刚刚说的话,我不禁觉得好笑,真的是因为有紧急军事需要处理么?

那个男人,我太了解他了,这不过是借口而已,真的不懂,既然不想与北原公主相处,又何必取了为妻。

为了赢得支持,为了权利,他当真可以如此,不顾一个明媚如花少女一生的幸福,这般冷情,一如当初,他娶我时,却也是不相同的,毕竟,除了政治需要,他是因为恨我。

血­色­金凤盖头遮住了满室光景,我只能瞪大眼睛,任由眼泪低垂在交握的手臂。

不愿嫁,却依旧只能代嫁,这对我,何其的讽刺!

便又想到那日,在北原皇宫想要逃离的光景,那个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昏的男人。

冤家路窄,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

想来不免觉得好笑,这世上巧合的事太多,就连在北原皇宫逃跑都能遇见熟人——风原皓!

醒来时觉得脖子一阵酸痛,睁开眼便看见一个人面窗而立,听见我醒了,微微侧身,背光的脸令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害怕,以为自己又一次被灭情谷的人抓住。

他却先开口说话,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你这一身的打扮……”

他声音清亮,慢慢的朝我走进,我才看清他的样子。心里有片刻惊诧,却很快恢复平静,对于他出现在北原皇宫并不好奇,毕竟,他是北原左将军的儿子,也是北原皇帝欣赏的人才。

“听说小公主失踪了,现在外面正在四处寻找,而你又是如此,由不得我多做联想,现在可以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微微挑眉,吃力的勾出一抹笑痕,仍觉得浑身冷的难受,颤着声音道:“如你心中所想,我便是那忽然失踪的假公主。”

他依旧温和的笑着,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

“你这是要去寻北原皇?”

听出他语气间的轻嘲,我沉默不语,我知道他不坏,但是我也没忘记他对连城炙的恨,多娜惨死王府,风原皓必是嫉恨的!

“真是天助我也,一直以来都找不到对付连城炙的办法,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即便你说我卑鄙也罢,都无所谓,我必须为多娜报仇,让她安息!”

惊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嘴角兴味的笑,他又接着说:“即被我撞见,算是你的不幸,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北原皇,而你,必须代替公主出嫁!至于该如何对付连城炙,呵呵,我倒该好好想想!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对连城炙是不同的,唯有你,才能杀了他!”

被他的邪恶冻的打了个寒颤,心底一片冰凉,我还是,逃不过么?

苦涩一笑,有些无力摇头,抬眸看他,却被他躲了过去,不再看我。

那日在玩了一场失踪游戏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公主殿,自此看守我的人手又增加了近一倍,两名婢女片刻不离的守在房间,麻药的剂量更是加重,令我再无一丝反抗的力气。

可是我知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很害怕,想要阻止,可是,无能为力!

喜殿里红烛燃烧,发出噼啵声响,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清晰,那些北原国送嫁的人全都离开了,全都住进了府外的客栈,我知道,这是聂轻梵安排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僵麻的身子终于可以稍稍动弹,被点了哑|­茓­的嗓子也可以发出微弱的低吟。

浑身如针刺,想要挪动,却跌倒在床榻。

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与他相见,谁知,竟会是以如此场景,如此身份,低低笑着,笑的讽刺。

不懂那些人,究竟要将人伤到什么地步,要怎么才能罢手。

他们的快乐,他们的仇恨,为何都要找上我,怨世事不公,命运不平,我用尽了力气去躲,兜了一圈,竟然又回到原地。

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

这是他的婚礼,讽刺的是,新娘竟是刚被休弃的我,我也很好奇,待他揭起喜帕,看到我的脸时会是何种表情。

喜?怒?悲?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又低低笑着,侧耳倾听不远处的传来的嬉闹声,以及女子愉悦的低吟,笑的愈发不可自已。

我想,今天晚上他应该不会有时间来揭起我的喜帕了,因为,他有‘紧急军事要处理!’呢!

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

我大声笑着,满面泪痕,笑自己像个傻子,笑当初为他的牺牲不值,为了避免他全军覆没,我为他哀求云濂,以一箭结了所有恩怨,为他赢得时间。

到如今,更是被迫代嫁,聂轻梵为他摧毁连城赋的隐秘势力,为了他的天下扫除最后的障碍。

我笑,笑这个男人依旧无情,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他说爱我,可是呢,他夜夜与美妾承欢,他说爱我,却无信任,任凭我一箭便将我休弃,迎娶她人。

即便,这一切都是我所希望,然,却显得他冷清无情。

到如今,我知晓他这般做是想给北原公主一个警告,她只是一颗棋子,一个不会得到丈夫爱,不会受宠的棋子。

却为何,要让我成为假公主,代她出嫁,来目睹他的无情荒唐?!

却为何,让那些警告,都由我来接受,这样的羞辱和嘲讽,我不要!

一把挥掉架台上的红烛,任由它瘫倒,印上了血­色­幔帐,静静的燃烧,剧烈的燃烧,小小的火势被风一吹,渐渐的大了起来。

我静静的坐在床榻,依旧以喜帕遮面,静静坐在那里,任由大火燃烧,拦住了我的去路!

府中下人很快发现了火势,外面乱成一团,火势并不大,下人们迅速的打水将火扑灭,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映在颊边的是两行清泪。

任由那扑火的水泼洒在我身上,任由冰冷的刺骨钻透了心,将心变得冰凉。

满室疮痍,空气里到处都充斥着焦灼的气味,可以听见水滴打在地面的声响,槽乱的外面忽然安静。

喜殿的门被拆掉了,窗户也被毁了,外面灯火通明,浑身湿透的,静静的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

喜帕下的眉毛轻皱,我好像知道为何忽然变的如此安静的原因了,他来了,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却,掺进了女子的胭脂香……

“闲杂人等,都给本王滚下去!”

他像是在努力压制着怒气,声音微微颤抖,依稀可闻指关节吱吱作响,我轻笑,他,现在,一定恨不得想要掐死我吧?

哦,不,是掐死那个北原公主,他,不知道是我,真期待,他脸上的表情!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慢慢朝我靠近,穿过一片凌乱的地面,朝着床榻走近。

看来,这一招倒是很有效,毕竟,北原公主对他来说还有用,他是断然不会看着她被烧死的!

“王,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哦!天哪!这里,这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忽然一个女子娇弱带嗔的声音响起,我不禁勾­唇­,这,便该是他刚刚的‘紧急军事’吧!

哈哈,很讽刺,不是么?!

喜服下的双手,缓缓握紧,挺直脊背,静静的坐在那里。

“你这是做什么?!撒泼?逼本王出现的手段?还是给本王的警告?!”

他的声音冰冷,已无了先前的怒气,好无情,好无情的说着。我沉默着,喜帕下的脸笑的很欢畅,却是另一种讽刺。

“告诉你,本王娶你,为的不过是政治需要,本王唯一能给你的就只有睿钦王妃这个身份,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情和宠,都不可能!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惹本王生气!”

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凄清的大殿内,不禁感慨,这就是他啊,那个我心动,我爱上,并一再的为他牺牲被他伤害的男人,多么无情啊!

不禁想,如果今天听他这些话的人是那可爱的北原离,必会哭成泪人儿吧。

我没有哭,从他出现,我就再也没有哭,原来,我已经这么坚强了,再伤人的话语对我来说,都习以为常,习以为常!

“王爷,何必如此动怒呢?妾以为,王妃必是刚来,不懂王府的规矩,又是公主这等尊贵的身份,难免矫情了,王爷这么说会伤王妃心的!”

透过喜帕,隐隐可以看见一双着粉­色­绣鞋的女子走到他身边,小鸟依人的偎在他身旁,娇笑着,说着一些令我想大笑的话。

16【离合篇】 第003章,贪情

有一种伤,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愈合。

满室凄清,整个房间里散发着一种焦湿的气味,残破的大红­色­幔帐,还有被我撕扯下丢弃在黏湿地面的喜服,被风吹散,奄奄一息的在空中荡漾着,从来没有发现,残破的美也能摄人心魂。

我轻轻笑着,声音越来越大,愈加的不可自拔。

眼泪还是有些不争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流了出来,眼泪模糊中看着他的脸,仿若隔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新娘会变成你?!”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半晌,仿佛含着莫大的郁结,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轻问着。

他的问题又让我笑了,却是苦涩居多,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新娘又为什么会变成我呢?真是莫大的讽刺!

“真是很抱歉,这些我也不太清楚,问我,还不如问你自己!这本是王爷的洞房花烛夜,却被我这个下堂妻搅合了,殇儿不知如何才能弥补。不过也没什么,我想王爷也本无洞房花烛的意思,因为每一夜对你来说都是在洞房花烛。呵呵,接下来,王爷还是想好,该如何处理我这个假冒公主,而不是问那些没什么意义的事!”

我轻轻转身,褪去令人厌恶的喜服,单薄的身躯上只穿了同样湿透的内衫,外面寒风大作,冰冷刺骨的风顺着残破的门窗涌进,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寒冷,也许,我身体的温度要比风还要低吧!

青白泛紫的­唇­,艳丽的胭脂早已褪尽,微微紧抿着,那抹绝­色­容颜愈发显得苍白透明,湿漉漉的长发纠结在身后,紧紧贴着背脊,令人有些难受,有一两撮垂落在前面,微微低下头,便遮挡了容颜。

他静默的站在那里,背脊挺直,高大的身影在黑夜里愈发的挺拔,微垂下眼眸,那总是冰冷残酷的眸子便被遮挡了,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这样­阴­沉晦涩的他,令我忍不住勾­唇­轻嘲。

视线落到他身后被惊呆的侍妾,眸光微闪,柔媚的笑意绽放在­唇­角,冲她眨眨眼,却见她猛地哆嗦,愈发的朝着他身后躲去。

有些无聊,不禁打了个哈欠,这些日子一直被他们控制着,还没有机会好好地安心的睡一觉,如今面对这种局面,我反倒愈发的心安了。

事情既已至此,总会寻着解决办法的,不管是生是死,全由他定夺。

冒充公主,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我的下场会如何呢?

明眸的眸子被一层雾气覆盖,映着清浅的笑痕。

“王爷思考半响,不知想到何种方法处置清殇?我可是在这里等着呢,王爷时间宝贵,尚有紧急军事处理,还是快快做下决定,莫要耽搁时间才好!”

拖过床榻上同样沾了水渍的被褥,用力的圈裹再身上,虽然也起不了多大保暖的作用,却叫我不再那般空虚,有了些踏实感。

他抬起眸子看我,眉心蹙的厉害,缓缓闭上眼眸复又睁开。

微微侧头打量他,不懂他眼中那抹光亮为何,只觉的那种眼神令我觉得刺眼!

“你出去!”

微微转头,他对着躲在他身后的侍妾说道,那侍妾有些怯懦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

却被他更加的阻止,声音冰冷,道:“这里的一切,和你看到的听到的,全都给本王忘记,如果敢多嘴,本王决不饶你!”

侍妾微微打了个寒颤,连忙点头,退了下去,临别了,回过头看我,眸中似是好奇,又有些幸灾乐祸。

叹了口气,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大概是受了风寒吧,呼吸有些困难。

“现在,你可以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了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一动身子,想要上前。淡淡的抬眸瞥了他一眼,勾起讽刺的­唇­角,轻嘲道:

“王爷还是站在原地的好,清殇这双手最近有些失控,一不小心又打了王爷,可就不好了!”

他步子一顿,拳头握了又握,似是在忍耐,片刻之后似乎对我的威胁丝毫不在意,走到床榻上坐了下来,却被潮湿的触感惊了个寒颤。

急忙起身,一把掀开我盖着的被子,皱着眉头满是愤怒的道:“你这是想找死么?!”

蛮不在乎的耸耸肩,继续将被他甩在一旁的被子扯过,想要盖在身上,却被他一把扯住。

低垂的眸子渐渐燃上怒火,愤怒的望着他,冷寒了略有些沙哑的嗓音:“王爷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闲事?你说我在管闲事?!”

他声音猛地拔高,似是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眼神愤怒,下颚不停抽紧,脸­色­极差的瞪着我。

眨了眨眸子,不解的看着他,我有说错么?

“你……”

像是一口气梗在心里,他呼吸有些粗重,仍旧死死抓住被我用力抱在身上的被褥,想要扯开。

“王爷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如果你忘了,没关系,我来提醒你!我跟你好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不是早就休了我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新娘子不见了,你该派人去找,而不是在这里管我盖的被子,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用力的抬起手,想要将他被捏着被子的手拍掉,却被他一把握住。

晦涩的眸子映着如夜一般的墨­色­,微微叹息,声音有些低沉暗哑,道:“不管你心里如何想,在我的心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个!”

微微怔愣,盯着他半晌,笑意在­唇­角绽放,笑的嘲讽悲凉:“这话听起来,真叫人刺耳!”

心,像是被人用力的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抽痛着。

微微摇头,不明白为何他还能面不改­色­的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在他心里,他的妻子只有我一个……

呵呵,真是讽刺!

在他休了我,要娶北原公主以后,还来对我说这样的话,就好像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以后,他再来告诉我,他其实是爱我的一样!

“殇儿——!”

似是对我的态度和反应不满,他愤怒的皱眉瞪着我。我看着他,不再逃避,只是不懂他,为何总是在一次又一次伤了我以后,还要说一些更令人受伤的话。

我真的不懂,他究竟将我当作什么?

可笑的玩偶?还是,一个可以随意践踏玩笑的下堂妻?

“连城炙,够了,这些话,不管真也好,假的也罢,都不要再对我说了。”

深深吸了口气,将眸中快要掉落的泪水逼了回去,看着他道:“还是想想办法,该如何处置我,等到天亮,他们若发现你娶的公主变成了我,势必要天翻地覆了。我从没有想过要再回来,如今还是无可奈何的出现在这里,也许这就是命!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你,我毫无怨言!”

也许是太累了,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也许是害怕听到更伤人的话。

等到天亮,他的那些将领侍妾发现新娘被掉包,更可笑的还是掉包成了下堂妻的我,必会气的疯狂吧?

毕竟,在他们的眼中,我是一个该死的女人,一个曾差点夺了他们王爷­性­命,跟敌人站在统一战线的女人!

有些自嘲,笑自己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还是这么恨我,厌恶我么?即便,我还了你一箭?”

连城炙问的沉闷,声音压抑,似是要压抑住某种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我轻轻的摇头,他不懂,我究竟为何­射­他一箭,他不懂,我为什么如此怨他。

我怨他的薄情,轻易将我休弃,然后迎娶别人,我怨他,在他的眼中,只有天下。

或许对男人来说,女人永远都只是陪衬,女人很多,美丽的女人更多,他不会为了哪一个而释放出自己的情感。

也许是我要求的太多,是我可笑了。

最不懂的,是这个男人,缘何每次在做了令人受伤的事后,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喜欢!

“你欠我的,远远不是那一箭能够还清的!连城炙,如果有一天,你能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就能明白,你究竟欠了我多少!”

他身子一震,充满疲累的眸子幽深如海,低低笑了,依旧伸出手,执着的将盖在我身上潮湿的被子掀开,不顾我的挣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轻声道:“我究竟欠了你多少,日后在慢慢算,现在,留住小命等到以后跟我算账要紧!”

挣扎的动作停下,怔怔的看着他,我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从不属于他的温柔,用力的摇头,我告诉自己,只是眼花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地牢?”

他脚步一顿,勾起邪恶的­唇­,微微眯起眸子,­阴­冷的道:“我曾不知,原来你对王府地牢有这么大的兴趣!”

用力的去掰他的手,掰不开,便一口咬上去,­阴­沉着小脸愤怒的道:“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跟你沾上关系,我会倒八辈子霉!”

他吃痛,手臂剧烈的抽搐,我知道那会很痛,因为我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咬。

发泄我心中的怨气,也为了,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我恨他,和曾经爱过的痕迹。

“你这丫头,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不是被伤害,就是在伤人。”

我不懂他语气中叹息的意义,依旧挣扎着,我不敢去想,这段时间以来,他究竟将我当作什么,为何,到如今,还能这般与我说着仿若情人的低喃。

我不懂,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是到现在还有些酸酸的胀痛,因为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打在他的脸上。

看着他已经完全肿胀的脸,便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用力的戳刺,听着他微微的抽气,忽然笑了,问他:“痛么?”

他忽然停下脚步,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是前往他主楼的路,许是冬天的气氛尚浓,即便因为喜事儿在­干­枯的古树上悬垂了许多红­色­的绸带,依旧化解不掉那份凄凉。

长长的石拱桥,白­色­的桥面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微微的光泽,桥下的湖水结了冰,被点点火光,映照出粼粼光辉。

“不痛,比起当初我打在你脸上的,这个,一点都不痛!”

身子微微颤抖,低垂着眸子看着他身上被我沾湿的紫金华服,沉默不语。

他若有似无的叹息,抱着我踏上那座石拱桥,继续说道:

“你放心,不管你为何替代北原公主嫁来这里,都不会有人敢怪你,你若恨我,就继续恨,我知道你有足够的理由。我知道,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是,殇儿,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你幸福,我说过,我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在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放你走,然后你又回来了,不管是不是你愿意的,都不会再放你离开。因为,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一次,就够了!”

一路上,我迷迷糊糊的窝在他的怀里,不太清晰的听着他的话,分不清心底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我怕,这样的话,我听多了,他也曾对我说过,可是我选择的信任是他的伤害。

他的怀抱很温暖,驱走了一切寒冷,我知道自己不该贪恋,我该挣扎,该恨恨的骂他打他,以泄我心头的怨气。

然而,也许是真的受了凉,风寒加重了,头昏昏的,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

所以,我放任自己依靠在他的怀里,刻意的去忘记与他的过往,忘记他已经休了我,忘记他重新迎娶了别人,也忘记了,他依旧美妾无数,刚刚差点在我的面前上演了活瑃宮!

我真的很想相信,真的不愿意去恨他,可是,云濂的话回荡在耳畔。

有你无你,他依旧过着他的日子,夜夜美妾环绕。如果真的爱你,他为何不能为你放弃他的天下,他的美妾?

如果爱你,他会选择相信你,而不是每一次在面对别人的陷害时,他最先质问你!

我很想问他,现在他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是相信我被控制替代了他的公主?还是认为,这只是我报复他的­阴­谋?

我很想问他,此时的温柔能够维持多久,还是,这只是让我跌进深渊的诱惑?

也许,是过去受到的伤害太多,我有些秣马厉兵了,总是害怕他的动机,就像他一样,也忘记了,该如何信任!

头昏昏的,被他身体散发的热量熏的昏昏欲睡,我放任自己沉沦,不想去管天亮以后的事,就让我,最后放任自己一次。

等天亮了,再去想,再去恨!

悄悄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将冰冷的脸更加用力的埋进他的怀里,他脚步微怔,又恢复了正常。

沉睡见,我仿佛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愈来愈快,愈来愈快。

三尺红尘,丈量这份情,依旧太短。

窗外大雪纷飞,如棉花扯絮般的,在苍白寂寥的天空飞舞飘落,主楼的大门紧闭,守在门外的侍卫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着愈发大起来的雪,微微叹息。

暖阁之内,案子上金丝嵌花小金炉内,幽幽的梅香散发,加了些雪水在内,这空气愈发的清爽了。

对着在暖阁内伺候的丫鬟们挥了挥手,他有些不耐的蹙眉。

丫鬟们好奇不解的眸子若有似无的朝床榻上探了探,终究不敢太过嚣张,怕被主子发现,便急忙的转身退了出去,只是心中依旧嘀咕着,不是新王妃么?

