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索爱(1 / 2)

虐妾 沙夏 98867 字 2022-03-04

他带着我快的离开了那个地方,耳边呼呼的风声传来,腾在半空中却并不令我害怕,知道自己该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男人如此放心,该挣扎,可是我无法解释心底那抹安心缘何。

第一次见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终是忍不住,我轻生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身子一僵,抱着我的身子缓缓落下。

四处看了看,依旧漆黑,看不清究竟是何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仍旧是王府。

“刚刚情势所迫,云濂有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他冷漠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微风吹过,撩起纷飞的雪­色­长轻柔的飞舞,荡出好看的弧度。

我微微蹙眉,他并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便也不再问了,只是好奇,他怎么出现在哪里。

“云将军,你……”

“王妃是想问云濂为何此时会出现在王府?”

我有些尴尬的点头,知道自己不该怀疑他,他与连城炙关系可以说如兄弟般亲密。

“王爷应该在王妃的听水阁吧?只是不知王妃此刻为何出现在哪里?你知不知道,刚刚若不是我及时将你救出,你可能已经……一个月前的悲剧,莫要令它再次上演!”

他忽然说了很多话,比我认识他以来还要多,原来他并不如表面那么冷然。想到之前所遇,我心中一紧,那个女子果然是看到我了的,我不敢想象,若是云濂没有出现,我此时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身份?那主上又是何人?是她口中所说的小姐么?在黑暗中冲我­射­毒针的会是她安排的么?没想到在王府中还隐藏着一股这么强大的势力,令人不由惶然。

看来,云濂也是知道那个女子的身份,也知道是她绑架了我的,低低嗤笑,笑天下人都知道谁绑架了我,却只有我不知,笑所有人虽然知道却假装不知,与我无一个公道可言。

“王爷他受伤了,我出来找大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里。”

这时才想起我尚未找到大夫,心中愈焦急,便央求云濂带我去寻大夫,他却淡然摇头说不用。

“虽然大郡主在,可是他真的伤的很重,需要大夫。”

见他淡漠安然的样子,我心中有些生气,连城炙不是他的好兄弟么?他为何也是如此的不慌不忙,丝毫不在乎?

“你当初很不情愿嫁与他的不是么?”

我忽然一怔,不解他为何忽然如此说,这跟我们现在讨论的有关系么?

“但是现在,你却开始在乎他了。”

他语气透着一股肯定,黑暗中那双黑眸泛着晶亮的光芒,令人想要窥探更深。

我怔愣的看着他,他说我已经开始在乎连城炙了,是么?

我扪心自问,是不是真的已经开始在乎他了,苦笑着,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开始在乎他了。

为他的伤而着急,为他的改变而感动,原来,过去那么多的伤害,只是眨眼间便可忘却,长叹一声,摇头轻笑。

“也许吧,毕竟他已是我的夫,若要留下,总不能一辈子针锋相对。”

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只有点点星光闪烁,我依旧想要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那只是一种奢想,王府像是一座牢笼,关押了所有女子的想飞的梦,或许今后一生都将在这座牢笼里度过,我却在寻找,那个能让我一辈子心甘情愿留下的理由。

云濂沉默不语,半晌才道:“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只是……”

他语气有些沉重忧伤,已经转身离去。

“王妃,还是快些回去听水阁吧,也许,他已经醒了!还有,以后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在王府行走,这里,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我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忽然而至的落寞和绝望深深的淹没了他,他是冷漠的,我却从未在他身上感觉到此时这种说不出的绝望,像是,心已经死了。

只是……只是什么?那个他口中的和我很像的人,怎么了?

直到他走远,我才慌忙的朝听水阁奔去,如他所说,对连城炙我是在乎的,只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回到听水阁,大夫早已经在了,正在替连城炙缝合伤口,大郡主冷冷的坐在桌子旁,满室的血腥味依旧影响不了她的淡定,静静地品着茶水。

见我满头大汗的冲进来,她苍白的­唇­勾起一抹轻嘲,幽幽道:“以你这度,只怕找来大夫,他已经没命在了。”

放下杯子,她优雅的撩起衣摆,起身向我走来,行至我的身旁停下,那一身冷冽的寒气刺痛了我,一抹幽怨一闪而过。

“这张脸,即使多了道疤痕,依旧是美的动人心魄,残损的美,难怪他依旧沉迷于你,呵呵,不过你给我记住,最好安分守己,否则,被他抓到你的不是,他会疯狂的……”

她靠的我很近,一股浅浅的药香在我鼻尖蔓延,她声音清浅温柔,却冰冷无情,幽幽的语气带着一种我不懂得冷嘲。指尖几乎触碰到我的脸却又忽然收回,淡漠的笑着离去。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胸腔像是被一股一只手抓住,呼吸困难。

连城炙的伤并不是太严重,只是因为时间拖的过久,失血过多,身子受了亏损,在大夫药物调理下,四五天的时间便又恢复了最初的气­色­,缝合的伤口也渐渐结痂。

炎热的夏天终于消退了,晚夏的晨间有些清凉,在外间长榻上沉睡的我被一阵轻触惊醒,睁开眸子便看到连城炙静坐在长榻边,浅笑着看我。

“怎么起的这么早?你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该多歇歇的。”

有些困倦的起身看向他,看着他松散的外衫披在肩上,腰腹见那道细如粉­嫩­小蛇的伤口攀爬在皮­肉­上,显得十分脆弱。

养伤的这些日子他一直留在听水阁,小衣因为家中有事请假回去了,照顾他的活计自然落在了我的身上,自是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那伤是我刺的。

“不要流露出这种眼神,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

他低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语气显得沉闷。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和平相处的,没有什么争执,我们都在试着退让,尽力维持这得之不易的平静,便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那些伤痛的日子在这样平和的光景下渐渐远去,仿佛很久远了。

有时候闲下来,我甚至不敢相信,与他竟有和平相处,一起维持这段搀着困惑幸福的时候。

“可是,这确实是我伤的……”

他微微蹙眉,俊逸的面上染了层­阴­郁,上下打量着我,似想看透什么。

半晌才道:“殇儿,还记得那天晚上你的忽然失控么?”

心不由得颤抖着,悄悄将左手埋在薄被下,不敢让他现我的变化,勾起一抹浅笑,微微点头。

“那晚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伤你,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伸出手指压在我的­唇­上,阻止我继续说下去,轻声道:“这件事不要再提了,对了,今日无事,带你去一个地方。”

敛去眸中的­阴­郁担忧,他轻邪的勾­唇­,一把将我扯进怀里,作势欲俯下身吻上我的­唇­。

心中忽然一紧,险险的撇过头避开,那温热的­唇­便落在那道疤痕上。握住我肩膀的手有些用力,似是在宣泄着他的不满,­唇­却没有离开那道疤,半晌他才抬起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着他眼底的­阴­郁和忍耐,我苦涩的笑着,他想要的是这副身子么?

想让他多给我一些时间,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不该怨他的,毕竟成婚至今已两三个月,他本就该得到,只是,心中那隐约的不安总是存在,令我害怕。

“算了,今日不谈这个,收拾一下,准备出了。”

他扯开一抹僵硬的笑,放开了我,转身朝内室走去。颓然的跌坐在长榻上,颤抖着将左手自薄被间抬起,惊惧的望着手腕间已经再无一丝血红的青­色­玉镯,玉镯内的血丝不见了,然而,我的手腕至手肘间却爬入了一条长长的血红突起!

控制我的人,会是他么?!那个飘渺如烟却又邪气凌然的白衣男子……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利用我杀了连城炙和凌哥哥?!

1【谋爱篇】 第016章,心死

“你要带我去哪里?”

淡紫­色­的雪纱遮面,听他的话换了一身简单不繁琐的衣衫,浅紫淡红的颜­色­,映衬了这晚夏的光景,陪着深青树叶,姹紫花痕,晚夏的天空益发透蓝明亮。

跟着他到了王府正门,便见一名小厮牵着他的爱马啸安抚着。他接过了小厮手中的啸,轻轻的在它臀部拍了拍,回头冲我摇头。

“到了就知道了,现在先不说。”

有些忍俊不禁的看着他摇头,这个冷酷的男人竟也会学人家装神秘了?

他潇洒利落的翻身上马,身上的伤对他已无大碍,蹙眉望向远方的天空,静默了会,才回头看我,向我递出一手。

“快上来,很快就到了。”

我实在对骑马有些惧怕了,那日大婚的时候,跟着他骑在啸的身上半天,那种几乎将肠子颠出的痛苦至今记忆犹新。

看出我的惊惧,他笑着摇头,趁我不注意一把扯住我的手,用力一提便将我扯上了马,倚靠在他的胸前。

“大婚那日我是故意折腾你的,今日不会了,骑马并没有那么痛苦,即使会怕,也别忘了有我在你身后!”

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便一鞭用力的抽打在啸的身上,紧紧地扯住缰绳,啸长嘶一声,踏起前蹄,在我几乎以为自己快要跌下去的时候,又恢复了平衡,朝前方冲了出去。

不经意的回眸看向王府正门,被那个靠在门边一脸哀怨的望着连城炙的蓝眸异域少女吸引,纠结的眉心狠狠地瞪向我,满腹的哀怨。

一路出了城门,往来的景­色­有些熟悉,夏秋交替扰了景­色­变化,昔日的青绿已变的深浓,竟是去那座荒宅之路。

“对那宅子还有印象么?”

他将我紧锁在怀里,放慢了马速,靠在我耳边轻声问道,模样暧昧。仍是忍不住悄悄红了脸,即便路上无人,白日如此亲昵仍是令人不适,庆幸自己带着面纱,他看不到我红透脸的样子。

微微眯起眼眸,懒懒的靠在他的身上,轻轻点头,如今这一切就像梦一样,两次路程,不同的心境。

初次前来是带着对不可预知未来的恐慌无措,而现在仿佛已经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时间飞逝,却叫容颜已改,只剩下满目沧桑看着不变的景­色­。

“前段时间我命人将那宅子重新修整了,今日带你看看。”

没记错的话,他曾说过那宅子的景­色­布置是我曾见过的,记忆中的确有些印象,却太过浅显,到如今已想不起了。

勾起­唇­角想笑,发出的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恍惚了神思。

一直都觉得与他这种相处有些虚幻,令我觉得像是一场梦,随时都会醒来,醒来之后便依旧是无尽的折磨痛苦。

“在想什么?”

用力的捏紧我的手,有些吃痛的皱眉,不满的瞪着他,却见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似是在等着我的回答。

他的内心深处无疑是脆弱的,看似坚强的外表也不过是武装自己的面具,小时候的­阴­影令他愤世嫉俗,生活在帝王家族更令当初小小年纪便接掌整个王府的他不得不伪装起自己。

他的情绪一般不易外露,总是冷寒着一张脸,就像如今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物一般,用冷漠掩饰着内心的空洞孤独,除了对我这个曾被他恨过的妻子,倒是未曾见过他在外人面前换过脸­色­,他将自己埋得太深,到如今,我甚至都看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扑朔迷离,­阴­晴不定,前一刻温柔淡笑,下一秒也许就化身修罗。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半晌等不到我的回答,他有些不耐的皱眉,冲动暴躁的个­性­依旧不改。

收回了心思,颇为感慨的浅笑道:“在想你……”

身后的身躯像是猛地一震,紧接着耳边的胸膛便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惊讶的回头,不解的看他,竟见他得意的大笑了。明媚如阳光的模样驱散了所有­阴­寒冷冽,哪里还有昔日­阴­鸷模样。

“木清殇,再说一遍刚刚说的话!”

我顿时哑口,对他颇为无语,这个男人啊……

虽是慢慢走着,然时光仍是阻挡不了的飞逝,眨眼间已经到了。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宅院,我有些难以置信,瞪大眼睛四处打量,若不是经他指点,我是决计不会相信眼前这座淡雅又不失华丽的宅院便是先前似是荒废了的宅院。

青­色­砖瓦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淡淡的青紫­色­环绕在院落四周,竟是盛开的紫藤隐没在枝桠间,诺大的庭院只有两三个生面孔仆人打扫着,见着连城炙急忙躬身行礼。

看着墙沿怒放的淡淡紫藤,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来不及扑捉。

“怎么样?一个月前我便派人着手整理这里,想等着你伤好的时候带你来,竟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情耽搁了。不过为时不晚,紫藤花依旧在盛开,终于是等到你来了。”

回眸看向他,见他正看着我,眸­色­幽深。一把牵起我的手,继续朝庭院深处走去。今日的他看起来与往日又有些不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他心事重重,而困扰他的事必是与我有关。

“王爷,你之前说过,这座宅子的景­色­布置我曾见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认识我也不过这几个月间的事,怎会知道我曾见过这景­色­布置?这段时间我所到之处,除了先前呆在沐阳王府做大家闺秀,后来便是嫁到他府中,也是没有离开过院落的。

除非很久以前他便认识我,久到见过这宅子的记忆都被遗忘了,不过,那怎么可能,凤鸣湖畔才是我与他第一次的相遇啊!

轻轻摇头,无奈的笑着,忽然发现,这几日脑海已被他占满了位置,这样,好是不好?

“看来,你是真的忘记了,也是,都那么久了,人世沧桑多变幻,这样的记忆该早就被淹没了的。”

跟着他的脚步,绕过长长的回廊尽头处是一池绿渏,满池荷叶随清风摇晃,其间隐匿的姹紫嫣红有些残损了,圆润的莲子已经长成,淡淡的莲子香弥漫。

他站在亭子内看着满池残损的荷花,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暗哑低沉:“一朝清荷翩舞,两度误入深处……这里的景­色­完全是模仿滨州渐频阁,竟还是勾不起你的思忆,是这景­色­不够真,还是过去八年的一切已在你心中扎根,连最初的一切,都忘记了?”

他低声嗤笑着,回过头看着僵如木雕的我,微微眯起眸子,朝我靠近。

“殇儿,这里是第二个渐频阁,根据那张被木匠保存下来的图纸而建,大火彻夜燃烧,滨州最美丽的地方被付之一炬,最美丽的传说也在那场大火中死去,人们甚至找到了那个孩子被烧焦不成|人形的尸体,这些你知道么?你一定不知道吧?因为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将我与父王都欺骗了的秘密!”

心里有一角崩塌了,碎裂的凌乱不堪,难以置信的摇头后退,对他所说的一切无法接受。

“你认为我是在骗你?还是,你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完美如天神的凌哥哥,其实是一个比恶魔还恐怖的男人?”

死死的盯住他,很想叫他闭嘴不要再说了,可是我怕开口就阻止不了想要哭泣的声音,他所说的,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在渐频阁被烧,我所有亲人被杀后,成为乞儿的我独独被凌哥哥找到,带回了王府养育。

给我全新的身份,遮住了我的面容,他是怕别人垂涎这美貌,还是只是担心他处心积虑策划的一切被发觉?因为,我毕竟是那画中女子,那画中女子已死,又岂会出现在沐阳王府?

我竟不知道原来在天下人的心中,最初的我已经死了,那个被烧焦的尸体,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一个将我彻底隐藏的障眼法!

“为什么哭?心痛么?因为他不是你的天神,而是你的仇人?因为你的心里有他,可是他却是毁了你一切的仇人?”

连城炙­阴­沉着眸子一把扯过我,有些粗鲁的擦拭着我止不住的泪水,忽然笑了,用力的推开他,向后退去。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八年来我从未忘记要替死去的父母亲人报仇,可是今日他竟告诉我,愚蠢的我认贼作父了八年,我最崇拜的凌哥哥,竟是毁了我所有的元凶!

“乖,别哭了,我只是想让你看清,你的非君不嫁,不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人,所以,将他忘了好不好?永远的忘了,以后只想我,我是你的夫君……”

看着他墨­色­眸子隐含的怜惜和不满,心有些痛,他是自私的,可是我能怪他因为自私而对我的残忍么?

凌哥哥,我说服不了自己相信,那样温润如玉,淡然如华的男子竟是谋略高深,处心积虑八年只为达到一个目的的­阴­险之人。

真的,是他毁了我所有幸福,杀了我所有亲人么?

“因为他知道,我和父王都逃脱不了这种美貌的诅咒……姑姑死了,所以父王死了,当初攻打天蜀国的计划功亏一篑,八年的安稳过去,养大了一个你,将你送到我的跟前……”

“如果我死了,你会像你父王那般追随?你会让圣炎朝的野心功亏一篑么?”

不知道心底为何涌出一股冲动,将这些话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了,他是恨着他的父王的,也恨着他父王对娘亲的感情,我怎么能将他与他父王相比呢。

可是心底又想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对我的爱,究竟有几分,是不是可以为了我放弃他的坚持?

看着他渐渐­阴­沉的脸,晦涩­阴­鸷的眸子,我痴痴的笑了,好不嘲讽。他怎么会为了我而放弃呢,我算什么呢?

当初还有美貌,而现在的我究竟还有什么值得他放弃天下呢?

许是被我的有些疯狂的笑吓到了,他怔愣的看着我,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沉默的死寂。

“连城炙,还是守好你的天下吧,为你的圣炎皇朝鞠躬尽瘁,你的父王是错的,为了一个女人而死,多傻啊,被人嘲笑,被自己的儿子恨着,多傻……”

笑着摇头,拼命忍着苦涩的泪水,我转身离开了风荷亭,虽说他父王那般的男子令人恨恼,至少有一分完整的情,即便那情用错了对象,可以为情而死,为情放了天下。

而他,不只他,还有天下的男人,谁能做到那般?连城炙不能,凌哥哥也不能……

“殇儿!”

他愤怒的在身后大声吼着,我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因为害怕面对他会显得我之前想要的和平相处是多么可笑。

他却翩然而至,挡了我的去路,野蛮的扯住我的手腕,冷薄的道:“至少我可以给你爱,不是利用!你的凌哥哥呢?他可以么?”

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呢?有些无力的摇头,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多么可笑的话,亏我还曾想过也许他是真的爱我的,想要努力经营幸福,至少可以给我爱,那爱是多少?

一点点?还是一眨眼?至少是多少?

“不要跟凌哥哥比,连城炙。这是不一样的……不是要参观院落么?参观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淡淡的说道,觉得累了,原来好不容易积累的幸福,眨眼间便可以消失的。

“等一下,还有东西要给你看,你,你去哪里?木清殇!”

不顾他的愤怒,我转身离去,怕继续呆在这里,我会受不了的疯狂,还有什么好看的呢?这里的一草一木,虽然与渐频阁的一样,但都不是爹娘亲手布置的,再想象也唤不回爹娘了,看了只会令心里更伤。

他不走,我先走,再一次反抗他,觉得心里的痛渐渐消退。他并没有追上来,本以为他会追上来阻止,强硬的将我拉回去继续陪他欣赏我所有伤痛的回忆的,可是他没有,是良心发现?还是他已经觉得挽不挽留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离开了荒宅,一个人沿着原路返回,烈日之下,晒得有些晕眩,走着走着泪水就滴落溅下融入泥土中,想着所有的事,折磨的我几乎要疯了。

凌哥哥真的是我的仇人么?若真的是他,他又怎能与我相处八年依旧面不改­色­?!

为什么所有的事总是我最后一个知道,甚至包括真实的我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有人替代我死去了……

“驾——”

远处马蹄声溅得沙尘四起,烟尘滚滚而来,我以为是连城炙追来了,急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不想面对他,至少现在不能!

我还没有想清,以后该如何与他相处下去,这样的男人,与他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

然而等到骑马之人靠近,躲在大树后的我才惊愕的发现,那人不是连城炙,而是那个赠我青­色­玉镯的白衣男子!

手指轻轻触碰手臂上那道长长的血­色­突起,心中盈满愤怒,一定是他了,除了他,除了这个奇怪的玉镯和血­色­突起,没有比这更诡异的了。

那个控制我的人,就是他了!

马蹄声行至前方忽然停下,那白衣男子白皙的面容上挂着一抹浅笑,多半是温文儒雅,却又隐隐透着股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那种只是看着笑便觉得毛骨悚然的感觉,比连城炙还要恐怖,这个男人不是好招惹的。

害怕被他发现,所以我躲在树后不敢动弹,小心翼翼的呼吸,他却翻身下了马,一副悠然的神情似是在欣赏周围的景物,只是偶尔眸光中闪过的一丝诡异却叫我知道,他的目的一定不会那般简单!

他发现我了么?所以故意停在那里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等我细想,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绝非一人。

“启禀主上!经查证沐阳小王爷确实身受重伤,如今已是生命垂危!”

一批黑衣人下了马,恭敬地跪在白衣男子身前,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似是结了冰霜,寒冷彻骨。

“哦?知道是如何受伤的么?”

他双手抱胸面对着我躲藏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令我心惊不已。

凌哥哥受伤了?

他们所说应该是凌哥哥中了毒针一事吧,可是距今已经十天时间,桔梗姐姐还没有帮他找到解毒之法么?水竹姐姐是天蜀国数一数二的大夫,亦是研究毒药的专者,也没有办法么?

头脑有些混乱,一边提醒自己不要关心他,因为他可能是我的仇人,却一边又止不住的担忧,毕竟八年的相处,想忘记不是那么容易。

主上……为何听见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晚在王府中撞见那绑架我的女子杀人的画面?她口中的主上……

“据探子调查,沐阳小王爷等是在离开炎京的途中遭到睿钦王府人马的伏击!”

我猛地一怔,有些无法反应,他们说,凌哥哥是遭受睿钦王府人马的伏击?怎么可能,连城炙明明答应我……

缓缓闭上眼,摇头失笑,却恨得咬牙切齿,紧握的拳微微颤抖。那个男人,那个言而无信的男人!

说一套做一套,虚伪可恶的男人!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通知左奴姬今日收敛些,动不动就要人命的毛病若是再不改改,休怪本主翻脸无情!”

白衣男子依旧浅笑着,说出的话却冷寒异常,直到黑衣人走远消失不见,他一直维持着那个面对着我藏身方向浅笑的动作不变,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腿,麻了,身子有些摇晃,再过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跌倒在地,却惹来他爽朗的大笑,邪气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我,这男人分明早就发现我了,竟如此戏弄我,着实可恶!

“木清殇,好久不见,近日如何?”

吃力的撑起身体,皱眉瞪他,愤愤然的朝他走去,一把撩起衣袖将左臂伸到他的脸前,冷怒的质问道:

“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臂上为什么会多了这个鬼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在控制我?!”

面对我连连质问,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着,伸出折扇轻轻撂下我的衣袖,优雅道:“毕竟是个姑娘家,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露出自己的肌肤,总是不好的。”

那不冷不热的话却叫我的脸猛地一热,急忙整理好袖子,再无先前的一丝嚣张。

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了,清了清嗓子,不想被他如此忽悠,薄斥道:“你为何送我这只诡异的镯子?!”

他忽地伸出手抓住我的左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整个拉进了怀里,撞上了他的胸膛。

“你——”

“嘘……你听……”

我的惊叫被他打断,下一秒,随着他的嘘声,那诡异的笛声又响起来了。

“是不是会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很怕?”

我像一尊雕像僵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再次被那声音控制,冷汗顺着额有滴滴滑落,八月的天气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不听话?只要杀了那两个人,你就可以解脱了,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么?这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被控制的你,那些人是制不住你的,难道你对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不愤怒么?”

他再无一丝儒雅,冷然的邪笑勾舌轻触我的耳垂,如蛇一般滑凉的舌。

“殇儿,我很想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他们逼你嫁人?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早些将你带走,就不用面对如此光景,相爱却相分,殇儿,跟我走好不好?不要回什么睿钦王府,好不好?”

他忽然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令我万分不解,心中微诧,以为他心里出了问题。

“殇儿,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如果是,只要你抱紧我,用力的吻我,我就会等你,一直等到你下定决心离开睿钦王府的那日!”

心里的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只不过不再是杀人,而是要我遵从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百分之百确定控制我的人,对我施蛊的人就是他。

拼尽全身力气反抗,想要阻止自己不由自主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想要拉回不受控制的靠近他的­唇­,泪水盈满眼眶,一种屈辱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是我所有的反抗都是那么渺小,那么可悲!

惨然的闭上眼,任由那不受控制的躯体支配着一切,不想看到他斯文背后的邪恶!

“木清殇?!你这个贱人!”

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绷的躯体忽然放松,魔咒像是被解除,躯体和心魂终于合二为一,刚刚转脸却迎上一只用尽全力的大掌,厚重的­阴­影朝我脸上袭来。

以为自己死定了,暴怒的他根本不会听我任何解释,终于明白这白衣男子的目的了,他必是早就发现连城炙,故意如此做,是他给我不听他命令的惩罚!

预期的痛楚没有袭来,耳边只有连城炙因为愤怒而显得粗重的呼吸,惊惧的睁开眼,竟发现那只愤怒的青筋暴突的手掌险险的停在我的颊边,只要再靠近一点,我另一半完好的脸就会被毁了。

可是,他停下了,为什么停呢?

才知道那里的自己是多么害怕,想要寻求安慰,却发现一路走来,都是孤独一人。

我怔怔的看着连城炙扬在半空中的手掌,没了反应,身后有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轻声温柔的唤道:“殇儿,别怕,有我在!”

身后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又在作怪了,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心里的恨和怨无处发泄,只能死死的咬住下­唇­,用力的咬住,直到血流不止,浸透了淡紫雪纱!

“木清殇……原来你这么下贱!你的非君不嫁不是木劭凌么?这个男人呢?又是你的谁?!”

他咬牙切齿,那模样狰狞的令我发笑,我也确实笑了,笑的悲凉。

天大地大,茫茫人世间,无数个人,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关心和真心,没有……

我下贱么?呵呵,谁知道呢,我曾有过与他和平相处的想法我果真下贱!

抬起手臂,用力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悲哀的笑道:“你不知道么?我就是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就爱那种类型的男人,凌哥哥的温柔,他的儒雅,而你,呵呵,不过是一个残暴的野蛮人罢了!在你的眼中我这么下贱,那你休了我啊!休了我啊!让我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污了你的眼……”

心,好痛啊……一阵一阵的痛,像是被人用力的撕扯着。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会因为他一句伤害的话这么痛了呢?已经开始在乎他了,所以心一点点沦陷,准备接受他了,所以让自己不要再顽固……

所以,得到的是一句贱人,一身的心痛!

有些自暴自弃,所以用伤害自己也伤害他的话语平复心底的怨。他暴怒扭曲的面渐渐发黑,愈发­阴­狠,一把扯住我的手将我狠狠的身后摔去,一步一步的,朝那个害我至此的白衣男人走去!

我做错了什么?我招谁惹谁?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这些男人,怎地一个个皆是这般可恶?!

跌倒在一堆泥土中,顾不得满身的脏污,大声的哭泣着。

好痛……那种痛楚果然还在,一直以来隐约的不安果然成真,我终是该沦落的,沦落在修罗地狱。

“殇儿,我说过会等你的,等你哪日想要离开这个男人,就来找我,我就会解除你所有的痛苦!”

那男子浅笑着,仿佛对眼前暴怒的男人丝毫不在意,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他在告诉我,只有杀了连城炙和凌哥哥,我才能彻底的解脱……

可是,凭什么呢?杀了他们,我这一生,即便逃离了眼前的痛苦,依旧是毁了,日日与噩梦纠缠!

“睿钦王爷……”

他看着连城炙,似笑非笑的邪气模样,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想着别的事情,见连城炙想要挥向他的拳头时,忽然大笑出声。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你的爱,对她的爱……所以木清殇,这样的男人是不值得你托付终生的!当爱中掺了怀疑,你还能爱的下去么?”

他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连城炙听,后退了几步,看了我一眼,便大笑着离去。

连城炙像石像般僵在那里,挣扎扭曲的面容有些可怖,许久才喟然长叹,朝我走来。

“殇儿,只要你老实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跟你又是什么关系,我就相信你!”

看着他的脸,雾蒙蒙的,不太清楚。

嘲讽的笑了,无奈的摇头,他以为,我还在乎他的相信么?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不再重要了。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是什么样的!”

吃力的撑起身子,疲惫不堪的跌跌撞撞中行走着。狼狈不堪的模样映衬着我人生的悲惨,天上的云彩也污了,仿佛在嘲笑我,这便是软弱的报应!

我要变坚强,要离开,这里的一切都叫人厌恶,伤痛了,是要离开的!

他没有遵守当初放过凌哥哥的承诺,我又何必遵守留下的誓言,那些过往的话,都只是讽刺今日的落魄,忘记也罢!

“殇儿……”

“连城炙,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我活该,自找的,因为……”

因为我对你心动过,在乎过,所以这一切都是我活该!但是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我们谁也不欠谁了,全都还清了!还清了……

“因为,我想尝试一下,心死的感觉……现在明白了,心死,也未必不好,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以后就不要再去听水阁了,清殇福薄,承受不起王爷的关爱,你的爱,还是留给那些需要的女人吧……”

冷冷的笑着,顾不得路人惊诧的眼光,顾不得王府下人们像是见鬼了的表情,面无表情的入了听水阁。

听水阁再次出现了小衣的身影,才记起今日是她回来开工的日子。

“王,王妃,你,你……”

她惊诧的瞪大眼睛望着我,抖着手指着脏污不堪的衣服。我轻笑着,第一次笑的这么轻松,幸福,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去奢求,一个人,也是幸福啊!

“小衣,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呃?我……”

小衣满脸惊吓的转身离去,不多时便准备好了一切,褪去满是泥土的衣衫,我将自己沉浸在清澈的水中,笑着,不顾温热的水呛入口中,不顾眼泪鼻涕一起滑下。

我要离开,一定要离开……

可是,该怎么开始呢?沉浸在水中,命令自己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让自己不被发现的离去!

2【谋爱篇】 第017章,相持

命人将连城炙留在听水阁的物件全都送回了擎宇楼,青黛淡然,如媚的妆华,独坐在梳妆镜前以手轻触着颊边细长的粉­嫩­疤痕。

破颜为谁,隐藏为谁,当初的一切不过是想要证明试探,他能给的爱有几分真,到如今,知晓了他的底线,便罢了,隐藏起的一切再隐藏已无任何意义。

软弱了十四年,过了十四年生活在他人庇护下的日子,今日总算明白,谁都是靠不住的,那些话啊,再深情,再甜蜜,也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经不起碰触便碎的凄惨零落。

轻声嗤笑,轻轻的捏住疤痕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撕扯,粘在皮肤上的时间久了,撕扯下的时候有些痛,可是这痛的值得。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肉­­色­人皮,心里有一抹释然,有些顿悟。

其实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只要稍稍调理加上连城炙送来的那些稀世药材,很容易便可以恢复最初的容貌。

只是,我仍是不甘愿的,当初听他口中所说的爱,便生出一股冲动,想要看看,失了美貌后的我,是不是依旧可以让他倾尽真心的爱,想要印证,他那所谓掺着恨意的爱有几分真,爱的是美貌,还是木清殇的人。

当初菲离姐姐跟师傅学易容术的时候,我也在旁听过,不过只学会了一些极其肤浅的技巧,却也足够我造就这一张毁破了的容颜,连凌哥哥都不知道,都没看出,这只是假造的人皮贴出的疤痕。

对着铜镜轻触已经恢复最初模样的脸,艰涩的挤出一抹悲凉的笑痕,可是这美貌究竟有何用?

不能被他发现我的容貌早已恢复了,这对于我的逃离并无任何意义,反倒会成为离去的障碍,渐渐闪动了眸中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犹如听水阁的夜,令人觉得心凉。

那些近日总是有事无事便在听水阁献殷勤的下人和侍妾,都不出现了,这里终于又恢复到最初的寂静,他们一定都在静静等着,期待着,暴怒的连城炙出现在听水阁,好好修理这个胆大妄为,没有经过他允许竟敢将他东西搬离的我!

又有何惧怕的,那些伤痛我经历的也够多的了,最多再重新经历一次,只要咬咬牙,就都会过去的。

重新贴上人皮疤痕,将薄纱覆上容颜,无一丝睡意的静坐在听水阁房门边的台阶上,懒懒的倚靠在柱子上,抬头望天。

浅浅的月牙,光线有些晦涩­阴­暗,广寒宫里的嫦娥此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定很孤独很寂寞吧……

“王妃,夜深了,回屋里躺下吧,坐在这里容易着凉的。”

小衣捧着一杯温热的参茶,蹲在我的一旁轻声说着,仿佛也了解了我的悲哀,感应到我心中的绝望,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不再是当初的活泼俏皮。

“小衣,你说这院墙有多高呢?”

