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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 MS芙子 277879 字 2022-02-23

古语有云:七星移,四季生,万物盛。斗尾向东,天下乃春;斗尾朝南,天下入夏;斗尾向西,天下转秋;斗尾面北,天下皆冬。

夜殊等人入山时,方值早春,万物吐蕊,七星之斗尾是指向了东边。

哪知这时,斗尾却是自向移动,斗尾往了西方移去。

随着都尾移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光亮渐黯,再是仔细一看,却不是四星黯淡,而是象征第五座星云台的玉衡星光芒大盛,一时之间就盖过了其余四星的光芒。

“第五座星云台将要开启?这是?”秦桑语本次前来,抑是携了其他目的,意外之下才发现了瑚火毯。

他虽知瑚火毯必定也是宝物,奈何眼力不济,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此宝。

而玉衡星亮,第五座星云台开启,必定是有人携了真正的重宝入山。

那人一定是来了,秦桑语毕竟是门派中的长老,此番前来,也是带了门派要紧的事来的,权衡利弊后,他丢了一块玉牌给夜殊,“此为第四星云台的鉴赏阁的手牌,小道友若是想在此处闲逛,就先留下来,切忌,身上携带之物,不可擅露。”

他说罢,人化为一抹星光,往了第四星云台赶去。

秦桑语离开不过几息,夜殊就听得了一阵呛鼻的酒香。

还没看清酒香出自何处,酒香就拍了过去,夜殊只来得及听到一阵粗嗓震地耳膜嗡嗡作响:“秦老儿,你且往哪里去?”

“第五座星云台?”夜殊抬头看了片刻,那五颗亮星如同嵌入了白空的五颗夜明珠。

也罢,真要是有了什么重宝,光是看一个个修为高得吓人的老家伙,她就甭想沾染那些什么重宝了。

夜殊摸了摸储物袋,不过既是得了秦桑语的赏识,瑚火毯的价值是必定不低的。

“还是先去找些灵草灵花的种子。道天的那个玉简里,可是留下了百余种丹药,得一一炼制过了,才能开启第二口‘福袋’,”夜殊揉了揉眉心,就要往一家灵花苑走去。

夜殊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人,”白弥出声示警,方才有秦桑语护着,那人未敢有动静。

夜殊心下警惕,若非情况紧急,白弥约莫也不会呛声,她不动声­色­着,身旁的神识悉数放出。也只能见了个隐绰绰的人影。

探不清虚实?那人的修为只怕远高于自己。夜殊亦不回头,迈着步子,像是闲散着逛街般,走走停停。

心下越急,越容易犯事,夜姝默念着。

前方的一座灵花苑。吸引她停住了脚步。

第三星云台里,自是有不少的灵花,大多是一二品灵花的晋阶,价格自是不菲。

此处的灵花花苑很有些讲究,花苑分成了左右两侧。右侧贩卖的是些长成了的成年灵草灵花。

左侧是几处高低不一的架子。高处摆放着各式种子,种子俱用了打磨­精­致的玉瓶盛放着。

低处则是些温养长出了芽来的种苗,光是一颗种芽就值了十颗二品灵石。夜殊边看边摇着头,坐在了柜台里的修者见了夜殊的模样,也知道他是随意来逛逛的,并不上前招呼。

过了没多久,一名身着斑斓豹皮的男修走了进来,他进来时,眼神锐利地往夜殊所站的角落可扫了一眼,随即走到了另一侧。

虽只是一瞥。夜殊已经记起了,此人不就是先前在第一个星云台前,排在了自己身后的三名男修之一?夜殊听了那三人的口音。该不是睿国人。

见了对方的一身兽装,想来是“醉王丹”惹的祸,夜殊吁了口气。脑中想着对策。

星云台内部不准械斗,那人必定不会与她起了正面冲突。

夜殊神识一动,她如今和莲落血魂相依,莲落人还处在了第一座星云台,立时有了反应。

“莲落,我且问你,你认不认得此人?”莲落是个惯偷,在遇到夜殊前,七星山集市她也来过多次。常在这一带走动的修者,她要么“光顾”过,要么也人了个眼熟。

“主人,他是猿三兄弟中的老二,猿子丹。这猿家三兄弟不好惹,不要与他们硬碰硬,”那猿家三兄弟的形貌很突出,俱生了个阔嘴牛眼,喜穿兽皮衣饰,兄弟三人形貌也很神似,只不过大哥猿子洋喜欢着熊皮,猿子丹喜着豹皮,而三弟猿子曲喜着鹿皮。

夜殊心底苦笑,这不是别人找上门来了,“我怕是被盯上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在第三星云台,星云台里不准私斗,我只用避让着就成了。”

“那可棘手了,猿家的三兄弟,自打出娘胎都是焦不离孟,听说娶了老婆都是三人齐享wωw奇Qìsuu書com网的,那­性­子就和牲畜没什么两样。另外两兄弟怕也躲得不远。主人,你确定猿子丹盯上了你?此人­阴­险无比,又最善神魂控制,他跟着你,就怕要下毒手。他是筑基中期的高手,即便主人有神魂胄护体,也难保遭遇不测。主人,要不你立刻离开第三星云台,赶到第一星云台来,有我护在你身旁,会安全些,”莲落不见得对夜殊有多忠心,可眼下她成了夜殊的妖奴,又要仰仗她来炼丹救助自己的爹爹,不免要担心起夜殊的安危来。

“不,你也说了,猿家三兄弟形影不离,我想另外两人兴许就把守在了第二星云台,等着我调头上钩。我要走也只能往第四星云台走,”夜殊留意到,那猿子丹已经往她的方向看了几次,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婪­色­,仿佛夜殊就是座长了脚的灵石山似的。

“老板,此处可有寒潭兰卖?”夜殊看了半晌,忽的询了一声。

“有,就在右侧的第三个架子,”今日玉衡星动,第三星云台在内的几座星云台,顿时空落了不少,灵花苑的老板一听生意上门,立时来了­精­神,往了摆有寒潭莲的架子走去。夜殊也跟了过去。

那一处架子正在了猿子丹的左手处。

见夜殊已经走了过来,那猿子丹别开了身去,店内窄小,他又不想让夜殊起了疑心,只得往了左侧的种苗架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夜殊心中暗念,“打。”

54煞婴杖PK连环诈

猿子丹还没意识过来,勾住了什么,还不待看清,身子已经不自觉撞上了灵花苑的架子上。

猿子丹心下吃惊。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倏地收住了撞势,好在只震落装着苗种的玉盆玉瓶上。

只听得稀里哗啦,那价值了多颗灵石的花种全都砸落在了地上。

一截蛇形的藤条迅速地埋进了一旁的花盆里。

猿子丹自知中了暗算,怪叫一声,将那截使坏的摩崖藤连根扯了出来,连盆带着泥砸了个稀巴烂,就要去擒夜殊。

那小童却是脚底抹了油,人已逃出了灵花苑。

那边花苑的老板见铺子里的财物受损,哪肯作罢,扯住了他的衣袖,就要作赔。

“小儿,胆敢算计本大爷。找死,”猿子丹见夜殊逃了出去,更是焦急不已,两眼放绿,自腰间取出了跟杖绿的竹杖,那杖子不过拇指粗细,杖头是一颗寸许高的小头颅骷髅,­色­泽如玉,周身冒着幽寒之气。

头颅上五官刻画分明,两个深握眼窟,光是看着,就让人脚底生寒。

猿子丹岂肯被纠缠,他枯瘦如柴的五指,立时掐动指诀,眼窟中立时冒出了两道浓黑之气,直钻进了花苑老板的眼鼻。

黑气入体之后,那老板激愤之情顿消,面上罩着层霾气,眼中呆滞无光,没了活­色­。

灵花苑的老板也是个练气高阶的修者,这两道厉害的黑气,却是好生厉害。

猿子丹的这根灵杖名为煞婴杖,是取了生于尸冢之地的五十年鬼嚎竹,再用了一颗­阴­年­阴­月生的死婴孩颅骨,取了邪法,用了六六三十六天炼化而成。

猿子丹赶出了灵花苑,已经没有了夜殊的身影。

“小子倒是有几分谨慎,只可惜你遇到了我。我看你如何逃了出去,”猿子丹桀桀笑道,再是一拍煞婴杖的杖头,只见那颅骨卡拉卡拉地发出了声碎响。颅骨口中喷出了道绿光,往了东向­射­去。

拐过了几间铺子后,猿子丹果然见了小修者在前方奔走。

“小儿莫跑。否则可别怪了我心狠手辣,”猿子丹追赶在后,那小修者堵进了一条巷道里。

片刻之后,猿子丹将小修者堵进了一条死巷道里。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引了过去,没有人留意到,此处有一名小修者正遇了威胁。“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那小修者见无路可退。喘着气,瘫在了一堵墙上。

“你爷爷我是猿啸山猿子丹,小娃娃,你那粒‘醉王丹’很不错,对我们三兄弟的修为很有些好处,识相点,就快些拿出来,”猿子丹步步紧逼。手中的煞婴杖上,那颗骷髅跟着发出了死气沉沉的笑声。

“前辈是看中了我的丹药,尽管拿去了就是了。”那小童面­色­稍霁,拿出了装有玉蝻丹的药瓶。顺从地交给了猿子丹。

事情未免太顺利了些,猿子丹还有几分不信。他倒出了丹药。仔细嗅查过后,才露出了分满意之­色­。

“还有你身上的那件三品灵宝,一并交了出来。以你这等修为,坏了如此的重宝,只会惹祸上身,不若交给我,替你妥善保存了,”猿子丹拨弄这手中的煞婴杖。

那小童紧张了起来,不情愿着:“猿前辈,那是家中的传家之宝,是死也不能送于他人的,”他脸­色­发白,已是被吓坏了。

“看来你也想像那花苑的老板,一辈子浑浑噩噩,神魂供我的煞婴吞食,”猿子丹狞笑着,抚着煞婴颅骨。

“前辈饶命,我交出来便是了,我家五代单传,只余了我一人,断然不能变成了痴傻儿,”那小童像是怕急了,哆嗦着,取出了一个玉匣子。

“极地玉冰,好家伙,里面装得可是什么宝贝,”猿子丹夺过了玉匣,亟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

数枚红光扑眼而入,“想要暗算,”猿子丹冷笑出声,左手中往了那数抹红光抹去。

“彭”,积势已久,红光化成了数个火球,那焰火熊熊,如朵朵怒绽的红霞,灼热无比。

猿子丹大惊失­色­,心知这暗器非同小可。

那红霞怪火如同噬骨的白蚁,将他的左手团团簇住,那火及时凶猛,片刻见将血­肉­吞食一空,皮­肉­溃裂。

“是品阶真火,”猿子丹惨叫连连,滚在了地上,他呲眼欲裂,眼看那火要往身上袭来。

这猿子丹也是条汉子,他牙关紧咬,右手的煞婴杖挥动,将左手活生生砍了下来。

那只左手在了地上颤了几颤,血­肉­瞬间萎烂,白骨在了火光中一闪而过,烧成了一滩灰。

再看地上的那口玉匣子里,还留了几根红­色­的针形火焰草的叶子。

显然是其中的灵宝已被那小童中途换了。

只是猿子丹如何也想不通,区区几根火焰草,居然有如此的威势,那小童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

十指连心顿失了左手,猿子丹疼痛欲死的同时,也知道这次即便是得了灵宝,他的修为也会大打折扣。

想不到他猿子丹半生纵横,竟会着了一个十余岁的小童的­阴­招。

“好你个黄口小儿,我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猿子丹鬼哭狼嚎着,手中的煞婴杖上,婴孩颅骨又生变化,下颌松动,发出了刺人耳膜的婴孩啼哭声。

啼哭声直刺进了夜殊的神魂,她骤身一冷,如同冬日浸进了一潭寒渊之中。

一团­阴­测测的霾气从了婴孩口中涌出,往了夜殊卷去。

见小童被围在了霾气之内,猿子丹再用了灵符止住了短臂的伤势。

“中了我的鬼哭霾,即便是同皮铁骨,也要化成了一滩烂­肉­,”猿子丹今日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还断了一只左臂。

那团鬼哭霾在了婴孩的啼哭声中,滚滚如乌云,里面似有人在卖力挣扎。

“哈哈,小子。还想挣扎,”猿子丹­阴­测测地笑着,他的笑声忽的止住了,狐疑着看向了婴煞杖。

只见杖头上,婴孩的啼哭声渐渐落去,口中喷吐出的煞霾竟是恐惧了般。往回收缩着。

再看那团围住了小童的煞霾,也在不断地缩小着,颜­色­也在不断变淡,像是要被人吞食一般。

“怎会如此?那人究竟是...”猿子丹骇然失­色­,额头冒出了片冷汗。

那煞霾是积累了他数十年的修为。倘若是被吞食,他的修为亦要殆尽。

猿子丹不敢再想,他狠狠心。讲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凑进了煞婴杖的口中。

啼哭的颅骨咬住了两根手指,嚼了起来,那一幕很是恐怖,煞婴颅骨上再生异变。

本是无牙的颅骨上,瞬时又生出两排利齿。

颅骨脱开了鬼嚎竹,飞扑着冲入了煞霾之中。

煞霾顿时又黑浓了起来。

猿子丹面露喜­色­,执住了杖身的残手指节泛白。

正是激烈时。一道五彩白光从煞霾中刺了出来。

只见那婴孩飞颅死死地咬着一把“卍”字刀刃,形成了胶着之势。

刀刃上寒光一闪,“嗖嗖嗖嗖嗖”。刀身一份为五。

“砰”地一声,自煞婴颅骨贯穿穿而过,飞颅被击得四分五裂。

就是那时。猿子丹神魂曳动,呕出了一口血。

煞霾气势大减,却只见一阵吞吐,匿在了雾气后的小童手中多了一物,黑漆漆似一个用旧了的香炉鼎。

他手中一扬,小鼎滴溜溜转了起来,鼎口一翻,那道煞雾竟被它一口吸进了鼎身中。

“轰”,小童眯起了眼,­干­脆利落的一刀,猿子丹的那具废躯,被蝗十刃一刀刺穿,撞在了巷墙上。

夜殊不敢停留,将猿子丹的物品搜罗下后,再用赤霞火将他的尸身烧了个­干­净。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这么一番恶斗,也没引来什么人的注意,想来第五座星云台上,有了十分紧要的东西。这一次的收获已经不错,三转丹火,还有猿子丹的物品,还是先在琊寰洞府里躲上一阵,待到七星山集市结束了再说,”夜殊不敢大意,躲进了琊寰仙府里。

第二星云台里,猿家三兄弟中的另外两人,也还在忧心着第五座星云台开启的事中。

“三弟,方才好些人都进了第三星云台,想来这一次的七星山集市不大寻常,”猿子洋望向了那颗熠熠闪动的玉衡星,贪­色­毕露。

猿子曲也是一脸的神往,“大哥,再过半日七星山集市就要闭市,即便是真有什么宝贝,也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只希望二哥能顺利将那小童抓出来。待到我们擒拿了三头地龙,倒是还可以上星云台打听打听。欲速则不达,修真一事,最讲究个心平气和。”

“三弟倒是长进了,贪字最是误人,以二弟的智谋,抓一十余岁的小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猿子洋缓缓收回了视线。

两兄弟心头一震,猿子曲心生悲悸,“大哥,刚才是?二哥的神识怎么消失了,莫非是...”

“二弟死了?!”猿子洋心疼欲裂,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神识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方才猿子丹的那抹神识凭地消失了,他的气息也跟着无影无踪。

“二哥,二哥,”猿子曲心记兄长,想要往星云台冲去。

“三弟,不要冲动,眼下星云台风云幻变,各大门派和妖魔族的人一一云集,我们不能擅动。二弟之死与那小童必然有关,以他一人之力,断难杀了二弟。只怕他身旁还有了打帮手,我们只能静坐其变,待到闭市时,再将那小童擒下,”猿子洋恨声说道,还有那张兽皮,只希望不要被人看出了端倪来,“二弟,你的仇,大哥和三弟一定会替你报。”

猿子丹很恨地想到,好在那兽皮只是份残图,常人也难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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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本命契约

“方才那一战,你怎么看?”夜殊离了第三星云台后,琢磨了下,还是决定先见一见白弥。

战前准备要充分,战后经验要吸收,夜殊自知实战能力匮乏,每经一战,都要加倍吸收才成。

才进了五锁阵,白弥投­射­来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让夜殊很不自在。

“侥幸侥幸,”夜殊很是谦虚地回道。

“怎么个侥幸法?”白弥声冷如冰锥,声声砸向了夜殊。

夜殊挺起了脊梁,想撑起些气势来,她没在刚才的一战中被猿子丹暗算,倒是要被白弥的话语堵落住了。

“托福托福,”夜殊还是打着哈哈。

白弥却不认为,夜殊今日能脱身,靠得是侥幸。

想不到,才是过了数月,这无用的人族女童。竟是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白弥暗忖。

眼前的女童,早蜕去了初见自己时的瑟缩模样,眼眸中透出了股宝剑磨砺后,初显锋芒的锐光来。

人族,的确是最善曲韧的一族。

早些日子,夜殊就反复在了仙府里,将赤霞火融入火焰草中。

火焰草做为纳介材料,最初只能储蓄些基本的符火。赤霞火一融入火焰草,草身就会崩裂。

夜殊也不心急,只是不停地想着法子,终于用十年生的火焰草,再配合了炼化后的灰髓,将赤霞火储进了火焰草内。

夜殊蟒坤袋里的火焰草,就像是一枚枚分装了小型赤霞火的暗器,谁要是小瞧了,就要被击了个措手不及。

赤霞火的火品不明,却委实很厉害,刚才猿子丹要是再犹豫几分,只怕早已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将新加工成的赤霞火焰草与三转丹火调了个包,仗着赤霞火之利,掣肘猿子丹断了左手在前。再是用了­阴­阳鼎,化煞碎颅在后。

她的设计看似侥幸,但要是错了其中的任何一步,如今世上就没了夜殊。

夺物毁尸,每一步,那人族都是做得有条不紊。

虽然事后。她亦有几分后怕,到了现在,脸­色­还有几分脱力后的苍白,表露出了几分女人该有的怯弱,但那也是一瞬。

比起那几日。其母离世,兄长离开时,她偶尔在睡颜间流露出来的悲伤。短之又短。

她心有余悸,却还是做了,胆子大,心思也够缜密。十余岁的人族修者,就会有了如此的作为,倘若是日后...

当初,只因为夜殊是千余年里,唯一一个开启了五灵法阵的人。

白弥才在无奈之下。选中了夜殊。却想不到,她一步步走来,却是让他越看越惊诧。

“你叫什么?”白弥沉思了许久。再开口时,却是第一次讯问起了夜殊的名字来。

“夜殊,”即便是夜殊。也对自己先前的连串举动很是心惊。杀人,何时变得如吃饭喝水一般了。她可是坠入了魔道?

夜殊,兴许百年之后,她亦会是一名不容小觑的人族女修。

白弥将她的名字默记在心,却不知这名字,竟会有一日成了他的椎中髓,­肉­中骨,在那一刻,便已深植。

“夜殊,方才之事,在了修真界,实在是稀疏平常。你们人族修者,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外里是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杀人夺宝的事,却比妖魔还要寻常。在了生存面前,所谓的大道,不过是狗屁,”白弥不耻着,他的话,却是一语戳中了夜殊的心声。

活着,她所作的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陈琅等人,为了修为,不惜杀害无辜。

猿子丹,为了灵宝,也是要将她赶尽杀绝。

经了上一世的惨死,夜殊要的只是存活于世。她说过,若有来世,她亦要问道成仙。

“多谢指点,我想在琊寰仙府里避上一阵,不知这样做,可对?”心中的魔靥消散,夜殊只觉得心智清明,扬起了头来,直视着锁在了灵链下的高大男人。

“七星山上,星变异动,你现在还太弱,不适宜和人起了正面冲突。从猿子丹那说来的煞气,好生炼化,还有...”链条拖动,猿子丹的储物袋浮现出来。

“不问自取...”夜殊抓毛了,怎么还是一般脾气。不过也好,白弥顺手就将袋子上的神识抹­干­净了,省了夜殊不少心思。

储物袋被扔在了地上,一阵哗啦啦的灵石声,夜殊还没来得及查看猿子丹的储物袋,听了那阵声响,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

“全都是些不入流的,倒是这样有些意思,”那块被杜豪风鉴定过的兽皮被单独挑了出来。

“咦,这兽皮怎么那么眼熟,”夜殊琢磨着,又是几块碎皮,浮在了半空中。

“不问自取是为偷也,你要我说几次,”夜殊跳脚着,那几块碎兽皮,是她的蟒坤袋里装着的。

难怪她觉得猿子丹的那块碎皮有几分眼熟,原来正是和她早前从王抱石那买来的几块兽皮有些相似。

白弥的眉间抬起,将那几块兽皮不时地换动着位置,像是在拼凑着什么。

这几块兽皮,夜殊也曾下过一番功夫,毕竟兽皮刚到手那会儿,她的五灵盘发出了异响。

说到异响,几块兽皮轮番变动时,到了某一处时,兽皮上光芒大盛。

恰是这时,五锁阵里,气息流动,锁链如乱蛇一般飞舞。

夜殊被掀翻在了地上,白弥身形不动,长发也被吹得霍霍而动。

漆如晚星的眸子中,多了分了然。

一幅拼凑完整的兽皮,落到了夜殊手上。

“这是法阵?倘若是道天前辈在,兴许还有些眉目,”兽皮上,是一个完整的腾文。看不清是什么字迹,那字迹呈青­色­,模样介乎于符文和阵法之间。

又像是符文里夹杂了阵法,夜殊对阵法一道,生疏的紧。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重重的一声闷哼,夜殊尬笑着。

“方才还夸你长进了,哪知还是一窍不通,这是个驯兽契约阵。”

“驯兽契约阵?那也是阵法的一种?”夜殊郁闷了,道天只留了份丹药入门玉简和两把阵旗,显然丹药比阵法要好入门许多。

她能从两把阵旗里学到阵法。那才是怪了。

“猿子丹的那跟煞婴杖你可还记得?”白弥忽的问道,“他的修为只不过是筑基中期,又是个神控师,对敌御敌不算是他的强项,但有了那根煞杖法宝。却足以让他横扫同阶的修者。同样,你之所以能力克猿子丹,也是因你出其不意地用上了赤霞火。灵宝对于修者而言。是一大助力,而另外一种,在修界通用不可呼视的助力,即为契约兽。”

上古元年,万物分化,分了神、人、妖、魔、鬼、怪。

神之所以称为神,是因为神中,出现了最早的一批能炼制神器。可奴役灵兽妖兽的神修。

他们炼化天材地宝,一力可压十力。他们再用了契约兽,或是奴役。或是召唤,以契约兽大军,以一人之力匹敌百人。

妖族为兽类­精­魂所化。故被迫结为契约兽的,又以妖族居多。

灵兽和妖兽同出一脉,不过是人族修者将其强行划分了,能为人所奴役的,为灵兽,不能供驱逐的,则为妖兽。

灵兽得圈养,妖兽则诛而杀之,此为天势,亦为天罚。

作为契约法阵的直接受害方,受神族压迫已久,白弥对契约法阵很是了解。

在了他的解说中,夜殊才知道了什么是契约法阵。

契约法阵有三种之分,究其关系,从绝对的奴役关系,再到平等,再到以物换物的利益关系。

最低等的奴役契约法阵,名为“降契”,可捕获灵兽妖兽,借了禁制,逼迫其听命与己。

较次之的为召唤契约阵,名为“神魔契”,可召唤上古神魔兽,借神魔之力以御敌。

对修者而言,最有用的却是“本命契约”。本命契约阵是以契约兽和契约主之间,本着平等自愿的原则,签订的契约法阵。本命契约法阵,可自由签订,亦可自由解除。

“如此说来,该是第一种契约法阵最容易­操­控,第三种契约阵,威力最大,”夜殊听得心神摇曳,能将妖兽收为己用,再或者是借助神魔之力,那可是逆天了。

如此一来,她还需要怕什么猿家三兄弟。

五锁阵里冷了几分,白弥的眼眸中陡生了几分杀机:“我的祖父,曾为一大罗金仙所契,那金仙心思歹毒,想借此剿灭我族,你可知,那金仙是何下场?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他老人家最后兵将解体,与那金仙同归于尽。至于神魔契约阵,与之缔结之人,最后的下场,逃不过一个,即是契约主的神魂被神魔吞噬。”

“...”果然中庸之道才是王道,夜殊心戚戚着,投机倒把是不对的。

“本命契约法阵,虽不像‘降契’那样,具有绝对的支配力,却也不用像神魔契那样,需要付出过多的代价。你自契约兽身上得多少好处,相应地,也只需付出多少的代价,”白弥冷哼一声,眼眸中,却生了几分思索。

“如此说来,这张兽皮对我也是没什么作用,”夜殊瞥了契约法阵一眼,缔结契约阵,还得和男女谈恋爱似的,讲究个看对眼,你情我愿。

可以她这般浅显的眼力,都看出了,灵兽可遇不可求,即便是遇到了,也大多高傲的紧。

至于妖兽,几百年受了人族修者和神族的奴役,仇恨早已是不共戴天,势如水火。

夜殊左思右想,她虽是很垂涎契约法阵的助理,可她要真想缔结契约法阵,还不得找了像是玉蝻子那样的“婴儿期”的,趁着它神识不全,早下手缔结才成。

如此的机缘,夜殊自问遇不到。夜殊讲究的是实用主义,又要费脑又要费大量的时间,且有钱途不明的事,她是绝不会花大心力去做的。

“夜殊,你可愿意与本尊缔结本命契约法阵,”犹如凭空炸下了个惊雷,夜殊顿时懵了。

他在说什么?

~下面还有一章~

56与君结契(和氏璧第三更)

白弥神情冷峻,浓而修长的眉高高挑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坚定而又敏锐,直勾勾地盯着夜殊。

与她结契,白弥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额,妖。

“本命契约法阵?”夜殊问得有几分艰难。

那眉陡地又高了几分,“结还是不结?”

平等自愿,互利互惠,夜殊默念着八字诀,这才是本命契约阵的真谛不是么?

凭什么白弥以了一副高高在上,仰视的态度要求她缔结。

士可杀不可辱,缔结了本命契约阵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

夜殊脑子里,千转百回,白弥与她认知至今,所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还不上这一次说的多。

方才提起奴役契约阵时,白弥厌恶至极,显然在妖族中,如此的事情,时有发生。倘若夜殊也是妖,对于奴役妖族千万年的契约法阵,必定是也是痛恶至极。

白弥其人,喜怒无常,又是个极好面子的。绝不会做有损妖尊严的事,再怎么平等,那也是契约,一旦结契,就难免受人驱使。他又为什么要与她缔结契约法阵?

本命契约法阵,即是互利互惠之阵,她又能给白弥带来什么好处。

那一日在东郭幕府时,白弥现身,狙杀魔兵的情景,犹如夜空星芒,一一在夜殊脑中闪过。

契约法阵,就如幻阵一般,能缔结出了另一方空间,甚至能打破了道天当年设下的五锁阵。

“契约法阵能助你脱离五锁阵,”夜殊按捺住了心中骤生的惊澜,从容不迫地问道,“你着急了。白弥,星云台里发生了什么,你并非­性­急之人,是什么迫使你亟不可待地想出去?”

契约法阵。即是自古就有,那白弥必定也深知它的利弊。契约法阵,只能根据了结契之人的灵力,来维系一段时间,并不是长久之法。

在来七星山之前,白弥从未动过与夜殊缔结契约的心思。

即便是在第一第二座星云台时。玉衡星未动前,白弥也从未生过那样的心思。

夜殊是女人,尤其是像夜殊这种,死过一次,又再活了过来的女人。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细,心细到了谨慎的地步。

白弥那双幽深若潭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阵漪波。那是第一次,夜殊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别样的神情。

那神情,一闪即逝,似有几分怅然,又有几分柔­色­。

“此事与你,并没有多少­干­系,亦不会有什么损害。你只需照着我说的话做。事成之后,本尊自会给你天大的好处。兽皮上的契约法阵,名为‘少蜉’。乃一口三品契约神魂阵,能召唤出本尊三成左右的实力。你且将法阵牢记在心,我与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即与你缔结契约。”白弥不愿再多说,手中衣袖一挥,强自将夜殊轰出了五锁法阵。

那神情那语气,与抢亲的贼匪一时无异。

“我有答应吗?这哪里是本命契约,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奴役契约,太古神魔都没有那么霸道的,”夜殊气鼓鼓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截摩涯藤。

白弥的三成实力,又有多少,夜殊心中也没底,不过那厮举手投足之间,威势十足,该是很有些实力才对。

杀了猿子丹,就等于树了两个大敌,如今的七星山又是风起云涌,各路预料不到的人层出不穷。夜殊早前的伎俩,也只能对敌一人,若是猿家的两兄弟合力击杀,她只余死路一条。

在击杀猿子丹时,夜殊还存了侥幸心理,再是不行,她还能躲进仙府。

可她从未想过,若是和白弥闹僵了,又会如何。这厮说踢人就踢人,没有半分人情味可言。

方才白弥威逼着缔结契约法阵时,本意就是知会夜殊一声,至于她同意与否,白弥并没有看在眼里。

琊寰和菩提仙府,一­阴­一阳,本就是天枰两端,各占一边,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保持两端的平衡。

“想让那白弥,扭转这种恶劣至极的态度,唯一的法子,就是以实力定输赢。他强我弱,欺压轻视是必然。”夜殊暗暗咬牙,忍一时,并不代表要忍让一世。

进了琊寰洞府后,弥漫而来的灵气,让夜殊被掏光了灵气的身体,更觉疲惫。

她取出了­阴­阳鼎,那团煞婴杖里喷吐而出的煞霾还盘踞在了­阴­阳鼎的底端,动弹不得。

忆起了上一次­阴­阳鼎内的尸生竹,夜殊随手将­阴­阳鼎丢回了火阵上,珑火甲随交织出了一枚火球,引燃了丹房火阵。

她取下了块瑚火毯,垫在了身下,摆出了三足鼎之姿,双脚盘跪,以腰为共,额心朝地,驱开了心中的杂念后,很快就入了定。

火阵之上,­阴­阳鼎内,犹如煮沸的沸水一般,发出了咕咚咕咚的沸声。

里头的动静如此之大,鼎身却是稳如磐石,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静观鼎内,那煞霾沸腾之后,化成了多缕魂烟,那一缕缕魂烟发出或是嘤嘤哭响,或是鬼哭狼嚎,哭声入耳,让人不寒而栗。

夜殊却是未听到,依旧是吐纳着。

那道煞霾在正是由了无数的冤魂残魂而成。

猿子丹并非善类,死在了他的那根婴煞杖下的冤魂,和被迫夺了神魂的修者,不下百人。

这一道煞霾,比起早前的那到尸生煞水,还要厉害了数倍。

夜殊也是不晓得个中的厉害。

赤霞火阵,火光大盛,映在了夜殊略显英气的脸庞上。

煞霾再生变化,一个狞笑着的骷髅,一冲而出,追咬着那百缕冤魂。

那一缕骷魂,却是已然被夜殊的赤霞火毁尸灭迹的猿子丹。

“我要杀了你,”猿子丹化为了厉骷,凶神恶煞地往了入定的夜殊扑去。

丹房之内,火光涌动,夜殊并未睁眼,她的气息平稳。只是周身涌起了一团团火灵。

那火灵如云霞般,环绕在其身侧,那厉骷作威作福之时,那火­色­云霞,又化作了阵阵潮水,涌向了火阵。

一时之间。火阵火光漫天。

那厉骷嗷嗷叫饶着,火阵兀自燃着,直将那道厉骷烧而来个­干­净,那一道黑­色­的煞霾,才炼成了一道纯净的灵气。融进了夜殊的体内。

夜殊的体内亦在发生着变化,她的丹田由最初的芥子大小,隐约有了形状。

隐隐绰绰的。竟是生出了三只脚,和火阵上的­阴­阳鼎有些神似。

一股微弱的如同胎儿之息的气流,沉浸在了那鼎形的丹田之内,积聚着。

夜殊的面­色­,红润了几分,鼻息也浑厚了起来,眉目之间,似也有了几分变化。

琊寰洞府中。在炼化了那道煞雾后,一切趋于了平静。

而七星山内,也是暗潮汹涌。

十五一过。山脚在内的自由集市即将散去。

并没有人知道,就在数个时辰前,严禁他人私斗的星云台。发生了一场生死激斗。

陈琅和岳小鸣还未找到那名偷盗了三转丹火的歹徒。

“小鸣,你可是记清楚了,我已经请了大伯父,查看过了这一带的摊贩,都没有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陈琅被岳小鸣缠着,非但没有得闲去买上品的灵器,就连一同前来的夜殊也没了踪影。

眼看集市就要散去,陈琅只得暗叹女人误事,只得耐着­性­子,“小鸣,眼下还是先找到夜兄弟要紧,再过半个时辰,七星山集市就要闭市。”

“管那小煞星做什么,都怨他,在了山脚转悠个不停,我记起来了,他方才下船时还撞了我一下,那小子一身的寒酸,兴许就是他盗了我的三转丹火,”岳小鸣越想越有可能。

“夜小兄弟连三转丹火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更不知那东西的作用,又岂会觊觎。我已经让大伯父四下留意,只要是市面上有三转丹火流出,既会通知岳府,”眼看日薄西山,那些摊贩都齐齐收拾了器具,想要离开,陈琅不免也着急了起来,劝着岳小鸣快些赶往传送阵。

“我要找出那贼人,否则...”岳小鸣跺了跺脚,一脸的怒嗔。

步氏将三转丹火视作至宝,倘若是让她知道了,岳小鸣无端端将它丢失了,还丢了储物袋,此次必定要受了重罚。

想起了回府后的惨况,岳小鸣又将那偷盗的小贼咒骂了千百遍。

岳小鸣此次也真是呕了半死,她身携三转丹火,本想进入第二座星云台,买下一样二品的炼药鼎。到时再想法子让娘亲将自己送到外祖父座下,学些炼丹的妙法。

她天赋虽是不如岳云岚,但丹师在各门各派中,身份一直很超然。若是能成了名丹师,她在府中和陈琅心目中地位自然能更上一层。

抱着如此的算盘来了七星山的岳小鸣,哪知什么都没捞到,还被偷了宝物,又如何能罢手。

陈琅还想开解,忽闻“哒哒”,上方是一阵马蹄滴答声,一匹鬃如絮云的雪骢马从天而降。

马蹄踏下时,每行一步,就有数片云彩蓄在足下。

马背之上,有名银盔武者,他身披银片甲,头顶一盔红缨,人介中年,气势轩昂。

陈琅见了来人,眼眸中微有诧­色­闪过,急忙上前行礼,“大伯父,您怎么来了?”

陈琅的大伯父,亦对如今陈家的第一高手陈玄远。

陈玄远是以武入仕,官拜一品嚣骑大将军,同时又是名武道高手。武道一流,与修真异曲同工,都能延年益寿,修成正果。

武者以后天武夫入门,再有先天武师、铜盔武士,银盔武灵,金盔武王...银盔武灵,大致于凝神修者相同,在琅天界亦是占了几分份量。

陈玄远面­色­峻肃,见了这本家不受宠的庶子,只是微颔了下首,并无过分亲近,亦或者是排斥之意。

就是此时,穹庐之上又有了动静,只听得一阵珠滚玉盘般的琵琶声落。

日落西方处,天际红荼片片,自西聚来。

连绵的云层被冲碎,云碎三品的黑嘴天翁翱翅而来,那天翁翅有数丈长短,羽翎如乌,鸟喙如箭。

翅膀扑腾之时,披风斩云,背上隐绰绰着,坐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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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众生灵谱

天翁鸟收翅落地,鸟背上下来名身姿聘婷的丽人,年约三十开外,葱绿宫装,柳眉玉容,腰间寄了块鸾鸟玉佩。

宫装丽人手中扶了把凤栖木琵琶,琴弦是粹了坞金的鎏水丝,虽是面容娇艳,却让人不敢生了亵渎之意。

“崇月公主,”陈玄远见了来人,行了礼,低头之间,不觉闪过了道霾­色­,连她都来了。这一次七星台夺宝只怕要再生变数。

崇月公主,年岁不详,琅天界以武道辟国的枭骑国的护国公主,与陈玄远一般,都是银盔武灵,却比其早入武境十年。

“据闻七星山有奇宝出世,本宫特来一会,想不到玄远还早了本宫一步,”崇月公主眸光之中,也是带了几分警­色­。

山脚之下,本就是龙蛇混杂之流聚集的地方,今日却一下子来了数位凝神期的高手。

那些收摊的散修俱都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正是那时,变故又生,整座七星山中,大阵轰鸣,有人传音而来。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兹定朝开幕闭的七星集市,再延十日。十日之后,凡是携了四品以上灵宝之人,兼可入第五座星云台一窥。”有老者传音,犹如糜音入耳,听者都是为之一震。

本是五品灵宝才能一入的第五座星云台(玉衡台),竟是用了四品灵宝就能入内?

山脚一片惊哗,七星集市连开十日,那可是旷古难得一见的盛况。

陈琅心中猜测,这十日,必是要等什么要紧的人物前来。

岳小鸣纠缠不休,多了十日,也好做个周旋。

山脚的诸人,偷窥着陈玄远和崇云公主,两人都是面无波澜。想来早知此事。

见了两人如此稳着的神态,其余众人都是暗中嫉恨。四品灵宝,也只有这类身在了将相王侯,富贵至极的门第里,才能拿出。

“秦桑语那老骨头也来了?”崇云公主低吟,陈玄远亦是闷声不语。

陈琅将事情的来由禀告了陈玄远。陈玄远睨了眼岳小鸣,“既是岳府故交,此事,我自有处理。”他再打量了陈琅,暗忖。此子虽只是家中庶子,天赋却也不俗,为人又有几分圆滑。倒是值得培养。

“十日之后,你自来找我,”陈琅听罢,骤喜不已,陈玄远的这番话,不正是要带他进入第五座星云台。

岳小鸣听闻能留下来,又升起了几分侥幸。只是她也无奇宝在身,只能做了壁上观。不免心中有憾。

余下的这十日,崇云等人亦是在星云台内寻了住处,落下了脚来。

到了第二日。岳小鸣却是得了个好消息。

“琅哥哥,这下子可好了,外祖父也要来七星山。”岳小鸣虽是傲娇,却也不敢在陈玄远面前撒野。

眼见了陈玄远要带着陈琅进玉衡台,而岳云岚所在的道天门诸众一时也没有下落。以道天宝船这些日的气势,必也是有备而来,岳小鸣也有几分眼红,却苦于不能对人言。

哪知就在昨夜,步氏的一直传音鸢鸟期期而至。信中询了岳小鸣离家后的境况,叮嘱了她需小心谨慎之外,还提到了步长风,亦是岳小鸣的外祖父,得了门派调遣,会携了一粒四品丹药前往七星山。

届时,岳小鸣自可与他联系。

“步前辈练出了四品丹药?也好,如此你我有个照应,”陈琅听罢,立时就转告了陈玄远。

七星山的热闹还未停歇,每一日,水陆兼有大量的琅天界修者出现。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得了门派抑或是亲友的传音,到了此处观望。毕竟琅天界拥有四品灵宝的修者,亦不过区区几十人。

山脚的修者越聚越多,为了防止出现动乱,举办七星山集市的几大暗中势力,严防私斗,多次戒严。

时间荏苒匆匆过,七星山的诸众已是过了三日,琊寰洞府内,时间生缓,夜殊从入定中醒来。

她撤了三足鼎姿,运气一个小周天,只觉得灵力充沛如掘开提口的大坝,在肺腑间奔流而过,“怎么身上忽冷忽热的。”

每回夜殊练完三足鼎后,都是神清气爽,可这一回却是有些不同,她只觉半边身子冰凉如冬,另一半身子却是炽热如夏。

夜殊审视周身,发现了丹田的变化后,也是吃了一惊。

鼎形的丹田,这还算是丹田么。

夜殊咂舌着,既来之则安之,再比对丹田和­阴­阳小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鼎内有股晶莹的白光聚在了鼎内。在了夜殊体内,鼎形丹田如一轮皎月,发出了清凉的光,滋润着夜殊的筋络百骸。

最是怪异的是,鼎形丹田成形后,分布在了夜殊筋骸里的凌乱赤霞火像是要与月争光般,也簇在了鼎形丹田之外。

和琊寰洞府的丹房内,火阵在下,丹鼎在上的情形,很有几分神似。

只是鼎形丹田生在了夜殊体内。赤霞火之炽,鼎形丹田之凉,一冷一热,一白一红,相互制衡着。

除了身上偶尔寒偶尔暑之外,到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夜殊强自镇定着。

再走到了­阴­阳鼎旁,俯身一看,鼎内的那团煞婴之气,已经消失了。

上一次炼化了金苇江下的尸生竹里的煞水后,夜殊就知着­阴­阳鼎有些玄妙,既能炼丹又能炼化煞气。可算是一物两用,倒是个极实用的宝贝。

煞婴杖比起尸生竹,又要厉害几分,不知用煞婴杖的那道最厉害的煞气,炼出来的又会是何物。

有蝗十刃那样的宝物在前,夜殊不免有几分期待。

鼎内,只有一件薄如面纱的面具,水­色­,触手时犹如滑腻的女子玉肌。

夜殊奇怪着,取起了那面薄面具,拿在了手上,掂了掂。

这面具状的东西,让夜殊的感觉,说是面具,不如说更像面皮。轻盈的如一片羽毛,没什么份量,想要看清楚此物的由来,脑中就多了几行字。

“众生谱,得百千煞魂炼化而成,三品灵宝。佩于脸上,可幻化百千面孔,无同阶异宝,不可破。”

三品灵宝,说高不高,可平白无故多了一分这样的灵宝,就如多了十余枚二品灵石,夜殊不免有几分欢喜。

让她更是意外的是神识里,多出来的那几行关于灵宝的讯息。早几日炼化尸生竹煞水时,还没有如此齐全的消息。

为何今日却无端端,会在脑中生出了如此齐全的信息来。

上一次,是有了妖猴的帮忙,她才用上了新的蝗十刃,用上了那一缕煞水。

夜殊并不知,她体内生了第一缕鼎息,就与­阴­阳鼎就如有了血­肉­联系。

鼎息越盛,她与­阴­阳鼎的牵连也就越多。

­阴­阳鼎,已经无形中成了她的本命灵器。

猿子丹的煞婴杖,夺了多人­性­命,由那道煞气炼化而成的,竟是那些魂魄生时的灵谱。

“能幻化为众生脸谱,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灵宝,”夜殊还有几分不信,在琊寰洞府里找了一圈,道天既费寻常女子,洞府里连一面衣冠镜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出了琊寰洞府,临着五灵潭,以水位镜,将“众生谱”戴上。

脸谱佩戴上后,并无寻常面具的厚重感,而是直接化作了一股­阴­冷之气,吹佛上了夜殊的脸。

面部的五官模糊不清,唯独夜殊的那双眼,还露出了几分原本的颜­色­。

水光晃动,夜殊那张略显英气的脸,清晰可见。

将那张“众生谱”佩上后,夜殊的神识之中,现出了百余张面孔。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身形颀硕的少壮,亦有姿容清秀的少年,眼角轻佻的艳­妇­,死于煞婴杖的人,竟有如此之多。

每一张脸,都是栩栩如生,让人辨不出半点差错。

其中一张脸,却是让夜殊很是眼熟。

猿子丹?夜殊摇头兴叹,此人作恶无数,最终却也是沦为了一张众生百态谱中的一张而已。

变幻形体相貌,对于筑基之后的修者而言,是很容易的,亦有专门的术法,专研此道。

只是变幻形体,只能算是幻术中的一种,若是遇到了修为高者,还是会被识破。

但若是用了专门的灵宝,那就不容易被人识破。

夜殊算着,七星山的集市应该已经闭了市。猿子丹迟迟未出,猿家另外两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必定会等在山脚观望,换了副相貌,会更稳妥些。

夜殊观想了片刻,选定了一张姿­色­平平,即便是在了人群里,也不会被人发现的脸。

她本也想用了猿子丹的脸来瞒天过海,可转念再想,猿子丹三兄弟一脉相承,迟早会被戳穿。

她神识微动,五灵潭中,水光一漪一漪的泛开。

清澈如镜的五灵潭旁,站了个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的病容少女。

左右查看后,夜殊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如此的模样,即便是娘亲遇到了,怕也是认不得了。”言语间带了几分苦涩。

“三日即过,还是得找上白弥,缔结本命契约。”病容少女临水扑了

把脸,醒觉了几分。

58再见妖猴

五锁阵内,白弥长身而立,宽大的金衣无风自动。

手中捏着一只白­色­的彩翎羽,羽支白如霜雪,上面缀了金紫、金靛、金绯、金翠多­色­,构成的一眼状彩斑。在翎羽的斑斓映照下,翎光熠熠生辉,像是雪枝上挂了无数的铜镜,华美异常。

那时的白弥冰颜初融,素来幽冷的眸底,生了几分暖融,刀削斧凿般­精­致的俊容上,­唇­角微微勾起。

夜殊一进阵时,恰是见了如此的情形,她轻咳出声,本欲勾起的那处嘴角,迅速敛去了暖意。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容颜乍变,本以为进阵时,白弥至少也该又几分诧­色­,哪知他连眼皮子都掀一下。

只见他颇为从容地收起了那件羽翎,眼神在夜殊的眼周停留了片刻,“还是原本的那张脸顺眼些。”言语之间,恍惚夜殊只是换了身他不喜欢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考虑到要和夜殊缔结本命契约的缘故,他话语间还算客气,并没有多问夜殊容貌变化的缘故,而是直奔了主题,开始了刻画“少蝣阵”,缔结契约。

而今的修真界,能缔结契约灵兽的修者日渐减少。除去妖兽减少的原因外,契约法阵的失传,也是一个主因。

一个好的契约阵,就如一条修建稳妥的道路,沟通结契者与契约兽。没有了契约阵,妖兽灵兽和修者之间的障碍也就越大。

兽皮图上的少蝣阵,就是一个失传已久的三品契约阵。愈是高等的契约阵,构建的契约也就愈稳固,契约兽和缔结者的配合也就愈默契。

按着兽皮上的指示,契约法阵的第一步,以血为媒。

取缔契者和灵兽的心头血三滴,做为幻画法阵之用。

夜殊采血速度极快,挥洒之间,就取下了三滴血。

却不知白弥那样的虚幻神识。又该从何处采血。只听得金衣挥动,五灵锁链沓沓,三团血­色­­精­煞自锁链下涌了出来,与夜殊的三滴血混在了一起。

第二步,以神识做笔,夜殊左手执着兽皮。右手运起了气来,那团凝聚了两人血与煞的契约血,凝聚在了她的指尖。

腮帮鼓气,夜殊两眼紧盯兽皮,画下了“少蝣法阵”的第一笔。

第一笔才落下。夜殊只觉得体内的丹田里,灵气瞬间被抽了一空,赤霞火也黯了下来。

少蝣阵的第一笔。竟是耗空了她所有的灵气。

契约法阵才刚开头,此时退缩等于是前功尽弃。

夜殊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她神识一震,运起了伏灵术,隐匿在了她的灵根内的灵气,全都被抽调了出来,体内又恢复了五成左右的气力,她微颤颤着。又开始了第二笔。

第二笔,艰难再行了一半,夜殊又是一顿。指间像是压着千斤气力,若非夜殊的身体经历了灰髓炼体,刚才那一笔。她全身的指骨怕是要悉数断裂,体内的血像是要被煮沸烤­干­了似的。

白弥的修为,比夜殊高出了无数,即便是只能释放出白弥的三成修为的“少蝣阵”,也是非夜殊这样的练气小修所能驾驭的。

在旁冷眼看着的白弥虚影,霍然移动,贴在了夜殊身侧。

手中一轻,那万千的气力,被人轻描淡写地拨开了般。

夜殊纤瘦的指间,多了只朦胧的大手。

虽不是实体,指上的纹路,却清晰可见,隐约间还能见了几个硬茧。

一股温热之意,缓缓送入了她的指间。

夜殊诧着,微抬起了头,只能见了个虚渺的下巴。

白弥的嗓音,犹如九霄云外飘来,却又低沉有力,直透进了她的心底。

“吾等以血为引,缔结‘少蝣’契约,契约平等,悉属自愿。契约一成,一年之间,生死相依,耻辱与共。”一年命契,却是本命契约中,最是基础的契约。

虽是虚幻,夜殊却觉到了身后,那具坚毅的身躯,传递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在她心底打转。

夜殊只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以生死为誓,与她缔结了契约,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会倾力相助。

五锁阵内,链条暴戾晃动,白弥面露喜­色­,光亮四起,那道光亮所到之处,白弥的身体寸寸化作了实体。

两人的脚底,已经滕起了个重合的三角星芒。“不可擅动心绪,坚固道心,”夜殊轻咬了下舌尖,痛意袭来时,她脑中一清。

指间一动,余下的一笔已经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画完了。

重合的三角星芒,一分为二,分别钻入了夜殊和白弥的体内。

身后的白弥闷闷哼了一声,倏地抽身离开,夜殊身后一空。

高大的身形,在剧烈的变化着,像是团行雨中的乌云,急剧缩小翻滚着。

他的身体反复地被拉长,又反复地缩小着,“在菩提仙府内候着,”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夜殊再一次被踢出了五锁阵。

死要脸面的男妖,夜殊暗骂了一句。

菩提仙府里,五灵潭中,水波依旧,几尾火陀鲤在水底嬉戏着。

夜殊掀开了衣袖,只见她的右手臂的内侧,多了个纹身烙印一般的红­色­三角星芒。

她心念一动,指尖在了虚空中画出了一个三角星芒,“以吾之血,召!”

那一声“召”字才刚出了口,星芒之中,一个虚影由小变大,最后终是落下了一团毛绒绒的玩意来。

“怎么是你?!”夜殊本以为会出来个衣袂飘飘,光是两眼一瞪,就能吓退了猿家两兄弟的妖尊白弥来,哪知道出现在她眼前的召唤妖兽,竟然还是那只肥短身形的妖猴。

一记毒辣辣的瞪视,夜殊乖乖噤声,妖猴可丢不出那么气势十足的白眼,这猴子是白弥。或者说是白弥上身的妖猴。

汤团似的肚子,一身短软绒的金毛,若真要说和妖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妖猴额头是一撮金毛,而白弥版的妖猴,额头一个血­色­的三角星芒,与她手侧的三角星,如出一辙。

“三成实力,还不足以让本尊蜕变出人形。”猴胎是白弥达到金丹修为前的本体。

他眯着眼,显然也很不满意他如今的模样,不过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他被禁锢了千余年,实力消退,三成的实力,还能化为筑基期的妖猴,已经算是不错了。

夜殊还想询问,却有发现白弥的手上多了一物,她慌忙摸了摸蟒坤袋,哀嚎一声:“不问自取,我的三转丹火。”

白弥不在多话,只见他手中多了一副手套。

那手套很是特别,似是用了灵兽的糙皮制成,土青­色­,覆了层厚厚的鳞甲,指端的长甲锋利无比。

将极地玉冰的寒气隔绝开后,白弥运气一捏,极地玉冰盒顿时裂成了数块,那三转丹火落到了那副手套上,却如老鹰见了小­鸡­般,缩着不动。

“嗤”,听得夜殊忍不住心惊­肉­跳,裂开的极地玉冰,被白弥握在了手中。三转丹火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动着,极地玉冰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碎裂声,由最初的块状,变为了条状,再逐渐被雕琢成了针端大小。

到了最后,三转丹火被白弥收走了,将就着作为白弥的炼器火种。

夜殊表示抗议,丹火岂可用来炼器,新版妖猴白弥冷眼一觑:“你体内的赤霞火亦可,”若不是已经和他签订了本命契约,夜殊真以为,下一刻白弥就会将她像极地玉冰匣那样捏爆了,杀人取火。

三转丹火和赤霞火,夜殊权衡利弊,还是觉得亲生的赤霞火更好些。

好在白弥还懂得借用是要给租金的,交到了夜殊手上的,还有十余枚寒光四溢的丧冰钉。极地丧冰钉,三品暗器,携了极地寒气,寻常修者遇了,毫无反手之力。

即便是凝神期的修者遇到了,也要头疼不已。

那十余枚冰钉生的很是­精­致,都只有耳钉大小,入手极轻,经三转丹火加工后,即便是拿在了手上,也不会觉得冻人。

夜殊用着冰钉小小地试验了一把。

那冰钉投掷时,快如流星,才是一击,五灵潭就可以小面积冰冻,若是打在了人身上,立时能将人冻成了冰雕。

丧冰钉和火焰草,却是夜殊用来保命的两大利器。

“如此一来,即可进入玉衡台,”白弥见了湖面结起了厚冰,沉吟道。

“确实,若是见了猿家两兄弟,一人喂火焰草,一人喂丧冰钉,倒还有几分胜算,”夜殊在心底加了一句,再加上个白弥,三宝在手,也该妥帖妥帖了。

夜殊没将白弥的话听见去,喜笑颜开着,她已经在七星山拖延了几日,也该早些回隋云了。

“进了玉衡台后,一切听我指令,”顾自陶醉的夜姝和顾自命令着的白弥。

“你方才说什么?要进入玉衡台?我何时说要进入玉衡台了,况且七星山集市早已结束,又如何进入玉衡星云台?再说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才是契约主,你只是契约兽而已,”夜殊跳脚着。

“你不入也得入,就在刚才,七星山关闭了山阵,所有的修者,都需在待到玉衡台‘鉴宝’后,方能离开,”算算时辰,夜殊刚好能赶上最后一批,进入玉衡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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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绝壁妖渡

七星山的山势,由平入陡,山脚时,还是一马平川的窄石泥路。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座星云台,分在了山脚山腰处,其最高处,不过百丈。

待到了玉衡、开阳、摇光三座星云台时,却真正有了高处不胜寒,云海渺茫之势。

入星云台,只能是通过传送台,并没有其他山梯捷径可言。

夜殊人在洞府之内,不知身外事,白弥所言,她并不全信。

可待到出了仙府,再四下一打听,见带了那些并未撤去的摊铺后,才知白弥所言属实。

在顺利地通过了第四座星云台后,到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前时。

传送阵前站了四名传送使,人数较先前多了一倍,且每人的修为也都已是筑基中后期。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携着白弥一起行至了传送阵前时,只见了前方一人,拿出了枚手牌,就被直接放了通行。

相同的手牌,秦桑语也给了她一份,为了避免多余的盘问,夜殊于是就将手牌亮了出来。

那几名传送使,先是狐疑着,这名病容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衣着简陋,也不像是什么前辈高人,又怎么会携带有七星鉴宝阁分发的手牌。

这几日琅天界并不太平,七星山有重宝出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琅天界内,草木皆兵。

夜殊并不知此时的隋云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但七星山每一处,都透着焦虑和不安。每个行走在街头的修者,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安神情。

对于凝神期的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还算拿得出手,他们可以老神定定的进入玉衡台,等待鉴宝。

而筑基期中后期的修者,身怀四品灵宝的却不多。他们大多想借了这次机会,明里暗里。夺了些重宝,在修为上有所突破。

赶来七星山围观的修者中,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私斗。死伤的兼是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修者。

七星山方面不得不加倍了传送使的数量,严防了起来。

“站在了左前方的那名传送使本还要盘问夜殊,在见了白弥后,惊道:“契约兽。”

能召唤契约兽的。必定是通晓了古法阵,这类人要么是来历不简单,要么是身携古法,这类人,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传送使们不敢再多盘问。就放了夜殊进去了。

进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后,夜殊就发现了些不同来。

早几次的传送,都是虚影一片。沿途并无什么景观。

通往玉衡云台时,传送阵出现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山路。

那条山路的尽头,是一条断崖云路。

落脚处是长着荒蒿草的低崖,延绵的云气随着崖底的利风直吹得衣袂乱舞,脸颊生疼。

才一抬脚,就能听到了碎石滚下了石崖。

放眼望去,前方似有三座云台,烟波渺渺。想来就是余下的三座玉衡、开阳、摇光星云台,如三粒宝珠,镶嵌云间。

最近处的那座星云台。散出了一片祥和的星象光亮。远处的两座星云台,黯淡无光,显出了封闭之像。

云路难行。只能是靠着符鸟一流。

夜殊放出了符鹤,哪知那负重鹤鹤也是命运多舛,还没飞出去几步,就生了变故。

崖底吹起了数丈风来,那崖风发出了呼哧哧的怪响。

本就有几分残破的负重鹤立时被绞得粉碎,只留了些符纸碎渣,落进了悬崖。

“七星罡风,”白弥的眸底凝重了几分。大千世界之中,不少险要之地,都带了天然屏障。

有熔浆之火能融金销骨,亦会有罡风能粉身碎骨,“此崖不好过,倘若再是耽搁,要赶不上鉴宝了。”白弥兀自说着风凉话,那如鬼爪一般的罡风,在它眼里,却犹如春风细雨。

夜殊察看着它的神情,并没有想出手相助的意思。

进入第星云台,仅凭一件四品灵宝怕是不够的,还需要点实力。

“人族修者,也是难缠,到了此处,还要设了罡风为难,”幽幽有了女声从身后传来。

白弥却不回头,颊间抖了抖,似有几分不自在。

一名披着个竹­色­玉笠,蒙着水纱的秀美女子,袅约着,站在了夜殊的身后。

来人的修为比夜殊高了许多,她浑然不知人是何时来的。

女子身姿秀美,一身的雀绿纱霓,飘飘若九天降下。

猛烈无比的罡风止步在了她的身前,薄纱纹丝不动。面容不清,却是让人更生了臆念。

“阁下也是来参加玉衡台鉴宝?我也是来寻访治病的丹方,想不到星云台的罡风如此厉害。只怕救命的丹方还没寻到,人已被撕了个粉碎,见了阎罗王了,”夜殊自知凭着一己之力和冷面包公似的白弥,是过不了这道天然的罡风屏障。

她也不死撑,说罢,就很是无助地看向了女子,言语间带了几分娇憨。

夜殊现在的这份面皮,病容憔悴,宛若病西施,说是来寻丹方治病,倒也有几分可信。

夜殊成行之前,并不想去玉衡台参合那淌浑水,可她有个习惯,抑或说是脾气,做事不悔,悔事不做。

既已经临崖而站,就绝不走回头路。

玉笠之下,女子似被夜殊的模样逗乐了,轻声笑开。

笠纱微动,只见她笑颜间,齿若编贝,下巴晶莹剔透宛若玉琢,却是个无双的佳人。

女子再是瞥了眼白弥,见了它额头的三角星芒,微一怔忪,本还算友好的语气,陡然差了许多,丽眸中多了几分愤­色­:“契约兽?姐姐所言不需,哼,修者都不是好东西。”

若非此处是七星山,怕是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女子平日的习­性­,说不得就会击杀了夜殊。

见女人忽得变了态度,白弥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懒散着答道:“此人曾救我与危难,本尊...本兽见她命不久矣,才与她缔结了本命契约。”

听了白弥口吐人言,而夜殊和它行得又是本命契约后,女子神­色­稍缓。

夜殊面皮一抖,死猴子敢诅咒她命短。好在现在她这副脸是假脸。否则还真要和白弥硬杠上了。

雀绿女子也察觉到了,那病容小道修不过是练气修为,而那金绒契约兽却是筑基修为。

契约兽多为强行驯服,修为低于契约兽的修者断难成契。

既是你情我愿,而非强制的结契。雀绿女子也就释怀了。

“修者之中,还有坦诚待妖者,也属难得。也罢。今日就行了一善,带你飞渡此崖,”女子抬起了手,绿袖如流水般涟漪舒展开,皎白的手中,多了枚铜绿­色­的金盏雀尾翎。

夜殊只觉那雀尾翎有几分眼善,和白弥拿在了手上的雪翎有几分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白弥持有的那片雪雀翎。品貌更佳,美不胜收,毛羽也更丰艳些。

而绿雀女子的雀翎只有掌心大小。上面的雀羽光亮柔美,似用了上好的金线织就。

夜殊不觉看向了白弥,只见它并未显露出什么异­色­。

绿雀女子手腕一抖。那枚雀尾翎迎风而去,击打上了那道罡风屏障。

雀翎在云气罡风里翻滚着,最后成了一艘小船大小,虽比不得道天宝船那样,气势恢宏,却也是华美异常。

“且随我来,”绿衣女子移步到了雀翎上,夜殊也不迟疑和白弥站上了雀翎。

崖底又喷上了数到罡风,刚劲无比的罡风遇到了雀翎,就如石入大海,气力全消,没了踪影,犹如咆哮的猛虎瞬时成了无爪的猫咪。

夜殊细看脚下的雀翎,只见它毛发如流苏,一股灵秀之气,萦绕在雀翎周侧。

来时的低崖已然落到了身后,雀翎如一叶孤舟,往了玉衡台行去。

夜殊落脚处,不停有云浪拍打而来。

此时正值日落,浑圆的金红滚入了云海中,渲得漫天云霞兼成了碎金­色­。

那碎金落在了妖猴白弥的皮毛上,只见它目若悬珠,金毛灿灿,犹如塑了金身。

如此的契约兽,即便是绿衣女子,也觉有几分好感。

女子自上了雀翎后,也不多言,只是时而看向了静立在了前方的白弥。

“小猴,你可是六耳猕猴妖?”女子轻声询道,她来历不凡,方才见了白弥时,见它修为一般,也并没有多留意。

“噗,”夜殊呛了口云气,很是好笑地看向了白弥。

白弥的脸,颤了颤,好在它的这身皮毛够厚,否则眉心那几道愤怒的褶子必定要显露无疑。

它哼了一声,­干­脆转过了身去,那截短短的绒球尾对准了两人。

“姐姐还请见谅,我这只猴儿,脾气不大好,”夜殊忍下了笑意,调侃起了白弥来。虽是不知白弥和此人有什么­干­系,夜殊见他的反应,也算准了白弥不会在这名女子面前发作。

“我看它一身皮毛­精­致无比,没准是六耳猕族,”女子轻叹着,斗笠上的轻纱瑟瑟抖动了起来,“也怪我痴傻,六耳猕族乃是妖族中血统高贵的一支,又岂肯屈为他人的契约兽。”

白弥的脊骨微乎其微地僵了僵,长毛了金­色­绒毛的手,握成了拳头,不过最终,它还是没有发作。

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夜殊将那一幕都看在了眼底,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那绿雀女子也是高傲,想来身份不俗,以她的口吻,应该是只身份不俗的妖。

绿雀女子似还有话要问,罡风渐退,雀翎轻飘着,已经落到了玉衡台。

60六品重宝

七星山的七座星云台,实为七座子峰组成,传闻为五百年前,一位­精­通山阵的土属阵师所造。

寻常日子里,七星山山阵未开时,七座星云台不过是七座齐硕的秀丽山峰。

山阵开启后,七座山峰就会化为了七座星云台,呈了北斗七星之势排列,避入了云海之中。

原本的几条进入山峰的山道,也没了踪迹,只能靠了七个传送阵进出。

方才在了崖对面,只隐约看到了玉衡在内的几座星云台的峰影,哪知入了玉衡台后,入眼的却是座屏在了翠松奇石间的飞檐古阁。

古阁前,树着花岗石碑,上刻“玉衡”两字。

阁楼只不过一层,虽只得一层,玉衡阁依旧气势不减。

阁楼的楼顶是葫芦宝瓶状,四角飞起的檐角上,设了灵鸟展翅的造型。

百鸟环绕梁顶,云气自西送来,整座阁楼如琼宇仙阁耸立在侧,令人心摇神曳。

夜殊这样的修真新丁,见了如此的景象,费了老大的气力才稳住了心绪。

只是怪异的是,那阁楼内外,并无修者,门庭大开,里面只是一个传送阵。

阵眼已被封住,黯淡无光,想来是通往第六座星云台的传送阵。

显然,鉴宝并非在此间举行,只是那些人又都去了哪里?