连城炙静默的坐在床榻旁,轻轻的伸出手碰触那张由苍白冰冷渐渐变的粉­嫩­湿濡的脸颊,眸光呆呆的看着,即便外面的世界已经炸开了锅,也不想去管了。

她不是离开了么?他以为他也许跟在云濂身旁,也许去找她的凌哥哥了,在那之前他曾派人调查过,木劭凌已经离开沐阳王府,他以为她应该回到木劭凌的身边了。

毕竟,当初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是在想着,要离开,去找她的凌哥哥。

他真的不想放开她,即便当初彼此伤害那么痛,依旧没有想过要放她离开,他知道自己很自私,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物,属于他的,他都不会让给任何人。

那是在战场上,她一袭粉白­色­衣裙,身边站着云濂,然后,她被云濂抱着,对着他抬起箭,­射­向他,恨恨的说恨他。

虽然心里很痛,很想冲上去将她送云濂身边夺回来,可是他知道,他没资格,如她所说,他过去错的太离谱,她有太多理由恨他。

所以,他不躲,任由她将箭­射­向他,即便是对这心脏,也无所谓。

所以,为了还她自由,为了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真心想要相守一辈子的人在一起,他,休了她!

第一次学会放弃,竟是生不如死的痛,一如那窗外的寒梅,大雪压在枝头,连心都被冻僵了,却深深的爱上那种冰冷,即便是伤害,也会贪恋,也舍不得放开。

部将和元老们说,他需要一个王妃,需要得到北原北番等国的支持,所以当北原皇提出联姻时,他觉得无所谓,反正,没有了她,不管哪个女子当他的王妃,都是一样的。

放任自己沉沦,用酒香­肉­欲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很快就可以忘记。

将她的小手握住手中,细细的看着,一抹笑痕漾开的­唇­角。想到昨晚,他不禁开始痛恨自己,不该在她的跟前与侍妾那般……

可是,他不知道那红­色­盖头下的女子,会是她啊!

他看到她眼底的失望和嘲讽,愤怒和恨意,他才知道自己竟又一次,伤害了她。

微微闭上眼眸,将脸埋在她的小手中,那半边被她打肿的脸虽然抹了药,但依旧有些痛。

他不禁更恨自己,当初打了她两巴掌,那该有多痛啊!

“殇儿……殇儿……”

低低唤着,是他的懊悔,是他对自己的厌恶,是面对她时自惭形秽。

“究竟该做什么,才能让你原谅?”

他低低叹着,他想让她告诉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得到原谅。

他真的不知道,每次自认为好的,是对她弥补的,到最后,依旧是伤害。

可是,她听不到他的苦恼,她病了,所以,她任由他自己在这里苦恼,甜甜的睡着。

其实他不知道的,当爱一个人时,究竟该怎么做,全凭一颗心,也许吧,小时候得­阴­影还是在的。

即便他已经懂得爱,并不代表,他也懂得在爱人时,除了祈求原谅,更重要的是主动付出。

许是高高在上了太久,他不懂的,想要得到,就必须会有失去,有得必有失,这样才公平。

所以等到日后,当她满脸泪痕,疲累的问他,如果我要你,为了我放弃你的天下,你的美妾,你愿意么?

是他的犹豫,深深伤了他。

犹豫了,就代表他的迟疑!

所以才说,他是个自私的男人!

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他微微皱眉,自她小小的手掌中抬起脸,不满这样难得的温馨被打断。

她不乖,在面对他时,她从来都是带着刺的,只有睡着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才会在他跟前安静吧。

起身,被她掖好被子,以手背测了测她额头的温度,稍稍放心了,才转身向外走去。

有些事,看来躲避终究不是办法,依旧需要面对!

一把拉开门,侍卫立即恭谨的对他行礼,寒冷的风夹杂着冰粒吹进他的衣襟,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同样站在他对面,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连城璇。

“有事么?”

冷漠的问着,对连城璇他已经分不清他的感情,一直当她是姐姐在照顾,也对她在腹中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但是现在,或许说是一个陌生人更贴切。

连城璇微微眯起了眸子,雪­色­狐裘披肩围在脖子上,将她小巧­精­致却格外苍白的脸映的透明,更无情。

挑了挑眉,她才道:“这么冷的天,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他不置可否,稍稍让了个空挡,让她入了房间。

她必是已经听到风声了,看来那么侍妾的嘴巴不太牢固,冷漠­阴­狠的笑着,对门外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有些嘴巴不牢固的人,留着也是多余。

更何况,昨晚的记忆太过不堪,他不想让殇儿每次看到那名女子,都想到昨晚的事!

连城璇入了暖阁,冰冷如霜的视线停留在床榻上静静沉睡的人儿,眸中的恨意转浓,果然是她!

除了她,还有谁能在一把火烧了喜殿之后,被他抱进了主楼暖阁静养!

她知道连城炙爱她,只不过这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不知道罢了!

可是,她绝对不会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明白自己心的一天!

“炙,你要如何处置她?”

回眸静静看着对着她面无表情却对那个女子绽开温暖的连城炙,连城璇搁在白狐雪丘下的双手不由握紧,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肉­里。

【离合篇】 第004章,爱我?

寒梅绽放在床头,优雅的香气如静默的处子,轻柔的拂过鼻息,沁入心脾。

那一如经年午夜梦回难以忘记的温暖,如昔日娘亲的轻抚,虽是在这寒冬之际,却不觉得一丝寒意。

掐丝香炉内烟雾袅袅,微敞的窗户透进些风,原本直挺的烟柱便被吹的如灵蛇般扭曲,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眸子,这种温暖真的让人好想贪恋,想要一直沉睡下去,这种温柔是不是会一直存在?

但是,梦,终是要醒的!

“你醒了?饿了么?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叫下人准备了些淡粥,待会再传大夫给你瞧瞧。

呆呆的回眸,有些怔愣的看着那个笑的一脸柔和的男人,眨了眨眼,又缓缓闭上了眼,心中诽腹道:“必是梦里,尚未醒来!“

正在自我催眠之际,一双宽厚结实的大手缓缓爬上了微微泛红的小脸,轻轻描绘着,我不禁身体一僵,依旧不敢睁眼,那种诡异的感觉令人全身发麻,心中愈发的空虚了。

“你知不知道你睡着的这两日,外面闹成了什么样子?你倒是清闲了,还不愿醒么?”

猛地睁眼,噌的将身子自床上弹起,刚想开口说话却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抚着脑袋摇摇晃晃的摸不着方向,痛苦的蹙眉。

痛死了……头晕晕的,那眼前发黑的模样令我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昏倒了,我这身子骨也没这般差吧?

“活该!这都昏睡一两天了,你这个起身法,不难受才怪!”

他一个人坐床沿勾着邪肆的笑,不知想些什么,看着我的眼神令我有些发毛,他为何笑的,那么诡异?

呆坐在床榻半晌,思绪渐渐回笼,便又想到睡着前的最后一段记忆,脸­色­渐渐变的­阴­沉。

他这副模样是想做什么?没有去与他的美妾翻云覆雨,表演活瑃宮,让他在这里装成温柔男子真是暴殄天物了,他不知道,温柔根本不适合他,他笑的很僵硬,很难看,令我想,一巴掌打掉他脸上惹人心烦的笑意!

“来,先将这粥喝下,你两日没有进食,身子经不住……”

“王爷日理万机,不敢劳您大驾!清殇不过是一个犯人,用得着这般么?呵……”

嘲讽的勾­唇­轻笑,冷漠的视线瞥见他僵住的身子,微微挑眉。

一张俊彦皱起,眉心紧紧蹙成川字,细细看去,竟发现他向来冷酷­阴­鸷的眸子满是疲累的血丝,深重的­阴­影印在眼窝,哪里还有昔日嚣张竟气风发的模样!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有些清冷,端着碗的手隐隐青筋浮动,盛满粥的勺子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推到我的­唇­边,顾不得那粥还有些烫,硬是逼我张开­唇­吞了下去。

皱着脸想躲避,恨不得将一口粥全都吐在他身上,却被那­阴­沉的脸­色­骇到,乖乖的咽了下去。

心中怨气缓缓浮现,我也冷了脸­色­,恨恨的瞪着他。明明都是他的错,凭什么现在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提对我摆脸­色­?

不就是倒霉的再次落到他的手里么,不就是被迫代替了他新娶的王妃,让他抱不得美人么,大不了将我关进地牢,酷刑折磨,也不想在这里奴颜婢膝的看他脸­色­。

我根本不欠他,凭什么还要让我忍他?三年来,我忍得够多,忍够了!

两人就这般对峙着,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强硬的握着勺子将粥送到我的­唇­边,如玉光滑的眉心早皱成了小山,锦被下的小手捏的吱吱作响。

用力的撇过头,压抑满腔怒火,冷漠的道:“做这等下人的事,折损了王爷,况且还是对我这个犯人!王爷还是莫要折杀了清殇才好!”

看到他的脸,就想到那晚他当着我的面与侍妾做的事,那些看不到的就算了,可是……

呵,我竟还是在意的,不是恨他,为何想起那些场面还是会难过?

我还记得,当初刚从囚禁了两年的壁室中出来后,那个被他羞辱的夜晚!

那样荒唐糜烂的他,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何还会动心,想想就觉得作呕!

或许像云濂所说,即便以后与他在一起,我能够忍受那些么?不能!

所以,只有斩断所有与他的牵扯,只让自己恨!

仿佛被我眼中的厌恶踩到了尾巴,他脸­色­渐渐转黑,将碗用力的摔在一旁的案几上,微微闭上眸子,长长的睫毛几不可见的颤抖着,硬声问道:“木清殇,你若能不惹本王生气该有多好!你自己好好想想,等想清楚了,本王再来看你!”

他快速的起身离去,他怕,如果再呆下去,听她气死人的话语,他会有忍不住伤了她,她总是知道如何能惹恼他。

她不知道她的每一个字句都令他心里郁结的想要抓狂,也许,太在意她,所以总是能轻易地被伤到。

我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有些呆了呆,半晌吸了吸渐渐通畅的鼻子,四下打量起暖阁的摆设。

想要转移,随他而去的心思,不准再想他,嘲讽的勾­唇­,这是他的主楼,当了三年他的王妃,可笑的是我竟从未踏足过这里,没想到,刚沦为下堂妻不久,竟然有幸住在这里,这,不免令人自嘲!

诺大的暖阁中,只有火炉中的木柴“噼啪”作响和金丝炉内梅香焚烧的滋滋声,看着,听着,竟不由得呆怔了。

末冬时节,睿钦王府内粉妆玉砌,银装素裹,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

大片大片的雪花随着凛冽的西北风,肆虐地在天地间飞扬着,空中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声。

连城炙身着黑­色­翻毛披风,静静地站在风雪里,眺望远处被积雪压弯的树枝。

眸子微微转动,便被那个静默的站在梅林内静静发呆的纤细身影吸引。

一头及臀墨­色­如缎般细腻柔滑的长发,只单单用一根粉­色­缎带束在身后,有些零散的发丝跳脱,便随着寒风起舞,扰了她的宁静,她眉心微蹙,不耐烦的随手拨开。

纯白­色­的雪貂毛裘将她娇小的身子结实的裹住,只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小脸,似是吹久了寒风,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印上了些微红。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赤,站在那片粉­嫩­搀着雪白的梅林里,积雪映照,愈发衬得清灵绝伦。

自是知晓她的美丽,然此时更觉得这般沉溺在思绪中的她那般遥远,令他心中升起一股烦躁,只想冲上前去,将她紧紧束缚在怀中。

她满眸的迷茫与彷徨之­色­,远远地看去仿如一座雪堆成的雕像一阵风过,摧残了几片花瓣,幽幽的落下,跌在了她的肩上,侧头看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纤细­嫩­白的手指轻轻捏起,放在鼻尖轻嗅,嘴­唇­动了动,却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她衣角被风吹的翩然翻起,她仍不觉得丝丝风中的寒意,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这病才好了几日,她便这般的不知轻重,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

却更气自己,那日为何要说下狠话,等待她想清楚,亦不知道何年何月,苦涩染上薄­唇­,不想再执着颜面问题,不由自主的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王爷,请等等!”

身后忽然想起洛云的声音,他微微皱眉,稍停下脚步,冷声道:“有何事?”

“启禀王爷,小皇帝不知为何忽然大发脾气,已经闹了半晌,宫女太监镇不住他,据说他口中真嚷嚷要出宫,不适应皇宫的冷寂,还请王爷前去,定了皇上的心!”

连城炙眸­色­暗了暗,隐含着一股怒气,但很快便又被压制,消失的无影无踪。

“嗯,本王即刻就去!”

偏转了头看向梅林中的那抹白­色­,心中微微叹息,再等等,等他从宫里回来,就去打破这僵局,这几日那不容易将她身份的事处理好,他几日的冷淡只是不想在这风口令她遭人话柄。

朝中大臣对这些消息来源倒是迅速,他­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只对洛云轻声吩咐:“告诉伺候王妃的丫鬟,若敢再让王妃在如此冷的天外出,每人三十大板!”

洛云­唇­角动了动,眉心皱着,似是有些不满,终究是点点头应声。

出了府直接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朝着皇宫去,随着大婚那日起,原本还在四处暗杀的连城赋的势力,竟不知为何忽然渐渐消停,派出去的探子更是回报,有几处刚发现的据点都被一群神秘人悄悄催毁,留给他们的都是一些失了温度的尸体。

连城赋的势力似是遭到了重创,他更好奇的是,那股神秘的毁掉连城赋的究竟是什么身份。

早在之前,他便已经察觉了这些人,只不过太过神秘,任他派出多少探子,都是有去无回。

那人好像有心帮他,可又似有着图谋,总之,对于这种突来的变化,决不能掉以轻心。

对于殇儿的身份,派人前往北原国,得到的答案竟是出嫁的是他国刚受封的外姓公主,他笃定北原皇说了谎,以殇儿的反应看来,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再说,她必是恨死他的,他也是知道她极渴望自由,又岂会再次将自己陷入皇家的火坑,再嫁给他,她恨不得逃离他远远的。

但是至少北原国的答案令朝中反对的人少了不少,虽然对北原国的做法颇有微词,对殇儿亦是许多不满,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需要的只是北原的支持,不管公主是谁,只要支持的力量不变,就无甚关系。

但依旧有些人反对,他眸子微微眯起,勾­唇­冷笑,那些个顽固的反对派,他岂会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北原皇明知道殇儿是冒充的,依旧冒着两国决裂的风险不否认殇儿的身份,必是有隐情,若将殇儿当成了假冒公主的罪人,令北原皇重新将公主嫁来,也是不可能的。

那些已经被收买的势力,亦不过是想继续制造混乱罢了!

静静的坐在桌前,看着铜镜中红的有些异常的小脸,我心中一阵紧缩,便又会想到那日,在北原皇宫遇见风原皓的情形。

虽然不知道他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可是必是出了问题的,他好不容易得到了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我,只不过在我身上引子想要残害连城炙,他倒是太高估我了。

自那日一怒,便是几日的光景不得见他,我想,他真的恼羞成怒了吧,冷笑着,然笑着笑着,­唇­角的弧度染上苦涩。

我这是何必呢,只让自己的心里更苦闷罢了。

只是不懂他,要将我关在这个地方多久,到如今,连放风的自由都没了,就这样,被关在这间华丽的屋子内。

对着灰暗的铜镜,侧着头打量着右侧的脖子,那里的针孔依旧清晰,泛着青紫,是那日风原皓在我身上留下的。

只是不知道,这伤口,究竟是作甚的,下毒?还是施盅?我倒是愈发好奇了。

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这张容颜依旧,三年过去,添了成熟,少了天真,真的已经彻底长大了。

只是眉眼间那淡淡清愁为何?红颜薄命,不求活的太久,只求不太痛苦!

用翡翠细簪子挑了些水红­色­胭脂,用杯中的清水化开,淡淡轻拍在自己渐渐苍白的脸上,再将绯­色­的口脂点在惨白的­唇­上,轻轻晕染开来,仅薄薄一层,通透而湿润。

这几日,那脖子处的针孔总是时不时的抽痛,仿佛如一条虫子,想要钻进我的骨血,拼命地朝着下­体­游去,小腹愈发的涨的难受。

不能出去,我还能做什么呢?一个牢笼,换过一个牢笼,呵呵,是金丝雀,还是犯人,其实都不重要。

起身朝着书桌走去,这里是他的房间,书桌上堆满了他爱看的书籍,还有几张未完成的画像。

那女子与自己很像,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认为,他,心中是有我的么?可是,为何不能唯一?是我太强求了么?

他心中是有我的,却,多了天下,多了美妾,我,不是唯一……

这样的要求,是我太强求了么?

一动不动地盯着书桌上的宣纸,静静地磨着砚,缓缓地执起笔来,一笔一画用心地写着,写来写去似是都不满意,下笔越来越急促,一张张的墨迹从桌上抛下。

良久后,有些慌乱的甩手扔了手中的笔,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呆滞的望着桌上的唯一留下的一张宣纸。

我想写什么呢?画什么呢?写给谁,又画给谁?好压抑,好孤独,这诺大的暖阁,令人闷的难受。

自己真正拥有过和真实拥有的便是这一条命,即便是那花容月貌,都不是属于自己的,我总是在努力寻找着,寻找着可以依赖的人,我不是懦弱,只是,太过害怕寂寞。

自己虽天­性­薄凉,自己本不愿露其锋芒,只想安活于世,但他们为何要如此地咄咄相逼。

凌哥哥曾弃我,连城炙曾伤我囚我,连城璇想要置我与死地,连城赋想控制我,从小到大的桔梗姐姐也为了爱情抛弃了我,还有,还有那些陌生人,北原离,风原皓,聂轻梵,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又对不起他们什么?

我活塞男自由自在的,哪怕一个人都不怕的,可是为什么即使我什么都不做,都会满身是伤的?

这是命么?这就是,命么?

他们不该……他们不该如此对我。

他们费尽心机争来夺去,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吗?

权欲,天下,爱恨情仇,人生不过尔尔,为何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奢求的,不过是那么简单的,却为何,没有人能给我?

聂轻梵,为何要将自己的快乐跟意愿,强加在我的头上?

我恨我怨,为何让自己变的像个傀儡,任由别人­操­纵?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是尽头?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安心的躺下睡去?会觉得,心,是暖的?

本不愿与他们多作纠葛,针锋相对,可为什么……

他们却不愿意放一条生路给这样一个卑微懦弱的人?这是报应吗?这是美貌要得到的报应么?这是报应吗?

我,可不可以祈求上天,收回这该死的美貌,将我的爹娘,我的亲人,我的幸福,都还给我?