呆呆的凝望着两人高的院墙,轻笑着,目光渐渐迷离。“王妃……发生什么事了?若你心中难过,就说给小衣听,就会舒服的,我娘常说,心事不要总要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会憋出病的。”

“你娘亲一定是一个很慈祥很温暖的人!”

回头看着小衣,扯出一抹笑轻声低喃。

小衣见终于转移了我的心思,顿时高兴的话也多了起来。

“嗯,我娘是我们村子里最有学问的人了,以前也是个大家小姐的,只不过后来家族没落了,她说出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不过就是有些爱唠叨,这次我回去,跟她说起了王妃,她还让我告诉您,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不绝望,总会好的。”

看着她说起娘亲时眉飞­色­舞的模样,没人知道我心中多么羡慕,多好,总有一个人时刻在心中惦念着多好。

娘亲啊,只要想起就很温暖的字眼,可是一天一天的,记忆中娘亲的样子慢慢消浅,令我害怕,生怕记忆深处的幸福都忘记了,我的人生,再无了幸福的痕迹。

只要不绝望,总会好的么?我不绝望,看着那高深的院墙,眼中闪烁着期翼的光彩,我不会绝望的!

那一夜连城炙并没有出现,连着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听水阁,我以为他会愤怒的找我算帐,可是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似的,看不到好戏的下人和侍妾颇为失望的离去了,可这种诡异的宁静叫我坐立不安,总是忍不住心狂跳失序。

院墙外面的大街上传来一声高过一场的欢呼吆喝声,热闹非常,唤来小衣询问,竟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天蜀国与圣炎朝沉寂了八年后,终于开战了!

早该预料到的,最近边关寥寥点火燃起,便是这场大战的预兆。

连城炙一定是忙着处理军政事务才没有时间管我这些琐碎的事吧,战争,不知道凌哥哥和沐阳王在­精­心策划了八年后,不仅没有用我达到软化连城炙的目的,反而催化了局势的紧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并没有听到凌哥哥病危的消息,那么他的伤必是无大碍的,心中抽痛,冷汗一滴滴滑落,连城炙的给的枷锁该如何摆脱?!那情毒,如今还有何意义,对谁都死了心的,控制我又有何意义!

人人都想控制我,都以为自己是天神,却不知在我看来这一切多么的可笑!

两国开战,此时的天蜀国无愧是以卵击石,即便联合了北原北番二国,实力有所增强,若是速战速决,兵法奇袭倒还有几分可能的胜算,怕只怕圣炎朝采取拖延战,硬生生的将基础本就薄弱的天蜀国拖垮。

斜倚在长榻上看书的我,思绪被一阵轻微的扑打声打断,抬头向窗户看去,竟见一只雪白­色­的鸽子落在窗棂上,用力的啄着脚脖子上的纤细竹筒。

信鸽?看着那只信鸽不解的蹙眉,这信鸽该不会落错了地方吧?

带着怀疑小心翼翼的朝鸽子走去,它却像一点都不怕生,乖乖的停在那里,等我去抓它。

有些迟疑的取下竹筒,将中间的短箴取出,轻轻展开:“殇儿,不管连城炙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只要相信八年来你所认识的木劭凌!”

凌哥哥?!

有些惊疑的将纸条捏在手心,不放心的四处看了看。见院落里并无他人,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将窗户关上。

凌哥哥是什么意思?不要相信连城炙的话,他的意思是他知道连城炙会向我说一些不利于他的言辞么?

他的意思是,连城炙所告诉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么?他想说的是杀死我全家的人不是他么?!可是,即便杀死我所有亲人的凶手不是他,他能肯定的跟我说,后来他找到我,收养我,没有任何­阴­谋么?!

将纸条燃尽,看着化成一团青烟的短箴,无力的轻叹,到现在,我谁都不相信了。

本以为等到连城炙忙完军政事务,我至少还有一段比较清闲的时间,可以享受人生的最后一点安宁,然,却被一道来自皇宫的圣旨打破!

跪在地上不解的看着宫来的大公公,这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人人都唤他罗公公,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看着我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那个未曾谋面的皇帝竟然传圣旨宣我入宫面圣?!为何?!那个被传是圣炎朝最昏庸无能,只知贪玩胡闹,成日泡在销魂窝里的帝王……

若不是他太过无能,太后梁雪灵亦不会如此倚重连城炙,却又有谣传,太后与这皇帝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陌生的不像是一对呣子。

皇帝十五岁即位,原本并非此时的荒诞不羁,也是一个满腹雄心壮志的帝王,然大权一直握在梁雪灵手里,等到皇帝可以接管天下重任时,梁雪灵并没有将大权给他,反倒愈加提拔连城炙,将军权交到了连城炙的手中。

如今也有五六年的时间,昔日的皇帝早已成|人,却渐渐成了昏庸无道的君主,无一丝实权,那皇帝说着好听,如今也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罢了。

皇帝是梁雪灵的亲生骨­肉­,可是梁雪灵为何如此对他?我百思不得其解。

“睿钦王妃,跟洒家一道走吧,宫里的马车正在外边候着呢,让皇上久等了可不好!”

罗公公显然是不打算给我征询连城炙意见的时间的,急促的催着。

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低头蹙眉,虽说与连城炙已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可此时却只能想到他,也许他知道皇帝究竟打着什么主意,也许他能帮我挡下这桩麻烦。

那个皇宫令我排斥,冷气­阴­森不说,更是­阴­谋不断,每个人的心思都比海深,令人无法揣摩的透。

上次被太后打的记忆犹新,我此时若是入宫,在这紧张的局势下,又会生出什么事端,谁都料不准的!

借口稍稍打扮想要拖延时间,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蹙眉轻笑,打开首饰盒开始收拾门面。

“睿钦王妃,难不成你想抗旨?!”

前去通知连城炙的下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无力的叹息,等到他来,怕也来不及了,罗公公渐渐­阴­沉的脸­色­,令我不得拒绝,只能握紧盈满冷汗的双手,跟着他踏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谁想到马车刚到了正门,便被一帮红衣侍卫拦住,冷冽着一张脸,个个手持长剑面无表情的挡在了马车前。

罗公公肥嘟嘟的脸有些颤动抽搐,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摆出了更加嚣张的傲慢姿态,冷怒道:“大胆,都是些什么人?!洒家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等是不是不想活了?!”

马车内坐立不安的我却被这场面逗笑了,不过都是些狐假虎威的人罢了。

“罗公公,对不起了,我等奉了太后旨意,邀请睿钦王妃入凤仪宫,皇上太后的旨意我等都不想违背,只是罗公公,这其中该如何衡量,你不会不知晓吧?!”

为首的侍卫不卑不亢,甚是傲气凌然,只是一个冷酷的眼神便将罗公公的气势压下,看着罗公公蹙起眉愤愤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的神­色­,我不禁想到,这太后与皇帝的关系究竟已经僵化到了何种地步!

这哪里像是呣子,分明是仇人!也难怪太后不敢将大权交给皇帝了,若真交给皇帝,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太后哪里会有今日的尊贵!

“睿钦王妃,请下车,移驾凤仪宫,莫要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车帘被一把撩开,这侍卫也是那般无礼的,许是知道我只是个被太后厌恶的女子,便也无了该有的礼数,暗沉的眸子朝我看了看,见我覆上的面纱微微蹙眉。

他是想看着传说中的容颜么?

我浅笑着,一把扯掉面纱,将脸上更形可怖的疤痕暴露在他跟前!

看着他惊惧后退,难以置信的瞪着我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顾不得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再也不会为了谁而压抑自己,改变自己!

那站在一旁的罗公公也是吓到了,瞪大眼睛盯着我脸上的疤痕,倒抽了口凉气。

我颇有些苦恼的蹙眉,装出一脸哀伤的样子,惊怯的以手遮住那道经过我特殊加工处理的疤痕,原本只是浅浅的粉­嫩­突起,却被我重新贴上秘制的脓疮,因为时间紧迫,只胡乱涂抹了两下,大半张脸便都沾染了痕迹。

乍看之下甚是恐怖恶心,脓黄的伤口裂开,翻出肿白的­肉­­色­,­肉­­色­中又掺着赤黄|­色­,伤口都已经溃烂了,泛出一股股的恶臭!

我那一脸羞愤悲绝的表情,让他们更加确信,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第一美人,那个冠绝天下的清殇郡主,彻底的毁灭了!

“这,王妃还是将面纱遮上吧,惊扰了太后便是罪过!”

那红衣侍卫首领悄悄地向后退去,微蹙的眉头下是一脸欲呕的厌恶,再无了先前的好奇和贪念。

罗公公仍是呆怔的望着我,好像受了颇大的刺激,不知道那个传闻中贪­色­的皇帝若是见到我此时的模样,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那模样一定是很滑稽,想着想着,竟忍不住笑了,却带着悲凉的嘲讽。

这就是男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美貌才是竭力追求的,与权力贪欲并驾齐驱,而没了美貌的我,便成了人人趋避的对象!

我不慌不忙的伸手捡起飘落在地面的薄纱,覆在脸上,我现在的样子,即便太后见着我,也决计不会认出我便是当初雪裳郡主的女儿的,这样可怖的脸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吐,男人看了也惊吓失­色­,更遑论女人!

轻声嗤笑,迈着优雅的碎步,被那帮红衣侍卫押解着,朝凤仪宫行去。

罗公公急忙的抖着肥胖的身躯跑开了,估计是去向皇帝通风报信了,皇帝要的人被太后半路强制的拦截了去,这不是有没有接到人的问题,而是一场帝权与后权的较量。

若是那皇帝真是个昏庸之辈倒也没什么,若只是装做出来的假象,只怕这紧张的关系便又要被激化了,这掩盖在华丽背后的黑暗便要被撕裂大敞在光明之下。

太后为何不敢对皇帝放权?只怕这其中又是另一段宫廷­阴­谋了。

远远地便听见凤仪宫传来的女子欢笑声,柔美动听,撩人心动,如此清脆年轻的嗓音绝不是太后的,在这皇宫里,还有哪个女子有如此大的胆子,在凤仪宫中笑闹?!

刚入了凤仪宫门,没见着太后的身影,便被一个忽然出现在跟前的人影惊吓的倒退了两步,捂住急速跳动的心口惊惧的瞪着她,那张冷白­阴­森的柔媚面容,是我如何都忘不掉的噩梦!

“呵呵,睿钦王妃,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

她不顾我的惊惧,不顾身后侍卫的惊讶,一步步朝我靠近,直到将我逼退至门边,退无可退,才勾起一抹冷嘲­阴­森的笑,眸中泛着冷冽寒光。

“上次没整死你,是你命大,但是这一次,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了……”

“璃儿不得无礼,快些请咱们美丽的王妃进来吧!”

一声清甜­阴­柔的叫唤自凤仪宫内间传出,打断了璃儿­阴­森狰狞的面容,瞬间恢复到甜美可人的模样,临走了还不忘朝我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家小姐唤你呢,若敢对她不敬,有你好看的!”

她家小姐?倚靠在门框的身子轻微颤抖着,抑制不住心底翻涌的惧意。

那小姐便是恋慕着连城炙的女子吧!只是她为何会出现在太后的凤仪宫中?!

太后竟对她如此纵容,想必是极其宠爱她的,也难怪即使连城炙知晓是谁伤了我,依旧装作无知,也难怪了……

我不懂,既然这女子如此尊贵,又极得太后的宠爱,他为何不娶她,为何要娶我?!这么爱他的女子,爱到疯狂的女子,他为何偏要招惹我?就因为恨么?!

欲哭无泪的浅笑着,逼着自己打起­精­神,跟随宫女的脚步,踏入了内间。

太后仍是一身极其华贵尊美的装扮,雍容娇­嫩­的斜倚在凉榻上,看着一旁正把玩着玉如意的女子慈祥的笑着,这样的太后再无了往日的凌厉­阴­冷,如此慈祥,看着女子的神情就像是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令人无法将她与传说中的冷血太后连在一起。

我惊颤的打住了心中涌上的荒唐想法,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母亲看着孩子的眼神!一定是我看错了的,太后只是太过喜爱这个女子而已!

轻轻抬眸看着那个把玩着玉如意一脸淡笑的女子,女子身形消瘦,憔悴的面容即使添了胭脂依旧遮掩不掉的病态,她也在看我,只不过那淡定浅笑的背后,是一双毫无温度的眸子。

冷冷的盯住我,令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冷血的蛇盯住,自己是她的猎物,等待她冰冷的蛇信夹着毒液朝我吐出!

“清殇见过太后!”

恭敬地施礼,想着上次她对待我的绝情,忍不住蹙眉,她厌恶我,是不是与这女子有关?

这女子恋慕着连城炙,而她却极喜爱这女子,所以便对成了连城炙王妃的我不待见,想要整治我替这女子出气?!

对今日是不是能全身而退我不抱太大的希望,这满室的人怕都巴不得我落不得好下场吧?又岂会放过我,让我安然退离呢!

太后看也不看我,双目依旧盯在女子苍白娇弱的脸上,眼神怜惜哀痛,对我的问安只是轻应了声,鼻子冷哼出的声音,看得出她并不太乐意见着我。

那名唤璃儿的邪恶婢女就站在女子的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眸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不知道又在想着什么折腾人的点子。

“怎么就傻站在那里呢?来人啊,给王妃看座,可不要亏待了,若是被炙知晓我亏待了他的王妃,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他敢!好孩子,用不着客气,虽说她是睿钦王妃,也不过是一个被用来利用的棋子罢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若敢怪罪你,本宫第一个放不过他!”

女子有些忧郁的低喃,却被太后强势的怒斥打断,不满的冷睨了我一眼,那冷寒的眸光似是利刃,将我凌迟的体无完肤,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令人这般厌恶。

女子听了太后的话不由捂­唇­轻声娇笑,有些撒娇的拉住太后的手摇晃,爱娇的道:“还是姨母您疼爱璇儿!”

看着太后慈祥怜惜的揉乱女子的长发,我心中的讶异和不解几乎压抑不住了。

这女子唤太后姨母?!那她岂不是……梁雪灵只有梁雪慧一个妹妹……

可是,怎么可能呢?!那这女子不就是连城炙的妹妹或姐姐了?!

她苍白的脸­色­看不出真实年纪,一张娃娃脸显得娇俏可人,与连城珏的成熟冷艳并不太像。

没想到她竟也是连城炙的家人!原本知道连城炙尚有个姐姐就已经够令我惊讶了,没想到竟还有一个!

只是,即便是府中的下人也都只听说过连城珏,对这个名唤连城璇的女子却从未有人知晓,就像是一个不存在的女子!

她若真是连城炙的姐姐或妹妹,那她对连城炙的爱岂不是……

这又更好的解释了连城炙为何对她将我绑架一事无动于衷,毕竟,对方是他的亲人!

乱了,一切都乱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境遇扰乱了思绪,理不清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复杂关系!

太后对这女子的疼庞实在不一般,令我如何都不相信她们只是姨母与侄女的关系,这不寻常的一切,有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半晌过后,太后好像终于看满意了连城璇,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原本慈祥温暖的目光顿时变的冷冽,叫我不由得打了冷颤。

“之前本宫大寿的时候,命人宣你入宫,听说你被绑架,受了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太后的话令我呼吸一窒,揣摩不清她心中想法,看着连城璇和璃儿有恃无恐对我得意笑着的模样,我缓缓的垂下眼眸,看她们如此有恃无恐的模样,只怕太后也早就知晓了这其中缘由,如今问我,不过是再次警告罢了,我还祈求她能替我讨回公道?

我尚未痴傻,还是分得清眼前的形势的。太后摆明着偏宠连城璇,只是我不懂,太后难道不知道连城璇对连城炙不一般的心思么?

那种兄妹姐弟之间的爱恋,这种不负伦常的恋慕,太后难道不知么?她的妹妹就是因为这种不伦之恋被抛弃而惨死,她对这样的爱恋该是深恶痛绝的!

努力地扯出一抹艰涩的笑意,我轻轻点头,命令自己冷静。

“是,只不过是受了些伤,是王爷大惊小怪了,如今已无大碍,扰了太后的兴致,清殇给太后赔不是!”

忽觉一道冷寒的视线盯在我的身上,似是想将我千刀万剐,我低眉轻笑,知晓必是连城璇无疑。

她对连城炙那时对我的关爱必是十分恼恨的,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如此对我?!连城炙又凭什么这么对我?!

就因为连城璇是他的亲人,所以可以将我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也不闻不问?!我怎地看不透,那个男人究竟有心还是无心,当初他所说的爱是多么讽刺!

他真爱我,就不会任由我被伤害,真爱我,就不会在说着爱我的同时,尚留着无数姬妾美人寻欢,即便后来他再也不去那些女子的处所,却也足够让我知道自己一时的心软是多么无知!

太后伸手轻轻拍打因为愤怒而微微喘歇的连城璇,轻声安慰着:“乖璇儿,别恼,姨母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了太后的话,我几乎忍不住大笑出声了。

公道?!太后说要为她讨回公道?!

如今倒是世事颠倒,黑白无常了,做贼的喊捉贼,被怨打的竟是打人的,公道?!

我冷冷嗤笑,谁来还我一个公道?!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连城璇与连城炙的关系只怕不止兄妹姐弟这般简单!太后对连城璇的关爱太过不寻常,对连城璇爱慕连城炙也是十分放纵的,甚至有帮助连城璇得到连城炙的念头。

他们决计不会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

有些想法在脑海中成形,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需要有人前来印证。

若真如我所想,那么一切的不寻常都很正常了,太后对皇帝的冷漠,对皇帝的不敢放权,处处遏制,便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这一切只怕连城炙也是早就知晓的,那股隐没在睿钦王府中的神秘势力,那日云濂所说的话都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浮现。

这太后真的是令人恐怖害怕的!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低垂眉头,不让他们发现我心底的风起云涌,若是他们知晓我已经大致猜出这段往事的秘密,只怕我今日就真的再也离不开了。

“听说你这张脸被毁了?真是可惜啊,好好的一张美人脸被毁了,倒糟蹋了!”

太后手捧香茗细品,口中低叹着可惜,瞥向我的眼神带着冷嘲快意。

该怎么说我此时的心情呢?大起大落之后的平静,理清了这一切后我反倒可以心平气和了,慌乱也消失了,至少不再是之前的懵懂无知,做什么都缩手缩脚,担惊受怕。

这些人也不过是被­阴­谋权欲腐蚀的透彻的傀儡罢了,一生挣扎在深宫权欲中的傀儡!

“谢太后关爱,只能说这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一直生存在美貌堆砌的虚假光环下,清殇一辈子都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不知人心也有险恶,美貌,失了,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太后和连城璇被我的话惊怔住,微微眯起眸子打量我。

沉淀过后的心绪,仿佛长大了,成熟了,无所畏惧的回视着她们刺探的视线。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天蜀国已经与我再无关系了,我欠凌哥哥的也都归还了,圣炎朝的所有对我都是陌生的,对连城炙如今也分不清谁欠谁更多。

欠他的,都还清了,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是我所在意的了,没什么好恐惧失去的。顶多是­肉­体上的摧残折磨,这段时间也经历了,不怕了。

“不知太后唤清殇前来有何事?看太后此时如此欢愉,清殇知晓在这只会搅了太后的兴致,若没有吩咐,清殇便退下,不碍太后的眼。”

我说的自嘲,却叫太后平静的脸­色­僵住,她眯起眸子打量我,半晌似笑非笑道:

“没想到才短短数月,你竟变得如此犀利了,昔日的软弱无能倒是消浅了不少,只不过,你大概还没有分清,在这圣炎朝,谁才是真正的主子,倒是胆大包天,竟敢与本宫如此说话!来人啊!将这贱­妇­拖下去,大刑伺侯!”

太后冷冷怒斥,对着守在外面的侍卫大喝。我轻笑着,缓缓起身,不再对她们卑躬屈膝,我要变坚强,这又何尝不是那路上的荆棘?

只要我还有命在,总有一日,我要看着她们尊贵覆灭,­阴­暗消残的凄惨模样!

狠狠的握紧拳头,心中的愤怒快要燃烧了,这­阴­冷的皇宫,满是伤痛的睿钦王府,都是这么令人厌恶,怎能忍受,要如何的不生出离去的心思?!

要逃离,那种信念在心中愈发的坚定了!

“姨母,你这样对炙的王妃,只怕炙会不高兴的,还是算了吧!”

“他不高兴?!哼,放心好了,他对这女子已经没什么兴趣了,璇儿你总是太心软,有时候想要得到想要的,总是要狠一些的,不然,你一辈子都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属于别人,知晓么?!”

我被侍卫架住,笑着,笑这一对母女如此可笑!

这一幕是那么熟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用力的甩开侍卫,看着那对母女冷笑,她们必是母女无疑了,连心思都这般冷血相似!

我只是不知太后当初是如何下了这个瞒天过海计,连城璇如何成了睿钦王爷的孩子的!

连城璇也算可怜的,深爱着连城炙,却因为母亲给的另一层身份而只能束缚自己的爱,若是算起来,她该是连城炙的姐姐吧?与连城珏同龄,与皇帝同龄,三人一模一样的年纪!

她爱连城炙,却不能光明正大,因为他们是姐弟!太后厌恶我,是因为她无力阻止连城炙娶我为妻,徒增了她女儿的绝望哀伤,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就的!

所以她恨我,将所有的恨转移到了我的头上,让我承受她自己因为权欲造成错误的苦果!

“不用麻烦这些侍卫了,我自己能走!”

“皇上驾到!”

刚想潇洒的转身离开内间,却被执事太监的一声唱和惊住了脚步。

太后和连城璇的脸­色­皆变了,有些苍白扭曲,我静静的立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也许那皇帝并不像传说那般无用。

看着太后的脸­色­就该知晓,她生怕控制不住他,所以才不敢放权,才处处小心翼翼的压制他,甚至,他刚要见我,便被太后阻止了,如此严密的监控,只能说明,这个不是皇家血统的皇帝是不简单的!

“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福寿安康!”

轻抬了眸子看向那翩然而至的一袭明黄,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上移去,却惊见他正在看我,似笑非笑的邪气模样,令我心跳几乎停止,对上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眸!

“璇,璇儿给皇上请安!”

连城璇满脸不甘的起身,对着皇帝施礼,看着太后眸中闪过的懊恼愤然,我摇头浅笑。

“哦?原来璇儿表姐也在啊,看朕这记­性­,你总有大半年的时间是住在皇宫里的,许是太过经常了,朕都想不起你哪日在,哪日是不在了!表姐快快请起,如此大礼,倒真是折杀了朕!母后看了可是会心疼的,是不是母后?!”

皇帝勾出一抹轻嘲的笑意,轻柔的扶起连城璇,将她安置在软榻上,锐利的眸子却一直盯着太后。

“皇,皇儿怎么有时间来看母后了?听说近日又得了几名异域美人,怎地这般有时间?!”

太后脸­色­僵硬,神态是那般不自然,却兀自强装镇定,端出太后的架子。

连城璇也不如先前那般骄纵,稍稍收敛了眸中的­阴­寒,只有站在一旁的璃儿,双目泛着诡异的光彩,一眨不眨的盯着皇帝。

这诡异的状况令我有些想笑,看来这皇帝却是不似外面传闻那般恶劣无能,那些都只是表面,真正的他就连太后那般冷血强势的女人都有些惧怕的!

【谋爱篇】 第018章,惊恨

入了天乾宫,虽然对他一下子闻出了凝目兰的味道惊诧,那种药草是易容必不可少的。却更对他的身份好奇,那双眸子,我确信是见过的!

顾不得礼仪,微蹙起眸子上下打量他,见他也不责怪,便大起了胆子。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虽邪气,配上那一身明黄|­色­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头束嵌着黑宝石的白玉冠,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流泻而下洒落在肩头,五官十分清俊。

俊美无双而不失英气的轮廓,配上一双明眸温润如一汪秋水的眸子,目光如清泉一般清澈澄净,如此飘然的气质瞬间消浅了那邪气的笑,给人一种凌然不可侵犯之感,九五之尊的帝像,便该是如此吧!

他虽不是皇室血脉,然那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足以震撼人心,也难怪在他尚未成|人之时,太后便急急的独揽大权。那时的太后必是看出,日后的他绝非她能掌控的!

修长的身躯慵懒的斜倚在龙椅上,微眯的眸­色­已没了先前的轻浮流气,显得暗沉晦涩,仿佛隐着极大的心思,是一个谋略­精­深的主儿。

收回眸光,垂眉兀自沉思,那双眸子,似曾相识,可是一时间倒真的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没想到你的记­性­这般差,才短短四五日不见,便将朕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轻嘲的笑着,一手捏着玉版纸,斜睨着眸子看我。

思绪一怔,便开始回想四五日前见过的人,然他的动作比我的思绪更快,爽朗的大笑着,如猎豹般迅速自椅子上腾起,眨眼间移到了我的跟前,那迅猛的身形骇的我连连后退,几乎跌倒。

此时,他仿佛想起一件有趣之事,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一弯,悄然一笑,勾魂的眸子眯成好看的弧度,星眸泛着点点光华,不禁让人沉溺于这抹浅笑中,魂飞天外。

我傻傻的看着他,脑海似是成了一团浆糊,只容得下他俊美邪肆的脸,以及那抹足以摄人心魂的浅笑,不由自主的靠近他,伸出手,想要扑捉住那绝世的笑靥。

那股冲动来的太过迅猛,急促的令我动作比大脑迅速,等到我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落在了他温润的­唇­上,尖叫一声,惊慌不已的向后退去,仿佛见鬼了般的瞪着他。

他,他是……

“哈哈哈……如今总该想起朕是谁了吧?!那一日郊外朕对你倾诉衷肠,然你却连个回应都不给朕,倒是叫朕心思郁结了好几日,便忍不住派人遣你入宫,一解朕的相思之苦!”

轻浮的话语自他口中说出,如家常便饭般简单,见我脸­色­变了又变,他终是忍不住大笑,微微摇头。

深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颤抖的手用力的握紧,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他竟是那个白衣男子?!

“如此,你便该知道朕是如何一下子便看透了你的伪装,因为凝目兰那道草药,朕亦是见过的。虽然你用香料想要遮住那气味,可朕天生鼻子灵敏,只要轻轻一嗅,便叫你原形毕露了!”

他看我抿­唇­蹙眉,憋红了一张脸,似是知晓我的愤怒,嚣张的模样终于有些收敛,沉浸了所有欢愉,只是瞬间便叫一股浓郁的深沉笼罩,眸­色­转暗。

“朕想,经过这一次皇宫之行,你也是知晓了一些事情的。朕四五岁时,曾逃出过皇宫,遇见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师傅,跟着他学会了易容之术,以及诸多奇门遁甲奇技,本以为可以自此逍遥天下,谁知总有些不甘低人一等的将朕寻回,硬是将朕牵扯进这个腐臭的泥潭。哼,如何?朕这易容术比你要高深的多吧?”

看着他走到一排书架前,自后面摸到一个暗格,取出一个赤红­色­的榆木盒。

他回头看着呆愣的我轻笑着,可是那笑却令我浑身发冷,总觉得,当他打开那个盒子后,等到听了他接下去的话后,我便会深深的陷入这泥潭,再无逃离的时候。

转身想逃,却被他冷寒的话语惊住脚步,他捧着盒子朝我靠近,每走一步,眸子深处便暗沉几分,像一道漩涡死死的吸引我的灵魂,令我动弹不得!

“你大可出了这道宫门,只不过,你该知晓,即便朕放过你,那隐藏在暗处,太后的人马会放过你么?你以为你是连城炙的王妃,她们就会收敛,留你一条小命么?错了,若不是刚刚朕去的及时,你现在哪里还有命在。即便你死了,只怕连城炙也只是沉默着,你说,你还要逃么?”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有些低嘲的笑了,他说的是,今日太后必是生出将我往死里整的心思的,以连城炙现如今与我的关系,她必是以为即便杀了我,连城炙也不会皱眉头。

毕竟我只是天蜀国的和亲郡主,如今圣炎朝与天蜀国开战,我这个和亲郡主的处境自是堪忧,处死我也属正常,没人会怪罪到太后的头上。

也罢,出去也是逃不过的,两者相较取其轻,与其一出去便叫太后捉了去,杀了我满足那些女人的心,倒不如留在这里,听他的打算,混一个苟延残喘。

我只是不甘,凭什么总是要我处于被动的情势?处处受压制,无一点自由可言,与皇帝的较量,是个未知数,但总比外面那个已知的好得多。

到如今对他向我施蛊,令我杀了连城炙和凌哥哥的想法也总算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那两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九五之尊路上的绊脚石。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晓,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加巧合,更令人难以置信的理由!也算是上辈子人造下的孽,因果循环,总该报应的。

他走到我的跟前,将那只榆木盒交到我的手上,以眼神示意我打开。

抿紧了­唇­,心中思绪万千,打开了这个盒子,我便真要与他站在一条路上了,可是真的可以么?

我不想,我谁都不想帮,不想归属,可是渺小的我能反抗得了么?

抬头看着他自信的轻笑,仿佛笃定我一定会屈服,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了。

“你最好不要拒绝,你不要忘了,你早就被朕的噬魂术控制,即便你此时拒绝,朕依旧有办法­操­控你,只不过朕不愿做那卑鄙小人,今日招你来,便是要得你一个心甘情愿!”

他说的好似给我多大的恩宠,却不知这所谓的选择何尝不是强迫?心甘情愿,如此哪里来的心甘情愿可言!

恨恨的瞪着他,这些男人总是如此霸道,却觉得自己更加可悲了,那种沦陷在泥潭中,想要变坚强,想要挣扎逃离的想法,在权欲的魔掌下只是不堪一击的笑话。

“朕就不明白,连城炙如此对你,你还有什么好迟疑的?还有,你当真以为木劭凌对你是多么真心么?哼,不要自作多情了,对于那种男人来说,美丽的女人只是他们用来达到目的,攀登上权欲高峰的棋子罢了!朕对你的事虽不能说全部了解,但也知晓了大概,朕想,在你的心里也必是知晓的,你身边的男人,有哪个是真心的!”

他说的都是实话,每一句话都像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即便很痛,我却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因为,他没有说错。

连城炙的爱太令我害怕,因为那种因恨而产生的爱,是毁天灭地的,随时都有可能将我焚烧。

凌哥哥的情太过虚幻,就像他的人一样,太过纯美完全,反而令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犹如镜花水月,美是美矣,然只要轻触便都会碎落,消失不见。而他也从未给过我一个明确的说法,那只是一种感觉,感觉过了,便什么都消失了。

“朕知晓你要的是什么,朕可以答应你,等到一切结束后,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绝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连城赋给的诱惑无疑是击中了我心中的要害,我想要的,如今除了离开,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可是自由却是要用灵魂来交换,这种恶魔的交易,即便得到自由后,我的灵魂还能救赎么?!

“不,我不能……如果得到自由的代价是替你杀人,成为你的傀儡,我宁愿不要!”

坚定地摇头,看着他忽变的脸­色­,我无所谓的笑了,也许吧,我是可以为了自由用一切来换的,可是在得到自由之前,我想保留一颗完整的心,只属于自己,不被他们权欲的争斗污染的心!

我独自拥有的东西并不多,美貌是被利用的,翅膀是被折断的,自由只是庭院深处的那一隅,唯有心还是独立的。

如果现在连心和灵魂都交出去了,我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皇上,其实你完全不用争的,该属于你的,总会属于你的,即便你不是真正的……可是,这皇位也只有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坐着。太后不会夺了你的一切的!”

看着他,我试图规劝,然而却惹来他嘲讽的大笑,仿佛我说的天大的笑话,他摇头无奈的看着我。

“木清殇,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朕想要的是皇位?嗤,那个老妖婆确实不会夺了朕的皇位,可是她却不会给朕一个帝王该有的权利,当然,以朕现在的势力,她再想如过去那般逍遥自在也是不可能的。可是,朕想要的不只是皇位和皇权,还有,老妖婆的命和沐阳王爷一家的命!”

我被他充满恨意的话语彻底惊怔住了,他想要太后的命我倒可以理解,可这与沐阳王爷一家又有何关系?!

他的恨未免太广泛了些,沐阳王爷与他顶多算是个对立的敌人,只要战场相见,成败自是可以抹灭那种怨恨,犯得着如此咬牙切齿,用这种权谋诡计来达到么?!

他背对着我,沉默了半晌,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是看着那被黑暗笼罩的背影,一种浓郁的晦涩蔓延,那种毁天灭地的恨意令我惊惧。

他为何如此恨沐阳王爷?!