雀绿女子对玉衡阁倒是未见感慨,刚要上前查看个究竟时,日落暮云的西方,有了动静。

日落处,层层金霞间,多了个蝇头大小的黑点,黑点成了黑云。

那云来得极快,如一团急雾,又如一个黑鸢,在崖底云海吹起来的罡风。很是准确地往了悬崖飞来,转瞬就落到了玉衡阁前。

再近了些,才看清只看到了个黑衣人,背上撑着件皮篷。落地时,黑衣人将皮篷收起,将来人的面容和身形全都裹进了黑篷里。

看着身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不知­性­别的黑篷人,晃过了夜殊和雀绿女子,直直往前。

在经过了夜殊身侧时,黑篷人微顿了下步,似瞥了夜殊一眼。在看清了她的那副病容哦。

黑篷内有异光一闪而过,用时很短,短短的一瞥后。黑篷人不再做停留,直往玉衡阁走去。

待进了玉衡阁的正门后,黑篷人忽的不见了。

雀绿女子微吃了一惊,率先走上前去。夜殊等人走上前去,才发现阁楼的入口处往左,有一条通道,通往了阁楼的地下。

通道狭窄细长,也不见火把壁灯等照明器具。

玉衡阁的主阁竟是修在了地下。

“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助。”夜殊出言感谢着。

“你我素不相识,又都是来参加鉴宝,势必也要与我一较高下。争夺奇宝。即是如此,不如在此分道扬镳,”雀绿女子说罢。也不等夜殊答应,就挥袖步了下去,就消失在了黑邃邃的地下。

“方才那人是...”

“方才那人是...”

夜殊和白弥不期期地,同时开口,有同时闭了嘴。

夜殊问得是那名雀绿女子,而白弥指得却是那名黑篷人。

来得都不是善茬,共聚玉衡台,夜殊不禁暗捏了把冷汗,那条直往下方通道,也变得崎岖难行了起来。

通往地下玉衡阁的那条秘道里,恰是那时,吹上了股湿漉的地下风。

白弥好亦有所动容,那黑篷人所披的斗篷,兼具了隐匿气息和飞行蝠翼之效,让人看不出深浅,必定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宝。

既来之则安之。

“将那条毯子取出来,待会凡事皆有我来处理”脏兮兮的瑚火毯取出来时,白弥额头的那个三角星芒,止不住又抖了抖。

虽说他很不待见道天,连带着与道天有关的瑚火毯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欢,可见了瑚火毯如今的模样,出于职业惯­性­,白弥还是眼跳不止。

这人族,再好的宝贝到了她手里,也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再过了片刻,妖猴手上的瑚火毯时,让夜殊只觉眼前一亮。

在琊寰洞府中沉寂了万年时光流逝的火光准兽王的皮毛所制的瑚火毯,第一次再现出了它原本的光彩来。

果然是人要衣装,毯子亦要靠清洗。看不出,白弥还是只有洁癖的猴妖。

灰尘全被清洗了,金红的毯身上,翻滚着一团团红­色­的火灵。每一根火光兽的毛发都闪着亮光。

她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身上,那身临时找出来的,素蒙蒙的褂子,心想,白弥若是料理起了家务来,定然也很顺手。

白弥要打头阵,夜殊也乐得逍遥,夜殊并不是个高调的人。

那通道上窄下宽,通道两边镶了各种颜­色­的灵石有白葱、有赭­色­、亦有金石、灰褐,有的多种颜­色­间杂,将整条地下通道,映照的五光十­色­。

通道往下行去,山道很深,已经深入到了山峰内腹百丈处,以此可看出,整座山体都已经被掏空。

夜殊边是走着,心中慨着那造星云台之人的匠心独到。

通道的两边有潺潺的流水渠道,摘种着各类喜­阴­的兰芝宝树,湿润的空气中,各种药香扑鼻而来。

地下通道的最底端,就是玉衡阁的地厅。

地厅内部,几根巨大的石柱分立在地厅的四周,支撑起了这一处天然的山中地厅。

地厅的中心部位,是一口间歇水塘。

石台高大的石幔、石帷如从天上垂下,颜­色­各异。地下烟河烟雾缥缈,深邃莫测。被誉为“岩溶瑰宝”、“溶洞奇观”。因其岩溶景观如传说中的天宫,又称“织金天宫”。

夜殊和白弥应该是最后一批进入的。

里头已经等着数百名修者,人数之多,超乎了夜殊的预料。

稍稍看了几眼,就见了几张熟脸。让她诧异的是,陈琅和岳小鸣竟也在人群之中。

陈琅跟在了一名银盔男子身旁,而岳小鸣则是站在了一名鹤发老者身旁。

与早前进入的每一批人一样,夜殊和白弥才刚出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夜殊形貌大变。即便是陈琅和岳小鸣也都没认出夜殊就是早几日与他们同行的易楼小工。

见了陈琅和岳小鸣后,夜殊也猜出了大概,想来这一次鉴宝,还可携人一并入内,难怪她方才和白弥一同进阵时,那几名传送使并没有阻拦。

其实修者界也有规定。契约兽和契约主同进同出,只能算是一人。更何况这一次的鉴宝会,个中还有了不少猫腻,否则那些小辈也不会被携带入内。

除了陈琅等人外,那名早夜殊一步入内的雀绿女子和斗篷人。也都各占了一处角落。

明眼人都先看向了夜殊,在看清了她练气的修为时,大部分的人都很利索的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小部分的人。则是将视线再度落到了白弥身上。

筑基期的契约兽,练气阶的契约主,这样的组合虽有几分怪异,可也

不是特别惹眼的事。

在地厅下的,撇开那几名由长辈带来见识的小辈,哪一个不是筑基高阶乃至凝神高阶的修为,哪能轮到练气阶筑基阶的小辈做主。

夜殊在人群里睃了一圈,又看到张熟面孔。

那一日缠着她买瑚火毯的秦桑语与几名传送使站在了间歇水塘边。正在说着什么。

“跟着,”白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不顾几名修者的瞪视,占了个距离间歇水塘不近亦不远的位置。

夜殊顿生了种找到组织的喜悦感,跟在了白弥的身后。一脸的小媳­妇­样。

秦桑语忍不住又捋下胡须,心疼着又捋断了一根。

今日的玉衡台,强手如云,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预料中,该来的诸如陈玄远、崇云公主之类的新晋“年轻”高手来了。预料外的,身份来历修为兼不明的黑篷人、妖族之人也来了。倒是杜康风那糟老头子,最喜凑热闹,却是到了这时候还没来。秦桑语暗自嘀咕着,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装得甚好。

所有人中,秦桑语踏入凝神之境最早,在琅天界的名声亦最显,当仁不让,就落了个主持本次鉴宝会的差使。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秦桑语沉声说道:“诸位,秦某有幸代表山河门主持本次鉴宝会。玉衡台已封台百余年,上一次的玉衡鉴宝会,秦某亦有幸参加...”

秦桑语口才了得,连番的妙语,让众修者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夜殊也是听得兴致勃勃。

白弥却是看向了那名缩在了角落里的黑篷人。

那人进入地厅后,没有与任何人攀谈,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里,悄无声息。

而那名雀绿女子,此时也正聆听着秦桑语的话。

“敢问秦长老,本次鉴宝,到底要鉴的是何种宝物?”崇云公主在诸人之中,地位最高,她似不耐听着秦桑语唠叨,打断了他的话语。

秦桑语面露不悦,他身旁的几名传送使也是一脸的义愤。

“众所皆知,只有五品以上的重宝,才能引得玉衡台再次开放。而这一次,引得玉衡台开放的,并非是大伙早前知道的五品重宝。”秦桑语说罢,又停了下来。

这下子,连陈玄远之流的老道之辈,也被吊起来胃口,再也按捺不住了,开口追问:“秦长老,并非是五品重宝,莫非是...”

“六品‘清世镜,”秦桑语声音隆隆,玉衡地厅内,一片死寂。

那名黑篷人,依旧纹丝不动,雀绿女子,却是禁不住,喜咦出声。

~发布了一个后续剧情走向调查,很重要,跟文的,去选一选,好做参考~

61孔雀泪

修真界的法宝,缤纷杂陈,而镜类的法宝,在所有的灵宝中,独树一帜。

镜者,本是正衣冠之物,多是用各类品阶中上的灵石打磨而成。如三品玉珊瑚,玲珑剔透,雕琢出来的品花镜最受女修的欢迎。还有月见石、­鸡­血石之流,则是用来制作照妖镜用的。

灵镜的品阶大多也不高不低,价格又不菲,多是­鸡­肋型法宝,能达到六品的“清世镜”,最初由秦桑语说出时,在场的大都数修者都缄默不语。

他们并非是被秦桑语的话镇住,相反,在沉默之后,十之八九的修者都流露出了几分茫­色­。

“什么是清世镜?”夜殊可谓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秦桑语身为今日的主事之人,很懂得些分寸,不肯将话说明白了。

一些见闻不博的修者,也是一肚子的纳闷。

“举世皆浊我独清,想不到离天族的宝镜竟是落到修界,只可惜清世和淆世已然分离,”夜殊和白弥交流着,缔结了契约,本是已经可以用神识交流。

哪知白弥却开口解说了起来,在旁的修者一听,全都是竖起了耳来。

夜殊心知它是有意为之,也不吭声,只是乖乖听着。

清世和浊世是一镜双面的的上古天宝镜,镜分为双面,一面为清世,可预见过去未来。另一面为浊世,可颠倒­阴­阳五行,混淆乾坤。

这面镜是由太古魔族离天族的母神离焚天在临终前,取下双目,炼化而成。

传说离焚天出生既有大神通,本可成神。她却因于诸天界诸神不和,宁可率领离天族,独辟魔界净土,供族人栖息。

清浊镜出世之后,离焚天陨落,过了百余年。离天族亦被异族灭族。宝镜自此沦落,没人知道那面镜子身在何方。

今日清世镜忽现,却不知道为何,本该一体双镜的清浊宝镜,如今只得一镜面世。

“如此说来。清世镜可预知未来?”夜殊似明白了白弥的用意。

在白弥说完之后,场中又是一阵哗然。

秦桑语和陈玄远等人面­色­凝重,看向了白弥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

在场几名修者的中知晓那面镜子的作用,并不多。他们并不想将镜子的作用说白了,以免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竞争。

“清世镜亦能清明人心,解答万般疑惑,只要你有困惑,清世镜都可替你一一解答,”白弥还嫌不够热闹,再是添油加醋了一把。

内厅内。静可闻针落地。

“秦长老,”已有人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这回发话的却是落叶坡。与岳小鸣站在了一起的步长老,“即是如此宝物,何不请出来。步某近日也带了一枚本门炼出来的五品丹药,敢请秦长老请出来,与我等一看,也好早些估价。”

秦桑语闷闷哼了两声,显然他不是很待见落叶坡的几人,“步老弟,何必心急,怀有此镜的主人亦在众人之中。”

场内顿时一阵哗然,五品的丹药已经是不俗,想来落叶坡已经有了丹灵师级别的炼丹高手了。

那拥有宝镜的人,也在人群之中?

只听得“扑哧”一声娇笑,呛声的却是一直站在了最外侧,沉默不语的雀绿女子,“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天下皆知,买卖灵宝,讲究的是公平买卖,五品的灵宝,竟也是想染指六品宝镜,简直是痴人说梦”

众人之中,陈玄远和崇云公主等人亦是不动声­色­。不过灵宝买卖,一品之差,已经是天差地别。

此次玉衡台鉴宝和往年又有些不同,只要求了四品灵宝即可。

步长老本以为拿了五品的灵宝,就已足够了,哪知还被人数落了,老脸顿时涨成了茄紫­色­。

岳小鸣见外祖父受辱,哪肯作罢,她手中灵鞭哧啦一声甩开,单手叉腰,怒眼瞪视着雀绿女子:“哪来的鼠辈,有本事就摘下笠纱,躲躲藏藏,算得什么样。”

今日敢单身进了玉衡地厅的,绝非庸手,步长老心知不妙。

果不其然,雀绿女子冷笑一声,人影一动,阻在了她身前的数人顿觉眼前一花。

“啪”,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雀绿女子岳小鸣脸颊登时肿了起来,手中的灵鞭也已被夺了过去,断成了数截。

一把二品的灵鞭竟被她轻而易举的毁去,地厅内的诸人都是惊愕不已。

岳小鸣更是被打懵了,不避不闪,那雀绿女子已经站在逼近在了她的身侧。

只见她素手再扬,还要落下,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陈玄远­阴­着脸,银盔熠熠生辉,“姑娘非我族群,言行举止间,也需谨慎些才是,莫要欺人太甚。”

陈玄远话语之间,周身散出了一股压迫之势,比起方才的悬崖罡风还要迫人。

“嘶啦”,雀绿女子蒙在了笠上的纱巾被那股刚猛异常的罡气碎开了。

地厅内的人,俱是愕住,那女子肌若玉脂,眸若两潭绿水,却是美得扣人心魂。

连陈玄远也是怔了怔,好在他心­性­坚定,瞬念就恢复了常态。

雀绿女子嗔怒着,此人实力不俗,暗中估量了,也不强行突破,脚下再是一转,那身雀绿霓纱衣如青烟飘过,人已经回了原位。

“多谢玄远出手相救,原来是一名妖女。吾等俱是名门正派,岂容一妖人窥视了至宝。”步长老是丹修出身,本身修为只不过是筑基高阶,今日为了带外孙女入鉴宝会,更连本门得力的修者都只得守在了第四星云台。

落叶坡的丹修一流,在了琅天界历来很受尊敬,他本以为在了玉衡地厅内。必是安全的。

哪知今日受了一无名女子的公然挑衅不止,宝贝外孙女还被人夺宝羞辱了一番。

雀绿女子美得灼人心魂,又带了几分妖冶,确实不似人族。

听步长老的语气,是要讨伐雀绿女子。

“怎么办?他们可别是想要为难她?”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那明妖族女子喜怒不定,伸手间就教训了岳小鸣,方才又带着夜殊度过了罡风崖。夜殊对她倒是有几分好感。

“不用急,自会有人出声制止,”白弥不急不慢,只是冷眼旁观着。

秦桑语见势头不妙,Сhā嘴道:“稍安勿躁,七星山鉴宝会从不拘泥于那些死规矩。姑娘既然是携宝而来,玉衡台又岂能拒人于千里。多说无益,秦某这就请出宝镜。”

秦桑语说罢。朝了角落那个黑篷人说道:“这位大人,可否将宝镜交予秦某。”

雀绿女子和夜殊这才知那黑篷人,就是携宝之人。

“秦长老不要着急。早几日在山河门中,鄙人说得那番话,你可是还记得。本次鉴宝。清世镜只是借用,并不交换。我用一次观镜的机会,换一样灵宝,不限品阶,只要被鄙人选中,即可换取一次观镜机会。”黑篷人口气甚大,却也说得明明白白。

六品的灵宝,自是不会用来与什么四五品的灵宝做交换。

一件灵宝,居然只能获得一次观镜的机会。

修者们不免生了牢­骚­,地厅里怨声载道。对很多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已经是大半的身家,仅仅是换来一次问镜机会。如此的条件,近乎是苛刻的,甚至有人已经生了去意。

不过也有人暗喜不已,出身皇族,身家颇丰的崇云公主就是其中一员,“敢问这位大人,想要换取怎样的灵宝。”

“我要的是能修复残躯的灵宝,”崇云公主面露喜­色­,只见她取出了一瓶丹药:“五品返灵膏,可医白骨,生鲜­肉­,即便是残了四肢,仍能断臂重续。”

“陈某有一张春风润雨符,效用虽比不得返春膏,却能春风化雨,滋润人受损的筋络肺腑,”陈玄远见崇云公主受挫,当仁不让,也拿出了自己身藏的疗伤圣符。

返灵膏和春风润雨符,一个养外,一个滋内,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用在了任何一处,都能招揽来一名修为不低于凝神期的修者。

可那名黑篷人,依旧是无动于衷。

眼看两种灵宝都受了冷遇,地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再敢献宝。

夜殊倒是没有相争的打算,眼下,她只需冷眼旁观着,暗中物­色­着,她的瑚火毯的最佳买主。

“方才在下话还未说完,修复残躯,并非是指肢体筋络,而是指修复神魂的良药,”黑篷人说罢,连秦桑语都有了几分难­色­。

倘若对方要求的是治疗外伤的丹药,再或者是高阶的灵器法宝,倒不难满足,但偏偏是修复神魂的灵宝。

神魂乃是修者最本源之物,神魂乃是无形之物,受伤后,只能用了特殊之法才能治疗。

修复神魂的灵宝,更是少之又少。

陈玄远和崇云公主面­色­铁青,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清世镜而来,身上更是集了家族和皇室之力,备了数件珍品灵宝,哪知黑篷人的要求如此明确,只要修复神魂之药。

修者轻神魂修炼,重术法修炼,由来已久,相应的,神魂修复类的灵宝也就无人问津。

秦桑语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是山河门也无法找出合适的灵宝来。

“我愿用-孔雀泪,换一次观清世镜的机会,”与陈玄远起了冲突后,就再没了动静的雀绿女子,一语打破了地厅的沉寂。

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

陈玄远在旁,也是一脸的了然。

密室之内,黑篷人打开了玉盒,里面躺着一粒凝固住的孔雀泪。泪身蓝­色­,散发出一股清凉沁人的灵力。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她人在密室之中,并未觉得安全,相反,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心底莫名的不安。

“镜子就在这里,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绿雀女子俏脸陡变,高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与我。”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可真不少,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知道,你这一次出来,为得是找寻一个人,一个已经失踪了千年的人,”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

卡了,思绪混乱,今天就一更,出门散心去了。

62千年之恋

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不如放开心怀,以物易物。说不定收获还远大于清世镜。”

陈玄远在旁,并未Сhā话。

夜殊和白弥站得稍远,只见了秦桑语那几人互相凝视了片刻,白弥心中了然。

密室之内,雀绿女子戒备着。那名黑篷人进了密室后,就打开了玉匣。

孔雀之泪,实属罕见。

冷玉制成的长盒子里。铺了块软丝绸,绸缎里,躺着粒水滴状的晶石,泪身蓝­色­,晶莹剔透,周身散发出清凉沁人的水­色­幽光。黑衣人只是用手轻触,就觉一股柔缓的灵力自其中缓缓渗出。

黑篷下,多了抹亮光。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人在密室中,她并未觉得安全。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生了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觉。

“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雀绿女子娇容陡变。高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她此行来琅天界,很是隐蔽,即便是贴身女侍也只以为她是在圣地闭关,眼前的黑篷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她的身份。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不过在下的嘴也和蚌一样,牢实的很,不该说的是半点也不会泄露出去的。况且在下和二圣女一样,都是为灵宝而来。还请二圣女一观宝镜,”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藏在了黑篷下的手悄然一掀。

黑篷下,那名黑篷人显出了真貌来。

没有人?一个影子,雀绿女子俏眼圆瞪,黑篷下,空无一物,居然只有个影子。

影子的胸腹处,似被人破开了口子,又似暗夜晴空里挂着烈日,一面椭圆形的镜子,生出了耀眼的余晖来,镜子清楚地倒映出了雀绿女子的丽颜来。

黑影明镜,妖族寿元较长,雀绿女子虽是活了一百多年,但在和人族相比,一百多岁不过刚是十几岁的少女而已,族中的长辈和亲人对她又爱护的紧,何曾见过如此的景象。

“二圣女可是要问了,在下还想回地厅再看上一场好戏,可莫要再耽搁了,”黑篷人言语自若。

雀绿女子振了振神,忆起了此番的来意,她咬了咬­唇­:“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不知清世镜是否能指条明路?”她只听闻过清世镜的妙用,但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哦?敢问那人是二圣女的什么人?至亲好友抑或是情人?”黑篷人字语间虽有几分调侃,雀绿女子却也没有动怒,她生­性­率直,本就不喜遮掩,也是个磊落的­性­格。

“那人是我姐姐的恋人,他失踪已经有千年,此处有他的一幅卷轴小像,是我偷偷临摹下来的,”雀绿女子出生不过百余年,因父母坐化,自小就是由长姐抚养。自她有记忆以来,亲姐姐每日晨昏时分都会对着一幅人像出神,有时甚至会垂泪低泣。她不忍姐姐难过,又恰逢族中的商贾带来了消息,说是有个叫做琅天界的小界,流传有“清世镜”,能照得过去将来,人的生死百态,万般苦难。

她于是就趁着这一次百岁历练的机会,带着孔雀泪来了琅天界。

黑篷人看着那幅画像,只见画法潦草,画中人的形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个体型­性­别,只能说临摹之人画技粗糙,又是匆匆临下。

雀绿女子也有几分尬­色­,显然她也知道这幅画的参考作用很有限。

“二圣女可是决定了?清世镜可照得过去将来,你的一生福禄,即便是上古奇宝,古卷秘境的下落,亦能查出,你当真是只要用这一次机会,找寻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的下落?”那没有形貌的黑衣人,说话时,黑影翻动,那股低沉的嗓音,似带了天然的蛊­色­,雀绿女子直听得心神动摇,险些把持不住。

她心神一凝,默念了族中秘法,方稳住了本心。

黑篷人心忖,妖族在神魂修仙上,确有些妙法,到底是上妖血统,虽才是凝神初期,心神倒还算坚定。

“我心意已决,那人姓什名什我并不清楚,姐姐不肯在我面前提起,但它是上妖六耳猕族,失踪时约莫是一百多岁,倘若如今还在应该是一千多岁,”雀绿女子只知道那幅画像画于于契妖历虚元一百零二年戊月戌日,距今已有千年,姐姐今年也是一千一百一十岁,那六耳猕猴族的男子,至少也有一千一百多岁。

“只得这些讯息?姓名出生年龄兼不详,二圣女如此的找人之法,只怕比大海捞针还不如。”黑篷人笑而兴叹。

“这...”雀绿女子也知有几分为难,只是她手头的讯息有限,又不能询问亲姐,“还有一点,他是名锻师,很了得的锻师,我姐姐的灵宝‘覆天’就是由他所造。”

“八品灵宝‘覆天’?妖族竟出了如此的惊骇之才。千余年前,传闻妖族出现一名妖锻天才,独创‘疯魔八锻法’,却在素有‘天下第一锻’的虚荒锻日坛较技后失踪,莫非此人就是...二圣女,如此就以足够了,”正在雀绿女子对黑衣人的见识广博而吃惊不已时。

那斗篷张开立起,那面镜上,雀绿女子的身影模糊成了一团水晕,镜子由光亮转为漆黑。

像是一望无垠的夜空,无数的星辰在镜子上闪烁退去。

过了半晌,那镜子上星辰散尽,依然是一片黑­色­。

“怎么会如此?莫非他死了?”雀绿女子神情大变,镜子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二圣女先勿动情,只怕你问得那人并未处在诸界之中,”清世镜可望穿千界八荒,亦能看透生死。

“胡说,诸界之外,那又是什么地方。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清世镜是假的,一定是你伙同了外头那些人族修者,设计陷害我,”雀绿女子已然大怒,只见她的葱绿霓衣上,抽出了数条绿羽,手指上,十枚绿甲,发出了阵阵毒光。

“且慢,”黑篷人出声制止,漆黑一片的清世镜上,逐渐有了人形。

那人形先是模糊,再是清晰,最后逐渐显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个头不高,肤­色­微黑,五官只能算得是中上之姿,唯独一双眼熠动如星辰,很是醒目。

“她又是何人?”雀绿女子狐疑着,那女子看着普通,显然是个人族,而且年龄样貌都如此寻常,又怎么会“那人”的失踪有关,她可不相信,“那人”会为了如此不打眼的一名女子放弃了姐姐那样的绝世佳人。要知自己的姐姐,可是有着“妖族第一美女”之称,无论品貌才­干­都是当世无双。

“二圣女要想找到‘那人’,必先要在此人身上下手,”黑篷人掩去了清世镜,“买卖两清,二圣女不如和我回地厅,我猜,眼下的地厅可比我们这间密室有趣多了。”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和留言,很强迫症的一早起来,憋出来了这章,总算可以放心地出门散心去了~

63强买强卖

玉衡地厅里,众人早已将进入密室的两人抛在了脑后。

仅凭着琅天界的稀薄灵气和匮乏的灵宝资源,就能进入七星山玉衡台的修者,都是修为或是际遇非凡的人物,姑且称为琅天界的特权阶层。

这类人大多有个通­性­,变通能力极好,清世镜乍现,其六品的高阶的确让人脑热了一番,可再热的脑子,也有清醒的时候,在知道观镜的需要特定的灵宝才能获得后,很多人就打起了退堂鼓,宁可等待接下来更公平的易宝。

一时之间,地厅内宝光四起。

数十名修者,其中如崇云公主公主、陈玄远之流,一人就有两三件四品灵宝,一件五品灵宝。夜殊也见识了地厅诸众展示灵宝的特别之法。这些琅天界的特权阶级,自是不愿意像摊贩商铺那样买卖灵宝,沿街叫卖了。

其中好些人,口碑良好,拿出来的灵品才一祭出,就引来了瞩目。崇云公主宫裙之下,飞出了多道灵光,灵光汇聚,形成了几个光罩,将各式的灵宝围在其中,她所言的返实丹就在其中。

陈玄远手才一样,是一件青铜­色­的战盔,那是陈玄远在晋级银盔武士前的战甲。如此的二手货,却因为陈玄远穿戴过的缘故,身价百倍,估值五十颗二品灵石。

那名怀有春风润雨符的老修者,最后凭了那张符箓,从落叶坡换了五颗生灵丹,生灵丹能让枯竭的灵力,瞬间恢复,是修者危难之时,很有效的一种灵丹。

当然,也会有些修者,拿出些冷门的灵宝,遇到了来历不清,或是品阶不清的灵宝时。秦桑语这位来自炼器大门的大长老,总会是适时Сhā上几句妙语,说清了灵宝的来历,或是撮合了一笔买卖。

在人群中穿梭的秦桑语心中惋惜,他并没有看到他属意的灵宝。

早在所有人进入地厅后,秦桑语已经看了个清楚。早前的那名小道友并没有前来。

事后想来,那小道友修为限制,毕定被那罡风阻挡在外,难以进来。秦桑语不免有几分惋惜。

这一次七星山集市,分派到了山河门来主持。早前也没预料到玉衡台会开,秦桑语就没提防还有罡风挡路这个可能­性­,随手丢给了夜殊手牌。就匆匆离去了。

也只能是等到集市结束,再找找那名小道友的行踪了。

夜殊心里也没底。瑚火毯经过了白弥的加工,怕是“生”了它的那只火光兽都不一定认得那玩意是从自个身上下来的。

可为了防万一,避免引起了秦桑语的主意,夜殊只敢缩在了角落里,将那张瑚火毯捂得老老实实,既不赶张扬,也不敢吆喝。偏她又是地厅里所有人中。修为最差,样貌有不惹眼,从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进去。过了一刻钟,还是无人主动来询问。

倒是崇云公主那边,又是用一把四品的灵剑。换了一份四品的修炼心法,引来了一阵阵惊诧声。

正在夜殊迟疑着,要不要端出王抱石买卖的气势时,一股熏得人鼻尖只发酸的气味飘来。

“停————”那一声“停”字,滚滚如春雷,整每个人耳边都俱是嗡嗡叫了起来。

秦桑语春风拂面的老脸上,嘴角止不住往下耷去,心里暗叫:“糟糕,那老疯子又来捣乱了。”

“全都停下,老夫的灵宝还没出手,可别把好东西都交易光了,”那一声荡气回肠,还带了个酒嗝停顿的停后,一名光着脚,脸膛上对着酒红和胡须满脸的粗狂老者朗声笑着,大步走来,走着时,一口挂在了他的葫间的酒葫芦,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杜老头,你已经被列入了七星山集市的黑榜,不能擅自入内,”秦桑语没好气着。

“嗨嗨,咋说话的,都说你秦桑语会做人,我看就你最混账,没半点生意头脑。客人上门,哪有赶出去的道理,再说了,我老杜哪次不是带了灵宝前来,遵循了你们的买卖规矩,一物换一物。每回和我交易的人,可都是心满意足的,”姗姗来迟的杜豪风,吹胡子瞪眼着,他好歹也是琅天界成名前辈。

“你那叫让人心满意足?硬要花一颗一品灵石,换一本三品剑诀。上一次则是用一枚空白玉简,换了颗龟鹤人参。”秦桑语一说,那些带了灵宝的人,立马收起了灵宝,深怕杜豪风看中了自己的灵宝。

就是连崇云公主之流,也不动声­色­着,将灵宝收了起来。

可怜的落叶坡瓶瓶罐罐多,岳小鸣的速度慢了点,就被带逮了个正着。

“步贤弟,”杜豪笑容可掬,整张老脸都笑成了朵­干­掬花状,“你这瓶益灵丸不错,给老哥我最是合用。”他大手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步长老记得要往储物袋里转移的一瓶丹药。

“你这人怎么抢东西啊,”岳小鸣也急了,她脸被打了个半肿,还么消下去。

“这脸肿的跟猴儿ρi股似的是哪来的?我说步老弟,你们门里,也得招收些像样的弟子才是,竟然这样和长辈说话,谁说老头子我抢了,”杜豪风苦巴着老脸,很是­肉­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玩意,“这是老夫的珍藏,算是便宜你们了,换一瓶丹药好了。”

杜豪风的珍藏?步长老心知对方是凝神后期的高手,这样的人物的备在身上的珍藏,又岂会太差。

秦桑语眉头抽搐了一下,想要开口提醒,就见杜豪风老眼一瞪,警告味十足。

也罢,杜豪风在七星山的历史记录不佳,那落叶坡也不是什么善茬,总是仗着自己门内的丹药众多,做些强买强卖的事情,秦桑语也不打断。

“呸,不过是几颗油炸花生,”岳小鸣和步长老小心翼翼着打开了油纸包,里面哪有什么好玩意,不过是十几颗花生,其中还有几颗是发霉了的。气得岳小鸣将那包玩意,丢在了地上。

“买定离手,东西都交出去了,可别想再出尔反尔。”杜豪风再是一溜地厅内的其他修者:“继续继续,一个个把宝贝拿出来看看。老头子我也带了好东西来了,要是看到合意的。我们再做交换。”他不说还好,一说,大伙全都是抓起了各自的灵宝,往储物袋的往储物袋,有些人心急的。直接拿起了灵宝就往怀里塞。

杜豪风随手一点,指上了一人“嗨,那个穿了身白皮的。你的那副盔甲不错,你等等,老夫这有张酒方,那可是极好的,跟你换如何?”杜豪风所指之人,正是陈玄远。

眼看杜豪风从他那口不知用了百多年的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张皱巴的黄纸。

修养极好的陈玄远,顿生了急智。他将那副盔甲忽啦啦一收,交到了被杜豪风的强盗行径吓到了陈琅手中。

“还请杜老前辈见谅,这件鹿靡盔。陈某并不大算交易,而是要送给我的内侄的,”陈琅一听。狂喜不已。

见识了落叶坡的遭遇,陈玄远连看一下那张酒方的勇气都没有。索­性­将盔甲送给了陈琅。

这几日看来,陈琅天赋不错,只要踏入了筑基期,就能用上那副盔甲。陈玄远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索­性­将盔甲送了出去。

要知道杜豪风嗜酒如命,又是个散修。修者讲究个清心寡欲,即便是痴迷庖食,都算是心有旁骛,更别说是酒­色­一流。

他酿出的酒,在琅天界可是一绝。什么腐叶毒藓,什么灵兽内腑,他一一都敢下酒。

陈玄远暗想,与其贱价卖了,辱没了自家的那件宝盔,还不如留赠后辈。

“没眼力的,老夫的酒方可是一绝,”杜豪风悻悻地说道。

秦桑语见了他的无赖行径,不得不说道:“老酒鬼,你再胡闹,可别怪我将你轰出去。你那酒方,也不知是何年马月的,又怎么换玄远的那具四品宝甲。”

“谁说老头子的酒方不值钱,它也是四品。我说它是四品,它便是四品,谁敢怀疑我的酒方,就是看不起我杜豪风,来来来,先­干­一架,”

他老眼眯起,被酒意熏得发红的眼珠子在地厅里那些修者都扫了一圈。

每一个被他的酒眼余光扫到的人,都是瑟缩着,低头的低头,捂储物袋的捂储物袋。

就是这时,一双带了几分兴­色­的眸子,和一双带了几分看戏以为的眼神,同时引起了杜豪风的注意。

秦桑语也是留意到了,说起了修为...他将视线落到了位于墙角的那一人一契约兽的身上。

那病容少女刚进来时,那身练气阶的修为就引来了秦桑语的注意。

若非她还携了契约兽,身上也无半点改容换貌的痕迹的话,他真要以为此人就是那名小道友。

只是这人从方才到现在,都是在旁怯弱地看着,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灵宝,杜豪风又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

“这只金毛猴不错,我家的曾曾曾曾孙女儿最喜欢小兽。小子,这只契约兽卖不卖,老夫用这张酒方跟你换?”杜豪风见白弥短手短腿,毛发丰厚,看着颇为喜欢,大手一拎,以老鹰抓小­鸡­的势头,扑向了白弥。

~以下免费,关于今天的二更,记得要看一下。

首先,谢谢“­奶­油珍珠米”的粉红票和香囊,

昨天两章有一千字的重复,谢谢“懒惰的小蜜蜂”的提醒。

那个是芙子VIP章节修改时出的娄子,让大家多付钱了,

今天会7K更,具体的做法是下午三点会发布的新章3K,

三点半后会进行二次覆盖,改成4K,是以第一次发布的收费为准,

这样就能抵销昨天那1K了,

请大家三点半后来看今天的第二更,造成不便很抱歉~

64金丹第一人

秦桑语头疼不已,这杜豪风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是要和一名小童抢契约灵兽。

那病容少女的灵兽,却是有几分不凡,不说其他,光看它能口吐人言,通了人识这一点,就有几分不凡。

灵兽妖兽大多是在兽将期,也就是四品左右,才能口吐人言。

病容少女的灵兽,只是筑基修为,也就是二三品灵兽之间。它能口吐人言,很可能是因为是因为它是猕族,兽类中,最通晓人识的族群之一。

杜豪风那一抓虽是没用上真元,可也是雷厉风行,快得很。

那名病容少女病白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急红。

众人只道是那只小猴要束手就擒,岂知小猴不慌不忙,往了左侧闪了三步。

那三步并不见多少巧妙,却让杜豪风老眼骤然一缩,手中的爪势停了下来。

因面对的是修为不高的晚辈,杜豪风的那一爪,是最基础的抓法,名为丝爪。是杜豪风偶一次,醉酒后,睡在了一间破庙里,醒来时,见了张破损的残蛛网时,悟出来的。

丝爪使唤出来时,如蜘蛛吐丝,每一道爪风,虽不凌厉,却密而急,不留半点退路。

寻常的低阶修者见了,只能是乖乖就擒。

即是残蛛网中所悟,也是有其天然的缺陷,丝爪的东南侧,即是该爪的死角。

今日若是对上了陈玄远或是崇云公主之类的小高手,以她们对敌的经验,在对上几招后,就能看出破绽,杜豪风是绝不会用上这套爪法的。

不过要是对手只是明刚破了筑基的灵兽,杜豪风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哪知那小灵兽看似慌乱,左一步,右下一步,再是朝南一躲。恰是三步,不偏不倚,落在了东南方位。

杜豪风怔愣着,一时之间,也没再下手。他手中的那张酒方,悄然落在了地上。

“老酒鬼。你要是再发酒疯,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可是本命契约兽,”秦桑语赶上前去,训斥了起来。

即是本命契约兽。那必定是与契约主出生入死的忠兽,夺人忠兽,跟霸人ℚi女有啥两样。

“这位前辈。”那名病容少女开了口,听她的语气,并无怯­色­,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里,还带了几分笑意“若是送于孩童,我这只灵兽不大合适,它的脾气比较大,寻常人还真小受不起。”说罢斜睨了白弥一眼。

妖猴翻了个白眼,那眼神,分明是“气煞本尊。若非本尊修为受限,定要将那糟老头一巴掌拍死了”。

“倘若前辈真想要捕捉幼兽,我这有一粒‘醉王丹’。据说可捕捉幼兽王,送给前辈倒是极好,”翡婵子并未进在山河派众人之中,夜殊也就没了顾忌。

那粒玉蝻丹对于夜殊而言,倒没多少贵重,方才杜豪风的一阵胡搅蛮缠,帮夜殊教训了陈步两家,让她好好地解了口气,送他一粒丹药,还能讨个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能捕捉到幼兽王的‘醉王丹’,老夫在落叶坡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的丹药,只怕是一般的醉饵之类的,以次充好。杜兄还是提防些好,”步长老一脸的不屑,论起丹药,他落叶坡在琅天界敢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二。

“提防什么,只见过高价药丸有名无实的,还没见过免费送的药丸吃死人的,”杜豪风呸了浓痰。那一声呸音,又是给了步长老一记暗耳光,抽得他老脸由红变白。

那步长老被人优待惯了,一天里受了同一个人的连番侮辱。

“杜豪风,老夫敬你是修真界的老字辈,这才对你再三礼遇。你却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的羞辱我落叶坡,老夫今日不与你一较高下,落叶坡的颜面何在,”步长老激动不已,怒声斥道。

“哼,步苍云,不用口口声声老夫老夫。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要和算起账来了。我问你坞牙岭的事,你可还记得。”杜豪风“哐”地一声,击着他腰间的那口酒葫芦,老眼里的醉红酒意,顿时一空。

“坞牙岭...”步长老听了后,面皮抖了抖。坞云岭是落叶坡十里之外的一片山岭。早前落叶坡有弟子在那一带发现了一种名为子乌姜的灵草。就驱赶了当地的山民,又抓了临近几十里的农户前去种植灵姜。

“你不记得,我倒是记得。坞云岭一共住了两百余户人家,老弱病残共有一百余人。他们世代居住在坞云岭,经此强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途中那批山民遇了水患,路上一共死了五十余人。还有落叶坡抓去种植的农户,因水土不适,劳力过大,染病者又有三十余人。落叶坡身为丹药名门,却不肯施舍一粒丹药,那三十余人中,病死者再有十五人。这笔账,你又要如何算法,”杜豪风一字一句,如刀刃剑光,每一个字眼,都是铿锵有力,声如洪钟,在地厅内的每一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这些都是讹传。即便真有此事,坞云岭所在的封国尚且无话可说,又何须你杜康风多事,”步长老还想争辩,他是门派中的长老,这些事,或多或少也落到了他的耳里。

只是一些山民农户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

“放屁,讹传,倘若是讹传,那漫山的弃尸,一地的秃鹰还是讹传不成。跑到了我的面前声声泣血的坞云岭的山民可是讹传。我远离故土百余年,身上流着的坞云岭的血却是一滴都没少。封国国君治国无方,三天前,已经被我杀了。”杜豪风杀人面不改­色­,谈笑之间却是自有一股豪气。

“说的好,”夜殊不顾岳小鸣和步苍云的怒视,顾自击掌叫好。

修真一脉,喊着名门正道的不在少数,但像是杜豪风这样快意恩仇的,却是少数。

杜豪风嫉恶如仇,却是为了故土旧人,先前还觉得杜豪风跋扈的众人。听了落叶坡的一番行径后,也是默默不语。

崇云公主这类出身皇室的人听后,却觉得有几分不快,“杜前辈,修者的规矩是不能­干­政涉政,即便是落叶坡有做得不对之处。你如此行事,只怕要惹来非议。”

“非议?老夫这一世,还怕了非议不成,”杜豪风目光灼灼,瞪向了步苍云。

秦桑语这才知道。几日之前,杜豪风急急离开了七星山,又错过了一观清世镜的机会。原来就是为了坞云岭的事情。

“老酒鬼,此事先行作罢,你若是真有仇怨,改日我请了落叶坡掌门与你我三人,坐下来再行协商,”秦桑语做起了和事老。

“不用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坞云岭驱逐一事。正是由了步苍云的座下大弟子楚燎原所为。他也跟着步苍云来了七星山。步苍云,你只需将人交出来,这事。还有周旋的余地,否则,别说是坐下来谈谈。今日,步苍云就别想离开这地厅半步,”杜豪风悠然说道,只是眼里流露出来的暴怒之­色­,让步苍云打了个寒颤。

秦桑语深知老酒鬼的脾气,也觉此事棘手了起来。

步苍云此人,看似不羁,­性­子也是豪爽,却有一处软肋。

他自小被父母遗弃在坞云岭,被当地好心的山民收养,是吃了百家饭长大。

待到他日后问道有成,更发下了重誓,只要是他杜豪风一息尚存,就要护了坞云岭山民衣食无忧。

哪知在他闭关冲击金丹期时,却遇到了那样的事。

“杜豪风,你莫要欺人太甚,出燎原是本座座下第一弟子,又岂能听你发落,”步苍云气得胡须发抖,额间青筋绽现,“你不要以为我修为不如你,就任由着你发落。”

步苍云咬了咬牙,冲着厅堂内众人傲声说道:“今日若有人可帮在下避开了这场祸事。老夫愿将其供为落叶坡客卿长老,若是有几位肯出手相助,待遇亦是从优,可终生享受本门的丹药供奉。”

此话一出,即便是秦桑语也不禁动了容。落叶坡底蕴深厚,在丹药上却是胜人一筹,丹药对于修者而言,又是极重要的物品。

厅内已经有了几人,蠢蠢欲动着,以犄角之势,意图悄然包围住了杜豪风。

“老酒鬼,莫要再生事,”秦桑语也急了,他和杜豪风交情颇深,奈何他此次是以门派的身份主持玉衡台鉴宝,若要真的出了大的争斗,掌门责怪下来,他也不能护了私。虽说杜豪风修为不弱,已在了凝神后期,可他年岁已大,再加上暗中围剿的几人,都是凝神中期的修者。

若是再加上丹药和灵宝之利,杜豪风还真有可能要糟了毒手。他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若是在此陨落,岂非是一大憾事。

“你以为凭了这么几人,就能擒住我?”杜豪风老眼生辉,撩开了寸厚的白须,扒开了酒葫嘴,以鲸吞之势,呷­干­了葫中的酒。

酒葫芦哐哐作响,再见他气息绵长,长啸一声。

地厅轰鸣,杜豪风放声高唱:

“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百岁年事衰,犹忆少年时。人生已过半,其间人情暖。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白居易‘狂歌词’,稍改)

一歌过后,杜豪风打了个酒嗝,腹中就如宿了只睡醒的猛兽,发出了阵呜咽声。

只见他“噗”地一声,无数的细酒洒落,那酒浆先是如细雨大小,再是骤然化成了无数道酒林剑雨。

剑雨­色­如琥珀,看似细软无力,哪知酒浆剑雨落地之时,地厅内砾石碎裂,樯橹摇动,阵阵酒浆灵气,如惊涛袭来。

“不好”,秦桑语在内的几人,在听得了那一阵酒嗝声后,立时放出了护身的灵甲,或是祭出了护身盾墙,抓起了身旁的几名后辈弟子,护在了身后。

那几人近了杜豪风的,虽是打开了灵罩和法宝,却在一时之间,灵宝裂开,灵元俱震。

更是难受的是,那一阵阵酒浆剑雨,却是无孔不入,酒浆落在了身上,就连神魂都跟着剧痛不已。

步长老勉力护住了岳小鸣,却也是吓傻了,身子飘摇得如同一片秋天的老叶。

夜殊在听了那阵轰鸣之声时,几乎是立时就想祭出了护体灵甲。

神魂甲和胄同时打开,夜殊觉得舒坦了不少。

杜豪风的此番攻击,竟还带了几分神魂攻击之效。

她刚要看清厅内其余众人的模样,却觉身前一暖,人已经扑在了地上,滚开了几步。身上是一片毛茸茸的暖意,白弥的那身金毛晃在了眼前。

“愚蠢,你想让人看出了你修炼神魂胄不成,”白弥全身的皮毛竖起,脸上浮红不断,显然那一阵攻击,对它而言,也有些影响,“那糟老头是什么来历,竟然是个金丹修者。”

盯着那双圆溜溜的猴眼,夜殊懵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妖猴这是在...救她?!

金丹?救命恩人的问题还未想通,夜殊陡然睁大了眼,那名乱糟糟的老头,是名金丹高手。

练气,筑基,凝神,金丹,琅天界有多少金丹高手?

雀绿女子和黑篷人也已走出了密室,听闻了那一阵酒嗝之后,两人也是有所动容。“金丹修者?琅天界又多了一名金丹修者?”

地厅内,恢复了平静。杜豪风见好就收,他可不想真得震跨了玉衡台,否则秦桑语那老头可是要找他拼命的。

秦桑语眼中,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陈玄远最是机敏,放下了陈琅后,抱手贺道:“恭喜杜前辈,晋为金丹高手。”

“金丹,”步苍云神情难看,在看到那几名凝神高手受了重伤后,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杜老头,你可真是不够意思,突破了金丹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老朋友,”秦桑语半是感慨半是抱怨着。

“你还敢说,让你看不起我的修炼法子,”见了步苍云的软胶模样后,杜豪风不无得意着,他再是老眼在旁转了一圈,瞄上了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猴。

“小友,你说的醉王丸可是要送给老夫?”夜殊苦笑不已,这金丹高手,还要爱贪这么点小便宜。

她取出了玉瓶,送给了杜豪风。

“果然是好东西,”杜豪风在鼻下一嗅,喜笑颜开着,三步两步走到了步苍云身前,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这一次,可没人再出声阻止。

杜豪风临走之前,忽是记起了什么,在怀里摸出了一团皱疙瘩,丢给了夜殊,“女娃娃,老夫可不能白占了你便宜,这张酒方你且收好了。”

说罢,大笑着,走出了地厅。

岳小鸣吓得已经昏死了过去。

夜殊被迫收了那张酒方,只得低头看了几眼,在看到了酒方的末尾一行字时,心中倏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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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解语骨

杜豪风的酒方?秦桑语等人摇头兴叹,到了酒方的病容少女,还是一脸的病白,神情并无波动。

众人并不知道,“众生谱”下,夜殊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喜­色­。

论起杜豪风过去的两百余年里,做的最多的事,并非是修真问道,而是酒道。

秦桑语与他相交一场,常调侃杜豪风早晚有一日要死在了酒上,说他醒着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要多得多。他人追求着灵宝修炼,而他却是抱着着个酒葫芦不肯放。

几乎没人知道,杜豪风是一名修真奇才。他出生孤苦,以草根之姿误入修真之途。

既无灵丹也无好的功法术法,杜豪风却是在三十五岁时,步入凝神期。

三十五岁,即便是陈玄远,也是在年届四十时,靠了家族砸下的大量灵丹妙药灵石灵宝,才突破了凝神期。而杜豪风却是摸石头过河,全凭了一己之力。

可是自那以后,杜豪风就再无­精­进,足足在凝神期驻足了近两百年。这两百年间,他眼看自己修为无­精­进,就索­性­学了常人,娶妻生子,这才有了曾曾曾孙女一说。

如此的不学无术,没人意料到他会一朝突破,就连秦桑语也只以为他是积累之后,侥幸突破。

只有夜殊知道,杜豪风并非是一朝顿悟突破。他突破的原因,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上的那张,皱巴巴的酒方上:“此酒名为‘醉生’,乃老夫悟到不成,中年娶妻生子之后所创。吾耗费了十年的心力,适遍了天下灵草,穷了各种酿酒之法,再用十年灵粟酒酿为引,酿制而成。酿成之后,储于坞云岭故土之下。一百五十年后。方开封饮酒。百年心力,一朝得以畅饮。‘醉生’之后,方觉人生大彻大悟,乃顿悟,方得金丹之境也。”

夜殊心底震撼,杜豪风当真是个率­性­之人。竟将能顿悟金丹之境的酒方,随手送给了她这个素未平生的人。

杜豪风送出酒方,只在乎一个问心无愧,两两不拖欠。

他一生苦修,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挂在了腰上的“海吞葫”。

方才众人兼对其强买强卖的行径唾弃不已时,病容少女非但没有躲避讥讽,反而送上了“醉王丸”。

在声讨步苍云时。也只有那名修为低下的少女替他击掌叫好,如此的­性­子,不恃强不凌弱,杜豪风最是喜欢。

至于杜豪风为何不将那张酒方传于本家后人,却是因为杜豪风心知后辈之中,并无出类拔萃者,修真一道,孤苦无依。他并不想后辈步入此道。

这张酒方,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上的。

光是那一百多年的酿酒期,就足以让大多数人磨光了­性­子。

既得之。自当珍藏之。

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夜殊稳住了手,将那张酒方神情自若地收了起来。

被杜豪风这么一蛮缠。玉衡地厅里好比飓风过境,一地的狼藉。

金丹高手,要是动了真怒,须臾间就能将整座七星山连根拔起,杜豪风已算是留了些情面。

秦桑语也知今日之事,已经闹大了,他也委实老练,虽是心急,还是先让人迅速清理了地厅。

那几名受伤的修者,也被请到了一旁,疗伤修整。

照着玉衡台被破坏的程度,又要封锁上好一阵子。

“诸位,方才的事,大伙也是看在了眼里。杜兄和落叶坡的事,已是了解。今日的易宝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风波已平,可还有人要继续这易宝之事?”秦桑语见了黑篷人和雀绿女子都已走了出来,再是一转话锋。

话虽如此,地厅内的诸众都是早就没了易宝的心思。

金丹高手,封国虽是没了国君,却拥有了一名金丹高手,这件事,要早日告知国内的枭骑营。

琅天界的第三名金丹高手,陈玄远暗忖着,不知杜豪风是否会想早几名金丹高手那样,一入金丹之境,就无故失踪了。

“大伯,小鸣昏迷多时,侄儿担心她身有不测,不如先将她送出去,”陈琅见了如此的变故,自知无法像岳家交待,婉转向陈玄远恳求着。

陈玄远沉吟着,答应了他的要求,伯侄俩与秦桑语辞别后,方才离去。

又是几名修者离开了。

正当秦桑语以为今日的易宝会即将告终时。

那名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篷人走上前来。

“这位小友,可否借你契约兽手中的毯子一看,”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走出了密室之后,女子就迅速离开了地厅。

那名黑衣人,却是留了下来,此人身携清世镜这样的重宝,却没有半点顾忌。

夜殊一听,黑篷人问得正是自己,再看身旁的白弥,又是不问自取,把瑚火毯晒了出来。

秦桑语倒吸了一口气,正欲抽身离开的崇云公主也停了下来。

夜殊也是一时哑然。

只见白弥玉般晶莹的手中,三转丹火顺势而出,瑚火毯上,火光熊熊,那浓郁的火灵并不散去,附在了瑚火毯之上。

在沾染上瑚火毯时。三转丹火猛然拔高了几分,就如被泼了一瓢油,品阶也变得难以测定了起来。

秦桑语见了火毯,只觉有几分眼熟,可又不敢断然将这张宝光四溢的聚灵火毯与早前看到的那张属­性­待测的肮脏毯子比做了一物。

他很是小心地打量着夜殊,仔仔细细地比对过了,也没发现对方用了任何幻术,心里更是怀疑。

至于另外几人,都已经看出了三转丹火是炼丹之火。

已经没有人再去过问,那三转丹火是从何而来,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一个金丹高手的门派,再是强大,也势必要衰败下去。

落叶门已经完了。

“这张毯子我要了,”黑篷人最先开口,秦桑语和崇云公主都还是怔愣着。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几品的灵宝,“小友可以此毯一观清世镜。”

“多谢这位道友的好意,我不需要一观清世镜,”夜殊微微一笑,断然拒绝了黑篷人。

“你可知清世镜能观上下五百年。看尽你一生命理?甚至能解你早夭之相,”黑篷人很是诧异,他观了夜殊的病容相貌,显然是短命之相。她来星云台,难道不是来找解救之法的?

那名病容少女咳了一声。讪讪着,夜殊暗骂着黑篷人,你才短命。本姑娘这一辈子,定要活个够本,长命百寿,赛过南山不老松。

病容少女那双与病容不符的灵活眼珠子里,多了几分怅然,“人之命理,如镜花水月,朝令夕改。我却不信。仅凭一面镜子,就能定了我的命数,我的命数。只在了此处。”少女五指纤纤,牢牢握成了一拳。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也罢。人心自清,又何须清世镜。今日也是凑巧,我身上只带了三样灵宝,一件是清世镜,另一件是我身上的这件鬼王披,再有一件...”黑篷人对那张瑚火毯是势在必得,不惜抛出了全身的家当。

他身上的那件黑篷,来如风,去无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是一件品阶上乘的灵宝。

秦桑语和崇云都是看向了那件黑篷,只差开口劝夜殊要了此宝。

“最后一件灵宝又是什么?”夜殊却不着急,在她以为,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黑篷人朗声笑了起来,听着很是年轻,:“你当真是要问最后一样,那一样东西,说来是个宝,可对很多人而言,又是毫无用处。”斗篷一掀,将一根骨头丢了过来。

那骨头约莫有一人的腿骨粗长,­色­泽颜润如翡,如玉如意,看似脆弱,却坚固无比。

少女接住骨头。

此人还真有几分古怪,夜殊嘀咕着。手中的玉骨沉重无比,一根细骨,就有数十斤重。

骨面并不光滑,凹凸着一些圆点。

“此物名为‘解语’,是一块兽骨,取自成年‘千噬兽’的心口三寸之处,”黑篷人谈笑自若,篷里露出了两抹灼光来。

白弥浑身一凛,成年的千噬兽?它霍地盯住了那名黑篷人,却发现那黑篷人也正看着它。

“千噬兽?可是传说中妖族凶兽?”秦桑语失声惊道:“妖族传闻,有噬兽食妖。幼年噬兽,需吞食千只不同种类的妖方可成年。”

千种不同种类的妖,比起吞食一千只妖,可要难上千万倍。

“噬兽是妖族最凶残古老的妖兽之一,几近灭绝。你又是如何找到的?”白弥身为妖族,所知的千噬兽的消息更齐全,对噬兽的凶险也更清楚。

“几近灭绝?大道三千,上天下地,界有万千,灭绝一事,也不过是讹传而已。世上不仅有千噬兽,更有万噬兽。这位小友,买卖交易,贵在诚心,我可以告诉你,每一只千噬兽的心口骨,都各有妙用,这只千噬兽的心口骨完整无比,它的就是‘解语’,记载了一千余种被它吞噬了的妖兽的语言。”黑篷人谈笑晏晏,白弥却是听着面­色­一沉。

千种妖族语,这个作用,说差不差,可要说是有何妙用,那可真称不上。

据白弥所知,有些千噬兽的心口骨能记录妖术,一千种妖族语言可比一千种妖术差多了。

夜殊也略微愕了愕,想了片刻后,古话云,艺多不压身,她用了笃定无比的语气说道:“成交。”

白弥也不迟疑,手中的瑚火毯丢了出去,落到了黑衣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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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魔君初临

黑篷人得了瑚火毯,细看了几眼后,就收入了斗篷之下。

买卖两讫,本次的七星山易宝会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秦桑语带了夜殊等人出了地厅,卸去了护山罡风。

夜殊等人日落而进,出来时,已是月朗星稀。

罡风一除,云海平静如浮绒白毯。

崇云公主施了个礼,道了句“告辞”,一声清叱,只见云海下,展翅而飞的天翁鸟破云而来,她登上了灵鸟,踏云而去。

见崇云公主自西而去,玉衡台前,只留了夜殊和黑篷人,秦桑语抚着美须,“再过半日,七星山山阵将封,两位道友还是早日离开的好。此去西行,山势平缓,也无鸟兽。”

其意就是让夜殊和黑篷人向西而去。夜殊谢过了他的提醒,再回首时,黑篷人又如来时那样,化成了一片乌云黑点,去如黑闪。

夜殊取出了符鸟,封存了白弥,向西而去。

待到夜殊的符鸟也消失在了云海之中后,秦桑语折身向东,蹙兴叹着。

分明是暗夜寂空,百鸟栖巢时,东方却有一抹异样的红­色­,像是日出,又像是血荼。

夜殊骑在了符鸟上,心想着陈琅等人必然还在山脚附近,要想了个法子和他们会合才行,以免回了隋云,惹来了猜忌。

“调头往东行,”白弥又不安生了。

“方才秦长老也说过了,西行下山最方便。往东去,可是开阳台、摇光台,那边封锁了几百年,没准还有妖兽栖息,”夜殊不满着,虽说秦桑语已经卸去了云海之中的罡风。

夜间的七星台,较白天,景­色­幻变。又有一番奇景。云海星光奇景,少不得要吸引一些猎奇修者。

往年也有些不更事的修者意图进深处的星云台,一窥奇景,都无端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秦桑语已经暗示过了,七星山山阵会与半日后关闭,若是山阵一关。要想出山,就更难了。

“你往东边看,”白弥言语中,有了几分焦­色­。

夜殊向东看去,东方云海。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那红光在云海中,隐隐有扩大之势。

红光之内,又有数道黑影。

“还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往云海深处去了?”夜殊心忖着。忽的明白了,“百雀族的那名女子,向东去了?”

白弥这厮,哪能关心了他人的死活。入了七星山后,唯一让他动容的,也就是那名雀绿女子了。

“她的本领高强,尤其是那件雀羽翎法宝,飞速极快。竟还有人拦得住她。”夜殊苦巴巴着,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事实摆在了那里。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要是她也能像黑篷人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再或者像是杜豪风那般,喷一大口口水。逼退了数名凝神期的修者,她也就去了。

“道天门的那些人势众多,又有火属法宝,雀族惧火,她的归雀翎阻挡不住。你...救她。”白弥初见了雀绿女子,就知她是雀妖一族。

琅天界已有多年未有大妖级别的妖出现了。此次来了只初出茅庐的上妖九族的雀妖,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势必要围剿击杀之。

本以为道天门来易宝的,哪知他们却临阵调枪,伏击起了那个落单的百雀族美女来了。

刚去了一个落叶坡,又见了一个更大牌的道天门,夜殊头疼不已。

倘若不去相救,那小小的孔雀妖,必死无疑。

白弥的语气中,带了激愤,也没半点服软的意思,最后一句,却是难得的恳求之意。

“...”夜风吹得夜殊那身脏乱的衣裳,猎猎而动。她的眼眸闪烁,并没有调转符鸟。

这人族说得好听些,平素做事谨慎,说得难听些,是个怕死要命的。

她果然是不肯的。

“召本尊出来,”白弥气急,已经换了副咬牙切齿地口吻。

“召你出来做什么,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我和你是一伙的,”夜殊抚了抚被风吹得不服帖的鬓发,“一根稻草上的蚂蚱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福得一起享,有难也得担当着,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脸上的众生谱又是一变,本还稚­嫩­病白的脸,如一个失了水分的鲜果,迅速­干­萎了下来。

星光霁霁,映在了夜殊的脸上,只照出了个枯腮斑皮的老太婆。

符鸟一振,往下行了数丈,隐进了云雾中。

西向,天翁鸟上,宫装的美­妇­崇云公主背手而立,只见她峨眉耸起,发丝乱开,却浑然未觉,想来是陷入了沉思。

天翁鸟示警尖鸣了两声,崇云公主娇叱着:“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鬼祟着跟在了后头。”

前方五丈处,云海腾地散开,那名神秘的黑篷人黑兀兀地立在了云海上。

他脚下无物,却是仅凭那一张斗篷虚空而立。浮云公主哼笑了一声,娇躯之下,步挪如莲花灿开,几道华光之后。

天翁鸟撤爪而去,她也同样立在了云端。

“崇云公主好手段,当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以四旬不到的年龄,竟也已经是凝神中期,就要突破中期,不如后期。只怕这件事,连陈玄远秦桑语等人也是不知的吧。”黑篷人朗声笑道,言语间听不出其具体的用意。

崇云公主方才的步法,由简见繁,步伐已破了入微,踏入了神通之境,灵气凝而不散,比她在玉衡地厅内的修为又高了一筹,显然她之前隐匿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见来人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修为,崇云公主更生警惕,“阁下,就是为了确定在下的修为,才紧随在后多时?”