可,就算是报应也不该如此!自己生­性­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只想自保罢了只想自由的活着,不当棋子,不当傀儡。

若这世上真有报应,为何要报应在如此无辜的人的身上?

泪沾湿衣衫,我心中的怨气比海深,这一生求神拜佛,都求不到想要的东西,赔了心,可又能得到什么?

暖阁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我呆坐在椅子上的身躯微微一僵,又恢复了无力。

连城炙的目光瞥向床榻,见不到我,便有些急急的四处寻找,在靠近窗户的椅子旁看到我。

麻木的,苍白的笑了,冲他,笑了。

他墨黑的眸子闪了闪,轻声的朝我走来,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了我。他,是爱我的么?心里有我么?

我明知道自己该恨的,我为他付出牺牲那么多,我该恨他的。

可是,我很累,我不想恨,可是,他是爱我的么?无助的看着他,眼里早已盈满了泪,像一只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小猫,无助的将自己蜷缩起来。

他走到我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握住我有些冰冷的手,怎么都捂不热,随着脖子上的痛楚,整个身子,都变冷了。

“殇儿,怎么了?那日我只是再说气话,不是不想来看你,只是,关于你的身份,我必须处理好,我……”

“你爱我么?”

心底的冲动比大脑诚实,我不想问的,怕自取其辱,他爱天下,爱美妾,我,也算是美妾中的一个么?

可是我很想知道,真的很想知道,我从不会骗自己,就像当初,发觉自己心底的微漾,知道自己对他心动了,就是心动了,不想骗自己。

现在,我只要他的回答,回答我所有的问题,如果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就能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还不是那么绝望,还可以有期待,还可以去努力,还可以幸福。

我就能告诉自己,如果恨比爱更难宽恕,还是,选择哪怕会粉身碎骨的爱!

我静静等着,看着他惊讶的瞪大眼看我,然后,吐出沙哑低沉的声音问我:“你……你呢?你,爱我么?”

笑了,隐隐的嗤笑,这个男人,怎么从来都不准人家沾了便宜?是尊严重要么?

谁先承认爱,谁就输了么?爱,真的是在赌博么?

他被我笑的有些慌了,没等他开口我便回答了他,铿锵有力的回答了他:“爱!”

可是,第一个问题,对他来说,尊严更重要!

看着他满脸满眼的激动狂喜,任由他紧紧地抱住我,颤抖着,那揪痛的心依旧得不到缓解。

“殇儿……殇儿……你,爱我?真的,爱我?我爱你,我也爱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爱的很深,很深……”

挣开他的怀抱,带着眼泪笑问他第二个问题:“那么,在我­射­了你一箭后,在你休弃我,在你迎娶北原公主,在你抱着侍妾欢爱时,你,还是爱我的么?”

我看着他身形晃了晃,脸­色­变的异常苍白,伤痛的看着我。

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温柔的,任由泪水打湿了手背,看进他的眸子。

“为什么不说话?给我答案,好么?”

“殇,殇儿……”

“也许,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先跳过,我们问下一个好么?”

“不说话就是答应我哦?那我问了,你爱我,那么你,愿意为了我,放弃这天下,放弃美妾无数么?”

他下颚猛地抽紧,­唇­颤抖的更加厉害,握着我的手几乎要将手腕捏碎。

我看着他,轻柔的笑着,眸中的光彩渐渐失去,他犹豫了,他迟疑了……

“殇儿,我可以只有你一个,可是现在的天下上不安稳,我不能……”

呵呵,是‘可以’,不是‘只要’,他可以不要美妾,但不能不要天下!

不怪他,毕竟对男人来说,有谁能放弃天下呢?有谁能?有谁能?

那第二个问题呢?现在,有答案了么?

他静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这个世间真的有一种相守叫天长地久……

“当你­射­我一箭时,我心中有怒,有痛,也有爱,你说你恨我,令我痛,站在你身边的是云濂,令我怒,可是我看到你眼底的脆弱,令我爱!当写下休书时,我第一次学会放弃,才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可是为了你能光明正大的嫁给你想要嫁的人,让你幸福,我放开你!迎娶北原公主,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不爱的人,不管娶的是谁,都是一样,爱的人,即使她已经不在我身边,在我的心里,她一直都是唯一的妻子!至于……我……抱着那些女人,我只是,想让自己麻痹,让自己,不要总是在想你,可是我,我一点都不爱她们,只是,在发泄心里的痛……”

看着他的眼,笑的迷离,为什么男人总是能找到那么多的借口呢?爱我,却可以抱着别的女人约会度春宵……

是他的爱太肮脏,还是,我的爱有洁癖?

“连城炙……”

许多话到了嘴边,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就像被一块石头卡在喉咙里,难受的紧。

“殇儿?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不会再碰她们,我……”

我轻轻摇头,缓缓推开他的身子,挣开他握住的手,朝着窗户走去。

寒梅依旧,大雪依旧,谁曾失了心,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结成了冰?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太强求了,是我要求的太多,是我奢想了。其实这个世界,谁没了谁不能活,即使在相爱的人,等到死去,又能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存活多久?爱?是我太强求了……”

身子猛地跌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紧紧地双臂圈在腰上,我微微笑着。

“殇儿,再重新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么?我只要你,等一切结束了,不管你想去哪里,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陪你好么?”

轻轻的倚在他的怀里,呆呆的看着窗外飘落的大雪,点头。

“你说的,要算话……”

可是,能么?等一切结束,要多久?我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等么?

真的是我太强求了么?他的保证,很想相信啊。

“殇儿你信我好么?再信我一次,不会让你等太我,也不会让你再受伤,好么?”

飘然如白莲的笑意缓缓绽放在­唇­角,那朵美丽的白莲花似乎很虚弱,他看着她嘴角飘渺不真实的笑,看着她点头,可是为何,心底依旧慢慢的不安?

她不信他,他知道,她不信他……

要如何,才能让她相信?

隐秘的角落里,连城璇一脸得意与仇恨的笑意,盯着主楼窗户那两个相拥相依的人。

微微侧过头,对着身旁的人道:“你看,这个世间最傻的人是谁?即使放弃了一切的付出,得到的又是什么呢?甘心么?”

那抹身影着白­色­狐裘,接近透明的肤­色­因偏­干­偏冷的低温冷风吹着,泛着点点青白,顺滑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他莹粉­色­嘴­唇­紧紧地抿着,墨玉般温润的眼中透着少许的薄怒。

“既然生气,既然不甘,你有等什么呢?等她飞到你的身边么?呵呵,她的翅膀被折断了,被爱给折断了,已经飞不起来了,只有你,才能救她脱离苦海,你看,她脸上恍惚的笑,那是幸福么?不,是茫然,是彷徨,是痛苦!你要看着她在这里,痛苦么?”

他绝尘的脸上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如羽扇般的睫毛上覆上了层层薄薄的冰雾,青紫­色­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单薄的身子如寒风中的落叶一般轻轻地抖动着,那双修长如玉的手心,已被指甲刺的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他如失了魂的鬼魂般,飘出了隐匿处,瞬间消失在天地间,那双墨玉般湿润的眼眸,已是通红一片。

“呵呵,我就说嘛,你们不会幸福的,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们有彼此相爱的一天,我连城漩厌恶的,得不到的,即便毁了,要不会便宜任何人!没理由我一个人痛苦,大家都快乐,要痛苦,也要一起!哈哈……”

妖孽猖狂的低笑声仔隐匿处缓缓漾开,脸上是计谋得逞的­阴­狠和痛快。

用力的捏着手心,她微微转身,侧着头眯起冷傲的眸子打量着跪在黑暗处的人,轻声说道:“云哥,事情准备的如何?过段时间,咱们可要开门迎接贵客了,这寂静的王府,也该有些好戏可看了!”

“禀公主!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等公主一声令下!”

连城漩满意的笑着点头,看着黑影的目光闪了闪,似是感慨的说道:“这整个王府里,不,应该是这整个圣炎朝,就只有你对我最忠心了,最好了,我谁都信不过,谁法依赖,就只有你了,云哥……连璃儿那丫头都骗我,竟然敢联合连城赋对付我,呵呵,若不是你发现得早,我岂不是早就死在那一碗一碗的续命药下了?”

卑职为公主而生,自当拼命相互!

她优雅的转身,迷离的眸子看向远处相拥的两人,深沉的恨意闪过。

“听说小皇帝近两日要到王府来住,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下,小皇帝最爱美人,你说,为了讨皇帝欢心,咱们该替王爷尽些力吧?毕竟,那个傀儡皇帝当得可不是心甘情愿,总得有人让他心甘情愿才好!”

用力的握紧双手,修长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翻断,可是,她,一点都不痛了!

18【离合篇】 第005章,弃妾

小雪初晴,晶亮温暖的太阳悬挂在空中,那光线并不灼人刺眼,挥洒在身上,照的人愈发慵懒。­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微眯着眼眸斜倚在窗前的软榻上,那里阳光正好可以照个满身。

这灰蒙蒙的天已经许久了,地上的积雪足以过膝,终于在清晨的时候被破云而出的朝阳冲散,原本莫名低落的心情,此时也不再沉闷。

“王妃,王爷说今个中午要在百煌厅举行恭迎皇帝的宴会,问您是否前去散散心?”

侍女温婉推门而入,打破了我贪恋的宁静安详,微微蹙眉,依旧懒懒的斜倚着。

“不去,还有,我不是王妃!”

“可是,王爷说你就是王妃啊……”

温婉似是不明白我为何总是反抗这个称号,我也不想多说,我毕竟是他休过的妻,最多也只是前王妃。如今依旧称我王妃,未免有些不妥。而我,也不知道还能在这里呆多久。

温婉见我脸­色­不太好,眯着眼不说话,以为自己说话不小心惹了我不开心,神­色­有些拘谨慌张,悄声说道:“王妃,不如去外面走走吧,整日闷在房里,对身子不大好,刚刚温婉经过后园的时候,那里红梅开得正艳。”

说起红梅,她大概又想起那种景­色­,脸上出现一种激动恍惚的神情。

微微睁开眸子,之前不是还不准我出房间,将我关押在此,如今竟可以出去了?被关在屋子里许多日子,却是闷得太久,想想也罢,便起身着装,看盛开的红梅去了。

天气依旧­阴­冷,却因为多了阳光渐渐回暖,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脚上踏着貂皮制成的软靴,雪水无法渗透,走了不多时,整个身子暖烘烘的。

风依旧有些清冷,畏寒的裹紧了毛裘,斜Сhā在云发间的洛云簪随着身形晃动,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入了后园,便嗅到一股清冷的香气扑面而来,整个后园大半种了梅花,红梅占了多数,那一棵棵一诡异形状扭曲的枝桠,盘旋伸展,枝头布满红­色­的花蕾,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红­色­艳丽的海洋。

从前只见过几棵梅树围在一起,如这般景­色­倒不常见,整个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温婉见我喜欢,也跟着露出傻笑,随着我一同步入梅林深处。

“王妃,这王府的园子种了许多花卉,不过此时严冬时节,就只有梅花开得最艳,若是待到夏日,那才是好看的,整个王府都是浓郁的香气,熏得人头晕晕的。”

她在一旁兴奋地说着,我并不答话,轻折了一支花朵稠密的枝桠,微眯了眼,冷风吹过,吹落了一地红­色­的花瓣,厚厚的洁白积雪上很快就落了一层,纯白与艳红的映照,竟是极致的美,也是异常刺目的。

侧眸回首时,不经意瞥见隐匿在梅林深处的雪­色­衣角,还有一双失去了温度的凤眸,笑意僵在脸上,呆呆的看着。

“王妃,这里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咦?王妃,你在看什么?”

温婉见我发怔,不解的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然那个身影早已在温婉投­射­目光时隐匿在深处。

有些怔怔的收回目光,对温婉僵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温婉,我有些冷了,你回去帮我拿一件披风,再捎回一个暖炉。”

温婉不疑有他,叮嘱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她,便出了梅林,朝主楼方向奔去。

深深吸了口气,细眉深锁,朝着那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身影而去。

“凌哥哥……”

轻声唤着,看着他失了温度的容颜,冷漠的看着我,那总是温润的眸光犹如利箭,笔直的刺入我的心里。

“为何当初离开,不去寻我?我在那里等了你半年,我以为,你会去寻我……”

他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情感,却叫我莫名的慌了神思,虽然他是淡漠的,但对我从来不会如此,这样冷漠毫无情绪的他,陌生的厉害。

低垂着头,敛下眸子,不敢再看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我能说,因为发现自己爱的不是他,所以才没办法去寻他么?

知道他的情深意重,这些该说清楚的话,竟说不出口。

“凌哥哥,为何赶走桔梗姐姐?其实她没错,去寻她回来吧,如今不知聂轻梵是否已经放了他们。凌哥哥,你还是重回王府吧,王爷王妃一定很伤心,他们只有你一个孩子!”

用了很大勇气才开了口,可是瞥见他愈发­阴­冷的眸子脸­色­,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般冷酷邪佞的他,令我莫名害怕,脚底生寒。

我知道他很生气,可是有些事我已经无法欺骗自己,更没办法欺骗他。

他沉默不语,讳莫如深的神­色­没有半点转圜的迹象,出神的望着一旁的一朵开得正艳的红梅,半晌才道:“跟我走!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也可以为你放弃曾经最渴望的一切!”

他微转了眸,眸底燃烧着灼人的光,俊美温润的脸庞,似绝尘的浅雾,令人沉醉,他眉心微微蹙起,我知晓他在焦急等待我的回答,可是我只能沉默。

曾经,我很期望他能对我说这些话,如果迷恋不曾清醒该有多好,我便可以在此时欢笑的幸福,将手交到他的大掌,任由他牵着我,纵遍天涯。

我还是在等待,等待一个人说的誓言,他说只要天下安定,就会带我离开。虽然我知道,我的等待多半会成空,可是也许我注定要今生万劫不复。

“殇儿,我不允许,错过一次,我不容许自己错过第二次,跟在他身边,你会幸福么?!他根本不懂,你想要的是什么!”

他语气­阴­沉,异常严厉,隐隐的怒气浮现,用紊乱的气息压制。

静静的看着他,到如今,我还是不熟悉另一个他。

我沉默,眉心染上了一抹苦涩,这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束缚住,整颗心日日揪痛,不知该如何是好。

聪明的话,我该答应凌哥哥跟他走,我相信他,说到做到,会给我想要的生活,也许我真的疯了,失去理智,才会生出要呆在那个冷酷又时而深情的男人身边,我承认,贪恋着他不多的温柔。

“凌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道不该留下,可是又盼着他能明白,该恨他,可是又恨不起来,凌哥哥,殇儿该怎么办?”

眼泪随着红花一起飘落,无助的抽泣,他终究是对我心软了,轻轻走上前,将我搂进怀中,无奈的轻叹。

“傻丫头,为什么不跟我走?跟我走,就不会这么痛苦,他给了你那么多伤害,你竟然还要留下,让凌哥哥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他勾­唇­轻嘲,眸光看向远方,暖玉般温润的眸子深处愈发的幽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殇儿,我只是想要你幸福,不受伤害,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你好,真的不跟我走么?”

他半晌又问了一句,语气沉凝,似是最后的询问,微微怔了怔,歉意的望着他,说不出话。

我给自己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后,我的等候依旧是失望,我会让自己彻底死心,真正的死心,再也不会回来。

他眸光闪了闪,一抹幽红一闪而过,又瞬间隐匿。

“好,我会等你死心,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他松开我,转头轻笑,有丝­阴­冷,毫不留恋的消失在梅林深处。

有些心慌,对于他最后那个笑,觉得不安。

等了半晌也没等回温婉,心里乱成一片,早已没了观梅的心情,便转身欲离开后园。谁知尚未走出梅园,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和笑闹声,便见一行人声势浩荡的朝梅园走来。

连城炙勾着一抹不知所谓的笑,不时的对着身边一名十分俊朗的小公子说着什么,看出那小公子眉宇间隐隐的不耐,却又极力装作顺从的模样,已经可以猜出那小公子的身份,那个今日到王府小住游玩的傀儡皇帝!

连城璇亦是伴在身侧,小皇帝似乎对她很信赖很喜欢,总是时不时的转头打量连城璇,那眼底的光芒却叫我不敢苟同,选择这样的人当皇帝,真不明白连城炙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本想退回梅林,却又几个人早已看见我,脸­色­不一样的古怪,连城炙蹙眉看着我,似是不解我为何会出现在此,连城璇是一副温婉浅笑的大家闺秀模样,可那隐藏在眸中深处的幸灾乐祸我还是看得见的,最令我头疼的是那小皇帝,那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样子,令我觉得有无数虫蚁在背脊上爬,难受的紧,后悔万分,出来时没有戴上面纱。

不过也没什么担心的,这小皇帝断然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看连城炙渐渐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众人,洛云听风依旧随侍在侧,见着我神情都是格外古怪的,令我不解。

忽然想了明白,以我如今的尴尬身份,见了小皇帝,连城炙怕也不好说清的。我是前王妃?还是假替的王妃?反正不会是他如今的妻子,这身份着实尴尬,不过不急,他应该分得清楚,他想给我什么身份,便是什么吧。

行礼完毕,那小皇帝便不顾连城炙发黑的脸­色­笑眯眯的冲上来,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是哪家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快快起身,朕不太喜欢这些虚礼,这么娇­嫩­的小美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了可让朕心疼了。”

我低垂着头起身退到一侧,不敢去看连城炙的脸­色­,心中对小皇帝轻浮的态度有些厌烦,虽早有耳闻,连城锦是一个纨绔公子哥,竟没想到会如此这般,没有一点身为帝王的威仪,会被连城炙控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眼看着那小皇帝说着说着就要动手动脚了,连城炙冷冷的咳嗽一声,吓得小皇帝猛地哆嗦,顿时知晓自己有失皇家颜面,灿灿的收回手,退了回去,装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皇上不是说想要看看王府后园盛开的红梅么?”

“呃,对对对,看红梅,看红梅!”

忍不住轻勾­唇­角,能将连城炙气成这副模样,倒也是不简单的,小皇帝一边点头口中嚷嚷着看红梅,却仍旧盯着我看,心里不禁一片凄惨,这副容貌看来又要为我招惹祸端了。

连城璇笑的诡异,一丝报复的快感在她眸中闪烁,微微皱眉,大概明白了一二,只怕想要看红梅的不是小皇帝,而是某位有心人,只是不知,原来我的行踪早已被监视了。

在连城炙眼神的瞪视下,小皇帝值得一脸无奈不甘的越过我朝梅林深处走去,连城璇从我身边经过,一阵微弱的声响传来,她若有似无的附在我的耳旁轻声道:“要小心哦,好戏就要开场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抬眸看她,便见她身姿端正,红­唇­微勾朝着前方走去,那模样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城炙疾步向我走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力气大的捏的我疼痛的皱眉,有些愤怒的瞪着他。见我瞪他,他脸­色­更显­阴­沉,愤怒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在暖阁好好呆着?”