“木清殇,你也曾在沐阳王府生活了八年,你给朕说说,沐阳王爷和沐阳王妃都是个怎样的人。”

他艰涩的暗哑着嗓音开口,似是感慨,似是悲伤。我早已被他这种诡异的情感弄迷糊了,有些怔怔的不知所措,他为何独独对沐阳王爷一家如此仇恨好奇?

“说啊,若说的让朕满意,朕今日便放过你,不再让你掺进这泥潭中来。”

他邪肆的眸子直直的盯在我的脸上,锐利的视线叫我有些慌了手脚,与连城赋相处,比起太后更令我有压力。

低垂着头想着过去,在沐阳王府的八年,由当初的懵懂无知,到后来长大后的明了,那是一段幸福毁灭的过程。

沐阳王爷和王妃对我算是十分好的,我也一直都被大家当做真正的郡主对待,没人亏待了我,只除了,他们一直隐藏的目的,养育我只是利用。

“他们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是一对疼爱子女的父母……”

“嗤,是么?相敬如宾的夫妻,疼爱子女的父母?是这样么?”

我怔怔的看着连城赋,不懂他的话语中的嘲讽愤怒为何,我如此说犯着他了么?他好像对沐阳王爷和王妃成见很大,那种恨绝非只是对立的敌国领袖那般简单!

“哼,你一定很好奇朕为何只针对沐阳王府,朕可以告诉你,不过,听了之后,即便你想要拒绝归入朕的阵营,都不可能了,你还要听么?”

我急忙摇头,打断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反正这些事与我无多大关系。

他看着我急忙拒绝的模样摇头轻笑,那笑是明媚的,淡化了他眉间的­阴­郁之气,令整个人开朗了许多。

一张人皮面具真的可以将人彻底改变的,戴上人皮面具的他飘渺如淡然的仙人,只有偶尔的邪戾隐现,那副淡然的模样任谁都无法将他与尊贵的帝王连在一起,这也是为何即便我觉得那双眸子似曾相识,也没有将他想成白衣男子的原因。

而以真实面目出现的连城赋,多了霸气,多了­阴­沉谋略­精­深,更多了乖戾残暴。

世人都认为他只是一个昏庸无能的无道君王,却都不知自己被他的假面具蒙蔽了,若是知道真实的他是这般,只怕到时候的天下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隐约的感觉到,圣炎朝维持多年的平和即将破碎,连城赋的势力亦是十分强大的,比起连城炙我不能肯定的说他比连城炙还强大,但至少两者相对,他绝不会输的太惨。

那日大婚时,他拦住迎亲队伍,光是那四名护卫的身手就不可小觑,更遑论他本人了,他被那股神秘势力称为主上,人人皆为他的命令是从,那些人绝对比皇宫中这些几乎腐朽的将相厉害得多。

只是不知,当初无权无势的他是如何营建起这么庞大的势力,这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蹴就的。

对他这个人,小看了他,无疑是自取灭亡,太后明白的或许太迟了,即便控制住他的皇权,却依旧控制不住他早已丰满的羽翼,当那道羽翼张开,还能阻挡的了么?

这个一直将自己名声败坏君王,其实一直都只是在隐藏着真实的自己,当他的光彩渐渐消暗的时候,黑暗中的势力却在迅猛的成长,直到不再惧怕皇家的兵力!

“木清殇,为何不将那盒子打开?看了里面的东西之后,你若还是如现在这般决定,朕绝不拦你!”

他手指轻勾着那榆木盒的铜锁,将一把小巧的钥匙垂悬在我的眼前,那不停摇晃的钥匙似是一道符咒,左右了我的思绪,令我挣扎不开。

“快打开吧,看了之后,你若走,朕不拦你!若要留下,朕会告诉你所有的秘密,咱们便是生死一线的人!这里面的东西,关系你的身世,更关系到当初渐频阁被灭门的真相,为了你,朕特意派人追查,呵呵,这结果倒也不白费朕的一片苦心!”

他­阴­狠的笑令我愈发惊惧,仿佛正中了他的下怀,他是恨着沐阳王爷一家的,那么,难道真的是凌哥哥么?真的是他派人毁了渐频阁,杀死我所有的亲人么?

一场大火,彻夜燃烧,整个滨州都为之震动,大火染红了滨州半边天空,父亲拼尽全力的护着我跟娘亲逃出渐频阁,却逃不出­阴­谋划下的追杀。

当年只有六岁的我,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容将长剑刺进父亲的背,鲜血喷在了渐频阁的门柱上。

娘亲悲绝的哭喊,却只能抱着我逃离,然,数不清的黑衣人堵死了所有的出口,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为了救我,用自己的身体包住我,冲进了火海!

娘亲被大火燃烧了,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将我丢给林叔叔,笑着对我说,要坚强的活下去……

活下去!手指用力的捏住盒子,几乎将盒子捏碎,活下去……

不管多苦,不管多痛,我都撑了过来!可是撑得那么心酸,那么苦涩,伤后的泪水不知流了多少,活的太累!

这个盒子里就躺着当初渐频阁被灭的真相,只要打开,我就能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所有的亲人,毁了我所有幸福!

颤抖的双手,捧住的是我的仇恨,心剧烈的痛着!爹娘,我该怎么办?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面对一直想要的答案!

“难道你不想为你的爹娘报仇了么?你想让你爹娘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么?你明明可以为他们报仇的,只要打开这个盒子,只要听从朕的命令!”

那个帝王,用冷血的声音说着,强硬的执起我的手,逼着我将钥匙Сhā入了锁孔。

‘啪’的一声,锁弹开了,紧绷的心弦忽然松了。我不能让爹娘冤死,那个杀了渐频阁百口人的凶手,绝对不可以就这么算了!

脆弱的无助消残了,面纱下的容颜被冷漠覆盖,总是脆弱,要如何报仇,要如何挣脱他人给的枷锁?!

看着那盒子中躺着的明黄|­色­的缎布,心,惊搐着!

难以置信的抬眸看着连城赋,却见他鼓励的看着我浅笑,一切都如他的计划进行着。

‘太后手谕,滨州渐频阁,薛氏一族,雪裳郡主等人,诛杀之!’

看着明黄|­色­缎布上的巨大的后印,我一时无法反应,是太后……

竟是太后……

不是凌哥哥……

我怎么想不到呢,梁雪慧的不幸,是太后心底的痛,她必是十分痛恨娘亲的,我怎么想不到,她才是最有理由将渐频阁毁灭的人!

难怪连城赋执意让我知道真相,我苦笑着,这个真相,让我不得不将自己出卖给他,因为只有如此,我才能替爹娘报仇,替渐频阁冤死的老老少少报仇!

那个冷血太后啊,多狠的心肠,那么多无辜的人,全都葬身火海,只因为她妹妹的不幸福!

“如何?到如今,你还要拒绝朕么?”

他靠近我,暧昧的­唇­在我的耳畔吹着热气,然而我只觉得一片­阴­冷,整个世界都是冷的!

权利,仇恨,欲望,这太多的东西,每一样都能将人摧毁,挣扎不开。

用力的抬起头,将所有的泪水逼回眼眶,缓缓闭上眸子,沉淀了所有思绪。

半晌,再睁开眼,这个世界仿佛染上了一层灰­色­,有些暗沉了,天,­阴­了么?!

“我唯一的要求,等一切结束后,让木清殇这个人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生死皆可!”

生已无欢,死又何惧!这肮脏的世界,唯有死,才不会与它一起沉沦。

看着连城赋僵在­唇­角的笑意,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可悲的。

太后是可悲的,一生为了权利后位,最终为自己找了个掘墓人,连城炙是可悲的,他永远都不懂该如何定义爱恨,分不清的是自己的心,凌哥哥亦是如此,永远完美虚幻的活着,在别人的心中筑起一道看不透的墙,最是孤独寂寞。

而连城赋,该如何评断他的人生,这个更加复杂的男人,我已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看透他,他的深沉,又有几人可以看透。

坐在离宫的马车上,衣袖中紧紧揣着的是那道毁了我人生的懿旨,虽然答应了连城赋,甘愿成为他­操­纵的傀儡。

只不过,不是替他杀人,而是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至于这东西究竟是何物,我却是不知晓的,我想,该我知晓的时候,那噬魂术便会告知我吧。

嘲讽的笑了,笑这人生,怎地那么多无奈。

刚回到睿钦王府,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低气压在蔓延,府中的下人见着我皆神­色­闪躲,急匆匆的跑开了。

莫名的看着忽然变得静悄悄的王府,无所谓的耸耸肩,朝听水阁走去。

到如今,还有什么是值得在乎的,等到为爹娘报了仇之后,便该离去了,是尘世之外,还是阎罗地狱都是无所谓的,寻寻觅觅了这么久,依旧找不到方向,这人生啊,除了伤痛,再也看不到一丝光明。

刚踏进听水阁的院落,便被那一院子的青衣侍卫惊怔住,以为听水阁出了什么大事,急忙的推开房门,便见小衣满脸泪水的跪在地上,惊惧的颤抖着。

连城炙冷寒着脸坐在首位上,­阴­鸷的眸子盯着我,紧抿的­唇­压抑着快要奔泻的怒气。

我轻笑着挑眉,淡漠的看向他,终于要来了么?该来的,终会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小衣见着我出现,眼泪流的更快,想要朝我扑来,却又惊惧有连城炙在,急忙收回身子,乖乖的跪在地上,不敢有半丝愈距。

这男人,平日里该是多么残酷啊,让下人这般怕他,轻声叹着,却换了更多的失落,对于他的残酷,领略最透彻的便是我吧!

“你入宫了?!被皇上召进宫的?!他为何召你入宫?!你们做了什么?!”

咬牙切齿的问着,他铁青的脸­色­仿佛我背着他偷了人,令我觉得好笑。倒是想要问他一声,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以我夫的名义么?

在他的眼中,我就是那么水­性­杨花,总是在勾搭男人么?他当真以为那皇帝真是个贪­色­的无能之人,还是,这只是他想要惩罚我所要找寻的借口?!

心,还是有些痛的,我以为不会痛了。

“王爷日理万机,今日竟有时间来听水阁,殇儿真是受宠若惊。”

冷漠的说着,搀着两声嘲讽的笑,看着他忽变的脸­色­,酸涩的心总算有些平衡了。

他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艰难的控制自己才勉强找回一丝冷静,沉重压抑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每一声都如踩在我的心上。

“滚,全都给本王滚出去!”

他暴怒的吼着,惊吓的众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听水阁,我撇了撇­唇­,作势转身离开,却被他一把扯住了手臂,用力的拖了回来。

“木清殇,本王准你走了么?!”

“清殇不敢,自是听了王爷的命令才走的,王爷不是说全都滚出去么?清殇还以为,自己也是该离开的,呵呵,王爷啊,下次要喊,记得说清楚,不然,会生出误会的!”

我捂­唇­轻笑着,那副模样我自是知晓会令他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又如何呢?

对他,已经没那么多耐心等着他理清自己的爱恨情仇!

手被他死死的捏住,骨头好像都要碎裂了,很痛!可是,我仍旧看着他笑着,即便眸中蓄满了泪水,我要嘲笑他。

这个总是自以为是,可恶透顶的男人,很快的,很快我就再也不用总是被他压制欺负了,我会离开,也许会死去,再也不会被他欺负了!

“怎么?你又想惩罚我了么?这次是什么呢?鞭打?还是再带我参观一下那人间炼狱?再不然,你可以将我送进那个深井密室里,那里有噬人蛊,还有满墙的虫子,最好还有蜘蛛,啊,对了,别忘了,还有一个拿着鞭子抽打我的女人!呵呵,是不是这样?”

他紧蹙的眉头看着我,脸­色­十分难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还是在沉默。

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恨恨的瞪着他,这个男人,真的令人受够了!

“连城炙,你凭什么质问我?!我们这样的关系,你凭什么质问我?!你是我的丈夫么?呵呵,别说笑了,我要的不是这样的丈夫,看着我被欺负,他不会沉默不语,看我在生死中挣扎,他不会任由伤害我的凶手逍遥自在,不闻不问,看着我被伤的遍体鳞伤,我的丈夫不会还在庇护着那个伤了我的人!所以,别说笑了连城炙,你根本不配,我木清殇要的不是这样的丈夫……”

“你……木清殇,你究竟怎么了?!”

他愤怒的低喊着,用力的钳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我。我呵呵笑着,双手缓缓的附在他的脸上,轻轻的触碰着。

“连城炙,我好累,好痛的,我也需要安慰,需要呵护,我总是在想,如果我嫁了个平凡人该有多好,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没有那么多的束缚,我开心,他可以陪着我笑,我难过的时候,他会替我拭泪,会很温柔的告诉我,不要哭了,我哭他会难过的。他会好好保护我,不让别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了我,他不会的……”

松开他的脸,我缓缓后退,看着他无措的样子,笑着,满脸的泪,是最后的发泄,这样的丈夫,我不要!

“连城炙,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差点再也回不来了?你一定不知道,呵呵,也是,你知道什么呢?除了知道恨我,一次又一次的伤我,你还知道什么呢?连城炙,你不会累么?这样相处下去,你不会累么?你有一个爱你爱到痴狂的姐姐,她比我这个假郡主高贵多了,娶了她,你能得多很多,又何必抱着对我的仇恨不放呢?”

“你,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木清殇,你究竟怎么了?!”

他惊怔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知晓那段宫廷秘事无法接受。

我木然的摇头,轻声长叹,看着晦涩的天空,几乎要垂下雨滴的乌云在呜咽着。

“我知道的,足以让那些人杀了我,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你也早就知道了吧?原来,这王府中竟还隐藏着那样一个秘密,难怪…唔…”

一把捂住我的­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我轻蔑的嘲笑。

“不要再说了!木清殇,你疯了么?!你就这么想死么?!”

他愤怒的低吼着,将我圈禁在他的怀中,莫名长叹着。

“殇儿,你在怨我么?怨我没有替你讨回公道么?可是,我也有我的无奈,她的身份,不是我能动的。殇儿,对不起,你怨就怨我吧,真的对不起……”

用力的打在他的身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我恨他,我恨他,好恨啊……

“连城炙,我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用力的嘶喊着,声音嘶哑,心底是万般抽痛。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艰涩的低喃,却惹来我的大笑,又是对不起……我要的,不是对不起啊,他永远都不会懂的。

“风雨替花愁,风雨罢,花也应休,我欠你的,还够了么?”

他似是知道我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更加用力的抱紧我,紧的我无法呼吸。

“不要说了,我不会准的,今日的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忘记好么?”

他说的那般轻松,可知这都是我的血泪铸成,那么痛和伤,要如何去忘?!

“忘不掉的,有些事,有些伤,一旦经历了,就再也忘不掉的。连城炙,你又何苦留下我呢?从今以后,我带给你的,只有不幸,如果现在让我离开,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答应了连城赋,那么今后必会不受控制的做出一些不利于他的事,如果现在放我离开,一切都可以阻止,迟了,便是不得反悔的。

我不甘心成为傀儡,可是我要拿什么为爹娘报仇?

夜­色­深了,却听见窗外传来滴答的雨声,愈发的急促了,我与他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静默的坐着,看着窗外的雨,眼睛益发的酸痛。

“连城炙,为什么一定要留着我呢?恨么?”

静静地问着,声音有些沙哑,伸出手到窗外,任由雨滴垂落在上,雨水打在手心的感觉是那么温柔。

“不是,不是因为恨……”

他轻轻起身,想要朝我走来,却被我猛地退离的动作惊怔了脚步,眸中闪过一抹受伤。

“呵呵,你该不会说是因为爱吧?”

我笑的嘲讽,笑的不可自已,哪有人,这般爱的……

他眉心蹙起的更厉害了,堆成了川字。

将手收回,回眸看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脸轻问:“还是说,是因为这张脸?!”

本想让他看看我今日的杰作,将那张可怖的脸展现在他跟前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可是不能害了小衣,更不能让他知晓我懂得易容,便作罢了。

“不是,不是恨,也不是因为你的美貌,不管你信不信,我都——”

“启禀王爷,云濂将军求见!已在景明阁等候!”

他的话被听风打断了,脸­色­变的更差,沉默半晌才道:“云濂过几日便要带领大军前往边关战场,有些事需要商讨,等结束了,再来看你,你先歇下吧。”

我勾­唇­轻嘲,看也不看他,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本以为他离开了,谁知半晌他的声音又传来了。

“这几日我去了淮­阴­山,向那里的蛊师询问了你的情况,他说你中的是噬魂术,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究竟是谁,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不会再让我受伤了……

低笑着摇头,轻触着左手臂上的红­色­突起,一切都太迟了!

4【谋爱篇】 第019章,陷害

天空始终是那么­阴­沉,仿佛将要倾轧,整个都坍塌下来。厚重的乌云漂浮在半空,整个氛围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大雨不知下了多久,只知道,那天一进是那般­阴­暗,没有透亮的时候。

炎京西城,莲花巷弄连绵着几家矮小的茅草房屋,这屋壁年久漏了雨,把墙渐渐的欹斜,使一根朽木撑着墙根,又裂了一条斜缝儿,那边使纸糊了,常常透过灯光来。

晦涩暗沉的光线穿透雨幕照了过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清那光线之下的光景,两三个人围聚在一张破损的桌子前,似是在商讨什么,声音嗡嗡响,被大雨声打散。

“明日大军将会自炎京出发,向北行走二十里地便是地形极其复杂的京都岩石谷,因大雨过急,为了保证队伍行进安全,有可能会重新划出一条道路绕过岩石谷。但经过考证,方圆十里面北之地,除了岩石谷,都是那郁木丛生的树木,如果勉强行走,大军的行程必会耽搁。所以,我肯定,云濂仍会选择岩石谷!”

一个面型俊朗的中年男子双目泛着睿智的光芒,虽穿着一身破旧不堪的衣衫,然那一身不寻常的气势却如何都遮挡不掉的。

他一手压着一张暗黄的图纸,手指在其上不停地划出几条线路,看着对面深思的二人,静静等候他们的回应。

老者以手捏着胡须轻掳,眉心微蹙,盯着那张图纸半晌,才缓缓开口:“按理说确实只有如此,但是不要忘了,那姓云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咱们近日里的行动,虽然已经尽可能小心的进行,但多少还是被他扑捉到了马脚,他必是已经生出警惕之心,这一层他不可能不考虑。

边关战事燃起,天蜀国虽与北原北番联合,目前为止确实气势如虹,然若等到常胜将军云濂抵达,只怕又是另一种光景了。我想主上也必是考虑到这点,才叫咱们从中制造些麻烦,想要耽搁住云濂的脚步,即便日后云濂抵达边关,迎接他的,也只会是两败俱伤的情形。”

中年男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老者的话,端起图纸仔细看着,想要瞧出些端倪。

“你们别忘了,咱们还有一颗待用的棋子!”

那个背着灯光一进沉默的背影忽然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死寂,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半是清脆,半是低沉,似是发育未完全的小子。

那身影也有些瘦弱单薄,一身略显宽大的布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整个人笼罩在­阴­暗里,给人一种­阴­森鬼气之感。

两人听了他的话,都微微一怔,眯起眼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两人原本就倚着年长地位高,对眼前这个忽然出现,手握主上令牌的病弱小子不甚在意,以为不过又是哪家富家少爷,被主上招引来的。

此时听了他的话,心底虽然不在意,面上却也得装出倾耳聆听的模样。

“不知小哥说的是谁?!”

少年轻声冷哼,发出一声怪异的低笑,那笑声竟叫见过大风大浪的二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晚夏的雨夜愈发显得凄冷了。

“二位长老虽然见多识广,但论到计谋权术,本公子还是胜过二位一筹的。这也是为何主上要本公子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原因。”

听着少年狂妄的话语,两人脸­色­一阵铁青,本想怒气驳斥,却又想有着顾及,只是恨恨的粗喘两声,忍耐了下来。

少年背在­阴­影里的面容有些苍白,勾起­唇­角冷邪的笑着,从衣袖中抽邮一张纸,交给了二人。

“你们看这画中的女子,认清了,阻挡大军进程的想法有些愚钝,倒不如以智取胜来的轻巧,传令下去,让那些埋伏在半路上的人马切勿轻举妄动,本公子自有打算!”

二人盯着那纸上如翩然仙子的少女,怔愣半晌,只是不懂这画中弱质女子对他们的计划有何助益,难不成是美人计?

可是那云濂将军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即便天仙下凡亦是坐怀不乱的,只怕美人计对他也是无用的。

“放心好了,只要云濂见了这画中女子,不仅会方寸大乱,而且,哼,只怕与睿钦王爷的关系也会陷入僵持,再不复从前!”

少年手指轻抚过画中个女子的绝­色­容颜,原本轻柔的动作却瞬间化为刚猛,十指用力握紧,似是隐藏了极大的恨意,眯起的眸子­射­出冷冽寒光。

二人不解又好奇的打量少年,对他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这画中女子如此厉害?竟能引得冷血将军方寸大乱,亦可破坏他与睿钦王爷坚不可摧的兄弟关第。

若真是如此,那么倒真是比使用野蛮的方法好上许多,不费一兵一卒,便达到主上的要求。

虽然有着怀疑,二人却也不反驳,反正即便这计划失败了,主上亦不会怪罪在他们头上。

少年接过画纸,拿起毛笔在上面添了几个字迹,天­色­太暗也看不清究竟写了些什么,便又被折了起来。

“你们现在只要派人将这幅画交到云大将军手中,便静候佳音吧!”

将折起的画纸交给中年人,少年冷笑两声,捡起一旁的蓑衣披上,眨眼间,便融入浓厚的雨幕中了。

“林长老,你说这幅画有这么神奇么?”

中年男子轻声问着,将画纸收进衣袖。

“倒是听说过云大将军是因为女子才变得如此冷血无情,只是不知与这画中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了,好了,快些遣人将东西送去,慢着!只怕此时云大将军仍在睿钦王府,送进睿钦王府更快些!”

老者轻笑着,若是刚刚他没有看错少年后来添上去的字迹,那么一切好戏都将上演了。

“今日主母传来消息,说蜀中药王已经抵达炎京,让我们好生留意,这药王可不是个简单角­色­,若能将他收归我们,以后对主上的大业必有益处。”

两人披着蓑衣,边说便冲进了雨幕,交谈声很快便被大雨声消残了。

酒宴华盛,主客都已有了几分醉意。鲜丽的服饰,闪耀的珠宝,身后倚立的随从,乃至主人殷勤的态度,博都衬托出他的高贵身份。

他举止有节,言谈恭谨而又矜持,偶尔­射­出的目光,带着金属质地的锐利和­阴­冷。

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他所有表情,衬得他气质更形冷寒,只是无声的坐在那里,似是超然世外,冷傲的欣赏着那些自诩君子的人渐露丑态。

“轩辕公子,如何?这些美酒佳肴,外加美人儿,是否教你满意?”

一个略显臃肿的中年人醉态毕露的笑着,满口黄牙,口中散发着浓重的酒气,双目有些涣散。

轩辕寒勾­唇­冷哼,此人必是日日饮酒作乐,沉溺女人堆中,阳气衰竭,眼下发青,四肢虚肿,命不久矣!

“轩辕寒自是受庞若惊,轩辕只是途径炎京,很快便要向西行去,没想到睿钦王爷消息如此灵通,得到王爷如此款待,是轩辕的荣幸!还望洛大人能替轩辕谢过王爷。”

“唉,轩辕公子此话过谦,谁不知轩辕公子医术无人能及,王爷也早就仰慕公子高超医术,只是无奈事务太多,无法抽开身,今日刚听说轩辕公子到了炎京,便命本大人将你寻着,好生款待。只是明日云大将军便要领兵出征,王爷尚有事务要处理,不能亲自相迎,还望轩辕公子见谅!”

洛大人说完,对着身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心领神会,即刻退下,不多时,丝竹之声响起,一个蒙着面纱的窈窕少女翩然而至。

那女子衣衫单薄,在宽大的高亭之内,透着雾气的雨幕缭绕如仙雾,乍一看真如妖孽降世。那女人正舞动着,柔软的腰肢,隐约显露的酥|­乳­,起伏不定的臀峰,如鱼儿活泼泼游动,忽远忽近。而不时投来的眼光,如怨如诉,牵引着众人的魂魄在空中飘荡。

女子缓缓靠近轩辕寒,若有似无的勾引着,然而轩辕寒虽一直抬头馋丰佳酿,冷寒的眸子却至始至终没有生过半丝波动。

那闪闪的目光直盯的女子僵直了身子,再无先前的灵活,气的洛大人大声的呵斥,急急的退下了。

“轩辕公子是不是嫌弃这些太过庸脂俗粉?”

洛大人肥胖的脸有些抽搐,对轩辕寒如此不给面子显然是不满的,却顾忌着他是王爷邀请的客人,只能勉强压着怒气,陪着笑脸。

“洛大人,这些还是免了吧,轩辕最近修身养­性­,沾染多了这些东西,是会短命的。”

他轻笑着,明着说自己,暗着却在说洛大人。他没什么好顾忌的,对这些官场中的人事最是厌烦,今日只是不知那睿钦王爷如何得到他的踪迹,找他又有何事。

若是可以,他是决计不会与这些人牵扯上关系,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大夫,岂不是比与这些人一起阿谀奉承好的多,畅快的多。

仰头饮尽杯中酒,他率先起身,冷漠的道:“洛大人,天­色­已晚,轩辕尚有事处理,这些美酒佳酿美人儿,还是大人独自享受吧!轩辕只在炎京停留三日,若三日内王爷仍旧没有时间,到时候轩辕便告辞,不再等候!”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顾洛大人愤怒的叫嚣。

“轩辕寒,你不要依仗药王的身份便如此嚣张,若不是王爷想要替王妃解了噬魂术,你以为你会得到如此高的待遇?哼,不知好歹!”

轩辕寒的身影稍稍一顿,面具下的眉心微蹙,只是瞬间,便又恢复正常,朝着自己下榻的客栈走去。

噬魂术?!他轻笑着,看来,他的炎京之行倒是来对了!

深夜的睿钦王府并没有消停,依旧穿梭着下人的身影,忙碌不已。景明阁内灯火通明,外面侍卫层层把守,整个氛围略显凝重。

几名想要献殷勤的侍妾都被这严峻的阵仗惊慑住,有些不甘的退了回去,心中满是哀怨,好不容易等到王爷回来,不是去王妃那里,哪个不是满心期待的打扮好自己。

谁想到边关战事告急,王爷连续留着云大将军两日商讨军情,让这些侍妾连个面都见不着。

大雨似是知晓人心的哀愁,不停下着,这场大雨几乎令­干­涸的炎京河满溢,战争的年代,便连着天灾人祸,似是独独一件祸事凸显不了百姓的愁苦,便接连着,硬生生的断了百姓的活路。

连城炙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层层雨幕,厚重的雨幕折断了他望向远方的视线,在这紧张时刻,明明该沉静下心思,想着军国大事,可是,那止不住的心思盈满了她窈窕的身影,以及满脸的泪痕。

才发现她伤的那样深,那么痛,她说,她要的不是他这样的丈夫,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她恨他……

心,有些痛了,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只以为他放弃了恨,一切就都会好的,他与她可以像一对平凡夫妻。

没想到日子愈发的不能平静,许多事推挤在一起,硬生生的搅乱了一切。

他伤她太深,想着她看着他时那种绝望,他忽然害怕,他再也挽回不了她。

有时候只要牵扯到关于她的事情,他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看着她想着木劭凌,看着她如此的不在意他,心里没有他,他就止不住的愤怒。

那日带她去荒宅,本来是想告诉她,忘记以前的所有,忘记对木劭凌的相信,那个男人不值得她满心期待,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变了味道。

他一心想要让她明白木劭凌的为人,却忘了,他所展现在她眼前的,是她这一辈子的伤痛。

她愤怒的跑开,他本想追上去拦住她,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不该如此自私残忍。想要给她时间,可是却不放心她一个人离去,于是他追了上去,只是怎么也想不到,看到的竟是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主动的投怀送抱!

当时脑海中有一根弦断了,他无法思考,被满心的愤怒妒忌主宰,用言语伤了她,粗鲁的动作碎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信念。

看着她悲绝的眼神,他才发现,好不容易得回的平和,好不容易堆砌的心动,都被他自己毁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他该了解的。她有时很软弱,可以依靠别人时自己绝不会动手,总是希望受到保护,许是小时候受到的伤害太多了。

她有时候很倔强,绝不会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却又太过善良,面对他毫无理由的恨意,她也不反驳,任由他伤害她那么深。

她怎么会主动勾引别的男人呢,等到他想起噬魂术控制了她时,一切都太晚了。

那日回到王府,他不是因为太忙没有时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看着被她派人送回来的所有他的东西,心底的害怕越来越深,那道鸿沟如何都跨不过。

想要得到她的原谅,所以他撇下军国大事给云濂一个人处理,自己跑到了淮­阴­山,跟盅师询问噬魂术,想要减轻她的痛苦和害怕。

可是没想到刚回来听到的便是她入宫,被那个表面昏庸实际上却心思深沉的皇帝带进了皇宫。

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她回来,她不会知道他心底的不安多么浓重,想着那皇帝会不会贪图她的美­色­,虽然他知晓皇帝的贪­色­只是做给世人看的,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美是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即便后来她的容貌破损了,却依旧遮掩不了她的美好。

他本想着等她回来和颜悦­色­的安慰她,他知道她很害怕皇宫,可是等得太久,耐­性­磨光了,对着下人发脾气,依旧缓解不了心中的无措。

所以忍不住便对刚回来的她发火,可是她不知道,其实他最想做的是紧紧的抱住她,让她再也不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了,只是,他男人的骄傲不允许,不想她看轻了他。

可是,他的迟疑,顾及,和自傲,得来的是她的恨,满心的哀怨,她要的不是他这样的丈夫……

是啊,她说的对,成婚以来,他没有令她开怀过,每次给她的都是伤痛,因为顾及到连城璇的身份,即便知晓是连城璇的丫鬟绑架她伤了她,可是他却不能找连城璇质问,不能给她一个公道。

他自以为自己比木劭凌更能给她幸福,可是至少当初她跟在木劭凌的身边时,从未受过任何委屈,可是嫁给他的短短数月,便身心是伤!

长长叹了口气,低低的嗤笑着,究竟是何时丢了心,他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当他接过木劭凌派人送来的画时,冰冷的心忽然复活了。

当初他以为那是恨,却没想过会是爱,一直都以为是恨着的,可没想到早就爱着了。

即使知道娶了她以后,麻烦事便会接踵而来,可是仍不想错过,当初为自己找了个恨的借口,其实只是想要让自己有理由让她留在身边,独自霸占着她。

“王爷?”

云濂刚从图纸上抬起头,便见着连城炙傻傻的站在窗前长呈短叹,眉心微蹙,轻声唤着。

必是又想到那个女子了吧,淡然如华,娇美如雪,软香的气息似曾相识,却又距离那般遥远,与记忆中的人早已天人永隔。

第一次相见,是她穿着一袭血红嫁衣轻撩车帘时,那如水的眸江泛着点点哀怨,令人不由自主的沉溺。

跟记忆中的她很像,那个总是爱唤他章鱼哥哥,哀怨着小脸瞪着他说,不要总像只章鱼一样粘人的小女孩!

想着过往,冷漠的脸终于有些融化,添了淡淡的笑意。然,笑意过后,浮上的是苦涩,是绝望。

‘嗖!’的一声,一只短箭穿破雨幕直直的­射­进了窗户,险险的从连城炙的颊边滑过。若不是他反应迅速,只怕那只短箭­射­中的便是他的脑袋!

外面的侍卫顿时如炸开了锅般,急匆匆的向外追去,可是大雨瓢泼,哪里找寻一个隐藏的影子。

连城炙蹙眉盯着那只镶嵌在柱子上的短箭,垂悬着的锦布写着大大的两字‘云濂’!

与云濂互看了一眼,眸中皆是晦涩的暗沉,云濂放下图纸,一把将那只短箭拔下,将上面拴着的竹筒取下。

“上面写着什么?”

看着忽然变成雕塑的云濂,连城炙有些不解,好奇那张纸上究竟写着什么震慑人心的消息,意能将向来冷漠的云濂惊变成雕塑!

想要上前探寻,却见云濂像是受惊了般,急忙的将纸张钻成一团,深深嵌在手心。抽搐的脸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不知何时染上了血丝,浑身颤抖着。

“云濂,究竟怎么了?这般怪异?!”

“没什么……只是一个故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在将军府等我,要我快些回去!”

将那团纸胡乱的揣进怀中,云濂急匆匆的收拾好图纸,声音愈发的僵硬道:“关于军事部署便先讨论到这,就按我们之前商讨的计划进行,如果需要改动,云濂会派人通知王爷,云濂告辞!”