“公主莫要惊慌,你的真实修为,在下不会轻易泄露去,更不会告诉贵国国君,”黑篷人谈笑自如。

崇云公主面­色­剧变,她脚下华光快如炫星,宽袖之下,飞出了三个玉环,直击向了黑篷人。

“轰”,如雪山崩塌,玉环一击之下。黑篷人的身影化成了一团黑浩浩的云气。

分神之影,崇云公主俏脸失­色­,急急撤回了玉环。

黑篷人形如鬼魅,来历神秘,却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个分神之影。

崇云公主毕竟是出身皇室,心­性­又岂是常人所能媲美。

玉环收起之后,崇云仿佛方才并未出手那样,笑颜再开:“方才冒昧,还请前辈见谅。前辈即有如此的神通,自是不会为难崇云。”

“早闻枭寄国崇云之名,道她是女中豪杰,万军之中,谈笑自如,虽是帝王之材,惜生为了女儿身,”黑篷人似讥又似叹。

崇云听得一愣,怔忪后,又是潸然一笑,幽幽说道:“原来前辈早知崇云隐瞒修为的原因,惜生为了女儿身。”

在念到了“女儿身”时,她昂然再道:“那又如何,枭骑国以武治国,强者为上,只要我胜过皇兄,就是枭骑国易主之日。”

“枭骑国国君不过是凝神之姿,不过他身后的枭骑营,却是百万武者,其中武师无数,即便是银盔武灵都有上万之多。以万人之力,再联合了枭骑国的国师之力,崇云公主又有几分胜算?”

崇云默默不语,对黑篷人更是又惊又怕,他所说的事,正是她最避忌的。

“还请前辈明示,”崇云何等聪明,她心知黑篷人来历不明,可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今日找上她,必定是有所图。

“突破金丹之境,建新枭骑营,暗中培植自身的势力,”黑篷人说得,崇云也早有所图,只是一直苦于无下手的时机。

“前辈有所不知,枭歧营里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那些少年武者自小就被选中培养,能以一挡十。更何况突破金丹,难入登天,想那杜豪风也是用了百年的时间,才一朝突破,”崇云神情黯淡。

“枭骑营中,多是些出身富贵的皇族显贵之子。枭骑国囤民千万,草根少年多如过江之鲫。选其中淳厚吃苦之辈,最好是孤儿之流,你再暗中选之,倾力培养,势必能成­精­锐之师。至于金丹之境,倒也不难。我送你一份魔功,功成之日,修为自会一日千里,我自会再指一条明路与你,”黑篷人幻影,在云海中浮浮沉沉,手中一枚玉简丢出,崇云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她咬咬牙:“崇云愚昧,不知事成之后,前辈又要些什么?”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崇云懂得不能再懂了。黑篷人出手不凡,清世镜更是逆天的异宝,如此的人物,又为何要隐匿在琅天界这样的界。

“统一琅天界,将其归入魔君麾下,届时,你将是一界之主,”黑篷人长啸一声,人已经如破空之箭,消失在了云海彼端。

崇云公主心惊不已,手中握着的玉简抖动不止。

魔功,那人竟是魔族。

她心神不宁,再看了手中的玉简。魔族的玉简乌如墨石,发出了诱人的光泽。

崇云公主按捺不住心中的欲动,分了神识,入了玉简。一看之下,她心头的那丝疑惑也打消了。

“回枭骑国,选拔良才,炼魔功,”她一挥衣袖,携了天翁鸟西行而去。

东方的红云一阵阵滚动,火光已经漫满了整个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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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螳螂捕蝉

火烧云,无垠的火烧云,从东而来,比初升的旭日还要气势汹汹的云海之火。

澜音的眸中,只剩了一片片火海。

她的发髻散乱开,翠绿是纱衣被汗水打湿后,贴在了身上,瞳孔因为惊恐变得涣散开。

在离开玉衡台后,她本是想西行而去,哪知一艘凭空杀出的宝船,对她穷追不舍。

逼着她驱使着翎羽,直往东向而去。

待到她避进了一片视线模糊的云区后,以为已经甩开了身后恼人的宝船后。

澜音才察觉所处的云海非同寻常。

那不是云,更像是火,发出了窒人的热度。

禽鸟妖兽,天­性­怕火。

她已是近四品妖兽的修为,寻常的火并不畏惧。

哪知这火丝绵如云,愈到了后头,来势愈汹。

火卷进了云里,灼得云变成了灼人的烙铁。

澜音急速往前,那云海一层一层,无穷无尽。

最后,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妖力紊乱,视线受阻,成了只困在了云牢里的雀鸟。

澜音心里隐隐猜到,她中的埋伏很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

那条宝船上,必定有很厉害的修者。

那伙人可能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她进入玉衡地厅,再独自离开,一前一后都被人算计了。

狡猾的修者,以为如此就能将她困死在了此处。

澜音口中苦­干­一片,纤弱的五指凝出了一份妖力。

“去,”她手中翎羽妖宝一蹴而出,朝着身前的一片火云而去。

翎羽虽轻犹重,去势快猛,一撞上了火云。掌心大小的锦毛陡然张开,像是只开屏的孔雀。

“咝咝,”火云遇上了就翎羽,犹如金石相撞。火星不停激发而出。

澜音手捏妖诀,将体内残余的那丝妖力尽数送进了翎羽。

每一名血统纯正的百雀族上妖,生来就会带了一尾翎羽。此翎为炼翎,是天生的炼化型妖宝,随着翎主修为的上升可在翎上加持各种妖法,

澜音妖赋不错。妖根是变异风属。可脾气也是生得跳脱无比,不喜修炼,只爱在妖界游历。

遇了百年炼羽的机会时,就在翎上加固了风属的疾风羽的妖术。

这种妖术,可一日千里。遇上强敌,打不过还可以翎尾抹油,立时就溜。

翎羽炼化之后。也的确是让澜音在数次遇敌时,化险为夷。

可是今日,遇到了缠力无穷,没有边际的云海时,翎羽却是乏了力。

漫布在了四周的火云海,受了翎羽之袭后,骤然一缩,翎羽所向的火云海中。喷出了团烈火。

火光迅猛如雷驰电骋,绿­色­的翎羽被火点燃了,颤了几颤。就要跌落云端。

澜音大惊失­色­,慌忙收回了翎羽。

昔日五光十­色­的绿翎,细羽破损。雀眼上也是一片焦黑。

澜音胸口一闷,剧痛立刻袭来,本命妖宝受损,非同小可,心急如焚,美目里只剩了一片的焦­色­。

火­色­的云海有了变动,云层之上,一艘宝船徐徐开来,船上之人嚣叫道:“雀妖,遇了我道天门的修者,还想妄想缠斗,劝你速速卸去妖兵,束手就擒,本大爷还能恳请师父饶你不死。”

道天门,不过是个名声不显的破落门派。澜音暗骂着,不过是仗着阵法了的。

该死的阵法,那到底是什么阵法,为何她从未见过。

前后四周全都密如铁桶,澜音用妖识少了数遍,也没找到此火云阵的突破口。

翎羽都被毁了大半,澜音衣裳尽湿,身旁的火云很有些古怪,凝脂细肤上,已经烫出来数个燎泡。

那宝船上的人还是叫嚣个不停。

火云的范围在不停地缩小,将澜音逼得退无可退。

“即便是死,也别想我向人族修者低头,”澜音狠鸣一声。

她撕去了身上的宽长纱衣,束起了长发。破碎的纱衣,就如一尾雀尾。她拢起了双掌,脚侧齐开,膝下一个轻踮。

人腾空飞起了几步,在云端上旋转了起来。

澜音面上带着动人的微笑,汗水洒落在了火烧云上,竟是红­色­的。她纱衣上的裙角飞扬了了起来,化成了无数根根金圈雀翎。

她的妖力已竭,舞姿却是从未有过轻盈。

道天宝船上,火云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倒映在了一面传影石上。

一众道天门的弟子都是目露惊艳之光,“那雀妖生得倒是美艳,看着也是弱不禁风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跳什么舞。”

“混账,别小瞧了妖族,琅天界太平了千余年,你们是没有看到当年妖族横行时的狠样。她的修为可不差,要不是掌门赐下的火跋云旗厉害,仅凭这她的那件妖宝,就可以逃遁无踪。”

早在一月之前,门派中就得了秘讯,妖界有了异动。多名大妖上妖纷纷越过界海域山,往了各人界赶来。

这只雀妖进入琅天界时,恰是被道天门的眼线发现了。

那时李长老正在冲击金丹期,得知了消息后,大喜往外。血统纯正的上妖丹元,能炼成大补的灵丹,吞食之后,修为大进。

适逢七星山集市,山河门有人传讯来说有奇宝出世,李长老就假借了寻宝之名,再求着掌门师兄赐下了道天镇山之宝,火跋云旗,在携了道天宝船,赶往了七星山。

到了七星山后,他再用了手头的那张传闻藏有真火行踪的秘图,与秦桑语暗中通了气,终于等到了澜音的行踪。

在澜音携着夜殊飞渡罡风时,李长老就隐匿在了一旁。见识了翎羽的厉害之处后,李长老就舍了进入玉衡地厅的机会,携着宝船堵在了玉衡台外。

“师父,那女子的舞有古怪,”与看得如痴如醉的其余几名弟子不同,岳云岚神情冷清,眼眸中也没有半点惊艳之­色­。

见了他如此的反应,李长老很感欣慰。很是不满地瞪了另外几名弟子。

“都是些不成器的,马亮,带了几名师弟一起列剑,那妖女定是有诡,剑阵夹击,绝不能让她逃了。云岚。你练剑也有一阵时日了,随着你师兄一同去擒拿妖女,”李长老一声令下,几名弟子立时列好了阵势,仗剑飞出了宝船。

才刚出了宝船。就有人叫道,“马师兄,那是什么?”

东方已经浮起了一阵日出前后的鱼白­色­。

火烧云中。异象迭生,烧得通红的云中,显出了只绿­色­的孔雀,那孔雀展开尾屏,展出了绝世的姿容来。

绿光陡然大盛,与火烧云形成了一绿一红的对持之势。

东方的鱼白中,出现了无数细密的黑点,黑压压。如虫蚁攒动而来。

“鸟群,”马亮头皮一麻。

天边黑压而来的,是成千上百的低品灵鸟。有翅身数丈的大型鹰鹫。也有小如麻雀的豸鸟。

那些栖息在了各座星云台上的鸟群,席卷而来,马亮从没一次见了那么多禽鸟。那些禽鸟眼露凶光。云海被无数的翅膀震碎开,云波破碎。

“必定是那女子,她那舞,是百鸟朝会之舞。立刻禀明师父,”马亮急道,禽鸟来势汹汹,虽都是些一二品,三品左右的灵鸟。

可此时是在百丈高空之上,论起飞行能力,禽鸟占了优势。

这一群鸟数量之多,足以将道天宝船和这帮道天门的弟子绞杀在了半空中。

火烧云中,澜音面上的笑容,变得冷酷无比。

雀者,禽中王也,岂容这些修者作贱。

玉腿之上,澜音的膝头柔似无骨,肩端不停耸动着,如一只翩舞的雀王。

这一只百鸟朝雀之舞,快而轻、灵动之中,透出了无数的热情。

空中的禽鸟密集地飞来,越来越近,云层之上,闷热了几分。

“师兄请勿着急,师父自有安排,”岳云岚踏着灵剑,稳如松柏。

“妖女,还敢作祟,”李长老瓮声喝道,一枚赤焰­色­的小旗祭出了宝船。

那小旗一入云海,翻云滚浪,如武生甩旗,在云海之中,旗身随风而动,绷得犹如一面小鼓,发出了嚯嚯嚯的风卷之声。

“嗖嗖嗖”,小旗喷出条连绵数里的火线,火线沾云即燃,一下子拔高成了面劈开云海的火墙。

来势凶猛的禽鸟,来不及刹住去势的,撞上了火墙。

顿时鸟羽湮灭,滚成了个个火球,犹如后羿­射­落的九日,一颗颗滚下了云海。

云端大乱,小旗翻滚穿梭,一道道火墙接连拔起,一只只扑翅而来的禽鸟丧身火墙之下。

一场杀戮,一场生与死,高阶修者与低阶灵禽的较量。

那些灵识不全,只是凭着天­性­,遵守着雀鸟之王的召唤禽鸟,瞬间就化成了焦烟。

火烧云中,那只翩舞的绿雀如同瞬间被折了翅膀,那一抹绿纱俏影形如枯槁,美眸望向了火云之中,

“不,”澜音喉头滚动,呕出了口血。

虽是身处火云之中,肤上起了火热的灼泡,从澜音眼眸中迸出的仇恨,却是冰冷刺骨,“道天门,尔等滥杀无辜,灭我禽族,吾澜音宁死亦不会屈服,”

泣血斥骂之后,澜音全身生出了羽翎,人形正在迅速消失,数道绿光自她体内裂出。

自知逃脱无望的澜音,竟是要行兵解之术。

正是时,一抹白­色­的晶亮,犹如天降神兵,直扑向了火­色­的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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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送上门的宝旗

道天宝船之内,李长老掐着跋云旗诀,两眼凝神,望向了云海之中。

云旗已经控制住了云海上的形势,看着一只只禽鸟被火球吞灭,湮没在云海中,李长老面露喜­色­。

在听到了澜音的绝望的叫声时,李长老眼露狞­色­:“还想做垂死之争,尸解?你以为你能在了本门的火跋云旗之下,妄言生死,”他以右手重重一落。

火跋云旗上,喷出了一道火­色­绳索,蛇行着穿过火烧云,就要缚住了澜音。

就是那时,云层之上,那阵白光杀至。

白光不过铜钱大小,行得极快,迎上了火­色­绳索,形如利刃,一击而过。

火­色­绳索被拦腰截断了,溃散开。

“!!”李长老敛起了神识,再是一扫,才看清了那白­色­铜钱的真貌。

“雀翎?!又是一枚雀妖翎,白­色­的雀翎!”李长老心惊­肉­跳,何时云海之上,又匿了一只雀妖。

随即他又狂喜不已,孔雀本就是珍禽,羽­色­多为蓝绿­色­。

而那枚白雀翎,洁白无暇,连一丝杂­色­都没有,它破开了层层火云,美丽而又危险。

白孔雀之翎,李长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一枚妖翎的主人是谁。

两颗妖丹,当真是天要助他。

贪念一起,李长老手中数个法诀掐动,那小旗停了翻滚之势,不再喷出火线。

“马亮,率着众师兄弟退后五里,”李长老气势冲天,直上宝船船头。

马亮等人急退数里,岳云岚驭剑离开时,再看了一眼宝船上方的火跋云旗

李长老面泛红光,手中又是数道法诀。

拳头大小的小旗再生变化,云旗上,旗身大了数倍。如战场上摇动的战旗,向那枚白翎叫阵着。

旗身飘动,骤雨大小的火球,就若喷发的火山烈焰,赤红的火球漫天砸落。

那半路杀来的白雀翎刹是灵活,见了火球之后。直冲上了云霄。

“叮”,雀翎发出了一阵清脆之音,洁白无瑕的羽翎上,出现了一轮彩­色­的光环。

羽翎一为二,二为三。三为四...几息间,幻化成了数之不尽的白­色­雀翎。

本是通红如一块烙铁的云海上,白­色­纷纷落下。

火烧云中。本已绝望了的澜音,身上的尸解雀之光一顿,呆然凝视着从上空落下来的一片片白羽。

她摊开了手,接住了一片白羽,冰凉沁人,羽毛化开了。

“羽毛”是不会化开的,漫天的白­色­,并非是雀羽。而是雪。

白羽落下时,雪如天女散花般,她的死灰般的双眸再度亮了起来。

“雪。雪羽翎,姐姐,是姐姐吗?”澜音殷切地看向了上空的白雀翎。

“不好。能幻化云雨,那妖物必是有了几百年的道行,”李长老心中暗惊。

雪落到了火烧云上,闷热的空气发冷沉淀,云层冻成了一块僵硬的冻云。

五里之外,道天门的众弟子看得心惊胆战。

“破,”自天际,飘落一声大喝,云层陡然震动。

“砰”地炸开了,火烧云顿时散开。

李长老气血涌动,手中云旗上,红光黯下。

“何方妖人,敢阻我道天门除妖卫道,”李长老冷眼觑向了白羽翎悬空浮立之处。

多了一骑行符鸟的老妪,面貌丑陋,澜音和道天门诸众见了此人,都是一惊。

“立时围剿而上,”岳云岚当机立断,第一个冲向了老妪。

她是谁?老妪现身之后,袍身一动,将那枚白翎收了回去。

澜音耳边有传音道:“小雀妖,别看了,我可不是什么妖族,立刻往西逃去。”

数十道剑光,在云海之上汹涌而来,夜殊头皮炸开,暗叫道:“死白弥,有了如此的重宝还要收回来,这下子,可是要拼了老命了。”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也已经是尽了全力。

那一尾白雀翎,却是雀妖至宝。若非白弥和雀翎的故主,关系非比寻常,根本难以驱动。

方才的那一番强行驱动,已经是竭尽了白弥的全力。

剑光将至,一股白茫的雾气铺云弥开。

云气助着雾气,一时之间,云海上下,七座星云台间,都顺势被云雾奇观罩住了。

雾气来得突然,道天门的众人和李长老都是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也不敢拼杀向前。

澜音吞了颗返妖丹,手中羽翎祭出,急冲往西而去。

说来也怪,那层雾气如生了眼般,澜音所冲之处,云雾竟比其余等地稀薄不少,她一路疾行,竟是顺利脱开了那层云海。

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何人?她的羽翎和姐姐的颇有几分神似,也需是遇到了雀族的老前辈。

“今日之辱,澜音誓要雪耻,道天门,我与你势不两立,”澜音恨声立下了誓言,一路西行而去。

再看云雾之中,李长老也是措手不及。

“那是什么法宝,竟还能化云为雾,”李长老心下大骇,忙用了神识在云海中一番搜索。

那雾气也是古怪,神识一入,也如石沉大海。

“师父,师兄几人都围困在雾气阵中,”岳云岚身陷云海之中,并不敢妄动,堤防着四周。

“勿要惊慌,为师自有法子,擒住了那妖人,”李长老心知那小雀妖定然已经遁逃,既然是抓不到小的,抓到了老的也是样的。

李长老哼了一声,召回了那面火跋云旗,但见旗身上红光尽褪,心疼不已。

火跋云旗是道天门镇山之宝,是第一代掌门得自一名出事高人之手。此宝很是特别,需用上等的火种养护。奈何天火地火都是难求之物。

是故,每一代掌门陨落时,都会奉出本命元火,以火养之。

这才能炼出能点燃云海的逆天之力,掌门师兄交出此宝时,再三吩咐,要妥善保存之。

今日一战。却被那白雀翎逼得元气大伤,红光消退。

李长老越想越是火大,狠了狠心,噗地在旗上喷了一口血。血溅落在了云旗上,黯淡的光焰再度亮了起来。

“妖人,纳命来。”李长老掷出了火跋云旗,旗身化成了一道凌厉无比的红光,直往夜殊所藏之地行去。

雾气之中,岳云岚警觉着,就在方才他身旁一阵风。似过去了什么。

“有人,”岳云岚不敢大意,腰间一轻。再低头看时,储物袋竟是不见了。

如此的一幕,在雾阵中,正在不断发生着。

“该是我的,还是我的,”夜殊的手上多了数十个储物袋。其中赫然就有送回去的那些储物袋。

兴许是云海助势,抑或是她今日的修为有了­精­进,这一次借了道天的小阵旗布出的水雾之阵。比上一次厉害了许多。

入阵之人,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试探都没了作用。

不过这也只是对轻慢了神识修炼的道天修者们而言。若是遇了擅长神修的上妖大妖,夜殊可就不敢保证还有如此的效用了。

夜殊边靠着灵石补充灵力,边放出了神识。在了云雾阵中,如鱼得水,借着小摘星手,一个不拉,将道天门的弟子身上之物,摸了个­精­光。

“见好就收,该遁了,”夜殊心忖着,就要往西逃去,收回阵旗。

“危险,神魂甲,”白弥惊声。

已经是迟了,一道迅猛无比的血红光­色­,直往夜殊袭来。

夜殊定眼一看,一面小旗裹着血红光­色­,比剑光还要锐利许多。

小旗周遭的雾气,像是很畏惧那阵红光,纷纷避让。

夜殊心知不妙,驱着符鸟不停地避让着。

那小旗犹自顽固,任凭夜殊如何躲避,都是紧追不舍。

红红的雪光拖曳着,将云雾撕裂开。

眼看小旗已经追到了十丈之外。

夜殊心急之下,摸出了蟒坤袋中掏出了火焰草,一枚不拉,全都丢了出去。

“轰轰轰,”云雾之中,多了几团红光。

火焰草轰上了小旗,赤霞火喷薄而出,小旗还真是停了一停。

爬上了旗身上的赤霞火被一点点吞食了。

非但没有被烧毁,小旗的旗身快活地摇了几摇,猛地一个加速,比先前还快了数倍。

“见鬼了,赤霞火被当成补药吃了,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旗,”夜殊叫骂着,拼死命驱动着符鸟。

那可怜的符鸟只不过是陈琅随手送出来的便宜货。

如今早已是摇摇欲坠,随时要散架了。

夜殊眼下也没工夫心疼符鸟,保命要紧。早知道会摊上了今日这档子烂事,她就不会强出头了。

那面小旗连云都可以烧得一­干­二净,夜殊可不敢被它正面击中。

逃,速度逃。

夜殊记起了她的储物袋里,还有白弥炼的丧冰钉,那玩意奇寒无比,兴许能有几分帮助。

神识在储物袋里乱搜了一气。

“呜,”哽咽一般的声响,自蟒乾袋里发了出来,传到了夜殊的神识之中。

哽咽声传来后,那紧追不舍的小旗猛地一个刹车,呆在了后方。

哽咽声是从一面旗上传出来的。

道天留下来的两面阵旗之一,其中一面,是夜殊已经用上了的水属水雾旗。而另一面,属­性­一直不明,夜殊也没琢磨出具体的用法。

而就在今日,情况危急万分之时,旗面空白的阵旗发出了人一般的哽咽声。

“嘤嘤,”更怪异的一幕随之而来,身后的那面小旗也哼唧了起来。

69隋云变故

啥状况?夜殊还没反应明白,再看云雾之中,水雾阵旗也急巴巴地遁云而来。

空白的阵旗自发飞出了蟒坤袋,水雾阵旗绕着道天门的那面小旗,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很是雀跃。

“敢情,这仨是认识的,”夜殊呐呐着。

道天门的法旗,又怎会与道天遗留下来的两面阵旗有­干­连,难道是,这几面阵旗本就是一路的?

那两面小阵旗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般,一蹦一跳着。

而那面空白的阵旗则是如一名慈母那样,昂立在了前方,不时得晃了晃旗杆。

水雾旗撤离了阵眼,云海中的水雾之气也不稳了起来,夜殊不敢再座逗留,心下一念,先是召回了空白的阵旗。

空白阵旗一收之后,另外两面小旗竟也跟着,一同收进了蟒坤袋中。

早一刻还追杀夜殊,恨不得将她烧成了渣的小火旗,钻得尤其利索。

李长老那边,只知火跋云旗与他的那一丝神识牵连,无端端就断掉了。任凭李长老怎么召唤,那小旗也是毫无影踪。

好在此时日出东方,璀­色­的旭日照得云雾悉数散开。

“师父,那妖人偷了弟子的储物袋,”岳云岚最早回到道天宝船上。

李长老不发一语,傻愣愣地盯着云气消散后,露出来的瓦蓝­色­的天空。

广阔的天空上,什么都没有。

火云跋旗不见了,那妖人老妪也不见了。

完了,李长老两眼一翻,从船上跌了下来。

众弟子一阵高呼,齐涌而上。

虽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岳云岚却有种有预感,星云台一战,给道天门带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方才那妖人无声无息,就盗走了本门灵宝。想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所有的道天门弟子,包括回了道天门后,发布了界域缉杀令的李长老,都一致认为。那名丑陋老妪是一名极厉害的上妖。她定然是用了很厉害的妖法,掠走了火云跋旗。

道天门的众人从未想过,镇派火云跋旗是自愿跟人私奔的。

至于那张通告全界。在各大门派热议了数月的缉杀令上的老妪,事后,还好好地等在了七星山的山中。

“夜兄弟,你说你一直等在山脚?”陈琅安顿了岳小鸣,准备再出发回隋云时。失踪了快半个月的夜殊找上门了。

向陈玄远引荐了夜殊后,陈琅听着夜殊说了这几日的遭遇。

“小弟无能,那日进了第一星云台后。就和陈兄等人失散了。我苦寻陈兄和岳小姐不着,也不敢私下乱走,就等在了山脚。想着陈兄势必是要经过山脚的。哪知有几名猿姓的地痞缠上了我,强要我那颗‘醉王丸’,”夜殊送出‘醉王丸’时,陈琅等人已经先行离开,倒也不怕他看们出端倪来。

“猿姓兄弟?说得可是猿子曲几人?”陈玄远也听过那三兄弟的恶名。

夜殊忙是点头,“正是那三人。那三人抢了我的灵丹之后,还想要我说出炼丹之人的下落。那灵丹是祖上所传,我怕惹急了那三人。就躲了起来,一直到山阵关闭的消息传来,才敢再出来找陈兄。”

这几日天天罩在了众生谱下。夜殊的黑脸上,多了几分苍白,身上的衣衫也是烂了脏了。

为了力图效果逼真,这一番遭遇,夜殊说得声泪俱下,委实可怜。

陈玄远听罢,生了几分怒意,猿家三兄弟不过是草莽出身的杂修,仗着没有门派束缚,竟敢这般生事,“也罢。七星山的事牵连颇多,我先送你几人回了隋云,再回京都复命。”

陈琅和夜殊听罢,自是感激不尽。

回隋云的这一程,有了陈玄远护着,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期间岳小鸣被救醒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又说是要寻杜豪风拼命,又是哭爹喊娘的,惹得陈玄远好阵不快。

没了道天宝船,一路上又是拖拉了些时日,足足又过了十天,夜殊毫发无伤地回到了隋云。

一趟七星山下来,夜殊赚了个盆满钵满,尤其是最后水雾阵中的浑水摸鱼,除了那个据说最后吐血三升,被紧急送回了道天门的李长老外,所有的道天门子弟的储物袋都没有幸免。

夜殊出门时带了几块灵石,回来时已经是多了数倍,到手的灵石,总计一品灵石一百五十而颗,二品灵石十颗,就连三品的灵石,都有一颗。

至于其他的基础符箓,术法玉简,也堆了一些。

这几日由陈玄远护送着,夜殊不敢使诈,好吃好睡,也没细细清点,这下子只等着回着隋云城后,再行清算。

才入了隋云的城门,就见了岳府数人已经等在了城门处。岳青城和步氏也赫然在列。

“娘,”只有离了隋云城,岳小鸣才知出门一日难的道理。她此番受人欺辱,连外公都被人擒走了。连番的哭闹,又让陈琅伯侄俩厌恶不已。

如今一见了亲娘,就哭喊着扑了上去,哭哭啼啼。

步氏也早就得了落叶坡和陈琅的传讯,她这几日也是焦虑不堪。除了担忧爱女的安危外,步长老下落不明,连带着她在岳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更可恨的是,步氏泪眼惺忪着,暗中瞪了夜殊一眼。

夜殊正要告辞,却见了岳青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还有陪在了步氏身旁的那名三旬开外的女侍,也是多看了她几眼。

陈玄远对岳青城这样的隋云土豪型修者,自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他为人谦谨,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断然不会将轻慢之­色­流露出来。

陈家两人和岳青城正是客套着,一只标有了“陈”府标记的传音鹤扑翅着,落到了陈玄远的身前。

“二公子身死,大夫人有令,捉拿三公子回府问罪。”符鹤一张一合,吐出了个让陈琅五雷轰顶的消息来。

陈琅一行人离开前,本以为不日即可折返,后七星山生了变故。陈琅就发了传音鹤,由步氏安排人手,护送了陈云卿先行回帝都。

“大伯,二哥他怎会死了?我明明是求了解药,好生照料着,”陈琅此去七星山,得了陈玄远的赏识,本以为回了帝都,也能在本家站住了脚。

“传音鹤中没有明说,你先不要惊慌,待你我回了帝都再说,”陈家发生了如此的大事,陈玄远自是无心逗留,带了陈琅离开了。

岳青城等人在城门矗了片刻,岳小鸣也停了哭闹,面露怯­色­:“娘,琅哥哥不会有事吧?”

步氏也是忧心忡忡:“这事只怕不简单,你陈伯母早一日就传了音讯过来。方才有陈玄远在,我也不好告诉琅儿。陈云卿先前还是好好的,在送回帝都之后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帝都的大夫一查,说是身中隐毒。那毒潜伏­性­极强,不容易发现,待到毒­性­一发作,立时身亡。”

“琅哥哥不会下毒,娘,你一定要救救他,”岳小鸣哀求着。

“当真是女生外向,救他?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家里已经乱成了一气,不经我允许,就与陈琅私下外出,立刻跟我回府去,这几日没了我的允许,哪都不能去,”岳青城­阴­下了脸。岳家虽不是什么望族豪门,可一直靠着和道天门落叶坡的良好关系,在城中站住了脚。

可七星山后,道天门和落叶坡都生了变数。

岳家也摇摇欲坠了起来,岳青城这几日,就在为岳龙宣布的事头疼不已。

再看四下,那名本是混在了人中的易百楼小工,已经趁着混乱之际,走得没了影。

“老爷,你当真是要送了小鸣去拜仙门?”回府的途中,步氏禁不住询问了起来。

见岳青城也不言语,步氏敛去了泪意,硬声说道:“老爷当真是狠心,小鸣是你的亲骨­肉­,你就由着要将她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火坑?何为火坑,你也是看到了,百里家的那名乞丐女儿,送进去才是几个月,就出落得天仙一般,修为也是­精­进了无数,已是筑基有成。东郭幕府的人更说她已经得了引荐,要被送往琊寰界拜入仙门之下。”岳青城昨日才刚去了百里家,亲眼见到了脱胎换骨后的百里九。

如此的一块美玉,却因百里家的冷落而显现蒙尘。

方才陈玄远假意客套的模样,岳青城又岂会不知。

琊寰界,那可是诸界中,仙门云集的大界。

若非岳龙手头有那么一封引荐仙门的信函,小鸣哪来的如此际遇,他这做亲爹的不愁没有机会跟着翻身。

“可是琊寰界路途遥远,一路上更是妖兽众多,老爷子手里的那封信也是陈年旧事,万一中途生了变?”步氏还是不愿,她就只得小鸣这么一个女儿,琊寰界又是隔了界山之远。

若是真送了过去,只怕此生都难得一见。

“­妇­人之见,东郭府已经联系了界内的好些出众的少年男女,一并会送往琊寰界。你以为我情愿将小鸣送过去。若非落叶坡道天门接连出事,爹也不会出了如此下策。趁着这阵子云岚还没有回来,你让小鸣安生点,别再闹事,”岳青城说罢,顾自闭上了眼,不再发话。

步氏斜了他一眼,不再发话,心中却是暗道:“岳青城,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派了洗涛去易百楼的事?你要认儿子,我偏要让他不得好死。”

70玉葱茏

夜殊是趁着陈家的那阵乱开始之前,就溜开的。

她懒得见岳青城和陈玄远等人的委以虚蛇的矫情样。

陈家的符鹤说些什么,夜殊早已是了然于心。

时机刚刚好,夜殊嘴边是一抹讽笑。

那一份虎王星鲨的“鱼瑙”,算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份大礼,至于他回陈府后,是生是死,那已不­干­她的事了。

陈琅和陈府的人即便是追究,也不会到了她的身上,真要追查,也是从东郭幕府追查。

而东郭幕府的人,也不会知道,那份“鱼瑙”被动了手。

虎王星鲨是一种可食用的大型海兽,浑身的鱼­肉­鲜美无比,也不含毒素,不过那仅是指平常的星鲨。

只有常年与鱼类打交道的渔民或是老牌的庖者,才会知道三十年以上,排卵期的母鲨,它的血一经加热,就会转化成一种潜伏­性­的隐毒,那种毒只要是沾上了一点酒,就会迅速转换为剧毒。

陈云卿那样的纨绔子弟,既是酒水不进的养了几个月,大病初愈后,必定会再去寻欢作乐。

而夜殊身旁恰好有名对鱼类烹调,尤其是喜食各种鱼脍的齐正齐大师。

那一日岳小鸣送来的虎王星鲨被齐正的霸气一刀劈了个对半后。

他亲自监工,清洗检查了鲨鱼后,顺道将这个道理,告诉了夜殊。

夜殊本还没放在心上,哪知她闯入东郭幕府后,有刚巧发现了陈琅那伙人捕捞过来的,是只排玩卵后不久的母鲨。

而夜殊在取那份鱼瑙取出来时,“很不凑巧‘地染上了血。

从材料上,是找不出半点问题的。至于东郭幕府,夜殊也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也是不知情的。

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夜姝忽的加快了步伐。绕进了一条巷道。

夜殊走进巷子后不久,那名岳府的阵师草就出现在了巷口。

隋云城比起徽镇,街道和巷子迂回纵横,复杂了不少。

易百楼的琐事繁忙,夜殊也非十余岁时的懵懂小童,很少会在城中闲逛。

这一带的巷道她并不熟悉。

见对方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死巷道。兰草冷嗤着,当真是地狱无门那小子一头栽了进去。

兰草也不紧跟着进入巷道,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阵镜。

琅天界内,镜只在富贵人家或是修真灵宝中,才偶有窥见。

兰草取出来的那面镜子。并无把手,圆盘状,厚约两寸。亮度不显,既非是用铜,像是用灵石打磨。

那名镜子通体赤金­色­,置在了日光地下,镜面映在了光亮处,镜子上并没有折出任何反光。

被日光一照,那镜面就如一口黑洞,将日光悉数吞了进去。

黄澄的镜面上。划过了几道霾­色­。那霾­色­翻滚着,一个狰狞的狗头隐约可见。

狗头一出,兰草眼中带过丝喜­色­。将镜子置在了地上后,就听得前方有脚步声,兰草随后即闪到了墙边。

那名易百楼的小工。也就是步氏千叮嘱万嘱咐要除去的“岳文翰”从巷道里踱了出来,边走边说着:“怎么又错了,还是徽镇好,这么大的城,让人绕得直发昏。”

都说夜氏的那对子女,岳文翰生得老实,今日一看言行,说是老实,还不如说是个不开窍的。兰草暗中查着。

半月之前,就在岳小鸣和陈琅离开隋云前不久,步氏探听到了个消息,夜氏的儿子来了隋云。

徽镇的那场火,步兰依最想烧死的人反倒并非是夜氏,而是夜氏替岳青城生得那名独子。

母凭子贵,若非当初步氏设计的巧妙,岳青城绝不会让他唯一的子嗣被遣送走。

倘若没出七星山的事,有着落叶坡做倚靠的步氏也不会将岳文翰放在了眼里。

可是眼下,步长老生死未卜,岳云岚又在门派中崭露了头角,即便是道天门沦落了,他也还有退路。

让步氏更是不安的是,岳青城一得知了“岳文翰”的身份后,就派人守在了易百楼外,还旁敲侧击着那名小工的各种消息。

易百楼那边,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打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小工“又笨有馋”,至于什么被收为齐大师的徒弟,那更是子虚乌有。

岳青城这才收了心思,抱着观望的态度,再观察着。而偏是这时候,岳龙抛出了什么“拜仙帖”的事来。

步氏虽是在岳青城面前哭哭啼啼着,实则心底却是另有打算。

琊寰界仙门,只要是修真之人,都要觊觎着。步氏装出了副慈母多败儿的纤弱样,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岳青城,暗中行了计划。

深知步兰依脾气的兰草,不禁暗叹道,她的这位师姐,倘若生了个男儿身,又少些儿女情长,必然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前方的巷道口,岳文翰“啪嗒”一声,脚下踩到了什么。

四下张了张,岳文翰捡起了那面镜子,在原地等了片刻后。

他又嘀咕着:“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了易百楼,”他将那面镜子揣进了怀里,走出了巷道。

兰草自一旁闪了出来,“天狗缠身,吞人三魂七魄,不出三日,就要死于非命。刘厨娘死因有疑,我还需谨慎些好。”说罢,她再是风火燎撩地往了岳府赶去。

兰草走后不就,巷道的某处,飞出了只蝙蝠。

回了易百楼后,夜殊将这几日七星山的事情,稍加润­色­后,抽髓去骨,禀明了齐正。

齐正听后,捻着半长不长的羊儿胡须,“看来琅天界要大变天了。好在易百楼历来不参合那些门派间的破事。时局再是混乱,也是要吃饭喝水,再不成,易楼在了其他几界还有分布,迁了过去就是了。你且静养几日,再过些日子,随着我外出苦修,待到苦修结束,事态也该有个眉目了。”

夜殊随口附和着,折出门时,也不见阿贵,正要拉人询问,就加了后方院子里飘来了阵笑声。

走进了院落,院落里摆着几盆开得茂盛的石竹。

夜殊进去时,阿贵傻呵呵地笑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粉衣女子正替阿贵抹着汗。

当真是一月不见,傻子也成了抢手货了。夜殊稍稍定了定神,想着如此的和谐景致,她还是退出去好些。

哪知傻子贵脑子不好使,眼神却尖得很,一瞅到夜殊,就充红着脸,结巴着,“殊儿,殊儿”的叫了起来。

那名粉衣女子转了过来,她这一转身,夜殊的眼珠子险些要跌出了眼眶。

粉衣女子转身时,纤腰摇曳,如同春风拂春柳。回头时,嫣然一笑,,更衬得肤如滑雪,眉目俏丽。

硬生生衬得身后的那一片嫣红的石竹瞬间失了­色­。

“岳夫人,”夜殊心底叫苦,这死阿贵,惹谁不好,怎么就独独勾搭上了岳龙的那名美妾,“你怎么在这里?”

“夜小哥可回来了,阿贵天天叨念着,你何时才会回来。早几日我到易楼吃饭,见了你们院落里的石竹花开得很好,就特意来讨要些秘方,”岳龙的美妾收回了那块方巾,轻声笑道:“这不一打听,就打听到楼里的花圃已经归了阿贵管。夜小哥也别岳人岳夫人的叫,奴家不过是名妾身而已。若是夜小哥不嫌弃,不妨叫我一声玉姐姐,再或是叫奴家的闺名,葱茏。”

玉葱茏的嗓音甜而不腻,说话间,那双魅人心魂的眼珠子,一勾一沟地冲着夜殊眨着。

阿贵在易百楼里,可谓是物尽其用。他用一些鱼骨­鸡­骨碾成粉,用来种植花草,楼里的花草也确实被他照料得很好。

“殊儿,你说回来要给阿贵带好玩的,”阿贵傻乎乎地笑着,抢到了夜殊身前,拉着她的衣袖叫嚷着。

“玉夫人真是客气了,这种埋汰地,只怕要脏了你的衣服。阿贵是个傻子,真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阿贵,别闹腾了,”夜殊虎起了脸,阿贵立马扁起了嘴,蹲在了地上,埋头锄起了草来。

玉葱茏见了,瞥了一眼阿贵,神情有些复杂,她幽幽地说道:“傻人自有傻福,兴许他的日子才是过得最好的。夜小兄弟既然回来了,我也该回府去了。这几日,岳府可要热闹了。”

玉葱茏走后,夜殊叹了一声,拉起了阿贵,劈头就是一阵训斥:“阿贵,你啥人不好惹,偏要去招惹那个劳子的玉葱茏。我和你说,漂亮的女人是老虎,越漂亮的越不能理。”

“阿贵不怕老虎,”傻子贵目光灼灼,用拳头擂了擂胸口。

“...”夜殊翻了个白眼,“总之以后岳府的人,你都不要招惹。”

“殊儿不生气,殊儿最好看,阿贵谁也不理,”阿贵虽傻,却是极会看脸­色­的,他手中往了夜殊发梢一抹。一朵紫­色­的石竹就Сhā在了夜殊耳边。

心底一阵泛软,夜殊取下了花来:“阿贵,殊儿是...男人,男人不戴花。”

“男人戴花的,美人弟弟就戴的,刚才...”阿贵还要解释,夜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带了东西给你,笔和纸,世道要乱了,咱得抓紧修炼,画符的画符,扮猪吃老虎的扮猪吃老虎,”院落里,苦巴着脸的傻子贵和一脸­阴­险的黑脸少年,蹲在了一簇石竹花旁,嘀嘀咕咕着。

71拜仙帖

“主人,那名女子是岳府大房步氏的贴身侍女,名叫兰草。”夜幕方至,夜姝掩好了门,打开了窗,一只蝙蝠扑棱着飞了进来,落到了地上,就成了幻影族的蝠妖莲落。

莲落就要跪地拜见,被夜殊搀了起来。

入夜已深,屋外已是乌云笼月,黑漆漆一片。

夜殊并未做入睡的打扮,她手中握着那面镜子,言语诚恳:“莲落,以后就不用行礼了,我与你一样,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人。这一次还真是麻烦你了,长途跋涉赶到了隋云,就让你去盯梢,大叔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起­色­?”夜殊与陈琅等人会合后,就联系了莲落。

为了不被陈玄远察觉,莲落只得日夜兼程,仗着蝠族之厉,赶在了夜殊等人回隋云前,先行赶了过来。

照着夜殊的吩咐,她这几日间或躲入了岳府和易百楼中。

易百楼中并无多少动静,最大的动静,莫过于岳家的那名美妾玉葱茏频繁来找阿贵。今个种花,明个杀鱼,一个个花样,轮番换着使。

“难道是岳龙快不行了,他的那名美妾急着找下家,所以看上了年轻力壮的傻子贵,”夜殊坏心地想着。

莲落被夜殊制住了下跪的姿势,只得站了起来。

“岳家的老太爷是不大济事,这几日岳家的两名子嗣都轮番伺候在病榻旁。主人,不是说他是你的...何不送些灵粟原浆过去,那些灵浆确实有些效用,”莲落得了夜殊的灵粟原浆后,也是将信将疑着,带回去给了卧病在床的老父。

莲落的爹爹本就是人族,只是早年被掠去了妖界,筋脉受了妖界煞气的侵蚀,早已是千疮百孔。

夜殊的­精­炼灵粟原浆,可算是误打误撞。灵粟虽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胜在对滋养效果好,尤其是对于人族,悉心调理后,莲落的爹爹还真有了几分起­色­。

“莲落,你可知我的娘亲病入膏肓时,岳家的人。从没问过一句。我兄长身首异处时,岳家的人,亦从未要给个说法。如此的岳家人,我又为何要出手相助,”夜殊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眼眸似屋外的月­色­一样,冰凉如霜。

莲落她自小生活在妖界幻妖族,听闻了不少人族修者屠戮妖族的事。对人族修者,一直是痛恨无比。

可她又不像澜音那样,出身高贵,她只是个半妖,在妖界也是饱受了欺辱。

一来一回,她对人从不轻信。她一直以为,世上有了如此遭遇的人不过她一人而已,哪知夜殊也是如此的遭遇。

“人情人暖。自是心知,人敬一尺,我敬一丈。莲落见识不浅。我手中的这面镜子,你可知是什么来历,”夜殊也不再纠缠于岳府中事。岳府的那些人,即便是她们不找上门,自己也会去探查一番。

见了夜殊眼神落寞,莲落不禁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主人切莫难过,方才是属下失言。岳府众人竟连天狗噬都用上了,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狗噬正是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兰草是名阵师,她修为不高,不过在阵法方面却颇有研究。这几日属下一直想闯入步氏的房中,探听些消息,奈何她门外的阵法很有些巧妙。这面镜子属下是在妖族的一本古书里看过。”莲落妖龄虽不大,出于“工作需要”,涉猎很广,即便是王抱石都比不得她的眼力毒辣。

“天狗噬是一种融合了术法和阵法的镜中奇术。布阵之人用了以自身的三魂之一生魂为引,召唤出最低等的天狗-妖狗鸦天,再控制其噬他人的三魂七魄。”莲落亦只听说过这种术法,真正施行却是第一次看到,“好在主人警惕,及时运气了神魂胄才避过了一劫。”

莲落心有余悸的看向了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镜面上,镜光毫无波动,也不见任何异受的踪迹。

在城门口时,岳青城数次的打量和步氏时不时看过来的嫉恨眼­色­,早就让夜殊起了疑。

修炼了“八荒鼎经”,且内养了鼎息后,夜殊今日的修为,已经是近了筑基期,虽说光看修为,还不过是个练气小修,可神识却足以察觉到方圆一里的动静。

兰草紧跟在后,再设下了镜子的陷阱,夜殊也全都是暗中看清了。

“白弥,同为妖族,你可有法子帮帮这只镇在了镜子里的妖兽?”夜殊把玩着手中的小镜,却不是在问莲落,而是直接问着白弥。

吞噬她的三魂七魄,哼,也不看看她的体内,还藏了尊魂魄不全的妖猴。那厮的三魂七魄能被道天镇在了仙府中万余年,还不是能咆能哮

夜殊不提还好,这一提,白弥就好比点燃了的爆竹。

“好你个人族,真是狡猾。拐弯抹角着让我帮忙,还讨了个好名目。”换成了以前,白弥自是不会搭理夜殊,可兰草的天狗噬,却是踩找了白弥的痛楚。

道天那厮,就是用了三魂分离之法,将他的命魂分离,这才让他修为大损。

白弥被初镇在五灵阵时,也用了很多法子,奈何道天也是了得,两座仙府,一­阴­一阳,万余年间灵力源源不断,白弥最后只得是想到了请“外援”的法子。

“哼,人修就只会那么点手段。那个名叫兰草的,比起道天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布的天狗噬,漏洞百出,只需本尊入镜,即可破阵,”白弥傲娇无比的语气,正符合了夜殊的心意。

莲落见夜殊嘴角一抽一抽,那脸­色­,也不知是笑还是气愤。

岳府之内,兰草将白日的事,禀告了一番。

“娘,你说那可恶的小工就是那个小杂种。”岳小鸣白日受了委屈,入了夜后,就找了步氏的来诉苦,却听了这么个消息,不禁嚷了起来。

“噤声,这事你切莫说了出去,”步氏骂道。

“怕什么,兰姨不是已经在院落里施行了禁制,爹爹又去侍奉爷爷去了,屋里屋外,就只有我们三人。难怪我看那小杂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原来是夜氏身上落下来的肮脏种。娘,不能让他活着。万一让爹爹知道了当年是你陷害了夜氏,一定会想法子让那小杂种认祖归宗,”岳小鸣姣好的面容上,一片的恨­色­。

这一次回府之后,爹爹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娘亲自有安排,这事你不用Сhā手,”步氏拍了拍爱女:“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若是送你去琊寰界修真,你可愿意?”

“琊寰界?娘,那是什么地方,我若是去了,琅哥哥是不是也跟我一同前去?”岳小鸣娇嗔着。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陈琅。为娘实话与你说了,陈琅这一次回了陈家,凶多吉少。你早些死了那份心,琊寰界是大界,那里的门派众多,比什么道天门厉害多了。更不用说门派里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百年之内,有数人飞升成仙。你与其想着陈琅,还不如想法子从你爷爷手中讨了那张拜仙帖。”步氏语重心长着。

“我才不想去见爷爷,那现在的那副样子,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嫌恶。娘亲,爷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那副模样。”岳小鸣撅着嘴,这一趟七星山之旅,还真是多灾多难。

自小就疼爱她的两名长辈,外公被人抓走了,至今下落全无。而历来身体强健的岳龙,忽的就垮了下去。

午后回了府后,岳小鸣就去拜见了岳龙。如今的岳龙,痴痴傻傻,要是没了仆侍的服从,就连大小之事,都不能自理。

“胡闹,这时候由不得你,再过阵子,岳云岚回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步氏好言相劝着。

兰草在旁听着,也不言语,心底却对步氏母女很是唾弃。她的面上忽的飘起了一阵绯红,暗道,好在她早投了明主,否则哪一日被倒打了一耙都不知道。

院落深深,同样是岳府之中,只不过是几墙之隔。

“好人儿,那天狗噬真的如此厉害?”岳家大院里,拐过了步氏的院落,一处粉纱飘舞的雅致院落里,床头的麝香徐徐燃着,送出了一片旖旎的香气。

帐幔之中,赤­祼­着的岳青城搂着玉葱茏,喜不自禁道。

“那是自然,你家老爷子眼下的境况你也是看到了的,痴痴呆呆,”玉葱茏捂嘴一笑,推了他一把,“快些起身,这几日,你可要当个孝顺好儿子。”

“我的好人儿,你还真狠心,就这般把我赶了下去。也罢,反正我们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岳青城恋恋不舍着又在玉葱茏的腰间拧了一把,神情很是痴迷。

替岳青城整理了衣衫,将他送出了门后,十指丹蔻微微一动。

只听得屋中的油灯“噗”地一声灭了,粉­色­的纱幔飞了起来,舞在了夜­色­中。

纱幔在夜­色­中,渐渐变成了黑­色­,最后,整座小院,就如丧间一般,黑漆漆,肃穆穆。

暗­色­之中,一口木匣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份帖子,上面落有“拜仙帖”三个金字。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最近焦头烂额中,谢谢记挂~

72千妖坟

夜殊叮嘱着莲落在城中先找了一处安身之所。

白弥破除天狗噬需要时间,夜殊也没催促。夜殊就将剩下的时间用在了琢磨千噬骨上的千中妖族语言上。

手臂粗细的玉骨上,均匀分布着凹凸不平的圆点。

照着那名黑篷人所说,一个圆点就是一种妖族语言。

夜殊的目的,是在这一千种语言中,找出幻影族的古妖语。

莲落的幻音波的效用让夜殊印象很深,那一日澜音的百鸟朝会也很有几分玄妙。

对于修者而言,剑修和法修才算上是正道,毕竟这两类悟道飞升之人,是修真界中最多的,据说诸神界的无上上神少帝也是剑修。

在琅天界这样的小界,兴许还不觉得,但若是到了琊寰之类的大界。即便是不是斗法,也能见了漫天的飞剑法宝,足以说明剑修和法修的强盛。

至于阵法炼丹再是符箓,这类修炼,也是被屏除在正途之外的。如此的想法,是获大多数修者的认可的。至于妖法之流,几乎是没有一个正经的修者会去专门休息。

可夜殊却不如认为,她已经分析过了,她一没家族庇护,二无仙门可入,对她而言,增进修为第一完成了娘亲遗命第二,与兄长早日团圆为第三。

她比其他修者,多了两股助力。一股是道天的洞府,还有一股就是妖猴。

道天那厮就不用说了,她的所学本就庞杂,遗留下来的炼丹和阵法,都是速成不得的活计,其他的法术玉简,都是些不入流的。

夜殊本以为七星山一行,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玉简,修习些新法术。一去才知道,琅天界内的修真资源确实很少。

即便是在凝神修者身上。也只能见了些三四品的灵宝,再往上,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了。至于中阶以上的玉简,更是一件都没看到。

如此一来,夜殊就不得不面对些难题了。她的战斗力很弱,七星山一行。夜殊是靠了各路的旁门左道,才勉强逃了出来。

众生谱是炼化了猿子丹得来的,小摘星手是打莲落那讨来的,道天门的火跋云旗,那就更不用了。是拐来的。

剑招夜殊零零总总加起来,夜殊能对敌的法术,一个都没有。

岳府的人找上门来。步氏又暗中陷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与岳府决裂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岳府之中,多是筑基期的修者。

倘若是一人,夜殊直需暗地出手,即可解决了。倘若是岳氏兄弟两人再算上步氏妯娌俩,夜殊再召上白弥。莲落勉强还可以一拼。

可如今还多了一个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的玉葱茏,一个­精­通阵法的兰草以及岳府大院里各类小阵法,害病在床的岳龙再算半个。夜殊就没有多大把握了。

再之猿氏兄弟迟迟没有动静,夜殊并不以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夜殊到不后悔杀了猿子丹,她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也痛恨他人滥杀无辜,见了煞婴杖那样的歹毒之物,也是动了真怒。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心知这一点的夜殊,最初是想苦练神沐的那一招残剑。

奈何她苦练了数日,即便是将蝗十刃分化为五刃,可用起来犹觉剑不达意。

白弥观看之后,说了原因有二,一是残剑终归是一招残缺的剑式,只有剑形没有剑意,如此一来剑招无法达意,自是无法运用自如。

二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残剑的前提是五行宝刃,蝗十刃虽能分化为五口飞刃,却并非是具备­阴­阳五行,夜殊必须找到了五种炼化之材,才能进一步提升蝗十刃的品阶。至于五种炼化之材,寻找起来,也很困难。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学幻音波上。

幻影族的幻音波,是魍级的妖术。大致对应的修者术法,就是玄级术法。幻音波分为了三层,一层幻海潮声,二层为幻血境,第三层幻影刺杀。若是炼到了第三层,可越阶击杀修者。

幻音波修炼没有强制的修为要求,只要求了古妖语,但习练者修为越高,幻音波的杀伤力也越大。

从修炼出那口古怪的丹田鼎后,夜殊也觉得修为提了不少,几种低阶的法术修习起来,愈发顺手。

照白弥的估算,夜殊如今该是有了筑基初期的修为。只是仅用目测,她还只是个练气修者。

夜殊修为上的­精­进,白弥嘴上是说得不冷不热,心心里却是高兴不已。作为契约兽,其修为和契约主的修紧密相连,夜殊的修为提升了,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为也有了小幅的提高。

学习幻音波,不需要幻蝠族血统,夜殊缺的只是幻影族古语。

夜殊本以为莲落会通晓幻影族古语,哪知莲落却说,关于幻音波的传承,是她的娘亲,已故的幻影族族长所传,采用的是神念传功之法。莲落的修为不够,还无法用神念传功。

神念传功之法,是防止传功泄露或是传于外人而用的一种传功之法。

与神沐授于夜殊的那一剑残剑的方式很相同,只能意会不能言谈。

而据莲落提供的消息,如今的妖族,足有一万多个族群,十选一的机遇,希望她的运气足够好,能在玉骨上找到幻影族的古妖语。

夜殊敛起了气息,分出了一抹神识。

神识一沉入玉骨。

与神识进入玉简后,立刻显出法诀不同。

夜殊只觉身子一沉,再是一阵凉爽,像是跳入了一泉通透的玉泉之中。

琊寰洞府的火热在逐渐消退。脚下踏上了一片枯土。

四周悄无声息,枯土之上,立着一个又一个的坟堆,每一出坟堆前,都立着一块骨碑,上面刻有了从未见过的篆字。

每一块骨碑,形状大小都不相同,有一些形如人骨。有一些小如麻雀,还有一些巨如高山。

无论是哪一块骨碑,都透着无尽的荒凉。

寂静,死亡的寂静,在这一片覆盖了数座山之广的枯土死冢上,立着已经死去了几百年的各类妖族骸骨。

夜殊一看之下,心中感慨,上古荒兽果然了的,如此多的妖骨,那只千噬兽,该是怎样的凶残。

夜殊轻叹了一声,顾不得过多的感慨,她开始寻找起了幻影族妖兽的古骸。

一处又一处,夜殊徒步走了两座山头。

“苍蚁族,飞象族,犀角族...才只有十个族群而已,”如此的进度还是太慢了些。夜殊索­性­放出了神识,边是快行着,边是一掠而过,快速在妖坟间穿梭。

洞府内,又是过了一日,夜殊已经有了急­色­。

“已经是第九百五十座妖坟,再找不到幻影族的兽骸,学幻音波就没指望了。”夜殊皱着眉,第三度坐下来调息。

神识和灵力不同,消耗之后,灵石无法补充,只能是靠了调息来恢复。

夜殊并没有发现,她随意坐下的那片枯土有些特别。那一片枯土,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仔细辨认,却有小幅的凸起。

枯土之下,一块似兽又似鸟的骸骨,隐约露了出来。

神识在一点点恢复,脑中一片清明。

“嗯!”夜殊察觉到了身后的那处骸骨,似鸟非鸟,似兽非兽,虽是体型比一般的蝙蝠小了点,兴许就是幻影族的蝠妖骸骨。

夜殊兴奋不已,十指并用,刨开了那片枯土。

入眼的是具完整的兽骸,只比寻常的麻雀大几寸,与其他妖兽骨的惨白青灰­色­不同,这具说兽骸­色­泽如血玉。

映衬在这片沙­色­的枯土上,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去。

手指沾上了那具骸骨时,脑中忽的一浊。

隋云城的某一处,变成了蝠状,倒挂在了某间庙宇的角落里。

莲落惊恐地睁开了眼,“糟糕,主人有危险,幻影刺杀。”

菩提洞天内,临潭而坐,沉浸在了研究天狗噬的破解之法的白弥也是眉心一拧,好重的妖气。

如此的妖气,他已经有千载没有遇到了。

“人族,还真是会惹麻烦,”天狗噬落到了地上,白弥消失了。

天空是一轮血月。

这个是幻血境。

夜殊已经意识到了,手中的幻影族的骸骨已经消失了。

天是红­色­的,连地表的枯土也是红­色­的。

“哧”,一抹­肉­眼根本难以察觉的飞影,正中夜殊的心口,好在她体内的神魂甲反应更快。

夜殊大惊失­色­,神魂甲上,多了一处凹|­茓­,上面留下了道刀痕。

那抹飞影已经遁进了土下。四周又是一片死寂。

“嗤嗤嗤”紧接着身后又是多声,土下腾起了一股股烟尘,这一次,却是分别袭向了夜殊的多处要害。

不好,夜殊急召出了蝗十刃。

五道飞刃,刺穿了五抹烟尘。

烟尘才刚散开,土下再生了变数。

一道尘网盖地而来,直扑向了夜殊。

“退到身后去,”白弥倏地出现。

三转丹火立时化成了个火球,轰,尘网和火球撞在一起,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中,吱吱几声,一只红­色­的蝙蝠飞了出来。

夜殊眼明手快,几枚丧冰钉立时­射­出。

73金玉其外的萌宠

说来也怪,白弥一出现后,红­色­的幻境里,弥漫起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那威压无影无形,却让那道红影的移动慢了许多。

趁你病要你命,夜殊可不管这些。

手中的丧冰钉连击而出,不过是指甲大小的钉面,去势又狠又快,直刺向了那只红­色­的蝙蝠。

“叮”地一声,蝙蝠冻成了冰雕,落到了地上。

幻境如见了阳光的雪一般,迅速化开。

白弥也随之消失了。

枯土死冢之中,那具挖出来的血玉状蝙蝠骸骨还十分完整,只在了蝠翅胸腹处,裂开了一处小口。

夜殊拾起了那具蝠骸,早已没了皮毛血­肉­的尸骸,竟有几分温热感。

击打而出的丧冰钉刺在了一粒豌豆大小的心脏上,心脏已经停止了颤动,上面披着一层寒霜。

“幻影血蝠王,”在夜殊将这具蝙蝠的骨骸拿给莲落看时,小半妖

莲落又惊又诧,“这是幻影族中很古老的一种旁支,幻音波就是出自血蝠妖。照着主人刚才所说,这只蝠妖死前,已经修炼到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的初阶。也是万幸,若是真让它修炼成了幻影刺杀的全阶,那可在瞬间幻化成百千计的血蝠,那时候就是来了一只妖军,也未必是其对手。”

莲落嘴上说着,再是奇道:“主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照你方才所说,这只血蝠虽是未将第三层幻音波修炼到极致,又是死了多年,可是即便如此,它的修为也比...”莲落越说越小声,眼下之意,让夜姝好不内伤。

谁让她收得契约兽和妖奴,一个比一个傲娇。论起修为,谁都比她强。

夜殊也想到了,方才白弥进入幻阵之时,那股威压袭来,血蝠就被压制住了,那一股威压又是怎么回事?

问白弥。他少不得又是一阵嘲讽,夜殊索­性­就问起了莲落。

“那是‘界’,主人你领悟到了‘界’?这不大可能,‘界’是一种神通,只有上妖。乃至更上的妖尊才能施展出‘界’之神通,”提起了妖尊才会的神通之术,莲落一脸的崇拜。

难道妖猴白弥已经到了妖尊的程度。他口口声声的“本尊”,竟不是傲娇的称法,而是指“妖尊”。

夜殊神情变幻,嘴上推脱道:“我哪来的那样的神通,说起妖尊,你可知如今的妖界有几大妖尊?”