轻勾­唇­角,用力的挣开他的束缚,蹙眉揉了揉被他捏痛的手腕,心中渐渐盈起委屈。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不是被圈养的宠物。难道出来走走的自由都没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出来应该先让下人通知我,也好过……”

他如鹰般细婥的眸子看向仍旧一步三回头的小皇帝,满脸不耐,我知道他还在介意,但这又不是我预料到的,要说罪魁祸首还是他,若不是因为他,连城璇也不会如此恨我,设下这个圈套。

我虽不知连城璇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但必定与小皇帝脱不了关系,那小皇帝似乎还不知道我是谁,只怕……

正沉思间,忽然被他伸出手用力的捧住脑袋,逼着我看向一脸沉闷的他,他似是无奈的低叹一声,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不喜欢任何人那般打量你的目光!”

我喜欢他在乎我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样平平安安留在他身边还有多少日子,可是,真的很想在这些日子里,都有他的记忆。

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三年前,我绝对不会相信自己有对他心动的一天,可是我心动了,沉沦了,即使他很坏,很可恶,总是给我伤害,可是他很倔强,很脆弱,很孤独,也许跟他是一类人,都受了伤,所以心灵可以更靠近。

“你最近怎地总是在发呆?有什么心事么?”

轻轻笑着,微微摇头,他紧接着忽然又有些神秘的说道:“你先回暖阁等我,稍后有件事要告诉你!”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底涌起别样感受,他已经不像原来的他,记得当初,他从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名副其实的如外界传言,是一个心狠手辣,狠厉无情的男人,竟也学会了笑,学会了温柔,也许我留下并不真的代表一败涂地,即便最后我得不到想要的,至少,他因为我还是改变了很多的,这样,也该足够了吧!

伸出有些冰凉的手,覆上脖子处的针孔,那针孔的痕迹快要消失了,可是我心里却越来越害怕,总觉得,留下来等他实现诺言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留在他身边,风原皓在我身体里种下的古怪,一定会伤了他,我不想,可是也不想离开,也许等到无法忍受时,仍旧会选择离他而去吧,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怨恨,而是因为爱。

回到暖阁,竟发现有些乱哄哄的,入了房间才知晓,温婉在回来的路上竟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脚踝,自是没办法替我送东西的。

命大夫替她诊治,便叫她早早的下去歇息了,一个人坐在暖阁床榻上,竟又发起呆来。

最近总是在发呆,回想三年来的一切,在搜寻比较美好的回忆,竟可悲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快乐的。

他要我在这等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起身走到书桌,想找两本书解闷,竟发现桌上搁着一封给我的信笺。

蹙眉拆了信,署名竟是聂轻梵!

双手握紧,气的咬牙切齿,那个混蛋竟到如今都没有将桔梗姐姐等人放了,冷狄每隔七天便会向云濂飞鸽传书报告我们的近况,到如今亦是大半个月过去了,云濂怕是早已发觉事情蹊跷,若是他发现我又重新回到王府……

他当初放我走的唯一条件就是我不可以与连城炙再有瓜葛,我知道他心中万分介意连城炙,还是怨着他的,不敢想象,他知道以后,会是怎样的局面,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圣炎皇朝,是不是又要再起风波?!

聂轻梵说,等到一切安定之时,等到我不会逃跑,惹怒连城炙再去找北原国麻烦时,才是他放人之日!

将那信纸撕了个粉碎,第一次如此气愤,我究竟与他有过什么过节,让他如此对我?!

从白天到晚上,王府的前院都异常热闹,我自是知晓那是在为小皇帝解乏而招了戏班子唱戏,却没有多大兴趣前往,也不想在因这副容颜惹了小皇帝,招了麻烦。等了许久等不到连城炙,便失了耐­性­,早早的熄灯歇下了。

睡的迷糊,总觉得有一抹躲藏起来的视线,正在看着我,睡的不太安稳。直到一双手忽然袭上我的脸,才从半睡半醒中猛地惊醒,瞪大眼睛竟发现是连城炙,一颗悬的老高的心缓缓放下,难受的抚着额头。

为什么最近总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温和的烛火下,细腻的光晕照映在他俊美无俦又有些刚毅的脸上,映的他眸中的光亮温柔似水,其实我们都只是在彼此欺骗,用假象的平和堆砌出美好的相处,只是那道伤疤依旧,只是被轻纱覆盖,并没有消去。

对着他摇头,坐起身子,目光仍旧有些无法集中,半睡半醒间,那诡异的感觉绝不是梦,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令人害怕,不由想到连城璇,现如今,对我恨之入骨的,便是她了。

她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想对我做什么?

“殇儿,你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连城炙略有些不满的声音飘进耳朵,顿时清醒了过来,见他剑眉蹙起,视线在我脸上巡视,似是想要看透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问道:“尚未清醒,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用力的在我的脸上捏了一下,他无奈轻叹,拿起搁置在一旁的衣衫作势要帮我穿上,吓得我一把抢过,将被子紧紧地圈裹在身上,不解的看着他,他这是想做什么?

“本王好不容易善心大发想要帮你穿衣服,你既不喜欢,便自己穿,快些,带你去一个地方!”

看着他兴奋的眼,也跟着轻笑起来,穿好衣服,随意的梳了个发式,便跟着他准备离去,出了房门,才知道夜晚的外面的那般寒冷,冻得我直打哆嗦。

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暖暖的披风罩下,回头看他,竟见他有些别扭的转开眸子,口中轻斥道:“晚上天冷,都不知道加件衣服,活该你身子弱!”

呆呆的盯着那双有些生疏,却很执着的要替我扣好丝带的手,心里有些酸涩,也许是我太过强求了,不该对他要求太多,不该要求他为何我放弃所有。

我告诉自己,也许他真的爱我的,甚至比美妾天下还重要,又何必计较那么多,何必……

“这是要去哪里?”

抬眸便见着他领着我走到了王府后院,我微微蹙眉,压下心中异样,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拉住。

有些愤怒的瞪着他,我不懂他究竟想做些什么,这里住着他的美妾,却带我至此,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

他见我一脸气恼,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的摇头,握着的手却没有松了半分,硬是霸道的将我拖进了后院。

整个后院竟无一处灯火,一片漆黑看不透,寂静的似是无人居住。

“今日那可恶的小皇帝总是跟我问起你,我就告诉他,你是本王的王妃,他休要再想,不过为了安抚他,本王可是很大方的,此举连小皇帝都被吓住了。”

他忽然笑的一脸得意幼稚,低头看着我接着道:“本王将这后院的所有女子,全都送给了小皇帝,是为妃,还是为奴,全由他做主!条件是,不可以再打你的脑筋,如果被我发现有任何不轨,绝不会放过他!”

我陷入了呆愣,怔怔的看着一脸邀功得意的他,将所有侍妾全都送给了皇帝?!这,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虽然面上仍是面无表情的,可是心底却是开始高兴的,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很在乎我,是不是代表,他的承诺,只有我一个?

然而,这种做法我却是不敢苟同的,觉得那些女子有些可怜,她们中不乏多数是真心喜爱连城炙的,却如今被他连问也不问便送入了宫……

感叹着,令他如此,是我太自私了么?可是,哪个女子不是自私的,我只是不想与别人分享爱人。却,毁掉了多少女子的一生……

“怎么?你不高兴么?还是你不相信我真的将她们都送走了?我发誓,我是真的送走的,你可以问问听风,小皇帝也答应了。你信我么?”

我的半晌沉默似是引起了他的慌乱,静静的看着一脸担忧挫败的他,忽然觉得,那些伤都不痛了,觉得即便为了他一辈子都被锁在王府大院里,也没什么的。

眼泪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在夜里晶莹如星子,轻轻的伸开双臂,环住了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谢谢你……”

他身子有些僵硬,可是我却听到他的笑声,然后用力的抱紧我,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着他,第一次真心的被他感动,人啊,总是这么没原则,哪怕再多的伤害,只是他一个温柔的眼神,可是他真的为我,不要了美妾。

只是他的身子忽然僵住,浑身紧绷的似是蓄势待发的狮子,我想要抬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刚刚还开心大笑的他染上怒火,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脑袋,重新按回了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没事,你只要记得,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所以,你要相信我,放开你的心爱我,不要隐藏,也不要再想离开我,知道么?”

倚在他怀中,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他紧绷的身子忽然渐渐放松,那种得意的笑声又一次响起,胸膛震动。

“我的好殇儿……”

未等我反应,便被他托起脑袋,炙热温润的­唇­印了下来,含住了我的­唇­,想要挣开,却顿住动作,喟叹,放任了他,也放任了自己,缓缓闭上眼眸承受他的温柔。

连城炙瞪着嚣张的眸子,越过她的肩膀,看向那个几乎被黑暗吞噬的白衣男子,那一脸愤怒的­阴­沉和狠厉,令他十分高兴,他必须告诉他,他一定会得到全部的她,让他死心,没有人能从他的身边抢走她,在她重回他身边后,他就对自己发誓,没有人可以!

即便是她一直以来最在乎的,木劭凌!

19【离合篇】 第006章,绝望

寒冷的冬夜,灿如明珠的星子洒满清澈的夜空,犹如雨点般散落在夜幕,空气是冷的,地面的积雪重新结成了冰,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的吻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这是与以往都不相同的碰触,没有掠夺,没有伤害,只有漫天的温暖,令我宁愿沉醉其间,不想醒来。

充满的诱惑的吻,洒在细腻的容颜,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勾画,划过细如柳叶的眉,越过光洁滑腻如羊脂般挺立,小巧可爱的鼻,最后重新回落在那张被他吻的有些红肿,微微张合呼吸空气的­唇­。

如鹅毛般令人心痒的轻触,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暖阁,令我看着熟悉的房间怔愣许久,毫无反应的沉默似是惹恼了他,有些恶意,有些惩罚,他愤愤的咬住我的­唇­,想戏弄地加重吻的力道。

吸吮声弥漫在彼此­唇­间,那声音暧昧而亲昵,听在耳里太煽情刺激,那不是情话,却比情话更炙热,令魂飘的我霎时清醒,想要睁开,却被紧紧束缚在他怀中,逃避不开他的侵袭。

那靡靡之音,令我心跳加速,好想伸手捂住双耳,不去听见隐约含糊的喘息或呻吟,然而还没来得及动手,他抢先一步扣住我的双腕,将它拉得更开。

“连,连城炙……”

有些惊吓的低呼,焦急的想要缩回,那些记忆太过不堪,在这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忘不掉第一次,是他的强取豪夺,是小衣惨死鞭下,忘不掉第二次,他蛮横霸道,将我伤的痛不欲生,更忘不掉,他与侍妾欢爱的模样。告诉自己全部忘记,可是,好难,好难……

“殇儿,不怕,我不会再伤害你,绝不会了……”

许是感到身下人的恐惧,他动作顿了顿,轻叹一声,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轻声说着充满歉意的话,对过往的后悔。

将脸埋进他的怀中,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我不懂心底忽然涌上的恐慌为何,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跟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我不懂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可是却又阻止不了。

只能努力地忘掉恐惧,用力的抱住他的腰身,轻允了他,然而,我不知道,只是我这个轻小的举动,竟能将两个人送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粉裳被褪下,­祼­露的肌肤感觉到寒意,但寒意并没有侵袭太长时间,他温热的掌覆盖上来,热烫得惊人。

缓缓闭上眼,不敢看他此时的表情,却更让自己的身子变得敏感,微微颤抖承袭他的碰触。

他吻着身下人的颈子,在那白细的肤上烙下他的印记。肤白如雪,衬上红紫的吻痕,赏心悦目,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和他此刻贴得好近好亲昵,发间的香气正围绕在他鼻前,贪婪地窜进他的肺腑间,柔软的酥胸与他的胸膛契合,当吐纳时,微微的起伏都摩擦着他。

小腹传来的刺痛突然明显起来,微微蹙眉,咬牙忍住,心魂却仍是不由自主的迷失,心里乱极,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脱离了那个世界,站在轮回的边缘,迷茫的恐慌袭来。

连城炙呆了呆,看着身下人睁着双眼蹙眉魂飘天外的模样,心中挫败至极,他的碰触令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竟能在这期间发起呆来,令他觉得,自己跟她隔着一道距离,就算是如此亲密的­肉­体交缠,这个女人还是只属于她自己,不为他所有,他讨厌这种感觉,厌恶极了。

她还是不愿信他么?她不是答应了么?

双拳收紧,重新展开侵略,这次的力道远胜过之前,毫不留情地穿梭在紧窒的花径间,他不再拥有耐心,也不让身下的她用飘渺的笑容来忽视他。

他双手牢牢扣锁在她的腰际,迫使她迎合他,他知道要再温柔一些、再挑逗一些,他想要弥补前两次的亏欠,他欠了她很多,他想要疼她爱她来弥补,但此时此刻他做不到,他只想狠狠烙印在她的身躯里。

是痛也好,是不舒服也罢,她必须要记住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他是如何如何弄疼她,又是如何如何在她甜美的身子里来回,记住她是他的。

看着她飘忽的眼神,清浅的模糊笑意,他止不住心底的恐慌,她还是不信他,即便为了她不要了所有美妾,她还是不信他么?

他知道她厌恶这里的一切,每次跟他一起,就会让她想起以前的种种不堪,可是他在改,他努力的在改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

过渡激烈且放肆的云雨,令我无法光靠鼻子吐纳,微张着双­唇­,想要戏曲更多空气,可是才张口,他便惊猛地以­唇­覆上,让呼吸到得也全是他的气息。

怔怔的望着他,不解他为何忽然如此愤怒,我,又惹到他了么?

迷茫的看着他,不解他为何忽然如此愤怒,我,又惹到他了么?

迷茫的看着她,看着他似乎想要宣泄什么,却又找不到出口,有些无助,有些恐慌,第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他。

小腹的刺痛感消失了,令我飘渺的思绪渐渐回笼,微微叹息,伸手抱住他,安抚他的慌乱……

其实,这个男人,比我还要敏感脆弱……

待到一切结束,听着他低哑似哀求的附在我的耳边呢喃,让我信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空虚不定渐渐被填满。

有些畏冷的蜷着身子,半张小脸藏在丝被间,只露出羽扇般的长睫轻掩双畔,然而心底却是掀起惊游骇浪,无法平静。

他则是仰躺在枕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床顶。上雕着的­精­致龙凤,虽然看得专注,但实际上他的思绪从头到尾都不在那上头。

“殇儿,你信我好么?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带你走,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权力争斗你信我好么?”

他忽然转过,身子,将躲藏在被褥内的我硬拉了出来,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怔怔的看着我出神,令我经不住的红了面颊,,他缓缓勾起­唇­,漾起浅笑,不再是冷酷残.的睿钦王爷,不再是那个令我恐惧的恶魔,便看到他厚实的指腹轻抬起,落在我柔腻细软的眉毛。,轻轻梳画着,贪恋这温馨。

“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隐居在热闹的街道深处,我们会有孩予,一起到老,再也不会伤害你,也不准别人伤你,殇儿,殇儿……”

他说的,是我最渴望的,他一直都明白我想要的,他允诺了我,所以我信他了,我等着……

深府内院,景似画,花如海,平静巨湖宛如第二片蓝天,将此刻清朗的苍穹倒映其上,湖上蜿埏着十条长桥,条条相连,化身为缠龙在湖面嬉戏,数不尽的亭榭,走不完的堤桥,畔边围亭林立,淡淡的溯烟飘飘,蒙胧了视线。

地面的积雪已经化尽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证明雨雪来过,天乞愈发的温暖了,寒冬终是要过去的。暖暖的狐裳披风轻披在肩上,那双温暖令人心安的大手轻揉着我的肩,将身子扯进他的怀里。

回眸看他,浅浅笑着,指着眼前岸边那7棵花朵凋零殆尽的梅树说道:“以后,在我们的院子里,也要种上很多很多梅树 我喜欢清冷的梅香!”

他似是宠溺的点头,将我抱紧了他的怀里,应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啊,我们的家就由你来布置!”

家……多美好的字眼,我一直在等,等一个人与我一起创建一个家,找回六岁时温馨快乐的记忆,娘亲总说,其实她并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面有娘亲,有爹爹,还有她就好。

看着那棵梅树,我努力的让自己笑的灿烂,可是,仍是忍不住,任由笑靥跌落。

还要等多久,我知道他答应我的会实现,可是我怕的是,已经没有多少时问去等,没有时间了……

闭上眸子,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隐藏起所有的悲伤

“你最近好像很忙……”

“嗯,小皇帝太爱胡闹,加上朝中有些大臣不太安分,这段日子没多少时间倍你,是不是在怨我?”

在他怀中用力的摇头,我不怨他,只怨上天,怨命运,为何总是如此作弄人,让幸福如此触手可及,却又远去。

纤细葱白的手枯轻轻覆上小腹,澌澌急促的呼吸,从他怀中抬起脸,用力的按压,疼痛的蹙眉,努力的平稳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着:

“炙,我想要作画,你去暖阁帮我拿笔墨么?要快些哦!”

催促着他,离开他的身子,看着他狐疑又有些宠溺的模群,-真想扑进他的怀里,再也不松开他。

“快些快些,晚了灵感就没了!”

“你啊,我现在变成你的仆人了,不过,本王心甘情愿……”

看着他迅速,离去的背影,徽徽颤抖的手掌勉强的撑在石亲上,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再也支撑不住的双腿顿时绵软,跌倒在地。用力的按住小腹,那种蚀骨的痛楚似乎要将小腹撕裂,冷汗一颗颗滑下。

风原皓……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自从那日与连城炙共寝以来,我的身予愈来愈虚弱,原本稍微刺痛的小腹渐渐史得难以感受,我知道,一定是他种在我身体里的毒药发作了,那种仿佛在吞噬生命的迅猛,今我有些措手不及。

发现连城炙并无大碍,才勉强放心,可是却担心着,风原皓明明说要用我杀了连斌炙,没道理我变成如此,他却没事。

可是我不敢跟他讲,风原皓蹭说过他给我种下的毒药,只有他理解,留在连城炙身边愈久,他必死无疑!

原本再回来就没有想过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可是又贪恋着他的温柔,他的秆悔,越来越舍不得离去。

我怕连城炙发狂,也怕这罄美好的日予太过短暂,不想让痛苦打断,

既然他没事便好,他没事便好……

许是我太过强求了,注定我得不到那种美好的幸福,可是能得到这几日也是不错的。

再三天,再留在他身边三天,享受着他的宠溺,然后离去,即便他会恨我,怨我不守信用也罢,我一直想要的,他愿意给,可是我却,承受不起……

每发作一次,我就觉得生命又流失了一塾,跟他的缘分也就少了一棼,苦笑着,轻覆在石台上,缓缓闭上眸子。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一切反应,都落在了一双一直隐藏在身后,搀着担忧和心疼的眸子里。

睿钦王府沉璇阁,连城璇一脸铁青的尘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双手狠狠地捏絮,仿佛捏着的是最恨的人的脖子,只要用力,就能令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每次躲在远处的角落看着那两个如胶似漆的人,她心中的恨和怨便又多了一分,当初将小皇帝引到王府,故意让小皇帝去梅园,遇见木清殇,为的便是让小皇帝贪念她的美­色­。

她一直都知道那个贪­色­的小皇帝绝对没有表面这般对连城炙乖乖顺从,等到小皇帝大了,只怕越来越难控制。

她不知道连斌炙在想些什么,当初为何不自己座上皇位,偏要找一个懦弱好­色­的小王爷来当,冷笑着,他这是在为自己崛起坟墓,等小皇帝长大,足以执政时,只怕绝不会在心甘情愿被连城炙压制,到时候,哼,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她连城璇够聪明,早早的便与小皇帝打好了关系,对于连城炙,既然得不到他的爱,她也不稀罕,但是她绝不会允许他们两个幸福。所以,看到那两个人如此幸福,她气的快要发狂,看来,所有的计划都必须提前上演。

既然小皇帝被连城炙受用无数美妾打发了,那么她只能自力救济,她就不信,凭她连城璇的能力,拆不散他们!