急匆匆的冲进雨中,连蓑衣都记忆披上,只有几名侍卫慌忙的捧着雨伞追了上去。

看着云濂如此反常的模样,连城炙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有些虚浮不安,那张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看时辰尚有些早,便稍稍收拾了下,朝着听水阁去了。

他想要见她,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的关系这样下去,拖久了,就真的再也无法挽回。

他要告诉她,他已经找到蜀中药王,他­精­通盅术及医理,一定能解除她身上的噬魂术,而且也许还能消除她脸上的疤痕,还给她最初的容貌。

那时候的连城炙还不知道,有些事已经在改变了,变得不可挽回。

“王妃,这雨都下了这么久了,要到何时才是个尽头啊?小衣都快被憋出病了!”

温暖的小室里,一盏烛火摇曳,我与小衣围坐在床榻上,镶绣着锦缎。

这些日子总是在下雨,睡的太多,总觉得头昏脑胀难受的厉害,便翻腾出一些碎布,学着刺绣。

以前在沐阳王府的时候也学过,只不过对于每一样事物我都是浅尝辄止,学不到­精­深的便放弃了。

“王妃,你又走错线了,这一针应该反着来,这样图样才会显得整齐!”

小衣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被我绣的一团糟的花样,不住的叹息,那可爱的模样倒像个大人,而我反倒是个教不会的孩子。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心中感谢着,至少身边还有一个这样的小丫鬟,聪明俏皮,不然,这日子灰暗的真不知道要如何撑下去。

外间传来敲门声,我与小衣都是一怔,不解这么大的雨还会有谁三更半夜的来,小衣急忙的将氏线收拾好,下床开门。

只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连城珏,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冷寒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让我如坠冰窟!

“怎么?没想到我会出现?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她勾­唇­轻笑,浑身微微颤抖着,这才发现她浑身已经湿透,向来苍白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小衣惊怔的看着她,显然被她这副模样给吓到了,伸出头向外看去,身后竟没有跟着一个丫鬟,而她就这样一路在漆黑的雨夜中走了过来。

一把推开小衣,她面无表情的进了房间,­阴­寒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身,那种愤怒是我如何都不了解的。

惊怔的看着她,好不容才找回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姐姐这么晚上有何事?你这一身衣服湿透了,还是先换一身­干­净的吧,不然会生病的。”

对小衣使了个眼­色­,却被连城珏冷笑着打断,轻哼道:

“算了吧,不用你假好心,木清殇,你可真是会装啊!不知道前些天你跟皇上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竟会如此偏袒你?难怪了,跟你娘亲一个样子,都长着一张勾魂的脸,炙被你迷了心魂,皇上被你迷了心魂,没想到连云濂都不放过,究竟为什么?!”

她愤怒的低喊,双手握的死紧,可是她的话我却听不甚明白。

皇上何时偏袒过我,若真有的话也是因为我与他亦是一条路上的人,至于云濂,就更无从说起了,除了见过三次,说了不甚多的话,我与他可谓没什么接触的。

看连城珏的模样像是都是颇大刺激,提到云濂时满脸的激动,我似是忽然明白了,莫非她喜欢云濂?!

可是不是说她喜欢的是那个战死沙场的将军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姐姐,殇儿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发生什么事了?至少定殇儿的罪前,先让殇儿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有些苦涩的说着,只是没想到,即便我躲在屋子不外出,这祸事还是会从天而降,这日子就是容不得清闲的。

连城珏忽然大笑了,满脸泪水,摇头悲伤的低喃: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明明不知道你的身份的,为什么今天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倒宁愿他依旧像从前那么冷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为什么要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你死了,至少我还有个盼望,我可以等的,不管多久都会等他明白,我等了他八年,为他消了青春,可是我等到的是什么?他说我骗他……”

她不停地哭着,声音有些不太清晰,配着外面的雨声,是那么凄凉绝望。

她的意思是云濂是认识我的?可是他却以为我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确实觉得他给我种熟悉的感觉,可是我真的是认识他的么?

云濂,云濂,这个名字在以前的记忆中是不存在的啊!

“我是骗了他,因为我明知道你还活着,却没有告诉他,可是要我怎么办?告诉他你活着,然后我该怎么办?薛紫絮,你为什么要出现?!”

惊怔的后退,那个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名字,如今再听到有人叫唤,心仿佛被撕裂了,过往的记忆犹如潮水般袭来。

薛紫絮……

“絮儿,快来,娘亲今日教你绘画,可不能做事总是这么浮躁。”

“絮儿,快跑……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不叫殇儿,我有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叫薛紫絮!”

“以后,忘记原本的名字,你就叫木清殇,如果忘不掉,就把这个名字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只要自己记得便好!”

心里好痛,怔怔的看着浑身湿透的连城珏,对于她知道我的名字并不好奇,因为她亦是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可是云濂又是谁?那个满意头白发的男子,究竟是谁?

门被大力的撞开了,惊怔的目光看着一脸颤动难以置信的连城炙,看着他一把捉住连城珏,用力的摇晃着,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你说,云濂知道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不要说的么?!”

连城珏冷寒的目光移到连城炙的脸上,一把挥开他的双手,冷嘲的笑道:“炙,他知道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呢?他可是一直当你是好兄弟,现如今,该如何是好呢?数十万兵权都握在他的手中,你是不是怕了?”

看着那两个十分不正常的姐弟,我渐渐明白了,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云濂究竟是过往记忆中的谁,却可以肯定,这两姐弟之间必是有秘密的,一个将云濂蒙蔽的秘密,而这秘密便是我!

与云濂的三次相见,有两次是戴着面纱,唯有一次没有戴却又是在漆黑的夜里。

他从未见过我的样子,虽然他曾感慨我与他记忆中的一个人很像,然我们都不会将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

“告诉我,云濂究竟是谁?!”

颤着声音,艰涩的质问着,看着连城炙略显慌乱的眸子,连城珏的悲愤绝望。

连城炙嘴­唇­动了动,缓缓闭上眼,一拳用力的击打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

连城珏笑着,抹去脸上的泪水,倔强的起身,冷冷的看着我道:

“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现如今的你已经没有资格去得到他,我刚刚怎么没想到,你已经嫁人了,即便你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那也只是八年前,现如今,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所以说,我连城珏还是有机会的!总有一天,我会等到自己的幸福!”

她恨恨的说着,然后不顾大雨打在身上的痛,冲进了雨幕,留给我一个难以接受的信息。

她的意思是,云濂是……

“章鱼哥哥,你好烦啊,不要总是这么粘人,以后我就叫你大大章鱼!”

“章鱼哥哥,你不要哭,你爹娘不要你,絮儿要你,以后你就住在渐频阁,我家就是你家!”

“章鱼哥哥骗人,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么?你不要走好不好?”

“……”

物是人已非,风雨罢,花也应休,原来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变换,八年间,毁灭了一切,重生了一切,不识了一切。

原来他叫云濂啊,他说不要抛弃他的爹娘给取的名字,所以任由我叫他章鱼哥哥,因为小时候的他就像个章鱼,总是喜欢跟在我的身旁,说要保护我。

那时的他很爱笑,很温暖,哪里有现在的冷冰冰,纵使相逢应不识,却叫容颜改,白了青丝,失了容颜,谁还记得谁家儿郎曾绕床弄青梅……

“殇儿……”

“连城炙,还是去看看云将军吧,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他不是一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

看着连城炙轻声笑着,这些日子,这些人怎地教人那般累。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疲累的眸子看向窗外,等到天亮,大军就要出发了,不能也不准再生出任何意外了。

看着连城炙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心底的触动愈发多了起来。

他为何要对云濂隐瞒我的身份呢?是因为怕云濂阻止他对我的报复,还是因为他担心云濂知道我的身份后,与他就再无可能了?

到如今,造就了这副局势,情何以堪,又该如何收场,大军出发在即,将帅关系若是恶化,只怕对圣炎朝不利。

我轻叹着,这是不是又是那个谋略­精­深的君王的算计呢?连城赋,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帝位,天下,还是只是仇恨?!

听水阁外,漆黑的雨幕中,还有一抹隐匿在暗处的油纸伞,滴答的雨声滴在伞上,伞下的女子眨动着眸子,静静注视着那扇敞天的窗户。

“木清殇,一切好戏才开始上演……”

窈窕的身影翩然而去,印在地面的脚印被滴落的雨水冲刷,雨过无痕。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第二日天亮,大雨不知何时停歇了,东方的天空终于乍现一道曙光,整装待发的十万大军如期的朝着北方进发,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知晓,有些事已经变了,就像连城炙与云濂的关系,即便此时无事,也回不到当初了。

这是连城炙要付出的代价,不管今后云濂的决定如何,他都没有资格去怪罪,因为毕竟苦果是他自己种下。

至于我与云濂,那一场战争便是经年,也再未与他见过,即便相见又如何,记忆中的章鱼哥哥和那个飒爽英姿,仗剑沙场的大将军不再是一个人了。

噬魂术像是发作过,可是我却什么都记不得,心中愈发的害怕,不知道在记忆被抹去的那段时间我究竟做了什么。

连城炙近来总是用一种令我心虚的眼神看着我,似是知道我心中想着什么,让我愈发的想要躲避他。

那是一种怀疑的眼光,让我以为,那段被抹去的记忆中所做的事,他是不是已经知晓。

作了一整日的画,一直到深夜才停笔,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下来,才发现槄酸背痛的厉害。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半弯的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树梢,朦胧而凄美的月光伴随着微风与淡淡花香一同洒进敞开的窗棂,流光飞舞,柔和的光入了眼,却觉得十分清冷。

我深叹了口气,便将笔墨收起,稍稍梳洗便歇下了。

在这王府的每一日都是如此的累心,我自嘲着,经历了这般多事情,我依旧活着,生命力倒是异常顽强的!

和衣躺下,放空了脑袋不让自己再去想其他,太累了……

半睡半醒间,隐约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想要睁开眼,却又抗拒不了忽然袭来的晕眩,便又昏昏沉学的睡去了。

晚夏的初晨有些薄凉,令沉睡的我微微打了个寒颤,自觉的朝着身旁的温暖靠去。

解手可及的,是如火炉一般暖和的胸膛,温热结实的触感令我猛地惊醒,慌乱的自床上弹起,难以置信的瞪大眼,望着不知何时忽然多出的赤­祼­身躯!

起身太快,薄被便从身上滑下,只觉身子一片冰凉,低头看去,脱口而出的是我惊吓的尖叫!

我的衣服……

明明记得自己是和衣而睡的,为何此时却是只穿是件肚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眼前的这个兀自睡的香甜的赤身男子又是谁?!

一把扯过薄被将自己遮住,浑身颤抖着,死命的朝里侧缩去,脑海里一片混乱。

那男子被我的惊叫声惊醒,缓缓睁开眸子,将视线移向缩在里侧的我,眼睛深处闪过挣扎,面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呆滞。

我试着让自己冷静,试着理出头绪,可是除了昨夜睡前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用力的踹开,巨大的声响将宁静的清晨打破。

侍妾们惊讶又搀着嘲讽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着我与那个被踹门声惊醒的的赤身男子,他满脸呆滞尽数敛去,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门前的那群人,饶有兴味的忽然笑开。

侍卫们偏转开的眼神以及不经意流泻的惊诧和鄙视,还有连城炙­阴­鸷残怖的脸,幽深如寒潭的眸子自始至终盯在我的脸上。

原本慌乱的心,此时却忽然平静了,缓缓闭上眼,嘲讽的笑着。

显然的,这又是一次出乎我意料的陷害,是他的侍妾?还是他的……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以为该会得到平静的,可是,在这深暗的王府中,骨骼肌那么难得。

抿紧了­唇­,笑的冰冷,双眸直直的看向暴怒的连城炙,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哪怕一丝的信任,相信我不是这般水­性­杨花的女子!

然而,我失望了,缓缓垂下眸子,无力摇头轻叹。

当初以为与他坦诚相待,是可以守住这份脆弱的幸福的,然,终是被他一次次的误会与不信任摧毁!

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每一步沉重的敲击着心,令喘息变得艰难。

连城炙充满恨意的眸子­射­向那个兀自笑的诡异的男人,冷声命令道:“来人,将人带去地牢!”

声音几不可闻的颤抖着,压抑着他的愤怒。

男子朗声长笑,一把扯过搁置在一旁的衣衫穿上,动作潇洒而利落,透着深沉的劲道。他武功必是十分高强的,然而却也不做丝毫反抗,任由侍卫将他架住,带离了房间。

却走到房门时,回头意味深长的睇了我一眼,不知想些什么。

“全都给本王滚!”

一把戳住我的手臂,力气大的几乎要将手腕捏碎,冲着身后的众人暴吼,看着落荒而逃的众人,我却忽然大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啪!”

狠狠地一巴掌,用尽了他全身力气,我被他打飞,像破布一样摔了出去。

“木清殇……我一次次告诉自己相信你,可是现在我还是如何让自己去相信?!军事图是你动过的,我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你……你就这样厌恶本王?将本王对你的好全都踩在脚底下?!你就这般下贱么?!你说啊?!”

一把抓住我散乱的长发,将我扯到他跟前,强迫我看着他的眼。辛辣的痛自头皮蔓延,好痛,好痛……

“木清殇,本王很想相信你,也在说服自己,可是……哈哈……那种相信只不过是对本王的嘲讽!”

他颤抖着手,缓缓覆上了我的脖子,渐渐施力。

呼吸变得困难,却犹自笑着,嘲笑着他,也嘲笑着自己!

谁说不会再有伤害了?谁说想要和平相处?谁说……

“告诉你,你是本王的王妃!不管你想什么,都不可能!本王得不到的,他人也休想得到!本王宁愿毁了你,也不会让你离开王府一步!”

愤怒的甩开我的身子,他猛地起身,背对着我,粗重的喘息试图压抑住快要奔泻的怒火。

我吃力的撑起虚弱的身子,鲜血自口中溢出,低低笑叹,泪水模糊了双眼。

“何必呢……既不信我,为何不杀了我?我水­性­杨花,我­淫­荡,为何不杀了我?!倒是希望自己,就这么死去……”

即便有些事确实是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做的,可是对于这件事我真的不服,我还没有傻到自掘坟墓,他是睿钦王,不是白痴,为何就想不通……

算了,算了,反正距离离去不远了。该做的已经帮连城赋做了,他也答应会替我报仇,该离开了,该离开了……

5【谋爱篇】 第020章,残虐

呆呆的会在窗台前,冰封的容颜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一种朦胧的光线,面纱褪去了,那一道浅浅的疤痕被撕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半张脸肿的厉害,鲜明的五指印见证了那个是我丈夫的男人,是何其的愚蠢与残忍。

颊边抽搐,忍不住深深吸了口凉气,有些痛,可是痛的值得,这痛让我深深地知晓,与他的一切纠缠都结束了。

我不知道那个忽然出现在我房里的男人究竟是谁,可是根据内室残留的迷迭香味,他亦是被人­操­控的,否则,以他的身手除非自愿,无人能左右他。

只是不知那男子离去时的浅笑为何,那种看透一切的笑,令我觉得仿佛所有尘世间的污秽之事都一一在他的掌握之下。

听水阁静的可怕,小衣也被这种阵仗惊吓的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虽然静悄悄的看不到任何踪影,可是,这小小的听水阁,每一个暗处角落,都布满了看守的侍卫。

有些低嘲的笑着,这是圈禁么?又何必呢,这听水阁地方虽小,可想要逃离是那般困难!

视线被远处天空渐渐靠近的白点吸引,衣袖下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握紧,心脏快速的跳动着。

终于来了!等了三天,我以为不会有任何消息的,毕竟他现如今正是处于忙碌的时候。

听说天蜀国与圣炎朝的战事如今处于僵持,两方目前的势力不相上下,可是我知晓,一旦入了冬,对于天蜀国只怕是个不利的情势。

手心渗出了汗,捏紧的手掌微微颤抖,装作若无其事的四处打量躲藏在暗处的人,祈求那只信鸽能够机巧些,不被发现。

那只白鸽在天空盘旋了一会儿,悄无声息的飞落枝头,似是在寻觅吃食,微微笑着,感动于它的机灵。

它是不是也感受到了这里的危险?

眼眶酸涩,却用力的抬头将所有的泪水逼退,我不能哭,不能再软弱了,现在我唯一能盼望的,就是逃离这里,逃离连城炙的势力。

白鸽在地面行走着,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任谁都不会怀疑,隐没在草丛中的竹筒带着的是我最后的希望。

“王爷!”

门外侍卫的行礼声如冰冷的毒箭­射­来,令我的心顿时陷入一片冰凉。

有些焦急的看着窗外快要靠近的信鸽,心中不断祈求着它快些。

“滚开!都给本王滚开!”

外面的动静很大,不时传来金属质地的物件落地的撞击声,还有连城炙不夶清晰的低咒。

门忽地被推开,听风洛云架着酩酊大醉的连城炙脸­色­凝重的望着我,那个男人醉的厉害,浓重的酒气即便距离很远依旧熏得人作呕,他口中喃喃自语着,似是很痛苦,又像是在嘲笑。

“都给本王让开,不,不要碰本王,本王能走,能去找她……那个女人,究竟将本王当成什么……本王要找她,找她……”

冷冷的看着醉态毕露的连城炙,看着他愤怒的一把甩开架着他的洛云听风,吃力的撑着自己动摇西晃的身子,撞在了廊柱上。

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看着那只静立在窗户下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看着我的信鸽,缓缓起身,却是朝着内定走去。

如今于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扯的,即便与他说话都令我觉得厌烦,这样不分是非黑白便定下我的罪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爱我,会相信我却又在遇见那种一看便知是陷害的事情后给了我一巴掌骂我贱人的男人,与他的相遇,便成了这一生的噩梦。

“你,别走……你给本王站住!木清殇,你站住!”

他狂乱的叫嚣着,愤怒的摔着所能碰触到的所有东西,那一件件碎裂零落的物件就好比与他相识的这数月,已经碎裂成片,再也无法弥合。

“王妃……”

听风似是想说些什么,刚唤了一声却又被洛云拉扯住手臂,以眼神制止了。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于连城炙身旁的这两名贴身侍卫,谈不上厌恶,但若仔细分清,对于听风更喜欢些,总觉得洛云心思太过暗沉,又太过固执,令人觉得十分压抑。

“是不是现如今我连在这小小房间的自由都被限制了?要我扶他么?呵呵,好像不太需要吧,他应该不希望被我这种肮脏的女人碰触才是!扶好你们的主子快些离开吧,这里太脏了,不要污了他的眼才是。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便该在这一方小天地自生自灭的。”

冷嘲的笑着,看着那个摔完了东西瘫倒在地上拼命喘息的男人,双目猩红如快要疯狂的野兽,恨恨的瞪着我像是打算将我碎尸万段。

笑的更加不受控制,他恨我么?恨我什么呢?

听风洛云一直沉默着,这种事他们不便Сhā手,主子的心思他们不是不知,虽然也对这样的事怀疑过,却是不能随便谈论的,只有等主子自己想通。

可是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管主子今日做了什么,只希望日后不会后悔才是。

这暗沉的睿钦王府,或者说这圣炎皇朝,埋藏的­阴­谋陷害又岂止一个,这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阴­谋中死去又重生的人,他们期待着。

这或许是身为下人的唯一好处,可以看着主子们勾心斗角而保持雨水不湿衣衫,权利恩宠的争斗,地位的搏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指不定会有他们的逍遥自在。

“王妃,还望你好好照看王爷,卑职们先行告退!”

听风洛云颇为无奈的看着已经醉的不太清醒的连城炙,这爱恨纠缠,何日是个心头。

不等我的回应,那两名侍卫便急急的退了出去,将门合上。

微微蹙起眉心看着被关上的门,再看着忽然变得沉默安静的连城炙,心底涌上莫名的惧意。

悄悄地后退了几步,想要与他保持安全地距离,这男人本就是野蛮霸道的,更遑论酒醉之后,从不奢望他是一个谦谦君子,对于自己今日能不能完好过关,心底十分怀疑。

有些浮躁的叹了口气,心中仍旧牵挂着窗外的那只带着我最后希望的信鸽,那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如今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才能逃离这森严的王府。本是可以向连城赋寻求帮助的,然那个男人太过危险,不想与他牵扯太多,让自己陷入另一个泥潭。

唯一能想到的人只有凌哥哥了,原本是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他如今已是自顾不暇,忙着处理军政事务。可是仍是希望他会给一个回音,希望他仍是八年来的那个凌哥哥。

“木清殇,你在看什么呢?在等谁来救你么?呵呵,别痴心妄想了,你是逃不出去的,你这辈子都逃不开我!”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我,除了双颊上有些微红,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倒不像醉了,吃力的撑起身子,脚步虚浮的朝我走来。

想退,可是已经退无可退,就像我的人生,已经被他逼至悬崖角落,再退后一步,便是骨碎人亡!

他一手撑在墙壁上,一手缓缓覆上我完好无损的脸,将我圈禁在他与墙壁之间。浓重的酒气熏得我有些晕眩,看着他眼底渐渐汇聚的风暴,心惊搐着。

“疤痕没了……木清殇,本王过去真的小看你了。还曾为你的破颜心痛,为你费尽千辛万苦寻找蜀中药王,想要治好你的脸,还你一副完整容颜。原来,最愚蠢可笑的便是本王了。”

他低低笑着,面上的表情愈发­阴­狠,轻抚容颜的手指改掐在我的下巴,用力的抬起脸,逼着我看向他。

抿紧了­唇­,咬牙忍住所有的痛,不再退缩的瞪向他,这个男人永远都只记得自己的给予,从来都不知道究竟伤害了多少,他的心痛我不会感激,那是因为他才会有的痛。

原本的木清殇是那么快乐而天真,可是从可时起,昔日的笑靥沾染了血泪,支离破碎?!

“你说,那日你入宫究竟做了什么?你答应了连城赋什么?你为他背叛本王是不是?他要给你什么?地位?自由?还是爱?你还记得本王说过什么么?不要背叛,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语气轻柔,仿若情人间的低喃,薄凉的双­唇­轻轻落在我的眼上,逼得我只能闭上瞪向他的双眼。

后悔?早就在遇见他之后就后悔了,最后悔的便是认识他!

“连城炙,你想怎么样?”

压抑着怒气问道,用力的别开脸,避开他落在我脸上的­唇­,那种残忍的温柔太过残酷,每每的碰触都像是撕裂了血­肉­。

他仿佛听到了笑话,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一把抱住我,搁在腰间的双臂缓缓施力,力气大的几乎要将腰肢折断。

“想怎么样?呵呵,那个男人你又是如何认识的?整日在这听水阁,又是如何认识那个男人的,竟还与他同床共枕,做出苟且之事,木清殇,是不是因为本王没有碰过你,你心里寂寞?早知如此,本王才不会怜惜你,以为等到你心甘情愿,呵呵,真是讽刺啊……”

耳边传来衣帛的碎裂声,那刺耳的声音犹如自地狱发出,令我一时惊怔的无法反应。

用力的挣扎,想要挣开他的束缚,他的野蛮和伤害。可是他的力气是我永远都挣脱不了的枷锁,用力的按住我的手,狠狠地咬住我的脖子。

痛!皮­肉­撕裂了,觉得血液都顺着他咬下的伤口涌出,流进了他的­唇­舌。

大声哭喊着,用力的闪躲着他的纠缠,想要甩开那剧烈的痛,他怎能这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连城炙,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件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一次?我真的是被陷害的,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

愤怒的叫嚣着,想要让他清醒,想要敲醒他被蒙蔽的心,让他看清我的无辜,这个男人为何总是般盲目?

心里的委屈已经无法承装,渐渐倾溢。

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哭喊,不顾我的挣扎和痛楚,用力的撕扯着身上单薄脆弱的衣衫。

那一声声的碎裂,是那般揪心,撕得我痛苦不堪。

泪流满面,用力的滴打在他的手臂上,滑进了他蛮横的­唇­间。

眼泪都是苦的,那种苦味令我的心被淹没,呼吸似是被硬生生的掐断,心里痛的快要爆炸了。

是谁说悲苦过后等待的就是甜蜜?为什么我的人生除了悲苦,再也看不到尽头?

“相信?本王没有相信你么?让自己相信你,换来的是亲眼看到你调换了军事图,我告诉自己,是我看错了,不顾众将领的规劝坚信你是无辜的。可是呢?!我又亲眼看着你跟别的男人赤身­祼­体的躺在一起!木清殇,你要我如何相信?!”

他疯狂的笑着,手掌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却又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用力的扯住,狠狠地将我扯向他!

头皮像是被撕裂了,钻心的痛楚令我想要逃开,可是越逃越痛。

好痛……连城炙,你伤得我好痛……

“痛么?还是不够痛的,否则你又岂会受不到教训,三番两次的忤逆我,背叛我?!你爱木劭凌么?那么我就让他死!你想要逃离这里么?那么我就折断你的羽翼!让你再也不能飞!”

放弃了挣扎,虚软的身子仍有他掌控,软软的沿着墙壁下滑,那掌控在他手掌中的头发便被拉扯着,连着鲜血一起掉落。

缓缓的闭上眼,微微笑着,那顺着眼角滑下的泪,是那般无奈啊,心底彷徨,这伤痛何时是个尽头。

他却像是伤不够我,将已经残破不堪的身子扯进怀中,野蛮残忍,毫不温柔的抛向那张已经消退了艳红的喜床。

浑身都像是碎裂了,或许是痛楚太多,多到我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瞪大无神的双眼看向他,对他绽放出最后的绝美笑靥,任由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祼­露的胸前漾开一朵血莲花。

“连城炙,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日这般对我后悔的,我木清殇发誓,只要我还活着,绝对要让你比我还要痛苦!把我受到的伤害,数倍的奉还与你!”

颤抖着身躯缓缓起身,顾不得碎裂不堪的衣衫已经无法蔽体,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看着他惊怔在床榻前,娇丽的浅笑着,­唇­角的妖红充满了魅惑,是伤痛后心死的绝望。

“你想要我么?这具你认为下贱的身子你想要么?”

我笑着,用尽全身力气抓起他的手探向自己的身子,那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完了,像个毫无尊严的妓汝,等着他的蹂躏。

只是,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尊严早就没了,到处都是漆黑的,什么都看不清的,处处都是悬崖,让我只能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他像是忽然清醒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满身的伤,颤抖着身子向后退去,用力的甩着我的手,想要挣脱我强硬的拉着他碰触那满身污损的身子。

“殇,殇儿……”

“怎么?嫌脏么?我这个你口中的贱人,你连碰都不想碰么?呵呵……”

心魔是什么?那是心底深处不受控制的孽障,他被自己的心魔控制,给我的伤是一辈子都无法磨灭的。

也许在很久以前,与他就注定了今日的伤害,那种搀着恨的爱,是毁天灭地的,爱恨只在一念之间,爱和恨都可以将人彻底的摧毁。

对我来说,不管是他的恨,还是爱,留下的都只是伤痛,那伤口永远都没结痂愈合的一天,也许直到死去,那痛彻心扉的印记都在那里,提醒我爱恨都是不能轻易碰触的东西。

“殇儿,我喝醉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我大笑着,是那么极致的嘲讽,笑的泪眼模糊看着他无措的俊彥。

“连城炙啊,你怎地这般可笑……”

秋天渐渐深了,窗外的树叶像雪花一般飘落,在飒飒秋风中瑟瑟发抖着。

昔日盛开斗艳的花儿也都被秋霜打的残败,破损的花瓣泛着枯死的光泽,这一生便要结束了。

花开花又落,今年凋零,明年尚有重生的机会,可是木清殇的人生已经彻底凋零了,连根都残损了,彻底绝望了。

手中紧紧握着的是那张自信鸽上取下的信笺,凌哥哥说让我等待,很快他就会派人将我救出了。

可是,等多久呢?如今在这王府,就连一日都是难熬,身上的伤痕消浅了,可是心底的伤口却开始流脓溃烂了。

等待……等待何时是个尽头?!我怕的是等不到凌哥哥来,我就已经疯了……

“让开!你们这些狗奴才,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当本夫人的路,小心我告诉王爷,摘了你们的脑袋!”

原本寂静的听水阁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喝,那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模样令看守的侍卫蹙眉不已。

眼前这个近日正的王宠的新近侍妾,是侍郎严大人的庶出小姐。虽说在王府只是个侍妾的身份,可是以王爷王妃如今的关系,这个身份算是高贵的官家小姐指不定日后飞黄腾达,今日得罪了她也是不好的。

可是看着夫人的架势,只怕入了内是来寻麻烦的,若是生出什么事端只怕王爷怪罪啊!

那女子似是看出侍卫的为难,勉强的收起一脸的骄纵蛮横,故作温柔的道:

“几位小哥,本夫人自是知晓你们的难处,你们放心好了,本夫人来此只是想跟王妃请安,这不是,入府了几日都尚未拜见王妃自是不好的。虽说王爷宠我,可是也不想落下其他姐妹的口实,说我仗着王爷的宠幸就不将王妃放在眼里,这罪名本夫人可是担当不起。请完安便会离去,绝不会给小哥为难的,你们看如何?!”

面对女子忽然软下的态度,几名侍卫彼此互觑,即便明知道这女子不安好心,泼辣刁蛮出了名,今日来此不会只是问安这般简单,可也不好再阻拦。

毕竟一个失宠王妃,一个是正得宠的侍妾,阻拦一下,做做样子便是。

“夫人,属下们自是不好阻拦,只是若被王爷知道也是不好的……”

“行了行了,本夫人自有分寸,很快便会出来的,日后自是忘不了你们的好处!”

说完,女子便娇笑着顺着侍卫让开的道入了听水阁。静坐在窗前看着那一幕,颇有些无聊的勾­唇­轻嘲。新近的侍妾么?是来炫耀寻事的吧?

“王妃,一看这女人就没安好心,还是不要让她进来吧!”

身后的小衣皱眉愤愤的道,看着我脸上的笑满是不解。

“算了,挡得了一次,挡不住第二次,也没什么,就让她炫耀一下,满足她的虚荣心吧。用我这个王妃的凄惨来突显她的得宠,倒也没什么。小衣,看茶!”

小衣苦着一张脸不太情愿的转身离去,开了门便见那女子身后的丫鬟高高的抬起手打算敲门,匆匆的行了个礼,不经允许便闯了进来。

那女子看着我先是微微一怔,眸子中闪过震惊,接着便是隐隐的嫉妒。我轻触着容颜,才发现竟是忘记遮上面纱,笑着,我有何值得嫉妒的?

“呦,这是王妃吧?奴家严纤舞给王妃请安了!”

以帕遮面,勾魂轻笑,那窈窕纤细的腰肢却不见半丝弯曲,一袭浅绿­色­宫装配上乌黑发丝上的墨绿宝簪,柔媚的娇颜涂抹了淡淡胭脂,柳眉轻画,凤眼微勾,倒是个销魂的人儿。

勾­唇­轻笑,直直的打量着她,这样标致的女子,倒是配得上连城炙向来爱收集美人的名声。

微微叹息,叹君心薄凉,一个男人要多少女子的陪衬才能突显得了他的尊贵?

那是无数美丽容颜凋零垒砌修出的果,男人的骄傲,却是女儿泪铸就。

这些以为得了宠便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女子怎地就不明白,当君不再迷着娇靥,当旧人换了新人,何其的悲哀可怜!

“请安倒不必了,我这个王妃有也算是无,可有可无的人,不放在眼中也罢!”

“哎呀王妃这话可就错了,纤舞可从没有不将王妃放在眼中,虽说王爷这几日总是粘着纤舞,都没来看琮王妃,可是纤舞一直都劝王爷不要总是这般独宠,会折杀了纤舞的。这不,得了个空闲便来给王妃请安了。”

看着她明媚娇笑,眉眼间尽是得意,半是无奈的低叹着,还是觉得听水阁清静一些比较好。

他如今依旧是美人绕身,大权在握,却不知为何一定要将我圈禁,留下一个无心与他,对他生出怨恨的我有何意义?

正感慨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竟是听见带着一个面具男子进了听水阁。

严纤舞见着听风时有些慌乱,待仔细瞧见并没有连城炙的身影后悄悄的舒了口气,假咳两声便冲我笑着说:

“王妃,看来您也有事要忙着,纤舞就先告辞了,前两天王爷还说不要随便去听水阁,以免纤舞学坏,纤舞是偷偷过来的,若是被王爷知晓,可就不好交代了。”

我轻笑着,学坏么?有些无力的摇头,冲她摆手示意她离去。

待送走了严纤舞,便听到一阵敲门声,听风在门外轻声说道:“启禀王妃,听风奉王爷之命,今日引了蜀中药王为王妃治病!”

