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郝萍萍就盼着况(茹馥)阿姨来接她,因为她妈妈出差是把她托给况阿姨的,况阿姨上班没办法了才临时把她送到这位阿姨家的。这位阿姨也挺好的,她来了,阿姨还专门去买了鸡,买了鱼,弄了那么多菜。吃饭时,阿姨怕她不好意思,不停地给她碗里夹菜,把她当贵客一样。这位哥哥也挺好,对她很和善,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她不知道这位哥哥的腿是咋断了的,这么好的人咋会遇到这种残酷的事情?上帝真是不公平!这个家就他们呣子俩吗?这位哥哥这么大了咋没娶老婆?是因为他的腿断了找不着女人?况阿姨跟他们是什么关系……郝萍萍的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的问号,带着这些问号,她对这个家庭进行了仔细观察,有的找到了答案,有的找不到。这个家庭只有阿姨和哥哥两个人,她敢肯定。哥哥没有老婆她也敢肯定,哥哥有老婆,这个家就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了。况阿姨跟这家人的关系她就无法判断了,反正不是一般的关系,要是一般的关系,这家人不会对她这么好。这家人之所以对她这么好,还不是看况阿姨的面子?吃饭时,这位阿姨给她夹菜时她在推让中忽然发现这位阿姨的眼睛长得有点像况阿姨的眼睛,也是圆圆的,鼓鼓的,跟金鱼的眼睛差不多。再看这位阿姨的鼻子和嘴巴,越看越像况阿姨,只是这位阿姨脸上长了那么多皱纹,头发也白得太多了。况阿姨的脸又白又胖,光生生的,一条皱纹也没长,况阿姨脸上身上都挺好闻的,有一股清香清香的味道,跟她妈妈身上的味道差不多,也许是况阿姨身上的这种味道使她对况阿姨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不知为什么,这位阿姨身上没有那种清香味,也许是她太老的缘故吧。
郝萍萍一边想一边盼望着况阿姨的到来。况阿姨是四点钟下班,这她知道,妈妈经常上这个班,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很准时的。可是四点钟过去这么久了,况阿姨咋还不来?她有些着急了,她想走,但况阿姨说了她要来的,她如果没等到况阿姨来就自个儿回去了,况阿姨肯定要生气的,说她不听话。
阳光从院子里的地面上毫不费力地爬上了屋顶,之后,天色渐渐变得暗淡起来。阿姨开始煮饭了。不大一会儿哥哥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他背上背着一个小木箱,只有常人一半长的腿吃力地向前挪动着。郝萍萍急忙走到院里,伸手去取哥哥背上的小木箱,哥哥笑着向她摇头。哥哥进屋了,她也跟着进屋了。阿姨把饭菜端上桌,虽然闻着挺香,但她一点也不想吃。阿姨又给她碗里夹菜,她伸手挡住了。阿姨再三劝她吃饭,她只好把那碗饭吃了。
天大黑了,家家户户的屋里都亮着灯。哥哥都睡觉去了,况阿姨还没有来。郝萍萍打了个哈欠,睡意向她袭来。况茹霖指了指儿子睡的那个房间,叫她去睡,她摇摇头。况茹霖突然明白了,郝萍萍是在等她况阿姨来接她,这时她才想起妹妹今早晨交给她的那张字条。妹妹悄悄对她说郝萍萍要是晚上不睡觉,你就把这张字条交给她。晚上我要去火车站送她妈妈,就不来了。字条上写的啥,妹妹没告诉她,她不识字,所以也不知道。况茹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字条交给郝萍萍,郝萍萍立时傻了。
“萍萍,刚刚接到通知,阿姨今晚上要加班,所以就不能来接你了,你晚上就住在哥哥家里。”
郝萍萍看完字条,眼泪跟着就流出来了。她今天一直跟这位阿姨在一起,况阿姨是什么时候把字条送来的?
况茹霖把郝萍萍往里屋拉,郝萍萍想,睡就睡吧,反正今晚上也回不去了。当她走进里屋时才发现哥哥睡在床上,这是哥哥的屋。郝萍萍急忙向外退,可是已经出不去了,门从外面扣上了。郝萍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这呣子俩是佛面兽心,早就起了打猫心肠。
郝萍萍疯狂地拍打着屋门。
向西山被惊醒了,见郝萍萍在他的屋里,顿时吃了一惊。
“妈!妈!”向西山大声喊。
郝萍萍停止了拍门,转过身惊恐地望着向西山,她怕这只猛兽突然从身后袭来。
门外没有响动。
“妈!”向西山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大得差点掀翻屋顶。
“喊啥子?!”况茹霖声音也不小,听得出她对儿子的不满。
“开门!”向西山几乎是在命令妈妈,过去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跟妈妈说过话。
况茹霖感到震惊,这是她儿子的声音吗?这是她儿子在跟她说话吗?她不想开门,但是她又有些害怕儿子。况茹霖取下了门上的搭扣。
郝萍萍像只被囚在笼中充满绝望的小鸟,忽然看见笼子被打开了,她的第一念头就是冲出去。她冲出去了,还想继续往外冲的时候,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障碍,通往自由天地的门上挂了一把大铁锁(况茹霖怕郝萍萍夜里逃跑,把房门从里面锁上了)。郝萍萍一下扑到沙发上哭了起来。
“妈,你这是干啥呀?”向西山不满地望着妈妈,不无抱怨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