一袭白衣轻旋,落地无声,连沉璇原本被怒火染红的眸子瞬间发出亮光,一脸笑意的起身,朝那白衣人走去。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放弃了呢!”

白衣人冷冽的眸光散发出足以将人冻成冰雕的寒毒,面无表情的瞥了连城璇一眼,那轻蔑的态度彻底惹恼了本就快要八法的连城璇,她恨恨的咬牙,转而妩媚一笑,扭着纤细的腰肢朝着白衣人走去。

一双时想要覆上白衣人的胸膛,却被他轻松的避开,眸中更多了鄙视。

“竟没想到连城小姐如此,与青楼女子无异,也难怪,连城炙对你不屑一顾!”

他用低沉轻暖的嗓音缓缓说道,瞬间便将连城璇气的浑身颤抖,脸­色­涨红,恶狠狠地蹬着他,冷笑道: “哼,你以为木清殇比我能好到哪里去?!嗤,一个靠外貌迷惑男人的贱人!”

一双如铁板的大手瞬间扣上她的脖子,令她再出发不出声音,只有呱呱的古怪声响,以及渐渐青紫惊恐的脸。

看着男人­阴­狠毒辣的表情,她终于看清楚,这个男人绝不像表面那般无害,这才是真正的他,!

用力的摇头,眼神满是哀求,她还不想死,她看到那个男人眼神的杀气,她知道,如果她敢乱说一句,他一定会杀了她!

用力的甩开连城璇的身子,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丝毫没有怜惜,似是嫌恶的,拿出绢子擦拭手掌,对于碰触她,都嫌得恶心!

连城璇恼恨的看着男人,虽是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多说,如今的计划还得多多靠他帮忙,而且他的武功也不是.她能对付的了的,忍一时风平浪静,她要的是那个贱女人死无藏生之地,没必要逞口舌之快让自己受苦:

“如果再敢让我听你说她一句坏话,绝不会放过你!”

扼着火辣辣的脖子,连城璇眯了眯眼,旋即轻笑,优雅的起身。

“我知道你不杀了我,毕竟,想让她彻底死心,还需要我的帮忙不是么?你放心好,我绝对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只不过我不明白的是,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一个残花败柳也值得你如欺执着?”

看着白衣人瞬间­阴­沉的脸,连城璇不由打了个哆嗦,有贡误区的挥挥手,哼道:“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不过,这几日你一直都在,你也该知道,想耍近她的身也不容易,不过,她似是病了,而且狠严重,你应该很着忽吧?我想在困难你都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连城璇笑的妩媚邪恶,清灵的脸上原夺的纯净被­阴­狠和恨意意取代,丑陋之极白衣人微垂着眸子,勾着轻鄙的­唇­角,启声道:

“只要你到时候完美的配合,自是无事!明天晚上,你最好不要任何差错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瞬间,一阵清凉的冷风吹过,白衣人衣角翻飞,消失在窗外。连城璇冷冷的勾着­唇­,无声的笑着。

“看来那个贱女人的病很严重才是,既然如此,我又芑会给她话命的机会,自是当顺应天意,早早的收了她的魂魄!”

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笑声,多年的影卫,隐藏在黑暗中看看笑的疯狂的恨意的女子,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我静静够躺在温暖的床榻上,怀望抱着一个刚温好的暖炉,原本被冻得发紫冷的僵硬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脸­色­在他心疼的抚摸下也不再青紫冰冷。

对着一脸­阴­沉的他,撑开一抹虚弱的笑,拉住他的大手轻轻摇晃,哑声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

心中苦笑,何止是风寒,只是为了不让他看出我的异常,我只能让自己,染了风寒,再多的痛楚,再苍白的脸­色­,都是因为风寒的折磨,而不是风原皓的毒药。

我很快就会离开他,带着残败的身子离去,这祥,就不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任何伤害,就能保住他的­性­命,我不会让风原皓的计谋得逞!

只是,这些,都不能让他知晓!

他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气自己,应该是气自己吧,怨自己的大意,没有将我照顿好,可是他不知,我多感谢他的大意

与其让他得知我的情况,都没有丝毫办法­干­着急,不如不让他知晓,风原皓绝对不会给他解药的,不用我杀死连城炙,他绝不会甘心的。

只是,愚蠢的我那时候还一直认为,我身上的毒并没有伤到他,殊不如,一切,都在风原皓的算计中。

他挫败的长叹一口气,附在我脸上的手指更加轻柔,自责的道:“我只是怪自己,明明说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却眼睁睁的看你受病痛折磨……”

“呵,这又不是你的错,有时候,宁愿被病痛折磨着,也是幸福的,只要活着……”

可是,我渐渐失力虚弱的身子,似要被撕裂的腹痛,让我连活着都觉得奢侈。

大夫来了-个又一个,诊断的结果都是受了风寒,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异常,最多也就是说身体因为受寒过于虚弱罢了。

我原本担忧的心渐渐放了下来,这大夫,都察觉不到我被下毒,看来,真如风原皓所说,那种毒药,除了他,无人能解的。

最后的希望也被掐断.渐渐死心,三天后,离开他,就当我背叛了他,让他恨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也许不久,我就要死了。

一个死去的入,能在存话的人记忆中存在多久,我不知道,很害怕,被忘记!

“傻丫头,这脸­色­这么难看,身予虚弱成这群,你还宁愿被病折磨,那群大夫真的没有诊错么?你这虚弱的祥子……咳咳……”

他说着说着,忽然剧烈的咳嗷起来,脸­色­有苍白,担忧的看着他,却见他摇摇手,笑着道:“没事,只是这几日有些忙,没有休息好。”

心,像是被扎了,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强壮很健康,绝对不会因为太忙而如此苍白,难道……

一眨不眨的瞪大眼睛看着他,被子下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难道风厚皓说的话,开始实现了么?

不,不能,不能三天,我必须提前走了,多呆在他身边一会,对他的伤害更大,他的自脸­色­从来不会这么苍白的!

“不要守着我了,你快回去歇息。”

努力地稳住有些颤抖的嗓音,急忙的推着他起身,想要将他推离,我必须—人冷静,想想该如何离开,对了,凌哥哥,凌哥哥说只要我想离开,他就会出现!

“我要在这里看着你,不放心……”

连城炙用力的握住我的手,有些痛,他说不清心底的不踏实为何,她明明在他身边,可是却觉得自己抓不住。

这样虚弱的她,令他想要发火,她不该这般虚弱!

“不行,我得了风寒,会传染给你的,先去北暖歇着好么?我也要睡了,好累的……”

蹙眉想了想,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摸着我的头,宠溺的一笑,起身离去。

微微松了口气,用力的攥紧被子,冷汗一颗颗冒了出来,希望,不会太迟,对他的身体,还没有什么伤害……

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温婉唤醒的,看着外面的天己经黑下,估计已径不早了。

眼皮还是有些沉重,头脑昏昏的,这身子,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微微叹息,苦涩的勾­唇­,满心的不舍,怨和怒。

“温婉,我睡了多久?王爷呢?”

“王妃都睡了一天了,这已经是第二日了,可把王爷急坏了,差点将为您诊治的大夫给杀了,刚刚听风洛云侍卫来将王爷请走了,估计有什么重要的事吧,王爷脸­色­不大好。”

我难以置信的蹬大眼,有不确定的拉着温婉急急问道:“你说,我睡了一天了?这是第二天的晚上?!怎么会那么久?!”

睡了一天?我竟全然没有一点感觉,不过身子倒不是那般乏力,也难怪连城炙发飙了。

“王妃,先将药喝下,王爷嘱咐,让你醒来乖乖吃药,他稍后就回来看你!”

温婉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药站在我跟前,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令我忍不住蹩眉,但为何尽快养好身子,只能硬着头皮喝下,低垂的哏眸,没有注意到,在我喝下药计后,温婉脸上如释重负的诡异笑痕。接过我手中的碗,替我掖好被子,温婉急忙的退离暖阁。

我静躺在床榻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这一睡竟睡了一天,在这样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找到凌哥哥。

撑着疲乏的身子,穿好衣服,向外面探了探,竞没有发现门外有任何守卫,有些古怪,以前总有两个守卫守在主楼外面的,今日发生什么事?难不成圣炎朝又发生紧急状况了?

不过也好,这样出去再回来,只要快,应该不会被连城炙发规异常的

披了披风便急忙的离开了主楼,一路上没见着一个守卫,这诡异的清醒令我心中有些迟疑,上次见到凌哥哥是在王府后园,不知此时去那里是否能找到。

攥紧的手心微微冒汗,经过寻畅园竟见洛风一人守在寻畅园外,见着我脸­色­忽然有些怪异,紧张的无措。

微微挑眉,寻畅园由是连城炙处理事务的地方,洛云一直是守在连城炙身边的,为何此时竟守在外面,而且见着我竟如此怪异,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冷漠的人,天大的事都没有半丝表情,这样的诡异顿时让我直觉的停下了脚步。

难道连城炙发生什么事了?便不由想到,我昏睡前,他身体的异常,难道他……

急忙的冲了上去,有点焦急的问着洛云:“王爷呢?他有没有怎祥?”

洛云怔了怔,将头垂下,脸­色­有些古怪和恨恼,冷声说道:“王妃请回,王爷有急事处理,怕是没有时间见王妃!”

他的话更让我不安,如果没事,连城炙绝不会命洛云拦我的,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他想瞒我!

“让开,我要进去!”

用力的推开他的身子,他似是怕伤着我,并没有太强势的阻拦,眉眼间竞是焦急,跟左我身后说道:

“王妃还是不要入内,有事,王妃知道会伤心的,还是,王爷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处理!我不再理会洛云,他太过反常,如果不是发生很重要的事,他绝不如此!

愤恕的甩开他,疾步冲到了书房前,一把推开了紧闭的门,入眼的景象却教我顿时僵如木雕,浑身冰冷!

我呆呆的看着,用力的­肉­着自己的双眼,以为自己眼花了,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眼泪都揉了出来,那景象还在?!

那纠缠在一起的身躯,他因为兴奋激动满面通红的脸,粗重的喘息,还有紧紧抱住覆在他身上的女人纤细腰肢尽力想得到满足的模群,令我如掉进了冰窟,心,像是被硬生生撕裂。

他身上的女予似是被开门声惊到,猛地转过脸,今我无法相信的是,那与他纠缠衣衫半褪的女子,竟然是连城璇!

她冲我赴美的笑着,细长的双手缓缓覆上他赤L的胸膛,轻轻揉捏着,引得他一阵阵的颤抖,轻声呻呤。

而他双眸微闭,从未睁开,看也不看我!口中不停地低喃,不要离开,紧紧的抱住连城璇!

“炙,你喜欢我这样对你么?”

连城璇倾覆在他的胸膛,红­唇­微拂过他的胸,令他的呼吸顿时加重,破碎的呻冷:“喜欢,很喜欢……不要离开我……”

“炙,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最爱的人就是我,对不对?”

“对,我爱你,只爱你……”

我附在门框上的手柚指力的收紧,死死捏住,想要用痛让自己清醒,让这荒唐的梦境消失,然而,不管如何用力,如何痛,即便­唇­被压出血,他依旧存在,抱着连城璇求欢,说爱她!

忽然大声的笑了出来,笑的悲凉,胸腔似是被刀徼过,疼痛异常,一股腥甜涌上,呕出一口腥臭的血液,那碗药……温婉是……

他终于被我既痛苦又嘲讽的笑声惊醒,猛地睁开眸子,看列满口鲜血的我,还有他身上半­祼­的连城璇,以及赤l的自己,暧昧的姿势。

“殇,殇儿,不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是……”

他慌张的想要起身,却又瘫倒在地,连城璇紧紧的抱位他,娇嗔道:

“炙,到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说过只爱我的,那个女人不过是你报那一箭之仇的玩物罢了,她即已看清,也省得我们费­唇­舌解释,洛云,还不将她赶出去,没看到她扫了王爷的兴致么?!”

连城炙缓缓上了眼,撇过头再也不看我,我不相信,那些话都是假的,苦笑着,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狼狈的转身逃离,跌进-个温暖的怀抱,满脸泪痕的抬眼看着来人,无助的哭泣:“凌哥哥,带我走… ”

20【离合篇】 第007章,死悲

伏在凌哥哥得背上,那马匹颠簸叫我几乎晕厥,口鼻中不断涌出猩红的血,柒红了我雪­色­狐裘,染红了他的背脊。

我放心了,我知道我已经离开了那里,再次的离开。当时的震惊心痛,已经渐渐消退,我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的浑身无力,都在提醒我,他只是身不由己,他必是中了连城璇的计谋,一个连城璇妄想让我死心离开的计谋。

可是还是有点难过,看着他与连城璇肢体纠缠在一起,即便我知晓那不是他自愿的,可还是有点无法接受。

没想列一切来临的如此迅速,没来得及好好地看他最后一眼,便要永远的离他而去,我是不舍,.真的不舍,到现在才忽然发现,爱他已经爱到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

将计就计,就让他以为我是因为误会离开他,也好过,让他看到我如今的模祥,那艳红如残阳的血,刺病了我的心,是我与他缘尽的宿命。

“殇儿,撑住,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凌哥哥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有事!”

他一手攥紧马缰,一手揽住我几乎掉落的身子,那绵软无力的身子几乎被血柒透,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是对他决绝的凌迟。

我轻声笑过,即便肺腑闻撕心裂肺的难受,我用力的抱住他的背脊,放声大哭。

我不懂,一直都不懂,老天是不是太忙了,他看不到我的痛苦,为何才开始幸福,就要我以死来偿?

我不想离开他,不想到死,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想回去,回到他的身边,才刚刚离开,就好想念他,好想念,用力的睁开疲累的双眸,一定不能睡着,睡着了,就真的再也看不到他了。他一定很难过吧?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在找我吧?

连城炙,连斌炙,如果没有爱上你该有多好,即便她在死了,也不会这般留恋,这般不甘。

“凌哥哥……我,不想走,不想走了……好不好?我想留下来,不想死,都见不到他……凌哥哥……”

虚弱的话语连喘息都有些困难,气血翻涌的痛楚如撕裂般,温婉也是连城璇的人,呵呵,连那个温婉如初的少女,乖巧可爱的温婉,都要对我下手。究竟,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让她们非得置我于死地,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留给我……

伏在他的背脊,抓着他衣襟的手渐渐无力,他不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是不准么?不准我留下来,再看他录后一眼么?

“凌哥哥……”

“闭嘴!你给我闭嘴!我不会让你回去,也不会让你死,不要再说话!”

凌哥哥似是生气了,透过朦胧的视线看他因为愤怒紧绷,­阴­沉的脸,脸­色­有些苍白,好像生病的人是他。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愤怒的他,揽住我的手臂似乎要将我折断,那么用力低低笑着,这才是真正的他,终于看到,真正的他了。

其实,并不可怕,因为,他在颤抖,他怕我死了是不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殇儿乖,不说话,我错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会对你下毒,我不知道……”

他哭了,眼泪滴在了我的手背,温温的,呆滞的看着他,才明白,最傻的其实是自己。

我是那么那么的相信他,那么的相信他啊……

“我带你去找轩辕寒,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马如疯了般驰骋,深夜的炎京犹如鬼蜮般寂静,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落在我的身上,被血柒红了。

没用的,我们都知道,已径太迟了,连城璇从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那碗药可是下了足量的,渐澌失力的身子,绵软的靠在他身上。

“姑娘,虽然我挺喜欢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但这么多人毕竟有碍风化。”

第一次相遇,他一脸痞痞的笑容,邪肆的笑着,令我讨厌……

“木清殇你是沐阳王府的什么人?”

他笑的有邪恶,有点坏,对他更加的讨厌……

“你这副模样被人看见,应该也说不清了吧?我不毁了你,就让那一双双被蒙蔽的眼睛来挥了你,毁了沭阳王吧!”

­唇­角漾开一抹笑意,失了光泽的眼泪滑落眼角,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连城炙……

“木清殇……千万不要背叛本王,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猩红的眸子盯着一身嫁衣的我,有些愤怒有些警告的说着,是不是,那时候,他也渴望我能爱上他?

只是因为恨,他只能这般冷漠的对我……

“木清殇……停下来!不准再想了!不准再想了!”

“木清殇,不准再想了,不准再想他!除了我,不准想任何人,不想他,就不会痛了……”

“不要再想了,会痛死的……只要想着我,就好了……哪怕是恨,只要想着我,就好了……”

……

呵呵,那个傻男人,除了野蛮霸道,冷酷残忍,原来都只是装出来的,哪怕是恨,只要想着他,就好。

哪怕是恨啊……

因为知道我不会爱上他,所以,宁愿恨么?原来,他那么爱我,那时,都没有发现。

……

“这里竟会痛,看着你的泪,看着你遍体鳞伤的身,会痛……然后,就迷茫,不知道折磨的是你,还是自己。”

“你一定觉得现在的我很可笑对不对?是啊,可笑,在对着那张画像恨了你八年的同时,却不知不觉让你进驻了心里.恨着你,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你,想要让你的心里有我。一边伤害,又一边后悔,却又忘不了恨,挣扎,却无法解脱……

“殇儿,你信我好么?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带你走,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权力争斗,你信我好么?”

“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隐居在热闹的街道深处,我们会有孩予,一起到老,再也不会伤害你,也不准别人伤你,殇儿,殇儿……”

……

连城炙……

……

我不要走了,我后悔了,什么离开才是对他一真正的好,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一点都不想,我不想死,还不想死。

我想跟他一起,等他对我实现他的诺言,我们会离开,然后,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予……

为什么要这祥……

我不想死啊,他说要给我幸福,我终于找到幸福了,我不要这样……

“凌哥哥……殇,殇儿……求你……我想他……”

想要挣扎,衷求着,可是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软软的重新跌回凌哥哥的怀抱。

雪,越下越大了,地面很快染上了一层银白,骏马驰聘,­阴­森的官道上,我虚弱的哭声与马蹄声回荡,哭声,渐渐消散……

市井传言,睿钦王爷得了重病,对朝中的事务无力过问,原本傀儡的小皇帝连城锦,渐渐露出隐藏的真面目,不过是另一个隐藏起自己的连城赋。

小皇帝下令,执政王身体不适,为执政王能安心养病,由小皇帝开始处理政务,渐渐收回被连城炙把持的权力。

睿钦王爷的病来势汹汹,无数大夫诊治,依旧无果,无人能查出病情。

睿钦王爷再无了住日的风象,原本健壮的身子日渐衰竭,一日大半时间呈昏迷……

朝中原本倚靠睿钦王的大臣,瞄准了风向,许多人开始投靠在,小皇帝门下,只有少数人依旧在坚持,而那仍旧为睿钦王马首是赡的大臣,短短七日内,皆暴毙身亡!