蜀中药王?便是那个据说能够解除噬魂术的轩辕寒吧?

连城赋倒是说过,这世间唯一能解他噬魂术的便是轩辕寒了,只不过轩辕寒出诊有个怪癖,他不要酬金,想要的东西必须由他自己挑选。

等病好之后,即便不经过主人允许,他亦可自行将看中的东西带走,若是主人反悔,那么蜀中药王亦是可以成为毒王,杀人于无形!

连城赋说想要请的他出诊,代价必是极其昂贵的,只是不知连城炙在想些什么,如今解了我的噬魂术,又有何意义呢?

我与他,即便没了这噬魂术也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感激他。

“进来吧。”

稍稍拢紧身上的衣衫,这几日天气转凉注,有些沾染了风寒,自那日疯狂后,连城炙再也没有出现,却在默默做着一些无意义的事。

他在奢求我的原谅,还是以为我会对他的宽大感激涕零?

那个男人啊,怎地以为在一次又一次伤害后,还能恢复到当初?

第一次伤害,我可以原谅他的恨,同情他小时候的遭遇,可是在放任自己对他产生了心动后,那随之而来的伤害还要寻找什么理由原谅?再无了任何理由!

我只盼着,快些等到凌哥哥的消息,带我逃出这重重守卫的王府牢笼,即便是死,也想死在可以自由呼吸的外面!

门被推开了,听风引着一名身穿浅蓝衣衫,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子入了房间,那男子浑身透着一股冷冽,似是不易与之亲近,将所有人隔绝千里之外。

分不清他身上的气质,有些正义,有些邪气,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淡淡的药香飘过,令迷炫的神思稍稍清醒。

“王妃还是不要靠近窗户坐着,那里风大,加重了风寒苦了自己,不值得!”

他的话令我的心微微抽搐,怔然的看着他,却见他只是微微勾起嘲讽的­唇­角,令我以为那淡淡的关心是自己的幻觉。

小衣端了茶水进来,见这场面微微一怔似是不解为何侍妾变成了面具人,却也机灵,便将茶水递了上去,退到了我身边站着。

“听风侍卫,告诉睿钦王爷,轩辕寒已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只是希望待轩辕医治好王妃后,他不要吝惜才是,否则……”

轩辕寒的冷寒的眸光淡淡的瞥过我的脸,微勾着­唇­,说的话却叫我莫名的心惊。他要的是什么?!

听风似是感觉到到空气里的一丝诡异,微微蹙眉,却也恭谨的点头。

“听风会将药王的话转告王爷,还请药王好好为王妃诊治,若能解除这噬魂术,不管什么样的代价,王爷都不会吝惜的!”

听风说这话时看着我,似是说给我听,必是连城炙暗示的吧,我倒是要感激他的大方了?

冷嘲着,回眸看向窗外。

待听风离开,那一室静默令人难受,轩辕寒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品茶,低垂着眸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银­色­的面具映着太阳反­射­出冷冽的寒光,那是一种没人能懂的孤独。

“你想离开这里么?可是那高墙守卫却断了你的梦想……”

我微微一惊,看着他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那无声无息的脚步暗含着巨大的内力,若是敌人,只怕我早就死了数回。

敛下微乱的心思,蹙眉轻笑,道:“只听说轩辕大夫擅医理,看表象便可知人得了那种病,却不知原来轩辕大夫也懂得窥心,清殇颇为惊讶!”

小衣见他靠的我太近,急忙挡在了中间,隔出一段距离,不满的瞪向他。

轩辕寒眸子微眯,朗声轻笑,眨眼间又退回了原位。只是我却怔住了,那笑声……

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听过!

“窥心倒不敢当,你的心思皆写在脸上,想要装作不知都难!”

手指轻触着脸,他对我的模样并不见惊讶,似是习以为常。

“轩辕大夫是来解噬魂术的,现在要开始么?”

我不懂他究竟想说些什么,也没多大兴趣,既然要解除噬魂术,我亦是乐意的,毕竟受别人控制不是太好的感觉。

他微微点头,也不再废话,打开搁在桌子上的药箱,取出的却并不是药物,而是一直泛着青光的竹笛!

“解了噬魂术是可以的,只不过轩辕寒不放心的是,我想要的酬劳睿钦王爷无法兑现!破解噬魂术需要三日时间,每日燃上三柱符明香,用石雪花瓣沐浴,浸泡半个时辰,再配上夺魂之音,外加轩辕的独门心法便可。看似简单,但是过程中会出现足以迷惑神思的幻境,一不小心踏入幻境,对你的身体必会造成一定的损害,你可愿意?”

撩起左手臂的衣衫,看着那血­色­突起,到如今,还有的我选择么?

在日后的三日里,整个听水阁都是紧张的,听着夺魂之音,伴着我痛苦的惨叫,那左手臂上的血­色­突起犹如灵蛇在体内横冲直撞。

我知道这三日连城炙一直都在,可是却故意假装没有发现,等到解了噬魂术,等到凌哥哥的消息,那么我与他,便是一生再也不会相见,过往的恩怨,都将彻底消散。

三日过后,仿佛在地狱里走过一遭的我重新回到了人间,三日犹如炼狱中的折磨,令我变得虚弱不堪,沾到了床沿便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

“轩辕大夫,本王的王妃如今情况如何?这噬魂术解了么?”

连城炙一脸疲累的静坐在床前,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透明的人儿,心底忽然涌上惧意,那似乎快要消失的透明,让她像一股青烟,似随时都会消散,再也抓不住。

对于那日酒后的疯狂,对她施暴,他真的很后悔,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只要一想到她的背叛,她与别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他就想疯狂!

处罚她,关着她,冷落她,可是想要屈服投降的却是自己,因为他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困住的都只是自己,她对他所做的根本毫无反应!

她,对他真的已经绝望了么?不,不可以……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噬魂术确实已经解除,可是在解除过程中,王妃的内心并不平静,目前为止,尚不能确定她是否受到幻境影响,要等她本来才能确定!”

听了轩辕寒毫无温度的话,连城炙的身子不由得一震,想要伸出手碰触她的脸,可是又怕吵醒她,换来她仇恨的怒视。

“王爷,还记得轩辕出诊的条件么?那样东西,三日后轩辕自会来取,若是王府失了哪样东西,还不要大惊小怪才好!”

话毕,不等连城炙反应,轩辕寒便提着那只药箱,先行离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仿佛整个身子都被石头碾过,没了一丝力气。

天或许黑了,看不到一丝光亮,轻声唤着小衣,也没人答应。我想,她应该是睡着了吧!

口有些渴,吃力的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喝水,却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跌倒在地,手脚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涌了出来。

抬起手胡乱的擦拭,却被一只忽然伸来的手捉住,有些颤抖的扶起我。

“小衣么?天好黑,为什么不点着灯呢?我有些口渴了。”

扶着我在床上坐下,听了我的话,那身子忽然一震,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

那只手有些粗糙宽大,不像是女子的手,我这才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小衣。

慌乱的挣扎,想要挣开,可是却被紧紧地锁住,耳边传来的是连城炙略微颤抖的嗓音:“你说,天黑……”

听着他声音里的难以置信,我渐渐停止挣扎,心底涌上慌乱,有些无法相信。

哑着声音,轻声问道:“难道,不是么?现在,是深夜了吧?是吧?没有点灯,好黑的,我,我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猛地起身,挣开了连城炙的怀抱,心里被恐惧盈满,为什么会这样?

“现在是夜晚对不对?所有我才会看不到……是不是?”

像一只无头苍蝇,跌撞到桌子,剧烈的疼痛在腹间炸开,无措的挣扎着,大声的呼唤小衣,想要求证,现在只是天黑了……

轩辕寒说抵制不住幻境的诱惑,便会对身体产生伤害,可是,为什么会是眼睛?!这样,我该如何逃离?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殇儿,殇儿冷静些,不要所,没事的,没事的……”

身子被连城炙抱住,却更叫我痛恨,我不要他的安慰,不要他的拥抱,用力的挣扎,双手拉扯住他的衣衫,恨恨的哭叫道:

“连城炙,你走开,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跟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看不到,我该怎么办?我走不掉了,走不掉了……”

凌哥哥很快就回来带我走了,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到,我要如何逃离?!为什么是眼睛……

身子被他用力的捏紧,半晌才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恨恨的道:“谁准你走了?!你想去哪里?想逃去哪里?!若是看不到你就走不掉,那就永远都看不到好了!”

一把甩开我,他猛地起身,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了。

我呆呆的趴在地上,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彻底的崩塌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浓重的绝望将我吞噬,一切都没了意义。

“王妃不要!”

想要朝桌子上撞去的头被小衣冲过来的身子紧紧抱住,她抱着我不停哭泣着,我也在哭着,分不清谁的声音。

“小衣,我看不到了……我该怎么办?看不到,我要怎么才能逃离这里?凌哥哥快要来带我走了,可是我要怎么办?!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如果真的有错,我受的惩罚还不够么?为什么要夺去我的眼睛……小衣,我该怎么办……”

大声嘶喊着,想要喊出所有的委屈。我以为,等着一切结束了,就可以脱离苦海了,哪怕日后只是一个人,也可以自由自在的笑着,可是,现在究竟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低低笑着,那种绝望可以将人逼疯……

“王妃,不要这样,小衣会一直陪着你,你想要离开,小衣当你的眼睛,替你指路,没事的,小衣会帮你……”

轩辕寒来了,替我查看了眼睛后,只说了句很快就会恢复的。

可是那并没有多给我希望,木然的笑着,在那漆黑一片的世界里,轻声叹息。

“木清殇,这样就绝望了?不要忘了,还有我在!”

“替你解了噬魂术,我便可以取走王府任意一样东西,虽然将你比作东西有些不妥,却也是可以将你带走的!”

我彻底怔住了,他的意思是他要带走的是我?!可是……

“受人所托!木师弟说,要我如何都将你带走!我这次炎京之行,为的就是你!”

一时间无法反应,静静地听着他说,这,这怎么可能?!我原本以为凌哥哥……

没想到,他早就开始准备将我带走了!

“现在,你还会绝望么?你的眼睛也是可以治愈的,别忘了,还有轩辕寒在,这药王的名声不是混假的。”

不知悲喜,又哭又笑的抱住小衣,这个轩辕寒一直都是那副冰冷的面具,可是此时忽然发现,他一点都不冰冷,至少,懂得如何安慰人,原本绝望的心,一点一点被救赎!

“只是,连城炙到对你在意的紧,竟安排了这么多侍卫守着,看来,还需从长计议!”

他喃喃自语,将一只小瓶递到我的手上,那是一只类似小葫芦的瓶子,打开会有一种微酸辛辣的味道钻出,忍不住打喷嚏。

“这是我之前研制出来的针对噬魂术后遗症的药物,虽然味道有些奇怪,可是对你的眼睛应该会有些益处,你暂且安心的呆在这里,等一切准备好了,便通知你!莫要想不开,若木师弟跟我要人,只能给他一具尸体,我轩辕寒药王的名声可就败坏了。”

说完,竟听到他轻笑着离去,那是第一次听见他笑,带着给我重生的希望。

我能逃的掉么?能么?心底还是有着怀疑,但至少不如先前那般绝望。

“王妃,你走的时候带着小衣好不好?小衣也不想留在王府,跟在你身边,还能方便照顾你!?”

自从我失明以来,每一件事都要依靠这个比我小的孩子,与她的关系益发的亲密了。可是带她走,她的家人怎么办?

“王妃不要担心,我娘亲可不管这些,您是个好主子,与其日后留在王府被人亏待,小衣宁愿跟着您离开,我娘也会同意的。”

说不过她,便暂时应承下来!只祈求上天,不要再一次将给的希望收回,木清殇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只是,那时的我如何都想不到,出卖我的人,竟会是我曾经最亲密的像亲人的人,爱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彻底改变,变得好可怕!

那一场逃离,失去的是几个人的生命,而我依旧,被圈禁在那小小的天地里!

“轩辕寒呢?他不是说今天离开的么?”

“哈哈,殇儿啊,清醒些吧,你离开不了的,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连城炙了,你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在这里!为什么要再跟小王爷牵扯?你不是说让我们忘掉你的么?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王妃……王妃救我,救救小衣……”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每一声都是那么残忍,小衣的哭喊声渐渐虚弱,呼唤着我救她!

可我只能像个废人一般,被连城炙死死的钳制住,用力的摔在那张他曾与无数个女子欢好的大床上,被他残暴而无情的夺了处子之身。

风卷残云,留下的是艳丽的血红,还有窗外,小衣渐渐失了温度的,满是血痕的瘦弱身躯!

艳阳炸开血­色­翻涌在天边,黑暗的视线渐露光明,却是用鲜血换得!

6【谋爱篇】 第021章,泣血

深秋的月­色­透着一股清冷,外面花园里只有几株秋菊尚盛开着,如丝的花瓣微微蜷曲,落上了露珠,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晶亮的光芒。

呆呆的坐在门前的石柱旁,总觉得听水阁静的有些可怕,透着­阴­森的鬼气。

像是整个身体都沉浸在千年不化的寒冰之中,那­阴­冷的寒气逼人,像利剑般凶恶的钻入每个毛孔,微微颤抖,眼泪结成了冰珠。

距离那个残忍的不堪回首的日子,已经大半个月了,每每想起,我都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小衣的浅笑明眸总是不停的浮现在脑海,那么机灵慧洁的模样,正是如花的年纪,怎地就那般轻易的消失了?

一声声穿透皮­肉­的鞭打声回荡在耳畔,犹如恶鬼的索命符撕扯着我的灵魂,用力的捂住耳朵,想要阻挡那些不断侵扰我的神经,摧残灵魂的可怕声音,可是,血红­色­的月亮在空中漂浮不定,是小衣残损的满是鲜血的身躯。

本以为等到轩辕寒准备好一切,我就能永远逃离连城炙的势力,可以漂泊天地间,只是没想到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就这么硬生生的被摧毁了,连带着的是小衣鲜活的生命。

“王妃,轩辕大夫说,今个晚上就会来带我们走了。他会用迷香暂时迷昏那些侍卫,到时候我们只要到王府的后门便会有人接应我们。”

我的世界依旧是一片漆黑,虽然轩辕寒给了我那瓶可以治疗摄魂术后遗症的药物,却不见多大效果,随着离去的时间愈发靠近,心里莫名的恐慌便止不住的涌出。

用力的握紧小衣的手,微微颤抖着,是害怕,也是对即将到来的逃离激动不已。

“小衣,真的可以离开了么?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了?呵呵,像是在做梦,好怕梦醒了……”

“不是梦,真的要离开了,王妃你摸摸看,这是轩辕大夫用信鸽传来的消息,他已经准备好了。离开后,轩辕大夫会帮你治好眼睛,一切都会好的!”

小衣用力的抱住我,想要给心慌的我安慰ie,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明明是该高兴的,可是却不可自己的哭了起来。

心,好痛啊,不停地抽痛着,我就要逃离这个充满噩梦的地方了,逃离那个总是给我伤害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

这一路走来,自从那日披上大红嫁衣,就像是被折断了羽翼,被他的残忍狠绝伤的透彻。

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人给我的都只是漂浮不定的恐慌,努力地生存,想要活下来,即便是伤痕累累,血流不止依旧咬牙忍住。

如今,我日盼夜盼,盼着的离去终于快要实现了,心却彻底的空了。

“王妃,小衣去收拾些细软,这日后也许用得着,王妃,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小衣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衣擦­干­了眼泪,不放心的叮嘱我,扶着我坐在了窗台旁。可是,我想不到的是,她再也回不来了!

身旁传来异动,以为是小衣,轻声唤着,得来的却是半晌的沉默,隐隐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波涛涌动,以为是连城炙,害怕的向后退去。

他来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心里被恐慌盈满,可是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嘲讽。

“嗤,木清殇,你在害怕么?听说你眼睛瞎了?呵呵,倒真是可怜呢!”

后退的脚步猛地僵住,微微摇头,有些难以置信。

是桔梗姐姐?!她如今不该是陪在凌哥哥身旁,与他一起抵御国难么?!

“不敢相信我会出现?哼,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对小王爷的影响?!你不是说让我们忘掉你么?我们都在试着忘记,可是呢?你为何还要打破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的努力和辛苦等候就快要得到回报了,以为小王爷早晚都会看到我的好,忘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再生出希望?!”

桔梗姐姐的声音有些凄厉,满是愤怒,压低的声音微微颤抖。心里有些发慌,对于桔梗姐姐的忽然出现,对于她的恨和怨,直觉的浑身发冷。

我不是故意要去打扰他们的,只是没有办法,我不知道除了他还能找谁。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会回到凌哥哥身边,只希望他能将我救出这里,然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没想到却伤了桔梗姐姐,我怎会不知,她自小爱慕凌哥哥,本就对我心生芥蒂,当初给她的祝福,我并没有想要破坏,可是她却以为……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这些日子他都不能专心处理政务?他很想来找你,呵呵,即便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他心心念念的依旧只有你,木青殇,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如果让你回到小王爷身边,我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所以,你不能回去。”

一步一步朝我靠近,那满腔的怒气逼得我连连后退,她话中的含义叫我心惊,她的意思是说,我不能离开么?她想做什么?!

“桔梗姐姐,你误会了,我从没有想要回到凌哥哥身边,我知道跟他已经不可能,知道你比我更配的上他。我想要的只是离开这里,不管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这里!”

天­色­渐渐暗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桔梗姐姐的到来并不是个吉兆,逃离的梦似乎越来越远。

桔梗姐姐冷笑着,轻声叹息,这样的她是那么陌生,三位姐姐中,最数桔梗姐姐温柔善解人意,小时候,她总是像个母亲照顾着我们三个,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爱,就可以变成这样么?

“不要异想天开了,你以为离开后,不出现在小王爷面前就会没事了么?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爱的是你,你以为他知道你离开这里后,会放任你一个人四处漂泊么?!不会的,如果你离开,他就没有办法放开你。

所以,殇儿,算桔梗姐姐求你,你不要离开了好么?睿钦王妃这样高贵的身份,可以想尽荣华富贵,又为何要离开去过苦日子?连城炙对你不是没有感情的,只要你乖乖的,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好不好,打消离开的含义,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

微微摇头,苦涩的笑着,即便是自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她,也不会明白我的苦,我的痛。

高贵的身份,荣华富贵,转眼都成空,在这王府里,不会有平静,殃乱的圣炎皇室,复杂的睿钦王府,还有那无数的侍妾争宠,连城炙复杂的爱恨情仇,要如何在这些里得到幸福?

对大家都好……低低笑着,眼泪滑落,我的伤痛便是在这王府中,消了旧痕,添了新伤,没有好透的一天。

“桔梗姐姐,殇儿求你……”

求她,让我平稳的离开,不要再生出事端,求她,忘却了仇恨哀怨,不要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桔梗姐姐沉默着,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是矛盾的,在感情上,她怪凌哥哥从未在意过她,怪我抢了凌哥哥的注意,她对我还是有着感情的,毕竟曾经的七年一起成长,一起欢笑哭泣过。

静静等待着,等着她的决定,却听见她冰冷的笑,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令我心凉。

“殇儿,不要怪姐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过去的七年中,你一直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宝,虽然表面上我们过着同样的日子,可是在黑暗处,有谁知道那三个如花少女被当做冷血杀手,权力的工具在训练?!

我们吃过的苦,是你无法想象的,有时候我就在想,同样是被捡来的孤儿,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幸福,而我们就必须在血里挣扎?从小我就很敬仰小王爷,当然我爱慕的小王爷与你认识的不是同一个。

在你的面前,他永远都是温柔的,温暖的,那么小心翼翼的维护着他在你心中的不可侵犯的地位。在你不知道的角落,他的狠厉无情,残忍霸道,­阴­暗冰冷是你无法想象的,我爱那样的他,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他,和我那么相像的他……”

我怔了,瞪大眼睛看着漆黑的前方,虽然知道凌哥哥有着我不认识的一面,可没想到,原来我认识的并不是真正的他。

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如沐光华的浅笑,微眯的凤眼因为笑意勾起,对我伸出手,说:“跟我走,这样的日子不适合你,你该得到更好的……”

那一幕幕美好的记忆仿佛昨天,温柔的笑痕来不及消散,却原来,都是虚假的。

“所以殇儿,我们跟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在地狱中沉沦,这里才是你该留下的地方!”

用力的摇头,不能留下,留下,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哈哈,你以为有的你选择么?轩辕寒也救不了你的,再来这里之前,我就趁他不注意在他的房间放了迷香,而且,呵呵,我已经告诉连城炙了,你想逃离他,就在今晚!我现在在这里,只是想告诉你,死了心吧!你注定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逃不掉的!”

浑身像是失了力气,软软的跌倒在地,心里空空的,脑海里也是空白一片,听不清她后来又说了些什么,等我自迷乱中清醒过来,才发现听水阁静的可怕,大声叫唤着小衣,可是嗓子都快哑了,依旧听不到她给的回应。

心底忽然涌出恐惧,再也顾不得是不是会跌撞的头破血流,慌乱无措的离开了房间。

跌倒了,重新爬起,躲在暗处的侍卫全都出现了,想要阻拦我的去路,用力的挣扎,像疯子一般撕咬着抓住我的手臂,顾不得满嘴的血腥,疯狂的叫喊:

“都不要过来,谁再敢靠近我,我就咬舌自尽!”

我想那些人确实被我满口鲜血的模样震撼住了,没有人再敢上前,却依旧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似是要防止我逃跑。

大声的,嘲讽的笑着,笑自己的可悲,用力的抹去脸上的血泪,低低笑叹,我一个瞎子,还有什么好防备的?可笑……

“告诉我,小衣在哪里?!快些……”

隐隐约约的,似是听见远处凄厉痛苦的嘶喊,那么熟悉……

“小衣……是小衣……”

呆呆的呢喃,跌倒在一片沙石上,膝盖破了皮,手心渗出了血,可是却一点都不痛,耳朵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孩子惨叫着,呼喊着我的声音。

剧烈颤抖的身躯,一次次的爬起,却又不受控制的跌倒,我想去救她,想去保护她,听着她的哭喊,那响亮的鞭声犹如抽打在我的心里,鲜血淋漓!

可是,我是个废人,连路都看不到,分不清方向,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什么是绝望,是痛恨,什么是无能为力的悲哀?

我跌跌撞撞的,像个疯子,如丝绸的长发松散开披在身上,洁白的衣衫破损了,残污了,被鲜血染透。

不停地走着,穿过那些不甚熟悉的路,冲过侍卫的阻拦,距离那渐渐虚弱的哭喊越来越近了……

“王妃,王妃救我……救救小衣……小衣好痛,好痛……”

“连城炙,住手……我求你,不要再打了……我求你……”

那宽大的庭院里,所有的躁动都静止了,只有小衣吃痛的闷哼那般虚弱,只有我无助的哭泣徘徊在那无情的院落。

我的错,惩罚我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尚未长达的孩子?

哭泣着,低笑着,也许所有人都忽略了,当时的我,也只是个孩子……

“王妃……救救小衣,好痛……王妃。走不掉了……小衣不能当你的眼睛……带你离开了……”

虚弱的哭声,是那般惹人心碎,声声泣血,滴落在生命的尽头。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的心却像是铁铸的,那般狠硬,要硬生生折断这小小的生命……

“小衣……不要怕,一会儿就不痛了……我不走了,小衣不能走,我也不走了……不会有事的……”

用力的挣扎,挣开侍卫的束缚,循着那虚弱的喘息,爬到了小衣的身边。

粗大的绳子捆束着单薄的身躯,垂悬在高高的架台之上,浓重的血腥味盈满鼻尖,滴答的水声滴落在地面,是红­色­的溪流流淌。

不小心碰触到她的伤口,痛苦的闷哼犹如一击重拳狠狠的打在我的心上,恨恨的,对着天空愤怒的低喊:

“连城炙,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做什么要牵连无辜?!连城炙,你是要把我逼疯么?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罢手……还不够么,是不是要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结束……”

心中的痛啊,像食­肉­的虫子一般撕咬着,直到痛的无法呼吸,我错了么?

想要离开这人间地狱,离开那个残忍的男人,离开这所有的痛,我错了么?

好累啊,黑­色­的天空,渐渐变得血红,织染出一片残破的容颜。

那个男人冷酷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穿透了­肉­体,翻飞了血­肉­模糊的印记。

“木青殇,你要逃走么?就在今晚,想要逃开我么?木青殇,还记得你上次怎样答应本王的?你说,你会乖乖留下,这就是你要留下的表现么?!”

一把戳住我的手臂,用力的将我脱离小衣的身边,那个男人残忍的掐着我的下巴,恨恨的说。

他的愤怒带着一股毁灭的火焰朝着我的脸扑来,被灼烧的痛楚,令我忍不住闷哼,像碎裂的四肢被他死死的困在怀中,动弹不得。

疯狂的笑着,笑这个男人怎地那般厚颜?!

“乖乖留下……哈哈,连城炙,你有什么资格这般对我说?当初答应你的条件是你放了凌哥哥离开,可是呢?!那半路的狙杀是谁派遣的?!是你先言而无信,凭什么要我去遵守?!”

捏住下巴的手猛地用力,似乎可以听到他愤怒的咬牙声,看不见的是那男人狰狞的面孔,倒是感谢上天夺去了我的双眼,再也看不到他令我厌恶的脸!

“你就这般想要逃离,不想留下么?!这里就那么令你难以忍受,我就那般令你厌恶么?!木青殇,你不要逼本王!”

用力的摇晃着我残破的身躯,他发泄着他的怒火,叫嚣着他的愤慨。

头痛的想要炸开了,被他摇晃的一阵阵作呕,那种感觉离死亡是那么近。

“是啊,我想逃,连做梦都想,这里像地狱,不,比地狱还可怕,而你,每次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都令我觉得这个世界那么肮脏,那么残忍,连城炙,你一定不知道你有多么令人讨厌吧?呵呵,那么我来告诉你,我恨不得永远都看不见,因为,那样我就再也不用看你这张令我憎恨厌恶的脸了……”

“啪!”

狠狠地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整个世界晕眩了,到处都是血腥弥漫,嘴巴已经痛到失去知觉,鼻孔里不断涌出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

喉咙里痒痒的,被血呛到,用力的咳嗽,瘫倒在地。

谁家女儿梳新装,待价嫁好儿郎?梦里盼着千思结,怎叫爱恨枉断肠……

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再简单不过,嫁一个平凡人,过着平凡的日子,那个男人不需要有权有势,只要懂我怜我便好。

闲来无事可以跟他一起走遍天下,与他畅言欢笑,最美的梦不过如此。

然,那终究只是梦,是木青殇,更是薛紫絮这一生都无法成就的梦。

梦醒了,是残酷的,鲜血才能织就的残酷……

“王,王妃……不要再说了……王妃……”

小衣断断续续的哭泣唤回我的一丝理智,仰天大笑着,笑的不受控制。

难过的咳嗽着,咳出好多血来。

他愤怒么?一定很愤怒吧,用了这么大的力气……

“本王只要你一句话,你还是想要离开么?!”

他颤抖着双手将我揽进怀中,不停地擦拭着我口中,鼻中涌出的血,轻柔的问着。

“连城炙……你真的,好残忍……到如今,你竟还问如此痴傻的话。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便是遇见你以后……咳咳……做梦都想着要离开,好想离开你……好想死去……”

“来人啊!给本王继续打,那丫头竟然怂恿王妃离开,死不足惜!”

一把将我抱起,他­阴­沉冷滞的话语惊怔了早已呆掉的侍卫,急忙拿起染血的长鞭,甩出一个弧度,用力的抽打在小衣虚弱不堪的身上。

小衣吃痛的叫喊,如一盆冷水浇注在我的头顶,顿时清醒。

用力的挣扎,想要睁开他的怀抱,死死的扯住他胸前的衣衫,用力的拉扯,低低哀求:

“连城炙,住手住手!不要再打她了,她还那么小,受不住了……求求你,我不反抗你了,我会乖乖的听话,我也不会想逃走了,你让他们住手好不好?”

然而,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哭喊哀求,死死的按压住我的双手,僵直着身躯抱着我离开。

“太迟了,木青殇,你的后悔太迟了……你总是受不到教训,这一次,你给本王记住,如果你再敢逃,逃一次,本王就杀一个你身边的人,你敢轻生,本王就让整个听水阁的下人们陪葬!如果不想造孽太深,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本王说到做到!”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每一声都是那么残忍,小衣的哭喊声渐渐虚弱,呼唤着我救她!

可我只能像个废人一般,被连城炙死死的钳制住,用力的摔在那张他曾与无数个女子欢好的大床上!头撞到了柱子,令我头晕目眩的几欲呕吐,痛苦不堪。

“你厌恶本王么?你恨么?不管如何,你都只能留在这里,留在我连城炙的身边!还有,本王有没有告诉你,中了情毒,如果一旦与使毒人交合,你就再也离不开他了,没有他给的慰藉,你会生不如死,日日承受着噬 心之苦。”

外面小衣的哭喊渐渐消失了,而我也早就没了挣扎的力气,瞪大无神的双眼,呆怔的看着床顶,看着那如血浪翻涌的红­色­帷帐。

任由他将我的衣衫一件件褪去,任由他将自己紧贴在那满是伤痕的娇躯上,任由他粗暴残暴的占有……

“所以,你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否则,你就会很痛苦,所以,殇儿,乖乖的留在我身边……”

在碰触到那道阻碍时,他所有野蛮的动作都僵滞了,有些呆呆的无法反应,呆愣的看着我染血的苍白容颜。

双手颤抖着捧住我的脸,轻轻擦去所有的血痕,瞳孔剧烈的收缩,那股慌乱来的那样猛烈,那一刻,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可是一切都无可挽回,再没了回头路可走。

“不管如何,都不会放开你!”

剧烈的痛楚在下­体­炸开,缓缓闭上眸子,搁在两旁的双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是我对他的恨!

风卷残云,留下的是艳丽的血红,还有窗外,小衣渐渐消失了温度的,满是血痕的瘦弱身躯!晕眩渐渐褪去,艳阳炸开血­色­翻涌在天边,黑暗的视线渐露光明,却是用鲜血换得!

他看着被褥上的血红眉心颦的死紧,蠕动­唇­舌,微微颤抖,最终依旧是无情的威胁。

“这是给你的警告,你逃一次,本王便毁了一个人,直到你不再想逃为止!”

他寒冷的话语激荡在耳畔,我静默无声的躺在那张肮脏的床榻,笑了……

窗子外慢慢亮起来,碎碎的鸟鸣代替了夜晚的秋虫声。早有仆从端了东西,候在廊外。

我看着帐顶的纹路,任由自己发呆。

想起常人总爱说的那句不可强求,那句顺其自然……

那句只要忍了痛就好……

不是忍了痛就好……

不是忍了痛就好么……

可是生生忍了痛,却怎么也好不了……

那痛到愈发显得浓重了,将泪腺深深掩埋,哭出的声响,如午夜的凄寥的嘶鸣,硬生生的催人泪下,更添了烦愁,更添了绝望!

“王妃,该起身了,王爷已在外间候着……”

下人们小心翼翼的试探,是生怕殒命的胆怯。如今在听水阁服侍的下人,莫不人人自危,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落得小衣那般凄惨的下场。

将我细细防着,生怕我生出逃离的想法,那么他们的一生便要葬送了。

低低嗤笑,愈发的大声了,也是不在乎的,让他们听了也罢,反正关于睿钦王妃疯了的谣言早已四起,我若不配合,倒也对不起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

可是,真希望自己是疯了的,若疯了,是不是就没了这么多痛苦?是不是,就不用再记挂着,纠结着伤痛的前尘往事?

到如今,连死去都没了自由,听水阁的下人忽然多了起来,我知晓是连城炙为了束缚我给的威胁。

若我逃,那么这许多的生命,便都要消失的。怨叹着,那个男人怎么可以这般卑鄙……

我却更恨着自己,中了情毒,被他碰了身子,每每毒发,为何承受不住那噬心之苦,控制不住自己受了他的魅惑,失了尊严的任他玩弄……

“要本王进去么?”