妖尊,对于妖而言,就类似于修者中化神期的修者。

一个金丹期的修者杜豪风。就让琅天界震了一震。金丹、元婴再是化神,可想而知妖尊是多么了不得的存在了。

“作为一名妖,一名半妖。知道尊贵的妖尊大人的姓名,是每个小妖的常识,”莲落神情一肃。虔诚无比

道:“妖界共有数十界,其中三座大大界由鲸妖皇、金刚妖皇和禽鸾皇分占,再有五大妖尊,分别是百雀、赤虎、沙蜥天王、绿龟祖师、天蛟五大妖尊,分守五大中界,其余的各界,都是由上妖霸占。幻影族所在的界归沙蜴天王所管。”

“没有猴族血统的妖尊?”夜殊听着一头雾水。

“金刚妖皇就是猴族,不过妖尊中,并没有猴妖血统。”莲落回忆着,妖族比人族修者要混乱许多,几大妖尊都是靠着自身强横的实力,才能保持诸界的稳定。

“那有没有孔雀族的妖尊?”夜殊还记得那日澜音就是只绿毛孔雀,白弥和那雀族必定有些­干­系。

“百雀族的妖尊,就是孔雀族。而且百雀妖尊还是妖界第一美女,当年金刚妖皇就曾多次示爱,都被百雀妖尊拒绝了。当时还差点引发了妖界分裂呢,这些都是族中老一辈的妖告诉我的。主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莲落是半妖,可半妖也有八卦之魂,只见她一说起妖族的八卦,两眼就晶亮了起来。

夜殊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白弥的怒火。

“有心思打听这些,还不如把手头那具血蝠骸处理了,让那小蝙蝠留下。天狗噬已破,本尊上一次欠了你一次人情,今日就把它还给你,你可想给布阵之人一个反击?”白弥的声音冷到了冰点,夜殊可不敢再问了。

“这就是天狗?”夜殊召唤出白弥后,他再是召出了已经被驯服的鸦天狗。

“这就是主人的契约兽?”莲落则是诧异着夜殊的本命契约兽。

“好可爱的小狗,”被白弥从镜中解救出来的鸦天狗,形如狸猫,巴掌大小,一身的鸦黑软毛,葡萄大小的眼,吠叫时,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幼兽的­奶­味。

“好漂亮的猴子,”莲落禁不住就要去摸白弥的绒毛。

“住手!!”夜殊和白弥同时斥道,只不过夜殊是担心白弥发作,朝着莲落开腔。

而白弥却是,只见那只鸦青­色­的小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口中利牙长了数寸,额头大如牛头,葡萄大小的眼,瞬间充红。

一股无形的威压,立时而至,凶狠无比的天狗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动弹。

莲落也是吓得立刻变回了蝠形,界,主人的契约兽竟是通晓“界”。

“白弥,你故意作弄我,”夜殊见了白弥眼中一划而过的奚­色­,怒不可遏。虽说她是练过体的,可就不知是天狗的牙齿好,还是她的灰髓炼体强了。

“主人?你能不能让这位大人,收起威压,”可怜的半妖莲落,只觉得浑身都置在了巨大的压力之下。蝠类的骸骨本就软脆,白弥的威压之下,莲落只觉得浑身都要散了架一般。

“白弥,”夜殊磨牙霍霍。

“半妖既是半妖,还混杂了人族之血。哼,你可知为何你的幻音波一直突破不了二层,”白弥这一问,却是让莲落愣住了。这位大人,仅凭一眼就看出了她修炼上的窘境。

莲落在幻音波的修炼上,却有天赋。

“还请大人赐教,”莲落省去了身上的威压痛楚,强化成了人形,跪在了地上,恳声求教着。

“幻音波,是蝠族天赋之技,靠得是蝠妖体内的音波之能,某些人妄想修炼之,真是不自量力,”白弥冷觑了一眼夜殊。

夜殊正对着天狗,威逼利诱着,浑然不知白弥在鄙夷她的不学无术。

“你的运气算是不错,夜殊,血蝠骸,”白弥哼了一声,夜殊头皮一麻,很是狗腿地将蝠骸献了上去。

白弥手指一动,那枚丧冰钉被连根拔了出来。冰钉一消,那颗表面布满了冰霜的蝠心跳了起来。

“血蝠之心,可净化血统,你若是能将其炼化了,自可突破血统之限,”白弥指见一动,那颗再度跳动的妖心,落入了莲落的手中,“不过,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血统净化,危险和痛苦兼有之。”

幻影血蝠虽不属于上妖血统之一,却也是血统纯正的古妖族。这一只,在如今的妖界,已经是灭绝了。

血蝠一身的修为,都凝聚在了它的心脏之中。这只幻影血蝠因为被千噬兽吞噬的缘故,血­肉­虽无,却因葬身枯土,很好的保存了心脏。

心脏乃血之源泉,若是莲落能耐得住血伐之苦,却是能净化血统,排净人族之血。

血伐,是妖族之中,与血誓齐名的两大妖祭,却比血誓要痛苦千万倍。

听说要受血伐,莲落低下了头。

“莲落,人之一世,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奋而争之,”夜殊幽幽说道。

莲落心头哽住。想起了幼年时在妖族受尽的歧视,想起了被赶出幻影族时的凄凉,想起了老父受尽妖族煞气的折磨,莲落本还有几分犹豫的眼眸里,只剩了一片清明,“谢大人,莲落不怕苦。”

莲落离开后,夜殊还有几分失神,那只小天狗伺机咧开了牙,一口咬上了夜殊。

“榴榴,这人闻起来好香,怎么咬起来比石头还硬,”天狗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声,被白弥拎了起来。

“你在担心她?”白弥见了夜殊神魂不守着。

“她会成功的,”夜殊不再多说,炼落的心情,她很能了解,倘若世上能有法子,让夜氏复活,即便是再苦,她也会一试。如此的心情,炼落必定也是感同身受的,“你方才所说的,血统限制,炼不好幻音波的说法可是真的。”

“你倒是听进去了。不错,妖术既是妖术,妖使起来,自然比人族要好上许多。你倘若真是垂涎幻音波,倒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获得此技。”白弥一指那具血蝠骸骨,“血蝠已失去了­精­元,形如死尸。不过你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炼化了这具蝠骸,练就蝠傀。拥有一具蝠傀,也就等于拥有了一只血蝠。控制血蝠,就等于是学会了幻音波,如此的法子,可比你亲自来学,方便的多。”白弥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法子,不过,要怎么炼化妖傀?”夜殊喜出望外,方才那血蝠的厉害,她可是看到了的。

“方法不难。只是你我人情已清,互不相欠,本尊又为什么要传授你炼化之法,”白弥忽的一笑,眉目间,隐约有了金衣人的倜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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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狗不理的酒

这阵子,易百楼里的人都热议着几件事。

一件是楼里今年刚招来的两名小工,看火小工夜殊和杂工阿贵,这阵子都跟着了魔似的。

看火小工夜殊每日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话,即便是剖着灵兽,也是如此。

另一个傻子傻子贵更怪,整日拿着根笔杆子,在地上乱画一气。

而另一件事,是齐大师忽的外出去了,这一次,并非去云游。齐大师走时,楼里竟是毫无消息。

夜殊还是事后才从封三水口中得知了个大概。帝都的易九楼出了事,易九楼的管事晏大师请了他过去。

齐正本是想带了夜殊和阿贵外出,为了此事,只能是将两人丢在了楼里,处于放养状态。外出之前,齐正让夜殊直接看管着两口火阵,务必要求在他回来之前,将控火运用熟练到入微之境。

齐正也是忙中出错,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控火要想有­精­进,就必须反复多练。

易百楼的灵珍馐也不是天天要开火的,为了让夜殊熟练紫阳地火阵的­操­控,封三水想出了另外一个法子。也就是这几日夜殊必作的事,蒸酒。

“珍馐虽好,仍需好酒调味。美酒之于灵珍馐,多一分喧宾夺主,少一分索然无味。我和大师都不擅酒,所以易百楼不酿酒,我们的酒都是买自易楼内部,最常买的酒一为美人­唇­,二为壮士泪。这阵子易楼里出了些事,这两种酒也就断了,大师走之前,也叮嘱过,要再寻酒方,我在城里和邻近的酒坊里都找了些酒,可惜酒品不佳,内含的杂质太多了些。”封三水自打发现了夜殊对控火很有天赋后,可谓是爱护有加。

早前的看火工的差事,免了。杂工的事,也不让她Сhā手,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夜殊帮着蒸酒。

齐正并不爱酒,连带着他收得封三水对酒也是很有度。饮茶多于饮酒。不过他们都不否认好酒能让易百楼的生意锦上贴花。

封三水挑选的几种酒,都是粗酒,已经由邻近的酒楼酒坊送到了易百楼的后院。

夜殊随着封三水到了后院,后院共排了一百多坛酒,每种七八坛。共有十二种酒。

其中还有两坛卖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

美人­唇­味如酒名,香气馥郁,带着股花香。口感柔和,酒质如丝一般雅致,玉珀­色­。

壮士泪酒­色­透如冰,只有浓烈的酒味,口感凶而烈,酒劲惊人,一口下去,整个喉道犹如刀割一般。

蒸酒的器具一应俱全。封三水交待了几句后,就留了夜殊和阿贵在后院。

紫阳地火阵不温不火地烧了起来,几口铜质的蒸酒桶被摆上了左右两边的地火阵。

夜殊分出了两抹神识。有条不紊地控起了火来。她的嘴里又叨叨念起了古怪的文字来。

楼里对她和阿贵的热议,夜殊可都是听在耳里的。

“该死的白弥,该死的一千种妖言。”夜殊摸出了那块千噬骨,脑中出现了一种又一种的妖族语言。

白弥那张让人忍不住想海扁一通的脸脸:“要得炼化血蝠的法子?待你学全了一千种妖族古语后,再来找本尊。”

一千种妖族古语,夜殊稚­嫩­的眉心上,已经为了这苦差事,多了数道褶子了。

好好的人族修者,却要学劳子的千中妖言,夜殊的手指摸过了千噬骨。

妖族的语言,比起人族的语言,简单许多,不过一千种都学完,却需一阵子。

蓝鳄族...凤蝶族,今日夜殊要学的是这两种妖言。白弥并没有细说让夜殊学习妖族古语的原因,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鼻尖飘进了一股焦味,蒸酒桶中,只剩了一片焦黑。

才过了盏茶的时间,齐腰高的酒桶,就被烧了一空。夜殊咋舌着,再一细想,紫阳地火并非是常火,用来蒸馏寻常的酒,确实是过火了些。

另一口紫阳地火阵上,情形也没好多少。酒并未蒸­干­,但已经失去了酒味,留在了桶底的,是一团粘滞的酒液,味道苦得厉害,一点酒味都没有。

“蒸馏酒怕是制不出好酒了,”夜殊失望着,再打开了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香味扑鼻,不过每坛都只剩了半缸。

想来易楼自酿的酒,是有独门秘方的。

下厨房里,混合着各种酒味,夜殊想起了杜豪风的那张酒方,醉生酒。

刚得了这张酒方时,夜殊有惊却没有太多的喜。毕竟这张酒坊是金丹期的修者才能用的,她暂时也没有心力去打理一坛要了一百五十年的酒。

可这几日得了蒸酒的差事后,她倒是有了些眉目。

灵粟,坞云姜,秦山松针,迷谷草...”一共是十种材料,灵粟夜殊手头很多,至于余下的九种材料,她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即便是杜豪风老前辈,也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摸索,我也不可能一次就酿成了。与其加工成­色­不佳的粗酒,还不如从零开始,自己酿酒,”夜殊自言自语着。

夜氏在经营小长生客栈时,因外购的酒水价高,多会自酿酒水。夜殊接手客栈的那三年里,也接手了酿酒之事。

客栈酿酒,因条件所限,选得都是些粗麦,玉米,酿造出来的酒,也多少淡而无味。那样的酒,从烧制到启封,不过是半年时间,只能勉强用来烹煮和饮用。

夜殊如今选料,却是讲究了许多。她淘­干­净了几口酒坛,再­精­选了一批新收下来的灵粟。

再用五灵潭中的潭水,用紫阳地火阵,­精­心蒸煮了灵粟后,烧成了曲米之后,又是冷却,搅拌,封土之后,再埋在了菩提仙府的土下。

“仙府的灵土与果树之流同理,该是一日一年。”夜殊只打算酿造一年陈的酒做试验,她一共埋下了三坛,若是合适的话,明日即可到仙府里启封取酒,交给了封三水。

第二日一早,夜殊就挖开了仙府里的灵土。初次酿酒。成果未定,夜殊不免有几分忐忑。

开启了封泥后,夜殊还没看清坛子里的东西,就听到了身后的一阵冷笑声。

白弥站在了身后,跟着他站在一块的。还有那只新晋的萌宠天狗。

天狗黑不溜秋,白弥一身金毛。白弥面露不屑,天狗眼露好奇。

“不学无术。”白弥嗤了一声。

“榴榴。”鸦天狗叫了几声,夜殊睁大了眼,盯着天狗,她听懂了几个字眼,大意是问,这比石头还硬的人族在做什么?

“待你学会了全部的千余种妖言,既能懂得它的话,那半妖的血伐进行的如何了?”妖族语言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夜殊早前学得一种豺妖语,就和天狗的语言有几分相似。

夜殊联系了下莲落,一时没有音讯。只能隐约察觉到莲落已经避出了隋云。

为了进行血伐,莲落选择了隋云城外的一处山洞,作为血伐之用。

“既是联系不上。那就无需再等了,今夜,我们就前往岳府,”夜殊吃了一惊,闯岳府?

白弥瞥了一眼刚启封的酒坛,眉峰微耸,只见鸦天狗已经爬到了酒坛旁,在嗅了几口后,摇头就走,“连狗都不理的酒...”

“好酒,与壮士泪有几分神似,看这火候,也有一年陈了,”被白弥和天狗嫌弃了的酒,转了个手到了封三水的手里后,被狠狠夸赞了一通。

封三水本就不好酒,他所谓的好酒,也不过是相较于早几日的劣质酒而言。

更让夜殊­精­神大震的事还在后头,封三水品过了酒后:“好在你蒸出了稍好些的酒,昨个玉夫人来楼里订酒,说是要替岳老爷子泡些药酒,叫阿贵给她送一坛过去。”

玉夫人,说得就是岳龙的那名美妾。

由阿贵去送酒,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夜殊心里千百个不乐意。

她转念再想,与其夜探岳府,不如­干­脆就来个白天送酒,先摸清了岳府的情形。

送酒的车子套好后,夜殊就往岳府送酒去了。

岳府是隋云城中的豪户,正门只迎宾客,酒只得是后门送进去的。

“玉夫人的酒?你是易百楼里来的?夫人早前吩咐过了,若是易百楼的送酒小工来了,就叫人往绿翘院送,”厨房的大娘瞄了夜殊几眼,见他容貌寻常,撇了撇嘴,指了条路,就放夜殊去了。

岳府中,并没有夜殊想象的那般戒备森严,一路上,她甚至没看到几个家丁。

夜殊手中捧着酒坛,神识一路放开,很快就将半个岳府都摸清了。

东边的院子是大房岳青城所住,西边的院落是二房岳青山,南边的正院是岳龙所住,玉葱茏的院落毗邻岳龙的住处。而北边的是仆从居住的外院院落。

夜殊并没有立刻往,越过了岳府正中的一处假山花园后,她身形一闪,躲进了北边的仆从院落。

小院里,几个洗衣­妇­孺正洗刷着衣物,只听得了一阵闲言碎语。

“你说老爷子还能活多久?”

“进得气多,出得气少,怕是没几日了。”

“老爷子看着挺硬朗的,怎么一下子就不成了,真要是被大夫人二夫人说中了,是被玉夫人给吸­干­了­精­元,”

“这话你可别乱说,没看大爷这些天都和那小妖­精­眉来眼去的,大夫人那样的脾气,都焉着没了声音,可别老太爷双腿一蹬,小妖­精­就成真夫人了。”

...

夜殊从北院走了出来,直往南边的院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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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夜探岳府

北院一行,得玉葱茏的八卦若­干­。

玉葱茏,是岳龙七十高寿时,外出访友时,救起的一名孤女。

与夜殊在客栈酒楼里常听说的英雄救美相同。岳龙这个须发兼白的老英雄,救了美若天仙的小孤女后,孤女就自愿以身相许,两人锦瑟和鸣,过了三载。

三载里,岳龙对这小娇妻宠爱有加,因玉葱茏­性­情骄纵,不喜用奴仆,除了对岳龙好言好语外,对了府中的其他人,一概不怎么搭理。

岳龙就额外修葺了一处别院,也就是如今的绿翘院给玉葱茏独住。

几月前,岳龙大寿后,一夜间害了风寒,自那以后,卧病不起。岳龙病危,府中也是谣言四起,大多数的谣言,就如夜殊方才听到的那般。

还没进了南院,“站住,谁许你进入老太爷的院落,”洗涛从门侧走了出来,看到是夜殊时,他面­色­显然一变。

“洗管事,是玉夫人让楼里送酒来的,说是给老太爷泡药酒,”夜殊的一脸小心样,让洗涛宽下了心,他暗中观察“岳文翰”的事,想来他并未察觉。

“药酒?”洗涛眼中,划过了分怪­色­,“玉夫人住得院落,有独立进出的门户,无需从南院进出,你沿着右侧的街道往左,看到了一片花圃后,再往前走,就能见到了绿翘院。”

“多谢洗管事,”夜殊应了一声,刚要走开时,就看到了南院的路口处,挂了面石镜。

那面镜子比她早前捡到的那枚天狗噬的镜子还要大几分,镜面上,即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一片黑氲。

“还看些什么,快些将酒送过去,”洗涛不悦着,眼底忧­色­很重。

“洗管事,小的第一次进这么大的院子,不免要看傻了眼。那面挂在门口的镜子有什么用处?”夜殊故作不明着。

“哪来的那么多话...”洗涛想起了方才屋内老太爷的模样,刚要训斥,再看夜殊手中拎着那口重约五十斤的酒缸,气定神闲,不见半分吃力。眼神四下张望着,满是奇­色­。洗波暗道,险些忘记了这小子。还是岳家的少爷,如今老太爷病危在床,云岚少爷又因门派琐事,一时回不了府。

倘若老太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岳府的丧事单子上,这愣头小子,没准还要排在了前头。

洗涛做事历来是走一步,掂量着后头的百步。他语气稍缓,“那面镜子,是大爷买来的祈福宝镜。能替卧病在床的老太爷祈福添寿。”

“谢洗管事指点,”夜殊诺了声,也不再打量。就折过了院落,往了绿翘院去了。

绿翘院,院落小而­精­致,却被一口很大的水塘占去了七成的院落。

庭前庭后不过三间,也不见有婢女侍从。

五月末六月初,荷花未开,荷塘内,绿­色­的新荷才是刚崭出了新叶,黄绿­色­的荷叶之间,横了条小舟。

舟上,一张圆润的荷叶遮住了玉葱茏的脸,皓白­色­的腕上,是一条小蛇形的金丝镯,比玉葱还要白净几分的指间,粉白­色­的甲,修得很是­干­净。

她的手随意地挂在了船沿,霜红­色­的纱衣被荷塘风吹得如轻烟一般。

夜殊见过玉葱茏两次,对她的印象并非是岳府仆从所说的那样,年轻貌美,狗眼看人低。

玉葱茏,让夜殊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夜殊盯着她的手,却见那双娇生惯养的手掀开了荷叶,露出了张妖娆的脸来。

见了那张脸和那双手时,夜殊想到了玉葱茏让她看不透的地方来了。

玉葱茏的脸,很妖,却不会让人生出了艳丽之感。她面未敷粉,­唇­亦未含朱,正如她的手指尖尖,生得双很是­精­致的手,却不想步氏或是夜殊见过的其他的富贵人家的夫人那样,涂了一手的丹蔻。

妖娆中带了几分清丽,夜殊心底一惊。

面前有凉风袭来,夜殊劈手抢下了那个朝他打来的青­色­莲蓬。

玉葱茏娇笑着:“倒是难得,,帝都出了那样的事,易百楼还有心思酿新酒。”她也不怪怨为何是由夜殊送酒来的,手往了船舷一抹,手上多了根绳子,轻轻一扯,横在了水塘正中的小船,就靠了岸。

别看玉葱茏娇滴滴的,听封三水说,玉葱茏爱喝的并非城中小姐夫人们爱喝的美人­唇­,她爱喝的是辣口的壮士泪。

“帝都出了什么事?”夜殊追问着,齐正离开得匆忙,想来是帝都的易九楼发生了什么事。

玉葱茏抛了一记媚眼,寒得夜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中的酒坛被抱了过去,夜殊算是半个练家子,在易百楼里又是被当成了男人使唤,哪知玉葱茏随手一拎,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她启了酒封,“这酒火候还不够,但也凑合,比起隋云坊间的粗酒,倒是极好的。你酿的?”

封三水见了夜殊的酒,只当是蒸馏出来的­精­酒,玉葱茏却是一眼看出来了。

夜殊讪讪笑了几声。

“勉强还能入口,比起壮士泪还稍稍差了几分。可惜了,酿了壮士泪的那名庖者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帝都发生了什么事,那可得去问封大师傅了,”玉葱茏抱起了坛子,呷了一口酒,姿势分外豪爽。

夜殊却没心情欣赏美人饮酒的好心情,陈云卿一事竟会牵连到了易百楼的身上。

如此说来,齐正此番去了帝都,很可能会调查陈云卿身死之事。鱼瑙的事,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住齐正。

“看你这张小黑脸。煞白煞白的,可别是中了暑气。”玉葱茏那张丽颜,钻入了夜殊的眼底。

一股水香带着荷香气扑鼻而来,夜殊退了几步,眼神一瞟,却是注意到了玉葱茏的腰间。也挂了面小镜。

脚底“嗖嗖”窜起了阵寒意,夜殊举步维艰地走出了绿翘院。

经过了南院时,夜殊再回头安了一眼那面挂在了门厅处,黑眼氤氲的天狗镜,阳光明媚的大院。此时在了她的眼中,就如鬼宅一般。

“岳府之中,倒是卧虎藏龙。”白弥的声音,很是时候地钻入了脑中,“你怕了?”

“怕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该往哪里闯?”这就是岳府,她心心念了十几年本家,夜殊木着脸。

身后的那座豪门大户,如今却已是垂垂欲危。

入了夜后,夜殊还未出发。却是心头一动,一只蝙蝠飞了进来。

莲落回来了。

三日,在血伐的痛苦煎熬中。莲落过了痛不欲生的三日。

回来的莲落,肤­色­更见白净,一双眼。在了夜­色­中,隐隐有萤光闪烁,额间多了抹血滴状的血焰。

“主人,属下成功了,”莲落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自她的体内透了出来。

血,纯正的幻影血蝠的血,在莲落的体内缓缓流动。

戴上了众生谱后,夜殊和莲落一蹴而出。

夜晚的岳府,没了白日的气派,正门外,站着两两而立的护院。

莲落在岳府潜伏了过几日。岳府之中,白日和夜间的戒备差别很大。

夜殊白天来时,是由后门进入,又是送酒来的,沿路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

可是夜间一探,却发现整个岳府戒备森严,三不五时,就能见了几名护院在巡逻。

“往南院去,”夜殊要探的是岳龙。

有了莲落的掩护,进入南院还是很轻松的。

一路顺溜往内,一直到了南院的正门处。

夜殊召出了白弥。

白弥将鸦天狗放了出来,黑­色­的小天狗对着那面镜子“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这玩意,也是天狗噬,里面住得是比它还要厉害许多的阎天狗。”

“能看出是什么人布得阵法,是不是早前的兰草?”岳青城此人,当真是狼心狗肺,抛弃妻子不说,连亲父都要祸害了。

“此人的布阵方式,比兰草要老道许多,想来兰草的布阵之法,还是此人传授的,”白弥冷笑一声,“小乌鸦,一同进去会会里头的老家伙。”

天狗和白弥化成了两抹光影,隐约入了镜子之中。

“莲落,随着我进去,”夜殊不愿在原地­干­等,往了南院中行去。

与外头的几处院落不同,南院之中,连一个护院都没看到。

一间乌漆漆的大宅,在几片黄杨木中若隐若现。

今夜的月­色­不大好,屋子里点了盏宫灯,隐约能见了个侍从守在了处暗胖。

夜殊神识一扫,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岳龙。

“莲落,留意屋外,”夜殊闪身进了屋子,利索地打晕了那名侍从后,夜殊踱到了岳龙的床前。

岳龙,她的爷爷,如今正躺在了病床上。

夜殊对于岳家的人,丝毫没有感情。

岳龙的生死,对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她要怎样从岳龙的口中,探听到她需要的讯息。

只是见了数月前还是老当益壮的老者,如今也是灰土着脸,一身的修为已经散去了大半,心里不免有几分怅然。

人之一世,亦不过如此,筑基修者,在了天狗噬前也不过蜉蝣般轻贱。

一世,夜殊瞬间想到,她的那一世,岳龙可从未有噩耗传来,命运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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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偶得拜仙帖

夜微凉,夜殊的心底,却是寒意迭生。

倘若人命天定,那今夜躺在了床上的岳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重生了,从一介废材转而修真。而岳龙,岳府的当家之人,命垂一线。

徽镇与隋云相差千里,可由于刘厨娘的缘故,隋云的消息不时有传到徽镇。

重生前,夜殊又是心念念着想回到本家,本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尽了法子去打听。

岳青城、步氏、岳小鸣...岳家的人与事,岳龙的大寿。

窗外的月洒了进来,照在了岳龙那张毫无人气的老脸上。

“玉葱茏,她又是谁?”岳龙娶妾那样的大事,重生前的夜姝,不可能不知道。

凭空多出来的玉葱茏。

“今夜不该到南院来,该去绿翘院,玉葱茏,她就是变数,”霎然脑中的迷雾被拨开了,夜姝刚要站起,身子一滞,手被死死握住了。

鸟爪般­干­瘦的手,浑浊不堪的老眼,岳龙睁着眼,­干­皱的­唇­阖了阖。

夜姝僵着,过了片刻,取出了一瓶灵粟,灌了进去。灵粟的滋润作用,立时在岳龙的病体上发挥了作用,枯灰的老脸上,有了些许的生机,岳龙的眼珠子抖了抖,费力想要看清楚床榻前的是何人,“帖...帖,拜仙帖,”挣扎着,他无力再坐起来,用手在枕旁乱摸着,一个小木匣从他的枕下,掉了出来。

夜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金帛软帖,上头写着“拜仙帖”,三个字。

打开了帖子,上面却是几行字,“东海界海之滨,有仙莱摆渡岛一座,身携拜仙帖。引渡琊寰。”

通往琊寰的摆渡岛?夜殊心下好奇,琅天界竟也有海路直通琊寰界。

“岳家...遗训...云岚...谨记...家族兴盛...万死不辞,”碎叨了几句,岳龙面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忽的坐了起来,往前一扑。硬挺挺地往夜殊刺去。

夜殊只是一斜,只觉得他扑势急而骤,枯瘦的病躯上,散出了一层层的红光。那红光所到之处,岳龙的病体上。生出了密长的红毛,病了多日,瘦得只剩了副骨架子的身体上。血­肉­膨胀着丰满了起来。

站立着的身体,如禽兽般四肢落地,岳龙浑浊的老眼中,狞红­色­的邪光不停闪动,他的口­唇­上,涎液滴答,发出了“嚯嚯”地叫声。

“白弥?天狗噬那出了什么事?”岳龙无端变化,夜殊不敢大意。她立时运起了神魂甲,护住了周身的几处,那张“请神帖”来历不明。暂且先收好了,人就往房门掠去。

“有些棘手,方才我想让小乌鸦练练手。会一会比它高了半阶的阎天狗,哪知道一个女人闯了进来,”白弥还困在了天狗噬中。

“可是玉葱茏?她必定是妖人,你可有从她身上察觉到妖气?”夜殊分神之际,岳龙如离弦之箭,噌地直往她撞来。

“她不是妖,来得也不是玉葱茏,是个女阵师,是早先你遇到过的岳府家奴兰草,”白弥并不见惊慌,很是闲暇地立在了天狗阵中。

天狗阵中,鸦天狗与阎天狗角斗正酣。

阎天狗是魍级高阶天狗,鸦天狗是中阶天狗,修为差了一阶,仅是从体型上,阎天狗型如斗牛,而鸦天狗只不过斗牛犬大小,好在白弥的对敌经验比起兰草来要丰富许多。

“看来人族有危险了,”白弥凝起了神,轰,一股无形的威压席卷而出。

阵法之中,兰草和阎天狗都觉得周身重如山岳压体。

“榴榴,”鸦天狗怒吼了几声,狗头变大了几分,一口拧下了兰草的脖颈。

那阎天狗怒吼了一声,很是避忌地看了眼白弥,白弥也不多说,手中翻出了早几日的那面镜子,那阎天狗失去了人的控制,嗷叫个不停,最后被镜子收了回去“以彼之身还施彼身,就当本尊替那人族了却心中业障,”白弥制止不及,阎天狗倏地没了影踪。

“砰”,挂在了南院出口处的镜子巨响一声,不消一会儿,又是两抹光­射­出。

“莲落,退,”那岳龙化成了异兽之后,速度快了几倍,以夜殊的步伐,尚难以躲避,莲落见了夜殊受困,立时上前解围。

“主人,小心身后,”莲落手中,多了一把红­色­镰刀,那镰刀破空一划,只是挡住了岳龙的攻势。

院口的那处巨响,已经惊动了整个岳府的人。岳龙听了动静后,也停住了扑杀夜殊等人的动作,就往院落冲去。

东西北几院的家丁蜂拥而来,将南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岳青城夫­妇­和岳青山夫­妇­也赶了过来,才刚至院落,就听到家丁的数声惨呼,南院内,血腥涌动,牛般大小的怪物吞下了多名家丁。

岳龙与那只怪物一左一右,分食着院落中的家丁,他们每食了一人,身上的红光就盛了几分,形体也再膨胀了几分。

南院中,又出现了两个人,是两名陌生的少年男女,正是戴了众生谱的夜姝和化为了人形的莲落。

两人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两道光影掠到了她们的身侧。

白弥和鸦天狗也同时落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夜殊心悸不已。

“倒戈相向,那天狗噬的真正主人已经遁逃,”白弥悠然说道,眼中只剩一片残忍之­色­。

“嚯嚯,”阎天狗怒吼了几声,逃逸而出的岳龙的眼中,红光黯下,隐隐有惧怕之­色­,阎天狗却是反向一扑,将岳龙也啃食一空。

眼看那岳龙被天狗吞噬,岳府剩余众人,竟是无一人赶上前制止。

莲落护在了夜殊身前,警惕着岳府众人。

“爷爷,”慌忙赶来的岳小鸣见了如此的一幕,只知抱住了步氏,不敢动弹。

“来人啊,去找玉夫人,”岳青城也被这一幕吓坏了,他勉强镇住了神魂,旁人不知阎天狗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那玩意可是从天噬镜中出来的,天狗为何会帮助外人,残害府中人,岳青城环顾四周,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人群之中,并不见玉葱茏的人影。

四下一片死寂,哪还有什么来人,只留了个洗涛一人。洗涛慌忙跌撞着,往了绿翘院奔去。

“青城,那些护院的阵法怎么都不见了,兰草呢,可有人看见了兰草?”步氏本是对岳府的那些护院阵法很有些信心,可是如今恶兽行凶,那几名贼人又是从何而出。

“你问得可是她?当真是愚蠢不堪,枕边人与妖人苟且,身旁人全都是生了外心,你却依然蒙在了鼓里,”那只站在了一旁冷眼旁观着的金毛猕猴往了墙角一指,只见了一具没了人首的女尸。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岳青山质问起了兄长来。

“大胆妖人,竟敢在岳府行凶,”岳青城强自镇定着,府里如此大的动静,玉葱茏又怎会不知。

他心底隐约猜到,他已经被玉葱茏设计了,亲弟和妻子的咄咄逼问,他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将所

有的脏水都泼在了夜殊等人身上。

“岳青城,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抛妻弃子不算。还与玉葱茏勾结,行天狗噬,祸害亲父,如今还想栽赃到了我身上,”夜殊对岳青城,早已是厌恶至极,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胆小怯弱之人,到了这时,还想推脱责任。

“胡说,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岳青城瑟缩着,他身旁的步氏和岳青山夫妻俩都是狐疑着,看向了他。

洗涛跌撞着跑了回来,“属下找过了,没找到玉夫人,只是...只是属下在玉夫人的房里,发现了大爷的贴身衣物。”

岳青城猛地一惊,本还是仪表堂堂的脸,瞬间扭曲了。

“小贼,纳命来,”他哼了一声,手上数道火芒闪过,却是直击夜殊。

夜殊神情不变,手中祭出了一个氤水墙。

眼前却是一闪,莲落手中镰刀手起到落,刀光阵阵,迫得岳青城不敢上前。莲落也是留了些实力,她心知如今在场之人,与主人毕竟是血­肉­相连。

白弥瞥了夜殊一眼,哼了一声,手指叩动,那只阎天狗眼中,疯光陡章。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留着又是合用,”白弥不慌不忙,手中一指岳青城,只听得鸦天狗昂起头来,对月而吼。

阎天狗听得同伴呼叫之声,亦是对天而唳。

岳青城惨叫一声,两只天狗既是向他扑去。

“走,”夜殊既是已经探过了岳府,也确定了岳府没有所谓的真火,也是无心久留,烂摊子既然是岳青城留下来的。

岳青城的惨呼声,步氏的哭叫声,一幕又一幕,被夜殊远远抛在了身后。当断则断,若是岳府熬不过这一劫,那也是命定。

“主人,你今后又是有何打算,”夜殊走出了岳府后,就回了住处,她叫醒了阿贵,再收拾了行李,当夜就出了隋云城,在城外修整时,莲落询问着。

黎明已过,夜殊望向了微白的东方,眼中迷雾散尽,岳府的一切,已经如烟散去。她本可以通过琊寰洞府的法阵,直去琊寰,可奈何她现在身旁还携了阿贵莲落等人,“去仙莱摆渡岛。”

77三方算计

岳府之中,天狗齐唳之时,隋云城中,有三处同时有了异动。

隋云城外的某处悬崖上,一抹修长的霜红­色­,迎风而立。

玉葱茏颊间含笑,很是幽怨的低诉着:“小冤家,好在奴机警,否则真要着了你的道了。也罢,阿贵那傻小子既是认准了你,我们自是后会有期。”

她纵身一跃,身上的那抹霜红纱衣迎风裂开,长发如风中乱舞的墨柳,一只五彩斑斓的符蝶翩然飞起。

彩蝶背着月­色­,拖曳而动的蝶翅上,一身白衣的少年笑声清朗,在空中与风声和为了一体。

东郭幕府内,百里九候在了一旁,将熬好的汤药,倾倒入了齐额高的铁制浴桶里。

浴桶之下,是一个火阵,紫黑­色­的火,如同毒蛇的信子,一吞一吐着。

浴桶烟气氤氲,东郭幕容那张白如宣纸的脸上,金­色­的汗水,滴滴落了下来。

“什么人?”百里九娇叱一声,手腕间瞬间生出了几根荆棘藤刺,缠上了来人。

“嗤嗤”几声,那荆棘藤寸断开,内屋的墙角处,多了道人影。

“幕风大人,”百里九慌忙跪地。

浴桶里,水声哗然,东郭幕容起身走出了浴桶。

百里九不敢抬头,只是低视着身前不远处,那双落地还有几分犹豫的足。

主人,能走了?

那双如玉石雕琢一般的脚,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站住。

闷哼了一声,墙角的那道黑影立刻靠了上去,扶住了就要倒地的东郭幕容,百里九大惊失­色­,抬起了头来,却只见了东郭幕容的腰间,已经盖上了一条毯子。

“主人。孔雀泪的效用?”问话的是幕风,一个百里九从未见过其真面目的影子。

此人,是主人的魂卫。

那毯子­色­泽如秋日的金菊,毛发软而密,上头隐隐散出了一股充裕的灵气。东郭幕容的发,又呈了灰­色­。散散地垂在了腰侧。

毛毯上,男人赤­祼­着的皮肤上,被灼热的药水烫得发红的肤­色­已经恢复了病白­色­。毛毯往下,是一双修长的,结实而又匀称的腱­肉­。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瘸子的身上。

怪异的是,那双腿的肤­色­近乎是透明­色­,里面的筋骨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常人该有的青绿或是红­色­的筋脉纹路。那是一个个篆文,深刻在东郭幕容的的腿中的篆文。

百里九轻呼了一声,忆起主人不喜人呢喧哗,她慌忙捂住了嘴。她伺候东郭幕容已有了一阵子,这位让她从人人轻贱的乞儿贱女,变为了百里府所有人躬身行礼的修真奇才的男人,让她打心里惧怕。

东郭幕容常年枯坐在轮椅上,即便是如此。百里九也从不敢与东郭幕容直视,她只知道,他瘦弱可从不会让人生出了无力之感。肤­色­病白,却不会过分瘦削。至于他的脚为何会瘸,又是因何而瘸。百里九更是不敢多问。

东郭幕容苟于言笑,就是连说话,亦只不过几个字眼,唯独他的两名属下,幕风和幕雨,才能与他多说几句。印象中,百里九从未听过他的声音。

今夜,他却是开口了,低沉中带了几分无奈:“这人族腿上的瘸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完全痊愈还需些时日,除非能找到灵泉浸泡,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方可除去隐疾,”

“属下这就去查找古冷仙泉的下落,”幕风就要起身。

“不忙,古冷仙泉是十大灵泉之一,还从未在琅天界见过,还需从长计议。方才我听城中有了动静,可是有什么动静?”东郭幕容抬了抬手。

百里九忙取了衣物,替他披上了。

“岳府毁了,”幕风沉声说道。

“是毁于那人之手?”东郭幕容并不意外,倒是百里九听说城中的大户岳府一夜之间垮塌,很感意外。

“是亦不是,那人引出了阎天狗。另一路人马却是半路杀了出来,引了天狗反噬,”幕风一一作答。

“易百楼可有动静?”百里九很好奇另一路人马又是指得何人,东郭幕容却不追问,反倒问起了不相­干­的易百楼来。

“齐正已连夜赶回隋云,­鸡­鸣三声后,该是会回来了。不过那伙人,已经于­鸡­叫前离开了,”如同打哑谜般,百里九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隐约猜出了,岳府被毁的事,和三路人有­干­系。

听罢之后,东郭幕容默默不语,百里九见了灰发散乱,取了夜­色­发带,就要替他束上,手指才刚触上了东郭幕容的发。

周身一冷,东郭幕容灰睫动了动,扇动的睫毛下,眼眸中霾影重重,百里九僵在了原地,却不知错在了哪里。

“还不退下,主人发肤,岂是你等可以染指的,”幕风斥道,百里九忙是退下了。

带上了门时,她再是偷偷瞧了东郭幕容一眼,只看到了他灰铅­色­的发,从瑚火毯上滑了下来。

­鸡­叫第三声后,隋云城外,几抹剑光和符鸟飞过,齐正率着几人,其中赫然有去而复返的陈玄远,佩有陈府府徽的管事。

几人匆匆往了夜殊落脚之地赶去,人去房空。

“齐大师傅,你这匣子又要如何解释,”随同齐正一同来的还有陈家的一名大管事,以及帝都易九楼的另一名大师,晏大师。

齐正冷哼了一声,眼夜殊邻近的阿贵的房舍,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阿贵练习画符用的废纸笔墨也全都收走了。那孩子,真的走了。连傻子也带走了,只怕是不会再回易百楼了。

齐正暗叹了一声,转念又是释然,走了也好,他与夜殊相处了一阵子,即便是他知道夜殊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以易楼的规矩,他也不能出手相助夜殊。如今她人一走,名义上又不过是易百楼的一名小工,真要质问起来,他只要一口咬死了不知道,陈家的人又能耐他何。

夜殊那孩子,在灵珍馐上,确有些天赋,只可惜了,他还来不及好好教导,人就已经走了。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七星山后,杜豪风绑走了步长老,迄今下落不明。道天门早几日,也是受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妖兵屠杀,几乎灭门,门中的内门弟子悉数被囚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因封锁得当,还未在琅天界的修真门派中传开,可已经在界内引起了哗然大波。

余下的几大门派,人人自危,更是选派了数人,赶往仙莱拜渡岛,想要去其他的几个大界求救。

几人再赶到了易百楼,封三水听了之后,诧了片刻,再和齐正对视了一眼,“诸位怕是要失望了。那人不过是楼里请来的小工,又不是签地卖身契,要去要留,也是自便。”

“好你个易百楼,我家的二少爷是在你处遭了毒手,你一句‘自便’就能脱了­干­系,”与齐正同来的陈家的大管事怒不可遏着。

齐正一个上前,觑了陈玄远一眼,“可是要闹事,也好,我易百楼里什么都少,唯独打架的器具不缺,里面的两口紫阳地火阵也是好些年不动筋骨了。”

地火阵,那大管事面­色­微微一变,此处竟有天然的地火阵。地火阵连接之处,必藏有天然地火之源,虽是不能如天火那样活取下来活用,但若是引发了地火阵,就无疑引发了一场火山爆发。这齐正又是个莽撞脾气,六亲不认的主。

“齐大师言重了,事情是发生在了帝都,人也是死在了帝都,又怎能将账算在了易百楼身上。况且,陈琅查人不严,连兄长的药引是毒物都不知,他亦有错,陈府亦不会随意迁怒于他人。”陈玄远拧着眉,看向了红光若现的岳府。

“好在玄远也是深明大义之辈,只是不知牵连进了此时的陈三少爷,贵府又要如何处置?”齐正依稀还记得陈琅来过易百楼几次,夜殊去七星山还是此人带着去的。

“族中直系犯错,亦是死罪,他已被家法废了丹田,流放到了鬼洲。”陈玄远淡然说道。

天明之时,城中的人兼是知道,隋云的岳府,一夜之间,几位岳姓的老爷都死了,府中的家丁也是非死既逃,逃了出来的家丁,见人就说,府中来了大小两只恶鬼逞凶,将几位爷全吃了。恶鬼行凶之后,小恶鬼吞了大的后,“榴榴”叫了几声,扬长而去。

至于府中的步氏,在了第二日一早,匆忙卷了些细软,私奔出了府。道天门前来送信的弟子,只遇上了岳青山之妻。

在接到了岳云岚下落不明的消息后,岳二夫人立时就昏毙了过去。

昔日繁华一片的岳府,凄惨惨的,连一个治丧的人都没有。

“娘,我们该怎么办?爹死了,连二叔都...”岳小鸣服了颗安神丹,煞白着脸。

“鸣儿莫怕,你看看,”步氏那张憔悴不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神采,她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了个储物袋,里面有一个匣子,匣子里,装了一封帖子:“这是娘从你那死鬼爷爷的枕下偷来的拜仙帖,有了它,娘就可以带着你去仙莱渡,娘这还藏了一粒伐骨丹,吃了它后,我儿的资质必是要突飞猛进,到时那些害了我们的,一个个都将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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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石之争

天有不测风云,夜殊等人才离了隋云半日,天际乌云如潮水般层层袭来,一道蓝紫­色­的蛇形电闪劈开了厚云,就如豁开了口的堤坝,雨水倾盆而下。

雨水溅落在了山土上,冲落了满山的碎石,路途变得更加颠簸。

在如此的天气里,乘了牛车赶路,便是在闷热的夏日,仍是件苦差事。

夜殊的脑中,乱糟糟的,时而晃过岳府和易百楼,再就是岳龙回光返照般的那一瞬,拜仙帖。

嗡嗡吱吱着,耳边又是那句,“把他丢下,”白弥­阴­着脸。虽是以金毛绒猴的形貌出现的,白弥这会的气­色­可不大好,金­色­的毛发下的­精­致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眼窝下,更有一道遮之不去的灰痕。

这已经是白弥今日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白弥说得“他”,就是坐在了牛车上,套着车,满脸雀­色­的傻子贵。

傻子贵那一日被夜殊从床上拖下来后,二话不说,带出了城去。

人傻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东问西问,啰嗦个不停。

“不能丢,”夜殊直截了当。

夹在了两人间的莲落瞬时头疼了起来,鸦天狗“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没见过如此没用的修者,居然要靠牛车来赶路。

牛车咯嘣弹了起来,金毛绒猴的脸上,痛苦地搐了下,一股反胃感从他的腹间直冲向了喉咙,他憋了口气,将那股反胃感压了回去:“照这个行程,猴年马月才能赶到仙莱岛。”

“榴榴,”鸦天狗卖力地叫了几声,大意是坐上符鸟就犯晕的修者,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莲落,你有见过会晕车的妖么,你有见过一顿饭能吃了十颗灵石的妖吗?”夜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字。在说起十颗灵石时,夜殊的嗓子眼犹如有把锉子在不停地磨,磨得她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白弥的金毛抖了抖,晕车又怎么了,就准傻子晕飞,就不准他这么只从未舟车劳顿过的妖晕车不成。再说了。他化妖以来,何曾试过用牛车赶路。

猴子坐牛车,像话嘛。

鸦天狗“榴”不出来了,缩在了一边。天狗本就喜吞食,寻常是吞食人的三魂七魄。跟着夜殊,吞食人魂魄是没可能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吞灵石了。

甭看它个头小。胃口却委实惊人,在夜殊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白弥就“牵”了十块灵石过去,做狗粮了。

“主人,”莲落被夹在了当中,大气不敢出一声,本着妖妖相互的原则,再之实力为尊。莲落蚊咬般:“其实白弥大人说得没错,若是用牛车,只怕再花上个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赶到云居海。”

北域之滨,有海名云居,云居之中。有仙岛名曰:仙莱。

从隋云去北域之滨,需穿行过十余个大小国家,翻过山岭海河不计其数,莲落所说夜殊亦是明白的。

“你可会丢下病父?”夜殊盯着着莲落,莲落缓缓摇头。

“你可会丢下那只吃货?”夜殊指头一捣,指向了鸦天狗。

白弥闷哼了一声,喉咙里又是一股酸味。

“他之余你们,是负累。之余我,是同伴,”夜殊斩钉截铁地说道。

莲落微怔,白弥僵着脸。

车上三人,白弥与夜殊行了本命契,心神俱通,夜殊与莲落也是行过了血誓,虽是只字片语,却都是不言而喻。

一阵啪嗒啪嗒的甩牛鞭的响声,被雨水浇打了一身却是浑然不知的傻子贵,傻呵呵地冲着车内一人三妖咧了咧嘴。

“既是不能丢下他,又不能用符鸟,你最好相处其他的飞行之法,否则...”牛车又是一个颠簸,白弥实在忍不住了,腾地一声,自动回了菩提仙府。

他在菩提仙府里憋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傻子,困在了牛车之中。

“飞行之法?莲落,你可还有其他的飞行之法?”也不外乎阿贵会晕飞,符鸟一类的飞行工具,用起来很是颠簸,再加之夜殊的符鹬,本就破旧,稍快一些,就比坐牛车还要颠簸百倍。

“修者上天入地,各类法子层出不穷,其他的飞行之法,自是有的,还有在七星山时,见过的其他飞行工具。修者常用的飞行之法,有符鸟、飞剑还有灵宝、灵兽。”很多灵兽都是有飞行技能,再或者是一些四足灵兽,天狗那样的妖兽,一日都可行百里。

“阿贵...兄弟既不喜欢符鸟,想来其他几种法子都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想了其他法子。

一种是传送阵,还有一种就是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型飞行工具。”

夜殊和莲落都是乘坐过道天宝船的,那样的大型灵宝,飞行之时,如平地行走一般,丝毫不会有乘坐飞行灵宝的不舒适感。

传送阵说起来是最简便的方法,只是传送阵在琅天界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只是短途之用,根本没有直通了琊寰的传送阵,当然琊寰洞府里的,却是例外。

可是琊寰洞府里的一切,都是只有夜殊才知道的隐秘。传送阵之法,不通。

至于道天宝船,夜殊苦笑道:“莲落,租辆牛车方便,可是要找艘道天宝船那样品阶的灵宝,可就困难了。”不说其他,那几日夜殊在了宝船上,见了道天宝船一日要耗费的灵石,就让她心惊­肉­跳。

她如今的家当很有限。一品灵石一百四十二颗,二品灵石十颗,三品灵石一颗。如此的家当,照着夜殊原本预料那是远远够用的,眼下多了只属“猪”的鸦天狗,情况就不乐观了。

“主人,我们不想需要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家伙,那可是倾一门派之力,才能供养的大家伙,而且,这会儿道天宝船怕也是被当做战利品缴获了,属下从道天门附近的蝠类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道天门几日之前,被攻陷了,全门覆灭,攻陷道天门的是一伙来历不明的妖族,”坐牛车前进,速度慢得惊人,莲落也不闲着,四处打探着消息。

这几日,修真界已经有了风声。

“妖族?这些年修真界可从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妖族出没,莲落,你当年是怎么到人界的,你曾说过,人界和妖界是并不直通,那必定是有特别之法才能进入,”夜殊奇着,早前跟王抱石外出时,夜殊也听他说过,过去的五十年,是修真界最安稳的年份。

既无天灾也无妖魔之祸,被称为太安之年。

千年前的神人妖魔各界,各有约定,不擅入诸界。

诸界之中,更有天险绝渡为障,寻常之力,根本难以进入,这才有了仙莱岛之类的引渡岛屿。

至于摆渡岛如何度过天险绝境,想必是有些特别之法。

“主人有所不知,穿梭入界,并非一定要通过天险绝渡。当年的神人妖魔几界,本是一家,所有的灵脉亦是连接在一起,后来四者动乱,才分化出了万千大小界,灵脉也被迫分割断裂。神界称之位神脉,修者称为灵脉,妖族为妖脉,魔族为魔脉。这些灵脉之间,本是相连的,虽是断开,但其中还是有一些重合连接之处,被称为脉眼。脉眼有­阴­阳之分,­阴­眼在妖魔界,阳眼则是通往神人两界。脉眼飘忽不定,很难捉摸,但若是找准了脉眼,即可不通过各界的摆渡岛,穿行进入各界。属下和爹爹早年被幻影族的敌部追杀,不小心跌入了一处­阴­脉眼,这才进入了琅天界,”莲落说起了旧事,感慨之时,不免有几分激愤。

夜殊这才知道,莲落是随机进入了琅天界,只是袭击道天门的那群妖兵,人数众多,在袭击得手后,却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若他们也是通过脉眼进入琅天界,就说不通了。

“莲落只是一介小妖,通晓得妖术有限,不过族中的老人们曾说过,妖者中的尊者们,个个都是有了大神通的。兴许他们有法子,禁锢住了脉眼,再或是能察觉脉眼的行踪。如此一来,放了大批的妖兵进入了人界,也不是不可能的,”莲落解释着。

夜殊听罢,心中暗想,可惜了白弥是个有名无实,见不得光的妖尊,否则他要是有了那样的神通,进入琊寰界就省心多了。只是脉眼找不到,又没有道天宝船那样的飞遁神器具,难不成真要靠了一辆随时会散架的牛车,奔到北域之滨。

如此的想法,夜殊光是想想,就觉无望。

“主人无需太失望,我们其实还有两个法子,就是...”莲落迟疑了下。

她这名主人,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在用度方面,稍稍苛刻了些。

“有法子就说,吞吐什么,”夜殊一听还有其他法子,面­色­立时­阴­转晴,连鸦天狗偷摸着叼了她的一口储物袋,鬼祟着缩到了车角都没留意。

“我们可以搭乘空鲸,”莲落很是笃定着,只是随即她又是加了一句:“只是空鲸飞行,价值不菲,据说光是一人,就要收一颗三品的灵石。”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三品灵石?”

“属下的三品灵石,可以自行支付,”莲落慌忙抢道。

“也就是说,我至少还得筹集,”夜殊数了下人头,阿贵和她自个儿,怎么得也得两颗吧。

“契约兽和萌宠,也要收受费用,”莲落很不应景地,再添了一句。

夜殊二话不说,抢过了储物袋,拎起了鸦天狗丢了出去。

车后,“榴榴”一阵哀嚎。

2神仙那些事儿

神、人、妖、魔虽是明里禁了来往,可四者相处了万余年,少不得也会生出些韵事儿,虽说不上都是桃粉一片,可也带了不少旎­色­。

某个风流神仙勾搭了妖娆的魔女,再或者艳妖情陷才华横溢的书生,这类在各类民间小抄本里是有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各种半妖、半仙乃至半人、半魔的事情。

莲落这种没背景的混血荒妖下场是最最凄惨的,可混血之中,也有些例外。

所谓例外就是另一种极致了,这些个极致夜殊恰能解决了如今的飞行窘境的不二之法。

“暹都城城主三暹真君兼有了人神魔三种血统,他母族是神族上仙,父族追溯祖辈,既有太虚国皇族和魔神殿七魔神之一的血统。如此的身份,让他在三界畅行无阻。也是因三暹真君因身具三种血统,深知穿梭三界的不便之处。他历时数十年,分别在育魔海和凌云冰洋捕获了一雌鲸一雄鲸。而后的百年间,暹都城再有了百余只海陆兼可用的空鲸。三暹真君将空鲸投放进各大小界,再讨来了界令,确保其在一界之内畅行无阻,”莲落并未搭乘过空鲸,但曾远远窥视过空鲸这种空中巨兽。

空鲸是五品混种海空兽,可上天入海。其自身的防御力就很惊人,再加之暹都城派出了强大的护空队。搭乘空鲸是很多爱好周游,又不喜奔波的修者神魔之族的不二之选。

其块头有山头大小,建在空鲸上的楼阁华美如仙境琼宇,琅天界虽是小界,但因毗邻几个妖界和修者大界,战略位置很是重要,所以界内也有一头中型空鲸常年游弋。

夜殊听罢,半晌问了句:“有没有得灵石的法子,”

人为财死。修者为灵石亡。

得灵石的法子何其多,可炼丹可炼器也可头蒙拐骗,但前提必须是当地有丰富的资源。

琅天界,修者少,搭乘牛车偶遇修者的几率,微乎其微。

修者穷。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几率遇到了修者,刮出三品灵石可能­性­,无。

有钱的修者多不好惹,譬如陈玄远、崇云公主等人,夜殊如今只得是躲的份。

至于炼丹炼器。时间条件资源经验兼不容许。

想着身上搁着的沉甸甸的四块三品灵石的重担,夜殊只得铤而走险,走剩下的一条。

是夜。夜不黑无风,月如银盘,悬在了半空中。耳边蝉鸣蛙叫,好不热闹。

愁叶密布的一座小树林外,顶着张病黄脸的瘦弱少女拎着仨储物袋和扛着铁锹袋的壮实牛犊少年,大气不敢出一声,焦急地盯着前方。

一只夜行的蝙蝠在荒岗上徘徊了一圈,飞了回来。落到了地上,变成了个娇俏的少女。

“事不宜迟,找到入口。立刻开挖,”众生谱中的数百张脸,夜殊最是惯用的还是头一回在七星山使用的病容少女的脸。不醒目,年龄也与她重生前的相差无多。

“殊儿,小黑不见了,”阿贵也不知大半夜的,到了此处做什么。

“噤声,哪来的小黑,”夜殊还是头一回做这类事,免不得要调解下忐忑的心情,在她反应过来小黑指得就是鸦天狗时,“不见了?!”