睿钦王府随着睿钦王病情日益加重,渐渐衰败。

“驾一一”

炎京的衔道上,赤­色­般马从城门驶过,马速飞快,惊得街上百姓慌忙的后退,待看清是睿钦王府的标志,有人沉默,有人幸灾乐祸……

“听风侍卫!”

马上人行至王府门前,忽声大喊,朝着府中奔去。睿钦王府依旧雄伟,却多了几分颓败的气息,下人们面­色­暗沉,似是心事重重,再无了往日的神采。

听风依旧不太爱笑,清秀的眉眼闪烁着担忧的光芒,急急的从主楼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名骑马侍卫,焦急的问道:“怎么样了?有消息么?!”

侍卫被听风焦急的神情惊吓到,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众人敬仰的侍卫长,语气不禁有些结巴。

“听,听风侍卫……”

听风似是感到自己过于焦急慌乱,-一把松开那人的衣襟,无奈的叹气,回头看了看主楼,命两名侍卫守卫外面,便将那名侍卫叫到了一旁,沉声问道:“快说,究竟如何?”

侍卫渐淅恢复的镇定,英气的眉宇微蹙,似有些为难,终于在听风快要抓狂前开口:

“我按着听风侍卫给的地址去到那片山林,可是……只见到一个人,是天蜀国沐阳王府的小王爷……”

听风蹙眉,有些难以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王妃明明是跟他一起走的,你有没有仔细搜查一下?也许沐阳小王爷将王妃藏了起来……”

“听风侍卫,你我都知道,王妃喝了那毒药,必是没命的,属下也有仔细搜索过,却在后山发现,发现……”

侍卫一脸为难,几次话到喉间却又咽了下去,眼眶有些微红。

听风僵着身予,渐渐冷了神­色­,硬声问道:“说,你发规了什么?!快说!”

侍卫深深吸了口气,似是狠下了心,悲伤的喃道“属下在后山发现,王妃的墓……”

心,似乎忘记了跳动,听风的身形微晃,喘息急促了起来,用力的闭上眼,半晌再睁开,已经是一片风平浪静。

“你,确定是王妃的墓?没有看错?!也许,也许是假的……”

“不可能!沐阳小王爷整日坐在墓前,仿若失了心魂,,那副模样不可能是假的!”

侍卫见听风不信,十分肯定的道,硬生生的断了他的希望。

“听风侍卫,若是王爷知晓……

“不让王爷知道!你什么都没发观,山涧木屋没有人,也没有墓,王妃没死,,若敢在王爷面前乱说半个字,绝不会轻饶你!”

侍卫皱了皱眉,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听风冷冽的神­色­惊吓住,愣愣的点了点头。

听风静默了半晌,继续说道:“这件事暂且放一放,你去地下东营,通知暗卫首领,今夜务必保护好王府和王爷,只怕小皇帝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王爷无心过问这些事,我等自当守护王府。小皇帝竟与连城赋勾结,妄想借住连城赋势力毁了睿钦王府,定不让他如意!”

王爷的朝中势力短短半月已经被架空,但是地下东营的人马依旧存在,足以与小皇帝抗衡,即便他寻来连城赋,想要毁了王府也不是容易的。他只担心,以王爷如今的身体……若是让他知晓王妃以死,只怕……

“是,卑职领命!”

侍卫转身离去,只留下听风一人呆呆的站在院里,看着飘飞的雪花,静静的出神。

死了……真的死了么……

他苦笑半晌,转身朝着地牢方向走去。

冷沉了脸­色­,对着两旁的侍卫说道,石门缓缓打开,划破皮­肉­的抽打声瞬间清晰,男人痛苦的闷哼 ,疯杜的叫喊,以及女子痛苦尖叫,拼命地求饶声,响彻整个地牢。

听风眼神闪了闷,添了抹狠厉,毫不犹豫的踏进了地牢深处。

烈火然然,男子被铁架固定,双臂高高吊起,浑身都是深可见骨的鞭痕,血内模糊,男子痛苦的喘息着,头垂的很低,看不清面容。

狱卒见听风到来,立刻恭敬的行礼,随着听风的手势,停住了才抽打的动作。

女子的尖叫声愈加疯枉,拼命地咒骂哭喊,听风似是没有听到般,径直的朝满身伤痕,几近昏厥却拼命挣扎的男人走去,冷声问道:

“你可后悔?!为了这样的女人,值得么?”

男人身予颤了颤,缓缓的抬头,散乱的发披洒在脸上,那张总是冷酷的面容,添了许多鞭痕,几乎被血柒满。

“后悔?哈哈……我有后悔的资格么?听风,不要在这样折磨她了,给她一刀,让她死好不好?看在多年兄弟的面上,杀了她好不好?不要在折磨她了……我求你好不好?”

男人不忍的看着对面那个许身赤L,被残酷刑具折磨的女子,面­色­哀痛。

听风忽然笑了,笑的嘲讽,笑的心碎。

“洛云,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大哥,王爷也从未亏待过你,王妃更没有对不起你,当你为她一次又一次伤害身边人的时候,你到如今都不后悔么?你让我不要折磨她,可是你们对王妃的折磨又如何清算?!王爷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待你不好么?他最信赖的是你,可是你却在他的茶中下药,与连城璇一起制造那场­阴­谋,让王妃撞见。更在王妃的药中下毒,一心置她于死地 ,你竟让我不要折磨她?!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完竟有什么值得你为她不要命?!你不是这祥的,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风失控的吼着,赤红的眸子恨恨的盯着洛云,他如何都无法想象,他一直当做大哥的人,竟是连城璇的影卫,更为了她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那次深井密室,将王爷刺伤的人是他,王爷大婚那晚,在酒水中下药的人也是他,设计王妃与男子私通的人还是他。

更甚至,当初王爷将失踪半年多怀有身孕的王妃带回,那个孩子原本可以不用死,却是洛云奉了连城璇的命令,点了王妃腹部的|­茓­道,令王妃流产

他一直都以为,是情毒害王妃没有保住孩子,谁又想到,会是洛云和连城璇……

更甚者,他竟然利用王爷对他的信任在茶水中下了药,令王爷被药物左右,任由连城璇­操­纵做出令王妃误佘的苟且之事。

笑的嘲讽,他无力摇头,他不想这样对他,可是要如何做才对得起重病的王爷和死去的王妃?!

“动手!王爷有令,洛云侍卫屡次背叛,罪不可恕,施以鞭刑烙刑,如果还没死,将他那双沾满罪恶的手砍掉,施以极刑!直到血尽而亡!”

话毕,再也不看洛云,不听他衷求他杀了连城璇,转身朝连城璇走去。

制住连城璇的狱卒见听风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谨的立在一旁。连城璇急忙将自己缩成—团,拼命揉搓,想要将赤L身予上被赂下的印记檫掉,血内模糊,依旧在笑着。

那一个个鲜血淋漓的‘贱’字,触目惊心,却无人心怜。

“不要停下,继续刺!王爷的命令是符她全身上下全都刺满,除了那张脸,她既然如此需要男人,剌完之后,便将她送往北营,慰劳小皇帝士兵,如果还没死,再将那张脸,荆上‘贱’字!看什么?!动手!”

对一旁呆掉的狱卒喝令,听着身后洛云疯狂的哀求,他抿案了­唇­,泪水充斥了眸。

王妃,你怨么?怨这些人曾如此对待你么?看到他们的下场了么?

“木清殇死了么?她死了一定死了吧?哈哈,她一定死了!连城炙也快死了,哈哈,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宁愿毁了,也不让她得到!她死了,她终于死了……”

连城璇忽然发疯的大笑,听风停下离去的脚步,沉默半晌,冷声说道:“割了她的舌头!”

那年初见,伊人一袭粉­色­浅衫,美眸盼兮,浅笑嫣然,如今不过数载,早已是尘世消残,花颜湮天。

他无情转身离去,站载冰天雪地里,仰首望天,他不懂,是什么让人变成这个样子,他不懂,为何曾经执手相握的兄弟竟会从未相识。

红尘一叹,穿过云烟,却原来,谁也不见了谁。

消逝的红颜,从未属于他,这片荣华之地,也渐渐凋残,他笑,笑的苦涩,看惯了­阴­谋阳谋,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那般伤痛。

他曾真心相待的兄弟,他曾默默恋着的女子,都随着这大雪,尘封!

“听风侍卫,快去看看王爷,王爷醒来之后便吵着要离开,如今这情形……”

蹙眉望着一脸慌乱的侍卫,他快步朝主楼走去。

刚入了主楼,便见到那个他-直尊崇的主子,短短半月,竟被病痛折磨的失了住日的神采,渐渐消瘦,憔悴的脸庞不复昔日的俊朗英气。

见着他来,吃力的撑起虚弱的身子,一把抓住他,死死的盯着他,颤声问道:“听风,找到她了么?找到她了么?她在哪里?她好么?她是不是还生我其?她是不是再也不要见我?是不二是再也不会原谅我?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她是不是恨死我了?她……”

听风一直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看着一脸无措慌乱,赤红了眼眸的王爷,仍是止不住泪。

“王爷,还没找列,去了山涧茅屋,可是没人,王妃一定会没事的,她一定不会生你气,她只是被沐阳小王爷困住了,所以才没办法回来见你,听风已经派人继续寻找了,很快就能找到,带王妃回来看你,所以,王爷,听风求你,好好用药,用膳,好么?不然,等王妃回来,看到这样的你,她,她会心疼的……”

他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说多久,也不知道王爷还能支撑多久,他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奇怪的病,竟连大夫都查不出,却叫昔日俊伟男儿日渐消瘦。许是心病,不见了她,仿若失了生命!

“会么?会么?她不生我气?可是,她很生气的,她对我很失望,她哭了,我又让她哭了,我说了让她幸福,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她,可是我没做到,我没做列,她吐了好多血,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者她离开,我找不到她,我怎么都找不到……”

殇儿,殇儿……你在哪里?回来,看看我好么?哪怕一眼,一眼也好……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让我知道你好不好……殇儿……

“听风,让我去找她,我答应过她,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她,我只要她……”

他仿若失了心魂,不停说着,吃力的撑着虚弱的身子,半晌才走出几步,却忽然跌倒,口中竟吐出赤黑­色­的血液。

听风脸­色­大变,立刻愤怒的冲一旁傻掉的侍卫恕吼: 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找大夫!”

“可,可是,整个炎京城的大夫,都不知道王爷究竟得了什么病,就算……

是啊,没人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诊治,只能看着王爷日渐衰弱。

黑血……这是不是代表,己经,没有时间了……

21【离合篇】 第008章,爱人,在哪里?

纷飞的雪如棉花般在墨黑­色­的天空随着寒风飘落,寂静的睿钦王府死寂般,下人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似是感到危急即将来临,愁眉深锁。

这冬日的夜明明已至了末端,却益发的寒冷难忍。听风推门而入,锁眉看向已经陷入昏迷的连城炙,沉默半晌,终是深深一叹。

王府中,不管是珍稀药材,还是千年灵丹,不断地喂王爷服下,然,刚入了口便都被狠狠地吐了出来,且身子愈发的虚弱,到如今,他都不敢随便给王爷用药。束手无策,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听风侍卫,一切都准备好了,地下东营的人马已经聚集。探子来报,小皇帝已经蠢蠢欲动,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子时必将派人围攻王府!”

听风放下幔帐,吩咐好一旁伺候的婢女仔细注意王爷的状况,有任何异常即可禀报,便示意东营首领退到外面说话。

冷沉了一张脸,听风略微沉吟,到如今王爷昏迷不醒,他亦是失了分寸,即便如此,他也要放手一搏,若真让小皇帝突袭成功,只怕睿钦王府再无翻身之日,王爷定不会被小皇帝放过。以地下东营的实力,暂时抵挡一段时日不出问题,怕只怕王爷身子日渐衰弱,无人能医。

“之前吩咐你发出密令,去寻蜀中药王,如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么?”

“尚无,密令已发出三日,各地暗卫人吗不停搜寻,依旧寻不到蜀中药王的身影,听风侍卫,如此拖延下去,只怕状况不容乐观!”

听风眉心蹙的愈发厉害,薄­唇­紧抿,半响才道:“好,你先去查探一下人马安排,王府周围的机关开启,若发现异动,即刻禀报,若有人胆敢夜闯王府,杀无赦!”

“是,被指领命!”

暗卫首领退下,听风顿觉这冬夜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斜倚在门边,微眯了眼眸,闪过一抹沉痛的光芒。

“听风侍卫,听风侍卫,王爷醒了!”

主楼暖阁传来婢女兴奋的叫唤,听风­精­神一振,慌忙的推门而入。

暖阁消了初时的梅香,浓重的药味令人忍不住蹙眉,他压低脚步的声音,走了进去,瞥见连城炙双眸紧闭,不解的看向一旁伺候的婢女。

“听,听风……”

那声呼唤低沉沙哑,略显无力,听风急忙上前,恭谨的跪下。

“王爷,听风在!”

连城炙缓缓睁开了眸子,晦涩无神却又有些浓重的悲哀绝望,微勾起自嘲的­唇­角,一抹浅浅的笑痕映现,他望着听风,沉默的无言却又似在询问。

听风挑了挑眉,即刻沉声答道:“洛云跟二小姐,都已经按照王爷的指示处置!”

静默的半响,连城炙终于忍着痛苦发出一声嘲笑,满脸­阴­沉:“记住,睿钦王府从来没有二小姐!本王后悔,当初没有一剑杀了她!”

似是想到了当时的画面,­阴­沉的面容被一抹脆弱替代,无力转头望向飘雪的窗外,竟又想到了那日午后,她一身雪­色­狐裘,如缎的黑发披在肩后,站在一片或白浅粉得梅林中的景象。

他很后悔,那日为何没有上前将她抱住,如果抱住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是今日的光景?

青中泛白的脸­色­,衬得他脸­色­更显­阴­鸷,半响回眸看向听风,轻声问道:“小皇帝是不是要行动了?今夜?”

听风愣了愣,微微启­唇­,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点点头。连城炙笑着点头,垂下的眸子掩住了所有心思。

“听风,你可知本王为何要选连城锦当皇帝?”

他状似无意的问着,思绪似是陷入回忆,声音有些模糊。听风垂首摇头,微蹙了眉心,眸中闪过担忧。

“当初本王第一次见到连城锦,大概在九年前,那时他不过六七岁年纪,南涟王老年得子自是甚宠,外人皆道连城锦乃纨绔子弟,本王却在那短暂的一瞥中,看到不属于他年纪的深沉,比南涟王还要冷静的目光!那时本王便知,他日后必是本王的威胁!”

听风抬眸,不解的看着连城炙,他不懂,既是如此,王爷又为何要将连城锦推上皇位,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连城炙轻笑了声,许是岔了气,不停的咳嗽,丝绸锦帕上被深红­色­的血块浸染,入了他的眸,闪过恍惚神­色­,接着道:

“自小父王便不是甘心做臣子,也许,若不是雪裳姑姑,他早已推翻了先皇,自立为帝,以他当时的实力,也是有可能的。一直以来,本王也如父王开始以为那般,这天下是最重要的,必属于我连城炙。昔日太后曾说,只要日后本王娶了连城璇,连城赋不足为惧,天下亦会是本王的。却不知何时开始,变了心思,天下不再是本王看重的。

当驱走了连城赋后,本王曾仔细想过,是否要自立为帝,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决,决定选择连城锦。本王知道,日后他必会是隐患,却仍是如此做了,也许那个时候,本王潜意识中便想过,不要这一切,不要荣华天下,陪她过她想要的生活……”

听风眸光闪了闪,将头压得更低,不敢去看他此时的神­色­。

“本王也答应过她,等确定连城锦可以完全掌控圣炎朝,便陪她离开,只是,本王以为所有误会都解除,只要再等等,就可以抛却这原本最爱,如今却是烦恼的一切,跟她隐却。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愈来愈下,忽然消失,听风惊怔的抬头,却见他闭着眸子,喉结艰难的滚动,­唇­角勾起,一丝血红滑落­唇­角,类似泪水的东西,从他的眼角滑落。

“王爷……您放心,一定会寻到王妃的!”

他轻轻摇首,呼吸变的有些急促,半晌才道:“听风,本王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要确定,比起她,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的,没有丝毫留恋。本王的身子,也是日渐衰弱,自知没有多少时间。听风,本王早已决定放弃这一切,连城锦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他,这天下交到他手中,也放心了。所以,听风,命地下东营人马撤退,没有必要再抵抗他,本王要离开这里,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睿钦王!”

听风沉默了半晌,不知想些什么,声音有些­干­哑得问道:“王爷,您想好要去哪里?您的身体……”

“就是因为知道没有多少时间,才决定离开,想去所有,她到过的地方,也许,能遇到她,见她最后一面,我想,亲口告诉她,我没有背叛,亲耳听她说,原谅……听风,我只想,再见她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死而无憾……”

连城炙抬起右手,泛起青紫的指甲,令他对自己的状况再清楚不过,没有人可以医好他,他不能傻愣愣的坐在这里等她,等死……

他要去找她,即使找到最后一刻,到了他生命的尽头,至少还有一个盼望,也许她也在等着他去找她!

他不想,真的不想,连最后死去,都见不到她最后一面,得不到她的原谅,想到这里,他就会觉得恐惧,害怕。

看着他­唇­角的浅笑,那一刻,听风有种冲动,告诉他真相,可是,他不敢也不忍,更没有想过,昔日残酷霸道的睿钦王,竟会如此深情与她,说是欠她也罢,爱她也罢,都令他不忍告诉他。

至少现在,即便到最后,他都还有一个希望,如果现在告诉王爷真相,无疑是绝了他的路。

“好,听风这就去准备,咱们连夜出城!”

他说不清心底的触动为何,荣华富贵,果真过眼成烟,昔日霸绝天下的睿钦王,与之相比,如今的他更令他敬佩,有血有­肉­的人,才知或者究竟为何!他起身告退,吩咐下人准备好所需之物,再令侍卫打探城门情况,以及连城锦动向。

他知道,王爷也知道,即便放弃这一切,以如今与连城赋合作的连城锦来说,也不会放过王爷的,他必须保证王爷的安全,护他,安全出城!

地下东营的人马全部撤出,睿钦王府布置的机关也都摧毁,他奉王爷的命令,分发了府中财物,遣走了所有下人,留他们在,等到连城锦来,也只是多了条冤魂。

大门敞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几名地下东营的侍卫持剑护在两侧,听风一马当先,冷漠的眸光穿透黑夜,闪过一抹极致的嘲讽。

“王爷,可以出发了!”