门外响起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却犹如利刃划破皮肤那股声音令我震颤。

怕了,痛了,不甘却只能咬紧牙关恨恨的起身,披了衣衫,理了云鬓,却止不住眼角泪落缤纷。

门被推开了,他微颦着眉心来到他的身后,看着铜镜中我不甘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愈发的皱紧。

“昨夜收到的消息,圣炎征北大军与天蜀国在风燕山一战,天蜀国以燕西歌,风原皓为首的八万大军惨败于云濂之师,你不是一直都好奇边关战事么?这个消息,还满意么?”

微微僵直了背脊,却只是一瞬,若无其事的抬起眉笔轻画着眉,涂了淡淡的胭脂,冷漠的看向他。

“为什么不说话?!自从那日起你就一直这般,是在跟本王赌气么?!”

他愤怒的­阴­沉着脸,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冷嘲的笑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用力的掰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以为这般就能控制住我么?以为用这些人的生命就能阻止我离开么?与这些人没有一点感情,他们都不是小衣,所以,我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说我变的残忍也罢,都无所谓了,除非他杀了我,否则,只要活着一日,就不会放弃离开的念头!

“木青殇,本王记得你昨晚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求本王救你,解除你的情毒之苦,你对本王不是没感觉的!”

笑着他的可悲,除了用情毒控制我,还能如何?我真的不懂,让他如此执着留下我的,究竟是恨还是爱!

“今日入宫赴皇上的寿宴,你最好给本王老实些,不要让本王知道你与那皇帝还有牵扯,你为他背叛本王的事,暂且不究,知晓么?”

站在枝叶残败的庭院里,看着满是凄凉,任由惨白的阳光洒落在脸上,淡淡的温暖却如何都驱赶不走心里深处的­阴­寒。

今日连城赋的寿宴,本不想去,但是昨夜那封神秘的信笺却让我不得不去……

“如今想离开!今日入宫!”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连城赋派人送来的,可是不论是谁,只要能帮我离开,哪怕是万劫不复的火海,我也认了。

踏上马车,阻绝了四周的­骚­乱,斜倚在软席上,微微闭上眸子。

小衣……那个爱笑机灵的小婢女,真的没了。因为我,失去了鲜活的生命,被连城炙生生的扼杀!

天蜀国这一役中惨败,只怕已是元气大伤,其实很早以前这结局就定下了,以卵击石无异自取灭亡。

不知道凌哥哥他们现在如何了,想到桔梗姐姐,心里就是一阵的痛。

如果不是她,也许我已经离开了,小衣也就不会死……

用力的握紧双手,抿紧了苍白的­唇­,那些事,那些人的好坏与我无关了……

若不是不得已,这皇宫是决计不想再来的,看着那庄严华丽的金黄赤红,高耸的宫墙遮挡了半天的云,宫女婀娜的身子如仙子飘摇,穿梭在云水楼台中。

无数官员眷属彼此逢迎,笑语言欢,却不知表面上的浮华下隐藏的是何种心思,向皇宫太后行礼过后,便趁着连城炙与众人交谈之时,悄悄地退离。

远离那一群人之外,静静地站在御花园外,任由秋风吹过,乱了满头的发。

“奴婢拜见睿钦王妃,我家主子有请!”

微微皱眉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宫女,低声问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是哪个留信人么?!

双手不由得攥紧,看向远处的连城炙,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与官员说这话,视线却若有似无的四处搜寻着。

勾­唇­轻笑,是在寻我么?

“回王妃,我家主子说了,你见了她自会知晓!”

微微点头,不再追问,稍理了被吹乱的发丝,轻声道:“前方带路!”

跟着宫女穿过一道又一道回廊,复杂的线路几乎将我绕晕,终于到了一座巍峨的宫殿前,大大的璘仪殿三字牌匾悬挂其上,内室灯火通明。

这显然是后宫,莫不是皇帝的妃子?摇头打断自己的臆想,暗斥着不可能,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哪个皇帝妃子。

“王妃请进,我家主子已在内候着!”

领着我入了殿门,那宫女便退下了,独留我一人站在凄冷的门前。

回眸望着殿堂,翻飞的纱帐被风吹鼓,纤细的人影隐约浮现。

微微颦眉,心中有些不定,但愿那个人不是我现在心中所想的那个,可不见得她会按什么好心!

“怎么?王妃是担心这里有龙腾虎|­茓­?!”

微微叹息,轻笑着,也不再惧怕朝着深处走去。

“原来是璇姐姐,殇儿还以为是谁呢,不知姐姐唤殇儿前来有何事?”

连城璇依旧是那般病弱娇美的样子,懒懒的躺在软榻上,身旁青烟袅娜,映照她的脸如梦似幻不太真实。

竟没有见到她那个­阴­沉的丫鬟,倒角我觉得奇怪。

“事情倒是多了,不过时间太少,就不跟你罗嗦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离开他么?”

早就猜到那个送来信笺的人是她了,只是不敢相信她会这般好心。

“只要你离开他,一切都会平息!如今你留在王府也是没有快乐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呢?”

微微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孱弱却心机深沉的青衫女子,我面无表情,低低问道:“你能帮我离开?”

“是,我可以帮你!只要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跟前!”

我确实相信她会帮我离开,因为她是爱着连城炙的,巴不得我走的人便是她,只是我不知道她要的是不是只是我离开这么简单。

可是,已经容不得我仔细考虑,也罢,即便等在后面的是­阴­谋,也是无所谓的,最多一死,却也是解脱了。

“好……我离开!”

她似是满意的笑了,冲我点点头,道:“你且先离开,不要让他察觉,后面的事我自会安排,一定会让你彻彻底底的消失在王府,不会被他发现……”

她要的不会只是我离开这般简单,她手下的丫鬟三番两次想要我的命,这也是知晓的,可是我没的选择,命大的话,逃出王府后再逃出她的­阴­谋,最多不辜,便是殒了命,寻求彻底的解脱。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正在举行寿宴的御花园,刚到那里便被急急走来的连城炙一把捉住手臂,声音有些急促的问道:

“刚刚你去了哪里?!为何不告诉我?”

看着他轻笑,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样可恨的脸,这个可恨的人就要永远的远离我了。

“见王爷正与几位大人说话,殇儿怎好打扰,只是寻了宫女,如厕罢了!连这王爷都要管,殇儿不知,原来我如今连个犯人都不如。”

“你,终于愿意说话了?”

看着他脸上闪过的狂喜,莫名的颤抖着一把将我扯进怀中,顾不得旁人的视线,用力的抱紧我。

冷寒了容颜,竟忘了,与他已经数日不再说话。也罢,这最后一次,就当是永别了!

尚未等到寿宴结束,我便称身体不舒服早早的回了王府,连城炙也估摸着许多侍卫看守,不会有问题,便让我先行回去了。

回到听水阁,看着满室凄冷,想着昔日小衣在这里留下的活泼笑靥,往日种种,不堪回首,摇头轻叹。

将脖子上的那只白玉娃娃取下,搁在比较隐蔽的角落里,稍稍收拾了些离开后必须得物件,藏好,便和衣躺下了。

却没等睡的深沉,身旁便传来一阵动静,惊吓的睁开眼,竟见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

几欲脱口的惊叫被捂住,那人声音压低冷寒的说道:“王妃莫喊,我等奉了小姐之命,今晚将你送出王府!”

惊吓过后,气息紊乱的点头,竟没想到连城璇的速度这般快。

不过也比较稳妥,连城炙尚在宫中未回,此时离去,最是好的。

“外面看守的侍卫……”

“王妃不用担心,都已经被迷香迷昏了去,请王妃快些准备,跟在下离开!”

那黑衣人催促着,虽然有些慌乱,却兀自镇定,急忙的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包裹,跟着他身后向外走去。

“王妃,多有得罪!”

不等我反应,身子已经凌空而起,被黑衣人抗在身上,在黑夜中奔走,急忙的捂住嘴,阻挡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剧烈的喘息着。

本以为要过段时间王府中才会传来我失踪的消息,竟没想到我才刚刚不见,便被发现了。

“糟糕!可恶!”

黑衣人看着不断自正门涌出的侍卫,愤恨的低咒,一声响亮的口哨吹响,便见自黑暗中飞出数名黑衣人,飞上前去与追上来的侍卫纠缠打斗。

黑衣人背着我快速的奔走,腹中的东西被颠覆,几乎呕吐,头晕眼花。

远处熠熠灯火下,连城炙铁青的脸隐隐浮现,他不是在宫里么?为何此时会在这里?!

“来人,给本王追!莫要伤了王妃,其他人杀无赦!”

对其他人吩咐着,连城炙便带着洛云听风朝我消失的方向奔来。

心中不断祈求着,不管这黑衣人是好是坏,也都不要让我在落在连城炙的手里了,真的再也不想回到那座王府,再也不想了……

打斗声在荒野展开,无数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将连城炙等人打的措手不及。

我静静的站在风中,看着那凌乱的战场,心跳加快!

“先解决掉那个女人!”

黑暗中,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对着站在我身旁的那名黑衣人喊着,惊怔的看着他,竟见他已经拔出长剑,火光映­射­下,泛着微冷的光。

“是连城璇要你们杀了我的?”

笑着,笑那个女人终究不会放过我,后退着,竟没发现身后是一处断崖,已经无路可退了。

“殇儿——!”

连城炙回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半悬在悬崖上的身子,看着那名黑衣人举剑欲刺的身影,那惊恐的喊声竟叫我的心微微颤抖,有些怔怔的看着他。

终于要逃离了么?即便是以死换得的逃离,也觉得整个人忽然放松了,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黑衣人扬起的剑,微微笑着。

连城炙惊慌的怒吼,劈开所有黑衣人,凌厉的黑鞭缠绕住黑衣人手中的剑,用力的将他甩开,却飞身上前,只来得及握住我的手。

死命捉着,即便自己的身子正一点点被拖离地面,依旧不愿放手。

可是,何必呢?为什么到如今也不愿放过我?

“殇儿,撑住,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不会的……”

看着他,我笑得淡然,笑的解脱。

“我欠你的,还够了么?够了,就结束吧……”

“休想!你欠我的,永远都不够,这辈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敢放开我的手,即使做鬼,我也饶不了你!”

用力的按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剥离,浅笑着。

“连城炙,不要在这么执着了,不管是恨还是爱,都不要在这样了,会令那个被你爱着恨着的人,很累很累……”

他的泪,滴落在我的手背,灼的好疼,好疼……

原来,这个冷血的男人也有泪的,是热的……

“殇儿,不要,求你,不要松开……不要……”

“连城炙,我已经累了,真的,很累了……不想在这样下去了……放了我吧,也放了你自己……”

用尽全身力气,拨开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笑着,将自己放飞,跌落山崖!

最后的最后,看着的是他惊慌绝望的脸,仿佛,是爱……

“木—青—殇——!”

漆黑的夜里,深寒的断崖,回荡着他痛彻心扉的嘶喊。

他真的将她逼到这种地步么?

让她硬生生的,将他握住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剥离,宁愿掉落这山崖,摔的粉身碎骨,也不要留在他的身边么?

她就这般厌恶他,恨他么?

木青殇……木青殇……

我是因为爱你啊,因为害怕失去你,因为知道你的心中只有木劭凌,没有我,所以才更害怕。

害怕我当初的伤害再也赢不得你的心,害怕你的逃离,所以才用尽所有手段逼你,让你不敢想着离去。

可是,可是竟是用死来结束……

“木——青——殇——!”

大声嘶喊着,然,却再也唤不回她……

7【谋爱篇】第022章,孩子

一弯孤月将那个高大的身影拉得好长,寒露再次浸润了身上的衣。冰凉的月­色­如淡淡的烟雾撒下,替万物蒙上了一层纯白的朦胧面纱。

就像……她的样子……

听水阁少了她的身影,愈发的冷清了,在这沁凉的深秋之夜,虫鸣似是悲吟,雨露是他苍凉的泪。

整个听水阁只有他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她总喜爱坐着的门前石柱旁,倚在那里,就放佛,她还在身边。

没有温暖,只有清冷月光与一道孤寂身影相伴,连城炙醉卧酒壶中,束发的白玉带松散了,墨黑长发披散着挡去了整个脸。

在她浅笑着,似是解脱般将他拉着她的手指一根根剥离,那般决绝,毫不留恋放手的那瞬间,他终于看清了他对她早已没有了恨,而是一分远胜生命的痴爱情狂!

不知何时已经爱的太深了,所以总是对她心中的那个人产生怨怒,她的非君不嫁,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令他疯狂的永远的痛。

因为恨开始的爱,带着伤害席卷而至,伤的她体无完肤,等到发现自己爱了,再想回头,才发现在她的眼中多了惊惧和愤怒,厌恶……

不是没有想过要与她好好相处,可是或许面对她时,他缺乏了理智,只是她一个不在乎的眼神,就足以令他愤怒的不知所以。

情毒控制她,最是教他疯狂,因为他竟时刻会感觉到心痛,是她,在想着别人。

或许在他们之间,最最缺乏的就是彼此的信任,那么美好的她,总是给他太多不确定。她的心不在他身上,这他是知道的,也是最无法接受的。

他不是不懂爱,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爱……

“殇儿……为什么要放手……”

沙哑的声音里盛着太多艰涩苦痛:“为什么不能乖乖留下……为什么要逃离……”

酒入愁肠愁更愁,不论喝了多少他仍然无法麻醉自己,心心念念着的人儿,再也找寻不回。

从凤鸣湖畔她跌倒在他怀中的微微心悸,到自王府将她劫出时她惊恐慌乱的泪;从大婚时与嫁衣相称的樱红倔强小脸,到王府祠堂那雷雨交加的夜晚彼此的心痛;从皇宫中他冷眼看着她被太后泼冷水鞭打,到深井密室抱起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她;从……

那点滴全深刻入灵魂,才发现,他给她除了最初尚算美好的相遇,余下的全是痛……

她总是哭着对他说,她好痛,好累,他都以为是她想要逃离的借口,如今才发现,他伤的她鲜血淋漓……

他的心里一直有她呀,母妃死后,他面对着那副画像发下的誓言,恨她折磨她,却不知何时面对时竟成了痴迷!根本无法忘却!

为何要直到亲眼看到她坠崖才清醒?为何要那么迟那么晚才能看清这一切,悔的太晚……

派了无数侍卫在崖底四处搜寻,那么久了,竟连尸骨都见不到。心底便生出希望,也许她没死,所以才见不着尸骨……

却也许已经不在了,那崖底是那般多的豺狼虎豹,怕是连尸首都无法留存。

仰头饮尽壶中烈酒,洒出的酒水顺着脖子流淌,湿了衣衫,却觉不到一丝寒冷。

长发顺势向后滑开露出锁成死结的眉峰,刀屑般深刻的下颚上遍布着胡渣。黑眸半眯着失去了凌厉,呆滞无神的看向静静躺在身侧的白玉娃娃。

低低笑着,渐渐的大声起来,似是疯了般,用力的捶打着自己。

是他,是他将她逼死的,是他逼得她只能以死来逃离……

可是,他只是想要她爱他,为什么就这么难?

殇儿……木清殇……

这时温热从手腕处传来,显然有人试图将他扶起,那温润的触感令神思不太清晰的他猛地清醒,用力的抓住来人,黑眸急切的睁开。

“殇儿?!殇儿是你么?”

“炙,我是璇儿,跟我回去好么?夜深了,你在这里会着凉的!”

连城萱秀眉紧锁,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快将自己变成酒鬼的连城炙,心中不禁恨道,为什么那个女人连死了都不让人清静!

连城炙失望的甩开她,随手拿起一壶酒仰头狂饮。唯有用酒­精­麻痹自己,在那种虚幻的境界,他才能感觉到她并没有走远,还在身边……

“炙,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连城璇强势的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用力的砸碎,刺鼻的酒气顿时盈满整个听水阁,心,都熏醉了。

“醉?呵呵……”

他像是在笑,却更像在哭,偏又没半点泪。

原来,心痛到极致,竟是连泪都流不出来……

“醉了就好,醉了就可以忘了她……不,醉了她还是在,还是在的,在我心里的,殇儿……木清殇……你为何这般残忍……不给我救赎的机会……为何要这般决绝……”

他跌倒在地,又哭又笑,那般失态的他是连城璇从未见过的。

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冷清残暴的,不会为了谁而温柔,而心动,可是为何变成如今模样?

她是恨的,恨着那个让他变成这般的女子,恨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他,恨她以自己绝­色­的容貌迷惑了他,更恨她可以得到他的爱却不知珍惜。

她不知道,他的爱是她渴望了多年的,自小便恋慕着他,名义上是他的姐姐,明知道这种身份将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隔成了天涯,不可能有结果,却无可救药的沦陷。

看着他身边的女子一个换过一个,看着他意气风发谈笑自若,她总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总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摆脱身份的束缚,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可是她做了二十多年的隐形人,为了母后的地位,她做了那么久的隐形人,牺牲了那么多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光明正大说爱他的机会,到如今,他的沉沦终于让她知晓,没有谁能救赎她了。

她是公主,该得到天下最好的,可是她什么也没有。

母爱,嗤,不过是笑谈!身份地位,她从来不知自己究竟算是什么,王府的郡主?还是皇宫的公主?或许什么都不是……

就连爱一个人,都是不自由的!

“炙,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我?我才是真的爱你的人,木清殇根本不爱你,我才是真正的爱你的人,爱了好久,爱到愿意为你变坏,为你做任何事……炙,忘了她好么?我会去求幕后,让她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好么?”

然,她的哭泣得不到他半丝回应。

他醉卧在酒水中,迷离的双眸看向她,愤怒的指着她,冷笑道:

“连城璇……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是你做的……当初本王答应母妃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受委屈,因为你是公主……是本王的表姐……所以,那次你派人绑架她,伤她本王都故作不知,因为答应了母妃……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何帮她逃离,为何要命人杀了她?!连城璇……对母妃的承诺早在那一次就尽了,所以,你把殇儿还给本王,还给我……连城璇……”

他想法疯了般,用力的扯住她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双手缓缓施力,勒的她无法呼吸,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发青。

连城璇拼命地挣扎,想要呼喊,可是喉咙里却像是灌了沙子,那般艰涩难受,眼泪流了出来。

看着他狰狞愤怒的脸,看着他对她的狠绝,心那般的痛楚。

她有着高贵的血统,她是天之骄女,可是她想要的东西都只能自己争取,如今为了自己的爱她错了么?换来他这般残忍的对待?!

“连城璇……为什么要夺走她……”

泪水模糊了双眼,在她缓缓闭上眼睑,等待死亡的时候,他的手却渐渐失了力气,一把将她挥倒在地,摔的她好痛,冰凉的地面,好冷,心,好冷!

她不介意死在他的手上,真的不介意,自从姨母死后,整个王府就没有谁在意过她,除了他,虽然她知晓他只是遵守对姨母的承诺,可是她愈发的在意他。

母后不敢看她,怕秘密泄露所以将她放在王府整整十年不闻不问,那么冷的心是他温暖的。可是,她不甘心他因为那个女子而杀她,她明明可以成为他妻子的,为什么她不可以……

“滚!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连城璇,不要再出现在本王跟前,否则,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会再手下留情!”

甩开了她,他继续吐着冰冷无情的话语,再也不看她,摇摇晃晃的捡了个满着的酒壶,撞开了那扇紧闭的门,走了进去。

那漆黑的房间里再没了那个女子,可是他却更愿意留在那里,她依旧争不过……

他说再也不要看到她……

连城璇低低笑着,任由泪水与流淌的酒水掺在一起。

他说不要在看到她……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小姐,这样就认输了么?”

耳边传来璃儿有些­阴­冷的声音,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起满是泪水的眸子看向她,无助的低喃。

“璃儿,他说再也不要看到我了,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他,可是他竟然想杀我,他想杀我……”

“小姐,不要放弃,男人就是这样,你越是让他知道你在意他,他就越不在意你,,小姐,王爷他心里是有你的,换了别人,他就不会放过的,所以小姐,你可要坚持下去啊,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只要坚持,就总有一天能得到王爷的心!”

璃儿的笑有些诡异,森白的面容在清冷月光照耀下有些透明,一把扶起瘫软在地的连城璇,不停地蛊惑着。

连城璇呆呆的看着她,略有些失神,轻声问道,有着太多不确定。

“真的么?只要我不放弃,就能得到他的心?!”

“是的,只要您不放弃,听璃儿的话,璃儿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现在你就先随王爷的意,暂时不要出现在他跟前,现在我们应该转移目标了……”

扶着连城璇缓缓离开,璃儿最后一次回眸看向听水阁,眸光­阴­冷。

“小姐,这段空闲时间,咱们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那些令人讨厌的侍妾吧。日后没了王妃,只怕那些侍妾愈发的嚣张了……”

直到璃儿和连城璇的人影消失,听水阁的暗处才闪出两个黑影,朦胧的月光下依稀可以辨出是听风和洛云。

“洛云,你不觉得二小姐身边的那个丫鬟太古怪了么?”

听风轻抚着下巴,蹙眉盯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道。

洛云看了他一眼,暗沉的眸子闪着微光,冷漠的道:“是么?我倒不觉得,大概是你这几日太累了,忙花了眼。还是快进去看看王爷吧,顺便跟王爷禀告今日的搜寻进程。一日无果,只怕又要面对王爷的怒火了!”

说完,不等听风回话便转身朝着听水阁走去。

听风的眉心蹙的更加厉害,提到已经落崖数日却依旧不见尸首的王妃,他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了。

真的,已经死了么?红颜薄命,这话,真叫人心里发寒!

“轩辕大夫,这是您要的药材,都给您买来了!”

静谧的山谷间,两间矮小的茅草房屹立在较平坦的山坡之上,数棵年纪上百的大树围就在一起,将草房围在中间,树叶有些枯黄了,不断地飘落,刚刚清扫过的地面,又落了厚厚的一层。

轩辕寒正坐在房门前用双脚踩着碾子撵着晒­干­的草药,一手捧着医书,一手在架子上的簸箕中挑出几味药轻嗅着味道。

被那忽然冒出的声音打断,抬起头便见着一张满是汗水的灿笑的脸。轩辕寒微微蹙眉,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那个身材矮小,满脸疙瘩却笑的兀自灿烂的少年,半晌才找回声音,轻咳道:

“你这副模样出去吓人?那城里的人不都被你给吓死!弄了这副怪模样本就难看,你还笑得如此灿烂,啧,真是造孽!”

少年挑了挑眉,对他说的话似是不满,用力的将手中的药包砸在轩辕寒的身上,冷哼道:“不然你自己进城买药去!如今炎京城里到处都是连城炙的人马在四处搜寻,我若不小心些,被他发现了,那秘密不就藏不住了!”

原本清亮的少年音却忽然变成婉转轻柔的嗓音,一把撕去脸上的假面皮,再撑着手掌活动了筋骨,原本矮小的身材神奇的开始增高,变得凹凸有致,那张吓人的脸也成了一张娇­嫩­的容颜,赫然是菲离!

轩辕寒将药接过,也不发货,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看着对自己易容术洋洋自得的菲离道:

“真不知木师弟是怎么训练你的,怎地一点尊师重道都不懂?好歹我也是你半个师傅,跟本药王学了这些日子的医术,连杯茶水都不见着,未免有些凄惨!”

菲离冷笑轻哼,不搭理他,谁不知道蜀中药王是出了名的黑心,给人治病想拿人家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也不容许人家反悔,不给就下药毒死全家。

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当她师傅,算了吧,她怕日日做噩梦!

“轩辕寒,今日情况如何?!你要的这些药也都买齐了,可以开始了么?今日进了城看到那阵仗真的吓了我一跳,本以为连城炙寻了几日就会放弃的,没想到竟还在搜查,他到真不相信人已经死了。哼,那冷血的男人,到如今还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觉得恶心!”

轩辕寒看了怒火中烧的菲离一眼,视线又回到医书上,只是闲闲的叹了句:“冷血的男人就不能深情了?有些事,未必你看到的就是真的,有些人,也是这般,你啊,还是快帮为师将这些药草拿去煎煮了,等会须用!”

“你什么意思?那个男人将殇儿折磨的那么凄惨,给他千刀都嫌少……”

菲离一边咕哝着,一边抢过轩辕寒手中的药包,愤愤的转身离去。

一只白鸽无声的飞落在药架上,轩辕寒勾­唇­轻笑,冲着鸽子伸出手,那鸽子竟像通了灵­性­,飞落在他手背上,任他取下脚脖子上的竹筒。

看着信笺上短短数字,轩辕寒的眉心微微皱起,抬眸看向被浓雾笼罩的山林,低声呢喃:

“真的决定了么?让她忘记……”

夜晚的山林充满了虫鸣,斑驳的树影照在茅草屋上有些­阴­森骇人。夜风拂过纷纷飘落的树叶被吹进了窗棂,有意或无意地洒落了一身。

泛着青草枯黄气息的叶子缀在墨­色­发丝间,变成魅力独特的饰物。树影交错中透过缕缕朦胧月光,在娇柔容颜上投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沉睡如­精­灵的睫毛被风吹动,微微颤抖。身子有些畏冷的动了动,朝着被子里钻去,却不知心底的凄冷为何,再厚的被子都煨暖不了。

轻叹一声,缓缓睁开眸子,顺着敞开的窗户看向外面,那­阴­森的树影在夜里有些骇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急忙的缩进了被子里,再不敢抬头。

对于为何现在出现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林里,我依旧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听菲离姐姐与那个总带着面具的奇怪大夫说,我在这里住着已经快一个月了。

记忆好像缺少了一段,却如何都想不起,他们说那是因为我不小心跌下了山崖,碰到了脑袋,现如今在这山林里便是为了养伤。

可是我明明没有受任何伤啊,醒来后,我将自己检查了个遍,身上除了有些奇怪的伤痕,却早已结痂,根本不像是刚受的伤。

记忆只到了在沐阳王府,正在举行我的及笄宴那段,后来的却如何都想不起。

菲离姐姐说,天蜀国与圣炎朝已经在打仗了,不过天蜀国虽然联合了北原北番却仍不是圣炎朝的对手。

凌哥哥如今正在战场,等事情告一段落就回来看我,便会带我回家。

那段失去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我为何会跌下山崖,怎地天蜀国就与圣炎朝开战了呢?

许多好奇,可是菲离姐姐给的答案总是很模糊,让我仍是充满了疑惑。

算了,不想了,等凌哥哥回来再问清楚,我担心的是,若是天蜀国吃了败仗输了该如何是好,议和,对于向来骄傲的凌哥哥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可是听菲离姐姐说,若是再打下去,天蜀国撑不下去的。

“哎……我究竟是怎么了?”

莫名叹息着,总觉得心情有些压抑,我该快乐的,可是为何总是无缘无故涌出那么多悲伤的情绪?令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迷迷糊糊睡去了,翌日清晨醒来,却见那个面具大夫手中拿着一盒又细又长的银针在我跟前晃悠,吓得我一身冷汗。

那针……该不会是要用在我身上吧?

寒毛都竖了起来,胆怯而防备的盯着那只捧着针盒的手,朝被子里缩去。

“害怕么?怕也是要扎下去的,不过不会痛就是了!”

面具大夫冷冷的说着,见我那畏缩模样声音似多了隐隐笑意,不甚清晰。

我怀疑的看着他,那么长的针若扎下去怎么可能不痛呢?!

以前可是看过的,冬儿一年夏天中了暑,那大夫便是用这种针给她扎刺了全身,痛的她鬼吼鬼叫的。

“不相信?呵,你莫要拿我与一般大夫比,我可是蜀中药王,医术自是高超的!”

“我说轩辕寒你算了吧,整日带着面具看似冷冰冰的,没想到这么自恋,总是自吹自擂的,我看这药王的名声都是你自己吹出来的!”

菲离姐姐轻蔑的嘲笑声自外间传来,便见着她断了一盆温水掀了门帘,瞪了面具大夫一眼,冲我笑了笑。

“殇儿,快些起身,洗洗脸就可以吃饭了,让这蒙古大夫一边凉快去!”

见轩辕寒被菲离姐姐的话气的抿直了­唇­,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这总是冷冷的大夫好像一点都经不起菲离姐姐的激将,很容易生气,便不再是冷冰冰的,多了许多温度。

“菲离,我尚未替她扎针呢!”

轩辕寒见我被菲离姐姐拉起身,开始梳洗,有些气急败坏的吼道。

扎针?我拼命的摇头,胡乱的梳洗了下便逃出了屋子。

这几日总觉得身子有些昏昏沉沉的,很容易困乏,菲离姐姐见我­精­神有些萎靡,不禁有些担心了,便唤了那个总是被爱她欺负的轩辕寒替我把脉。

心跳忽然有些加快,变得紧张,有些莫名的害怕。我看不到轩辕寒脸上的表情,可却从他瞬间僵直的身子看出,我的身体必是出了状况的。

难道是跌落山崖尚有些后遗症未治好?胡乱猜着,见轩辕寒以眼神示意菲离姐姐出去谈话,不禁更加好奇,究竟怎么了,要如此神秘?!

“轩辕寒,殇儿究竟怎么了?不会有事吧?该不会是你扎的针出了问题……”

“别胡说,不是针药的问题,而是,而是她自身的问题……如此,事情倒有些棘手了!”

轩辕寒的神­色­有些凝重,连他这个蜀中药王都为难的病,更叫菲离着急了。

一把拉住轩辕寒的手臂,有些惊慌失措的摇晃着。

“轩辕寒,究竟怎么了?你快说啊,你一定要治好她,她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好不容易逃离了,不能再生出意外了。”

“别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轩辕寒安慰了句眼眶发红的菲离,略微沉吟,叹了口气才道:

“如何算计都没将这一层算在其中,看来,现如今要飞鸽传书给木师弟,看他究竟打算如何了。只是控制情毒的药物暂时不能继续给她服用了,我再想想办法,还有没有其他抑制情毒的办法。”

蹙眉坐在床榻上,心里是那般不安,门帘被掀起,是一脸僵笑的菲离姐姐。

“菲离姐姐,面具大夫有没有说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总是没力气,会想吐……”

“呃,那个,殇儿,其实呢,有一件事菲离姐姐没有跟你说,那个就是,你跟小王爷其实,其实已经……”

看着菲离姐姐满头大汗结结巴巴的别扭模样,我的心提在半空中,紧张的看着她。

我与凌哥哥其实已经怎么了?!这跟我的身体有什么关系?!

“那个,哎呀,这要我怎么说嘛!该死的轩辕寒,为什么一定要是说!”

“菲离姐姐,你别急别紧张,慢慢说,不管如何,殇儿都受得住的,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似是做了许多心理建设,菲离姐姐才终于冷静下来,深深吐了口气,双目凝重的盯着我,颤颤的问道:

“殇儿你是喜欢小王爷的对不对?就是你现在,不要管那段失去的记忆,现在的你是喜欢小王爷的对么?”

虽然被她凝重的模样吓到,却还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至少以我目前的记忆里,确实喜欢凌哥哥的,可是还是不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

“呼,那就好,其实菲离姐姐想说的是,你不是得病了,而是,而是有了身……孕……”

后面的两字犹如蚊虫名叫,我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见她满脸通红,才觉得这病真的很不正常。

“菲离姐姐,不是病,那到底是什么?!”

急急的追问着,见她猛地吸了口气憋住,忽然大声的喊道:“你不是得病了,而是有了身孕,孩子的爹是小王爷,你们私定终身了!”

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大脑也有些停摆。

身孕?孩子的爹是……凌哥哥?私定终身?

这,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记得……

也许那段记忆被忘掉了,可是,为何心里那么难以接受呢?我不是喜欢凌哥哥的么?一直都希望长大后嫁给他,可是为何此时却觉得心里空空的?

“殇儿?你,你没事吧?那个其实也不必惊慌,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啦,也不算是私定终身,你们的婚期早已经定了,只是因为后来两国开战便耽搁了下来。等小王爷处理完所有事情,就会跟你完婚的,只是现在就有了身孕,有些……”不是时候而已!

我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努力地消化这突来的消息,双手不由自主的轻抚着肚子,觉得那般不可思议。

孩子,与凌哥哥私定终身,都像是在做梦!

“那,那凌哥哥他,他是不是知道我……”

有些慌乱的问着,却不知道自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心里很乱,与凌哥哥在一起不是我一直渴盼的么?却为何又觉得害怕?

酸涩的眼睛拼命眨动,想要眨回快要落下的泪。

“殇儿别怕,没事的,小王爷已经知道了,再过些时候,等他身边的事处理好了,他就会过来。他让我告诉你,现在这里好好养伤养身体,一切都有他会处理,你只要安心的养胎,等着当你的新娘就好了!”