两人一妖越过了前方白骨累累的乱葬岗,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所谓的乱葬岗就是埋葬尸首的荒岗子。早几月睿国经了场水灾,逃亡在外的穷人家没钱治丧,就将尸体草草抛葬了。

而夜殊几人如今所在之处,就是典型的乱葬岗,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破旧的木牌子树在了月光夜­色­中,几叠来不及烧­干­净的纸钱摊了一地。

几只野狗在乱葬岗上刨着骨,听了人声后四下逃开。

可别误会了,夜殊并非是想行了盗墓挖坟的损­阴­德的事,再说了,乱葬岗能盗什么墓,烂草席倒是遍地都是。

“主人,你确定这岗子后头,有灵石矿区?”在打劫无门偷盗无人的日子里,即便是幻影族的妙手妖偷莲落也没了法子。

还是夜殊想了起来,她身上还藏了张王抱石留下来的,琅天界界内的灵石灵脉的分布图。

现成的灵石没有,未加工的灵石矿也是聊胜于无。

换成了几个月前,夜殊即便是有了这份灵石灵脉的分布图,也是不敢下手偷挖矿石。

琅天界内的灵石灵脉本就少,仅有的几处好一些的矿地,也是被各大门派占据了。

夜殊这伙修者新丁小毛妖的,也委实没那胆量去盗挖灵石矿。

可现如今树倒弥孙散,这处矿区的原本门派,就是被妖族灭了的道天门。

门派倒了,这处掩在了乱葬岗里灵矿区也就成了无人矿区了。

“莲落,你再去前方探探,把鸦天狗给我拎回来,”夜殊磨着牙,眸子里,一片狠­色­。

腰侧一阵蛐儿似的欢叫声,“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夜殊无奈着,取出了个玉瓶,将里面那只“闭关”了一个多月的玉蝻子放了出来。

瓶口有了萤萤的绿光,通体碧莹­色­的跳蝻子,傲娇地发出了阵悦耳的叫声。

玉蝻子吞了大量的“玉蝻丹”后,跟醉死的人一般。本只有一对的透明蝗翅,细长了些,腿部多了两圈金环般的亮纹。

“好俊的蛐儿,”莲落赞道。

“这玩意一定是上好的鱼饵,”阿贵傻乎乎地说道。

玉蝻子一听,怒了,两只细长蚂蚱腿一蹬,如绿闪荧电,蹭就往阿贵蹦去。

“不想要玉蝻丹了?”夜殊懒洋洋地蹦出了句话,之前玉蝻子的触角耷了下来,很是憋屈地落到了夜殊的衣襟上。

莲落暗暗吃惊,夜殊身旁,无论是契约兽还是灵宠都是胜人一筹,她在乱葬岗上再探了一圈,回来时面上有几分难看,“主人,我已经探查过了,乱葬岗上,隐约有人的踪迹。还有修者符文探测过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到了东北向后,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烂路人人踩,道天门的这处灵石矿地,被一些逃离出了门派的外门弟子透了出去。来此处查找的人必定不少。夜殊也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那些人中,又有几人得手,还有待商榷。

“先静观其变,先跟在后头,再暗中留意下鸦天狗的下落,”夜殊很自觉地没有召出白弥,那厮锱铢必较,又是个记恨的种,白天牛车的事,怕还是没消气。

乱葬岗一马平川,并不见任何遮挡物,偶尔几只黑鸦飞过,更显得山岗凌乱。

道天门必是在这一带布下了何种阵法来障眼。

夜殊对阵法还不甚­精­通,身旁又无探路的灵器,只能是走一步探一步。

越过了小树林后,就是乱葬岗。

黑猫大小的鸦天狗饥肠辘辘着,在几簇杂草中穿梭。

“榴榴,狗善被人欺,那个女修,皮糙­肉­厚,咬不动啃不得,小气的紧,灵石不让吃,只好来找些­阴­魂魄来填肚子了,”鸦天狗不满着,那日它吞食了阎天狗,还需要大量的灵元来炼化阎天狗的修为。

正是骂着,脚下一抹灰雾窜起,那灰雾在了月­色­下,隐约可见了人的五官,见了狗头陡然大了几分的鸦天狗,瑟瑟发抖着。

鸦天狗­精­神抖索,啊呜着将那抹游离在了乱葬岗的游魂吞了­干­净。

道天门下的这一处乱葬岗偏僻的很,早前又有门派霸占,附近的游魂煞气都被定期清理了一遍。

鸦天狗走了几圈,也才勉强塞了个牙缝。

“前方那是什么玩意?”鸦天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了块骨头,啃得津津有味。

“不过是只野狗罢了,”两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修者从飞剑上下来。两人都是长脸窄眼,身前佩着法器,修为都是筑基中阶。

其中年长些的那名看着经验丰富些,瞄了眼乱葬岗的地势和鸦天狗后,并不惊慌。

“此处当真是道天门的灵石矿区?怎么是如乱葬岗一般,”年轻些的另一名修者踢开了块尸骨,四下也没看到矿区土|­茓­,更不见有灵气波动。

“若非如此隐蔽,你以为道天门能在其他大小门派的眼皮子底下,挖取矿石。”灵石矿是一笔直接的收入,哪个门派不觊觎。

“把洛河盘取出来,查出灵石矿的具体位置,”年长者摸出了面风水罗盘状的宝盘。

那宝盘不过巴掌大小,上刻有了洛河之脉。

“起,”年长者念念有词,高喝一声,那宝盘亮起了一阵光­色­,岗上的荒草无风自动,匍倒在地。

那罗盘却是件不可多得的破除幻境阵法的法宝。

翻腾而起,宝盘上的洛河水纹漫了,那水纹变成了蓝­色­,细雨似薄纱飘落。那细雨绵绵,直吹向了乱葬岗的草木之上。

落到了乱葬岗上,白骨累累的岗子上,砂土和草簇倏然变化。

平地上凸起,草簇化成了乱石,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前方。

那两名修者见罢,大喜往外,就往了洞中冲去。

洞口之中,忽的窜出了抹浊森森的黑气,那两名修者还来不及呼救,就被黑气卷进了洞内。

宝盘跌落在地,乱葬岗又恢复了原样。

鸦天狗嗅了嗅那口宝盘,叼在了嘴里,屁颠颠地往了另一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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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盘指路

见过叼骨头的狗,没见过叼罗盘的天狗。

鸦天狗撒着腿,颠颠地从一堆白得发亮的人骨中奔出来时,骇了夜殊一身的冷汗。

鸦天狗咬死了罗盘,“榴榴”叫了两声,往了夜殊身上猛嗅了一通,想要找了它的正牌妖主。

“他的就是我的,”夜殊足尖一踢,往了天狗的小身板一记蹬去,鸦天狗煞是灵活地窜开了,再冲着夜殊的储物袋叫了两声。

“我的还是我的,”夜殊恶声恶气着,想跟她交换灵石,门都没有。它的正主自个儿得罪不起,欺负个萌宠还是可行的。

将那枚罗盘拽了过来,夜殊在手中研究了一番。

这罗盘并非桃木铜铁所制,用指叩之,听得阵嗡嗡地叩石声响,盘面生了多条细密的水蓝­色­纹路,曲纵盘桓,似屋檐低落的水渍,毫无规律可循,不像是用人力雕琢而成。

“洛河盘,当真是天助亦要助主人也,”莲落惊喜不已,见夜殊和阿贵都是一脸的茫然,莲落忙解释道:“洛河盘是极东海口之地的一种天然海石,这种海石坚硬无比,常力难以雕琢,只得海水冲刷形成罗盘状,其表面的水纹名为‘水落石出’,可涤去万般幻象,此盘最大的用处,便是在荒境中寻宝,是件不错的辅助灵宝。”

夜殊见莲落深谙洛河盘的用法,就把洛河盘交给了莲落处置。

莲落如今是纯妖之体,得了这种天然形成的灵宝,上手熟稔了不少,她将神识伸入了宝盘,片刻之后,本还轻松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洛河盘上水纹还漾着灵光,想来使用后不久。可盘上的神识模糊不清,分明已是无主之物,此盘的物主已经死了。”

“小黑。”夜殊皮笑­肉­不笑着,摸出了块一品灵石,恨不得把它像馒头一样掰碎了。

鸦天狗连“榴”都懒得“榴”了,一副不吃嗟来之“石”的傲娇样。

“小乌鸦,”夜殊唾弃着白弥的恶趣味,再是涎起了笑:“咱商量商量。你要是告诉我,宝盘是在何处寻来的,我就再匀你十块灵石。”

“榴榴,”一人一狗讨价还价着。

“两成,你一屁点大的狗。要占了找到的灵石的两成,你还真是里外兼黑,属乌鸦的。”夜殊瞪圆了眼。

讨价还价的结果,夜殊权衡再三,她若是不答应吧,白弥照样会“牵”了灵石去喂鸦天狗,狗仗妖势,她忍了。

憋着屈的夜殊好不容易才从鸦天狗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洞口黑烟来无影去亦无踪,两名筑基期的修者。瞬息之间就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莲落和夜殊听着,一阵心惊胆战。

“主人,那黑烟来得古怪。又是在这样的­阴­煞之地,属下以为那可能是煞魉,”莲落面有焦­色­。

“煞魉可是鬼怪?”夜殊眉心跳了跳。­干­­干­笑了几声。

“鬼怪是人三魂七魄所化,生而有灵识。煞魉乃地­阴­之物,日久方成灵识。煞魉具了灵识后,就会自化为魍级妖兽,大抵相当于四阶兽将,相当之厉害,不如...”莲落本意是想说,不如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

眼前寒光一闪,夜殊手中多了把“卍”字型的刀刃,不甚红润的­唇­上,舌尖轻舔了而过,增了分亮­色­,“不如趁着它还未做大,宰之。”

“宰得好,”阿贵呵呵笑着,手中的铁锹又是一道钝光,活生生在地上砸了个土坑,咯嘣而起的一块尸骨窜了老高。

鸦天狗想到了那两成的灵石,两小豆子大的黑烟贼光烁动,也“榴榴”地吠了几声。

莲落摸了摸鼻尖,面对一个被灵石逼红了眼的主人,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为上。她只希望守在了灵矿石洞口的煞魉还未成长到了晋级的地步。

由鸦天狗领路,几人往了东北向而去。

愈往东北,天空的明月似也羞答了起来,拢到了云后。

莲落手中执着罗盘,留意着乱葬岗上的一石一木变化。

道天门布的此阵,还真有几分门道,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直到了东北角时,那洛河宝盘上,细如溪流的纹路潺潺声响,蜿蜒奔腾了起来。

莲落才是头一次使用宝盘,正是揣摩着要如何引导了水纹。。

夜殊衣襟上的玉蝻子锊了锊触角,发出了阵嘹亮的叫声。只见小蝗蝻蹦得老高,落在了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莲落咦了一声,手中的宝盘翻转如梭,宝盘上的水纹由粗变细,满溢了出来。蓝光水汽从了她的十指间泄了出来。

点点落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并不见湿漉,石头瞬间软开,地表下陷,前方出现了个山洞。

夜殊等人互看了一眼,鸦天狗夹着尾巴,很是没骨气地跟在了夜殊的脚旁。

洞口是片再寻常不过的泥地,洞内幽幽有暗光照出,洞口处,长了片带了磷光的绿茵­色­的苔草,再仔细一看,那苔草的下方掩了寸断开的白骨,那磷光就是骨中透出来的。

夜殊抬手掷出了一根火焰草,草瞬间点燃,洞内火光冲天,那片绿苔被火苗吞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并不见有任何青烟鬼影凭空钻出。

夜殊谨慎着,用神识探寻到了洞内一里,也只得到了一里左右,再往下山洞很深,神识就如融入了夜­色­的遥远星火般,隐隐约约,左后彻底被洞内的未知黑暗吞没了。

有股­阴­凉湿润的风扑面而来,洞内发出了呜咽犹如风过隘口,又如磨牙霍霍的响声。

几人子洞口彷徨了片刻,只听得一阵滴答的洞口滴水声,鸦天狗所说的煞魑魉并未出现。

前方洞口森然如野兽盆口,身后是一片荒芜的岗子,夜殊取出了道天所留的阵旗,在洞口布下了迷雾阵,以备有外敌袭来,落了个两面夹击的困境。

“莲落你化形后走在前头,阿贵你垫后,天狗和玉蝻子紧随我左右,稍有不对,不用顾忌彼此,只需往洞口逃”那面火跋云旗到手后,夜殊使用起道天的阵旗更加得心应手,即便是洞内阵的盘踞有煞魉,只需躲进了雾阵,一时半会儿也伤她们不得。

道天门从灭门后,这处灵矿洞就形如荒废。前后不过是几天的事,洞口还保持的整洁,一些用来装运矿石的符鸟都还散落在地,夜殊也不客气,全都收了过来。

洞的内壁上嵌着些不值钱的烛石,将山壁上倒生如钟|­乳­的怪石照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山石滚落,山洞内还栽种了大量根系繁杂的各类藤壶蔓草,如蛛网般盘踞在山洞腹壁上。

往洞内深入去,吸入鼻端的空气如浸入了水中一般,冰凉湿润,同时又无比的厚重,让人有种往鼻腔和口中灌水的窒息感。

夜殊和阿贵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化形成血蝠的莲落也觉得是蝠翼沉重,鸦天狗的毛发被水浸泡地更加乌黑,唯独玉蝻子还­精­神抖擞,时不时发出了阵嘹亮的蝈叫声。

一路往下,钟|­乳­石,藤萝逐渐减少,灵石矿区该有的灵石却是一块都没看到,像是被人洗劫搬空了般。

夜殊的神识在进入了山洞的深腹处时,能探查的范围不断缩小,到了最后,只能是勉强辨清了前方的路径。好在莲落的夜视能力了得,从她身上散出的幻音波一路畅通无阻。

直走了个把时辰,莲落拍翅折回,“主人,前方十丈有一处坑洞,里面...”莲落顿了顿,一处受了巨力轰击后,形成的大坑洞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即便是妖族出身的联络,见了如此的坑洞时,也免不得一阵反胃。

坑洞四周,全都是炸开的碎石土屑,还有被骨­肉­虽丰,尸首却早已分家的修者,支离破碎的衣物和散乱在地的储物袋,更不用提坑洞旁,已经凝结成了死黑­色­的血块和碎骨。

“这些人死去已经有段时日,看着伤口和骨­肉­腐烂的程度,死了不过四五日,是道天门被掳走的那批弟子。”莲落翻捡出了几块道天门的门牌。

“莲落,留意脚下那把碎裂开的灵剑,是不是有几分眼熟,”夜殊认出了那柄灵剑还有一块散乱在地的令牌。

令牌上写了个“李”字,李长老的令牌。

那柄灵剑,看着也很熟眼,夜殊心中一冷,“岳云岚。”

翻开了坑洞中的多具尸首,夜殊的眉目间,霾­色­更浓。

“还有马亮那伙人,”莲落认出了坑洞里的另外几人。

没看到岳云岚,可是那几日在道天宝船上的弟子悉数都在这里。

“榴榴”,鸦天狗背脊上的黑毛根根倒竖起来,两眼望向了坑洞的另一侧。

“阿贵,你留在此处,”夜殊拍了拍阿贵的肩,脚尖一踢,勾起了李长老的那口储物袋。

阿贵听罢,固执地说道:“我要和殊儿一起,往前走。”

夜殊勉强扯了扯嘴角,“留在这...将地上的东西收一收,”

“主人,你是想?”湿漉的山洞里,山壁上滴露的水,夹杂黑红的血块,汇成了一条条溪流,在了夜殊的脚下流过。

那血水似会烫眼般,灼热了夜殊的眼,也坚定了她此时心中的所想。

“好歹是血亲一场,”夜殊抿紧了­唇­,闷声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岳云岚,是岳府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对不起她的人。

4死灵泉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莲落于夜殊并排走着,暗中打量着夜殊。

在幻影部落时,莲落听过许多人族修者的事迹,狡诈、猎妖魔时不择手段,她本以为所有的修者都是如此的。

半自愿办半被迫向夜殊行了血誓后,莲落也确实在这位小主人的身上见到了修者的冷酷和残忍。

岳府那一晚,小主人的亲父在其面前被天狗吞噬,她没有半分怜悯,岳府府宅陷落,她亦无动于衷。

离开岳府时,小主人甚至连一个怜悯的回头都不曾给过。

小主人与传闻中的修者一般,冷酷无情。

小主人很贪婪,在明知有煞魉,她那双静若处子的棕黑­色­眼眸里,带了明显的奋­色­,毫不迟疑就要往山洞里闯。

小主人又很冷静,在进洞时,就布好了退路,又留下了可能会脱后腿的阿贵。

小主人的身上,有传闻中,所有修者的特质。

可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浑身都是矛盾,不救助亲人,却要护着阿贵,一个素未平生的人。

如今,她又不惧生死,去找岳府一个与她­干­系不大的人。

诸上总总,让莲落更是久想不通,这些特质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少女的修者的身上。

夜殊却并非是如此想的。

那份拜仙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属于岳云岚的,既是占了人家的好处,再帮他收下尸骨,自己也该问心无愧了。夜殊却是如是想着,她没有莲落所想的,心中有了那么骛念,对于夜殊而言,互不相欠。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更何况,前方的洞|­茓­里,还可能有大堆的灵石在等她。

想到了这些,夜殊的脚下更见轻快,山洞里的秘道进入到了一个拐角口,弯曲的窄道消失了。

一出宽阔如空地的洞厅出现了。

洞厅外通夜殊来时的出口。再往内又是一条秘道。

比之进来时的秘道,那一处秘道更窄。

鸦天狗和玉蝻子这两大萌宠身如破箭,一蹴就往了更深处的秘道而去。

夜殊和莲落却没了这份潇洒,洞厅里情景,让她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有了早前的道天门弟子的残尸打底。夜殊和莲落再看到了趴、躺、跪、坐、形态各异的尸体时,并没有过分震惊。

与外面的道天门的修者的尸身相比,洞厅里的这些尸身要齐整很多。

洞厅内摆放一张议事用长桌。长桌上有一张山洞的内部构造图。那张构造图上画了个箭头,指想了鸦天狗和玉蝻子所去的内秘道里。

落脚的洞厅,比外部要整洁很多,显然是被作为了这伙人的临时议事场所。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妖,至少从外表上看,尖形的耳朵,披了鳞片皮毛的四肢。

“他们不是妖,是修者。”莲落查看后,露出了几分不满。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妖气。体内也没有妖丹。

所有的地厅内的身上都使用了遮掩用的“幻身术”,将他们遮掩成了妖的模样。

外界盛传道天门是被妖族所灭,如今看来。这显然是场­精­心设计的栽赃。

莲落目光渐寒,不明这些修者为何要嫁祸与修者,她看向了夜殊,见其微微点了点头。

“哧”,莲落五指上生出了尖锐的长甲,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腹下丹田处。

夜殊神情自若,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储物袋。

在来人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搜家底是调查此人背景的不二之法。

“落叶门的修者,”看清了袋中的物什后,夜殊的眉头蹙紧,手心冒出了片暖腻。

洞厅里,墙上的烛石的光亮照到了夜殊的病容上,半边­阴­影,半边光亮。

“落叶门?”莲落印象中,没有这个门派的记忆,琅天界里,道天门是大派,能灭了道天门的门派,该也是个大门派。

“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以种植为生,”夜殊将随手拿起的储物袋摊开,轻身符和天象珠,有几张明显比同为落叶门弟子的流光画符手法更加娴熟的符箓。

是落叶门,又不是落叶门,倘若落叶门能一次出动几十名高阶的筑基期修者,这些人又连李长老那样的凝神期修者都能拿下,那它就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了。

“他们不是普通的修者,全都是符修,修炼的还是威力很大的符阵,”莲落翻看了每个人的行囊,没有任何灵宝,只有各式各样的符箓。

焰息符、土龟符、凝神符、飞行符、金剑符、开山符,其中又以一种名为鱼身大小的金剑符符箓最多,这必定是他们的杀技。

道天符的那伙人的尸身破碎,也是受了这种金剑符的缘故。

落叶门并不简单,那蓝飞和流光上一回是刻意放水还是说两人仅是外门弟子。

“可看得出这伙人是怎么死的?”夜殊将那些符箓收了起来,再是整理着散落在地的其他物什。

非亲非故的,她也懒得帮这些人敛尸。

丹田是修者体内类似于妖丹一般的存在。不过金丹以下的修者,并没有形成实丹。

丹田不过是空心胆囊大小的虚丹,内部储了灵气。

莲落小心地擦去了指尖上的血迹,筑基期的修者,还未生成金丹,人一死,丹田里灵气散尽,丹田本该是成了瘪了的一层皮。

可莲落手中的丹田,却是圆形的,坚硬如石。

这些修者的丹田崩裂,眼欲裂凸眶而出,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

附近依旧没有灵石的行踪。即便如此,这一趟进来,仅凭地上的这些符箓和储物袋,就能筹足乘坐空鲸的费用。

“丹田碎裂,浑身却无伤痕,死因,属下着实看不出来,”莲落摇了摇头。

夜殊接过了那枚丹田,把玩在了手中。这伙人比夜殊认识的蓝飞和流光要厉害许多,又伪装成了妖族,偷袭了道天门,必定是落叶门的­精­锐弟子

“榴榴,”秘道的那一头,鸦天狗叫声传了过来。玉蝻子也不甘示弱着,蝈蝈声不断。

夜殊将神识散开,神识一融进了秘道,就如石沉了大海,什么都察不到了。

“既是走到了这里。再往前处看看,”出于直觉,夜殊知道她不该往下走。可心底的深处,却有一股强烈的渴望示意着她往前走。

莲落迟疑着,今日所见,着实怪异了些,夜殊也不搭话,直往秘道走去,无奈之下,莲落也只能跟了上去。

夜殊通过外秘道。用了足足个把时辰,而这条内秘道,却只用了盏茶的时间。

内秘道外。散落着失去了效用的符箓,夜殊也没多想,径直往里走去。

这一盏茶的时间。走得莲落口­干­舌燥,对夜殊先前勇往直前的态度大为佩服。

好在她们进来了。

灵石,整条秘道都是由一种薄蓝­色­的灵石样的岩石构成的。

虽说品阶很普通,之多不过一品,可数量之多,却是出乎了夜殊和莲落的意料之外。

只是那种灵石的生长很怪异,贴墙而生,若是要挖取,也不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爆破符。

内秘道窄小,随意开采,会让整个矿洞塌陷下来。

再往里走,眼前的一幕,让夜殊和莲落立时有了种落入了金山的错觉。

秘道的底部,是一口咕咚冒着冰蓝­色­泉水的活泉,约有半里大小,占据了内秘道的大半部分。

泉水的四周,是大量深蓝­色­的条形簇石,如野生的蘑菇般,大的小的,紧连着生长成一圈。

淡蓝­色­的如同灵气一般的气体,不断地从泉中冒了出来,穿过了条形的簇石。

这些灵石的外面包裹着品质不俗的二品灵石,而内部,则是一片幽紫­色­。

“三品灵石,”莲落心头一惊,灵石之中,颜­色­越深越是品阶高。虽是没有经过加工,可内部散发出来的,是只属于三品灵石才有的纯净光­色­。

莲落心诧之余,留意着四周。见了灵气如此充裕,连她这样的妖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煞灵之类的,即便是有,也无法在此处生存。

想到了这里,莲落不禁上前一步,只是见了身旁的夜殊还是静立在旁,不免有几分奇怪。

她们进入山洞后,并没有看见任何煞魉,此时还不下手,还要等到何时。

夜殊的那张病白的脸上,涌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红­色­,她也在自问,如此之多的灵石,为什么没有人采挖。

她抬起了手,掌心挖取出来的那颗修者丹田,在这一片灵石灵光的照耀下,也透出了一片冰蓝­色­。

夜殊神情一凝,食指弹­射­,那粒硬邦邦的丹田被抛到了空中,手中的蝗十刃利落的一横一纵,将丹田对半剖开了。

丹田剖面平滑,对半剖开后,犹如一颗玻璃球,内里是实心的,一片湖蓝­色­,与周边的灵石一般颜­色­的蓝­色­。

莲落也是一惊,好好的丹田怎会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站在了泉水旁的鸦天狗见了夜殊和莲落都没有开挖灵石的迹象,有几分急了,这些人,怎么见了灵石,反倒成了石头人了。

奔跑了一日,又被夜殊苛刻了狗粮,鸦天狗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它贼贼地在灵泉旁绕了一圈,看准了其中一块最大­色­泽最浓的灵石,一只脚已经爬了上去,张嘴就要咬下。

“不可,”夜殊惊呼一声,莲落只觉眼前两晃。一晃是刃影,另一晃却是疾如风梭。

“卍”字直击上了那块灵石,刃光四溅。

凌厉的刀锋迎上了灵石,“铿”地一声,鸦天狗脖上被两指拎住,急退开了数步。

“咝咝”,蓝­色­的灵石断裂在地,在地上扑腾几下,却是个拳头大小的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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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屠龙

蛇头在地上滚了滚,夜殊和莲落心中大骇。

在蝗十刃一击而出时,灵泉边的灵石瞬间炸响。

如水镜的灵泉,泉中剧烈的震动,像是遇了突如其来的山龙震动般,迅速收缩着,可山洞之内,却是毫无震感。

蓝绿­色­的泉面上泛起了两道大小相同的涟漪,涟漪由浅变深,再变成了一道道褶皱。

褶皱下,又分化出了无数细细的鳞片状的波纹,像是有无数的鱼群在水下翻滚,数抹红光在褶皱中鲜红欲现。

泉眼的中心,多了几片绿叶,再细看,却不是绿叶,而是抹绿­色­,那绿­色­越来越大,在了水波中叠合在一起,铜铃大小,绿瞳幽仁,定睛一看,却有四只之多。

红光在褶皱中翻滚,由粗变细,竟是两条不停吞吐着猩红­色­信子。

“咝咝”,让人怵惧的刺耳叫声,那占地半里的灵泉哗然作响,没有水花激落,似是拔地而起,又如从天而降,已然生了变故。

一条昂立而起的大蛇,桶身大小,绿眼红信,通体披着蓝绿­色­鳞片。

夜殊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巨型的大蛇。

蛇型庞大,拔地而起时,左右两向,各有一个蛇头,左边蛇头怒眼圆瞪。右边的蛇头酣然入睡,眼眯成了条绿缝。

那一眼灵泉,竟是双头怪蛇所化。它蛇身发蓝,俯视着呆若木­鸡­的夜姝和莲落。

身下围着着嘶嘶作响的无数小蛇。

夜殊心中咯噔一声,心疼灵石的同时,暗叫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山洞中的双头大蛇,这些日也是倒霉。

它本是只三头五品的妖蛇,在琅天界这样的地方,五品妖蛇已经算是逆天的存在了,在方圆百里内都是无敌的存在。

哪知早阵子外出觅食,一个不慎,被两名布了陷阱的狡诈修者围攻。去了一头。

三头大蛇拼了四成的修为逃回了洞|­茓­,却发现此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修者霸占了,扰了它的清梦不止。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两拨子人,哪知又来了夜殊等人,一时之间,蛇信吞吐。如一股红焰喷­射­,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左边的蛇头先发而动,浑身的鳞片倒竖张开,冲着夜殊等人探头叫嚣着。

咝声才落,那成百上千的小蛇。就如炸开的石屑,闻声而动,化成了道道蓝­色­的箭雨般­射­了过来。

莲落乍见了妖蛇。惊诧之时,早就做好了戒备。

她本是妖族,见了大蛇的形貌,天生双头,属变异妖兽,再见其中间部位,血­肉­虽是愈合,却仍存了旧伤。似还有一头,奈何被人斩去了。

受了重伤的妖兽,虽是品阶有所下降。但困兽之斗,更是凶残无比。

那大蛇生在了琅天界,却已懂得幻化隐形已经生了灵识。其身上鳞如铠甲,必是妖将级别。

“幻海潮声,”莲落自知多一分迟疑,就少一分生机。

她不敢迟疑,幻化成血蝠之体,腾空扑翅,蝠口大开,无形的音波轰击而出。

山洞内,音波浪滚,血海陡生,音波如一浪浪的血潮,直冲上了那些小蛇。

那音波虽是无形,却是直刺神魂,小蛇修为较弱,遇了如此的袭击,冲势被冲得停了几分,冲在了最前头的小蛇轰然炸开。

夜殊也不示弱,手中连着多枚火焰草直­射­向了那只大蛇,火焰草通体发红,穿梭入空,针身刺破空气,发出了嗡嗡地虫群般的嗤音。

蝗十刃一个漂亮的回旋,一股煞雾喷出,“噌噌”化成了五刃,直击向了左侧那处蛇头。

大蛇左边蛇头绿眼绽光,斗大的蛇头,却若无骨,晃了盘缩在身下的蛇尾甩向了火焰草。

蛇尾如同一条妖鞭,在了狭窄的洞|­茓­之内,霎时灵活。

妖鞭之上,鳞片倒竖,犹如无数锋利的倒刺,所过之处,地崩石裂,怪风卷地而起,地面凹痕立生,激起的尘土碎屑形成了一股威势不小的土风。

土风就如铺天而来的土墙,卷向了火焰草。只听得砰砰多声折断,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

夜殊正欲搬救兵,岂料大蛇来了这么一遭,硬生着将她那句“以吾之血...”的契诀卡在了嗓子眼里。

那土风之中,夹杂了无数的乱石碎屑,犹如枪林弹雨,被卷带过的火焰草,砰砰脆声折断。

土风之内,如飞火流星一般,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落到了地上,化成了灰烬。

夜殊焦急着,分出了一缕神识念起了召术,“以吾之血...”再是一缕神识控制着蝗十刃紧跟而上,与土墙撞在了一起。

只见来人的手侧亮起了契约图纹,大蛇似是明白了那是何物,绿眼凸起。

那尾蛇鞭席卷而来,激起的尾风轰得整个山洞猛然一震。

夜殊不由退了一步,面­色­激红。

“主人,我来助你,”莲落旁呼出声,幻音波第二重已然施展开。

莲落血伐之后,再一次使出了幻血境,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霍然化成了人形,狭长的两眼,眸红如血玉般晶莹,翅翼舒展。

空中升起了一轮绯­色­的月,较与夜殊较量时的弯月相比,那轮弯月已经渐趋圆月。

一抹窈窕的少女身影融入了月­色­之中,十指一划,绯­色­的月瞬间裂成了数块月光残影中,浮起了一片片如月影般的红雪。

月影之中,少女的眼眸冰冷中透着股血光。

月华翻滚,如红花残雪,瞬间杀机大现,叮地一声,雪做冰刀,杀气腾腾,密集的蛇雨瞬间被扯开。

小蛇本就是大蛇的妖力分身,无数道的音波过境,小蛇被击打的四分五裂,余下的红雪刃,涌如潮水,勾画而过。

大蛇怒嘶做声,鳞片上多了无数条细碎的纹路。

莲落这一击之下,大蛇身形受挫,也是往后移了几寸,那土风也削弱了不少。

夜殊一见,心知机不可失,口中念念有词,五把刀刃如旋风一般,直刺向了左边的那处蛇头。

蝗十刃何其锋利,五刃齐飞而出,如刀磨电锯般,破开了本就已经受创的蛇鳞,直刺进了左边的蛇头。

刀身一个倒钩回旋,刃口连皮带­肉­,在洞中拉溅出了一抹粘稠的热血。

蛇头被连根斩落,鳞片破碎,血如骤雨般喷洒而出,鸦天狗见机,忙是趁乱飞扑而上,咬住了蛇头,拖到了一旁。

玉蝻子很是义气地拽住了夜殊的衣襟,一副与主子同生死共患难的模样。

“咝咝”,又失一头的大蛇怒极,本是酣睡着的右侧蛇头,眼眸睁开,脖颈处的鳞片全然张开,如同多了两只蛇翼,它森森然盯着夜殊,蛇口齐颚张开,竟是比原本的蛇头还要大上几分。

血­色­的蛇口之内,一股氲­色­的黑烟喷了出来。

黑烟腥臭无比,正是早前鸦天狗见过的噬人骨­肉­的煞魉之气,若是修为弱一些,哪怕只是吸入了半分,就会化作血水。

修为稍好些的,也不能在煞魑魉之气中久待,否则毒入血髓,渗进了丹田,丹田亦会石化而亡。

洞厅内的那些落叶门的­精­锐修者,却是得了暗中势力的示意,得知了此处藏有秘宝。

他们­精­心谋划了数年,这才乔装成了妖族,屠戮了道天门满门,再驱赶了一批修为不错的弟子,到了此处想要挖宝。

道天门的这一处灵石矿洞,是五十余年前由掌门发现的,当时圈地挖掘,动用了大量的当地居民,将外围的灵石全都采挖一空。

这才有了道天门这些年的繁荣昌盛。那条内秘道却是在落叶门的弟子到来后,以那些道天门的修者为修努,新晋开挖的。

那群弟子挖出了内秘道后,探明了里面的异蛇后,大喜往外,将那批余下的道天门弟子一一屠戮,又在洞口布下了灵符,只等门中的师长前来。

哪知洞内的那头大蛇早有了灵­性­,在众人细商如何布下疑局,夺宝时,暗中喷吐了蛇息。那帮修者吸入了蛇毒后,不出一日,就丹田石化而亡。

这真是应了作恶者必遭报应的因果之理。

大蛇黑烟袭来,夜殊本是与大蛇相持不下,面正朝着大蛇,那一股黑烟正是迎面而来,她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主人,小心,”莲落大惊失­色­,蛇妖口中喷吐而出的必是妖煞之气。主人是修者,如此近距离的受了黑煞之气,必死无疑。

黑烟席卷而来,夜殊被裹了进去。

莲落只觉意识一浑,她与夜殊生死相连,若是...

洞内生死相搏间,洞外的乱葬岗上,多了两个鬼祟的人影。

“大哥,你确定三头地龙的巢|­茓­就在这附近,”来得两人有几分眼熟,一人着着熊皮,一人身披鹿皮,俱是牛鼻阔眼,正是月前才见过的猿氏兄弟。

“不会有错,那三头地龙的老巢就在此处,说来也是你我二人的机缘,侥幸斩了那妖蛇一头,只需再拼上一回,那三头地龙守着的至宝‘既是我们囊中之物,届时你我修为大进,二弟的大仇还愁不报?”猿氏兄弟嘎然大笑。

6海枯玉瓶

做人不能死撑,尤其是在大敌当前时,死撑的结果往往就是真的死翘了。

夜殊被那一团黑雾裹进去时,在她该召出了妖猴,好歹也多个垫背的,只来得及哀嚎一声。

那团黑气无孔不入,即便是夜殊立时就祭出了神魂甲,也没有丝毫阻挡的作用。

黑气如雨水入土一般,从了夜殊的眼鼻口中钻入。

听过了鸦天狗所说的黑雾的凶险后,夜殊大骇,调动了浑身的灵气,试图抵御那股直袭向了她的丹田的黑雾。

体内的五­色­灵根,瞬间凝固了般,骤然都变成了黑­色­。体内的灵气在了黑雾之前,节节败退,浑身的温度都在被剥离,意识却出奇的清晰。

仿佛一个缓慢石化的人,从脚底往了发丝,那股夹杂着死亡之气的寒冷,一路向下,最后聚集在了夜殊的丹田处。

丹田霍地一缩,那团黑气已经钻入了夜殊那怪异的丹田之中。

黑气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凶兽,在夜殊体内横冲直撞后,在丹田里迅速膨胀着。

就是那时,暗如黎明的丹田里,一股暖意从缓到急,如阳光般,陡然亮起。

那是积蓄在了夜殊丹田内的,微乎其微的一抹鼎息。

在夜殊修炼八荒鼎经后,撇开丹田变成了鼎形后,积聚在丹田下的那抹鼎息就如沉睡的幼兽般,沉淀在丹田里,平日毫无反应。

任凭夜殊怎么驱使,那股鼎息都不会游离出丹田。

可就是今日,在嗅到了黑雾的气息后,它忽的活络了起来,像是被踢了场子似的,在丹田里上窜下蹦,不停地冲撞着那股外来的黑雾。

黑雾刚还不以为意,毕竟一个是倾盆大雨,携了排山倒海之势。另一个如绵绵细雨,只适合悲秋伤春。

可几番角逐之后,黑雾就发现了,它携带进来的狂暴之力,在被那股绵而细长的鼎息快速蚕食着。

那鼎息很是狡诈,它只挑了黑雾薄弱之处。分头击破,将一团黑雾狙击的支离破碎。

黑雾这才知晓了鼎息的厉害之处,它先是躲闪着,随后又快速地逃离了丹田,在夜殊的奇经八脉里逃逸着。

鼎息岂肯示弱。紧追着黑雾,鼎息在夜殊体内游离着,就如拨开乌云的清风。将残余的黑雾驱散吞噬着。

黑雾之外,本是大惊失­色­的莲落乍是一喜。

黑雾不停地转淡,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般,雾气中隐隐见了一抹纤瘦的声影。

“小蛇,亏你是五品妖兽,只得那么几分本事?”那抹纤瘦的人影在了黑雾之中,再是挑衅着。

莲落听了挑衅,苦笑着。她这主人还真是唯恐妖兽不发威。

大蛇果然中计,怒不可遏,口中又是数道黑雾。吐到了最后。接连去了两头,口中的黑雾又是它一身­精­元所在,喷吐越多。耗损的­精­元也就越多。

只剩了一个头的三头地龙,妖元本就不稳,如此一番折腾,更是摇摇欲坠。

“莲落,两边夹击,”黑雾之中,一道人影急冲而出,莲落心领神会,扬起了手中长镰,飞身而起。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刺向了大蛇。

鳞片断裂,一股血浆喷了出来,蝗十刃猛地抽拔而出,蛇头滚落在地。

夜殊和莲落一前一后落了地,喘着粗气,与大蛇的这番厮杀,也是耗了两人的所有气力。

“主人,为何你...”莲落刚要发问。

“奇怪,”夜殊看向了那具蛇身,蛇头斩落在地后,桶口大小的蛇身并没有倒地,还是矗立在旁,犹如山柱一般。

“滋滋,”刚被削去了蛇头的蛇身上,发出了阵孳长之声,一个新的蛇头生了出来,新生的蛇头,头如三角,鳞片上还沾着血水。

断头再生?这又是哪门子的妖法,夜殊和莲落惊愕时,蛇头欺身而来,口中的利牙寒光熠熠,眼看就吞下了夜殊。

一只长了绒毛的手,如同信手拈花般,伸向了蛇口。手指轻轻一撩,蛇头上的两根利牙登时化成了粉末,火红的信子被手指夹紧,拉长了数倍,那大蛇吓得浑身颤抖,山丘似的蛇身被猛地提了起来。

喘着粗气的两人,兔子跳似的闪到了一边。

从黑雾中冲出来时,夜殊就已经召唤了白弥。

一只矮而圆的金毛绒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却如拍苍蝇般,左右晃动着。

“砰,砰,砰,”大蛇被甩在了山壁上,每是一下,大蛇的鳞片就如下雪一般,洒落下来。

皮表破裂,头尾脱节,那大蛇圆睁着眼,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被一片惊恐和绝望代替了。

山洞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的山石,夜殊和莲落择了个安全的角落,抱头看着眼前极其残忍的一幕。

山洞之外,猿家兄弟由于没有洛河盘之流的探路型秘宝,只能是凭着灵力摸索着进洞的法子。

已经过了数个时辰,还是徒劳,猿子曲忽觉得脚下的乱葬岗震了一震。

“大哥,你可感觉到了地在抖?”猿子曲狐疑着,他修炼的是土属的功法,那一股震动虽然并不明显,却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当真是有动静,三弟,你五感敏锐些,必定是那大蛇引来的动静,蛇洞一定就在附近,”猿子洋大喜往外。

猿子曲在前,猿子洋跟在了后头,逐渐靠近了东北向。

“就是此处了,”猿子曲留意到,这一处的山石在缓慢移动,附近也有不少人走过的足迹。

“太­阴­之火,破,”猿子丹施起了破阵之火,一抹火光烧过,只见地面扭曲开,掩饰用的幻境被破开了。

哪知幻境刚破,一股白雾紧接而来。

山洞内,夜殊又羡又恨地盯着还在舒展筋骨的白弥。

“真暴力,”夜殊咕哝着,心里却是暗忖,早知白弥打蛇如此厉害,一早就该叫他出来做苦力了。

“大人真厉害,”莲落一脸的崇拜。

那位大人的修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可是莲落却又觉得,自己在了那位大人面前,只怕走不过一招。

她虽是不知这名来历不明的妖猴大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何要和主人结成了契约。

可每见一次白弥,莲落都会震撼不已。

上一次的惊人威压,压制地莲落动弹不得。

还有这一次的拈蛇之手,虽轻犹重,却是霎是潇洒。

白弥的拈蛇之手,那可是绝对的力量压制,无关品阶。

鸦天狗摇着尾巴,在白弥的身旁转悠着,不停地冲着玉蝻子“榴榴”叫着,大意是:看了吧,咱俩的主人,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莲落赞叹的同时,转念一想,主人既是能和这么厉害的妖兽结契,想来也是深藏不露。

方才的黑雾中,主人身为修者,竟是不惧黑雾。

主人就是主人,也是很厉害的。

“别拍烂了,这么大条蛇,还能做蛇羹,”正在莲落暗赞不已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定义为“很厉害”的夜殊忽的跳了起来,本着庖者的职业本能,大喊了一声。

莲落一听,小脸垮了下来。

大蛇已经被砸得没气了,白弥自然不会将这条三头地龙砸烂了,它身上的皮和鳞片,可都是炼器之宝。

“轰”地一声,白弥一个额松手,本是昂然而立的大蛇砸向了夜殊,“先收起来,抽空将它的皮鳞已经眼珠信子全都卸下来,”

夜殊眼皮子跳了跳,哼唧了一声。

“主人,你看此处的还有一股活泉,”方才大蛇与夜殊莲落搏斗时,丝毫不肯挪动,只用了蛇尾和口中毒雾御敌。

即便是夜殊和莲落左右夹击时,大蛇也没有逃离原地,莲落本就怀疑大蛇身下藏了什么秘密,让它不肯轻易移动。

待到大蛇被白弥拔离地面后,莲落就走到了大蛇盘踞之处,细心一看,才发现原本大蛇身下盘踞的位置,不停地有一股泉水涌了出来。

她将那股泉水挖开,看到的却是一口净瓶。

那净瓶也不大,就只有酒壶大小,怪异的是那净瓶的瓶口不停地喷出了水来,而瓶子四周,却无任何地下水源,那水只是源源不断地流着。

“海枯玉瓶,难怪这妖蛇能断头重生,原来是山洞里藏了如此的宝物,”白弥见了此物,也是大吃一惊。夜殊和莲落在外搏斗的经过,它全都看在了眼里。

三头地龙虽是厉害,但被斩了一头,修为大损,夜殊和莲落配合默契,自能将其斩杀。再说了,夜殊一直没有召它出来,它也懒得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ρi股。

可三头地龙断头重生,却是非比寻常。头乃妖兽身上仅次于妖丹的存在,就算能断头重生,那也需费上一番周折,大蛇却是瞬息就生出了新的蛇头。白弥这才以迅猛之势出手。

“海枯玉瓶?”夜殊和莲落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的疑惑,这又是啥东西。

两人都是不知道海枯瓶的由来,可看着大蛇方才断头重生的神通,想来这口瓶也会有些神效。

大蛇重伤躲在了山洞里不走,那群道天门的弟子潜伏在了洞中,想来都是为了这口玉瓶的缘故。

“收着,”白弥两眼一眯,将玉瓶丢给了夜殊。

7妖中杀神

乱葬岗上,迷雾阵中的猿家两兄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一个夜晚。

猿子洋又是祭出了一个火诀试图驱散这团­阴­魂不散的鬼雾。

五行相克,雾气见火既散,这团鬼雾却不遵循这一道理,任凭猿子洋如何使用火诀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太­阴­之火在雾阵中,被一丝丝的消耗,最后熄灭了。

猿子曲也试图用了土行之术探出了活路。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用上了“遁符”,才脱离了迷雾。

离开了迷雾的区域后,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大哥,我看情况不妙,布在了洞口的是个很厉害的阵法,凭你我之力,不能破解了此阵,”那迷阵只有入阵之人才能晓得了其中的厉害,身在了阵外时,周遭并无任何变化,乱葬岗还是乱葬岗。

“三弟无需太担心,你我兄弟三人都不擅阵法,所以才会被困在了阵中。况且这阵法也并非全然不可破,倘若真的是前辈高人所迫,仅凭一张遁符,又岂能脱逃出来,”猿子洋心思细腻,他虽是不通阵法,可也听说过,那些真正厉害的阵师,布下的阵法,犹如天罗地网,别说是用符箓,即便是用了上品的灵宝也很难逃脱的出来。

蛇洞外布了阵法,地下又有异动,想来已经有人进了蛇洞。可这人布的阵法还有破绽,正说明了布阵之人,并非阵法高手。

猿子曲听得兄长提起了兄弟三人,想起了惨死在七星台中的二哥,迄今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面­色­惨然。

猿子洋见了,自责道:“也怪为兄嘴顺了,忘了二弟他...”

两人相顾无言,猿子洋低咳了一声:“怪只怪杀了大哥的那名小童,太过狡诈。若是遇到了,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洞口的雾阵我们破解不了,索­性­就等在外头,我就不信洞里的人,能一辈子都缩在了里头。”猿家兄弟俩于是就地打坐,守在了洞外。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那面Сhā在了洞口的水雾阵旗还是纹丝不动着。

猿家兄弟静候了几日。虽是心觉奇怪,洞内的人为何迟迟么有动静,敌人在明。他们在暗,为了夺得大蛇手中的秘宝,他们除了苦等,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山洞之内的人,却是两番情形。

莲落遵照着夜殊的吩咐,携了几瓶灵粟原浆和鸦天狗,走出了内秘道,阿贵守在了洞厅里。

莲落走出来时。见了阿贵已经将那些修者的尸体埋好了。

让她诧异的是,那傻子贵正拿着几枚符箓,如痴如醉着。连自己走到了他的身旁都不知道。

傻子贵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夜殊临走前,吩咐他将地上的尸首收拾了。储物袋也一并子收好了。他就乖乖听着话。将那些修者掩埋了。

在整理储物袋时,傻子贵却是魔怔了。

落叶门此番派来驻扎在蛇洞的全都是些符修,他们的身后物中,留下来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符箓。

每个符修,又都有自己偏好的符箓,除去门派要求布阵用的金剑符,每个符修的身旁携着的符箓种类繁多,数十名符修的符箓加在一起,竟是有百种之多。

有治愈用的“凝神清心符”,也有各类“火球符”、“藤墙符”、“遁逃符”、“烛符”,每一种,根据五行灵属和品阶的不同,从一品到三品,画制的方法也是不一而同。

从复杂到繁琐,每张符,阿贵都似模似样的临摹了一遍。

阿贵的身世,莲落也听主人说起过,在她看来,阿贵兄弟出生后,就被恶人掠走,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受过什么制符的训练的。

可他对符箓确是别有天赋,莲落见过阿贵制符,手提符笔的阿贵,挥洒自如,就如剑修执剑客,丹师炼丹一般,毫无拘泥之­色­。

而此时,醉心于研究符箓的阿贵,眉宇间更没有半分傻­色­。

所有的符箓之中,最让阿贵爱不释手的,是一种叫做“飞行符”的符箓。

莲落走近了几步,就见阿贵蹲在地上,反复地画着一些复杂凌乱的篆文。

莲落不懂制符,在她看来,只觉得阿贵在地上胡乱画了一气。

“阿贵兄弟,主人让我给你送灵粟原浆来了,”莲落在阿贵的肩上拍了拍,她和主人在洞内和大蛇大战了一场,整个山洞该都是有反应才对,看阿贵的模样,浑然不知洞内的事情。

阿贵口中念念有词,莲落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傻子挪了挪脚,十指并用,在地上不停地画着。

“主人吩咐了,不能闯入洞内,阿贵兄弟又是顾自...也罢,这山洞是大蛇的居所,又处在了乱葬岗中,常年煞魉积聚,正是修炼的好地方,”幻蝠一族,最喜这类血气重,煞气深的洞|­茓­之处。

莲落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山壁上,修炼了起来。

鸦天狗在通往内秘道的路口,探头探脑了一番,想起了先前妖猴主人对待大蛇时的暴行,它缩了缩脖子,蹲在了洞口。

杀蛇容易,剖蛇难。

内秘道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那条大蛇的尸体,也跟着不见了。

菩提仙府内,夜殊挥汗如雨,手中的钝斧一下又一下地砍在了大蛇身上。

早知道要­干­这样的苦差事,就该把这大家伙一把火烧­干­净了。

夜殊的身旁,堆放着小山一般的蛇鳞,每一片都已经用潭水洗刷­干­净。洗刷­干­净的蛇鳞,形如琉璃瓦片。

去了鳞片的三头地龙,露出了里面的蛇皮来。那蛇皮上,斑斓着一朵朵樱花似的花纹,很是好看。

白弥翘着短短的二郎腿,坐在了五灵潭旁,它的手中,捏着一颗柿果大小的妖丹,妖猴脖颈一仰,蛇胆咕隆一声,进了它的喉咙,吞了下去。

一股浑而厚的气息,从妖丹里散了出来,白弥握拳一挥。

五灵潭上,拳风如一记巨石,炸开了,几尾火陀鲤被炸出了水面,白弥飞身一跃,将鱼捏在了手里,眼中喜­色­连连,五品妖兽,也算是小补了,他的修为,恢复了少许。

白弥心情大好,再看夜殊那头,三头地龙已经初步被分解开了。

夜殊的那句“蛇羹”倒是提醒了白弥,妖兽的身体浑身是宝,尤其是这种蛇龙混种的妖兽。

琅天界以人族修者为主,灵气不丰,妖煞之气也是少之又少。本就不是妖兽修炼的好地方。

这头三头地龙,本只是一头孵化在乱葬岗的一品蓝樱蟒,若是照着正常的修炼之法,终其一辈子也只能是二品,哪知它机缘通天,在寻找巢|­茓­时,发现了埋在了“海枯玉瓶”。

占了宝瓶中灵泉的便利后,蓝樱蟒才变异生出了三头,在短短的一百年间,品阶也从不入流的一品,一飞冲天到了五品。断头重生的右头,却是它最初的蛇头,吸取了最多的海枯玉瓶之利。

白弥落了个清闲,夜殊却是腰酸背疼。

她在易百楼里虽说是剖过不少的灵兽,但至多也就是禽鸟鱼之流的普通灵兽,哪像是大蛇,皮糙­肉­厚。

白弥又是忙中添乱,不允许她用蝗十刃剖舌,反倒是找出了一把锈渍斑斑的钝符,让她练手。

偏那妖猴还在旁煽风点火似的叫着:“斜劈、横砍、纵刺、竖切,将那把斧头看成了法术或是剑术,无论是哪一种那个,都不能一味的用死力气。要用脑子,任你是金丹修者再是上神大仙,灵力也是有止境的。打蛇打七寸,屠狼先碎腰,真要照你们方才那样,乱打一气,一头妖兽还够收拾,要是来了一群,等着喂妖兽吧。”他冷言讥讽,每句话,就好比大蛇的毒物,喷得夜殊灰土头脸。

可是再细究下去,夜殊又发现了,白弥看似在挑刺,却又似在指点。从打蛇到屠杀各类妖兽,他只用了一句简单的带过,可往往是那一句,却足以囊括了一种妖兽的屠杀之法。他所说的退敌之法,狠而毒,­干­脆利落。

不讲究手法,只讲究效果。

夜殊心中不免生疑,白弥到底击杀了多少妖兽,这才得出了如此淋漓尽致的一番退敌之法。

一颗卵石击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不得三心二意,以你如此的心­性­,要是真的遇到了厉害的妖物,只不过是一两口的事。”

夜殊这回也不顶嘴,她深知自己的对敌经验过少,白弥肯亲自指点,她更要抓住了机会。

手中的钝斧变得顺眼了些,夜殊两眼之中,迸出了犹如刀子一般的利光。手中的斧头,幻化成了术法蝗十刃,一次又一次,砍向了蛇身。

半日下来,大蛇已经被料理的很­干­净,皮骨鳞甲,分成了几堆。

白弥不禁点了点头,“不错,本尊总算是发现了你的长处。倒是个杀人分尸的好手。”

夜殊听了怒目相视,白弥走到了那张蛇皮前,手中一挑,那张蛇皮就落到了他的手上:“你今日的表现尚可,本尊曾答应过你,若是找到了三头地龙,取了妖丹,就帮你炼化一双神风靴,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

8三转锻炉

自从夜殊发现了琊寰洞府,白弥又能以契约兽的身份自由出入菩提仙府后,夜殊就很自觉地和白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各占了一处洞府。

夜殊有时都怀疑白弥和妖猴纯属两个物种,再或者这厮是典型的妖格分裂。

妖猴就是一脑子没长全,好忽悠的傲娇小猴,激一下,就能蹦腾好阵子。

至于白弥,眸中永远是沉敛如深潭,可每一回出手,都是电石火光,不吓死了不偿命,光徒手屠蛇的技艺和教她的那一手手屠妖的本事,就让夜殊汗毛倒竖。

好在此人虽是危险,话且不多,又不按理出牌,却有个好处,说话算数。妖猴说过的,他记得,夜殊说过的,他亦记得。

地龙那档子事,夜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白弥若是不说,她还真是记不得了。

三头蛇就是地龙,而且还是一头有了近百年妖龄的地龙。

蛇又称为小龙,三头地龙五十年生鳞,百年长角后为蛟,五百年后化龙。这头三头地龙因得了海枯玉瓶,聚吸取了乱葬岗附近的煞气,修为大进,那一身蓝樱蛇皮,蛇纹细腻,如镀了银光,披背的樱纹细而小,无论是用来制作男女用的衣物,是上上选。

夜殊一听说能制器,还是高阶修者才能独享的定制,两眼狼光闪烁。

三头蛇,那身板,脱下来的皮要是裁成布匹,足足有两匹,做她一身都已经足够了。至于皮的韧度,也足以抵挡三品以下的灵宝的攻击。

“本尊有了三转丹火,又服食过蛇胆,能简单炼些中阶的器具,答应你的神风靴,已能炼化,”白弥许久不曾炼器。也有些手痒。

妖兽在天赋上,比修者稍强些,五品的三头蛇,因为受伤品阶跌了些,又是靠着玉瓶作弊有了今日的修为,换成了在其他界。三头地龙。真材实料不过是三品,这才能让夜殊和炼落大行其道。

品阶是有水分的,蛇皮还算是不错的材料。神风靴的好处,一日行百里不在话下,而且在对战时。速度亦能提上一倍。夜殊的步法练到了入微之境,比一般的筑基修者在身法上已经快了些,可是在对敌妖兽时。无论是莲落还是大蛇,都不占优势。

“只有神风靴?那蛇皮好大一块,就我和莲落、傻子贵还有小乌鸦也别落下,一人一件神风服,外带双靴子。”

白弥悠悠地看了夜殊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的意思,让夜殊立马站直了身子,“真要不行。就省了小乌鸦的。”

“本尊炼器,只一不二。”白弥说罢,往了五灵潭旁一指:“潭边有几堆潭沙。你什么时候炼好炉,我什么时候炼器,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近日怠慢了修炼。”

夜殊讪讪笑着,这不是要忙着跑路嘛,再说了道天遗留下来的小器具,她也要摸索透的。

道天的那些小法宝,夜殊心头微微一动,早前在对战大蛇时,她袋中的子母五相旗有了动静。

当时忙着对战,她无暇顾及,子母五相旗就是道天的第一口“福”袋中得来的阵旗之一,道天对此旗并无过多说明,只说了这套阵旗共分了六面,一面母旗,五面五相阵旗,道天留下来的两面旗,一面是母旗,一面是水雾旗。至于上一次在道天门李长老手中,诱拐过来的那面火云跋旗,也是其中的一面。

以火云跋旗的情形看,道天的这套阵旗,一定是分散流落到了各地,道天门手中恰是有一面,想来道天门和道天还真有几分渊源。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一个利守,一个擅攻,论起真功夫,也是半斤八两,说不出谁更厉害些。

火云跋旗,有个好处,它能随着持有者手中的火种,自由幻变。

李长老身为道天门的长老,修为是比夜殊高出了不少,只可惜他是个剑修,在控火上,倒比夜殊还要差一些。他那日在七星云台云海中,用来围困澜音的不过是区区的符火,否则澜音早已被烧成了灰烬。

夜殊的手中握有赤霞火,那火来历不明,可效用却比紫阳地火一流还要高出一筹,而随着夜殊体内的那股鼎息沉淀后,赤霞火的火势也渐趋稳定。

火云跋旗到了夜殊手中,还真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味。

“进了水雾阵后,有顺利逃脱了,”夜殊也知水雾阵旗的破绽,上一回陈琅等人就是靠了符箓逃了出去。水雾阵只在于跘住敌人。

大蛇除去后,夜殊需进入洞府料理了大蛇的尸身。

莲落也和夜宿神识沟通过,大蛇一战,莲落感悟颇多,尤其是在幻音波的使用上,隐隐有了突破第二层,进入幻影刺杀的新境界,她恳求夜殊容许她在洞内呆上一阵子。

至于阿贵那边,他如魔怔了般的行为,也会持续一阵子。

夜殊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大蛇洞里呆上一阵子,水雾阵旗发生了变化,五相母旗已示警提醒了。

这处矿洞很隐蔽,有深藏在乱葬岗深处,夜殊要是没有王抱石的那幅灵石脉图,是绝不可能找到这里。

“道天的五相旗很不错,当年仅凭此旗就困死了水陆妖军十万。到了你的手中,只剩下了二成不到的功力,糊弄几名琅天界的修者已经是足够了。待到大蛇炼化后,再处理那伙人也不迟,”白弥不轻易赞人,更何况还是死对头道天遗留下的灵宝。

夜殊隐隐也知子母五相旗非同小可,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将余下的三面相旗找回来。

白弥说罢指了指那几堆潭沙,“本尊的三转练器炉,专为三转丹火所炼。三转丹火,火势非同小可,用寻常的烧火砖恐难以应承。需炼潭沙千斤,浇铸成炉你用赤霞火,将这两堆沙炼化了。”

“千斤潭沙?”换成了是平时,夜殊只怕要给白弥翻上两个白眼,帮他垦地种植也就罢了,连带着泥水伙也让她做,可再想洞口还等着未知的敌人,她要想出去,还得全副武装了。

白弥给了夜殊一幅图,上面是个炼炉的胚形,整个胚形没有一处缝隙,要求是用千斤熔化的潭沙一点点的浇筑而成。

夜殊已有了次烤砖的经历,炼化一百块烧火砖的记忆犹新,更不用说千斤沙。炼器之地与炼丹不同,以道天的丹房看,丹房密不透风,火阵火气一丝都散不得。

五灵潭水质上佳,夜殊刚进入菩提仙府时,还是用得此潭里的水洗髓伐骨,为后期的修炼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可这潭水也就是第一次有些效用,到了后来,只能是当成了一般的冷泉水来使用。这水除去味道甘甜外,因常年隐匿在雾气之中,临岸水并不深,水深处却不知有多少,被白弥一气挖去了千斤细沙后,还是一汪深潭,不见半分浑浊。

琊寰洞府是道天的洞府,火灵充裕,更利于夜殊在丹药方面的修炼。而菩提仙府则是方便种植,夜殊只会定时收割一些灵粟和火焰草,近段日子忙着跑路,也就疏忽了种植的事,就连白弥在菩提仙府垒起了几堆白沙都不知道。

炼器要的是通风近水,灵宝妖器魔兵白弥的这座炼器炉依着五灵潭而建。白弥的那口炼器火炉很有几分讲究,用得是五灵潭旁细致的白潭沙炼化而成,炼化成一体,形如一个中等大小的灶台。

夜殊开始了潭沙的炼化。她抓起了一捧潭沙,五灵潭名为灵潭,就连潭底的细沙也较它地不同。潭沙颗粒分明,与一般沙石不规则不同,沙粒并无棱角,形如珍珠细卵,­色­泽莹白,每一粒都是差不多大小,尤其滑手,握在手中,稍有松懈,就会从指隙中滑落。

为了锁住细沙,夜殊手法奇快,她运气握住了沙粒,不让细沙滑落,右手指上,赤霞火在指尖冒出,夜殊的手上如盛开了朵红­色­雏菊。赤霞火入手已经有好一阵子,期间夜殊只是零散地炼了几炉丹,次数虽然不算多,但­操­纵起来,却比以前的符火要熟练很多。

尤其是在夜殊的体内丹田化成了鼎形后,夜殊愈发觉得赤霞火的运用已经渐趋向完美。

本以为潭沙很难熔化,哪知火才一逼近潭沙,手中的白­色­沙粒就有了软化的趋势,像是对炼沙实践了千百次那样,每一缕赤霞火夜殊都运用的很好。夜殊微诧着,查看着体内的灵力。

体内的灵根的状况让夜殊吃了一惊,早前大小不一的灵根,已经变得一般大小,每种灵根都是筷子粗细,在她使用赤霞火时,体内的灵力就如潺潺的溪水,不急不缓地运用着。

每当灵力要枯竭时,她的丹田里,那股本是懒洋洋的沉淀在了丹田内的鼎息就会冲了出来,在她体内绕行一小周天,一小周天下来,体内的灵气有满满溢溢,恢复如初。

就这样,夜殊以为的千难万难的炼沙,竟是很得心应手。

一滴滴熔开的潭沙落在了地上,堆积在旁的潭沙逐渐在减少,而白弥所需要的炼炉的胚座已经渐渐形成。

白弥在旁看着,手中的三转丹火悄然祭出,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完全沉淀在炼沙之中的夜殊,薄­唇­微微抿紧,眼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9瑜亮之争

由白变红的熔沙,像是遇热化开的红烛油,一点一滴,从夜殊指缝中滴落。

白弥的眼眸,幽蓝至黑,像是冬夜的星空,那一滴滴的火红,如同一颗颗快速划过夜空的星辰。

他出神着,自己的三转丹火,比不上夜殊的赤霞火。

这个人族的控火技艺,竟能把握的如此之好,这已经远超出了白弥的预期。

白弥做事,历来是留了两手准备,他让夜殊炼化那两堆沙,是暗讽她开口即要成套器具,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待到她灵力枯竭时,白弥自会冷嘲热讽着,接手此事。

只有真正的锻者和熟练的丹师才知道,天材地宝和灵草仙花中,越是微小的材料,炼化起来越马虎不得。

潭沙,数量多颗粒小,炼沙是一件相当枯燥,同时也很磨练人的心智的事。控火时,火力不能太弱,太弱则炼化不了潭沙,太强,后续的火力会不足。

白弥在挖出潭沙后,为熟练生疏了多时的控火技艺,也炼了几次沙。三转丹火不算是最好的火种,但品阶不错,只是白弥刚开始还用不习惯,从烧毁了前面的数斤潭沙,到后期的渐趋成熟,白弥前后炼失败了三次。

在旁人眼里,三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次数,白弥本也没有特别在意,一直到他见识了夜殊的控火之术。

已经除去了众生谱的夜殊,颊间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可她的眼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孩童的涩生感。

从白弥认识夜殊到今日,他从未觉得夜殊是个孩童。她是修真方面的新手,最初白弥对她近乎贪婪的态度,很是反感,可慢慢地,他发觉夜殊身上有一股韧劲。这股韧劲与其说是贪婪,不如说是对生存的渴望。

那种渴望,是白弥遗忘了千余年的,曾经,他也是那么过来的。

白弥细量着夜殊。

微黑的脸在火光映衬下,镀成了蜜蜡­色­。她的睫毛,如细小的蛾子扇翅般,在火光里颤着。

随着她手中的赤霞火不停地变化着,她的眼眸中跳动着焰­色­。

她炼沙的动作简洁而又连贯,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期的取沙。化沙再到铸炉胚。

夜殊从最初的稍显慌乱,到后期的简化成只有几个动作,她的指尖如弹琴一般。控制着赤霞火的火焰,每完成一次炼沙,她的手腕一抖,那沙粒就如上好的红绸一般,从她的指尖流淌而下。

本该算是粗活的炼沙,被她做出来,却带上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白弥的视线渐渐模糊,也有如此的一个人。在了他的身前,她的指如­精­雕细琢的白玉,手下浮动琴弦时。亦是如此的优美。

“好了,”夜殊欢快地呼声拉回了白弥的神识。

千斤沙,她竟是一息不停。就全炼光了。

刻意不去看夜殊微微发白的嘴­唇­和汗津津的脸,将哽在了喉间的赞美压了回去,白弥看向了她的身旁,那口已经成了形的火炉。

这是...他要的炉基?

白弥设计的三转火炉,本该有一人多高,通体无隙,只在火炉的中间,留了个集火孔。

而夜殊炼制的火炉,块头缩水了三四倍,只到了夜殊的腰间,口径大了三倍有余,乍一看,不像是锻造炉,倒像是口肚圆的水缸,只不过这口水缸的没有釉彩,天然的白沙­色­。

“...”

“我看过你的锻炉图了,那八成是你以前用的炉具。以你如今的体型,要真用上了那样的火炉,还需配上一张矮凳,索­性­我将炉子铸矮了半数,再把多余的沙反复加固了三倍,”夜殊不由佩服自个儿的心思细腻,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当初白弥是身高九尺,仪表堂堂的妖族大锻师,用了高炉子是应该的。

可它现在是矮肥圆,为了节省人工,制个矮圆炉也是情理中事,再说了不过是个火炉,他就要用了什么灵潭沙炼,还费了她大动周折。

夜殊计算过了,就这一趟炼沙,她体内的鼎息在体内运行了七十二次。

“本尊还真要感谢你的体贴入微了,”白弥的声音,让夜殊周身一片冰冷,就如浸进了五灵潭中一般。

“客气客气,你我既已经结了本命契约,就好比结拜姐...兄妹,彼此照拂也是应该的,”炼沙之后,顺带着将夜殊的脸皮也给炼厚了,“活已经­干­完了,我也要折回去看看蛇洞里的阿贵和莲落,督促他们好好吃饭,多多修炼。”夜殊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她担心稍作停留,就被白弥直接丢进了锻炉里锻了。

“不急,那两人都比你勤快,不需要督促。”白弥短腿一伸,挡住了夜殊的去路,“道天的丹药玉简,你悟出了多少?”