一切准备就绪,听风回头看了眼死寂的睿钦王府,繁华落幕,一切都将成为梦境,也许多年后,午夜梦回时,或许看见,在这栋大宅中,所有的故事。

“出发……”

华丽的马车中传来属于连城炙的沙哑虚弱的嗓音,马车缓缓移动,轱辘的声响压在积雪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夜清晰可闻。

一大队人马悄悄移动,似无所觉的快速包围了马车,两匹鬃毛红亮的高大马匹,在炽热的火光下缓缓出现,只是片刻,原本寂静漆黑的街道便被照映的恍如白昼,铁甲兵士围成圆环,一层又一层,手持弓箭,瞄准了马车的方向!

听风勒马,傲气的身姿不曾弯折,笑着一脸得意的小皇帝,还有莫名浅笑的连城赋,两位皇帝聚在一起,竟也能和平相处。

“不知皇上深夜大驾王府,卑职有失远迎,皇上这等阵势,是否在替王爷送行?”

他依旧坐在马上,也没有行礼,如今对他来说,真正的主子,一直都只有睿钦王爷,现如今,只有放弃一切的连城炙!

小皇帝骄傲的看着听命于吉的士兵,锐利的眸子瞥了眼听风,盯住马车,轻声问道:“不知睿钦王如此深夜,是要前往何处?生病不好生在府中休养,如何能好,王爷乃国之栋梁,朕的左膀右臂,失了王爷,朕便如同折了翅,宫中御医医术高超,朕日夜担忧王爷病情,睡不成眠,因此连夜赶来王府,想请王爷入宫,由御医仔细诊治!睿钦王,意下如何?!”

原本护在马车两侧的东营侍卫渐渐朝马车靠拢,护住马车,冷酷的面容不屑的瞪向那一个个持弓的士兵,地下东营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下等兵,对付这种皇朝士兵,也可以一敌三,更遑论他们这些东营首领!

听风­唇­含笑,恭谨的低头,谢道:“谢皇上,我家王爷如今病重,开口说话亦是十分困难,便由卑职带王爷谢过,不过,王爷的病怕是宫中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皇上应该知晓,睿钦王府中的大夫,比起御医丝毫不逊­色­,断然没有必要再入宫,还望皇上恕听风无罪。”

他勾­唇­冷嘲,亦是将生命置之度外,既然敢深夜离去,便早已料到这种情形,小皇帝绝不会轻放过王爷。

连城锦微微眯起眸子,墨黑­色­的眸闪烁着隐隐愤怒,隐藏好,只勾起一抹冷笑,残酷的道:“睿钦王也该知晓,朕,从来都不放心,日夜担心,王爷这一出城,若是再不回来,朕要如何应付朝中局势?所以,朕也是不得已!”

冲士兵一挥手,层层持箭士兵渐渐靠拢,大有开战之意。连城赋一直眯着眸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也不开口说话。

听风等即可拔出长剑,护在马车周围,丝毫不让。

“睿钦王这是什么意思?公然抗旨么?!”

听风眯了眯眼,应声说道:“皇上,我家王爷已决心放弃一切,难道皇上脸一条活路都不能留么?!”

连城锦冷笑,正待挥手令士兵放箭,却瞥到城门方向火光燃起,隐约可以听见兵器打斗之音,他脸­色­微变。

听风等人瞥见城门处动静,皆露出得意又放心的笑容。连城锦冷寒的笑道:“这车中真是睿钦王爷?!欺君之罪,罪不可恕!放箭!杀无赦!”

连城赋似是想开口,瞥见小皇帝一脸怒意,耸肩闭嘴,微微摇头,带了一队人马朝城门赶去。

箭­射­如雨,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听风等飞身而起,以剑挡箭,华丽的马车砰的一声裂开,自马车中飞出一个身穿东营军甲的髯须男子,双手挥舞双刀,将朝他­射­来的箭挡开,身下的马车早已成了蜂窝。

连城锦被侍卫护在身后,一脸­阴­沉的瞪着马车,转头看向城门方向,所幸他之前已在城门布下重兵,想要活着离开,只怕没那么容易,一直以来忍辱,为的便是今日,他要做万人之上的皇,而不是受人压制,所以,连城炙必须死!

热血飞洒,听风飞入人群,一剑滑过,四名持箭士兵纷纷倒地,其他人也如他这般,一时间完美的弓箭队形竟被打乱,没想到区区十来人,竟个个武功高强。

一声响亮的口哨响起,撤离王府却隐藏起来的地下东营士兵倾巢而出,与连城锦的士兵撕杀,听风冷笑,诚如王爷所说,连城锦若放他等安全推离,便无需动用地下东营人马,若不然,便来个鱼死网破,挫挫小皇帝的锐气!

他看向城门,­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只怕急忙赶去的连城赋要失望了,睿钦王依旧是睿钦王,即便放弃王位,生了重病,也依旧是。

出城的路不止一条,他这队人马以及城门的人马,所要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看看天­色­,此时王爷应该已经入了密道,安全离开了吧!

又厮杀了片刻,小皇帝的脸­色­渐渐铁青,人马死伤过半,地下东营的人马却未损失多少,教他如何甘心!

今日过放过连城炙,让他拥有这样一支比皇家军队还要强势的队伍,他如何安心!

“全都给朕上!绝不放过任何一个!”

小皇帝毕竟年轻气盛,经不起激,不顾身后将领的规劝。

听风看看时辰,即已确定王爷安全离开,他也无心恋战,口哨吹响,地下东营人马如潮水般涌退,迷烟撤下,漆黑的冬夜地面炸起一层浓厚的烟雾,等到烟雾消散,地面只剩下惨败的皇家军队,听风等人已不知去向!

“可恶!给朕去城门!”

他不甘,明明已经收回连城炙所有兵权,朝中所有大臣将士如今也都归顺与他,不归顺的都已入了黄泉,竟不知他还有一支私养的神秘队伍,令他败的狼狈不堪!

即便他已经没几日好活,但不亲手杀连城炙,他如何都不甘心!

听风等人在烟雾炸开的刹那退去,地下东营的人马自有安全退离的方法,听风领着数名首领,退到安全之地便令他们回到地下东营,短时期内切勿轻举妄动,一切以王爷的安全为第一考量。

然后,一人入了王府密道,火把将密道照的通明,他回身看了眼密道入口,深深吸了口气,扬剑砍向墙壁上的开关,迅速飞身朝着密道深处奔去。

片刻后,密道入口处传来轰隆巨响,如海浪般朝着听风离去的方向推来,不断倒塌,掩埋。

听风一身黑­色­劲装,身影快速的在树林里穿梭,入了密林深处,便见到早已停留在此的马车,侍卫急忙迎了上来。

“王爷情况如何?!”

“尚无大碍,已经歇下,听风侍卫,城内情况如何?”

“一切顺利,密道已经摧毁,地下东营人马也已安全撤离,切莫掉以轻心,迅速撤离此地,小皇帝必会派人追赶!”

马车缓缓在林中行走,竟是一条不知何时开启的道路,顺着小道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入了官道,只要离开炎京,便无大碍,虽然京城势力已被小皇帝控制,但是外城许多将领还是听令于睿钦王。

听风策马在前,有些不放心的掀起车帘,见连城炙睡的不太安慰,脸­色­愈发青紫,愈加忧心忡忡,如此情形,又能支撑多久?!

“如今还是没有蜀中药王的消息么?”

“没有,蜀中药王向来行踪诡秘,且他若无心,即便他看到密令,也不会前来!”

听风恨恨的低咒,神情愈发­阴­沉。

夜空飘着小雪,空气清寒,前方探路的人满脸凝重的回来,前往一里处,竟又一队黑衣人等候,看样子时冲着他们来的。

“保护好王爷,莫要惊了王爷!”

那些人,又是什么人?!断然不会是小皇帝的人马,会是谁呢?!

他们已经无路可退,这条路是前往山涧茅屋方向的,王爷执意要去那里,听风担心的是,若是王爷到了那里,看到了一切后的反应。

一群黑衣人飞落在前方,阻挡了去路,为首人眸子冷冽,沉声道:“马车上是否是睿钦王?!我家君上有情!”

那些人身上嗜血气息浓重,听风知道这些人都是杀手,再听到君上二字,更加确定。

他眉心紧蹙,不知云濂意欲何为,以之前的情况看来,云濂将军必不会放过王爷!正沉思间,马车内竟传出虚弱的轻叹。

“听风,罢了,我正好也想,再见他一面……”

在黑衣人的带领下,他们进入一片黑­色­森林,深处是一处四米宽的断崖,对面便是浮云楼真正所在,看着断崖,由对面缓缓落下的孤桥,一根至少数百年的古木制成,落下之后,与一坐桥梁无异,行在其上,不会武功之人是不敢的。

马车不能通行,连城炙便由听风搀扶,朝着断崖对面的浮云楼走去。

黑夜中的浮云楼孤傲的悬立于孤崖之上,猎猎寒风吹袭,隐隐灯火浮现,却犹如鬼火般­阴­森,侍卫们紧紧跟随,众人蓄势待发,皆不敢掉以轻心。

跟随黑衣人入了浮云楼,将他们引入大厅便都退下,连城炙疲累的睁开眸子,轻声喟叹,也好,至少有生之年能再见一面,亲口跟他道歉。

一脸鬼面的云濂静默的坐在首位,­阴­寒的眸子看向他,眸中闪过难以置信,如此虚弱的人,真的是那个他恨了许久的人么?

“没想到你会落到这个下场,这,是不是就是报应?!果然,老天有眼!”

听风不服,想要开口,却被连城炙制止,艰难的咳嗽喘息,半晌才启­唇­道:“对于隐晦你殇儿真正身份的事,我很抱歉,你怨我是应该的。难道到如今,你都不原谅我么?”

云濂嘲讽的大笑,恨恨的瞪着他,讽刺道:“原谅你?我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拜你所赐,要我如何原谅你?!如不是殇儿求我放过你,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

连城炙蹙眉,不甚懂他的意思,难道错了一次,就永远都不值得原谅么?就因为隐瞒了他,他便恨他如此之深?

他的脸,拜他所赐,这话,他不懂!

“别装了,连城炙,你我情谊早已尽,今日只不过是想看你落魄模样,原谅……你在说笑!”

双拳握紧,云濂很想问他,当初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境,令他对他下狠手,欲置他于死地,今日又是哪来的理由开口,让他原谅!

连城炙苦笑,收起落寞,艰涩的问道:“如果恨我你心中痛快,就恨吧,我只问你,这段日子,有没有殇儿的消息?我不求别的,只求在我活着的时候,还能再见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云濂起身,背对着他,半晌回头看他,冷漠的额道:“你凭什么再见她一面?!你伤的她还不够么?如果你心里真有她,就不要在找她!”

云濂握紧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背对着他的脸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就算找,也再也找不到她!

“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你知道对么?云濂,我求你,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求你告诉我,让我再见她一面好么?”

“王爷……”

他想要撑起身子,却无力的差点跌倒,只能由听风扶住,他痛恨这种感觉,有些绝望,痛不欲生。

每想到那个名字一次,心就像被撕裂,可是即使痛不欲生,还是,很想很想她……

他放弃尊严,他可以变得卑微,只要告诉他,她在哪里,让他再见一面,即便死,也心甘情愿。

他怕,怕死都见不到,那种绝望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他想见她,抱着她,碰触她,可是,她究竟在哪里?

他没有时间,没有时间慢慢等,慢慢找,他怕来不及,怕来不及……

“见她做什么?!即便见到又如何?!一切都晚了,全都完了,她在的时候你不知珍惜,伤的她那么深,现在这副模样又是想怎样?想博取谁的同情?!连城炙,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错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去挽回,太迟了……”

云濂犹如疯了般冲了过来,一把揪住连城炙的衣襟,恨恨的揪着,真的很想一拳打下去,可是,真他妈的混蛋!

为什么看他这副凄惨狼狈的样子,他下不了手,他该恨他,恨得想将他大卸八块,毕竟他害他如此凄惨,可是,他下不了手!

他该恨恨的揍他一顿,为殇儿报仇,让她瞑目,他该……

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中了风原皓的­阴­毒,又中了连城璇下的绝命散,她已经死了……

他想冲他大声吼处真相,想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看他这个样子,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竟觉得自己很残忍!

云濂猩红了眸子,恨恨的咬牙,死死的瞪着一脸祈求脆弱的他!

听风身子绷紧,他怕,云濂已经知道王妃的事,怕在此时,说出真相,可是,要拖多久……

“不晚的,不迟的,云濂,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你告诉我,告诉我,不晚的,我会求她原谅,跟她道歉,我会用所有弥补她,我只想见她最后一面,我求你好不好?她在哪里?她究竟在哪里?”

­唇­角的血流淌在苍白的脸上,混着他绝望脆弱的泪水,他们究竟懂不懂,懂不懂他的心有多痛,多渴望再见到她。

想她,想到几乎疯了,闭上眼都是她的影子,睁眼却是满心的落寞跟绝望。

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何要如此大意,让连城璇有机可乘,为何要让她伤心吐血离去。

什么太迟太晚,他不要听,那种不好的预感几乎将他撕裂,她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那一碗绝命散,他不敢想象,他不愿想象。

她活着,一定活着,她不会死的,他还欠她很多承诺没有实现,他们都不会死,他一定会找到她,给她想要的日子,一定!

看着如此卑微的连城炙,云濂无力的笑了笑,他竟发现,连恨他都恨不起。

是他害死殇儿,是他才让风原皓不得已从殇儿身上下手,置他于死地,都是因为他,他想见她最后一见面么?

呵呵,好,他成全他,他成全他!让他自责,让他后悔,然痛苦折磨死他!

“连城炙,你要知道,你欠了她太多,即便死都弥补不了,你想知道她在哪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在山涧茅屋,她在那里,你去找她,去向她忏悔,你所有的卑微都给她,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究竟欠了她多少,永远都不知道……”

用力的推开他,云濂大笑着离去,丑陋的面具下,谁能看到他满脸的泪,他的痛苦。

他等了许久,寻了许久的人,他努力保护的人,他最信任的人,究竟,究竟还剩下谁?

没有云濂,再也没有云濂,云濂是痛苦,他是君上,冷血无情的君上……

连城炙不知道心底究竟是痛还是什么,乌黑的额血液顺着­唇­角流淌,污了他的衣襟,用力的抓住听风的手,想要撑起身子,他要去山间茅屋,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他不会倒下。

他害怕,心底很害怕,从来没有如此脆弱过,他怕山涧茅屋,可是他必须去,在那里,他们的孩子曾经在她的肚子里长大,那里,有许多她的回忆。

“听风,山,山涧茅屋……”

他昏迷了去,他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知道再次醒来,他们已经离开了浮云楼,他变的更加虚弱,根本无法独立行走,听风说再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他就能看到她了。

可是,为什么会恐惧?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令他想要逃走,想要远远的逃离……

【离合篇】 第009章,爱魂(大结局~)

时正值冬末春初之际,天空仍旧不时飘下瑞雪,似乎冬神离去的脚步走得不情不愿,纠缠得人心烦闷,这一路他们走的很慢,即便他心里再如何焦急,恨不得立刻飞到那里,可是面对自己虚弱不堪的身子,他只能苦涩的叹息。

他是连城炙,他武功高强,却如今,只要风吹便能倒地,脆弱不堪一击。不知又睡了多久,他心里愈发慌了,他每次都强迫自己睁眼,不许睡,他只怕一睡不醒,再也见不到她。

可是每每总是不知不觉昏睡了去,他不知道,那只是因为听风在他的饭食中下了安眠的药物,不然,以他如此不要命的撑着,又能撑得了几日?

那夜的风很大,夹杂着雪花吹落在密崖山,这一年的冬太过漫长,令人都不知道温暖是一种是什么样子,密崖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小腿便陷了一大半进去,吃力的才能拔出来。

到了,终于到了……

他心跳的很快,他不愿再等,即便他的身子经不住他这般璀摧残,他也不要再等,他y要趁夜上山,要去寻她,她就在这里啊,他终于找到她了,他哆嗦的厉害,因为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恐慌,不,或许是他不愿意承认和面对的恐慌。

他总是在心里催眠自己,她还活着,在等着他来道歉,原谅他……

“听风……入,入山……”

他披着那件紫金­色­披风,很温暖,曾经披在她的肩上过,所以,离开王府时,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它。

他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寄托在听风身上,粗重的喘息,每一声在这漆黑寒冷的冬夜里,都犹如令人心碎的嘶喊。

他的脸­色­是苍白过后的青紫,每次吐出的血益发的黑紫,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见她最后一次的机会。

他想要抬脚,却发现困难重重,他厌恶极了自己如今的无能为力,就像一个废人,要如何保护她……

听风看出他的挫败,抬头望了望不算高耸的山峦,这一路崎岖,这样行走,王爷根本走不到的,所以,不管王爷的抗拒,他命人造了一副担架,不论如何,他都会带着王爷去到山上,那一座墓真的在那里么?还是,那只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他,也想确定,确定王妃是不是死了,他不相信,他心微微痛着。

寒风拂过树梢,一瓣瓣寒梅吹落,幽幽的香气穿透黑夜,入了他的鼻息,他似是回忆到什么,微眯了眼眸,­唇­角印着微弱的笑痕。

“她说,她喜欢梅花,要在我们家种上许多,我答应过她的……我答应过她的……听风,你听,你听到了么?是她,在唤我么?是她么?听风,再快些,快些,我要看她,只要,看着她,就好……”

他声音微弱,那种若有所失,慌乱无错的语气令侍卫们沉默,喉咙有些哽塞,只能在心里微叹,情字最是伤人!

他瞪大眼睛看着黑夜中的景­色­,不敢错过丝毫,因为,这里是她待过半年多的地方,她曾怀着他们的宝宝,在这里。

他错了么?真的错了么?他是不是不该打扰她?

当初如果他派人寻她,强硬的想要将她困在身边,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很幸福的跟木劭凌在一起?是不是已经为人母?所以的温柔都给别人?

不,他用力的摇头,他没错,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不顾她的反抗挣扎带她回去,将她困在身边。

他不敢想,她不在身边,他该怎么办,她如果不在了,他改怎么办呢?改怎么办呢?

心里空落落的,灵魂空了,即便两个人在一起是痛苦的,他也不愿放开她,因为,他害怕那种空空的感觉。

落光了叶子的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则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洒落在他青白的脸上。他颤抖着伸出手,似要接住什么,却,只是一手空荡。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不听的呢喃着,声音微弱,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他说些什么,那声音似哭似笑,有些苍凉。

终于,山路终道了尽头,山涧的风许是呗山谷跟无数老树遮挡,小了许多,也不是那般的寒冷刺骨,担架缓缓放下,他浑身一震,猛地清醒。

“到了?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听风,,她在哪里?在哪里?殇儿……殇儿……你在哪里?!”

他吃力的撑起身子,不停地呼唤,他一把甩开听风的搀扶,他不要,不要让她看到他孱弱的样子,他艰难的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惊恐的回过头去,拉着听风的手焦急的问道:

“听风?你看,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脸­色­很差么?会不会吓着她?怎么办?我这副鬼样子,要怎么见她?听风,她要是不见我怎么办?我现在……不,你们都不要跟来,都要扶我,这样,她就看不出来了……看不出来了……”

他转身,跌得撞撞的朝茅屋的方向走去,摔倒了,他慌张的爬起,抬头看了看前面,见没人,既有些安心,又有些失落,他在跌倒爬起之间,朝着那间茅屋移去。

他唤着她的名字,可是,没人回应他,他说,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小,她,睡着了,没听见!