看着拼命安慰我的菲离姐姐,勉强的撑开一抹笑,告诉自己不要太多心了,不要胡思乱想,只要等着凌哥哥回来就好。

有些难以置信的,抚摸着肚子,才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

深夜里,菲离一把拉住在整理药草的轩辕寒,便将他朝树林深处拖去,有些焦急的压低声音问道:

“轩辕寒,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让我跟殇儿说孩子是小王爷的?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私定终身,大婚什么的?!你要让她生下那个孩子么?那是连城炙那个王八蛋的孩子,为什么不让她流掉?!”

菲离气急败坏的低吼着,烦躁的跺着脚。却见轩辕寒一副悠哉的模样,心里愈发不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今日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木师弟了,我想他也会同意我这么做。以殇儿如今的身体,流掉孩子根本是不可能的。之前替她施针抹掉她的记忆已经令她的身体险些承受不住,昏迷了近一个月才清醒,她体内尚有情毒,身子十分虚弱,流掉孩子就等于在要她的命!”

听完轩辕寒的话菲离不禁有些怔楞,半晌喟然叹道:“可是,虽然是如此,但是让殇儿生下连城炙的孩子,让小王爷替连城炙养孩子,你不觉得这,这太荒唐了么?!本以为不会在与那个人有牵扯了,可是……算了,这些也不是我该烦恼的。但是,你确定小王爷会同意?”

菲离心中亦是不确定的,毕竟那孩子不是小王爷的,而且还是天蜀国的死敌圣炎朝王爷的孩子,她怎么都觉得别扭!

轩辕寒冷寒无波的眸子看向被树枝遮挡的天空,清凉如水的嗓音幽幽道:“如果木师弟是真心爱殇儿的,他会答应的……”

“那如果不呢?那殇儿该怎么办?”

【谋爱篇】 第023章,囚禁

手中的针线偏了准头,扎到了手指,也扎痛了心。有些怔怔的看着左手食指不断渗出的红­色­血珠,是那般破裂,令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

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心慌慌的,总觉着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含住刺破的手指,轻轻吸了一下,那微咸的味道令我忍不住蹙眉。轻叹口气,仔细的检查着手中小衣衫的针线是否有遗漏,却又怔住了。

记得小时候最讨厌学的就是女工,因为总是不留神便将针扎到手,次数多了,痛了,便怕了,硬是央着凌哥哥送走了女工师傅。以我的能力,顶多缝制个半成品的荷包便是不错的了。

可是见菲离姐姐做着小衣服,便也产生了冲动想要替出生的宝宝做一件,拿出了针线布匹,才发现自己针法十分灵活,却不记得自己究竟何时将女工学的­精­深了。

太多出乎意料的事了,却都是在忘掉的那段记忆里,想要找回,想要理清我与凌哥哥为何忽然如此亲密,甚至有了孩子,那名义上的兄妹关系又是如何摆脱,定下了亲事?

想破了脑袋也不见着半点想起来的迹象,益发的烦躁了。

收拾好针线,再抬头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夜大概深沉了吧。

前段时间接到凌哥哥的信说,天蜀国已经撤军了,败的凄惨,却又听见自城里回来的菲离姐姐说,圣炎朝的军营被炸,粮草尽毁,将士伤亡惨重,主帅云濂不知生死,有人说是被那炸药炸成了灰烬,也有人说可能已经逃离了,毕竟他武功高强。

总之,这一仗对于两国来说,谁都没占到便宜,损耗的元气却要许久才能恢复。

凌哥哥说等到班师回朝,安排好相关事宜便会来看我,我该高兴的,可心里益发的慌乱。

不知道空虚为何,只觉得心像是漂浮在半空中,找不到安定的方向。

孩子,这是我与凌哥哥的孩子,可是未婚先孕,这种事真的会是我做的么?

疲累的摇头叹息,以我的­性­格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不守礼法的事,可是除此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每每问菲离姐姐,不是含糊带过,便是处处躲着我,那模样我唯一确定的便是其中必有古怪,可是又想不通,这孩子除了是凌哥哥的,还能是谁的?

我是喜欢他的,也许两厢情愿之下便成了正常。

“殇儿,睡了么?”

外间传来菲离姐姐的低唤,打断了我的思绪,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轻声应道:“没呢,刚替宝宝缝制了一套衣服,姐姐进来说话!”

菲离姐姐披散着长发,一脸苍白的模样看起来十分虚弱,微微蹙眉看她,有着不解。菲离姐姐身子骨向来强壮,这副模样倒像是生了大病,令人心忧。

“菲离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请轩辕大夫给你看看吧!”

菲离颓靡的­精­神在听见轩辕寒时顿时来了,柳眉微竖,冷声哼道:“算了吧,那个黑心大夫,我怕他要的诊金我给不起!我这不是病人,是被这外面鬼影幢幢的模样惊扰的,如何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总觉得有影子在我跟前闪,闪的我心慌慌的!”

边说边皱起一张俏脸,挑眉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菲离姐姐那可爱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以前我们四个中就属菲离姐姐胆大,如今竟也有害怕的时候。不过这深山老林里的景象在半夜时分确实十分骇人。

“菲离姐姐不如今晚咱们睡一间屋子吧,顺便聊聊体己话?”

浅笑着询问她,却见她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添了抹慌乱,僵笑着摇头。

“不,不了,你这肚子愈发大了,我的睡相不太老实,若不小心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啊,忽然好困,明天还要帮那个黑心大夫进城买药,我回屋歇息了,殇儿也早些歇息,对宝宝有益处的!”

说完,不等我挽留便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去,徒留我一人在蹙眉苦思。她究竟在怕什么?那段失去的记忆,究竟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近些日子身子总有些古怪,心似是有虫子在咬,不堪忍受,我以为是怀了宝宝的原因,问了轩辕大夫才知道是跌落山崖的后遗症,却想不通,我身上一点皮外伤都都没有,怎地就独独伤了心?

每次痛楚来临都是难以忍受的,恨不得将心揪出来丢弃,痛苦的呻吟更添了悲楚,莫名的泪水不停的滑落。因为宝宝的原因不能随便用药,轩辕寒最终决定用银针帮我暂时镇压住心痛,等到宝宝生下,他研制的丹药便也好了。

又过了四五日原本寂静的山林忽然传来异动,看着轩辕寒和菲离姐姐警惕防备的神情,似是在防着敌人,心底也跟着不安起来。只是没想到那异动竟是凌哥哥,桔梗姐姐和水竹姐姐。

呆呆的看着和记忆中那个湿润如玉的少年相比更形成熟俊郎的男子,看着他浅笑着向我起来,竟觉的这次相见是隔了沧海桑田,时间久远。

只是半年时间,竟觉得凌哥哥的变化好大,比以前多了丝人气。

以前的他总是飘渺如青烟,淡泊如谪仙,飘逸的气质似是不应该存在凡间。

再次相见,眉宇间添了痕迹,似是清秋,许是带兵打仗的原因,面­色­不再是虚弱的白,就连以前有些单薄的身子也结实壮硕了许多,总之,跟记忆中的他很不一样!

相对而言,更喜欢这样的他,因为,多了真实!

“殇儿,答应你早些回来,却又迟了些日子,你,好么?”

站在我的跟前,那笑依旧如往昔,可眼神却比往日犀利,多了许多我不熟悉的东西。

他伸出手想要牵我的手,我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做,不该后退躲着他,可是鬼使神差的,我避开了他伸来的手,有些慌乱的后退。

这样的他,是我认识的他么?为什么会觉得陌生?

他清浅的笑意僵在­唇­畔,伸出的手尚停留在半空,有些怔怔的看着我,

眸­色­转暗,闪过失落。

“凌,凌哥哥,对不起,殇儿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何……”

“没事,没什么,丢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是凌哥哥不对,殇儿发发脾气也是应该折。”

他笑着,可笑却有些牵强,眉心渐渐蹙起,凌厉的眸光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轩辕寒和菲离,似是在询问,却只得来轩辕寒一个不知所以的低笑和耸肩。

轩辕寒冷的眸子若有似无的瞥向自出现便冰着一张脸低垂着眸子的桔梗,冷漠的­唇­渐渐抿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哎呀,真是的,这天寒地冻的都在外面傻站着­干­嘛?快些进屋子里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菲离姐姐见场面有些僵冷,不太自在的大声笑着,用力在轩辕寒脚上踩了一脚,以眼神示意他快些帮忙。

轩辕寒抿直的­唇­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冷漠的双眼轻蔑的瞥了瞥菲离,懒懒的踏着步子,走到了凌哥哥身边,低声道:“木师弟,还是先进屋子吧,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有些愧疚的低着头,不敢看凌哥哥失落的眼神,与他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好好的关系,此时却像是中间隔了一道怎地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殇儿,天气太冷,快些进去,冻着你跟孩子,我会心疼的!”

似是带着一种我不懂得坚持,不顾我的退缩和畏惧,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紧紧地不容许我的逃离。

温暖的笑容似是可以将地面的积雪融化,嘴­唇­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说,有些心不丰焉的点了点头,停止了挣扎任由他握着我的手进了房间。

身后似是有一道如影随形的冷箭­射­在背脊上,令我觉得一阵阵发寒,回眸,竟见桔梗姐姐如琉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柔媚的娇靥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令我莫名的寒颤。

“殇儿是不是冷了?看看你,身子本就虚弱,便该多穿些衣服,手都冷了!”

感觉到我的颤意,凌哥哥有些责怪的低喃着,厚实的大手将我的手完全包住,那暖暖的感觉便从手心传来,冰冷的身子也添了温度。

低眉看着那双手,八年前,是这双手将孤儿的我带回了王府,给了我一处栖身之所,给了我一个家,如今,依旧在温暖着我快要冻僵的心。

他是凌哥哥啊,一直宠我疼我的凌哥哥,不是别人,我有什么好害怕,好抗拒的呢?他也是我孩子的父亲,我将要与之共度一生,共建一个家的人!

抬眸看向他,却见他也正在看我,眸中映着担忧和不安。

轻轻笑了,将心底所有的怀疑全都释放,这不是一直以来我所期盼的么?如今成了真实,该感谢上天的,上天终究是仁慈的,给了我一个这么美好的他!

“凌哥哥,殇儿等了你好久,还有宝宝,我们宝宝……”

低着头看着隆起的肚子,一手轻柔的抚摸着,看不到的,是他忽然僵冷的俊颜,看不到的是他眸底的挣扎和犹豫。

我静静的坐在正厅的椅子上,蹙眉打量着都有些古怪的众人,凌哥哥与轩辕寒有事要谈去了外面,这里只剩下我与三位姐姐。

明明以前是一起欢笑玩闹的,明明可以很自在欢乐的相处,可是为何此时只剩静默无语相对?气氛有些冷凝。

“咳咳,那个,桔梗,水竹,说说你们最近的情况,这段时间我没有亲自却边关战场,心中对那边的事可是好奇死了。就组我和殇儿说说那个火烧南营的事吧!”

菲离姐姐试图打破冷寂,然得到的却是桔梗姐姐莫名的冷笑。水竹姐姐一直都是一个清幽淡雅的人儿,不太多话,总是很安静的坐在角落,如果不仔细注意,根本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她似是知晓些什么,一手搁在桔梗姐姐的身上,微微摇头叹息。

“有些事,放宽心就好,太过在意放不开,最后苦的只是自己。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的……”

我与菲离姐姐有些莫名的盯着那打着哑谜的二人,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

一连­阴­霾着好几日的天空终于放晴,暖暖的冬阳照耀着,地面的积雪映­射­出璀璨刺目的光线,渐渐融化成溪流。

高大的树木上也积压了厚厚的雪,随着一阵风过,发出吱吱声响,吹舞着雪雾在空气中飘荡,落下。

木劭凌一脸冷凝的负手而立,面对着茫茫雪原,微微开口:“轩辕师兄,给我仔细讲讲殇儿的情况,你在信中不是说可以将那段记忆抹去的么?为何她见着我的反应,这般陌生,隔着距离?在她及笄宴以前的记忆里,对我不该是如此陌生才是!”

这是他最担心的,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帮她彻底摆脱城炙,忘记过去所有的伤痛,可也怕有一天她会想起,那么他与她之间只怕很难再继。

那一次在睿钦王府的相聚,他知道他伤了她,借着救风原皓的空隙去寻她,只不过是调虎离山,将大批人马牵引到听水阁,方便救人。

聪明的她也早就猜到了吧,对他失望了吧,他不是她完美的天神,他有着许多缺点,他总是努力将所有的美好呈现在她眼前,隐藏着自己的罪恶和丑陋,那么的害怕她发现真实的自己,怕她的眸中对他多了惊惧和距离。

他喜欢她总是依赖着他,所以刻意宠惯着她,让当初她的世界只有他。

本是带着计划带她入了府,然却终究敌不过八年相处的情,对她生出许多不舍。可是,他努力的一切不能白费,所以依旧牺牲了她。

当他取了凌莲花归来,却再也见不着她时,那心中的抽痛,慌乱和后悔却已太迟了。

为何总有些事,总有些人总是等待失去后才方知后悔?

这一次,既然上天让她重新回到身边,不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

所以,当得知轩辕寒救了落崖的她后,问他该如何是好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让她忘掉那伤痛的一切,忘掉连城炙的所有,做回最初快乐的林清殇!

银­色­的面具覆盖在轩辕寒的脸上,被太阳­射­的发出晶亮的光泽,他随手掐了一根已经­干­枯掉的草药,放在鼻翼下轻嗅。

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会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么?”

本劭凌身子微微僵直,却只是瞬间便有些苦笑自嘲道:“我不是圣人,说不在意是假的,很在意,可是我会试着让自己放开,那是殇儿的孩子,所以也会是我的孩子!”

看着轩辕寒的目光在坚定不过,从来没有一件事像如今这般肯定,比起心中的嫉妒,他更在意她的生命和身体。

自从与圣炎朝的战争结束,放下多年来一直追求的地位权利,他觉得心更轻松了,也才发现,心中是那般在乎她。

过去因为权力而蒙蔽的心,在如今,终于清晰了。

轩辕寒低低笑着,冷寒的眸子瞥了他一眼,看向远处的山谷,叹道:“你总算分清楚自己的心了,倒也不费师兄一番苦心。放心好了,对于城炙的那段记忆她全都忘了,除非我放在她身上的禁咒解除,她也许能想起,至于她对你的莫名的距离,也许是潜意识吧,毕竟我只能让她忘了记忆,却忘不掉潜意识中的东西。潜意识里,她还是记得他的伤害,你的表里不一,所以木师弟,若真爱一个人,就该让她知道全部的你,而不是用面具堆砌的虚假。”

轩辕寒轻笑着,心中不禁感慨所以,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他从来不会隐藏起真实的自己,不管是缺点也好,罪恶也罢,全都展现在她的跟前,即便她会因为他的缺点不满而离去,也不要等到日后发现一切都是假象而消失。

至少缺点可以改,隐瞒却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全部的我么?也许有一天会让她知道全部的我,但不是现在,我不想吓着她。”

手中握着的是那块她归还给他的玉佩,他在想,也许现在它终于找着主人了。

“那么对于接下来的事你打算如何?你的父王母妃那里,还有整个天蜀国要如何说清?殇儿若归去,必定会掀起波澜,只怕到时候消息走散,传到了圣炎朝就不好了。”

“轩辕师兄,你倒真是难住我了,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却依旧想不到办法。父王母妃对于殇儿只怕是不会接受,且不说她成过亲,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天蜀国,总不能让她以后都只待在王府,到如今,也只有想办法拖时间了,也许等事情消停了,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沉默良久,却还是木劭凌先开的口,苦笑无奈的看着轩辕寒吐出两字:“私奔……”

轩辕寒微微挑眉,想了片刻,才嗤笑道:“木师弟,你打算编一个完整的故事么?已经有太多编造的假话了,要继续么?”

可是两人也都知道,除了这个比较说的过去的理由,已经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我与凌哥哥彼此静默着,我尚未从他刚刚告知的消息中反应过来,大脑开始停摆。

私奔……

凌哥哥说我与他是私奔离开王府的,并不是得了王爷王妃的同意,也没有什么婚约……

难以置信的摇头,看着他笑的苦涩:“凌哥哥,那段忘掉的记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只记得那日及笄宴,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与你又是……”

心中的不确定越来越多,告诉自己要相信他,他不会骗我,因为他是凌哥哥,可是他为什么也不告诉我失去的记忆?

他目光清凉如水,灼灼其华的看着我,牵着我的手将我安置在床榻上,沉默了半晌才道:“其实那段时间也没什么,然若仔细讲倒也是浪费时间的,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我就大致告诉你……”

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看着他眉眼里的温和,怕我累了冷了的呵护,心里微微叹息,他依旧是当初那个温柔的少年!

听着凌哥哥讲述那段时间的所有,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尽管有很多是我与他会做的事。

凌哥哥到达的第二天,桔梗姐姐和水竹姐姐因为有任务在身便先离去了,而我们也因为住在山上有诸多不便,便打算启程前往与炎京相邻的圣炎城池落岩城。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我的行动愈发受到限制,早早出了山谷寻了产婆也是安稳的。

一路上大家都十分警惕,小心翼翼,我依旧的薄纱遮面,躺卧在马车内浑身无力不想动弹,刚入了落岩城门,便遇着巡检的队伍。

为了不引人注意,轩辕寒第一次摘掉面具,却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面目,那张脸太过平凡,而且肌­肉­僵硬,套句菲离姐姐的话说,那是只有易容过后才有的样子!

巡检要搜查马车,说风睿钦王爷之命搜寻失踪的王妃,看着菲离姐姐一脸冷汗下巴抽搐的模样倒真有些担心。

尚未开口说话,便被她捂住了嘴巴,从怀中掏出一堆东西开始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这马车内是什么人?!”

“是贱内,因为怀有身孕,身体不适,便到此地寻找大夫看看。”

外面传来凌哥哥与一名守卫的对话声,紧接着车帘忽地被掀起。

那两名待卫看了看佐以恢复淡定悠闲坐在一旁嗑瓜子的菲离姐姐,再看了躺在车上因为不舒服而蹙眉的我,显然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甩下车帘,向后退了很远。

有些怪异的抚着脸,看了眼正在诡笑的菲离姐姐,不知道她把我这张脸给怎么了。

巡检搜查时必会要求揭下面纱,菲离姐姐大概是担心我的脸被那些人看到,以免招惹事非,才会帮我易容的吧!

外面又传来巡检饱受惊吓的愤怒嗓音,有些粗鲁愤愤的吼道:“妈的,搞什么鬼!你,你们快些走吧,别在这里吓人了!”

凌哥哥与轩辕寒皆是一脸古怪,好奇的视线朝马车看来。

马车缓缓驶动,等远离了城门,入了内城,菲离姐姐早已憋红了脸,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那嚣张的模样着实令人心惊。

“哈哈,我的天啊,你看到那个巡检的脸­色­没?像是见了鬼,哈哈,我只不过给你稍稍易了容,就可以把绝­色­美人变成像鬼一般恐怖的女子,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见我摸着自己的脸兀自沉思,菲离姐姐大概以为我在好奇自己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急忙搬出她的易容箱,递了面小铜镜给我。

“嘿嘿,殇儿,你自己也看看,可不要被自己的脸给吓到!”

在菲离姐姐满是兴奋的催促下,有些犹豫的将铜镜靠近脸前,虽不像那巡检被吓得厉害,却也是被吓着的。

模糊的铜镜中,原本光滑无暇的肌肤此时竟被扭曲纠结类似烧伤的疤痕占了大半张脸,另一半没有受伤的,也被涂上了暗黄的颜­色­,看起来犹如烤熟的皮­肉­,连自己看了都有些恶心。

胃里一阵翻涌,急忙移开铜镜不太舒服的抚着翻涌的胸口,责怪的瞪着她道:“姐姐,你犯得着这般吓人么?”

菲离姐姐见我被吓着了,才勉强收起了嚣张的笑,有些尴尬的摸着头,抽着鼻子。

“当时情况危急嘛,你这么好看,若是他检查时生出妄想之心怎么办?幸好我够机灵啊,来来,姑姑看看,宝宝有没有吓到?”

低头看着肚子微微叹息,却也想了明白,这副容颜给我带来的并不是快乐,而是担忧不安。

“姐姐,这脸上的东西暂时不要清理,殇儿就这般带着面纱也好,算是防范吧!”

“听说昨日睿钦王爷酒醉暴怒,竟将北番送来的十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打入王府地牢,施以酷刑,那残忍的手段真是无人能及!”

“嘘,你小声些,这城里指不定到处都是王爷的探子,不要命了?这都大半年了,不是传说王妃早死了么,怎地还的搜寻?”

“哎,谁知道呢,没想到那般残暴的人竟也会如此痴情!”

“嘿嘿,岂会不痴情,那王妃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那么美的娇妻,挨了你,你能不心动?即使冷血无情的睿钦王都是止不住心动了……”

马车停靠在一间客栈前,菲离姐姐率先下了车,将东西搬进了客栈,刚想下车便听见经过马车的两人如此交谈着,不知为何,原本平静的心忽然一紧,似是被人用力的戳住,难以呼吸,那般心痛!

冷汗一滴滴自额上滑下,沾湿了面纱,面纱下纠结的容颜愈发的清晰可怖,我呆呆的坐在马车门前,竟记忆了动作。

“殇儿?殇儿你怎么了?师兄,快过来!”

一把抱住浑身僵冷的我,凌哥哥冲着正在安慰马匹的轩辕寒急切的喊道,顾不得太多礼仪,抱着我冲进了客栈。

富康客栈下,却在紧随着我离开之后,出现了一行队伍,为首的男了有着一张清俊的容颜,骑在高大的马上,眉心微蹙,视线若有似无的留意着周遭的一切,对着身后的巡检道:“你确定他们已经入城了?!”

那巡检赫然是先前城门处的那位,凡是可疑怪异之人皆须留意,他也不会注意到那行人,倒没想这功劳竟被他立下了,心中不禁暗暗高兴,这以后必是升官发财了。

“听风待卫卑职绝无虚言,卑职亲眼看他们入城,入了富康客栈,怕打草惊蛇,卑职一直都离的远远的。”

听风勒住了缰绳,刚好停在富康客栈前,微冷的目光抬起看向那敝开的阁楼,眸中思绪复杂。

“好,你且先回去,若真是王妃,这件事我自会向王爷禀告,少不了你的好处。但现在不要声张,若是泄露风声,被人逃了,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

巡检被他严厉的口吻吓了一跳,不禁又想到昨日那被当做刺客而惨死的十名异国美人,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急忙的点头离去。

静静看着那床开的窗,似是可以感应到她在哪里,听风微微叹了口气,眸中闪烁着落寞。

他该告诉王爷么?还是,还是拖延给她逃离的时间?

虽然知道王爷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可是再次将她送进王府究竟是对是错,他变是不清楚的。

她必是不想再回去,半年前她总是愁眉紧锁,被锁在那一隅听水阁,锁住了所有美好,那里的人个个心机深沉,她是决计无法适应的。

几次险险的逃离虎口,却依旧伤痕累累,如今王府中形势更形复杂,回去了,她还能像过去那般轻松逃脱吗?

前些日子王爷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大半年的搜寻都没半丝消息,他却忽然一改消沉,极其肯定的说王妃没死。

那种狂喜是他从未在王爷脸上见过的,知晓王爷早已心动,却也被他眼底隐藏的暗涛惊吓,王爷虽然对于有了王妃的消息高兴,然,却对她的逃离依旧介怀,这半年来,她究竟在哪里?跟谁在一起?这些只怕是王爷自己都不敢面对的!

再次长叹,他露出一抹苦笑,却不知,这满城皆是王府的亲信,即便他想要帮她,又该如何帮得?只怕尚未出了城门便又被捉了回来!

“听风,你最好三思而行,莫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背叛了王爷!”

耳边传来洛云冷冷的警告,惊慌的回头,竟不知他何时已在他身后,冰寒的视线落在富康客栈的牌匾上,身后跟着的是一批武功高强的待卫。

心不禁有些微凉,到如今,即便他想放她离去,也已经太迟了!

“听风,王爷即刻便到,收起你愚蠢的心思吧,身为属下,唯一要做的便是服从,而不是感情用事的背叛!”

抿紧了­唇­,抵着眸子遮掩了所有心思,听风勒马后退,让开道路,任由那无数的待卫将整个富康客栈层层围住!

大街上的人被这场面惊慑住,皆不知所以又恐惧的看着,这半年来,睿钦王府四个字代表的便是杀戮,已经见了太多,麻木了,却又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几乎出动了王府一半的侍卫,这次要抓的是谁?竟如此兴师动众?

心底怕着却也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或许是人的劣根­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在一旁拍手叫好!

木劭凌冷寒的眸子顺着敝开的窗户看向忽然出现的无数侍卫,用力的握紧手中长剑!为何消息走漏的如此之快?!他处处小心翼翼,为何还是被他知道了?!

“木师弟,先不要管那些,快些帮我将殇儿扶起,她的情毒又发作了!”

轩辕寒的低斥将他猛地惊醒,怔怔的回眸便见她痛苦紧缩的小脸,印满了绝望的凄楚和凉了他心的泪,用力的撕扯着心口,仿佛要将心剖开,那么的痛!

对连城炙更加恨了,那个男人,怎么可以这般对她,让她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她的身子自小便很虚弱,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护着的宝贝,竟被他如此对待,即使拼死,他也不会再让他带走她,绝不会!

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替她擦拭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一定很痛吧?

她总是怕痛的,可是为何只是离开了她半年,便添了满身伤痕?为何只是半年,那个爱笑调皮的她竟变的如此苦涩,再也忘了该如何云笑?

“殇儿,殇儿不痛,很快就不痛了,再忍忍,忍忍就好!”

“凌哥哥……我痕,我好痛……凌哥哥,你救我,救救我……殇儿快死了,好痛啊……”

她昏迷着,却依旧在痛着,在呼唤着他救她,可是他却什么了做不了,只能用力的抱紧她,却又担心伤了她,到底,他该怎么办,才能不让她这般痛?!

“师兄,快些,快些施针啊,她快受不了了!”

愤怒的冲着轩辕寒大喊,他知道他该冷静,可是他做不到,自从他的世界,他所追求的只剩下一个她,他就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隐忍,明知那是计谋却依旧离去,眼睁睁的看着她披上血­色­嫁衣被送走!

轩辕寒捏针的手指有些微僵,他也很想快,可是这一次的发作太过突然,甚至更加迅猛,打乱了她身上的|­茓­位,就连他这个蜀中药王都无法找到准确的施针位置。

抿直了­唇­,试图让自己冷静,再继续这般下去,只怕她的身子承受不住,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

门被用力的撞开,菲离一脸凝重的冲进房间,微有些喘息,低声喊道:“来不及了,连城炙已经带人赶到了,小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必须立即突围离开,再迟了就来不及了!”

心中的不安那般浓重,心中的愤怒将要倾溢,究竟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不行,现在殇儿经不起奔波,稍有意外,她可能就……”

轩辕寒­阴­沉着一张脸,那张假面皮益发的僵冷,手中的针终于稳住,量着有些微弱的心脉,终于循着位置将针扎下。

“我现在只能勉强镇住情毒,情花丸还需要一个月才能练成,是如何都来不及的。绝对不能移动她!”

那根根针扎在心口处,微微晃动着冷寒的光,映着三人浓重的面­色­。

木劭凌微眯了眼­色­,忽然低低的笑开,只是那­阴­森狠绝的模样再无了过去的温和淡定,森冷的气息将整个房间倾溢。

“小,小王爷……”

怔怔的看着忽然转变的木劭凌,菲离有些心惊的后退,或许是习惯了他的温和,每当面对着这般可怕的他就忍不住惊惧,属于黑暗的木劭凌是很可怕的,她深深的知晓!

“木师弟,你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杀得了那些不断涌上的侍卫么?”

“可是,除了拼死一战,我还有得选择么?!”

冷笑着,手中的寒剑被内力击出了剑鞘,发出刺耳的嗡鸣,让他投降不可能,让他眼睁睁的什么都不做便将她交给他也不可能,即便这一战他毫无把握,即便他也许会死,却也算是对她亏欠的弥补,对所有谎言的救赎!

“殇儿,你不能有事,要好起来,还要生下宝宝,你不是总想要一个家么?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咱们一家三口,可以很幸福很快乐。殇儿,凌哥哥真的很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么?”

低低的叹息,她仍旧虚弱的昏迷着,惨白的模样仿佛将要化成青烟,随着空气消散。

门被用力踹开,传来的却是­阴­残的冷笑:“木劭凌,你以为本王会放过你么?!快些将本王的王妃交出来!”

视线落在那张床榻上,娇小的身影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虚弱而苍白。呼吸有些快了,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到如今,才真的确定,她没有死……

可是她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不动的闭着眼躺在那里?为什么这般虚弱的似是快要消失了?

视线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巡视,却在看见那凸起的肚子时,微微僵住,眸­色­转浓。

一家……三口……

他刚刚没听错吧?一家三口!!!

双手用力握紧,下颚剧烈收缩,犀利如刀的视线恨恨的瞪向一脸冷凝的木劭凌,他恨的想要一剑杀了他!

心底又止不住的荒凉,她一心逃离他,却又在下一刻投进她心心念念的怀抱,到叨念,连孩子都有了……

低低嗤笑着,染上血丝的眸子透着浓重的戾气,心里,好痛啊!她果真是厌恶他恨着他的,她,不爱他,更甚至,连看到他都觉得无法忍受!

她曾经的话一句句在脑海回荡,几乎要让他疯了。

面对如今的场面,他迟迟发现的爱,要情何以堪?!

“她怎么了?!”

可是心底仍是止不住的担忧,即便恨的想要将她掐死,可为什么仍是会担心她?担心她为何昏迷不醒,担心她为何那般虚弱?更担心他该拿她如何是好,他不能失去她!

好不容易从黑暗中爬出,他不想再跌进黑暗里,那里没有她的体温温暖着,好冷!

“你没有资格问,这些都是你附加在她身上的痛,连城炙,今天即便逃不过,也要你为你曾经对她的伤害付出代价!”

冷寒的剑光微闪,急如闪电的朝着连城炙刺去,狭小的房间难以施展,便将东西打的七零八落,两人拼死纠缠。

“菲离,你护在殇儿身旁,不要让任何人近她的身!”

对着菲离轻声吩咐,轩辕寒蹙眉看向趁机涌进房间的侍卫,手中银针晃动,便倒了一地。

如此下去,他们是绝对逃不过的!

忽然觉得空气中有丝诡异的味道,急忙的闭住呼吸,封禁|­茓­道,冲着菲离和木劭凌喊道:“闭气,是失魂散!”

然,打斗的人哪里注意到空气中的诡异,菲离倒下了,木劭凌打斗的动作也渐渐缓下,肩胛被刺了一剑,令他微微清醒。

“连城炙,殇儿是我的,你休想带她走!”

那药物似是对连城炙毫无影响,他­阴­邪冷笑着,更加用力将剑尖刺进他的身:“是你的?本王没记错的话,她依旧是本王的王妃,即便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木劭凌,强弩之末还在逞强,倒是你的风格!”

长剑拔出,连带着血­肉­纷飞,木劭凌痛苦的软倒在地,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连城炙冷冷的看向他,他承认那心底几乎将他吞噬的是嫉妒,他们竟有了孩子,只要想到这个,就足以令他疯狂,不杀木劭凌,难解他心头之恨,她是他的妻子,如今令他情何以堪?!

手中长剑就要落下,刺入那个他恨和妒的男人身,却忽然爱到阻力猛地顿住,冰冷血红的眸对上了轩辕寒。

“轩辕大夫,本王敬你为蜀中药王,不为难你,但你若Сhā手这件事,就休怪本王翻脸!”

轩辕寒微蹙的眉心瞥向连城炙,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他已经无路可退,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劭凌和菲离被杀,所以,他只能用最后的计谋来换取三人的­性­命!

“睿钦王,若你想木清殇活命的话,最好放了他们­性­命!”

“你,什么意思?你对殇儿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在她体内施了禁咒,一种随时可以取走她­性­命的禁咒,当初救下落崖的她,以禁咒将她救活,便也可以撤除禁咒,陨了她的命!”

愤怒的瞪向一脸悠闲的轩辕寒,连城炙心有不甘的移走长剑,虽然恨不得杀了他,却无法冒着失去她的风险。

“放了他可以,但你保证不会动殇儿一根汗毛,不有,不要再让本王看到他,否则,下一次绝不留情!”

轩辕寒蹙眉看向床榻,为了救他们两个,只能让他将人带走了,也许等木劭凌醒来会愤怒的想杀了他吧,可是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

身体像是被厚重的石头压住,难受的透不过气,浑身都泛着酸痛,缓缓睁开疲累的眸子,入目的是全然陌生的景象,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了?