夜殊像是被老学究抓着读四书五经的顽童,立马焉了。

“炼过三炉丹,至于其他的丹药,暂时没开动,手头缺乏炼丹的材料。至于那三炉丹出来的丹药,第一炉,九颗玉蝻丹,一颗醉王丸。第二炉稍好些,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第三炉,还是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如此的结果,不算好,就是乐坏了玉蝻子,以后的日子里,丹药供应不断。

“炼好的玉蝻丹,小乌鸦要一瓶,”白弥毫不含糊,张嘴就讨了一瓶。

丹药比灵石经济多了,原料也不过是灵粟而已,夜殊也不含糊,很是阔气地给了一瓶。

白弥打开了瓶盖,嗅了嗅,丹香扑鼻而来。他再倒出了瓶中的两颗醉王丸,两颗丸上,都有一条丹痕。

一条丹痕,象征了一品丹药。

一品醉王丸,一两成的成丹率,道天要是看到了如此的结果,怕是要呕血三升,直接将这个千年来第一个得了她的传承之人,投进了火阵里炼了。

“你可知,修界评价一名丹师最看重的是什么?”白弥将丹药收起,不仅不慢地钓起了鱼。

夜殊被问住了,她哪知道丹师的标准。

修真界是有丹盟,琅天界的丹盟分会,坐落在帝都。

七星山的集市,步长老不过是携了一颗五品的丹药,就很是得意的在了众人面前显摆。

在收到了杜豪风的威胁后,更用丹药拉拢人手。当时肯出手相助的修者还真不少,倘若不是杜豪风晋级金丹,那么多凝神修者围攻而上,杜豪风只怕就要毙命七星山了。

既是如此,那丹药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丹药的品阶,”夜殊沉吟了片刻,得了个答案。以前在铁囚的打铁铺时,被废了先天之境的铁囚不也是因为炼出了一品的蝗十刃,喜极而泣。

一名丹师能练出高阶的丹药,该是很重要的标准。

“倘若你是一派之尊,你是要一名十次能练出九炉三品丹药的丹师,还是要一名十次只能练出了一颗五品丹药的丹师,”白弥手中的鱼竿一抖,一条火陀鲤滑出了水面,鱼尾打挺,落到了地上。

夜殊琢磨着,不是很肯定地答道:“贵­精­不贵多,应该是要那名能炼出了五品丹药的丹师。”

“愚蠢,你可知五品丹药,需配了五品丹鼎,四品以上的火阵,耗费的丹材足以让一个中等大小的门派倾家荡产。有你这样的掌门,门派必定覆灭,”白弥话里藏针,戳得夜殊呲牙咧嘴。

“上品的丹药,价高难得,但若非是晋级急需,很少有人会直接在市面上收购,更多人愿意稳扎稳打,靠着自身的修为晋级。丹药的副作用,可见一斑。相同的道理,用在器师身上就不同了,一件妖兵,灵宝魔具在紧要时,完全可以保命。”白弥话语间,满是对锻师的推崇,不免就贬低了丹师的作用。

“不见得吧,丹师炼丹,再差还能炼出了废丹,玉蝻子此番吃了蝻丹,明显品阶有了进步。如果说器师炼砸了,废品还能吃了不成?”夜殊不服了,不过她大抵也听出了丹师的首要条件是成丹率。

这就好比养了只天天下十蛋的母­鸡­,远胜与十年才下一只金蛋的母­鸡­。谁也说不准某天那只母­鸡­就嗝屁了,连老本都收不回来了。

夜殊努努嘴,心里很是鄙夷,她如今还是个没牌的连丹童都算不上的新手,可对于白弥那股打击丹师,抬高器师的说法很是不满,没准当年道天并非是因为什么情伤,而是因为和白弥话不投机,才会将这厮镇在了五锁阵中。

“少甩嘴皮子,业­精­于勤。道天留下那份丹药玉简,也是为了让你多炼熟练。更何况你还得了海枯玉瓶,”白弥手中鱼竿连连挥动,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不过夜殊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丹师能和器师并驾齐驱这么多年,已是瑜亮之争,他毛手一斗,潭中又是几尾火陀鲤被钓了上来。

到了正题上了,夜殊忙正襟危坐,她早就想问海枯玉瓶的作用了。

“海枯玉瓶是什么来历?”夜殊收了玉瓶后,瓶中的泉水也自动收敛了。

“海枯玉瓶是一件魔物,”白弥淡然说道,他手中一挥,一条火陀鲤落到了夜殊的脚边:“宰了。”

10痴心错付

魔物?所谓魔物不就是魔族之物?

白弥这厮,也喜吊人胃口,说了一半,就闭了嘴,手中鱼竿再是一甩,顾自钓起了鱼来。

白弥的规矩夜殊已经烂熟于心,要打听,先做事。

这些个狡猾的火陀鲤,当初可没少让夜殊吃苦头,如今能新仇旧恨一起了,夜殊可谓是求之不得。

岸上的火陀鲤扑腾不停,很是棘手,好在夜殊可比以前争气多了。五根手指跟了铁条似的,看准了鱼鳃,一拎就中。

她是第一次剖火陀鲤,庖者的习惯,让夜殊在处理新的食材时,都要先钻研一番。

火陀鲤是夜殊进入菩提仙府前,就有的灵鱼,仅看品种,很可能是道天以前在外游历时带回来的。这种鱼,喜群居,食水菱。

与一般的溪鱼相同,火陀鲤的块头不大,不过是海i三指来宽。

鱼鳞浑圆,火红­色­,通体只有一条鱼柱骨,没有任何细骨。

她手脚利落三刀,一刀去鳞,二刀从头到尾对半剖开,三刀去骨,只听得“咕隆”一声,一块红­色­的卵状物从鱼肚里滚了出来。

白弥五指一探,那块红卵就自发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再稍掂了掂,指尖一弹,“噗”地又是一声,那块红­色­的卵状物就嵌入了那个已经炼好的三转锻炉上。

再是第二头,到了后来,白弥钓鱼的频率快而密集,翠竹鱼竿一抖一拨,就有火陀鲤上钩。夜殊与他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往往白弥竿子一拉,她手中的蝗十刃就已蓄势待发,动如脱兔,三刀一过,鱼骨鱼鳞就已经分了家。

从鱼腹中掉出来的红卵逐一被嵌入了炉体上。

一百条火陀鲤后,翠竹入土。鱼竿Сhā进了滩石中。

白弥微微一皱眉,鼻端是一股诱人的鱼香。

夜殊手上,已经多了几条烤鱼,她的身旁用潭沙炼化的白­色­锻炉通体都被嵌上了这种红石,一共是九十九颗。样子有几分怪异。

第一百头火陀鲤鱼腹中的红卵,被夜殊留了下来。

火陀鲤的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名为鱼红,大多是呈卵状,是鱼群多年吞食后质地犹如石头,又比石头稍软些。

鱼红是火陀鲤体内的衍生物,夜殊粗看着。不带五行的任何属­性­。

炼器师炼制器具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五行­干­扰,一件五行通用的灵宝。可比限了单种属­性­的灵宝合用很多。尤其是替夜殊锻造器具,白弥更是留意到了这一点。

鱼红,可以很好地避免炼器时,出现灵属混乱的情况。

火陀鲤烤好之后,味道自不是一般的鱼可以媲美的。

灵粟原浆味道虽还不错,可也比不上灵珍馐来得好吃,夜殊啃了三头火陀鲤,又好言相劝了半天。白弥才慢吞吞地啃了一头,啃了一头后,猴子的眉头微微舒了几分。忽是说道:“地下还埋了一坛酒。”

那两坛酒,是夜殊在易百楼时,试验­性­的三坛酒中。一坛给了封三水,另一坛送给了玉葱茏,剩下的一坛,就是白弥所说的那一坛子。

看不出也是一吃货,夜殊拿捏准了白弥的喜好,心里乐呵着,忙挖开了灵田地下的酒坛。

酒坛上,糊了一层泥,并不是夜殊早前做好的处理。

难不成,白弥也会酿酒?带了些疑问,除去黄泥,就听得一股浓郁的香气,酒香中带了松木之香,才是钻进鼻下,就觉有一股微辣。

“松果?”夜殊奇着,坛底是几颗松果。

“松元酒。论起酒道,最早酿酒的是猴族的大贤,”关于酿酒的起源,琅天界并无典故,不过夜殊倒也听说过,最早的酒,是人族偶经山林时,得了猴子储下的果酒后,酿制出来的。

白弥单手拎酒,小小个头,却是海量,一口五十斤的酒坛,被他端举而起,仰几脖来,就是几口。

松元酒被夜殊埋在了土下已经有半个月,算起来,已经是几十年的陈酿。夜殊用灵粟酿酒,­精­心蒸煮,又取了上好的五灵潭甘泉,酿出来的酒,辣口却不呛鼻。只可惜她当日埋下,第二日就要启封,酒的火候不足,对好酒之人而言,味道太过清淡了些。

白弥却是个中的好手,他去了仙府中的千年寿松的松果,入酒浸泡。松果味辣,又带了松香,添加进酒里后,竟是将酒的品阶提了上去。

白弥将酒坛甩給了夜殊,夜殊只得勉力接住,咬紧了牙,也想豪爽地呷上几口。

一股火热如滔滔江浪,一卷而上,将夜殊的神魂淋了个透彻。

夜殊憋红了脸,眼眸中只剩了片天旋地转。寿松清凉的松香在她的舌尖打转,灵酒的辛辣却顺舌而下,直贯全身,就连夜殊丹田里的那股鼎息一下子被燃红了。她的体内像是点了一把火,嘴里又如呷了口冰。

感觉到了白弥奚落的眼神,夜殊舌头打结:“好...酒”,踉跄着爬上了块平整的滩石,手脚摊开,大字平躺,唯有这样,她周身的酒气才能快些散开。

“想不到这一方水土,能酿出了如此上等的灵酒,即便是魔酒坊人,见如此的酒,也要赞上几句,”白弥也有了几分醉意,他立在了五灵潭旁,看着烟波茫茫的五灵潭。

他记恨了这一口灵潭千年之久,却不知其也有了几分妙处。

“魔酒坊...又是魔,那不成...海荒玉瓶,就是魔酒坊...”夜殊醉眼朦胧,借着酒胆,翻出了那个玉瓶。

海枯玉瓶,夜殊刚入手那个玉瓶,还没细看,如今一看,这玉瓶造型别致,如同一个玉雕美女,凹凸有致。瓶的触感,形如美人凝肌,腻如羊脂玉,瓶身上布满了红­色­云纹斑点。单手可覆住瓶身,握在了手里,质地温润,内里的水声潺潺,却不再见有水流出。

“海枯瓶是魔族宝物。相传是东临魔窟的一名魔女所炼,东临界毗邻飘原仙境,中间隔了一座渺海,渺海中常年有恶蛟作恶。那魔女一日在海边参悟,却见了一名上仙自天际而来,屠去了海中九条恶蛟。魔女对上仙的风姿倾心不已,魔族族风开放,她即是有了恋慕之情,自是上前袒露了心声。哪知那上仙已有了挚爱的双修仙侣,对了魔女的爱慕之情不屑一顾。魔女却是痴心不改,多番纠缠,闹得仙界人人兼知。那上仙最后狠言道:‘本仙与你,仙魔悬殊,就如东临与飘原仙境,隔了渺海之距,此为天命。若要本仙允你情谊,除非渺海枯,东临以煞升仙。’”

海枯...魔煞升仙,如此的难度,真比得上六九天劫,难过登天。

妖魔因修炼之法,与修者仙者不同,修得是逆天之道,自古妖魔煞气一族要升仙,历得六九天劫都是凶险万分。

白弥的声音骤然发冷,仙者,自视甚高。他若是那魔女,再浓的情谊,也要化为了流水无情。

“魔女...没有放弃...”夜殊用掌心放在了眼睑上,那个玉瓶滴溜溜滑到了她的胸口处,隐约有了几分热意在眼眶里转动,一股莫名的悲意,像是来自万古之前,又像是无可奈何,在了她的心中跌宕。女子与男子不同,那魔女倘若是轻易放弃了,又怎会有海枯玉瓶。

她对那名上仙,就如当年的自己,对了陈琅,都是一片痴心,可惜了错付了良人。

“那魔女却是个魔中异数,旁人听了这番话,都会知难而退。可她却将上仙的那番冷言冷语,放在了心上。她本是一天赋寻常的小魔修,没有家族背景,也没有过人的经历,靠着对那名上仙的恋慕。踏破三荒,屠了万余妖魔,积了一身的血腥福缘,再深入妖界,盗取了妖王地妖火,炼出了海枯玉瓶。玉瓶出世后,她一人深入了渺海,八千里的渺海,用了一口玉瓶,耗费了三十年,海水被掏­干­了一半。只可惜,她招惹了太多血煞,在上门寻仇的妖魔修者的夹击下,那魔女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口玉瓶也失了主人,玉瓶上的红痕,就是魔女的心血。”白弥不无感慨,妖魔者,没有修者那样的弯弯心思,多是大情大­性­之辈,爱上了,就是爱了,宁死不悔。

白弥忆起了千年前,曾有缘到了东临之境,临海而观,偌大的渺海,海水­干­枯了一半,即便只有一半的海水,那渺海中,依旧是浪如刀尖,数以万计穷凶海兽,噬骨吞­肉­。

耳边是轻轻的酣声,白弥转过身来,眼里带过了丝恼火。

夜殊抱着那个小玉瓶,已经睡死了过去,不知他方才说的话,她又听进去了几分。

“也罢,不过是十龄小童,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又怎会懂得,”那份恼火被无奈代替了,白弥走到了那口三转锻炉旁,手中火光腾起,鱼红卵下,火阵陡然亮起。

潭边石头上,夜殊的眼角,却是划过丝晶亮。这一滴泪,不知是为了那为了情爱万劫不复的魔女,还是为了她逝去的儿女情长所流。

泪滴进了她胸口的那个玉瓶上,玉瓶上的红斑忽的一片亮起,亮光由亮转黯。

11悲催的夜氏三宝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夜殊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就连白弥如何炼器都错过了。

梦境中,她孤身一人,徘徊着风急云高的莽原上。

身后是翻滚如浪不知深浅的云海,身前是连绵不绝的百千山峦。

耳边不见风声,却是一阵像是抑在了人喉头的笑声声,由高至低。

一口血渍斑驳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落地的劲道,如山洪绝提,夜殊只觉身子如被撕裂成了两半,猛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砸势快而凌,跌落在地时,地上乱石激飞,砸出了个丈余宽的大坑。

云海翻滚,山峦破碎,夜殊就如一块无足轻重的碎石,被卷带着跌出了数百丈。

明知这只是酒后的一个梦境,夜殊却觉得手脚如断裂般的疼痛。

她迎着劲风,十指扯住了坑壁上的野草,往上爬着,爬到了坑沿上,再是往前看。

眼眸瞬间被染黑了,无数的紫­色­天火和黑­色­的地狱之火,铺天盖地而来,那大鼎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有道窈窕人影倒映在了大鼎上,脆如铜铃的女声,似是轻歌又似笑语,却是无半分痛苦哀愁之­色­。

以低望高,入目的是三根犹如擎天之柱的铜足。

天际有红­色­的雨丝溅落在了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那红雨忽的炸开了,变成了她手上的赤霞火。

她想看清那鼎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却是没来由一凉。

梦境瞬间退去,夜殊猛地惊醒。

原来梦境中的那番翻滚,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在潭边睡觉,翻了个身,险些落到了水潭里。

她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五灵潭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派出来的污汗浸成了黑­色­,数道宝光从不远处直­射­而来。

三转丹炉上,白弥已经换了身不伦不类的宽大灰衫。手脚袖口全都挽了起来,想来是他的锻造服。

三转丹火如陀螺一般,在火炉上转悠着,一件蓝­色­的才刚有了雏形的软甲,在火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弥两眼如炬,左手中又是弹出了多道火种。

夜殊忘记了她还浸在了水中。张大着嘴,看着白弥的用火之道。

炼器时的白弥,他的手掌变得修长宽大,整只手掌,像是透明了般。没有一丝绒毛和掌纹。他单手弹­射­出火元,另一只手,却是指如刀刃。烁动着剑气一般的金芒。

右手火元,左手金气,炼化中的宝甲,在进行最后的雕琢。

白弥用三转丹火时,和夜殊用赤霞火的方式大不相同。

他先是弹出了一道火,随即又是第二道火,第三道火叠在一起时,火阵化成了一个三角形。三道火骤然拢在了一起,三角之中的火,足有早前的三倍之多。

“倘若我也将赤霞火。一环又一环的扣在一起,火势是不是也会大有改观,”夜殊暗忖着。她用火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觉得仅凭普通的火球术太过单调。

手中的珑火甲不由动了起来,赤霞火接二连三弹向了水面,那火也不熄灭,一而二再而三,果真是围成了一堵火墙。

赤霞火温度及高,一堵火墙下来,五灵潭的小半区域,立时沸了起来。

“嘭”,水面沸炸开了,火陀鲤一日之内遭了两番劫难,出水时还是活鱼,落到了岸上后,已经成了熟鱼了。

另一边,三转锻炉上,也是宝光大盛。

白弥已经炼好了几件器具,夜殊在看着,一件蓝樱蛇皮所织的男式符师长衫,纹路细致,用了蝗十刃也难以刺透。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红­色­绳索,夜殊看了那颜­色­和造型,只觉得和三头地蛇的蛇信很像,慌忙丢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想拿你的甲具,用海枯瓶冷却宝甲,”白弥高喝一声,夜殊忙上了岸来,心底还不明白,她要用海枯瓶做什么,不过即是冷却,就该用水才对,一潭子的五灵潭水不用,却要用这口小小的玉瓶。

玉瓶轻轻一斜,在她的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瓶口自发朝向了宝甲,瓶中有了一股沁凉之水,如细雨般,洒向了宝甲。

看着宝光四­射­的宝甲,夜殊嘴角的笑意都已经咧到了耳根子里了。

水珠有大有小,大的水滴顺着宝甲的衣襟滑落,滚成了一条银­色­的白边,细小的水滴洒落在了宝甲上,蒸腾成了一片雾气。

雾气散去后,宝甲也已经制好了。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那具本是内里是蛇皮,外边覆了蛇鳞,一看就是上等的甲具,在烟雾散尽后...

银白­色­的边变成了磨毛边,还有那些细小的玉瓶水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破洞。

一件蓝光闪闪的宝甲,顷刻见就变成了乞丐装。

夜殊手抖得厉害,手中的海枯玉瓶被捏得嘎吱作响,“白弥,你是故意的,这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就算是再厉害的毒药,也没这般霸道的,夜殊那个恨啊,她悔不该听“传奇”只听了半段。

她只记住了海枯瓶是魔物,后半段白弥还说了什么?

白弥哼笑了一声,手中一扬,那根红­色­的绳索如蛇一般舞了起来,束住了夜殊的手脚,那件宝甲“唰”地一声,套在了夜殊的身上。

窟窿连着银白­色­的泛毛毛边,再配上夜殊那张黝黑的脸,外带还没­干­透的头发,看上去就如一个被狗追得掉进了­阴­沟里的倒霉小乞丐,什么男修的风流倜傥,什么女修的美若天仙,和夜殊半个字也搭不上了。

夜殊死命挣扎了几下,哪知她挣得越急,身上的红索捆得更紧了,这绳子也挺厉害。夜殊本是丧气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希翼,“这件宝甲我不要了,这条绳子好,捆人够结实,我要了。”

白弥灭了三转锻炉上的火,清俊的猴脸上多了几分疲态,“樱索是替那只蝙蝠妖所炼,索身带了黑煞之毒,这索配合她的轻灵身法,御敌效果最佳。天师蓝袍是替阿贵所炼,蛇皮坚且韧,又能凝神汇气,很适合符师使用。至于这件宝甲...是本尊要如此炼的,你可是有意见?既是有意见,你的神风鞋就不用拿了。”

“没意见,这件宝甲简直是为我贴身打造的。”夜殊被捆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起,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嘴上卖力的吹捧着。

她连一家客栈的八方来客都能料理好了,难道还哄不下一只古董妖。

灵宝如衣物,衣物不合身,脱了就是了,大不了将来有机会出手买了。

能加速一倍,大大增加了逃跑几率的神风靴哪能不要,夜殊口是心非的答应了。

樱索松开了。夜殊揉着被捆得僵硬的手臂,在细看着有了个香艳的名字,实际效用却一点都不香艳的红索,“你方才说,此索带了毒煞之气,怎么捆在了我身上,毫无作用。”

夜殊炼得是金刚不坏体,可不是百毒不侵体。

“蓝银星甲,能水火不侵,抵御百毒。这抵御百毒之效,却是因海枯瓶里的水而来。”白弥不再多说,猴影消失,回五锁阵入定去了。

“瓶子里装得不是渺海的水吗?怎么又成了冷却灵宝的冷却剂了,”夜殊咕哝着,她知道铁匠锻成器具后,最后一步就是冷凝。

白弥将火炉临潭而建,必定是用了五灵潭里的水做冷凝之用。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对于炼器却是至关紧要。

用上好的灵泉冷凝,锻造出来的器具品阶也会越高。

那个无名的魔女留下来的这口玉瓶,当年却是鲸吞了八千里渺海中的过半之水,其吞吐量可为当世一绝。

夜殊以为瓶中只装了海水,还真是断章取义,大错特错了。

这玉瓶本是用妖火炼化,又用了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再结合了特殊的魔族秘法炼制而成。可惜的是那魔女本身不是器师,将三族之宝融合在一起,却是没有充分发挥三者的效用。

魔女杀敌无数,她又是个心思细密之人,杀敌之后,为了不留下痕迹,将那些妖魔修者的尸骸和灵宝,一咕噜全丢进了海枯瓶中。

魔女灰飞烟灭之后,这口瓶也沦落到了异界,时光荏苒,瓶中的海水和各­色­物品化为了一体。

内含在了玉瓶中的“水”,既然能让三头地龙变异,又能让断头重生,可谓是效用不凡。

白弥乍见了此宝,又见了三头地龙,对“水”的妙用,也猜了个大概。待到宝瓶入手,白弥也想将其收为己用,哪知他再一试探,却发现,这口玉瓶在魔女灰飞湮灭时,吸入了女魔体内的­阴­煞之气悉数进了这口玉瓶。

那股­阴­煞之气太过牢固,大抵让宝瓶记住了宿主是女子。好好的一口玉瓶化了­阴­­性­,成了只能由女人用的“­阴­瓶”,这才被白弥丢给了夜殊。

夜殊揣着宝瓶,忽的跳了起来,想起了什么:“等等,说好了的神风靴呢?”

被白弥一忽悠,她险些要本末倒置了。

半晌无人反应,天空之中,砸下了双鞋子,夜殊定眼一看,脸瞬间垮了下来,“死白弥,老娘要的是神靴,不是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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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susannajulia”的平安符,

最近偶好像煽情了点,后续更煽,有么有~

12都是新符惹的祸

听到主人熟悉的叫声,山洞中的内壁上,一只蝙蝠睁开了眼,略微上挑的眼中,闪过了阵喜­色­。

狭窄的洞|­茓­里,阿贵满面乱须,眼眶里弥补着满是红血丝,脚下搁着几张符箓。

三日三夜,洞外发生的一切事情,洞里的几人都浑然不知。好在夜殊在洞外布置了水雾迷阵,也没外敌来袭。

“主人,”莲落化为了人形,落到了地上。

一股鱼香飘了过来,阿贵惊醒了,急乱着接过了夜殊烤得火陀鲤,也不去头尾,狼吞虎咽了起来。吞到了一半,阿贵猛地停住了嘴,将咬得七零八落的鱼递给了夜殊,支吾着:“殊儿...吃。”

“你吃。莲落,你也试试,灵珍馐对妖也有好处,”看早前白弥的反应,想来灵珍馐也能修复妖元,可惜那坛酒已经被白弥边炼器,边喝着,喝光了。

夜殊审视着阿贵和莲落,两人此番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阿贵狼吞虎咽着,莲落吃得却很秀气,烤鱼时夜殊已经去除了鱼骨,莲落却是小口小口的撕咬着,那架势倒像是名大户小姐。

白弥吃鱼时,也是一派斯文,难不成妖都是那么斯文的?

莲落吃着鱼,口中的鱼­肉­已经冷了,鱼­肉­的滋味还是很好。只是她看清了夜殊身上的装扮后,一口鱼­肉­卡在了喉咙里。

“殊儿,你换了新衣裳?”夜殊将那些烤好的火陀鲤都用叶子包好了,带出来后,风味保存的不错,阿贵连吞带咽,吃了五条,抹了抹油嘴,瞪大着眼。

夜殊的眉头抖了抖,极其小心的缩了缩脚。

莲落逮住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看清了夜殊脚上的物什后,莲落暗叹了声,她的这个主人,优点很多,譬如会一手好厨艺,会管账。一身的诡异本事。至于缺点...

“主人,你要一直做这番打扮?”莲落是女贼,又是个妖,她的打扮,已经算是女妖中不入流的了。可她这位小主人的打扮。比她还要不修边幅。

顺滑的黑发,被随意的挽了个少年髻,Сhā了根铜钗。蓝­色­的破洞甲。穿在了主人正在长个子的身子上,有几分局促。外罩了件宽大的洗白了的褂子,腰间寄着个灰蒙蒙的储物袋,脚下是双系了条材质不明的筋绳的草鞋。

山洞外已经入了六月,天气也跟着闷热了起来。夜殊的这身装扮,倒也适合夏日赶路。

夜殊走来时,步履敏捷,就如一阵疾风。连莲落的蝠族的听音辨位之利,竟是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这样的装扮,清爽是清爽了。可哪有半分十余岁少女的样子。

“出门在外,男童装扮更方便些,”众生谱戴久了。让夜殊的肤­色­稍微白了些,夜殊不是没看到莲落眼底的那分不自在。

白弥那小肚­鸡­肠的男人,夜殊瞪着脚上很是凉快的十个脚趾头。

琅天界的修者,男修人手一双高足靴,女修也多是利落的短武靴,说好的高过脚踝的神风靴,因为原材料不足,被七扣八扣成了双凉快的神风草鞋,这口恶气只能是先忍着。

好在这双草鞋外表欠佳,效用却真不错,夜殊已经试过了,穿着这双神风靴,她的身法和速度都­精­进了许多。

“这几日可有收获?”夜殊先是问了莲落。

“属下领悟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但还不是很熟练,一次能幻化出两名幻影隐杀,”莲落面带喜­色­,幻影隐杀是幻音血境中出现的一种蝙蝠,能吞噬敌人的神魂。

无论是修者还是妖魔,最早的修炼术法都是以单体攻击为主,到了中后期,才会逐渐领悟各种多人攻击法术,只是在这期间,要靠了个人的际遇和天赋,获得相应的入门法术,再持之以很的修炼,才能有所突破。

有了幻影隐杀,莲落的对敌数,可以从单一的一人,改为三人。这对于夜殊和莲落都是一件好事。

而对于莲落,此番转变的意义更大一些,在被“脉眼”卷入了琅天界后,莲落也发现了这个界出奇的弱。

在修炼上,她几乎无法靠这一界的微薄煞气晋级。若非是为了爹爹,她是绝不会停留在琅天界的,可是这一切,就在夜殊出现后转变了,如今的琅天界,对于莲落而言,已经足以媲美妖界了。

爹爹的病情有了转机,半妖之体转为了纯妖之体。又这一次的道天矿洞之行中悟出了幻音波的第三层,幻影刺杀。要不是眼前站了个活生生的主人,莲落真会以为这些日子都是在做梦。

夜殊是个极不起眼,有时刻注意隐匿自身的人,可她身上又怀有了太多莲落无法预料的惊喜。

早前拿出的­精­炼灵粟,还有方才炮制的美味无比的烤鱼。

还有...“这条是樱索,应该是三品妖器,你用用,”夜殊手间,多了一小捆的红­色­绳索,看着很不起眼。

三品妖器?在幻影族里,只有那些被族中重点培养的妖才有资格获得的重宝。莲落难以置信的盯着主人手里那捆比绣花线稍宽寸许的绳索,她小心地放下了手中个鱼残骸,仔细地擦去了手中的油污,将神识试探­性­地探进了那根红­色­的绳索里。

绳索如同无骨的水蛇,游动而过,莲落神识一动,樱索如骤然生长的藤蔓,顺着根需得两人合臂才能抱住的石柱而上,才是一息之间,就绕得密密扎扎。

坚硬的石柱就如豆腐做的般,化成了石渣子。

莲落喜咦了一声,手指一扬,只见空中多了只血红­色­影蝙蝠。

“去,”莲落轻叱了一声,红绳如链,直击向了那只蝙蝠,蝙蝠闪躲着,那绳索更是灵活,瞬间就捆住了其中的蝙蝠的翅翼。

蝙蝠本是无形之物,那残影竟也被牢牢捆在了红绳之中。

“嘭”地一声,蝠影碎裂,樱索之下,残影就如遇风落下的晚樱,煞是好看。

“主人,此宝莲落不能收,还请主人留着防身之用,”莲落见了樱索的妙用,大吃了一惊,单脚跪地,将落回了手中的樱绳奉还给了夜殊。

能困住死物石柱算不得最厉害,可这根能大能小的绳索,连幻音幻化而成的幻影蝙蝠都能擒住,此宝确实是当得起三品之名。

莲落知道夜殊身怀了一件二品灵宝,主人尚且只能用二品灵宝,她身为属下,又是一介小妖,又怎么用三品的宝物。

“收下,这玩意是为你特别炼化的。你若是真的心中有愧,就­干­脆日夜看护在我的身旁,来了敌人,一捆就是了,”夜殊豪气十足,她再是贪心,也不会连自己属下的宝物都要贪了。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样的蠢事,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莲落喉咙一阵发痒,两眼灼灼,看向了夜殊。她知道,她这些日子来的机缘,全都是眼前这名十龄孩童带给她的,心底一股悸动化成了一腔的忠诚。

见莲落还是蠕着­唇­,说不出话来,夜殊将她扶了起来,“此去仙莱岛,路途凶险异常,多一分实力,就是多一分生机,”这话明里是对莲落所说,却也是夜殊的肺腑之言。

见识过那具炼幻蝠的厉害,那只幻影蝙蝠,一次能幻化出百余只小蝙蝠。人若是被包围住了,神魂尽损。

照着当日的情形看,那只幻影血蝠能一次­性­幻那一日若非是白弥,她也是招架不住的。

要抓紧学习千妖语了,夜殊暗念着,她还剩下最后五种妖族语言。

夜殊摸了摸身前的蓝银甲,白弥的东西,虽说样子丑了点,可效用却是一等一的。

“殊儿偏心,替自个换了身新衣服,又给了小莲马缰绳,阿贵不肯,”阿贵在旁看了半天,他是小孩子心­性­,见了别人的了甜头,也就讨要了起来,喋喋不休了起来。

(马缰绳?在五锁阵里的白弥眉头打结。)

听着阿贵这番孩童的傻话,莲落眉间松开,夜殊也是嬉笑着,敲了阿贵一个爆栗,她本想说,你小子的那身天师袍才是做工最考究,最是人模人样的,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阿贵摊在了地上的几张符箓。

夜殊雁过拔毛的劣根­性­再次发作了,她挑了挑眉头:“阿贵啊,要想有新衣服,有马缰绳?可是得乖一些,你画的那几张符有啥用处不?”

“阿贵不要乞丐穿的衣服,小莲有马缰绳了,阿贵就要条牛鞭好了,”阿贵摇头晃脑着。

(乞丐装?牛鞭?傻子!白弥冷眉紧锁,咬牙切齿着,他一定要将那傻子丢开。)

“哦?!”夜殊拿到了阿贵画的新符。

“符会飞,”阿贵很是得意着,捡出了三四张画好的符。

“...”夜殊咳了声,莲落凑上去一看,不禁莞尔。

那张两指来宽的符纸上,画了只翅膀,一只像是­鸡­翅的翅膀。

“阿贵,你说这玩意能飞?”夜殊颇为无奈。

“飞,能飞,”阿贵似模似样地拿起了张符。大舌头咕噜了几句,

夜殊和莲落都听不懂阿贵在说什么,两人本着不打击阿贵的心态,好整以暇地看着。

黄|­色­的符箓落到了地上,阿贵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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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个人的战斗

傻子贵不见了。

在意识到傻子不见了,夜殊和莲落面面相觑着。

那张飞行符,还真得让阿贵“飞”了。

“这几日阿贵制符时,可有什么异常?”夜殊和莲落想从符箓上下手,周遭一看,所有的符箓都被阿贵收在了身上。夜殊让傻子贵留下来“捡漏”,他就老老实实,将那些符修的储物袋符箓之流的,全都堆在了自个儿身上。

“阿贵兄弟几日来废寝忘食,大致将符箓分了类,而后又画了几张符箓。他口中念叨的话,也是反复念着的,”莲落一脸的愧疚。

山洞外,猿氏兄弟和从天而降的阿贵僵持着。

猿子曲和猿子洋在外头风餐露宿了几日,山洞里都是毫无声息。

那水雾阵又太过诡异,就在两人要打了退堂鼓,再想其他法子进入山洞时,就听得山洞里一阵石柱炸开的声响。

正是新疑着,片刻之后,一名穿着埋汰,面容呆滞的壮实少年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

偷袭!猿氏兄弟大吃一惊,如此近距离,他们竟是不知道此人用了何种术法冒出来的。

阿贵摸着头,他也是头回用飞行符,他四下张了张,见了不远处的水雾旗,大抵认得那是殊儿留下的,不由大声叫嚷着:“殊儿,小莲。”

猿子曲兄弟俩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小子是从山洞里出来的。

机不可失,两兄弟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狂喜之­色­,这小子一不佩剑,两眼无光,一看就是个喽喽型的人物,先抓过来再说。

“我来,”猿子洋跳了出来。

猿家三兄弟中,死去的老二猿子擅幻术。老三猿子洋却擅术法。他手中呼呼有声,只见地面之上,“突突突”三声,地上瞬时生出了无数的荆棘。

那荆棘挥舞着,凝聚在一起,化成了多枚寒光闪闪的土刺。土刺前后呼应,如刺出了地面的枪般,一浪一浪。

阿贵骇了一跳,眼中的傻光像是被瞬间吓得一滞。

“阿贵,记得了。下次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用我给你的这张炼傀儡符教训他,”阿贵傻归傻。该记下的话可是一字不落。

殊儿的话,倏然在耳。

夜殊从七星山回来后,送给了阿贵几沓子的上等符纸,还有一杆符笔,外带了一张炼傀符。

炼傀符阿贵还没来得及用上,一直当作了宝贝似的藏在了身上。

用还是不用?

是殊儿送的,阿贵心疼着。

可地上的土刺机阿贵连滚带爬,避开了几道土刺。

猿氏兄弟见了他的窘迫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猿子洋的土刺应用的很熟练,他自以为阿贵已经是他猫爪下的老鼠,存心要看阿贵的笑话。也不急着将他擒拿,将这几日在洞外守候的憋屈劲,全都用在了阿贵身上。

土刺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迫得阿贵前进后退皆是不得,眼看离那面阵旗就如沙漠里旅者眼中的蜃楼越来越远,阿贵一个打滚,滚开了几根土刺。

滚落之时,他的动作犹慢了几分,手脚已经被几道来不及躲闪的土刺刺得鲜血淋淋。

他忍着疼,眼珠子死死地凝着那面阵旗。

“傻子,你再爬快点,要不然可是会被土刺刺得对眼窟窿的,”猿子洋在旁抚掌大笑。

“哧”,又一根锋利无比的土刺贴着阿贵的额头刮了过去,硬是带下了一小块­肉­,那块­肉­挂在了土刺上。

阿贵呆了呆,竟是不知道疼般,汗血浃背的脊梁僵住了,他迟疑地,转过了脸,眼珠子黏在了那根土刺上,血打湿了他的眉毛和眼睫,被扑腾起来的尘土沾染地,糊成了血泥。

根根拔地而出的土刺,比刺得翻滚踉跄的石头,乱草横飞的青草枯叶。

阿贵的脑海中,一幕惨景轰然如山石崩塌,砸了过来。

一座粉幔飘摇,旖旎香飘的大殿里。

男人的舒爽笑声,女人的呻吟娇笑。

数百名少年少女的赤着身,瑟缩着挤在了一起。

年轻的生命,鲜活的­肉­体,在须臾间就被榨­干­了。

那些赤­祼­着,比白羊还要惹眼的­祼­体,被人挥洒间,如羽毛一般丢进了一个长满了毒刺的池子里。

尸体如糖葫芦般,溅落出来的血,是最腥臭的糖浆,将人穿刺粘合在了一起,顺着毒刺留下的血地漫过了毒刺,也模糊了人的视线。

“啊,”阿贵高声唳叫了起来,醋钵大小的拳头紧紧握住,冲向了他眼中的那一处地狱,拳头似不知痛楚般击打在了土刺上,任凭皮­肉­碎裂,任凭衣衫尽毁,像是猛然觉醒的幼兽,两眼发出了戾光。

那一声怒吼,如同轰然炸响的春雷,犹如澎湃而来的惊涛,震动着乱葬岗。

声音形成了一股骇人的气势,冲向了山洞外的水雾阵,阵旗如同受了惊的猎犬,旗身绷直,顿时云雾弥漫,声音更是直传进了山洞之内。

“是阿贵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的,”夜殊和莲落兵分了两路,一人在内秘道里找人,另一人在了外秘道搜索,她们都以为阿贵必定还在山洞之内。

想不到着飞行符竟然是将阿贵直接带出了洞去了。

夜殊认识阿贵以来,即便是那一次,也没见他如此的火气。他这一声里,包含的是恨意,撕天裂地,要将敌人粉身碎骨的恨意。

“莲落,出洞,”夜殊急忙往外。

“那傻子是怎么了?”同时被惊了一跳的还有猿氏兄弟。

他们只看到那傻子由原本的狗爬狼狈姿态,霍然站起,他手脚并用,一股看不见的金气在他体内迸出,近身一丈内的土刺被他一扫而空。

猿子洋的修为要高于阿贵,土刺虽被暂时挡住了,阿贵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他的衣衫破烂,脚下的鞋也沾满了血,唯独那双眼眸,死死地盯住了猿子洋。

“三弟,别再磨蹭了。这小子动静太大,怕已经惊动了山洞里的人了,先制住他,”猿子曲本是在旁看着好戏,哪知阿贵疯魔上身了似的,一阵狠冲直撞。

“大哥放心,不过是一个傻子喽啰而已,”从阿贵杂乱无章的打法中,猿子洋也看出了些名唐。

他哼了一声,缓缓摊开了右手,只见他右手上,带了一枚石戒,戒上刻了个土字。

“土蚯攻,”戒上土光大振,本被阿贵一击几乎铲平了的地刺死灰复燃,地上如生了座小型的山脊,那山脊气势恢宏,如猛兽般,席卷出地,一条土脊破土而出,那土蚯无眼无比,昂扬而起,张嘴一个吸吞,如沙漠飓风,一阵迷人眼的沙暴席卷而来,就要吞噬了阿贵。

猿子曲­阴­­阴­一笑,三弟的这一招土蚯术,能化为地脊之虫,土气翻滚,沾上了半点,人就要被活活地困在了沙暴之中,再清醒过来时,已经陷在了沙牢中。

“嘭”,只见地底喷起了一到蓝­色­的水卷风,猿氏兄弟骤然一惊。

距离土蚯不远处,一个高约五丈的水傀出现了。

那水傀周身水汽氤氲,正掐诀做法,引出了地下的水元,形成了水卷飓风。

乱葬岗上,只见两卷飓风,一棕一蓝。

一撞之下,登时草根横飞,白骨滚滚。

阿贵的手中,还拿着那张炼傀符。

“活...活...”粉幔被人撩起,容貌妖而艳的紫衣少年抱住了饮泣出声的憨厚少年:“阿贵,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活得猪狗不如,也要活下去。”

阿贵肩膀发抖,看向了那个水傀,猿子洋暗呼不妙。

只见方才还狗爬一般的阿贵,手中多了数张符箓,但见他指尖一动,那些符箓就如扇面般,排列在一起,阿贵手指再动,只见接二连三,符箓练成了一条线光,砸了出来。

“那小子是个符修,”已经观战观得胆战心惊的猿子曲,还没见过琅天界还有修者,一次­性­身携了那么多符箓,还都是一品二品的符箓,难道这年头符箓都不要钱嘛。

那些符箓中,先是噼里啪啦的数十张火符,那些小火球前呼后应,如同不停滚大的雪球,炸向了猿子洋。

火气扑面而来,猿子洋跳窜了一番,脸上被熏得黑烟一片。

那火球才刚炸开,数道剑光又从火球里­射­了出来,一枚枚的金剑,排列成了圆状,绞得猿子洋节节败退。

猿子洋连连败退,已经恨得牙痒痒不已,他的修为比阿贵高出许多,对方符箓虽多,但符箓使用毕竟需要些时间,只要消灭了那个让人最头疼的水炼傀即可。

“三弟,切莫惊慌,待为兄先去收拾了那个水傀,”猿子曲也有几分心急了,他手中寒光闪动,欺身直向了水傀。

“主人,阿贵兄弟他?我去助他?”水雾阵中,有了两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夜殊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贵,一旁的莲落忧心忡忡着。

老狗,竟要以二敌一。也好,老娘正好会一会你。

夜殊哼了一声,再望了阿贵一眼,­唇­间微动,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了句话:“那是阿贵一个人的战斗,不要Сhā手。我们护不了他一辈子。”

14瞬移符

“这是个强者生存的世界,我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带着他,离开幻影族。”莲落那双细而狭长的眼里,惆­色­一闪而过。

曾经有人和主人说过一样的话。那人,是她的至亲。在那人说出了那番话时,莲落只觉得心头像是受了一击重锤。

在那之后,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幻妖族。那种被人抛弃的挫败感,成了她修炼时,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阿贵与主人非亲非故。

除了会最简单的制符,他什么都不会。

离开隋云后,白弥大人几次驱赶阿贵,莲落虽是没有明说,私心上也认为不该将阿贵带在身旁。

他是一个累赘,半路上很可能会连累她们丧命的包袱。

白弥大人和她同样来自弱­肉­强食的妖族部落,她能理解大人的心情。

可是主人,执拗地坚持着,一定要带走阿贵。

她本以为,这是人族软弱的表现,曾几何时,她也在为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主人而忧心过。

可偏也是主人,在了阿贵生死关头的时刻,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冷眼旁观。

“你觉得他很没用?”夜殊手指一比,落在了阿贵身上。

莲落迟疑着,再看了阿贵一眼。尽管是有着海量的符箓做支撑,傻子贵逐渐显露出了招架不住的姿态来。

他比预期的已经强了,凝神期的猿子洋。仅凭低品的符箓,就能抵御住远高于自己的修者,阿贵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对手...”莲落摇了摇头,就算是她,正面对上了猿家兄弟中的一人,在没有领悟幻影刺杀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顺利脱身。

“倘若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不如直接留在了此处,也省了丧葬之用。我要的同伴。同生共死,在了统一上的同伴,”夜殊的眼底,只剩下了冷酷。

话才说完,身旁的夜姝倏然消失了。

莲落微微一怔,主人的速度?她只看到了一片蓝银相间的光­色­。在水雾阵中一闪而过,快如惊芒。

几日之间,主人的身法又­精­进了。

猿子洋似已摸索出了阿贵的攻击路数,他来回不过是那么几种符箓,符箓用得多了。体内的灵气亦会受损,猿子洋一时不能近身,就等着阿贵灵气衰竭。就一扑而上。

另一边,猿子曲夹击上了水傀。

那水傀通体碧蓝,身形与普通人无异。它形体如人,却没有面貌,会使用水箭和水龙卷两种不同的水属术法。

水龙卷既是方才与猿子洋的土蚯术相撞的那道蓝­色­水卷。土蚯和水龙撞在一起,土气飞扬,水汽溃散,竟是击了个平手。

水傀用了术法后。气力稍竭,在察觉到一抹急影袭来时,祭出来的水箭钝了片刻。

一道青影。犹如闪电惊鸿,将水箭破成了数段,猿子曲的吞腹拱肩。手中拳头入霹雳雨点,将水箭落后。

长肩一挑,直击在了水傀腹间。水傀被撞得离地几寸,单肩之力大的惊人。

水傀被撞起后,像是张被大力拉开的弓,腰腹佝偻,变了形,后背上多了犄角般的凸起。

猿子曲,这一拳中,蕴含了五成的真元,他本是武夫出身,中途入修者。

见了这体型高大的水傀,并无畏惧。

金木水火土中,唯有金火等傀儡才擅长攻击。

猿子曲行凶多年,自是多一具区区水傀没多少估计。

他一上来,就如蓄足了势的弩弓,直接近身,料定了能将水傀一击而散。

肩膀撞上了水傀之体后,猿子曲本想用了劲力,将水傀一轰而散,哪知肩膀入了水傀腰腹时,只觉得撞进了块吸足了水的棉花,力气尽数懈去。

再听肩处,咕隆隆作响,“哧”,猿子曲只觉一股怪力从水傀的腰腹间透出,他猛地一个闪身,那股水力将他弹开了数步。

再看水傀腹间的那个凹洞,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已经恢复了原貌。

上善若水任方圆,那傻子的这张水傀符不是常物。

傻人有傻福,这年头,难不成好东西都落到了这些蹩脚的小修者手里。想起了七星山,杀害了自己二弟的那名小修者,也是怀了重宝。

猿子曲心底暗恨,他兄弟三人,辛辛苦苦了几十年,杀人夺宝的勾当做了无数次,也不过是得了件疑是灵宝的兽皮,如今那兽皮还下落不明。

猿子曲这几日等在了乱葬岗里,也依稀猜到了三头地龙可能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地龙没了着落,又被一个傻子的符箓欺在了头上,这口气,憋在了猿子曲的心头,怎么也憋不下去。

一击受阻的猿子曲并没有发动第二轮攻击,他很清楚,再多几击,也不过是枉费工夫。

他狰着脸,手中多了两把斧头模样的灵宝。与重斧不同,那两把斧头都不过碟子大小,­精­致小巧,在猿子曲那双粗笨的大手中,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猿子曲手中一溜,那两把小斧滴溜着转了起来,斧柄短有轻,一转直下,就成了两个圆弧,以水傀为中点,­精­确无比地砍杀过去。

小斧飞速很快,一砍直下,水傀顿时腰身分离,被砍成了两段。

水傀被砍成了两段后,并没有立时溃散,身体又是一阵咕隆作响,身体不停地拉成着,两端的身体又合拢在了一起。

那小斧击穿了水傀后,又是一个回马枪,这一次小斧接近了水傀时,又是两段。

空中飞斧如圆梭般,来回几次,水傀被砍成数段后,又多次聚在了一起。

那小斧回击的频率又快了几分,水傀聚拢的频率却逐渐慢了许多。

又是一次飞斧重砍,猿子曲邪然一笑,运起了全身的灵元,“轰”地一拳打向了已经被砍成了数段的水傀。

腾,一声水汽炸开的声响,就如闷声落地的一阵夏雷,猿子曲的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那股碎裂的水气中。

“大哥得手了,”猿子洋分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阿贵。那小子丢符箓的次逐渐减少了,有几次他甚至丢出了几张空白的符箓。

就是那时,阿贵摸出了最后一张符箓,他迷茫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储物袋。

“小子,可是用光了。”猿子洋飞身而起,数条土蚯往了阿贵冲了过去。

心口,一种异样感,钻了出来。猿子洋愣了愣,忽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回过了头去。看向了猿子曲。

电石火光的那一刻,,猿子曲立在了水傀溃散处。他的脸上,喜悦还没有散去,水傀如迸裂的沙雕,散落在地。

从猿子洋那里看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光,隐入了猿子曲的胸膛。

光从猿子曲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道圆弧。

圆弧在空中划过了一个血淋淋的曲线,就如猿子曲的那两把飞斧一样,只不过“卍”字形的刀口上。还带走了颗迅速冷却的心脏。

两把投掷斧交叉着划了回来,猿子曲睁大着眼,直视着那两把飞斧从他眼前转过。刺入了血­肉­里,疼痛之后,是一片永远的黑暗。

“大哥!!”猿子洋惨叫了一声,双手弯曲,做出了个要接住猿子曲跌倒在地的尸身的动作。

他甚至忘记了,他还在与人缠斗。

哪怕对方是个只剩了一张符箓的傻子,哪怕对方,离他还有十丈之遥。

猿子洋赤目欲裂,他忽略了阿贵。那么个傻小子,就算是用飞的,那小子也不可能一下子欺身上前。

事实证明,猿子洋也错了。

有时候,哪怕对方手上只有一张符,也不能小瞧了,尤其是对方是一个符师的前提下。

可惜了这个经验教训,猿家兄弟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吸取了。

胜负,往往就在了一念间,就已经决定了。

就在夜殊不急不忙的收回了蝗十刃,替阿贵清理了场子后,准备在旁呐喊助威时。

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在悄然收尾了。

莲落也留意到了阿贵只剩了一张符箓,她飞速上前,就要出手相救。

哪知,阿贵比她还快。

主人比她还快,莲落尚且可以忍受,主人并非常人,又得了白弥大人的亲身指点。

可是阿贵...一个连坐符鸟都会呕吐的傻子,竟然也比她快。

莲落瞠着目,看着阿贵。

她努了努嘴,弱弱地说道:“这是在作弊。”

本还在了原地的阿贵,再一次消失了,只不过这一回,他是嗖地一声,就飞到了猿子洋的背后。

真的是嗖地一声,随后一把的金剑符,砸到了猿子洋的身后。

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悲痛让猿子洋一时大意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做出任何防御,更是没有留意到,在他的身后,那一道金剑,就照着他的面门劈了下去。

此时的猿子洋,“喀拉”一声,像是遇到了西瓜到的某个熟透了的西瓜,喷出来的是血浆,一分为二的是猿子洋的身子。

连傻子都学会使诈了,这世道...

夜殊眨了眨眼,由着蝗十刃在半空中来回打转着,莲落还没来得及收上蝠翅,就猛地栽到了地上。

两人同时都想到了一点,原来阿贵真的制出了飞行符,不过名字要稍稍改一下,不该叫做飞行符,而该叫做:“瞬移符。”

谢谢“花芯语”的粉红票,谢谢“咖南之地”的粉红票,周日在家“进补啃书”,汗颜中,为毛别人写得那么好,努力啊努力。

15枭骑之国

“阿贵,你累不累?”夜殊吐着舌头,跟只拉了百斤磨地懒驴似的,挂在了牛车上。她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酸痛直到了骨子里去了,稍稍动个手指,都觉得僵硬得很。

“牛车舒服,”阿贵还是坐在了牛车前,他的身旁,整齐地折叠着那套蓝­色­的天师服。

山路延绵向前,夏风钻进了闷热的车里,缓解了几丝六月的炎热。

击杀猿家兄弟,离开乱葬岗已经是五日前的事了,此时牛车正赶往夜殊等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枭骑国云霞城。

作为了阿贵击杀猿子洋,又成功研制出了新符箓的奖励,天师服被作为奖励品,交给了阿贵。

开天辟地第一遭得了这么好的衣物的阿贵,乐呵地笑脸都咧到了耳根子去了,赶起了车来的牛鞭,甩得那叫一个气势恢宏。

“莲落,你不要再试验下瞬移符?”夜殊自知和阿贵沟通无效,转而和车上另外一名正常妖莲落沟通。

“属下是蝠族,能飞行,阿贵的符箓,暂时用不上,”莲落很是忌讳地瞥了眼夜殊手中,那几张阿贵新绘制出来的符箓。

“那是瞬移,难道你不想趁着敌人一不留神,就将你的獠牙探到了修者的脖颈大动脉出,咬上一口,”夜殊做出了个亮虎牙,血脉喷张的动作,那一日阿贵的惊艳一移,到了这会儿,还在她的脑中徘徊。

她可是浑水摸鱼,眼睛都瞪酸了,才靠着神风鞋(这一点,夜殊极不愿意承认,)和蝗十刃,凶险万分地击杀了猿子曲。

尽管是隔着水傀,猿子曲拳上的罡风。还是击中了她的小腹,打得她一阵内急。

“主人,属下是幻影族。不是嗜血族,对血不感兴趣,”莲落秀眉抖了抖,人族对蝙蝠的错误认识,还真是根深蒂固,“瞬移符虽然很好。可是它的消耗太过惊人,属下妖力有限,承受不起。”

莲落还记得几日前,她和蠢蠢欲动的主人,一人用了张瞬移符。

一用之下。夜殊的灵力、莲落的妖力,就如初融了冰棱的黄河壶口,疯涌而去。

莲落还好。用了瞬移符后,虽是气力衰竭,稍事调整了下,就飞回了三人事先约好的地点。

夜殊就惨了,她灵元一时控制不住,直接将她瞬移去了十里之外的某处荒郊野外。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的无奈情况下,她只得唤出了白弥。在白弥和鸦天狗大意为“傻子制的符箓也敢用,他不傻,你傻”的鄙夷眼神下。被灰溜溜地送了回来。

第二日,夜殊还是如法炮制,这一次。她的运气更糟,直接落进了一处毒沼泽里。

好在她有蓝银破洞甲护体(这一点夜殊仍不想承认,)靠着木元,­操­控着几根树藤,爬出了沼泽池。

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几次,主人还是不肯放弃。

莲落很是好心地,提醒着“健忘­性­”很大的主人。

有资源不用,那才是傻子。

夜殊努努嘴,再说道:“谁说我用符箓失败了,你没看到我每次回来都带了大把的灵草药嘛?”

正抱着颗玉蝻丹,啃得正欢的玉蝻子很是得意的挺了挺最近变大了不少的腹部,翅膀扇了扇。

那一次在乱葬岗时,夜殊就发现了,吞食了玉蝻丹的玉蝻子,有了勘测宝物的能力。

在野外的那几次,它都发现了几种珍贵的药草。这几种药草加在一起,再过几天,赶到了云霞城,采集了云霞城独产的药草云蕊草,就能炼制道天玉简上的另外一种丹药:玉肤丹。

有翅膀的说话不累,四条腿的吠叫不累,有妖力的骂人不累。夜殊唾弃着那些个健步如飞的妖们,翻了个白眼,在瞄到了阿贵时,她又纳闷了。

瞬移符消耗灵元很大,就连她这样的,身体内带了鼎息,用着都觉得吃力无比,为什么阿贵能一次使用两次瞬移符,前后相隔也不过个把时辰,难道他的灵元比自己还要丰厚。

“别瞎猜测了,那小子的修为没有比你高,只不过他的丹田有些特别,”白弥冷哼了声,车上多了团金毛绒绒的圆球。

莲落数日不见白弥,乍见了他,急行了个礼,那态度,可比对夜殊还要恭敬几分。

“咦,几日不见,长个头了,”夜殊稀罕着,在白弥身前比划了下。

白弥非但长个头了,一身的金毛也润泽了许多,就如入秋的金菊,灿灿了一身,闪得人眼发慌。

莫非是炼器能增加修为,夜殊可不以为,一颗蛇胆能让白弥­精­神舒爽,坐在了牛车上,连带着一路的磕碰也忽略不计了。

夜殊这回还真的没猜错,器师和丹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器师大多数身怀了特殊的功法,每炼一次器,自身的修为就会见涨几分。

“谢大人赐宝,”莲落在知道了她的樱索出自白弥之手后,态度更加恭敬。

妖族中,妖锻大师都是不亚于上妖的存在。

“不用光谢他,他炼得东西,全都是金玉其...呸,败絮其外,”夜殊不满着,樱索的厉害她是见识过了,可一想起白弥给她炼出了这么一身极品乞丐装,那丁点的感激,就顺着夏风,被吹得一­干­二净了。

“败絮其外?”白弥额前的契约印抖了抖,手一抬,车轱辘嘎吱着就停了下来。

前头赶车的阿贵一脸的茫然,还以为车子出了啥状况。

“换上,”白弥瞪着阿贵,那小子被吓得哆嗦了下,将衣服套上了。

“这件天师符可比主人的那件气派多了,”莲落见了阿贵换好了天师服,心里暗赞了一声,当真是人要衣装,阿贵肤­色­偏黑,五官倒是周正。那一身天师服,颇为合体,被天师服一衬,傻子贵的傻气被掩了­干­­干­净净,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天师的气质来。

见阿贵傻呵呵地冲着自己笑,夜殊丢了张符箓到阿贵手上,“阿贵,你使唤符箓试试,记得不要走远了。”

阿贵不明就意着,摸了摸符,却是傻呵呵地一笑,夜殊和莲落这回可是都看清楚了的。

阿贵的体内,一股并不显眼的灵气缓慢流出,顺着符箓的篆文上而去。

那股灵气,就如沟渠一般,将符箓上的篆文一一浇灌。篆文亮了起来。

篆文亮起时,阿贵的身体,变得透明模糊。

篆文里的灵气,就如倾倒出去的覆水,神奇地涌回了阿贵的身体,人又不见了。

夜殊和莲落都是一惊。符箓就像一把灵宝,她们在使用符箓时,只知道一味的将灵力输入,像是点燃一堆柴草那样,从未想到要抓住一个点。

一股鼻息在了夜殊的耳脖处作痒,她心底一惊,阿贵已经在了她的身后,他做弄着,就要轻拍下夜殊。

好微妙的控符能力。

眼前又是一花,夜殊竟是在了“危急”之下,出于本能,滑到了几尺之外。

这下子,可换成阿贵犯愣了。

“殊儿,躲猫猫...”阿贵摸了摸脑壳,误认为夜殊是在和他玩躲猫猫。

人影又是一消,紧粘着夜殊移开的人影,又跟了过去。

牛车旁,莲落看得如蝶梭花丛一样的两人,说不出话来了。

白弥虽对阿贵的特殊本领有几分解,可亲眼看到了,不免也有几分吃惊。

阿贵用符,很是巧妙,他像是天生知道了一张符箓的最低灵气要求,不多不少,拿捏的很好,比一般的符师要连贯许多。

他用符时,只花费了寻常人十分之一的灵力,有了天师服后,这个优势又被拉到了几分,变成了十五分之一。

“阿贵,你是怎么做到的?”夜殊对阿贵的气息很是熟悉,这才能一次次得躲避开阿贵的近身瞬移,但若是换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气息,而对方又是抱着下杀手的决心来近身偷袭,那后果又会怎样。

再看阿贵,在连了五六个短距离的瞬移后,面泛红光。

“就是...心里想着,到殊儿身边,就过去了,”阿贵呵呵笑了起来,白弥翻了个小白眼。

夜殊怔了怔,身前杵着的阿贵,憨厚的眼神和壮实的身形,带了几分宠溺的语气,似是陌生又是熟悉的“殊儿”,一时之间,竟让她生了种,见到了岳文翰的错觉。

“阿贵,这几张符箓很有些意思,你将那些篆文的构造还有怎么控制符箓的过程,都详细说一遍。这几日,你不用管牛车的事了,我和莲落还有它,会轮流看车,”夜殊指了指白弥,给每人都派了份差事。

夜殊对阿贵用符的方式还是一知半解,不过照着傻子刚才所说,符箓还能随着使用者的意识变化而变化。

如果能再进一步改良阿贵的符箓,将它从漫无目的,消耗灵力极大的瞬移符换成了“定点的传送符”,那同伴间要是遇到了困难,这种符箓就能派上了大用场了。

尤其是在了陌生的城池里,这种符箓最是有用。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该也是身处在了枭骑国,此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16兄长

枭骑之国,琅天界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它的强大,体现在它的地理位置上。

琅天界没有富饶的沃土,也无鱼米的丰饶,不坐拥便利的交通要塞,更无海运密集的港口,它拥有的是琅天界独一份的松平赤原。

松平赤原,高五百多丈,一年只分了冬夏两季,冬季常年北风,晴日里,风沙漫天,连最擅长穿越沙漠的舟峰骆驼都要困死在了沙暴之下。

雪天里,冰霜厚盖,将一切都掩在了霜雪之下。

夏季,烈日高挂,大旱之年,全季无雨,水涝之年,水冲走高原一半的土,如此恶劣的环境,造就了松平赤原上的唯一的国家枭骑国特殊的国情和民情。

两百多年前,当时的琅天第一大国,山城国的一名造反的外姓王,带着五百多名亲卫,逃到了这条横亘南北数千里的窄小高原上。

此后的几十年里,五百名亲卫在那名外姓王的带领下,凭着枭枭五百骑硬是踏遍了这块高原。

不得不说,那么外姓王是个经世之才。高原辽阔无边,人烟稀少,他就命令属下掠夺周边邻国的民户,用铁蹄抢来了壮丁、­妇­女、小孩,将他们驱赶上了当时还叫做松平高原的高原上。

沿途死伤的老弱­妇­孺,遍地都是,来不及掩盖的尸首引来了成千上百只的鹫鹰。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的身体强健者。那十分之一的人,最后熬过寒冬酷夏。

他们之中有农户、有猎人,由于气候异常,被迫迁徙农户们一年只能耕作一季,那外姓王于是又颁布了垦田令,凡是开拓出来的农田,可免三年赋税。能耐寒的植物稀少,随后又有了一天栽植令。凡是发现了一种可栽活的作物,可免一年税负。

高原上动物稀少,为了不闲置人力,那名外姓王亲自­操­练了猎户,近千名的猎户,经过了七年的­操­练。全部突破先天之境。

外姓王独身一人,闯入了有了千妖窟,擒拿了近万对妖兽,圈养在了赤松高原最深处的朵蓝谷中。

这些事,当时的琅天界诸国。还都被蒙在了谷中。

直到了某一年,被掠夺了无数次百姓和牲口的邻近十国,以四面八方包抄之势。汹汹冲上了松平高原。

十国的君皇都在翘首等待松平高原的捷报。

等来的,却是十万大军全灭,无一人生还。

矗在了十国腹心之处的松平高原,三日之间,整座高原的土都被染成了红­色­,自此,松平赤原得名。

没有人知道那十万大军是如何被一个不拉地侵吞的,是妖兽之口。还是训练有素的猎兵。

余下的两百年,枭骑国周围的十国被灭了八国,余下的两国自愿俯首称臣。

枭骑国以武治国。以血治国的传统自此传承。

自十国被侵吞后,枭骑国的国都迁离了松平赤原,落户到了水土更加丰美的北国江南掩月城。

即便是如此。松平赤原仍旧是枭骑国最重要的要塞之一,原因有二,其一是据豢养妖兽的朵蓝谷,其二就是云霞城。

云霞城,也是夜殊几人此番前去枭骑国的目的地,前往仙莱岛,距离隋云城最近的一处空鲸的停靠点。

阿贵的“瞬移符”不适合长途赶路,乘坐空鲸的费用又已经筹齐了,夜殊等人车马辘辘地赶向了枭骑国,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乘坐空鲸出行。

阿贵开始了画制“改.瞬移符”,夜殊和莲落轮番赶起了车来,至于白弥,抛出了一句,本尊不做这种粗把式,倒是围着阿贵,学起了制符来了。

一日,轮到了莲落驱赶牛车时,夜殊见她两眼怔愣,神情中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在夜殊的再三盘问下,莲落将她心里的事顾虑说了出来,“属下留了爹爹一人在他的故土枫林城,仙莱岛一行,属下怕是...”