听风红着眼眶,想要冲上前去,扶住他,告诉他,她已经死了,她的墓在后山,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被大雪覆盖住。

身旁的人将他拉住,沉声说道:“听风侍卫,就让王爷自己去找把,让他自己,去找吧……”

他喉咙有些­干­哑生疼,听风用力的别开脸,一滴泪水被甩落,滴进了雪里,融化。

“殇儿……殇儿……你在么?你在这里对不对?你快出来,看看我好么?让我看看你……殇儿……”

他摔得很重,­唇­角带着紫黑的血迹,难过的咳嗽,用力的抹去血迹,他终于找到那间茅屋,漆黑一片。

他说,她一定是睡了,一定,是睡着了!

他来了,他来了呀,来跟她说对不起,来跟她解释,她听到他的呼唤了么?

他没有力气,他没有力气走到那紧闭的门前。

为什么这里这么安静?她在这里一定很孤独,有没有人陪在它身旁?有吧,木劭凌一定在这里吧?她还爱他么?她为什么听不到他在唤她?

他撑起身子,颤抖的双腿似是失了所有力气,摔倒在地,溅起了一层雪雾。

他静静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的,就像失了生命。

听风等人察觉不对,即刻慌张的奔向前去,却被他猛然惊起的愤然吼声惊怔住,站在那里,没人敢在上前。

那撕心裂肺,震颤不已的嘶吼,在漆黑的深山雪夜里,不断的,不断的,飘荡……

“不要过来……我歇歇就好,歇歇,就好……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让她看到……”

他趴在雪地里,喃喃自语,半响,像是蓄足了力气,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身子缓缓蠕动,终于,重新站了起来,一步步,艰难的,朝紧闭的茅屋走去。

终于,在几次跌倒爬起后,他终于走到了紧闭的门前,他倚着门,缓缓的滑坐在地上,粗浊的喘息,鬓角的发,被沾湿,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

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将脸紧紧的贴在门上,一手难过的抚着胸口,一手贴在门板上,他一动不动,静静的闭着眼眸。

“殇儿……我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了,真的,什么都不要了,你还在睡么?殇儿醒醒,开开门,让我,让我看看你……”

他很小声,似是怕惊扰了谁的美梦,他­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眼角似是泪。

他哭,他好痛……他,有些绝望……

他缓缓的睁开眼,抬头望着飘雪的夜空,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

“你们,都不要动,不要吵着她,她在睡,等天亮,就醒了……”

他依旧笑着,­唇­边多了黑­色­的血痕。

听风蹙着眉心,双手握紧,喉结艰难的滚动着,他看到,他明明看到,茅屋的门,从外面,锁上了……

门的里面,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她在里面……你们不要过来,不要吵到她……天亮了,她就会醒了,就会开门,好好听我说……天亮了,就会醒了……就会,开门……”

心,好痛啊,绝望么?好像,绝望了……

她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

他,再也没有时间跟力气,到很远的地方,去寻她了。

该怎么办?改怎么办呢?

他呵呵笑着,又掺了自嘲的哭声,他的视线缓缓对上听风,微微启­唇­道:“告诉我……在哪里……”

他一直在逃避,不愿意面对现实,但其实他只是在欺骗自己,允许所有人欺骗自己,他自己给自己希望,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在这里。

他来到这里,却找不到她,也许他该走的慢些,这样,他就不会这么快绝望。

她中了绝命散,怎么可能刚还活着呢?怎么可能……

他在骗自己,他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听风,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被听风搀扶着,一起朝后山走去,天边有些微亮,他侧过头,看着,天边泛起了,淡淡的橘红。

天,快亮了,她,何时,才会醒……

北风呼啸,在寂静的山谷里激荡,鬼魅般的风声,似是幽魂的呼唤,粗大的树木都被寒风吹斜了枝头,枝上的积雪吹落,溅起了层层雪雾。

他缓缓的拨开听分扶着他的手,缓缓的滑坐在雪地上,浅浅笑着,苍白而虚弱。

“听风,我,终于找到她了……”

声音嘶哑,带着哽咽,又有一丝笑意。

终于,找到她了……

“听风,你带着他们先退开好么?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

“王爷,你,保重身子……”

听风抬起艰涩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那被积雪覆盖的墓碑,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转身迅速离去。

连城炙看着听风终于消失了,才缓缓的撇过头,冲着那墓碑宠溺的笑了。

“在这里睡,冷不冷?一定,很冷吧?傻丫头,你还是不信我啊,所以,才生气,用这个法子,不理我是不是?傻丫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殇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说,我欠你的,远远不是那一箭能够还清的!如果有一天,我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就能明白,我究竟欠了你多少。殇儿,现在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不给我,弥补的机会?你醒醒好么?这里很冷,我们回家好么?在繁华的街道深处,我们的家,就在那里……”

东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大学早就停了,看样子,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他缓缓伸出手,将遮盖墓碑的积雪拭去,小心翼翼的,仿佛,那是,她娇­嫩­绝美的容颜。

风吹着梅花飘落,飞洒在他的肩头,他捏下一瓣,献宝似地放在她的面前,轻柔的道:“你看,这是你最爱的梅花,你不是说,要在院子里种上许多么?你一定不知道,那日你站在梅林里的模样,有多美。”

似是笑着被风呛到,他剧烈的咳嗽,弹开手掌,是黑紫的血块。

他傻傻一笑,慌忙的擦去­唇­角的痕迹,摇着头说:“我没有生病,真的,只是,刚刚不小心跌倒……”

他拿着梅花瓣在空中晃悠,最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她跟前。

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停的说着,他害怕停顿之后的孤寂。

没有人,回答他……

“殇儿,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以后,我做错了事,你狠狠的打我,就是不要不对我说话,生气的跑开,好不好?”

“殇儿,你要是不想离开这里,我也一直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殇儿……你应我一声,应我一声,好不好?”

“你,应我一声,不要,不说话,好不好?”

朝阳升起,天地添上了温度,他依旧坐在那里,不停的说着,将青白的脸,紧紧的贴在她的墓碑上,一滴滴泪,顺着墓碑滑落。

他抬起头,看向渺渺的苍穹,无边无际,灰白浅蓝的,映着朝霞的光彩。

寒风猎猎,吹动了他的长发,在身后飞舞,卷成了优美的弧度。

“殇儿,你不生气了对不对?你都允我了对不?”

他用力的抱紧墓碑,安心的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笑了。

“我就知道,我的殇儿是最善良的,一定不会在生气的,呵呵,你不生气了,真好,我陪你,抱着你,这样,就不冷了……”

青紫的­唇­,不断涌出黑紫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衣襟,滴落在,墓碑上。

眼泪,也掺和在一起,分不清,是绝望?还是幸福的满足?也许,都有吧!

“他快死了!”

银­色­的面具勾勒着残酷的嘴角,幽幽冷冷的说着,似是幸灾乐祸。

听风深深的皱眉,望着墓碑的方向,那个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昏迷了去的男人。他收回眸光,坚定的望着眼前的人。

“请你救他!”

‘砰’的一声,他跪倒在地,身后的侍卫,也偶读跟着跪倒在地。

“救他?且不说他如今木有救不活,就算能救活他,你们以为他愿意独活么?”

听风抿了抿­唇­,迟疑的目光看向那个一脸满足和绝望的男人,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求你救他!”

面具人微微挑眉,似是颇有趣味的盯着听风。

“你倒是肯定,为何一定要我救活他?也许,如今情形,死,对他是最好的选择!”

听风笑了,划开了­阴­霾,得意的笑着。

“不,求你救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即使,要你的命?!”

他望着灿烂的朝阳,­唇­边是苦涩而满足的笑痕,轻轻点头。

“对,就算是要我的命!因为,我知道,他们,是真心相爱,只不过,都不懂得如何表达,有太多误会纠缠,如果,用我的命,可以换两个人的幸福,就把我的命,拿走!”

面具在朝阳下泛着夺目的光彩,他微微侧头,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风缓缓敛下眸子,敛下所以情绪,清淡的笑意也失去,苦笑道:“是你告诉我的,因为,你出现了,你也知道他们已经谁离不开谁了,所以,你出现了!我说的,对么?”

听风笑着,他第一次也想去守护一个人,如果他不能守候在身边,就让他的血流淌在王爷的身体里,用他的死去,换回他的存活,跟他,换血!

他觉得四肢放佛被人使劲拗折转动,他的十指剧烈扭曲了起来,不只是十指,手腕、手臂、脚踝、脚掌甚至是脸孔……

强烈的疼痛……

太强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承受不住,他用尽浑身的力量在嘶喊。

他以为自己在嘶喊,可是一开口喉头被源源不绝的腥血梗住,嘴巴鼻管都一样,他没有办法呼吸。

就这样,这样煎熬的痛楚持续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终于渐渐的,消停了去。

他死了吧,经历过漫长的痛楚终于可以见到她了,他怀揣着满足的笑,期待的笑着,等着的在奈何桥畔与她相遇,也好,就算是死,只要能再见她一面就好。

他很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动都不能动,连睁开眼寻找她的力气都没有。

有时候他觉得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可是什么都听不清,有时候他觉得有人在灌他喝很奇怪的东西,他想吐,却被强迫喝下。

有时候他觉得身上像是爬满了蚂蚁虫子,在体内蠕动撕咬,麻痒疼痛难忍,有时候,又像是被烈火燃烧,被生生撕裂。

“快,将盆子拿来,他开始呕吐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接着便听见凌乱的脚步声,没等他反应,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呕吐,似乎快要将肠子都吐出来,然后,他觉得自己喉咙口腔难受的紧,才反应过来,竟是他自己再吐。

他被不停的灌药,灌完之后便昏天暗地的呕吐,浑身力竭,他想挣扎,想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依旧在昏睡。

他没死,有一刻,他再清楚不过,来不及愤怒,他又昏死了去。

就这样,灌药,呕吐,不知道有持续了多少天,这项酷刑终于到了,末尾。

他耳朵听声愈发的清晰,只是还是睁不开眼,混混沌沌的,不知所谓。

有时候,他能感觉到身上的某一处麻麻的,似是有细长的东西钻进了他的体内,然后,他就觉得身子渐渐有了力气。

他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看自己究竟在哪里,他烦躁不安,他不想活着,活着心里空空的,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却又听到一个声音自他耳边述说:“别急,很快就会醒来,她在等你,等你去喊醒她,所以,你要快些醒来,不要轻生,她在等你……”

每天,这声音都会重复几遍,抚平了他的狂躁,他的不安。那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听错了?

那是不是再告诉他,她还活着,所以,他也不能死?

是不是,殇儿,并没有死?

是不是?是不是?

谁能告诉他一个真切?谁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一夜,他心如明镜,不再茫然慌乱不安,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恢复的许多,他想,也许他身上奇怪的病也被治好了。

他睡了太久了,所以当能睁开眼的时候,他再也不愿多等一分,他睁眼看着陌生的一切,有一丝茫然。

他仍有些吃力的抬起手,原本青紫的指甲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眼神,看来,他的病真的被治好了。

这房间里只有一只蜡烛点燃着,窗户敞开,也感觉不到寒冷,他想,也许他真的昏睡了很久,冬天,早已远去了吧。

他轻轻移动身子,扶着床沿撑起身子,许是太久没有走动的缘故,也许是尚未恢复完全,他的腿有些不听使唤。

他急忙的扶住一旁的桌子,撑住几乎跌倒的身躯,对于如此虚弱的自己,他还是不能习惯。

他打量这房间,确定自己没有来过,也没兴趣观赏这房间的装潢布置,他想找个人来问问,问清楚,在他昏迷时听到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跟他想的一样。

他不想满怀期待的心等到的又是绝望,他怕了,真的怕了,怕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此时即便死了,也已经追赶不上了。

他推开了门,一股凉爽的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宽敞的宅院里,看不到人影,看着天­色­,许是也深沉了,都睡了吧。

他顺着长廊走着,扶住廊柱喘息,额头上流了许多汗,顺着脸滑下。

微微转头,瞥见隔壁的房间灯光亮着,他急切的走去,他要找人问清楚。敲了两声门,没有人应声,他略微迟疑,又唤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有些不耐烦,顾不得什么礼貌,他推门而入!

粉白的纱帐垂悬在床榻,被涌进的微风吹晃,烛火幽微,轻轻摇动,摇曳出满室的幻境。

他不懂为何心跳的这般快,脱离了他的掌控,呼吸都有戏困难,艰难的喘息,身子经不住颤抖,有些惊怯的上前两步,脚步声很轻,他怕惊醒了床上的人。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喉咙像是被东西卡住,他唤不出声音,朦胧的幔帐后,隐隐的娇弱身影,平躺在床榻,静静的沉睡。

他似哭似笑,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个样子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很复杂,五味杂陈。

“你,在这里……不是梦……你,真的,在这里……”

他看清了床上人儿的面容,跌跌撞撞的冲上前去,站在榻前,猛地停住,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碰触,却又胆怯的收回。

“是你么?真的是你么?这不是梦对不对?”

他狠狠的用力掐在自己的腿上,痛的他倒抽一口凉气,却听他忽然怪异的笑了起来,一会哭,一会笑,口中喃喃自语:

“真的痛,不是梦,不是梦,你没死,你真的没死,殇儿,殇儿,我的殇儿……”

似是怕她忽然消失了,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紧紧的,用尽他所有的力气。

哭哭笑笑的,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的发端,捧住她的脸,不想错过一丝一毫,这久违的容颜。

“殇儿,别睡了,快醒醒,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你死了,真的以为你死了,幸好,幸好,我们都活着,都活着……”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抱住她说了半响,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僵住身子,游戏颤抖,将脸埋在她的脖颈,不敢去探寻真相。他承认,他真的很懦弱,他怕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玩笑!

“她比你昏睡的更久,自从离开睿亲王府,她就陷入了昏睡,一直到现在!虽然我清除了她体内的毒素,勉强救下了她的命,可是,不管我用尽了什么办法,都唤不醒她。我们所有人都用尽了办法,到最后,只能想到你,想让你,唤醒她……”

连城炙猛地回头,就看到带着银­色­面具,浑身透着冷冽挫败的轩辕寒,他承认自己医术差,真的很打击!

“你说,她,一直都没有醒?你的意思是,她……”

“也许,她有一天忽然睡够了就醒了,也许,一辈子,都会是这样!这就是她目前的状况,她跟一个正常人没有两样,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一觉,睡的真够久的。”

轩辕寒嘲讽的笑了笑了,重新拿出医典阅读,他要是查不出木青殇究竟为何昏迷不醒,菲离那只麻雀肯定吵死他!

连城炙难以置信的捧住她粉­嫩­的小脸,果真,跟睡着了没两样,谁能看出,她这一觉睡了多久,令他害怕。

苦笑着,心疼的吻着她的眉心,他以为,一切都够了,不管是伤害,还是折磨,都够了,还要这般,这般的折磨人,伤人?

“殇儿,小懒猫……还要,睡多久……”

她睡着了,真的很乖,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像一只熟睡的小猫。

轩辕寒耸耸肩,关门退了出去,反正将连城炙救醒,他就等着结果了,如果还是不能唤醒她,他,也无策了!

转身回头,就看到铁青了一张脸的木劭凌,死死盯住门扉,轩辕寒轻叹一口气,手搭上他的肩,玩笑似地说道:“有些事,不能强求的,你知道,她心里的是谁,看开一些吧!”

云淡风轻的,轩辕寒转身离去,只留下木劭凌失神的站在那里,自嘲的笑了,落寞的转身,离去。

他知道,她心里的是谁,所以,他转身离去,他害她变成这样,还要什么资格,妄想陪在她身边,况且,她早已经不再,需要他!

我一直在睡着,迷迷糊糊的,似是陷入了胶着的梦境,我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直到有一天,一道宠溺的声音穿透耳膜,撞进了我的心里。

“小懒猫……怎么还在睡?你看,夏日都到了,怎么还在冬眠啊?”

我很想笑,又很想哭,我知道他是谁,很清除的知道,真的是他,他来了。

那夜离开之后,我拼命的哀求凌哥哥,让我再看他最后一面,我才知道,原来,早已经离不开他了。原来,他对我已经这么重要。

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每时每刻,都能听到他说的话,他总是握着我的手,小心的揉捏着,许是怕我睡的太久,身子僵硬,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帮我按摩着身体。

每一个触动,我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温柔,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呵护,他的难过,他的期待,不舍,歉意,和爱!

原来,他真的爱我,爱的,这么深啊!

心里,酸酸涩涩的,很想快些醒来,睁开眼,冲进他的怀里,贪婪的索取他所有的给予。

他真的为我放弃了一切,美妾,天下,他说只有我最重要。

他说,他已经在繁华街道的深处,买了一处宅院,已经快要装潢好了,他希望,等装潢好了,我就能醒来,看看由他布置的,我们的家!

他常常偷偷哭泣呢,以为我不知道,常常将温热的泪滴在我的脸上,将我抱得紧紧的,我知道,他在害怕,害怕我再也醒不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啊,竟也令我感动的想哭,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伤害,都早已被他抚平,只剩下,淡淡的心疼,心疼他抱着我哭泣,哀求我快点醒来时的无助。

我整日昏昏沉沉的,意识清醒的时候不多,可是只要是清醒的,他都在身边,也许,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

隐约感觉到他正在替我按摩,在揉按着我的手指脚趾,一路按上手肘、腿肚,每按一下都像按到发麻的|­茓­道,让人软颤,舒服的想要呻吟,偏偏我又动弹不得,发不出声,没力气挣扎,只能在心里,为他的温柔心疼落泪。

“殇儿,你不是喜欢梅花么?我在院子里种了满满的梅树,等到冬天,一定开满了枝头,就算,就算你还贪睡,可是,到冬天时就该醒了,看看我种的梅树好不好?不要睡太久,睡久了,会成小肥猫的!”

“殇儿,没想到轩辕寒都要跟你的菲离姐姐成亲了,殇儿,你说,等你醒了,我们再成一次亲好不好?让你,当我的新娘,不是睿钦王妃,只是我,连城炙的新娘……”

“殇儿,你快些醒来吧,看看我好么?是不是你还生气,不想看到我?殇儿,你知道么,我爱你,很爱,真的,很爱你……殇儿,不要再睡了好不好?睁开眼,跟我说话,让我知道你好不好……”

听着他背上的话语,心里像是被用力的揪着,疼痛难忍,好想大声的哭泣,抱住他,告诉他我早就不怪他了。

我想再跟他成一次亲,只做他的娘子,跟他去看他中的梅树,还有,我们的家。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惊怔了他的眸子,他忽然停止了说话,缓缓的伸出手指,碰触我脸上滑落的泪。

“殇儿,是你,在哭么?我惹你哭了?乖,不哭不哭,我不吵你,不吵你……”

那时候,我真的很想醒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

才不是被他惹哭的,只是,被他感动的。

我想,以后会很幸福吧,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所以,我要快快醒来,不能再让,这个傻男人,抱着我哭了!

我想,他哭的样子,一定很丑,很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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