喉咙­干­涩的发痒,难受的咳嗽,呛出了满脸的泪。

“凌哥哥?菲离姐姐?轩辕大夫?”

唤了许多声,依旧没有人应我,便想着也许有事离开了,却不知我已经从幸福的天堂跌落进无边的地狱。

吃力的撑起虚弱的身子,竟觉的肚子有丝腹痛,浓重的心慌蔓延开来,惊惧的抱住肚子。

怎么了?为什么竟觉的有一种生命流逝的感觉?令我心好痛,想要伸手抓住什么,然而,却是空空如也。

“轩辕大夫,凌哥哥,你们快来啊,救救我的孩子……”

黏黏的液体沾湿了床榻,那刺目的血红是我无法接受的绝望的痛!

孩子……

大声的哭喊着,泪流满面,我好不容易盼来的幸福,不能就这么不见了!

门被大力的撞开,来人十分慌张的模样,高大的身影带着微微的颤抖冲到了我的跟前,见着满地的鲜血竟也怔住了,呆呆的盯着那刺目的血红。

“救救我的孩子……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的,不能啊……”

虚弱的手指吃力的勾住他的衣摆,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给我一种恐惧的感觉,我怕他,可是我只能求他。

那种感觉那么强烈,那停留在我身体七个月的小生命就要溜走了,慌乱的低泣着。

凌哥哥,又在哪里?为什么不在我的身边?为什么又是孤单无助的一个人?为什么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都要偷走?

上天,何其残忍……

他像是猛地惊醒,难以置信的剧烈喘息着,颤抖着双手将我抱起,却不知究竟奔往何处。

无力的双手用力的抓紧他的衣衫,无声的啜泣,仿佛只要抓住他,就能抓住那个孩子,不想伸出手,碰到的却是飘渺的空气。

“没事的,没事的,会没事的……”

耳边不断传来他的低喃却不知究竟安慰的是我,还是他自己。

残存的意识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究竟是谁?!

我呆呆的仰望着那飘渺的浅蓝,虚无的纹理如何都理不清,看着沉默着,心,像死了般。

他说,我的孩子没了……

他说,如果我想要孩子,他可以给我孩子……

他说,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

低低笑着,懒懒的翻了个身,视线落在了那高高的墙壁上,小小的四方窗。

孩子没了……果然是没了……我用尽全身力气,都留不住他……

眼泪流了出来,可是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哭了,只是那么无声的流淌着,仿佛,它本就该如此。

心,酸涩着,痛着!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告诉我孩子没了,他可以给我孩子,真是好笑!

他不是凌哥哥,他的孩子也不会是原本的,已经消失的那个。

我不懂,他眼中的霸道执着为何,那种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伤害伤害的痛为何。

求他放我离开,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暴怒,那­阴­狠残酷的模样似是想杀了我,恨恨的说道:“木清殇,你究竟想如何?!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心心念念的都是逃离?!为什么要替别的男人生孩子?!留在我的身边真就这么困难么?就这么无法忍受么?木清殇,你究竟要我如何?将所有的尊严都放在你的脚底下么?木清殇,不要逼我,我不想再伤你,所以不要逼我!”

我不懂他的意思,从见到他,就一直很奇怪的对待我,我错了么?

我只是想回到我该回到的地方,凌哥哥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着急,我竟连孩子都保不住,又该如何面对他?

发疯了般想要离开,然,换得的却是狭小的壁室囚禁。

他说,等我想通了就会放我离开,可是,我要想什么?为什么要关着我?

像一个宠物般被圈养,毫无自由可言,每日哭喊到最后的渐渐沉默,眼泪流尽了,嗓子沙哑了,直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一日复一日,便渐渐的绝望了,看着满墙的刻痕,那是记载着我呆在这里多久的印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好累,为什么什么都不做依旧那么累?心,好累……

“连城炙!”

我愤怒的大喊,泪湿了颊。

原来啊,原来啊,与他之间的过往竟是这般不堪……

原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希望,上天是残忍的,无情的,即便看着那伤口已经流脓溃烂无法愈合,却依旧浅笑着在上面再添一道更深的伤。

心,好痛啊,用力的撕扯着,哭喊着。为什么到如今,为什么承受了那么多的痛,他依旧在伤害我?

他如发泄一般,在我身上发泄他的不满和伤痛。

我的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不停滑下,我与他之间,除了开始的遇见,全都是丑陋的记忆。

身子无法动弹,我僵硬的承受,咬紧牙关,忍住欲脱口而出的呻吟。

回想我这一生,点点滴滴的记忆,他给的,虽然模糊,却是最深刻,痛的彻骨。

“连城炙……如果可以选择,我绝不要遇见你!”

最后伴着他颤抖的嘶吼,我大声的哭泣。

就像一个贱妾,我被他任意蹂躏,没有尊严。

“连城炙,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啊……”

我恨他,好恨他,我该怎么办,已经沉陷在恨意的灵魂,要如何得到救赎?

9【谋爱篇】 第024章,倾恨

七月初旬,大雨连绵着下了几日,沉闷灰­色­的天空令人透不过气来。

静静地站在窗前,不知道站了多久,双腿早已经酸麻了,却依旧不想动弹,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窗外。

一道道雨幕,一道道心门,穿透了雨,却穿不透心。

伸出手掌,任由雨水打在上面,手心传来麻麻的感觉,令我发笑,然,笑意不达眼底。

笑?呵,这个字很久以前就不属于木清殇了,随着与他的相识,随着孩子的消失,与他除了恨便在无任何关联。

只不过,以前是他恨我,如今却是我在恨他,怎能不恨?

那一道道伤口在心中依旧鲜血淋漓,尚未愈合,那个盲目霸道,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从来不知为别人考虑的可恶男人,尚未收到惩罚,心中的不甘,要如何消除?!

孩子,如果不是他在我身上种了情毒,那个孩子也不会就这么消失了。

我以为有了孩子,就不会再是孤单一个人,终于有了真正的家人,七个月,我日盼夜盼,盼着他的到来,将他当做我生命的一切在期待着,是我唯一的希望。

可是,他依旧不见了!

心,是冷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温暖。

“王妃,快些收回手吧,您身子单薄,这样会着凉的。”

新来的婢女站在一旁低声的劝道,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我不再需要婢女,我害死了小衣,不想再害死另一个。

“出去!告诉连城炙,听水阁谁都不需要,谁都不准来!”

冷漠的说道,声音不再有半丝波澜。也许以前的木清殇可以任由他摆布,他安排侍卫也罢,他的侍妾寻事也罢,我都可以装作不知。

可是现在,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令我厌恶!

婢女还想再劝,却被我冰冷的眼神惊吓住,红了眼眶,转身隐没在雨中。

不想为难任何人,可是我不想再屈服,不想再任由他欺负,用力的抹去脸上的泪,将头用力的抬起,却依旧止不住溢出的哭泣。

菲离姐姐或许已经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那日我带着满心满身的疲累和伤痛回来后,只得见她留下的书信,人已经离去。

她说要我坚强些,会再想其他办法救我离开,凌哥哥一直在等我。

可是,如果有一天真的离开了,我还能回凌哥哥身边么?

菲离姐姐尚不知我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那记忆中的少年如今那般陌生,是他放弃了我,任由我远嫁圣炎朝,将我送到这个可恶的男人身边。

与他,还有未来么?

“你这是在反抗本王么?木清殇,为何你不能像别的女子那般,乖乖的听话?”

伸在外面接雨得手臂被一把抓住,他用力的将我拖回,愤怒的关上窗户。

看着他紧蹙成川的眉心,隐含怒火的脸庞,华美的紫金衣衫被雨水淋透,略显凌乱的发丝低垂在额头,水珠顺着脸庞滑下,忍不住勾­唇­轻笑。

他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他也会困扰苦恼而痛苦么?

不,他不会,他苦恼的是我的不顺从,他痛的是他高贵的尊严无法忍受我的冷漠相对!

“是我要卑躬屈膝跪在你的面前,对你承欢么?还是要让我任由你摆布­操­纵,伤害折磨?呵,我竟忘了,你说我已经不是王妃,而是侍妾,这些确实该是侍妾做的,你要的是这些么?”

嘲讽的笑着,恨恨的看着他,只要面对他,就会想起过往的一切,心就痛的厉害。

所以想要伤害,不停的伤害,想要伤害他。

所以看着他眸中闪逝的痛楚,笑的更欢,不可自己的笑出了泪。

“连城炙,说吧,要我做什么,现在我这个低贱的妾在等着,伺候高贵的王爷!”

恨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将我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壁室两年,恨他,为何到如今依旧不放过我,更恨他,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我为他变乖?!

像别的女子……

竟忘了,一直以来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无数美女,侍妾成群。

“殇儿,不要在这个样子好不好?我从来没有过想要贬低你的意思,我只是太生气了,殇儿,我爱你啊,为什么你不懂?”

他悲哀苦涩的蹙眉,艰涩苦痛的低喃,却惹来我的笑,笑的讽刺。

爱我?那么爱么?

一边伤害,一边说爱,不管我是不是被陷害,却没有想过我的委屈,一味的以自己的理解来惩罚着我,发泄着他的愤怒。

他的爱,就是替我种下情毒,用痛让我忘记别人,他的爱就是打了我巴掌,却还在可笑的恨恨地问我为什么总是想要逃离。

爱我,身边却姬妾无数,爱我,却日日与她人欢爱,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他……

讽刺……

笑着,边笑边哭,那般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如果他说的爱就是这种,那么我木清殇求他不要再爱了,太痛了!

“连城炙,你知道么?你一定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个孩子,那个已经在不了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他一直都以为那孩子是凌哥哥的吧,以为我背叛了他,想要看他知道真相的样子,也不想总是被他误会伤害,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似是看疯子般看着我,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我打断冷笑道: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骗你?呵呵,不,是真的,你知道么?是你杀了那个孩子,为什么要喂我情毒?为什么要让我总是这么痛苦?如果那次情毒没有发作,他就不会死,就不会离开我,我好不容易等到他快要出生了……连城炙,是你杀了自己的孩子,是你,都是你……”

用力的打在他的身上,想要宣泄无处发泄的痛。

他颤抖着用力的抓住我不停挣扎的身体,有些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喉结艰难的滚动着,半晌才用沙哑艰涩的声音问。

声音很轻,令我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仿佛怕大些声会惊碎了心。

“你说,你说那孩子,孩子是……木清殇,你老实告诉我,那孩子……”

“是你的孩子!不是凌哥哥的,呵呵,你现在是什么感觉?会痛么?会比我还痛么?那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得无助,你懂么?不,你什么都不懂……

连城炙,你不是一直都问我为什么想要离开么?那么我就给你理由!这三年来,我活得很痛苦,当披上嫁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不会幸福的,这或许是和亲女子的悲哀。我想到也许会被冷落,也许在两国决裂时被杀,却如何都没想到,你恨我,伤害我,折磨我。有时候,情愿死了。

每一次被伤的伤痕累累时,我就告诉自己,再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了,可是,呵,那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因为你的恨,所以大婚之日你不顾事实真相,不去追查真正的下毒之人,一口咬定是我下的毒,祠堂的三日罚跪,没什么,我可以忍。你喂我情毒,想要控制我的身心,用痛折磨我没关系因为我是你的王妃,我也可以忍!

太后打我,你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你是我的夫君啊,你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任由我被打的遍体鳞伤。我被绑架,在深井密室你知道我承受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很怕,看着那恐怖的怪物,那满墙的虫子和满地的蜘蛛我很怕?被伤的奄奄一息,几乎丧命,你却明知道是谁绑架我,依旧装作不知,包庇着那个人,这我也可以忍。可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你一边伤害我任由我被伤害却又在一旁对我说你的爱!

连城炙,那很可笑你知道么?你爱我,可是我中了噬魂术被连城赋控制动了你的军事图,你知道么?还有那个莫名出现在听水阁的男人,你若真的爱我你会不知我是被陷害?你打我骂我贱人,这理由够么?这些理由够么?”

哭喊出的,是我的怨和怒,多么的不堪……

他有些呆怔的看着我,墨黑­色­眸子深处闪烁着惊痛和慌乱,低低笑着,看着他,眼泪模糊了眼。

“如果不够,还有很多理由,真的很多。可笑的你竟还问我,为何想要逃离……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留下?我究竟该死的为什么要留下?!”

把所有的痛说出来大声的哭着,压抑的心终于不是很痛了,无力的跌倒在地,不顾一切的哭泣,伴着窗外滂沱的大雨,哭出所有悲伤委屈。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灵魂出了窍,倍受打击的模样再无了平日的风采。

“原来……我伤你,这么深……”

他失神的轻喃,眸中血丝满布,是难以置信的痛楚。

原来,让她想要逃离的真正原因是他,是他将她伤的太深,太痛,逼得她无法承受,只能选择逃离。

可是他又做了什么?

命人处死她的婢女给她警告,蛮横伤害的占有她,用情毒逼迫她的跟随,更可恨的是,因为情毒,他毁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他跟她的孩子。

他竟还可笑的说,如果她想要孩子,他可以给她……

心痛的看着倒地蜷缩成一团哭的那般悲伤,撕心裂肺的她,想要上前抱住她,安慰她对不起。

可是,她却像受惊般一把甩开他的手,满脸厌恶的,充满恨意的瞪着他。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原来,自作孽,不可活……

“连城炙,你会放我走么?”

抹去脸上的泪,静静的问着,等到的是他的沉默。

苦涩的勾­唇­,疲累的闭上眸子,不懂他到如今还留下我做什么,他该知道,即便留下我,除了仇恨,都不可能了。

“如果不放我走,那么你就离开,不要再出现在听水阁,我可以保证不再逃离,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我,真的这么令你无法忍受么?”

艰涩苦痛的嗓音沙哑的轻问,那一刻心里像是被生生剖开,终于体会到她的痛,却也许,仍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是,我不想看到你,一点都不想……不放我离开,那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连城炙,我跟你已经彻底的完了,除了恨,再无其他,所以,不要让我更加恨你!”

冷绝得说着,假装没有看到他用力撕扯心口的难过,冷漠的别过头不去看他。以后留在这里,只要他不出现,我就可以告诉自己,其实这与在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分别。

隐居在听水阁,独自过活着,也是可以的。那些恩怨情仇的纠缠,再也不想牵扯进去,这一身的伤,已经足够一生去承受。

“你恨我?”

看似疑问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着,我轻斥嘲笑,他也有了自知之明。

稍稍整理凌乱的衣衫,再也不看他,转身朝内室走去。

他却依旧傻站在那里,喃喃自语,却又像是说给我听。

“你恨我,那便是没完的,虽然是恨,却也罢了,不管是恨是爱,只要你心中有我便好……殇儿,怎么能放开你呢,放开了,就真的只有一个人沦陷在黑暗里,孤寂寒冷,两个人,却是不再孤独的。所以,就用恨来沉沦吧……殇儿,真的对不起,我错了,错的离谱……”

一直以来对于自己喜欢的,他都习惯去占有,到如今也没有学会该如何放弃,所以,他不会放开她!

如果恨,就让她恨,没有爱,恨也好,至少那个人是他。

苦涩的笑着,却在转身想看她一眼的刹那,艰涩的眸子滑过一滴晶莹的水珠。

他说,那只是外面的雨太大了,雨水喷洒了进来,落在了他的眼睛里,再滑下……

她的情毒早已经为她解除,然而他中的情毒却已太深,深到不知该如何控制,只能任由自己更加爱她,可是,呵,可是啊……

不管如何,他都会等,等她发泄完怒气,等他弥补对她的所有的亏欠!

为何总有些人和事,到如今才明白,错过一些很珍贵的东西才方知后悔?

如果当初知晓自己会陷的那样深,他是决计不会伤害她的,可是,却又有谁能早知道,有谁能体会他现在的后悔和痛?!

大雨一直在下着,他依旧儒来时般冲进了大雨里,却并不急着走,想要再看一眼她,即便只是映在窗上的身影。

她说不想再看到他,她说不想……

殇儿,木清殇……

“王爷,快些回去吧,这样淋着会生病的。”

一把雨伞遮在了他的头顶,却被他一把挥开,看也不看向来人,略带温度的眸子看着那个映现在窗纸上单薄的身影,声音却益发冷寒:

“严纤舞,前些日子谁准你到听水阁来的?!本王准了么?!”

那冷寒毫无温度的声音令严纤舞撑着伞的手不由一抖,便偏了准,掉落在地上。

“王,王爷……纤,纤舞只是,只是来给王妃请安,没有乱说任何话……”

有些委屈的盯着他的背影,却见他始终不看她,恨恨的盯着窗户上的人影,心中盈满了愤怒。

为何她要再出现?如果不出现,她兴许还能爬上枝头,得到王爷的宠爱,可是如今……

她更不懂的是连成炙,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却为何如此执着?

这不是她认知中的睿钦王,却更叫她心动,嫉妒啃食着心,怨叹为何被他爱着的女子不是自己?

两年的朝夕相伴,却从未得到过真心,是她也是王府所有侍妾的悲哀!

“滚,再也不要出现在听水阁,如果再有下次,自己收拾东西滚出王府!”

心,微凉,怔怔的看着他,她这是失宠了么?

却又嗤笑自己,究竟何时得了宠?

也罢也罢,她不会再来听水阁,只不过以为这般她就能得到安生了么?

哼,这王府记恨着她的人多了去了,不止她严纤舞一个,她又何必往刀口上碰,看别人舞刀弄枪不是更快哉?!

妩媚的娇笑着,却在刚出了听水阁的院落便被一只长剑抵住了脖子,捂住了嘴巴,用力的被拖向暗处,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

连城炙算式坚守了承诺,再没到听水阁来,却又听到送食物到听水阁的丫鬟说,那个在我尚关在壁室时,在我饭食中下毒的人找到了。

是王府中的一名侍妾,名叫多娜!

多娜,这名字是听过的,三年期风原皓闯进了听水阁,用剑架在我的脖子上胁迫我,询问的女子便是多娜,那个住在叫琴香阁地方的异国女子。

那个三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到如今我还记得,那日清晨在王府门前,与连城炙骑马转身的刹那,看着那个异国少女扶门而立,眸中的恨意足以将我湮灭。

听说多娜被关进了地牢,关进王府地牢的人,不管是谁,那里的每一样酷刑都是无法忍受的,这我是亲眼见过的。

那么柔弱娇美的女子,他都能狠心的下手,那男人的残酷依旧不变。

到如今再做这些又有何意义?以为如此便可以弥补,便可以消减了恨么?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据说圣炎朝那个贵极一时的冷面太后得了奇怪的病,到如今依旧无人能治,便日日加重,渐渐消陨了­精­神,再不复当初。

圣炎皇朝的内部纷争,皇权的争夺愈发汹涌,太后若死了,连城赋便是名副其实的皇帝,整个天下在他手中,又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那是的连城炙少了太后的支持,又将会有怎样的未来?却不是我该关心的。

笑叹,幸好那些事都已经与我无关了,然,世事总是这般,愈想得到平静,就愈发的困难,我所以为的隐世亦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在不尚不知晓的­阴­暗角落,风云已暗涌,硬生生的将我拖进了­阴­谋的争斗……

【谋爱篇】 第025章,血宴

转眼秋天已至,缤纷的落叶如绚丽的蝶随着秋风漫天飞舞,落了听水阁一地,静静地坐在门前的石柱旁,伸手摘下掉落在头发上的树叶,无声的看着。

这满院凄凉的景­色­如今看来倒是益发的绝美了,一个人­精­心呆在听水阁两月,除了每半月固定送吃食的下人,再无他人来过这里,除了看书绘画倒无其他事情烦忧,终于得了渴盼已久的平静。

顺手捡起搁置在身旁地面的书,翻看着,却又怔住了。下人们除了会送吃食来,竟每次都会带着许多当下比较受欢迎得诗词故事,虽不是我吩咐的,却也可猜出是谁。只是装作不知,也不想再想起那个人。

他的体贴温情,来的这般迟,硬生生等心死了,过去不是没盼过,然终是一日一日扼杀在伤害里。

“启禀王妃,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听水阁外传来婢女轻柔的低唤,忽然想起距离她上次出现已过了半月。

“进来吧。”

这婢女不是旁人,正是那个雨夜被我遣走的婢女,如今知道她的名字,唤作苏笛,那日被我斥走后,竟没想到她会接下替我送东西的活计。

在与世隔绝的这两个月,所有的见闻便是从她那儿听来的,许是因为那日的愧疚,也许是她的­性­格有些像小衣,一样的活泼话多,对她生出些喜欢,便任由她对我说着外面或者王府的事,即便有些事我并无兴趣。

譬如关于府中又有哪个侍妾因为惹怒联程炙被罚,譬如他国又送了多少美人,再譬如那个总是很神秘的大小姐连城珏失踪了……

连城珏也失踪了?

她亦是可怜的人,一心爱着云濂,到如今痴守也有十多年,却不知两年那一场边关大火他是生是死,到如今也没个下落。

连城珏便坚持认为,云濂仍旧活着,一直在等着,等他的出现。却在等了两年之后,离开了王府,说要出去寻他,即便寻遍了天下,也会找到他。

那个总是冷面略显­阴­沉的女子,竟是一个如此痴情的人儿,云濂有幸得到她的爱,却也是幸运的,只希望他能早些明白,莫要太过执着于往事,薛紫絮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

那个未婚夫妻,定下亲事的话,亦不过是年少的笑话,十一年,这三字道出的却是诸多心酸,是沧海桑田。

“王妃,你看,这些东西是小笛特意上街为您挑选的,还有这几本书,您看着,在这就一个人,没了书的陪伴会憋坏了身子的。”

小笛边说着便从篮子里拿出许多物件,有些日常用品,还有几本书,和毛笔,画纸等,倒也是个细心的人。对她微微浅笑着,用手帕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水,她竟连连摆手说使不得,羞涩的红了脸。

“王妃,你在这一定不知道吧,现在外面正传着,说是太后身子已经不行了,撑不了多久了。前段时间皇上来了王府,有个丫头不小心泼洒了茶水在龙袍上,皇上一怒便被活活打死了……”

她抽了抽鼻子,眼眶微红接着道:“那是奴婢的好姐妹,本以为足以得见圣颜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谁想到竟会一去不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真真的命比纸薄。”

小笛似是发泄似是抱怨的说着,抽噎着。

怔怔的看着满地堆积的落叶,这才短短几日外面的世界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太后快要死了,皇帝已经在渐渐掌权了,连城赋打死那名小婢女只怕不是因为她泼洒了水在龙袍之上,而是为了给连城炙警告,警告他迟早他都将是真正的皇帝,让连城炙不敢妄动,生了别的心思。

只怕连城赋收回皇权后,这天下将不再平静了,他怨着太后,恨专了他权的连城炙,更恨着天蜀国沐阳王爷一家,这仇恨以当年他的心思看来,必是要报的,甚至不在乎是否会两败俱伤。

只怕这王府也平静不了几日了,以连城炙的个­性­以及他拥有的势力,只怕也不会甘心连城一族的最高统治权落在一个外人手中,昔日因为有太后在,为了保全他的姨母,所以只能隐忍,也因为连城赋并无真正的权利,不是那般计较。

对于连城赋的背后他不会不了解,当然也会考虑到太后百年之后的事,失去太后的庇护和权力的名正言顺的拥有,若是一旦连城赋当权,他岂能甘心的臣服在外姓帝王之下?

即便连城炙无心争霸,然而连城赋会放过他么?

连城赋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只怕一切都不会轻易地结束。幸好,即便这王府有一日辉煌不在了,我也是不用担心的,连城赋还欠我一个自由。

“王妃,以皇上最近对待咱们王爷的态度,只怕啊,这王府的日子亦是艰难的,而且……”

“小笛,跟我说说江湖上的一些事吧!”

淡淡的打断了小笛继续说着关于连城炙的话,对她勉强的勾出一抹笑靥。小笛呆了呆,看到我脸上的淡漠,才终于想明白又提到我最不想知晓的了,便生生的住了口,歉意的笑着。

“王妃,小笛是不是很烦啊?王妃可不要嫌弃小笛,以后小笛不会乱说话的。”

看着这个年龄不大心思却七窍玲珑女子,眸中多了丝温度,摇头叹息道:“不是怪你,只是单单的不想知道罢了。”

后来又听小笛说了许多事,关于江湖,她都是从说书的茶楼听来的,并不知道真假。

最近的江湖上忽然出现一个极其神秘的势力,据说是一个名唤浮云楼的杀手组织,却不知那楼主究竟是谁,只道是众人皆唤其君上。

君上冷酷无情,手段残忍,短短一月之内,竟已极其残酷的屠杀横扫了南方七城的大小帮派,这浮云楼建立不过两年,却已是称霸了南方,连北方的江湖帮派,此时也是殚­精­自危,生怕这浮云楼下一个要扫荡的对象会是自己。

以浮云楼如今的气势,只怕称霸武林亦是早晚的事。据曾见过君上的人说,他面带一面獠牙面具,甚是骇人,唯一露在外面的可窥见的双目总是透着冷冽无情的寒光,只要对上,便叫你心跳停滞,硬生生喘息不过。

因此也有人称其为鬼面君上,以厉鬼般的姿态降临,以毒辣的手段除去异己,整个江湖已是风声鹤唳。

“圣旨到——”

正听小笛说着,外面便传来一声尖细的唱和,心中微微一滞,有些无法反应。

“圣旨到,睿钦王妃跪拜接旨!”

罗公公肥胖的身影直接入了听水阁,一脸古怪笑意的看着我,神­色­间更显得趾高气昂。

微微蹙眉,心下快速盘算着,连城赋并非不知我已决心将自己关闭在这方小天地,他亦是知晓我要的是平静自由,到如今来了这道圣旨却是打破了安宁,他究竟想要如何?!

对他的不守承诺心中不禁气愤,这一道圣旨接过,我这两个月的平静便是彻底划下了句点,如此紧张的情势下,连城炙与连城赋冷战对持,就看谁的实力更强,连城赋却在这时传了圣旨与我,摆明了想要将我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虽然愤怒,却也只能俯首跪拜,搁在衣袖下的双手却握紧,这央央乱世,平静是何其奢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睿钦王妃身为和亲郡主,肩负着圣炎天蜀两国和平使命,两国两年和平相处,其功不可没,遂今晚在御花园摆宴,特此宴请!”

罗公公尖细着嗓子读完,我只能勾­唇­冷笑,这为了宣我入宫,连这等不找边际的借口都说得出。

和平相处?不过是在战争过后的疮痍之上的无力哀戚,功不可没?有我无我,这天下依旧随着掌权者的心思而摇摆,何来我的功过?!

“木清殇接旨”

无法躲过,便淡定的接受,到想看看连城赋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却不知连城炙知晓我接了这圣旨会是何种表情?

“睿钦王妃,皇上这般爱戴,如今这天下也是无人能享有这般荣宠,今晚你便早早的收拾,洒家会派人在王府外面等待,这便先离去了。”

说完,罗公共便笑着转身欲走,却又像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

“看洒家这记­性­,好像今日王爷也在宫中,这太后的身子骨渐渐不行了,凤仪宫此时已是风声鹤唳,这王爷如此霸道的人,若是知晓皇上独宣了王妃入宫,只怕会怒火中烧吧,其实皇上绝无它意的,王妃也莫要担心!”

看着罗公公消失在听水阁的身影,微微摇头叹息,连城赋要的就是连城炙的愤怒吧,如今太后已到了弥留之际,他却要摆宴御花园,摆明着不讲太后放在眼里,看来这两年,他确实羽翼更形丰满,连掩饰都不屑去做。

如今宴请我,只怕是鸿门宴,找来连城炙的愤怒,好寻着借口,挑了他的刺。满朝文武大臣也许早就对这诡异的情况起了疑心,这连城氏的江山已不是本姓人在坐,他们却无几人敢站出来说话,对连城赋的势力惧怕,这也是太后自作孽的后果,那个冷面太后昔日做下多少­阴­暗残虐之事,到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报应。

在小笛的帮助下收拾好自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看着卸下的黑幕,心中倒是愈发的平静了。

如今已是无甚好在乎的,即便前方是刀尖,这一人之身即便伤痛累累也是无畏,伤痛经了多了。

刚踏出听水阁的大门,便见着娆云站在外面似乎在等着我,见到我勾­唇­冷笑着。

早已知道娆云是连城赋身边的人,三年前见到血丝玉镯的愤怒惊慌依旧记忆犹新,连城炙应该也有所察觉吧,不可能不知晓,对这府中所有人,他皆是严密防守的,却不知他为何要留下她,这计谋衡量我是不懂,亦不想懂,太伤脑筋。

“奴家见过王妃,却不知这再次相见,竟隔了近三年,王妃倒是愈发的清丽可人了。”

她笑的妩媚,犀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沉默着,并没有回应她,知晓接下来才是她要说的重点,便等着。

“王妃这般隆重的打扮,是要去哪里啊?刚刚奴家好像听府中下人说,皇上身边的罗公公来了听水阁宣旨,王妃这一身打扮是要入宫么?”

看着她眸中闪烁的微光,以及话语中隐隐的急切,微微挑眉,半是探寻的看着她。

她对连城赋倒是挺上心的,三年前看着血丝玉镯时的愤怒,到如今的急切打探,时候她对连城赋无心我是如何都不相信。

她喜欢连城赋,或许不是身为皇帝的他,而是另一个身份的他!

“圣旨难违,姐姐倒是对我这般关心,令殇儿受宠若惊。”

她眸中闪过怒意,被我的不经意惹恼,冷哼一声道:“你最好老实点,这宴无好宴,可不要做出什么伤风败德,有损咱们王府脸面之事,我怎么没想到呢,两年前你便是懂的偷人的狐狸­精­!要是敢对皇上起了心思,你该知道王爷是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的。”

原形毕露!

看着几近抓狂的娆云,冷笑着点头,倒是差点忘记,当初那个在我房里下了迷香,制造了那起偷­情­案的主谋是谁。

“谢谢姐姐的提醒,您不说殇儿差点都忘了,原来这王府就要失势了,能得到皇上的厚爱,也算是殇儿幸运,不懂得好好利用,殇儿便对不起姐姐的好意提醒了!”

笑着转身离去,假装没看到娆云气的铁青的脸­色­。我不懂娆云是如何入了王府,她亦不是无能的弱质女子,有些话有些事,表面上看是无关的,又有谁知晓那无辜的面皮下掩着怎样的心思。

她既能在王府中安然度日,手段必是非常,如今招惹了她,今后也是不得安宁了,却又叹,也许三年前便已经惹上她了吧。

“王妃等等!”

作势踏上马车,身后却传来有些熟悉的呼唤,无奈的摇头叹息,回头看着疾奔而至的严纤舞,这刚出了听水阁,便是烦恼无数,这些侍妾们怎地一个比一个消息灵通?!

严纤舞气喘吁吁的跑来,在马车前稍稍站定,晶亮的眸子有些闪躲的看着我。

好奇不解的打量着她,若是我没看错,她眸中隐含着的惊惧害怕吧?对我?

“不知有何事?”

机械的勾起笑,对于这个女子我是不喜欢的,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很不喜欢,不喜欢她的恃宠而骄,不喜欢她……

却急急打住,被心中闪过的心思惊怔住,不喜欢她的身份,是连城炙宠爱的侍妾……

“王妃这要是入宫吧?那个,宫里最近蚊虫多,这虽秋日了,却也是骇人的厉害,王妃如此娇­嫩­的肌肤,若是被叮咬了也是不好。因此纤舞便急忙寻来,给王妃送些药膏,到时候可以止痒!”

有些古怪的看着她,这莫名其妙的话真叫我一时反应不过,宫里蚊虫多?

即便是如此,我与她也没好到这份上吧,急急忙忙跑来竟是为我送药,而不是寻事的,这刮得是什么风?!

她眸中惊惧依旧,甚至是有些惊慌的拉过我的手,将两个小瓶子递到我的手里,一个赤­色­,一个黑­色­。

“王妃记清楚了,这赤­色­瓶子是止痒的,这黑­色­瓶子里的药是杀虫的。要记清楚了,莫要弄错,到时候被蚊虫叮了苦了自己。”

怔怔的看着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冷汗一颗颗冒出,急急的僵笑着说道:“王妃有事,纤舞就不耽搁了,纤舞告退!”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底的恍惚渐渐消退,好像有些明白却又不太清晰赤­色­瓶子是止痒的药,黑­色­瓶子是杀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