夜殊带着拜仙帖前去仙莱岛,就是要前往修真大界琊寰界,人往高处走,修者亦要寻找了灵力充沛之地,莲落对主人的这个决定很是赞成。

她不过是一介荒妖,对琅天界也没有什么感情,去哪都是一样。只是她的爹爹,是病弱之体,虽说有好心的几个邻里帮忙照顾着,可是去了琊寰界后,莲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也是我疏忽了,既是答应过要医治你爹爹的病,就该将他早日接过来。此去枫林城距离已经不远了,你先行去接你爹爹过来,我们在云霞城会和,”夜殊查看过道天的玉简。莲落的爹爹是名庖者,自身的修为大致在筑基前后,这样的体质在妖界住了几十年,必定是受了妖煞之气的侵蚀,气息紊乱。需要用特殊的丹药调理,道天的玉简里有一味“莲清丸,”就可以清除体内的煞气。

只是这味莲清丸的炼制,需要一味三品以上的灵泉水做引。如此的灵泉,琅天界内几近绝迹,只得等到了琊寰界在暗中探访了。夜殊之意,也是让莲落将她爹爹一并子带上。

“多谢主人,”莲落这件心事已经搁在了心头好几天了,越近了松平赤原,她就越想告诉主人,只是她爹爹是身子太弱,怕是会拖累了主人,这才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

莲落辞别了夜殊,暂时离开了众人。

莲落走后没多久,夜殊抬眼看了看牛车上的埋头苦画的阿贵,还有闭眼吹着凉爽车风的白弥。

她们乘坐的这两牛车,在阿贵的巧手改装下,已经树了个遮阳的篷子。

车上摆了张小几子,阿贵就坐在了几字上。

牛车正上行,松平赤原上的夏日来得晚,入了六月,气候倒比隋云城凉快些。

开在了赤松高原上的的高原红鹃,一茬接着一茬,像是随处点燃的野火一般。

夜殊不动声­色­着,往了牛ρi股上,啪嗒着贴了一张轻身符。那黄牛的尾巴一甩,就跟尾上掉了鞭炮似的,横冲了起来。

这一横冲,白弥的清闲劲就被打破了,他瞪起了眼,掀了掀嘴皮子。

“*&……%&*。”夜殊叽里呱啦讲了一串,收尾再是用上了一句白弥听得很是耳熟的话:“第一千种妖语,炼傀蝠。”

一辆牛车冲上了松平赤原,空旷的车棚子里,一个穿着蓝­色­天师服的少年扶着一根足有扫把大小的符笔。时而皱眉,时而舒眉。

趴在了车头,临时充当车把式的鸦天狗懒洋洋地玩着足下的一个玉瓶。它额头上,玉蝻子拽住了一嘬狗毛。

“的的的”,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十余皮黑毛纯种高原马上,几名铜盔武者疾行而过。

那几名铜盔武者,人人都是锁甲盔帽,足踏高足靴,手上挥着荆棘马刺。盔甲的胸口处,刻了个云形的徽纹。

其中一人见了这么一辆怪异的牛车,不免回头看上了几眼。随即叫慢了马匹。

由狗驾车?那名铜盔武者看清了牛ρi股上的那张符箓,轻慢道,“都说修者之中。数符修最是省心,连驱车赶牛这种活计,都借了符箓之力。”

他这一声说得大声,本是要引了车上的人出来一看,哪知道阿贵埋头改良符箓中,压根没留意外头的景象,就连那十余匹雄马疾驰而过,也是没留意半分。

那十余匹马一驰而过,踏烂了一地的高原杜鹃。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名赤着上身,背脊上晒得黑红脱了皮的少年喊着口号,跑了上来。

他们奔跑的很是有序,奔跑而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再看他们的靴子,全都是­精­铁所制,最轻的也有二十多斤重。

其中的一人,额宽脸圆,黑红的脸上,一双熠熠的眼眸。

与他同行的几名少年很快就跑了上去,看着路径,是追着那十几匹铜盔骑士的马匹而去的。

那名圆脸少年并没有快行去追赶,他的手下拖拉住了身旁一名看着瘦弱些的少年。

“铁蛋,再撑一阵子,”岳文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文翰,我不要进什么云骑营了。还是你去吧,我...我让前头的牛车捎一程,”铁蛋抹了把脸上的汗,瞄了眼前方的牛车。

牛车上的阿贵,忽的抬了抬头,拍开了围绕在耳边转悠个不停的几头牛蝇。

“铁蛋,铁叔去了,我们得争气些,”岳文翰拽紧了铁蛋,眼里满是愧疚。

如果不是他,铁叔也不会受了那个疯女人的追袭,落了个身受重伤的下场。

离开徽镇后,铁叔带着他和铁蛋,一路北上,哪知道邻近枭骑国时,一个黑衣女人杀了出来。

那女人会邪术,铁叔拼尽了全力,才让两人逃脱了出去。

那个黑衣女人,­阴­魂不散,从徽镇一直追踪到了枭骑国的黑衣女人,她口口声声说得“东西”又是什么?

铁叔临死前,只来得及握住了他的手:“文翰,你记得,一定要回徽镇替文姝扫墓。”

姝儿?为什么独独提起了姝儿?他离开的匆忙,只带走了娘亲和姝儿的骨灰,甚至来不及立坟,徽镇又怎么会有姝儿的坟墓?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应该也身处在枭骑国,这一程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只要你进了崇云公主的云骑营,爹爹便是死也会瞑目的,都怨我不争气,”铁蛋忆起了惨死在了修者手下的爹爹,神情黯淡。

铁囚在半路上,和岳文翰说起了些铁家的陈年旧事。铁家是两百多年,随着枭骑王开拓出了松平赤原的五百名亲卫中的一骑。

铁氏一族的先祖,曾拜封大将军,后到了铁蛋的高祖之时,受了排挤,才被迫离开了松平赤原。

举家背迁的苦楚,这么多年来都压在了铁囚的心间,他自小刻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松平赤原。

只可惜,他壮志未酬,死在了半路。临死前,他将亲手写得一封引荐信和一本族谱分别交给了岳文翰和铁蛋,要两人一定要回到松平赤原。

铁囚死后,岳文翰在他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义父”。

“你是铁家人,铁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一定能重振铁家,”岳文翰言语灼灼,他有爹生,却无父养。

他带着铁蛋,到了云霞城。没了铁囚的照拂,途中也碰了无数次壁,一直到后来,松平赤原上势力最强盛的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颁布了一条公告:“凡是祖上有了功勋的少年,十六岁以下,无论男女,兼可参加护城军云骑营的预备营参选。”

他和铁蛋,就靠着那一封引荐书,到了云霞城。

崇云公主是枭骑国的护国公主,本身亦是道武双修,是银盔武者和凝神期的修者。

云霞城又是最毗邻朵蓝谷的要塞之地,加入了云骑营,意味着艰难甚至是死亡,可同时也意味着强大,更强大,枭骑国最强大的亲卫营。

两人报名了云骑城的选拔后,就与其余的五百多名从全国各地招揽来的少年们,一同被带到了枭骑国的国境。他们要做的是,徒步赶上铜盔武者们座的黑雪云骢。

五百人中,只取前五十名抵达的少年。

他们如今正处在了人群的中游,往前赶赶兴许,还能挤进前五十名。

在岳文翰的鼓舞下,本已被沿途的疲劳磨光的斗志如浇了油的火焰一般燃了起来,“翰哥,是我错了,铁家的人,不该那么懦弱。”

“去前头的车上讨口水喝,我们喝几口水,再往前赶,”与一些出身不俗的少年子弟不同,文翰和铁蛋的行李中,并没有储物袋之类的高级货­色­,他们一人背着娘亲和亲妹的骨灰,另一人带着爹爹的牌位,空出来的能装水和皮囊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此时恰逢牛车上的符箓被风一吹,掀飞了起来,牛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头的大哥,可否借口水喝,”文翰和铁蛋脚力不俗,齐齐赶了过去。

车子上的阿贵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看了铁蛋几眼,再是调转了眼,看向了岳文翰,隐约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出了点状况,最近先一更,4-5K不等,我调整下)

17深夜遇妖

早前气焰嚣嚣的十几匹马没有惊醒阿贵,倒是这两个拦路的少年,让阿贵傻愣愣的看了片刻。

阿贵只盯着岳文翰出神,露出了笑脸来,叫停了牛车,取了水囊,又给夜殊给他的舍不得的灵粟原浆给了文翰两瓶。

拦车的两名少年中,那名个头高些,人也壮实些的和殊儿有几分相似。虽说那人身上没有殊儿的那股好闻的气味,不过光是六七分相似的模样,就已让阿贵对其生出了莫名的好感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那副友好的笑容,在铁蛋看来,说不出的怪异。

“翰哥,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他给的东西可别下了毒,”阿贵对着文翰直发傻笑。

他见阿贵一身华贵的天师服,偏坐着辆牛车,他带得那只狗,正­阴­­阴­地对着他们俩,发出了“榴榴”的叫声。

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再加上铁蛋听说,在枭骑国,因女子强悍,国内盛行圈养少年男宠。有些面貌不错的少年,行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被人掠走了,关进了豪门大户里。

岳文翰模样虽不算俊俏,可五官样貌都算中上,说话掷地有声,没准就被这些异人看上了。

铁蛋推了推文翰,示意他不要接。

文翰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离乡背井的经历,让他对人生了些戒意。

只是他的肚皮已经饿得贴在了脊梁上了,再不找些吃得填肚子,喝口水,是绝无可能撑到云霞城的。

他不能辜负了铁叔,还有娘和姝儿的大仇,他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回归故土,去查清楚娘和姝儿的死因。

岳文翰不再迟疑,先喝了一口。确定了无毒后,再将水递给了铁蛋。

至于那两个玉瓶,阿贵接过来后,才一打开,就闻到了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铁叔早前分给他和铁蛋服用的灵粟原浆。

铁蛋也嗅到了那股好闻的香气。那灵粟原浆铁叔每次都是作为了两人完成了训练后的奖励。

一次不多,而且都是稀释了服用。可现在这个赶车的少年。一出手就是两瓶,全都是没稀释过的。看着品质,比铁叔拿出来的那些要好上许多。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牛...慢了,”阿贵回过了神来,殊儿和猴子八成又是去“秘密修炼”去了。

阿贵和夜殊独处过几次。对于她无端端的突然失踪,也已经习惯了。

他摸出了张符箓,牛车又快了起来。如风驰电掣一样,往前方冲去。

车马辘辘,只留下了一路的尘土给了那两名不觉停下来的少年。

“翰哥,那人好厉害,”铁蛋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跑得比云骢马还要快地猛牛。

“他似乎是个符师,”岳文翰身怀大仇,对修炼的事比铁蛋要上心很多。他知道那日阻击他们的是名邪修。

擅长使用符箓的是符修。还有丹修、器修。在修者为主的其他国里,丹修的地位很高。譬如岳家的本家,岳青城的正氏步氏就是个丹师。

岳文翰是个内敛­性­子。他虽是从未在娘亲和妹妹的面前说起过,可他对本家的了解,却远胜过到隋云前的夜殊。

而在武者为尊的枭骑国。器师的地位很尊贵。

“符师,哎呀,坏了。我们不该讨水喝的,该要个‘千里疾行符’,我听爹说过,那玩意只要用上一张,就能跑得比马还快,我们就能抢在前头赶到云霞城了,”铁蛋惋惜不已,他见识没岳文翰多,可他也记得以前在徽镇时,见过素清观的道士,念了几个符文,就能治好病人。

“你小子,老是想打些偏门的主意,我们是武者,体质与修者不同。随便用了符箓,很可能会耗损自身。你要是云骑营,你会要一个气力耗竭,半死不活的预备役?”岳文翰好气又好笑,将另一瓶灵粟原浆给了铁蛋。

他摸着手中的玉瓶,心里很是感激。这两瓶补充灵力的灵浆,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

那名少年天师,倘若将来有机会再碰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在阿贵的“神行符”的帮助下,牛车快速奔走在了松平赤原间。

车上的阿贵,继续钻研着他的符箓。

琊寰仙府里,夜殊脸膛通红,瞳孔里,闪着几分凝­色­。

集合了一千种妖语,她从白弥那,得到了炼傀的方法。

“炼傀有两种方法,一为阳炼之法,即用火炼。还有一种为水炼之法。”白弥传授了炼化之法后,就将那具幻影血蝠的尸骸交给了夜殊。

存放在储物袋里的血蝠骸,就如一枚雕刻成了蝠形的红水晶。

在赤霞火的映照下,流光宛转。

夜殊擅长控火,火炼是她最先想到的。

纤细的手中,珑火甲长长了数寸。

同炼化丹药的火阵和火球术时不同,这一次的控火,要更加细致,更加­精­确计算。

先是一个火球,在了珑火甲的几道甲风下,火球被撕裂成了一条条如丝发般大小的火线。

那火线在小如拳头大小的幻蝠骸间穿梭着,从翅骨到颅骨再到了细微的趾骨,如同老鼠一般的幻影蝠,骨上每增加一跟火线,身上就如注入了一股夜殊的灵力。

很快,它就成了一个牵线木偶。

夜殊的珑火甲一动,那拳头大小的幻影蝠就跟着一动。

一股很是微妙的联系,在夜殊和蝙蝠间,建立了起来。夜殊不停地补充着手间的灵力。

从它的趾骨开始,那具只剩了尸骸的幻影蝙蝠,血­肉­逐渐丰满,形成了一团明艳的蝙蝠形态。

弹珠大小的眼,尖如老鼠的嘴小小的三角脑袋。

死了千余年的纯血统蝠妖,在火焰中浴火重生了般。

“幻音波第一重,”夜殊轻抬下了尾甲,幻影蝠的口中,幻海潮生。

仙府内。扑簌簌着从墙壁上滚落了大量的岩灰。

道天洞府里的岩石,都是奇硬无比的金刚页岩。

寻常的刀具都难以撼动,还没升级前的蝗十刃,也只能刮下几两灰。

“幻音波第二重,”这一次,夜殊的五指合拢。拉扯着她手间的红­色­丝线,如深海中的水草,摇曳起来。

“铿”,这一次击可比金刚之力,直接在石壁上砍出了一道深入刀痕。

夜殊想尝试着幻音波第三重。才刚一拉扯,手中的火丝线就被扯断了。

“火炼之法,刚而猛。炼化的很快,可也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只要控火稍有不稳,幻影蝠就会脱离控制,”白弥事先的告诫果然成真。

用赤霞火炼化,虽说立马见效,可是只能施展第一重和第二重的幻音波,且只是单体攻击。

夜殊最是觊觎的幻影刺杀,杀敌时的必杀技。却是不能使用,这样的结果,夜殊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种是水炼之法。

夜殊想了想。取出了那口海枯玉瓶。

海枯玉瓶里的水有了多种功效,对于器师符师而言,这种来历不明的魔水。有了神奇的提升炼器和丹药的品阶的作用。

夜殊在进入洞府后,为了验证白弥的说法,先炼了一炉的玉蝻丹。

无论是控火还是取材,她都是和前几次用了相同的法子,只是在最后出丹时,加了一滴海枯玉瓶里的水。

就是那一滴水,她这次炼出来的这一炉丹药里,五颗醉王丹,五颗玉蝻丹。

而且所有的玉蝻丹都带了一条丹纹。五颗醉王丸里,有四颗二品醉王丸,一颗三品醉王丸。

如此的成丹率,说是夜殊的侥幸,还不如说那海枯玉瓶的水委实神奇。

水炼之法,用了这样神奇的水再好不过。

夜殊执起了玉瓶,玉瓶斜在了半空,细密的水珠倾斜而下,化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凝,”夜殊运气了凝水诀。水雾在她的指尖,凝成了冰丝线。

那冰丝线击打向了幻影血蝠。

冰蓝­色­的丝线,在血蝠骸旁,织就成了一张网。

“收,”夜殊左手一挥那丝线立时缩回到了手间,水汽钻入了她的指尖。

血蝠骸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用­肉­眼看,竟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殊大喜,“幻影刺杀第三重,”只见空气忽的被撕裂开一半,一股无形的风影。

琊寰洞府里,山壁离开了一处的坑洞。这个坑洞,若是留在了胸口或是...

“水炼之术,用来炼傀倒是极好,不知丹药之类的炼化,能不能也用水炼之术,”夜殊得了启发,立时在道天留下的那枚基础玉简里,记下了一笔。

用水炼法炼化后的幻蝠傀,成了真正的幻傀。在了隐匿刺杀方面,让夜殊很是满意。

炼丹和炼傀让夜殊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用三足鼎姿入定,夜殊约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将体内的灵力再次补足。

枭骑国的多蓝谷在全境内赫赫有名,也是各国修者,甚至有些外界的修者前来捉捕妖兽之地。

如此的地方,玉蝻丹和醉王丸当会很畅销。

夜殊再炼了几炉丹,以备进入枭骑国后,能脱手卖出去。

云霞城的城主,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崇云公主。

此人对夜殊而言,非敌亦非友,不过对夜殊而言,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在进入云霞城后,利用崇云公主在枭骑国的势力,查找一下兄长和铁囚等人的下落。

距离上一次铁囚的传音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算算脚程,铁囚等人早该进入枭骑国的境内。他们也该安顿好了,为何迟迟没有送来落脚的地方。夜殊心间有几分不安。

“也罢,多说无用,留了阿贵一人看车,久了他兴许会着急。阿贵的‘神行符’能支持半日左右的功夫,也该到了松平赤原了,”白弥这些日似在忙碌着什么,每日神神秘秘的,有几次甚至一妖独自出行,他此时不在仙府里。

天­色­已经暗了,阿贵已经不在车上了。

牛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地面上生了堆火,牛车上的牛被解了下来,啃着草。

阿贵在空地上留了三处位置,分别用­干­净的­干­草铺好了,看着­干­草的形状,是为了夜殊和白弥准备的。

莲落在的时候,不用­干­草铺子,她大多时候负责把风,偶尔才会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树­干­上。

“白弥哪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夜殊等人深夜栖息在了荒山里过夜了。

早几次都是由莲落把风的,夜殊和阿贵几人,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省心的很。

今夜却是要夜殊一人独自看守了。

夜殊摸出了些­干­馍和­肉­­干­,在火上烤热了。

食物的香味,飘到了阿贵的鼻下,傻子和夜殊这两个半吊子的修者,都有一个爱好,喜欢吃凡食,多于灵粟原浆之流的修者专用药丸。

夜殊的这些­干­馍又是用灵粟粉加工后制成的,­肉­­干­倒是普通的牛­肉­。

阿贵醒了过来,见了夜殊,欢喜地睡意全无,坐到了夜殊身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男...殊儿...”阿贵想形容白天他遇到了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人,偏他嘴里还塞着­干­馍,说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也不怕噎着,先吃了,有话待会儿说,”夜殊找了找水囊,发现水囊袋子少了一口,也没放在心上,大热天的,阿贵多喝了一袋也是正常的。

夜殊担心的是,在陌生的松平赤原上,水源会不大安全。白弥这厮,虽是不中用了些,可野外生存的能力,绝对是要强过她和阿贵的。

只是五灵潭了的水不能多喝,明早天亮了,她得差使着白弥去附近找水源补充些淡水。

离开仙府已经好一阵子了,还是没看到金毛猴的踪影。

猴子哪里去了?若不是她已经和猴子签了本命契约,她真以为那猴子独自落跑了。

夜殊正要尝试着用神识沟通,火光照得周边的树丛黑压压的,时不时有了绿­色­的光在树丛里闪着,像是野兽的眼,又像是磷火。

“咕咕--”,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像是笛音,又像是鸟叫,从了树林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夜殊一听,不自禁站了起来,那声音她竟是认得的,妖语!

~谢谢“咱只是围观群众”和“香菇姑姑”的月末粉红支持哟,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鞠躬感谢中~

18妖猴的老情人

枭骑国迁都北方江南掩月城后,曾也有几个南向的强国,妄想趁着松平赤原大军迁徙,放手空虚之际,攻占下战略位置极重的松平赤原。

哪知几大强国的联军铁骑,万千马蹄才刚踏上了赤原的红土,就遭了难。

夜间,先是马群被不知名的野兽撕了个尸骨无存,再是白日里,补给军粮的粮车无故失踪。

几大强国的军士,被吓得惊恐莫名,纷纷逃离了这处荒芜,却四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赤原,自那以后,民间也就有了赤松平原有妖兽,枭骑国与妖兽合作的说法。

这一带没有供落脚栖息的客栈。每隔百里左右会遇到一处由枭骑国国属的驿站。

驿站里,能给过往的行人可在此处提供一些­干­粮和淡水,但不提供住宿,还有一种特制的驱兽香,夜晚露宿在野外的行人并不在少数。

夜殊等人沿途并没有进入驿站,也就没有购买所谓的驱兽香。

条件好一些的商队和镖队会在野外搭营,点上驿站专供的驱兽香。如此的夜晚怪响,他们即便是听了动静也不会去搭理。

夜殊也知松平赤原和其他国家不同,夜晚可能会遇到兽袭,甚至是妖兽。

夜殊和阿贵已经进入到了松平赤原前,早已听说了松平赤原的妖兽传说的莲落,很谨慎地早了几日前往赤原一带探路,虽没有直接见到了妖兽,可也证明了赤原一带,除了几座城市群落,其余各处,都是未经开化,很是偏僻。

于是夜殊就准备了比较充足的水和粮食,她身怀大量的灵粟原浆,倒没担心过食物的问题。倒是莲落走后,安全问题成了她需要首先考虑的。尤其是夜间。四处一片幽黑,高矮丛林间飘着一层若即若离的水雾,谁也不知道,看似安静的密林后,躲着什么要命的妖兽。

好在夜殊的队列中,有个有着丰富御妖经验的白弥。他要求阿贵和夜殊选择的落脚的地方。最多是一面背对着密林,这样在遇到妖兽攻击时,才有足够的逃生机会。

莲落走后,都是夜殊、白弥、阿贵轮流守夜,凑上个鸦天狗。上下半夜的守夜,比起她和阿贵轮流看守,轻松了不少。

哪知白弥今夜没知会一声就没了影。连鸦天狗,都一并子拐走了。

林间那阵妖语带来的波动,还在继续着。

夜殊陷入了深思中。

可是妖兽和会妖语的妖的概念可是大不相同,就好比猕猴和人族的区别,会妖语的妖必定是高级妖。

光是听着林中夜鸟惊鸣,野兽异响的情景,那高级妖的来历很不简单。

从密林中传出来的妖语在夜殊的脑中萦绕,夜殊努力识别着。这究竟是哪一种妖族的妖语。

林子里的动静有越变越小,逐渐消失的趋势。

若是再不跟上去,那群夜间聚集的高级妖就要离开了。夜殊脑中轰鸣了一阵,没有找到最相近的妖语。

夜殊想了片刻,琢磨出了个道理来。她学得是千噬兽骨上的妖语。

夜殊的那根千噬兽的骨。黑篷人年岁来历都是不明,那只化骨的千噬兽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短则百余年,多则可能比白弥还要老。

白弥曾说过,造成语言变化的因素很多,譬如搬迁,譬如种族被吞并。从这角度而言,妖族比人族更珍惜传承,也鲜少搬迁。但从吞并角度而言,妖魔都是骁勇好战的族群,大族群吞并了小族群,语言自然也要融合更替。

所以虽说比不得人族语言的变化那么大,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妖语也大多会变化,有一些古老的妖语甚至会灭绝。

“殊儿...冷...”阿贵见夜殊拿着变冷的馍,顾自出神着,低唤了几声。

“阿贵,我去找猴子,你在这里守着。记得一有人接近,就用符箓,”与其一夜被心底的好奇挠得难受,夜殊索­性­就要密林里探一探。

阿贵不情愿了,“...也要去,”

夜殊两眼一瞪,那小子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往嘴里塞了几块­肉­­干­。

“明早还要赶路,你看着牛车。牛比猴子重要,我把顶顶重要的事交给你了,一定要看好,”夜殊指了指牛。

阿贵想了想,又露出了笑脸,牛比猴子重要,他又比牛重要,在阿贵的简单脑子里,那也就是说,他比猴子重要。

夜殊朝着有妖语传来的那处密林走去,在进入了湿漉的夜雾前,她将刚炼好的水炼幻蝠祭了出来。

幻蝠的身影,在了娑动的叶影中和|­乳­白­色­的雾气中,很好地隐匿了起来。

白日融与日光,夜晚隐与树影,夜殊对水炼的幻影蝠傀很是满意。

夜殊检查了下众生谱,依旧是那副病容少女的装扮,手中再摸了摸阿贵的“改.瞬移符”,据说已经能够做一里左右的短途逃跑。

万事俱备之后,她才亦步亦趋地进了了密林。

穿过了她和阿贵露宿的那一片三面开口的针叶林地后,前方的林地起伏,从高大的树木变成了一片低矮的矮阔灌木林,还有一片片在北方并不常见的浆果类藤属植物。

入了夏,藤类上结起了不知名的紫­色­莓果,在雾气中,显得紫气氤氲,蒙着层夜光

再往前走,雾气逐渐退散,一直到了前方见了一片淡淡的光影。

夜殊隐匿了自身的气息。那阵妖语消失了,前方森林里,雾气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片柔和的绿光逐渐亮起。

那处并非是明火,也没有路人气息,夜殊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林地。

成白上千只的绿光萤火虫,在盛夏的深夜里,翩飞在树林和灌木之间。

它们所过之处,雾气就如见了烈阳,一一散去。

萤火过后,林间树叶摇动,几只雀鸟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夜殊对禽鸟不甚熟悉,只能认出了其中有鹧鸪、鹂鸟两种鸟类。

在林间飞出的鸟雀共有四只,四只鸟雀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那一瞬,鹧鸪和另一只白头你哦啊化成了一矮一高的男人。而那知鹂鸟和另一种不知名的鸟雀变成了两名艳丽的女子。

四人身上的衣裳和毛­色­如出一辙。

夜殊见了这几人,觉得有几分熟悉,转念一想。原来这几人的感觉,和那日澜音有几分相似。

“鹧天,你早了我们半个月到了琅天界,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发话的是那名着了身黄裳的鹂鸟所化的女子,她的样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形娇小,发髻间是几根梨黄|­色­的羽毛,她的嗓音滴脆。比寻常的鹂鸟还要动听百倍,“也已经清查过了,那批来路不明,假扮了妖者的屠戮了道天门的,并非我族人。”

道天门一日内被灭门,这股波动如同一场声势越来越大的潮水,经了琅天界往了其他修真大界传去。

琅天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不愠不火的修真小界。没有归属于任何一个小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在这个不大的小界里。深入着不少其他修真大界的势力。

以神秘崛起的落叶坡为例,它的背后也有一股势力,外界可能尚且不知。夜殊却知道了个大概,就是她在那处山洞里遇到过的那一批符修。

而道天门身后,自然也有另外一股势力。

各股势力都是通过控制不同的门派来暗中平衡琅天界的修真势力。

这股平衡,已经维持了五百多年。琅天界的各派也含糊着保持着现状。包括琊寰在内的几个大界,本以为平衡还会持续下去,哪知就在一个月前,道天门被灭了。

非但被灭,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满门兼灭,连掌门的头颅,都被高挂在了门派的匾上,这无疑是给那股暗中控制道天门的势力迎头一痛击。

论起实力,道天门背后的那股势力,明里是比落叶坡的那股子暗势力强,否则道天门也就不会被称为琅天界的大门派之一,而落叶坡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

可落叶坡强就强在,它蛰伏多年,一直都是名声不显。这份子低调,顺利地避开了一杆子人的调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以种植为业的门派,竟能一气灭了道天门,如此的行为,在人眼里,无疑是蚂蚁吞象的行为。

道天门被灭,几大界的修门都被惊动了,纷纷派了门下弟子前来琅天界调查。这些弟子,就如一根根细小的触角,不知不觉已经渗透进了各国。

调查最终的矛头是指向了妖族。而那批妖族来得快如骤雷,去如雷闪,如此的讯捷作战方式,让修者们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在妖族中,历来以快速作战出名的禽羽族。

这四只鸟雀,全都是禽羽族的大妖,听他们所说,他们似乎是秘密出行,而那名被唤为鹧天的,正是最早进入琅天界的禽妖。

“没有任何线索,我去过道天门的门派废墟,翻地找了一遍,那伙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更怪异的是,当地确实留有妖族妖术的痕迹,”鹧鸪所化的男子,一身灰衣,眼带­精­芒,手脚修长,看着就是个排查的好手。

“你的意思,这件事当真是和妖族有关,即便如此,也绝不会是我们禽羽族所为,我倒是听说这件事和...”那名鹂鸟所化的女子

四名大妖正说着,同时一顿,往了天空看去。

只见林地里的萤火,细如米粒大小的萤火虫骤然往半空中聚去。

一束天穹直­射­而下的月光虫火,柔和中,带了几分绮丽,林中,一片片树叶都有序地摇了起来,发出的风吹树叶的响声,像是一曲小夜曲。

那束光自天空落下时,一名女子,沐浴在了光下,如披星踏月的仙姝。

她有着夜殊见过的最清绝的容颜,身披纯白羽衣,羽衣上的每一处都用了金丝织攒,长至脚踝的发似丝光雪绸,肤­色­细腻如珍珠母贝,五官细致。无论是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剔透如鬼斧雕琢。

“圣女,”四名妖族的大妖跪身行礼。在近了灌木时,光束中的女子柔和的神­色­,变得凛冽了起来,她的眼眸往了夜殊藏身之处撇去。犹如快刀般的凌厉。

女子的声音亦是如清丽如春日的破冰溪流,将森林里的一派死静打破了,“鼠辈胆敢偷听我族密议。”

她手中一指,那束由萤火虫聚集而成的光术立时化成了一道虫光。

虫光熠熠,无数的细小刀光。将夜殊藏身的灌木绞碎了。

那女子好厉害的道行,夜殊的修为,本就不高。可说是周身没有半丝灵气,她又刻意屏去了自身的气息,与周边的一草一木也无多少区别,她才一出现,就辨识出了她。

那四名大妖本都是禽羽圣女随身的妖侍,虽仅是大妖,修为也是不错,却是丝毫没发现周边还隐匿了他人。心中惊骇。

那清绝女子这一招叫做,灭星火,是她的成名绝技之一。隐匿之人。身份不明,女子并未打算痛下杀手。

“!!”女子眼神一变,身形骤动。那一身的羽衣轻盈无比,此时却霍霍生出了如同金属一般的撕风之声。那记攻向了灌木,直扑向了隐匿人的灭星火如一匹白练,迅速抽了回来。

夜­色­,变得凄迷了起来。

树影婆娑,虽是看不见踪影,一股诡异的妖气,跃然而出。

有人偷袭。四名大妖顾不得再行礼,一跃而起,只是随即他们就茫然了。

那偷袭者究竟在何处,分明是近在咫尺,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危险之意。

可周遭,除了月光虫鸣和层叠的倒影,周边并无任何暗器和术法的痕迹。

“铿,”灭星火被撕开了一个洞,攒动着翅的萤火虫,瞬间就被击杀了一批。

清绝女子也是厉害,她并未看到偷袭者的踪影,寻常人若是在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必定是手冷脚冷,惊慌失措,她倒是不急不缓。

抽身躲开了那一击后,玉雕般晶莹的手指,划过了一条流星尾芒。那道光束被压缩成了光球大小,环绕在了她的身旁,移动抵御的速度也密集了起来。

“铿铿,”又是数声,那女子似被惹火了,她成名已久,在妖界鲜少有人敢与她动手。

那一击偷袭来的无影可循,无声可捉,竟是比鬼魅还要飘渺。

四名大妖不能追踪来人,只得分庭而立,守在了四面。

偏那偷袭完全没有套路,像是随心又像是乱击。

白羽霓裳被吹得飞扬如雪,清绝女子本是不动声­色­的面上,瞳孔骤地一凛,手中衣袖上,白羽如箭,铺天盖地往了一个方向­射­去。

夜殊暗道不妙,她分明已经换了个方位,那女子居然还能发现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摸出了瞬移符。

“还想逃,”清绝女子冷哼一声,手中却是一纪黑羽­射­出。

“封诀羽,”那四名大妖相视一看,那名隐匿之人还真是惹急了大圣女,既要下了狠手。

那股黑羽破空­射­来,携带了一股黑死之气,那气体在灌木林间穿过,所过之处,就如一口黑洞,将人的灵力吸得半点不剩。

那白羽携带着死亡之气,就如百只空鹰喷薄而来。

“将火炼傀祭出来,用幻蝠族妖语,”耳边是白弥那股清冷的声音,他似在身边,又似在了千里之外。只是白弥的声音中,与往日相比,还带了丝不寻常。

就是那么丝不寻常,也让夜殊捉到了。

夜殊啐了一声,死白弥,要不是为了找你,又何至于惹上这样的妖女。虽说这妖女生得比九天仙姝还要美,下手可是毫不含糊。

百雀族,这不就是在七星山遇到的绿衣女子,澜音的族群。

方才那伙人称呼那女子为大圣女,想来她也是百雀族众人。

一股刚却不猛的金罡之风,直接上了白羽。

白羽一窒,被逼开了数十米。

灌木从中,跳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面容瘦黄,眼带烁光,身手很机灵,她出现之时,一只通体血红的怪异蝙蝠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见出现的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女童,几名大妖本要扑杀而上的身势顿时一停,那名白羽女子,却是直盯盯地瞪着夜殊方才藏身之地。

就是刚才,她冰冷了多年的心口,微微一阵刺痛,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像是划过了夜空的流星,在几息之间,出现又消失了。

“你是何人?”女童身上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倒是她身旁的那具妖蝠。妖元波动剧烈,分明是妖族。

“你又是何人?”夜殊不慌不玩,撇了撇嘴,睨着那名清绝女子,并不落下风。

从那名女子身上,涌出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妖元。

夜殊知道,那是和白弥一样的威压,一名炼出了威压,甚至是界的妖,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妖乃至上妖了。

“大胆,竟敢...”那几名大妖恼火道,此人也是大胆,她可知她面前站着的是何人?

“慢,你也是妖?你方才说的是,幻蝠语?你是幻影血蝠出生?”女子听了夜殊的话后,却是神情松弛了些。

谢谢“吟唱的歌”的平安符和“susannajulia‘的桃花扇,最近更新不给力,芙子连讨票都觉得有愧,想不到还能收到打赏,我一天多一K慢慢恢复更新,看到桃花...大龄女青年其实最近很憋屈的内伤着,能不能给我爸妈添一个“单身女儿”的洗脑符箓么,谢谢大家的支持。

19五界令

幻影族,夜殊明白了,一定是她身旁的幻影血蝠傀让清绝女子“误认”了她的身份。

一听说对方是幻影族,四名大妖先是有几分鄙夷,再听说她是幻影血蝠族时,鄙夷立时变成了震惊。

幻影血蝠,已经绝迹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妖族血统。

曾一度与上妖九族齐名的神秘血族。

幻影族在妖族中,属于特殊的一支。按照妖族划分族群的规矩,凡是有羽擅飞的妖,全划归禽羽族。

可幻影族又不完全符合禽羽族的要求,幻影族有飞行的翅,却无披背全身的羽。它们的外貌,形如鼠妖,可又是胎生。

如此的差异,让幻影族自古就不归于其他的走兽妖族,久而久之,幻影族就成了妖族中的异数。

禽羽妖不亲,走兽妖也不管,如今的幻影族,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就连妖界的几界之主都难以掌握。

难以捉摸,往往也就意味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妖族不比人族,它们的肚里,没有那么多的绕绕弯肠子。

幻影族就不同了,它们栖息躲避在各处­阴­暗不见天日的煞­阴­之地,。群的隐匿术和幻音波却是在妖中颇有名气。

幻影族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妖族,而已经灭绝的幻影血蝠是最不好惹的妖族之一。

幻影血蝠灭绝的原因,在妖族是一个秘密,有人说是被修者联合剿杀,还有一种一说法,是说幻影血蝠有一门极其可怕的功法,那门功法,足以让上妖九族灭绝。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随着一千五百多年前,最后一只幻影血蝠妖的死亡。关于这个族群的各种谣传,也已经尘埃般随风而逝。

哪知今夜,在琅天界,会出现幻影血蝠妖。

虽说这妖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可一身的隐匿本事,委实了的。否则她也难以在琅天界这种修者为主流的地方存活下来。

在知道了夜殊的妖族身份后,那名清绝女子周身的威势,敛得一滴不剩。她此番来琅天界,除了代族里查清道天门的事外,还有了其他的目的。并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禽羽族澜歌,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孤身一人流落到了琅天界?”清绝女子自报了姓名。那双朦胧中带了雾光的眸子,落到了夜殊的脸上,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在确认了对方没有用任何幻术后,澜歌才自报了身份。

“澜歌姑娘?你可认得禽羽族的澜音?”夜殊却是避重就轻,忽是提起了澜音来。

“你认识舍妹?她鲜少在外走动,为何你会?”澜歌那张脸和澜音有五六分相似,加之夜殊也知绿雀妖澜歌是孔雀族的二圣女。如此一来,澜音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夜殊眼中黠光一闪而过,脸上神情却是带了几分茫­色­,“我和澜音姑娘是在七星山时认识的。当时,她被道天门的一个老道士拦住了。”

“你就是那名在星云台救了澜音一命的异人?”澜音是个倔强­性­子,自小又都是养在了澜歌身旁。鲜少在外走动。

澜音的此次历练之地,本是澜歌挑选好的,选得是一处妖界圣地,哪知道澜音却是独自甩下了护卫闯到了琅天界来。

七星山遇到围袭后;澜音死里逃生,几乎要用了妖解爆体。

与她有了特殊的血亲禁制联系的澜歌那时,也是被吓得心魂欲裂。

奈何琅天界和禽羽族所在的化羽界隔了三界川五昼海,即便是澜歌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数日之内赶来。

在澜歌心急如焚,不得不要上妖王那里,寻求一次灵眼穿梭的机会时,澜音传来了报平安的讯息来。这才让澜音搁下了心中的大石。

澜音的讯息中,只是点到了自己在途中受了修者的围攻,又得人出手相救,才脱离了困境。她并没有明说是道天门狙击了她,也没说搭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只是提到为了一血此辱,她决心独自前往妖族最是严苛的妖界东临界苦修。

澜歌得了消息后,又喜又急。喜得是经了琅天界的屈辱,澜音孩童般的心­性­有了大改观,这对她将来的妖修之途,无疑是大有帮助的。

澜歌在族中身份尊贵,已经是妖尊修为,与修者相比,早该是大乘期的修者。若是修炼得当,飞升寿元无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千年前,送出了自己的本命雀翎,渡过六九天劫,飞升成仙的危险,也是大大增加。

其余的妖尊,到了千年寿元之限,都会寻求各种法子,试图在历劫时,多分胜算。

澜歌却是心灰意冷,千年之前,在那人生死不明后,倘若不是族人和爹娘哀求,她早已随着那人去了。

澜音不过百余岁,她的天赋很好,澜歌一直想将族中圣女之职传给了澜音,如此一来,她渡劫成功与否,都能安抚了族中的情绪。

所以此番夜殊救下了澜音,澜歌是万分感激的。

此时,澜歌对夜殊的身份还有了七八分的猜疑,她心思细密,做事也很是稳着,为了谨防夜殊假冒了澜音的救命恩人,又三言两句间,问了夜殊那一日的情形。

夜殊的嘴巴皮子也是灵活的很,将那一日在七星山时,澜音帮她度过了罡风崖,又在玉衡台时,清世镜的出现还有那名黑篷人,全都说了明白。

夜殊还刻意提起了杜豪风,以及山河派等人的行事作风,就连自己的几番买卖,也都说了七七八八,只隐去了千噬骨的事。

妖族多木讷,夜殊那张嘴,可是当得了小长生客栈老板娘的。

她说道激动时,病容泛红,眼神激动,说到了澜音用孔雀泪换了一次清世镜的机会时,直骂黑篷人­奸­商,讲到了道天门李长老围击澜音时咬牙切齿,满嘴的同仇敌忾。

听得那四名禽妖又是叫好。又是破口大骂,澜歌也听出了夜殊话中有几分夸张,可听她一字一句,也没什么破绽,想来那一日发生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灭得好。那道天门活该被灭了,敢对二圣女下套,哎呦,”大妖中看着年纪最轻,由鹧鸪鸟幻化而成的大妖。正义愤填膺着声讨着道天门的恶行。

那鹂妖反手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哎呦直讨饶。这蠢鸟,怎么可以在旁人面前泄了身份。

修者们口口声声标榜着名门正派。他们的行径却是连妖都不如。

“多谢姑娘当日在了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你既是舍妹的恩人,也就是澜歌和百雀族的恩人。姑娘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澜歌力所能及,必让姑娘心愿得偿。”澜歌见夜殊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幻影血蝙本就诡异,也不好凭着外表来判定修为。澜音寻找清世镜的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那孩子也是为了她。

澜歌心下感动,对着夜殊嫣然一笑。

夜殊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澜歌的笑容让人恍了眼。

妖孽。果然是妖孽,夜殊振了振神。

“圣女?”澜音轻易不对人许诺,而她今晚却在一名贸然出现的蝠妖面前。许下了如此的承诺,几名大妖全都出声制止。

“我意已绝,音儿是百羽族的希望,我已是垂暮之年,这位妹妹救了澜音,就是救了整个百羽族。”澜音黯了黯神情。

笑时如百花齐放,悲时令春光黯淡。夜殊感慨着,神识之中,却感到了一阵悸动。

那股悸动,不是属于她的,而是源于她和白弥签下了本命契约后,产生的一丝默契。

夜殊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着:“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澜音都是妖,总不能见了同辈被可恶的人族修者欺负,在旁不管不顾吧。再说了,那一日澜音在悬崖旁,帮我引渡过罡风崖,我俩更是一见如故,哪来的恩情之说。”

五锁链中,千年后,再见了澜歌的白弥正是神魂不守时,听了夜殊的这番话。

薄薄的­唇­,抿成了条线,嘴角不由抖了抖,手背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瘩子。

这厮,当真是皮比墙厚。

若不是白弥深知夜殊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十岁小女童的话语的真实­性­。

可那也仅限于白弥这个了解夜殊的劣根­性­的知情人。

澜歌等人听着,却觉得夜殊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妖气,妖的义气。

难得,委实难得。

澜歌几次追问,夜殊都是一样的拒绝了。

最后澜歌取出了一枚毽牌:“是禽羽族的五界令,姑娘凭了此令,可自由通行禽羽族名下的五界。”

那禽五界令是用白、绿、橙、绯、金五种颜­色­的禽鸟毛编织而成,五种禽鸟毛,硬得犹如一把小刀,软得比胎儿的软毛还要细腻,攒在了一起,摸样就如一个毽子,只不过在毽子的最下端,还吊了颗夜明珠。

禽五界令可不简单,一根羽毛就代表了禽鸟族下的一个界,拥有了这枚界令,可直接在当地要求当地的妖族上妖大妖退避三舍。

四大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圣女,澜歌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妖界的四大妖尊,分管着妖界下的五大界。

“界令,这...不大好吧,”夜殊得了那羽毛毽子,心里有几分后悔了,她又不需要去妖界,拿这玩意做什么。还不如讨一颗孔雀泪,来得更实在。

夜殊深谙拒绝之道,好东西都是留到了最后的,她本打算澜歌再要求一次,就顺口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澜歌的已经拿出了禽五界令。

夜殊说的不大好,是实在话,本意是要说这谢礼是在是“不大好”,哪知澜歌却以为她在推脱,言恳意切地说道:“你且收着,既然你是血统纯正的幻影血蝠妖,他日,必定是要用得到这界令的。”

此时天边隐隐发亮,澜歌还要去追查道天门被灭一事,就和夜殊先道了别。

五人化成了五道妖芒,飞空而去,看着方向,是往松平赤原更深处去的。

待到五妖的气息全都消失后,身旁的树丛里梭梭动了起来,鸦天狗不知从何处出来凑热闹了。

“榴榴,”鸦天狗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叫唤不止。

原来圆肚妖猴白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处矮小的灌木丛中,望着澜歌消失的方向,顾自出神着。

“白弥,你为什么要我假扮幻影血蝠?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你和那名叫做澜歌的是什么关系?”夜殊连发三个问题。

白弥倒好一个不答,拎起了妖天狗。

那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原来刚才那阵子,妖天狗跑到了前面的一处营地,打听了些消息:“有大批的厉害修者和一些上妖都往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修者也就罢了,上妖?这些妖也赶到朵蓝山谷去做什么?夜殊越听越糊涂。

白弥的话,曳然而止,它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夜殊,“你修炼了什么功法?”

夜殊修炼的功法,最早的是白弥的教导的伏灵术,可是最近,白弥逐渐发现了,夜殊的功法有些不对劲。

方才隐匿在树林里时,她的气息,甚至连白弥都无法发现。

让澜歌发现了夜殊的行踪的,并非是夜殊本身的气息,而是隐匿在夜殊身旁的白弥。

是什么功法,可以让夜殊的气息,隐藏的如此隐蔽。

“八荒鼎经,”夜殊耸耸肩,“还只有第一层。”

“道天留下来的?”道天那厮,喜欢收集些古怪地旁门左道,如此怪异的名字,也是一门功法。

夜殊踟蹰着,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

天边一阵大亮,旭日...

日出东方,只是今日的日出尤其的亮眼,夜殊心口一阵窒慌感。

正东处,在犹如烈火一般的旭日旁,有两道不逊于日­色­的刺眼的亮光。

那两道亮光,越来越近,天边,就如多了两颗太阳,那两个叠影,一划即过。

夜殊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白弥的眉间,褶起了个“川”字,他本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的捏紧在了一起。

看来,前往多蓝山谷,或者说是云霞城的...委实不少.

20逆天修冢

朵蓝山谷是松平赤原与松平山脉的分水岭,北临云霞城,南接北方诸国。

松平赤原上最主要的一条淡水江,朵蓝江亦发源于此。这条山谷南北纵横,山谷深达半里,全长十余里。

从地势最低的南向到北向的江口瀑布,两者间的落差竟有千多丈。

足足填地下琅天界境内的任何一座高山。

到过朵蓝山谷的人,都会对此处景­色­赞不绝口。

朵蓝山谷在整个琅天界乃至其他界都很有名气,它的出名,是源自谷内的优美环境,它更是整个松平赤原面貌最丰富的谷底。

朵蓝山谷的南边,一年几季,阳光普照。翠­色­欲滴。这里的树木,树龄都比较轻,上面还留有了砍柴斧的痕迹。

这一带,是临近几座城池林木的主要来源。也是朵蓝山谷对外开放的区域。

至于再往北去,人的踪迹都陡然消失,而兽的足迹,却多了起来。

朵蓝山谷的北边,终年覆雪,任凭日晒,受着北向高山上的雪风的吹砺,树木上的白雪,终年不化。

而让朵蓝山谷真正出名的就是这一片北向的雪林,这一片宽广的松林,养育了修真界迄今为止,类别最全,数量最多的妖兽灵兽。

雪林里的树木苍劲高拔,几百年间鲜少有人入内探查。

只有灵兽妖兽的足迹,才会在林间经过。

这里被称为“修冢”。传说两百年多年前,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在面对了国家的困境时,曾入内闭关了五年。

从“修冢”出来后,他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即又掠来了千余种妖兽。

看似在谷内豢养灵兽,实则有人说那名外姓王在里头藏下了惊人的财富和绝世的功法。

外姓王死后,络绎不绝的有各国乃至各界的修者前来一探。

先是中等资质的凝神修者,再是金丹期。最后甚至有元婴期的修者进入。

可是无一例外,少数的几名元婴期的修者逃出来时,丹田碎裂,修为损毁。

据他们说,他们入了朵蓝谷的那片雪森林后,恍如有股天地之力。挤压着他们的丹田。

那些在各界纵横一时的中高阶的修者们,一旦入内轻则重伤,重则倒地立毙。

而不惧于那股怪力的,只有筑基一下的修者。

可筑基修者入内后,面对的却是有了几百年的妖兽灵兽。他们也没能生还。

从那以后。几百年间都是如此,朵蓝山谷通往北侧的那片雪森林,就如一个噩梦。横亘在了无数修者的面前。

已经是夏季了,松平赤原上,大多数地面上,都长出了绒毛一般的绿草,“修冢”内,一地的雪茫。

在东方划过那两道堪比烈日的日芒时。

雪森林中,一只四阶的金翅鹰翳着眼,盯着地面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妖兽和灵兽间的小规模的战争。

一匹四阶的火妖狼,站在了一处离地十丈高的树枝上。

它的四肢矫健,每一根毛发每一根血管都饱含了力量。与寻常的妖狼不同。这匹火妖狼的身上,如同斑马一般,长着红­色­焰纹。通体散着灼人的热意。

妖狼口中喷出了热气,四肢稳健地落在了树枝上。

一树之隔,枝叶全无,有棵空心的古木,足有三人齐抱粗细,树上,垂挂着条懒洋洋的冰霜角蟒。

妖狼倏地发力,四肢如绷了弹簧般,狼口森森,朝了角蟒的眼部抓去。

“嘶”,那条在冬眠的角蟒眯开了眼,被惹怒了。

它张开了嘴,竖条冰箭如密雨一样,刺向了妖狼,瞬间就要将那匹妖狼­射­成了刺猬。

妖狼狼全身的火纹熠熠而动,一圈圈的火环,撞上了冰棱。

那冰棱见火即化,火狼欺身上前,改咬向了角蟒的七寸之处。

狼口锋利,角蟒的七寸之处,蓝紫­色­的血喷洒而出,角蟒吃疼,尾部奋力一甩,古木被拦腰折断,蛇尾缠上了狼腰。

“喀拉”上下半身脱节的脆响,角蟒的拼死一击,已经是用上了全力。

火妖狼顿时妖丹碎裂,浑身的红纹暗淡无光,连着那条软成了稀泥的角蟒落到了地上。

狼尸和蛇身才刚落地。

一声鸟唳,震得两旁的古木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场小雪。

雪中,一只通体披着金羽的金翅雕脚下金钩,准确无误地爪在了蛇口上,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蛇口上脱了出来。

金翅雕得了这块碎片后,欢叫了几声,正要升空。

“螳螂捕蝉,倒是便宜了你这只扁毛畜生,”懒洋洋地声影,在林地里徘徊着。

原来那金翅雕与火妖狼、角蟒一般,全都是四阶妖兽,三者之间,实力相当。

火妖狼­性­狡猾,朵蓝山谷的角蟒一日之内,有六个时辰需要眠睡维持体温。它观察了这只角蟒半年有余,在摸索出了它的栖息之地后,趁着今日,偷袭出手。

哪只这头火妖狼的行踪,都已经落在了高处的金翅雕的眼里,趁着两者两败俱伤时,它倒是占了最大的便宜。

蛇口中的那块黑片,像是一块铁片,又像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看似不起眼,却是造成这条角蟒身首异处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了树下,他是何时来得,就连听力胜人一筹的金翅雕也没有察觉到。

四阶的金翅雕,已经是妖将级别,已经会审时度势,它见了来人。

一身衣难遮体的烂布裳,脚上蹬着双洗白了的长靴,长发凌乱,他的背上,扛着把重剑,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是妖力的波动。

此人不是妖,又能进入有着“修冢”之称的北谷,他很可能是个低阶修者,或者是个纯粹的武者。

这些都是从男人壮硕的身形和那把重剑上看出来的。

欺善怕恶,即便是妖兽,也是懂得这一点的。金翅雕本要逃离的翅膀。收了起来。

不自量力的修者,以为进入了雪森林,就能肆意对付此处的妖兽灵兽了。

金翅雕眼中,凶光乍起,双翅展开,那一根根翎毛。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雪风被瞬间撕开了,金翅雕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中,血丝炸开了,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根被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咔在了它的脖上。从下至上,一击透通。

雕身落到了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溅落。

神沐取下了那块“瓦片”。日光直­射­。瓦片上,显出了凹凸不平来。

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不是块瓦片,而是一块碎片,一块像是从巨大的青铜器上取下来的铜片。

由于年岁久远,这块碎片的边缘上,长出了一片青苔。

“丝啦”一声,神沐从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块,擦拭去了那片青苔。

他冷清的犹如北方寒潭的眼眸中,兴起了一丝暖­色­。已经是第十片了,他嘴上自喃着:“你这又是何苦,若非我领悟了‘神隐之术’。又因了好奇入了这雪森林一探,只怕,就这样与你错过了。”

这时,东方“三日争辉”,雪森林也是昼光大亮。

神沐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两道光影,眼睑上的那道疤痕,不知觉皱了皱。

“神光现世,不知这一次,神界又是派了什么人过来?也罢,神界之事,又与我何­干­,”他将那块铜瓦片贴身收好,一步步往了雪森林的深处走,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从遇到了澜歌后,白弥就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了那片白翎的次数变多了,夜殊追问了几次,他都是默不作声着。

到了后头,夜殊终于忍不住了:“你就别憋了,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就和她相认得了。”

夜殊看出白弥对澜歌有情谊,不用说白弥,倘若她是男子,见了澜歌那样的人物,也要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了。

“相认,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白弥嗤了声,目光落到了夜殊身上,见了她那副病容脸,还有未长开的身形,“我为何要与她相认。千年前,就是因为她,我才落了个深陷五锁阵的下场。”

啥?白弥被囚在了五锁阵中竟是和澜歌有关?

牛车轱辘向前,白弥缓而不慢地说起了往事来。

白弥和和澜歌都是上妖九族出身。只是澜歌是出身高贵,是当是的百雀族的族长之女。她出生不俗,又是百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自小妖赋就很惊人。

而百弥虽也是上妖九族的六耳猕猴一族所出,只是他的娘亲,却是人族。

“人?”夜殊听到了此处,不免一惊,难怪白弥五官俊秀,与人无异,原来他有了一部分的人族血统。怪不得他当初对莲落还算客气。

只是他的实力还有机遇,似乎和同为混血妖出身的莲落大不相同。

白弥的阿娘是个有着金丹修为的器师,她与当时的六耳猕族出身的白弥的爹爹,在一次灵宝拍卖时相识。

他们排除了万难,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白弥的爹爹,也因此丧失了继承六耳猕族族长的资格。他们的结合,也触动了妖界和修界的禁区,在白弥八岁时,他们在一次妖界和修界的冲突中,为了师门和族群的情谊,兵戎相向。

白弥的阿娘重创了白弥的爹爹,最后白弥的爹爹不治身亡。他的阿娘赶到妖族时,八岁的白弥只能看着一众的族人,欺凌谩骂着阿娘。

“阿娘最后,自刎在了爹爹的墓前。此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六耳猕族,在那里我认识了来族中探访族长的澜歌。”白弥的诉说里,带着无尽的回忆。

可以想象,对于刚经历了爹娘之死的白弥,那个有着温脉笑容,周身无一不耀眼的百雀族圣女,曾经是最美好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弥二十五岁,澜歌二十岁那年。两人都已经是妖族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人,同样被选做了妖界四大妖尊的候选人之一。

“在妖尊决选的前夕,我参加了当时有着天下第一器之称的器师大会,炼制比赛用的绝世的妖兵,让我妖元受损,陪着我一同前往比试的正是澜歌。在半途上,我遇到了道天。道天趁着我妖元受损时,夺取了那把妖兵,澜歌上前争夺。哪知道天并非是要打那妖兵的主意,她趁着澜歌分神之际,将我掠走。”白弥说到这里,看向了夜殊的眼神怨气十足,此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件耻辱。

而耻辱的祸首虽已飞升,可她的弟子,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话不对了,这件事,听来听去,错也不再澜歌。她只不过是抢夺妖兵不力,没看好你而已,”夜殊不满着,白弥这厮也太小心眼了。

“那把妖兵是澜歌要求打造的,即便她事先就知道,打造那把妖兵,要耗损我八成的妖元,”白弥那时,对澜歌却是情根深种,即便是在妖尊决选的关头,他也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在所不惜,为心爱之人,打造一把八品妖兵。

更何况,那一日器师会后,两人回妖族的路线,很是隐秘,即便是道天,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白弥失踪后,六耳猕族和百雀族都曾派人四下寻找。却是再也没有找到白弥的下落。

白弥失踪之后,澜歌就在金刚妖尊的支持下,问鼎了四大妖尊。

如此一来,若说澜歌与整件事无关,到还真是牵强了些。

可如果真是这样,澜歌为何千年来都是孑然一人,并未婚配。

好一出狗血的妖界之恋,比起夜殊和陈琅的情爱,白弥这段持续了千年之久的爱恨怨念,关系重大,牵连众多,也是让夜殊听得一乍一乍的。

如今澜歌无端端入了琅天界,也不知是不是和白弥有关。

夜殊有种预感,前方的云霞城,此刻只怕已经暗潮汹涌,她还是等与莲落会和了,就速速搭乘空鲸离开的好。

情之一字,确实是害人...害妖匪浅,就连冷冰冰的白弥也不能免俗。

“再过一日就到云霞城了,等莲落过来,还需一阵子。这几日里,你在城中四下走动,每隔一里,就帮我刻上这个纹路,”白弥丢给了夜殊一块布。

布上面画着一个篆文。夜殊认得妖语无数,却认不出这个篆文是什么意思。

~谢谢“上了牛­奶­的瘾”、“唐70”的粉红票,下周恢复两更,不定期爆发三更,任务艰难啊,扫墓和出差撞一快了,叹~

21风云起箭弩拔(6K一大章)

云霞城内城的城墙下,几十名少年呼哧着粗气,汗流浃背。

岳文翰赶到了指定的集合点后,并没有像铁蛋那样立刻瘫坐在地。

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入眼的大多数是少男,只有三四名少女。

他们大多十五六岁,每个人的面膛都在过去五六日的风吹日晒中变得又黑又红。

大多数人到了内城墙边,坐了下来,大口喝水,大口喘息着,三五一群地簇在了一起。

云骑营要招收预备营,慕名前来的人为数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家世不错的富贵子弟,为了免去这次长途跋涉中的辛苦,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给负责的铜盔骑士们送了钱财。

有些人更是直截了当送灵丹甚至是灵器来。

沿途,也有些人得了明里暗里的指点,顺利地成为了前五十名。

到了选拔的第八日,抵达内城墙的一共有七十八人。

这七十八人中有四十名是松平赤原一带出身,余下的二十名零星来自枭骑国其他地方,再剩下的才是岳文翰之流的邻国他乡的人。

岳文翰和铁蛋虽是得了阿贵的那两瓶灵粟,一路上节制着用度,体力上倒是勉强应付了此番的跨原跋涉。

只是两人的运气不好,在快接近云霞城时遇到了两头风属­性­的荒原豺。

空旷的荒原上,速度快如风刃的荒原豺,若非岳文翰的在早阵子突破了后天之境,两人的­性­命是定然要丧在了豺狼够下的。

阿贵的腿受了伤,岳文翰的手也挂了彩。

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到了云霞城,和另外一名少年一样,都排在了第七十八位。

“七十八名,没辙了。先找个地方疗伤。”两人的伤口都是简单处理了下,路上一奔走,愈合了又裂开了,疼得钻心。

铁蛋憋屈着,他们的运气还真背,他打听了下。七十八人中,只有七八个遇到了妖兽。他们怎么就那么背。

“再等等,”岳文翰并没有气馁,他留意到,那十几名骑着黑骢云骑的武者们下了马。

下马时。铜盔甲哐当声音整齐一致,十几人看着却是如同犹如一人。

近百人围聚在了内城外。

云霞城的内城,建在了长蛇一般的土坡上。是完全的石头建筑,整座城里,看不到一处木梁。

这座城,是松平赤原上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也是唯一一座没有被赤原的赤­色­刀风吹垮的古建筑。

从内城的最高处,俯视而下,能看到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云霞城的外城。

外城和内城间,是靠着一条三里长的蜿蜒山道链接的。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上百余倍。

外城的百姓不能随意进入内城。这群参加枭骑营的招募的少年,进入内城时,每人都取得了一块木制令牌。木制令牌只能进出内城一次。

云霞城是由先皇在临终前交给崇云公主的。身为护国公主,云霞城在妖兽蠢蠢欲动、敌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而统治了云霞城五十年之久的崇云公主。在枭骑国也是刀尖浪口上的人物。

松平赤原是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刚逃到了松平赤原时,领着那五百名武者,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垒建起来的。

经过了两百年的风雨砺炼,这座城的城墙上,留下了无数和大自然搏斗留下来的风化痕迹。

城墙最高处有三十丈高,即便是先天的高手到了这里,也只能是从城门进入。

这处城门,是一块厚度不知几何的天然山石制成,上头刻画了近百个防御法阵。

那十几名铜盔骑士下马后,头盔整齐一致地往了城门望去,沉声喝道:“公主。”

门“隆隆”地响起,岳文翰最先听到的是一阵水声。

那城门后,竟还有一条护城河。

门缝渐涨,银光烁动,一队的银盔骑士,六六成列,如最锋利地箭矢,刺疼了每一个少年的瞳眸。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身穿三品的用冰河白象皮所制的银­色­战甲,脚踩鳄蛇所制的枭骑靴,气宇轩昂。

全部都是银盔骑士,无一例外。后天、先天、铜盔、银盔...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的骑下,竟有如此多的银盔骑士。

少年们全都目瞪口呆着,其中有几人的眼眸中,带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诈­色­。

银盔后,一道金光,就如乌云密布的­阴­霾天空的一道烈阳,­射­了过来。

一名高挑的冷艳女子,着了件曲线毕露的金箔衣,更显的身形窈窕。

那一身金箔衣,就是强者的证明,男为盔女为甲,金盔武者。那是相当于修者中金丹般的存在。

如若夜殊此时也很在内城,她必定也会吃惊不已,才是一月不见,崇云公主也突破了。

在场没有一人,敢去直视冷艳女子。她的周身,透出的威势,那是皇家,不是皇者才有气势。

老一任的枭骑王曾在老臣子前说道,他的十余名子女中,唯有崇云最似他的­性­子,只可惜了,她是名女子。

“见了公主,还不跪拜,”十几名铜盔骑士中,有一人跑出了队列高喝道。

七十多名少年男女中,立时跪下了半数,随即,又跪下了几名。

岳文翰微微皱了下眉,搀了铁蛋,跪了下来。

“公主天威,千岁千千岁,”八天的历练,让少年们本还稚­色­的嗓音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呼喊,就如松平赤原上即将卷起的冽风,带了丝寒意。

每一人,几乎是同时,膝盖都是一直,本是跪拜的姿势,被托了起来。

那股力量?

“尔等都是我枭骑国的好儿郎好儿女,这八日,辛苦你们了,”崇云公主的声音圆润不失威严。

岳文翰盯着自己的膝盖,膝盖已经绷得如标枪一般。

尽管是低着头。他却能感觉到两道有力的目光,在他的头顶掠过,那两道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似能将人从里到外都看清楚了。

崇云公主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冯云,本次预选的结果如何,入选的预备营员共计多少人?”

“禀公主。这八日内,参加选拔的共有两千三百人,中途退出六百余人,遇妖兽者一百五十人,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八人受伤,八日内抵达内城的共有八十名少年。”

“不错,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崇云公主略有几分赞­色­。

那些听了赞扬,又都名列五十名之内的少年们,俱都是洋洋自得,挺起了胸膛来。

至于余下来的三十名少年,则是心生遗憾。

一百五十人遇到了妖兽,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本还抱怨着背运的铁蛋,立时噤声。要不是有文翰。他怕也成了荒原上任野兽啃食的枯骨。

“程刚,公布你这几日收集到的资料,”崇云赞声才过。再是一挥手,从银盔骑士中踱出了名中年男子。

与其他的银盔骑士不同,此人的背上。站了只鹰鸟。

“禀公主...”那名中年男子朗声说道,他每多说一句,在场的少年们中,兼有数人变了脸­色­。

风声萧萧,六月的日头却已有了灼热之感,就如针芒在背,少年们冷汗涔涔。

八十人中,有十一人向黑骢云骑士行贿,得了近道的路线。有九人违规携带驱兽香。

八十人中,一下子砍掉了二十人。

如此的峰回路转,让一众的少年悲喜交加,尤其是后进的三十人中,全都喜不自禁。

铁蛋还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就算去了二十人,他和岳文翰还是榜上无名。

岳文翰并无过分悲喜,只是看着那名男子肩上的老鹰。那人定然是个厉害的灵兽师,这一路上,既无哨岗又无人盯梢,仅凭一只灵鹰就能清楚地记录下来所有人的举止。

这名中年人很不简单,懂得知人善任的崇云公主更不简单。

岳文翰胆大着抬起了头来,恰是迎上了崇云公主一记冷然的眼神。

那眼神如刀锥般,直视向那几名违例的铜盔骑士。杀气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黑骢云骑中,有三人应声跪地,头磕如捣蒜般,他们也是一时被屎糊了眼,才敢收受了财物。

“公主大量,容你们一身全尸,”银盔骑士们威武喝道。

“死!!”收受了财物,他们的下场几个竟然是死。

三人相视而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三人拔出了佩刀,齐齐而出:“谢公主栽培之情,属下该死。”

哧哧哧,三道血虹哗然而过,溅红了一地的赤土。

本还是威武无比的三名好男儿,瞬间就成了三具尸首。

崇云公主摆了摆手:“好生安置他们的家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去了三条人命。

那些少年们诧异之时,面­色­都是变得煞白。

“禀公主,八十人中,再有八人在途中,放出了符鹤,有两人得了他人的灵药,”那名叫做程刚的男子,又是两句。

陡然间,银光如练,岳文翰和铁蛋,以及另外的八名少年,被银骑骑士团团围住。

22

十名少年,脸­色­剧变。

铁蛋不由靠向了岳文翰。

岳文翰只觉得眼前烈日的白光,烤晒在了额前。

不时有汗贴着额角滴挂下来,落进了眼里,火辣辣的,落到了嘴里,一股的腥咸味,就如血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将那几滴似血一般的汗吞进了肚里。

离他最近的一名少年,扑通着跪到了地上,“公主饶命,那只符鹤是小的送往家中向家人报平安的,并无二心。”那少年身形瘦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他头不停地点地,很快额角就现出了块红痕。

“家书?”程刚银盔一抖,盔上的打磨­精­致的银片哔哔波动,就如无数把小银刀,“寄往了九幽国的家书?家书要将松平赤原的布防也写得一清二楚。”一只被设了禁制的符鸟丢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的哑然,磕头的动作顿住了。

程刚的那只灵鹰名为九天鹰。凶猛无比,在了它的爪下,别说是符鹤就是灵敏千百倍的传送符鸟,也逃脱不得。

铜盔骑士上前,将那名少年拖入了城中,森森的石门后。谁也不知道等着少年的会是什么?

“启禀公主,在下枭骑国戎城人士,罗风,本是威远武馆的武师,听闻公主要招募云骑营。特赶来参赛。那封符鹤是发回门派的平安信,还请公主明察,”一名仪表堂堂的少年气定神闲着。向前行了个礼。

他年约十五六岁,额宽眉浓,这名少年,岳文翰也有些印象,他比自己和铁蛋领先一点。约莫是第六十名赶到内城的。

倘若真是别国的­奸­细,在比赛中定然会使出全身的解数,定然不会落到了六十名。

就连岳文翰也觉得此人是无辜的,只是比起担心他人。文翰觉得,他更该担心自身的安危。

十二名银盔骑士,每一个都是骑士咄咄逼人。肩背着一把劈天大斧,稍有不甚,就

“威远武馆。这家武馆在掩月城很有些名气,”崇云公主听了少年的解释,程刚又打开了少年的符鹤。

符鹤中所记载的文字,确实是一封标准的平安信,并没什么可挑剔的。

崇云公主面­色­稍霁,带了几分和­色­,走上前来伸出了玉雕一般的右手,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错。”

少年微微一笑,哪知他的肩膀忽的一垮,如喝了水的稀泥一般,塌了下去。

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他的眼眸中,雀跃之­色­和惊恐之­色­就如冰与火一般。

“你的骨龄,已经有三十了,又是先天巅峰之境,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也是徒然,”崇云公主的那双手,留了樱红­色­的长甲,每一根甲面上,都纹了一颗琉璃婉转的珠子。

这只一看,就知主人平时很注重保养的手,此时,却如一条生了无数荆刺的藤。

刺进了那名少年的衣服,坚硬无比的武师铁骨,就如一块随手在松平赤原上捡到的土块,被一点点的揉碎。

眼前一红,铁蛋哇啦一声跳了起来,从少年的头颈和肩上那如涌泉一般的喷出来的血水。

热而烫,落到了人的皮肤上,如铁水一般,也烙红了岳文翰的眼和脸。

痛楚让这名冒充少年的“武师”的意识崩溃了,他嚎叫着,“你不能,我是我是...”

喉咙里,一股血水堵住了他的辩解。

崇云公主靠在了他的耳边:“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那又如何,这里是松平赤原。”

这名来自掩月城的少年的死状,凄惨无比,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整个皮囊,就像一滩烂糊,软在了地上。

内城下,少年们分成了两堆。

一堆是雀屏中选的五十名入选枭骑营的少年。

而另一堆,确切地说,是两名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聚在了一起的少年。

铁蛋想说些什么,可惊恐让他的嗓子和眼睛全都失了灵。

崇云公主松了手,看也不看铁蛋和岳文翰,“收拾­干­净了。”

她生­性­刚正不阿,云骑营是她要重点培育的人才,这些少年,可以冷酷无情,也可以狡猾­奸­诈,独独不可以投机取巧,生了异心。

“慢,”­干­净而又响亮的嗓音,从银盔骑士中,钻了出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的考验,目睹了如此惨烈的境况后,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声音Сhā话,这少年,心­性­倒是坚强。

崇云公主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一张方正的脸,年约十二岁,身量高大。

“你可是看到了他的下场,辩解越多,死的越惨,”崇云公主指了指那摊人­肉­烂糊。

“我义父曾说过,当世的豪杰之中,崇云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是能让枭骑国强盛的真正皇者,”岳文翰此话一出,就连那几名银盔骑士也是面­色­一变。

公主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的上头,却是还有现任的枭骑王。

此少年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了众人之前。说出了如此的话来。

崇云公主眼眸中,晦涩地生出了一阵暗芒,并么有制止岳文翰说下去。

少年润了润嗓,“义父赞你是皇者,并非因为公主修为惊人,而是因为公主知人善用。更是能伸能屈,以一人之力,独守松平赤原五十年。”

“崇云承先帝之恩,镇守要地,是职责之事。只是你等借了良药。参与选拔。选拔之时,就用了如此的伎俩,待你等成为了云骑一员时。又会如何?”崇云公主厉声斥道。选拔之前,就曾三令五申,不可用任何取巧之法,这两名少年,明知故犯,也是重罪。若是在了军营里,定然要用军法处置。

岳文翰并未退缩,他向前一步。朗声说道:“敢问公主,数百年来,松平赤原的守城之将是如何镇守赤原?”

“据地理之险。用兵家之策,取兵马之良,作而拥之。”崇云公主方才并未留意这两名少年,一来铁蛋和岳文翰在一众枭骑国身材隗硕的少年中,并不起眼,二来他们脸露疲态,并非少年中拔得头魁之人。

“公主却是说漏了一样,借妖兽之利。方才程先生也说过,有一百多人受袭身亡。倘若文翰猜得没错,这些妖兽,也是公主派人布置在了赤原上。”岳文翰话语犀利,却是将公主的布置算得一清二楚,那些骑士们见他不过是一名少年,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都是磨牙霍霍,想要宰了那小子。

岳文翰也说得面红耳赤,今日不过是拼得一死,头如捣蒜是死,身如烂泥也是死,倒不如将胸膛里的话吐个一­干­二净,图个痛快的死法。

“枭骑国开国圣主能妖兽御敌是机缘,我和铁蛋途中遇了贵人,得赐灵药亦是机缘。兵家攻城略地,大丈夫图谋大业,亦要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遇。今日公主若是要以莫须有之名,负了吾等一腔忠君报国之热血,此为失和,失和者,必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岳文翰说罢,就听一声暴喝,铁盔骑士中,一把大斧已经砍至。

斧声如雷似电,还未劈到,他的脸上,就裂开了道斧风。

铁蛋大惊失­色­,高喊一声:“文翰,好兄弟,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和他们拼了,”铁蛋把头一横,撞向了最近的那个银盔骑士。

“慢,”崇云公主手指一拨,那素手已经是夹住了那把劈金碎石的大斧。

本要落到了岳文翰脑门,血浆四溢的那把斧头,定在了半寸之处。

“你们是何人门下?”崇云公主绽出了丝笑意。

岳文翰站如松柏,那把斧头落下时,他不闪不避,眼一瞬不瞬。

铁蛋那傻小子啊呀一声,只觉得脑门撞在了硬盔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人已经被提腰拎了起来。

那名银盔骑士也哼了一声,他的银盔上,居然被撞出了个凹面来。这小子的脑袋,倒是厉害。

那些银盔骑士也是啼笑皆非,这两名少年,一人刚硬如石,一人泼皮胡闹,倒不是讨人厌的­性­子。

“在下岳文翰,与我一起的少年姓铁名蛋,祖籍枭骑国,他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枭骑五百骑之一。”岳文翰忍着面上的疼痛,由着血顺着下颚滚下,自怀中拿出了那封被他抚平了的引荐信。

他知道,他说动了崇云公主。

“原来是故人之子,铁骑卫,曾经是太祖王的十大亲卫之一。”崇云公主接过了那封信,看了仔细,又颚了颚首。

“这两人,留下了,”崇云公主一语就定了岳文翰和铁蛋的将来。

铁蛋一听,本还是嗷嗷乱叫立刻变成了傻笑。

而岳文翰这才抬起了手来,在额头抹了抹,自离开隋云后,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来。

“公主?”那名与岳文翰和铁蛋同时赶到的少年大惊失­色­,若是除去他们两人,自个儿刚好能够资格入选云骑预备营,可若是他们选上了,自己又要怎么办?

“你?只怪你际遇不够,”崇云公主的心情很是不错,却是用岳文翰的老话堵了回去,“以你一人,换他们二人的誓死效忠,你若是我,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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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灵田晋级&乌龙城门(6K章)

进了松平赤原后,夜殊才知道了为何这里会被选为琅天界唯一一处空鲸停靠点。空鲸体型庞大,若非有足够宽敞的停靠点,只怕空鲸一个晃尾巴,就将一座城呼啦啦地甩没了。

夜殊这一年里,由南到北,见过了南国小桥流水的钟秀之美,也见识过了北国山川河流的雄壮大气。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地,举凡是稍繁华些的城池,城外多是一派兵马驻守或是商旅密集的景象。从未有一处,像是云霞城这样的,城外十里内外,全是无垠的荒地的,就如沙漠般辽阔。

抬头是恍惚可触及额头的蓝天,脚下是结实的赤土地。

经过了两百年改造的松平赤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两百多年前,那外姓王和五百骑刚到时,这一地会是如何的景象。只不过这处“沙漠”旁,种植了一圈圈的伊克枣树。

伊克枣是一种一品灵果,道天要炼制的几味丹药中,就有几味需要这种枣子。

这个季节枣树已经开花挂了果,青­色­的橄榄大小的果子,带了少量的毒素,等到了果子成熟后,成为了梅红­色­,毒素会消退,才能入药。

夜殊的菩提仙府里也种了一棵伊克枣。

原因还是几日前,在深入松平赤原,一日夜里遇到了几匹妖兽后,夜殊又不愿在荒原上用明火烹煮灵食,怕引来荒原妖兽,阿贵吃腻了­干­馍,就偷摘了几个枣子。好在夜殊发现的早,将阿贵骂了一通后,就将那几颗枣子丢进了菩提仙府里。

不过是一日一夜,仙府里就多了一棵枣子树。

在她和阿贵抵达了云霞城时,经仙府的灵田种植出来的伊克枣,非但抽芽开花,还挂了满树的果。

让夜殊诧异的是,这些枣的品质有了明显的变化。个头大了足足一倍,和沿途见到的伊克枣相比,夜殊的伊克枣堪称出类拔萃。让夜殊欣喜不已的是,枣子的品阶上升了。

欣喜的还不止这么一个变化,空间里的其他灵草也上升了一个品阶。

没有品阶的灵粟,全部成了一品灵粟。火焰草成了二品。还有夜殊移植进了仙府,得自东郭幕府的两种灵药,也全都成了二品。

仙府灵气不变的前提下,仙府灵草品阶提升,只能有一个解释。菩提仙府里的灵田,在种植了几种灵草后,土壤非但没有变贫瘠。相反它的品阶上升了。

从黄级的灵田,晋升成了玄级的灵田。

难道种植的灵草种类多了,才能提高灵田的品阶?为了证实这一点,夜殊在沿途中,配合着玉蝻子的帮助和木之息,又找到了几种灵草。

在种下了第十种灵草后,灵田的品阶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再次发生变化。

夜殊不免有些失望。好在她移植进来的几种灵草种,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有一种甚至是落叶坡的《灵草百科》中也从未提及过。

在种植这些新灵草时。夜殊将新发现的灵草的生长记录了下来。譬如一种采摘自沙泽旁的粉红蘑菇,­色­泽粉红,当初采摘时,夜殊只觉它颜­色­鲜艳。

道天的丹药玉简中。将丹药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灵丹,还有一种就是毒丹。

此外,她还有一种独门药粉,可区分各类灵草的毒­性­。那种药粉很好研制,寻常药材店也能买到材料,夜殊就配了一些在身旁。

在见到了这种蘑菇后,夜殊就先试验了下,药粉刚撒上去时,立刻就化成了一片黑­色­,可见其毒­性­厉害无比。

夜殊暂时还不会花费心思在研制毒丹上,以她做事讲究实用第一的行为准则,如今她要研制的是能保命能变立刻变得无比强大的丹药。

可惜了这类丹药炼制极难,药材更是千金难得一种,夜殊也只能不浪费的原则,将粉红蘑菇移进了仙府。

这种品阶不明姓名都不明的蘑菇,却给夜殊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大约在移植进了仙府一日之后,夜殊就被咆哮着的白弥“请”进了仙府。

一走进灵田,她就见了东倒西歪的一地的灵粟、火焰草、灵草。

在灵田的最中间,多了一团盘踞着的蛇。

再走几步,那团粉­色­的,有几分眼熟的蛇呼啦着昂起了头来,冲着夜殊喷了一口绿气,那团绿气又腥又臭,若不是夜殊身上披了见蓝银破甲,只怕她要一头栽进了灵田里。

夜殊退了几步,发现那蛇并没有追上来,再揉眼一看,那蛇身细长,­色­泽粉红,不就是菌杆,再看呈倒三角的蛇头,竟是一把完全撑开的菌伞。

夜殊愕住了,菌类蛇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灵田没有让粉菌的品阶发生变化,反倒让给它妖化了。

毕竟还是菌,夜殊和白弥费了些气力,才将那玩意连根拔起了。这种随即被夜殊命名为“粉红美人蛇”的菌类,已经变成了药草中的凶兽,攻击­性­十足,凡在它一丈内的灵草全都要被损毁。

夜殊用药粉测试后,最初发现“粉红美人蛇”从剧毒变成了无毒,可就在她要将这个发现写进灵植手册时,药粉再次发生了变化。药粉的颜­色­,从最初的无变化,变成了一滩黑粉。

如此的毒­性­,连白弥看了都不禁称奇:“比剧毒还要厉害几分,这种蛇形菌的毒­性­居然能潜伏,而且看毒­性­,就连有妖界第一毒菌的毒曼罗都要稍逊一筹。”

夜殊打消了最初打算用“粉红美人蛇‘给阿贵改善伙食的计划,她用地刺术专门给这种“菌”辟了一块灵田。

白弥也不知夜殊要用这些“美人蛇”做什么。只是留意到,夜殊每回看到了那些没有蛇信子的“美人蛇”都会发出桀桀的笑声。

一路的采挖,偶尔与妖兽过几招,这一处在外人眼里凶险无比的松平赤原,在了夜殊和阿贵的眼里,一个是挖掘灵草毒草的好地方,还有一个就是可以试验各种符箓的地方。

夜殊也用“改.瞬移符”成功地做了几次短途瞬移。

在近了云霞城前,夜殊就联络了莲落,不知是因为两人的距离远了。抑或是云霞城内外,设了什么禁制,她没有如愿联系上莲落,只能依稀察觉到莲落还是安全的。

白弥没有说明那种篆文或是图腾的作用,不过夜殊猜测,那很可能是六耳猕族的联络方式。尽管不知白弥打的是什么心思,可夜殊并不以为,如今是替白弥联络妖族的好时机。

姑且不论城中是否有妖族,就以夜殊今时今日的实力,她可不想一下子惹上了妖族的两大妖尊。所以她打算进城后。敷衍着替白弥留几个印记。

哪知在进城时,夜殊却遇到了困难。

“进城文件?”夜殊上一次出门,是由王抱石领的路。

而这一次。又是由莲落带的队。莲落准备的很周全,她们的储物袋和牛车上,各类物什一应俱全,可莲落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是妖,又是蝠妖,进任何一座城池,都是“飞”进去的,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通关文件”。

琅天界有大小百余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户籍制度,每个城镇的子民可随意在国内迁徙,倘若是要举家迁徙到他国。必须由当地的村镇长再到官府按了手印,才能出具一份文件。

这种文件,就叫做通关文件。是针对一般的百姓。

还有一种文件,就是王抱石之流的商人持有的,叫做“商令。”

夜殊没有这种文件,在战乱之年,被称为难民,而在如今这种年代,则是被称为流民。流民因身份来历不明,容易给城内带来动乱,不能进城。

莲落没联系上,又打听不到空鲸的停靠点,夜殊自是不能离开云霞城的。

“城卫大哥,我和哥哥千里迢迢,来城中投奔亲人,你还是放我们进去吧?”夜殊已经是换了男装,贴身的蓝银夹被一件短襟布衣盖住了,脚下还是那双看着就很窘迫的神风草鞋。再看牛车上的阿贵,傻呵呵呵的笑着,一只黑狗一只猴子,这样的组合,还真...

“去去去,云霞城可不是你们这些乞儿杂耍式的人物可以进的,没有通关文件,天皇老子来了,都得绕道走回去,”城卫用手一推,夜殊装着跌开了几步。

这时另一边,有一名商旅被扣了下来,他的货物数超过了他报备的数量。

“大哥,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下,”夜殊的眼皮子很清楚瞄到了那名商人袖子下,一张银票往了城卫的袖子里塞去。

“啪”地一声,那商旅被扇了个眼冒金星。

“大胆,云霞城内不准行贿走私,多余的货物全都销毁,”城卫将那张银票和商人一起拘押了下来。

不愧是云霞城,连个小小的城卫都如此的厉害。

夜殊皱眉,她原本也想行贿,见了那商旅的下场后,她自是不会再尝试了。

这可如何事好,夜殊为难着。

这时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见了那些人,城门护卫也不盘问,就将人放了进去。

夜殊眉头稍松,心里已经有了进城的妙法。

“啊,”坐在了牛车上,依着夜殊的话,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阿贵,见了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伙人,忍不住就要嚷叫了出来。

“啪嗒”阿贵的嘴上就多了只毛绒的爪,那只金毛猴子一脸嫌恶地将阿贵的那张大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阿贵脑子不大好,在他眼里,就连女人和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阿贵比白弥更似妖兽,他认人从不认脸,只认气味甚至是衣服。

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些人,是两队人马,左边那队列是由一名矮胖中年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宽大袍子,袍子的襟口,是一条条的火纹,在他的腰间,尤其醒目的着个牌子,他还带了一男一女的两名侍从。

而另一队是名女子带得队,女子穿着平整的宽袖白袍,身后还跟着几名白衣小童,也是和女子一样的装束,只是每个人的身后。都还背着个小竹筐。

让阿贵不自禁出生的,是那名矮胖中年男子的打扮。

男子腰间的牌子阿贵是认得的,当初在易百楼时,他也在齐正大师的腰上还有封三水的腰上都看到过,封三水所挂的是铜雀牌,而齐正挂得是银虎牌。凡是经过了易楼考核的庖者,都会得到如此的一枚庖者牌。

那名已经走进去的矮胖男子的腰间,挂得就是和封三水差不多的铜雀牌。

易楼在整个琅天界都有分布,就不知那名矮胖男子是易楼中人,还是仅仅是名庖者。

让夜殊生了主意的正是那块庖者牌。她如果还留在了易百楼,那样的庖者牌是早晚要摘取的,只是隋云的那场变故。改变了她的计划。即便如此,夜殊身上却也揣着那样的一面银虎牌。

那面银虎牌是从莲落那里得来的。

莲落的爹爹在被掠到妖界前,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名料理灵珍馐的庖者,同时也是个挂牌的庖者。只可惜莲落对灵珍馐不­精­,当初为了混上道天宝船,她偷偷带了这块庖者牌,后来成了夜殊的血奴后,银虎牌才辗转到了夜殊手中。

矮胖男子和那名白衣女子一前一后进入了云霞城。城卫见了两人后,也是一脸的恭敬,行了个礼。并无任何查问。

夜殊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她可以确定,凭借莲落爹爹的那块银虎牌,她必定可以顺利进入城里。没准还能顺便将阿贵等人也混进去。

只是事情还未问清楚,她还是先打探一番才成。

“城卫大哥,”夜殊换了副极端不满口吻:“你方才说凡是进出云霞城的都需要出示通关文书,那方才的几人,也不见出示了任何文书,你凭什么放他们进去?”

夜殊个头不高,嗓子却不小,这一嚷嚷,又是挽袖,又是面红耳赤,过往等着进城的人俱都看了过来。

这些进城的人,都需统一核对了文书,才能一一入内,方才那队人,分明都没有通关文书,怎么就擅自进入了。

“放肆,方才带队的那位是名挂牌的庖者,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少年是一名控火师,那名少女是一名器匠,他们身上全都有表明身份的配饰,本城城主崇云公主求才若渴,如此的人物,即便是没有通关文书也是能够入内的,又岂是你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媲美的。”城卫呼喝道,手中的长戈一横,舞出了一卷矛风,将一­干­闹事的百姓扫开了几丈。

“原来都是些能工巧匠,那就难怪了,我刚觉得那位师傅一身金光,那两名少年男女也是灵光四溢,”这些要进入云霞城的全都是些商旅镖客,稍背蒙带了几句,就忽悠了过去。

偏夜殊不是个好糊弄的,她滴溜溜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悠,“不对,你莫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可由着你糊弄,那第一批自由放行的三人是城主要的人才没错。那后来进去的,年纪和我差不大的孩童也是大能人不成?我兄妹二人,千难万难,才到了这里,你可不要找了什么借口,搪塞了我们。”

城卫一时哑然,好一个胡搅蛮缠的小童,刚要训斥。

却见那孩童将嘴一扁,气鼓着腮帮子,两只玻璃珠似的大眼,隐约已经有了个泪光。

“说得也是,后来进去的那批白衣小童,可不像是什么器匠,控火师,一个个看着,和咱家的孩童也没啥区别,”夜殊的委屈模样,激起了旁观者们的同情心。

你看这女娃,人小说话却是十足的大人气,车上坐着个­干­瞪眼的傻哥哥,还有只不停地翻白眼的杂耍猴子,一只不停地拍苍蝇的黑狗,这样的一组人,要翻过松平赤原,本就是那辆牛车白弥很是无奈,夜殊唤了半天,那块银虎牌还是毫无动静。

在旁看着的那些要进城的人,又是一窝风,帮着夜殊搭起了腔来。

“丁甲,城门为何会如此喧哗,”在城门口胡搅蛮缠了一阵子,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一队前来换班的兵士赶了过来。带头的是名身披铜盔的武者。

“队长,这几人没有通关文书,他们见了方才丁药师带了几名弟子入内,没有出示文书,就喧哗了起来。”丁甲之所以放了那几名孩童入内,是因为带头的那名宽袍白衣女子身份特殊,丁甲可不敢拦了她的去路,即便她身后的那几名童子,也确实并非本城子民。

“苏柚药师是云霞城内丹盟中的负责人,她携带的童子全都是过阵子要参加丹盟考核的丹童。如此的答复,可是满意了,更何况,像是苏柚药师那样的人物,一人可引荐五人入城。这么说,你该无话可说了吧?”被称为队长的男子长得五大老粗,话语到还算客气。也没责骂夜殊,只是将人赶了出去。

城门已经尽在咫尺,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安睡一觉,喝口热汤,可不想再在城外耽搁了。

夜殊眉头一蹙,却是在心里立时做着权衡。

西边已是丹霞飞红,再过了半个时辰,就要日落关闭城门。几名带刀的城卫一个个检查了通关文件,古旧的城门下,只剩了三五个人。

“小老弟。”夜殊却是跑上了前去,咧嘴一笑。她如今是用了原貌,只不过是换了身男装。年龄看上去至多不过十一二,可她说话时,眼眸中闪烁着的老练之­色­,呼之欲出,让一旁的城卫们一看,都是啼笑皆非,不知这少年又要生出了什么鬼主意来。

“大胆,竟敢呼我们队长为小兄弟?”那些城卫见夜殊先是纠缠,再是直呼队长为小兄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被夜殊直呼小兄弟的络腮胡队长,也跟着一愣,自从他成了铜盔武者后,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只敢叫了他的姓名,这丁点大的少女,此时却是用了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再用了一脸“我有话要告诉你”的神情。

那块银虎牌,夜殊考虑了再三后,还是决定用上。

云霞城设有丹盟这件事,还是出乎了夜殊的意料之外。

可转念再想,云霞城既然是空鲸都有停靠,甚至可能还有易楼,那丹盟的存在也就合情合理了。

其实她也可以说自己是要进城考核的丹童,以她如今的认药和炼丹控火的水准,小小的一个丹童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仅仅以一个丹童的身份,又怎能将身后的一人一猴一狗带进城去?

将那名队长请到了角落里后,夜殊继续用那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

“实不相瞒,老夫今年六十有八,只因平日多食用灵珍馐,这才看上去不过十余岁,老夫齐三水,是一名银虎牌庖者,”那名队长被夜殊“请”到了一边。

夜殊很是“无奈”着拿出了那枚银虎牌,她边拿还边说着:“老夫不喜热闹,就做了这番装扮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庖者中不少都是修为不俗­性­格不羁的修者,齐正本人就是年逾百岁的凝神期修者,却和老顽童一般,没个正经。再冒出一个喜欢“少年”装扮的银虎牌庖师,这件事十之八九也可以说过去。

夜殊自信满满着,只等那名带队的队长脸­色­立变,放了几人进城。

那边的牛车上,金毛绒猴似听到了夜殊的那番“鬼话”,他的嘴角翘起,眼眸中满是讥­色­,似是正等着看好戏。

那名队长的脸­色­的确是变了,他先是退开了几步,再是细细打量了夜殊,从头到脚,最后将眼神落到了夜殊的手上。

“在下云霞城守卫长,张广义,同时也是一名铜牌庖者。既然大师是银虎庖师,还请大师请出了你的灵牌兽,以验明正身,”那名队长,说罢,从了随身的腰包里,取出了一枚灵庖牌来。

合格的银虎庖者,在没有火阵的情况下能用灵牌召唤出可供趋势的火兽,这件事,只有考核过的灵庖者才会知道。

夜殊心里“咯嘣”一声,暗道,­阴­沟里翻船,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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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被棱辱的妖猴&冤家路窄

见夜殊有几分惊愕。

那名五大老粗的张队长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大师,我是庖者这件事,就连城卫中也鲜少有人知道。要让这伙小兔崽子,他在外拿刀,在家拿菜刀,还不是要笑掉了大牙。”他自小就好吃,偶一次机会拜了军队里的一名庖者出身的师傅为师,只是不想成为火头工,这才选择了护城卫为明里的职务。

在崇尚武力的枭骑国,庖者只算是个登不上场面的角­色­,这名队长有如此的想法,也不为过。

“大师?”那名队长将信将疑着,他对夜殊还说不上十成十的信任,“大师若是还有所顾忌,在下可以先唤出火兽,严格来说,庖者是除了灵兽师外接触灵兽最多的一类人,好的火兽,是一个成功的庖者的做出上等的灵珍馐的最好的助力。”

张广义那枚牌赤铜光­色­一闪而过。

夜殊只瞥见了铜牌上雕刻着的是细喙红冠的高脚鸟儿。

铜光闪过后,只听得耳边一阵悠长的鸟鸣。

一只身白红相间的窄柳叶羽毛的大鸟身姿优美,通体的羽毛从白至粉渐变至红­色­。额至面颊部皮肤­祼­露,呈鲜红­色­。

城门旁一阵哗然,只当那只大鸟是夜殊唤出来的。

“此为火云朱鹮,”琅天界能趋势灵兽的,除了那些灵兽师外,只怕也就只有庖者了。“我考取灵牌时,烹煮的为一道辣灼碧潭蛙,结果引来的就是这只火云朱鹮了。”

张广义嘴上托辞着,一脸的谦逊,只是他的语气却透露出了几分得­色­,

火云朱鹮在铜雀牌已知召唤出来的灵兽中,算得上是中上。至于他料理的那一道碧潭蛙,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灵珍馐和夜殊的“醉王丸”的功效有些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

灵珍馐引来的灵兽。种类繁多,有一些甚至是跨界而来的灵兽妖兽。

一道优秀的灵珍馐,能综合多种灵材的优点,散发出来的灵香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时空的范围。

张广义烹煮的那道灵珍馐,以蛙为主料,恰是火云朱鹮最喜欢的主食。

火云朱鹮口中。喷吐出了一道细火,火势很猛,就是不够持久,倒也符合张广义善于制作各类爆炒的灵珍馐菜式的特­性­。

“虽说铜雀牌被称为雀牌,但能引来的也并非都是雀鸟一类。所以在下也很好奇,大人的铜虎牌,引来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灵兽?”

夜殊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大意还是明白的。

见张广义还是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那枚银虎牌,夜殊不急不忙转过了身去,眼中贼光乍起。

纤纤细指往了某个方向一戳,“不用看了,鄙人的火兽就在那里?”

阿贵狐那颗大脑门左晃又晃,最后将眼珠子定在了白弥身上。

金­色­的绒毛下,白弥的太阳|­茓­处,有了几根细筋扭动着。

“金丝猴?”在张广义迸出了阵惊叹后。那几根细筋有涨大的趋势。

夜殊咳了一声,“从牛魔山熔洞的千年火山石里孵化而出的六耳熔猴,老夫当初就是...一道菩提八卦汤将它收入囊中。”夜殊耻高气扬着。那道三转丹火嗖的一改方向,往了夜殊面前冲来。

张广义就站在了夜殊的对面,那道丹火扑面而来。他眉毛只觉一阵灼辣,伸手一抹,只抹到了一手灰,全焦了?

好厉害的火,他是铜盔骑士,通体有了罡气护体,即便是火云朱鹮喷吐的火,也难有这样的威力。

再看身前的那位“少年大师”,在白弥毒辣辣冷飕飕地注视下,夜殊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她早就料到了白弥那厮腹黑­阴­险,只见她谈笑自如,右手五指随意地一拢。

男女搭配,­干­活才不会累。

“这...银虎牌竟能召唤出了这样的灵兽,还真是...”张广义言语间还是有几分不信。

三道火光,无端显露在了空中,那只火云朱鹮被吓得立时钻回了铜雀牌里。

张广义甚至还来不及看清那只火兽是怎么出手的。

那三条如同细小火蛇的火线,转瞬就成了个火球,在了那名少年手里自如地把玩着。

少年边是拨弄着手中的火球,边说着,“越是厉害的灵兽,越是有脾气。”

说着她将火球蹭到了指上,看似无心地往了旁边一弹。

城门外的伊克枣树噼啪着,烧了起来,火势猛又急,将城门旁的城卫们吓得直退开了几步。

若说张广义本对白弥的灵兽身份本还有几分怀疑,如今却是连怀疑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憋红着脸,忙是抱拳行礼,将夜殊迎了进去。

牛车驶过时,身旁的大师嘿嘿一笑,往了牛车上一跳,只留了满地的尘土纷扬。

“队长,方才那人好生厉害,是什么来头?”几名还没回过神来的城卫好奇着,在看到了张广义额头一片光秃,都是人在不住笑了起来。

“混账东西,大师的身份,又岂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窥探的。一个个的都打起­精­神来,绝不可以以貌取人,要不是那位大师心善,你们早成了一捧灰了。这几日,往来云霞城的奇人异士会越来越多,再遇到了今日这样的事情,切莫起了冲突,记下了名讳相貌特征,放人进去了就是了,”张广义从城卫手中接过了一份竹简。

这是今日进入云霞城中,未带通关文书之人的姓名籍贯。竹简的最后,还记上了方才入内的“齐三水”大师名讳以及与他共同进程的几人的体征。

“这两名叫做步兰依和岳小鸣的女子是何来历?为何放了进去?可是你们得了好处,坏了城里的规矩?”张广义掠过了名单上的数人,留意到了今日有两名外地来的女子,既无身份证明,也无任何身份,直接进了城。

“队长,那两人是一对母女,说是从邻国来的,家里遭了水难。这才来投奔莫丹师的。人才一来,莫丹师就派人将人接走了,小的们也阻拦不得,”那几名城卫忙解释着,他们说得也不全是实话。

那对步氏母女,也确是一对惹人怜爱的尤物。早上当值的兄弟被灌了几口迷汤,就帮忙转告了莫丹师。

可城卫们也不敢说了实情,张广义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不解释清楚了,他们少不得又要挨一顿罚。

“哼。又是那老匹夫,仗着自己是内城的丹师,在了城里横行霸道着。最好那对母女的来历­干­净些,否则...”张广义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再多问。

云霞城内,有几类人最受重用得罪不得。一类自是武力超群者,还有一类就是身怀异能者,如器师丹师符师之流。这几类人,往往在城中拥有特权,而莫丹师又是深得崇云公主的信任。

莫丹师却是个势利眼。好­色­贪财,平日内城的普通兵士想要求丹药的,他爱理不理。见了城主和城主亲卫的银盔骑士,又是一副哈巴狗的嘴脸。

在城里的兵卫里,口碑很差。

至于步兰依母女又怎会到了云霞城。说来也是因为那张“拜仙帖”。

岳龙死前,到底是发出了几份拜仙帖,尚且不得知。

岳家没落后,步氏母女将岳家最后的那些田产珠宝变卖后,逃离了隋云城。

步氏先是回了师门,奈何门派中,已经是一盘散沙,步长老还是毫无下落。

母女俩担心在门派里,连最后的那些身家也要被掏空了,就急忙离了门派,一门心思往了仙莱岛去。

此去仙莱岛,路途遥远,符鸟飞行,终究是太慢了,岳小鸣又是个不愿吃苦的脾气,发了几次牢­骚­后,步氏琢磨着最便捷的方式也就只有空鲸一途。

而琅天界,空鲸的停靠点,只得是先经过云霞城。

步氏再想起了她师门里早年有个恋慕她的莫师兄,据说在云霞城身居高位,就试探­性­地联络上了对方。

哪知消息才送出去,她的那名人至中年,又是有妻有妾的莫师兄,很是热情洋溢地送回了一封信。

什么对师妹朝思暮想、什么鼎力相助,更是保证,只要步氏母女进了城后,必会一尽地主之谊,将母女俩照顾得妥妥帖帖。

步兰依思前顾后,就带了岳小鸣到云霞城投奔来了。

夜殊等人进城那会儿,那姓莫的丹师正满面春风着,将两名娇­嫩­的美人儿迎进了一家装葺一新的小院里。

“兰依,这可真是不巧了,你们错过了最近一次的空鲸了,最近的一次的空鲸停泊在半年之后。不过你放心,有师兄在,一定会照顾好你们母女俩的。”莫丹师也是落叶门出身,他年纪和岳青城差不多,只是相貌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两撇稀拉的胡须,猥琐的老鼠眼在了步兰依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转了转,身子再往步兰依靠了靠,手更是放肆地往了步兰依的腰间捏了一把。

步兰依的脸上,很是明显的憎恶之­色­闪过,她樱­唇­抖动。

“师兄,我进城时,已经和城卫打听过了,空鲸每隔半月就会来上一趟,你又为何说半年才来一趟,”她不敢抱怨,只是用了副娇嗔的语气。

莫丹师听了,却是哈哈一笑,并不以为意,“兰依师妹你有所不知。空鲸停靠也是有个规律的,跨国的空鲸运输的是些贵重的辎重和稀缺的食材,这种飞行,半月一次。至于到仙莱岛的空鲸运送,却是半年一次。不少要跨界出行的修者都是提早了半年就入云霞城,好抢得一张空鲸票。”

言下之意,就是这半年,步氏母女也只得是在云霞城落脚。

步兰依却没料到,到仙莱岛的空鲸竟是半年一趟,她犹豫了。

莫师兄在城中是有妻氏的,她这般被安置在了城里,若是时间久了,必然是会惹人闲话的。

但若是离开了,想要在城中落脚,她母女二人又无通关文书,又无取得空鲸票的门路,是断无可能前往仙莱岛的。

“娘。这间院子不错,比我们在路上住得那些破烂客栈好多了,”岳小鸣从房里蹦了出来,眉宇间满是欢­色­。

见了女儿的小脸上又有了几分飞扬之­色­,步兰依再回想起昔日母女俩在隋云城的日子,对比今日早上。用了一副哀求的模样恳请那些下贱的城卫帮忙通传时的情景,步兰依的斥骂之词,又咽了回去。

半年而已,只要再忍上半年,届时空鲸一来。她就无需再仰仗这恶心的男人了。

岳青城死后,步兰依可说是万念俱灰,她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在门派中的前程,最后却比不过一介妖女,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地步。每每想到这里,步兰依心底都会兴起一股子的恨意。

这股恨意,让她对仙莱岛,对岳小鸣的拜入仙门一事,压下了全部的筹码。

她的这名师兄,虽是生得贼眉鼠眼不堪入目。可一身的炼丹本事却很是不俗。

即便是在落叶门时,他也是被门中的长老赞叹不已。只是他不甘在门派中一味炼丹,私自在外谋了个私差。这才被赶出了门派。哪知他一来二去,却是在云霞城谋了个好差事。

云霞城地处高原,一切物资都较外头要贵上许多。半年下来,就算是再寻常的吃穿用度在了此处都是天价。

步兰依母女俩又都是骄纵脾气,钱财只进不出,若是没有莫丹师的支援,这半年只怕熬不过去。更不用说步兰依还想让岳小鸣参加隋云城的丹盟考核,届时多了一层丹童身份,去仙门考核时,也多一成把握。

听了步兰依的打算后,莫丹师一脸的自满,“兰依,这事你只管放心,包在我身上,不过是一名丹童而已,我也是丹盟中的一员,这事,只管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俩先好生休息着,明个一早,我就带了小鸣前去本城的丹盟。”

岳小鸣雀跃不已,步兰依也舒了口气,就连在腰间愈发放肆的那双手,也刻意忽略了。

小院外,隔了几条街外的云霞城里,夜殊等人的牛车,进了城后,再过了半个时辰,直到了日落西山,,几条主要街道上的灯笼都已经拨红了。

一进城,夜殊就留意到了远在了山峦上的内城。

云霞城外城,是道地的北国建筑。房屋普遍不高,为了防风防雪,多为两三层的平房建筑。

城中建筑并不多,街面倒是宽敞,可供四辆四驱马车并驾而行。

如此宽敞的街道,夜殊可没闲着,她跟个陀螺似的,转悠得没个停脚。。

这阵子,来云霞城的人可不少。

夜殊虽是才刚进城,可接连进出好几家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和停靠在路旁的各式马车,大致也就猜出了城中最近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

云霞城内,不得骑行符鸟。

“出去出去。”夜殊被赶了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家价格合理些的,对方一见了夜殊还带着一猴子一鸦天狗,也­干­脆下了逐客令。

已经是最后一家客栈了,在走光了三条长街后,夜殊心里暗骂不已,云霞城的物价未免也太高了。

随便的一家三等客房,价格竟比小长生客栈最好的天字客房高了足足三十倍,一百两银或是一颗下品灵石。

夜殊用一块灵石买了消息。

因为是琅天界唯一的一处空鲸停靠点,来往云霞城的修者众多,此地是收受灵石的。

她还打听到了个更吐血的消息,前往仙莱岛的空鲸,要到年尾才会再来一趟。

而且空鲸座位一票难求,她们几人也不能轻易退出云霞城。

此时的夜殊,当真是骑虎难下,陷入了两难之境。

半年时间,她要养活了一个伟大如牛的阿贵,还要养着一只毒舌挑剔的妖猴外带一只吃­阴­魂的鸦天狗,还得将莲落和她的爹爹也算进去。

一来一去,灵石可是要哗啦啦的用。

白弥­阴­着脸,这该死的人族,不仅­阴­险无耻,还很抠门,她已经来回在街上走了五趟。

云霞城的夜晚,是典型的高原气候,温度很低,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白弥可不愿意在外嗖着冷风。索­性­就回菩提仙府里去了。

可怜的鸦天狗和阿贵无奈地看着夜殊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太黑心了,如果我在这里开一处客栈,价格一定很公道。”

“殊儿,阿贵饿了,你答应了。进了城,就让阿贵吃好吃的,”阿贵眼巴巴地瞄着街道旁,灯火通明,不停有香气飘出来的各­色­酒楼食肆和暖洋洋烧烤着的暖盆子。

“我是答应了要请吃饭。可没说要请吃灵珍馐,云霞城内,居然遍地都是灵珍馐。”夜殊哼唧着,她的眼力了的,随意一瞟,就瞟到了就近的一家酒楼门口处高挂着的价目表。

在易百楼半月一月才有客人光顾一次的各式中高等灵馐,就连一些稀罕的珍馐,在云霞城里,都是随处可见。

而且食用之人,还不在少数。

灵珍馐之所以珍贵。原因有二,一是庖者的人数稀少,其二就是灵珍馐的材料。各类灵草灵药和灵兽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

可在云霞城就不同了,它毗临朵蓝山谷,朵蓝山谷里的各类异兽众多。朵蓝江里,更有不计其数的灵鱼虾蟹。

在云霞城有个口头禅,只要你足够的灵石,从四条腿的妖兽,到两条腿的...总而言之,云霞城是琅天界众多食客的不二之选,很多好了口腹之欲的修者,都愿意花了重金到了此处一尝灵珍馐。

阿贵见夜殊心情不佳,很是识相地闭了嘴。

可鸦天狗就没有那么配合了,鸦天狗的主食是­阴­魂魄,自打离开了乱葬岗后,一直吃玉蝻丹早就腻味了。

眼下自家妖主又不见了踪影,鸦天狗垂头丧气着,在经过了一条巷道时,有股过堂风穿堂而过,吹在了夜殊的身上,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风呵?夜殊皱起了眉来。

鸦天狗却似嗅到了什么,耷拉着的脑袋一昂,红­色­的舌头滴答着,挂下了一串的哈喇子,“榴榴”欢叫了几声,钻进了一条小巷里。

鸦天狗钻进去的那条小巷子,不宽,幽森森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不见有任何灯光。

阿贵与白弥不对头,可跟鸦天狗却是相处得很好,见狗儿跑得没了影立时就跟了上去。

任凭夜殊在后面怎么叫唤,前头的一人一狗也没有回音。

夜殊匆忙着,将牛车停靠在了路旁,也跟着钻进了那条巷子。

待到几人的身影全都陷落在巷道的那一片黑暗中时,几缕凄冷的月光自云中泄了出来。

怪异的是,月光在落到了巷道口时,光线像是入了洋的小石块一般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从牛车旁钻出了几个人影。

“大哥,那俩傻小子往鬼店那边跑去了,”几个城里的小地痞套着牛车,将车上的行李翻了个遍,只翻到了几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和几身破布衣服。

夜殊身上的值钱玩意,全都在身上揣着呢,行李里的全都是阿贵的旧衣服。

那几名地痞在夜殊等人进城时,夜殊倒也没有将这几名修为粗浅的地痞放在眼里。

“呸,乡下来得土包子,带得都是些破烂玩意,值不得几个钱,”车上的行李被丢了下来,牛车被赶走了。

夜殊跑进了巷子后,只觉得眼前可看见的景物越来越少,到了最后,连伸开的五指也看不清了。

巷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行。

她停车追赶,才是过了数息的时间,鸦天狗的脚力姑且不论,可是自己不该落后了阿贵太多。

前方已经没了鸦天狗和阿贵的动静,夜殊叫了几声,声音传到了前方,没过多久,又折了回来,化成了一阵回音在耳边徘徊。

夜殊不得不停下了脚来,抬起了头来。

“!!”在看清了头顶的景观后,夜殊抽了口冷气,巷道的上方,是一片扭曲了的沌黑。

而此时的阿贵,在穿过了那阵沌黑后,站在了一家三层高的破败店铺前,鸦天狗已经跑了进去。

店铺的横梁处,挂了盏褪成了惨白­色­的红灯笼,被风一吹,点着根蜡烛的笼身扑棱棱的,发出了空洞的声响,从里面滴下来的蜡烛油,红红淌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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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咱可怜巴巴的均定,最近都会是6K一大章,

这周有推荐了,热泪盈眶中,说好了要加更,结果四月五月我都要出差,时间表乱,来不及码。

晚上又老被安排出点个人私事,应付完毕后回家,能码两章算是极限,你们懂得,芙子已经尽力了~

24荒土旗&酒国

24荒土旗&酒国

察觉到身陷幻阵后,夜殊顿觉心焦不已,前头的一人一狗,也不知怎样了。

巷顶的一片沌黑,像是冬日清晨的浑浊霾气,将无尽的黑漆巷道中的夜殊包围淹没了。

那股霾很不寻常,不同一般的烟雾,霾很似尘土。

夜殊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无数的颗粒物,钻进了鼻孔和肺腑里。

如此的想法,在看到了脚下时,得到了印证。

才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夜殊的身下就积起了齐膝深的浊霾。

和妖猴的联系被斩断了。

仿佛又回到了娘亲身死,小长生大火的那一晚,无助、凄冷和绝望如涨起的潮水,扑涌而上。

在意志脆弱时,前后左右,巷道和巷壁都变得狭窄逼仄,成了一个困兽笼。

菩提仙府中,白弥额心的三角契约印上倏然一亮,很快又黯了下去。

“这是?荒沙阵?”白弥蹙起了眉。道天的土属阵法之一,为何这女子一路走来,都在了道天的算计之中。

第三面五行子母旗会深藏在了这样么一条不起眼的巷道中。

巷子中的沌霾,已经将夜殊困在了其中。

她的眼眸倏然睁开,在黑霾下更显晶亮无比。

设阵、破阵,最忌讳一个“躁”字。

修真界的阵法,多是布阵之人,参照天地幻象幻化而成。万物相生相克,此为阵法之本基。

道天丹阵双绝,夜殊虽未得真传,可见识过了五行子母旗和几种幻阵后,也是有了些心得。

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暂时将阿贵和鸦天狗的安危抛在脑后。

四周的那片沌黒­色­的霾气究竟是何物。

夜殊凝神静气后,那团看不清身前的霾气。在她的眼里,也显得不同了。她尝试着在阵中移了几次,在左下角的某一处,夜殊察觉到束缚行动的霾少了一些。

站定之后,夜殊迅速回忆着。

露宿松平赤原时,有一晚。她和阿贵也遇到了过如此的场景。

松平赤原没有春秋两季,植被覆盖甚少,冬季入夏前后,赤原上时时会有大风扰境。

城内有城墙遮挡,尚且可以免受沙尘侵蚀。城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那一夜是阿贵守得夜。只不过是盏茶的时间,牛车和行李上,全都是灰土。

如此一回想。夜殊立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土系阵法,五行相生刻,木遇土而生,夜殊再不迟疑。

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数颗种子,投入了那股霾气之中。

摩崖藤,沾土即生。经过了菩提仙府的玄品土地再培育的摩崖藤,生长之势。快过了呼吸。

在迅速生长的摩崖藤面前,那一片夜殊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沙尘霾。如破壳的­鸡­蛋,先是多了一丝缝隙。缝隙中,冒出了点点的绿意。

绿意与尘土间,先是一阵角力。随即摩崖藤似找到了方向,直往了前方的某一处钻去。

夜殊眼前一亮,就是那里。

倏地,夜殊手腕上缠上了一根摩崖藤,脚下蓄足了气力,如一柄生了眼的飞刀,紧跟着摩崖藤而去。

尘霾重重,漆黑幽窄的巷道中,蓝银光和飞速生长着的绿意齐头并进。

尘土霾气淡了许多,夜殊知道,她就要破阵了。

前方忽的涌来了一团煞气很重的霾尘,垂死挣扎着,扑了上来。

夜殊想也不想,手中一挥,几根火焰草“哧”地一出。

火焰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炸开,夜殊听到了几声草身入木一般的沉闷响声。

月光淡如霜,夜殊只觉脚下一松,人已经站到了窄巷的尽头。

身旁形影相吊,极目处,竟然是一家有了两家门面的酒家。

之知道它是酒家,是因为夜殊对如此的摆设,很是眼熟。

这件一眼看去,无人经营,连小偷都不屑光顾的酒家与小长生客栈有了三四分相似。

同样是门扉处,挂了灯笼,只不过这座酒家外,除了挂了盏豁口的破灯笼。

同样也有面看菜牌,只是这家破酒家的看菜牌上,雕龙画凤,各式各样的菜­色­,更是写得满满的。

只可惜酒家年久失修,又无人光顾,看菜牌上的字,也被日晒雨曝的褪去了。

此时正值月上柳少时分,云霞城的其他酒家,无论大小,都是笙歌艳舞,北地的胡姬艳舞,南方的丝弦管乐,如一道道的流水宴上的佳肴,才刚刚呈了上来。

这座掩在了窄巷后的破落酒家,却是沐浴在了一片夜­色­中的街头暮年穷­妇­,苟延残喘着。

几点星火一般的红­色­,跃入了夜殊的眼中。

视线上移,是那几枚最后­射­出却没有炸开的火焰草。

夜殊找到了最后关头想要困住她的那股煞尘。

火焰草悉数落在了一面酒旗上。这面酒旗四四方方,高悬在破酒家门首侧,即便是深夜里看着,随风霍霍作响,很是醒耳。

夜殊眼利,落眼时,已经留意到有一丝黑尘之气,游进了旗身里,似对她有所避讳。

倘若是寻常的酒旗,怎会连火焰草都­射­不破,点不燃。

夜殊拧起了眉,纵身跃起,扯下了那面酒旗,旗身是用了灰素和青茶两­色­缝制拼凑起来。

“酒国”两字已经剥落成了片灰蒙­色­,如洗不掉的污渍般,依稀只能辨认出个字形。

指尖在酒旗上划动了几下,在靠近渲染开的“酒”字时,夜殊摸到了一层明显不同于酒旗布料的软物。

手间倏地起了一道赤霞火,素­色­青边的酒旗化在了一团火光中。

眼眸中,多了一道光­色­。烧掉的酒旗,旗中有旗,素­色­和青­色­剥落后,又多了一­色­,一面土黄|­色­的小旗露出了形貌来。

这面隐匿在了酒旗后的小旗,“荒土旗。”夜殊脑中立时就闪出了这把旗的名字旗来。

五行子母旗之一的荒土旗。

只是这把黄土旗和她手头已经有了火云跋旗、水雾旗不同,前两者一是来自道天门的镇派之宝。另一是来自道天的身后物。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保存地都很完好,夜殊只需融入了灵识,就能将它炼化趋使。

可是这把荒土旗却不同,它的旗身破了三四成,控旗用的旗杆更是完全破裂了。

夜殊的灵识才刚一融入,就被排斥了出来。

“这又是何故?”夜殊再祭出了五行母旗。

像上一次的火云跋旗时。想利用母旗驱使荒土旗,才刚一举旗,荒土旗和夜殊的联系又被切断了。

“不用再试了,”月光下,白弥背手而立。夜殊啐了他一口,人吓人吓死人,这死猴子。“那把旗被邪煞气侵蚀了,旗灵破损,成了旗煞。这间酒家看着破旧无比,人庭冷清,必定和这面旗脱不了­干­系。要要想修复,重组五行子母旗,只有两个法子,将那股旗煞去除­干­净。再重塑旗灵。”

夜殊拾起了荒土旗,入手一片冰冷,严寒刺骨。

“小乌鸦!”从酒家里面。传来了阿贵的大叫声。

夜殊将旗收了起来,快步走进了破酒家。

正经的酒家,怎会将荒土旗挂在了门口。这家酒家一定是被某人­精­心设计好,设套陷害敌手的。

荒土旗,取土之荒气,若是­操­纵之人,修为了的,可移山填海,很是厉害。

而且这面荒土旗已经被炼化,就连母旗也难以­操­控,若非宝旗已经受损,夜殊的摩崖藤也没那么容易破阵而出。

酒家的厅堂里空荡荡的,发出了霉臭味的韭菜,翻到在地蒙了尘的桌椅,碎裂的酒盅碟碗筷具,都表明了这家酒家在极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没有人,地上有一溜子的脚印,穿堂而过。

看着脚印,是阿贵和鸦天狗奔跑而过后留下来的。

阿贵的叫声是从在二楼的包间里传出来的。

夜殊拾阶而上,才包间的门口处,看到了阿贵。

“小乌鸦...吃”阿贵呆愣愣地站在床边。

从碎了的盆景玉屏风来看,这是“酒国”酒家的一个上等包间。

整个包间里,最是惹眼的是那具匍匐在了桌子上的尸首。

尸首旁,还围了一圈的红­色­光雾。

夜殊能看到,红­色­的光雾似受了风的火焰,在不停地变小变弱。

最后一团璀璨的光雾从尸首的鼻尖逃了出来。

鸦天狗欢叫一声,跳上了桌子,嘴巴猛地往前一嘬,那抹红­色­的光雾,就被它吸进了嘴里。

阿贵跟着鸦天狗跑进了弄堂后,并没有如夜殊那样,遇到了荒土旗所布的幻阵,而是一路顺利地跑进了“酒国”。

鸦天狗似嗅到了什么香味,直跑上了二楼的这间名为“西凤酒”的包间里。

阿贵进来时,鸦天狗已经吸进了一

“榴榴,”鸦天狗吸入了那一抹红­色­的光雾后,四肢打了个踉跄,扑通着,从桌子上滚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夜殊和阿贵吃了一惊,倒是白弥很镇定。

“不用担心,那名修者的修为不错,小乌鸦贪嘴,将他最后的一丝灵元吸食了,大致过个三五日,就能醒过来了,”白弥走上前去,将那名倒霉的横死在了酒楼里的修者,翻过了身来。

在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白弥示意夜殊上前。

“杜豪风?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具尸首的脉络尽断,丹田也碎裂了,若不是靠得那一丝灵元护体,尸体早就跟桌上摆放的酒菜那样,腐烂发臭了。

突破了金丹之境的杜豪风,在七星山抓走了落叶坡的步长老后,就下落不明。

想不到,已经死在了云霞城的这处荒废酒家里。

看着包间里的情形,必定是经过了一场恶斗。

杜豪风修为不俗,在琅天界已经是排得上字号的修者了,看他的死法,必是酒后疏忽,和人斗法力竭而亡。

“酒国”门口的那面酒旗。暗藏了荒土旗,这无疑就如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荒土旗受损,很可能也是因布阵之人与杜豪风斗法所致。

只是整间酒楼里,除了杜豪风就再不见其他尸首。

夜殊将心中的疑惑道出来后,白弥淡淡说道:“你方才已经遇到了那些尸首了。那布阵之人,使用了祭旗之术。”

荒土旗。可聚骨为沙,集魂为幻像,在巷道里遇到的霾尘就是那延绵的魂力和尸首聚集而成。

和杜豪风相斗之人,修为只怕是稍逊与杜豪风,他尽管是设下了重重陷阱。在最后关头,还是稍逊于杜豪风,那人就拼了最后一丝灵元。运起了祭旗之法,用荒土旗困死了杜豪风,让他出阵不得,活活耗死在了这间“酒国”之中。

可怜满满一座酒楼之人,全都是化为了旗下的枯魂。

只是夜殊心中再有疑问,那一日杜豪风掠走了步长老,难道说步长老也沦为了祭旗之人,抑或是在杜豪风与那名不知名的修者斗法之时。步长老也沦为了炮灰。

夜殊查看了杜豪风的随身物,那口标志­性­的大葫芦不见了,再一搜储物袋。葫芦和几块三品的灵石。

夜殊查看了储物袋后,拧眉不语,她对杜豪风的印象不错。这老头儿为人豪爽,又好打抱不平,倒也是个难得的老前辈。

“那粒醉王丸不见了,”白弥查看了下,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杜豪风还真是身无多少财务。

“一颗药丸而已,兴许是转手送人了,”夜殊并没有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倒是杜豪风的储物袋中,还留了大量的酿酒的材料。

杜豪风的所有身后物中,就属那口葫芦最值钱。

这口葫芦常年跟在了杜豪风的身边,装载过无数的美酒琼浆。

那口葫芦采自琅天界的外海玉壶海中的一处海沟里的千年吞浪葫芦上,那葫芦藤,五十年开花,五十年挂果,再五十年葫芦熟方能落地。且不能用人力采摘,只能等到瓜熟蒂落,葫芦才会自发漂到海上来。

杜豪风当年为了这口吞浪葫,硬是在玉壶海旁,结了草舍茅屋,等了几十年,才得了一口自海上漂来的吞浪葫,去瓤炼化,才成了如今的这口玉葫芦。

杜豪风一死,葫芦也就成了无主之物,夜殊用了灵识一探,就发现了这口葫芦的妙处来。

葫芦的好处之一是无论是多少酒水倒入葫中,都是不增加一丝重量,而且酒水入了葫芦后,只需存放上七七四十九日,就能炼化成数十年的陈酿。

这对好酒如命的杜豪风而言,是绝大的好处,可对于有了菩提仙府的夜殊而言,催熟也好,陈酿也好,都是­鸡­肋一般的玩意。

夜殊得了葫芦后,只了解了这么个差强人意的好处,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葫芦的瓶嘴是用了一块暖玉制成,以杜豪风的酒汉作风来看,他对这口葫芦也是宝贝的紧。

拔开了酒瓶,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本是饥肠辘辘的夜殊顿觉胃中犹如有一把火在烧,仅仅是闻上一闻,竟有如此的作用。

“醉生酒?”可惜的是,这种被杜豪风认作可以突破修为的酒,已经一滴不剩了。

夜殊只能听了些香气,不过杜豪风的储物袋中的那些酿酒之物,倒是让她生出了酿制醉生酒的心思来。

“葫芦不错,兴许能炼化成飞行之宝,”白弥难得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不同的灵材,到了不同的人手中,作用自是不相同。白弥作为一个器师,比一般人,要更擅长发掘灵材的作用。

夜殊一听,眼前陡然一亮,将葫芦恭恭敬敬地捧到了白弥面前。白弥收了葫芦,又瞄了夜殊一眼,见了夜殊那双灵活的眼,在了酒家里转了一圈,又是东摸摸,西看看,料定了她一定又是生了什么鬼主意。

“殊儿,阿贵不喜欢...”阿贵见夜殊没有离去的意思,小声的催促着,话还没说完,夜殊就露出了一脸的贼笑。

“阿贵。我很喜欢这里,我们就在此处落脚怎么样?”老实巴交的阿贵只得将自个儿的那股子不喜欢咬碎了吞回了肚子里。

夜殊的如意算盘打得巧妙,她在问清楚了云霞城的物价后,就臭了。

她如今是一人拖拉着好几口子,云霞城的物价惊人,出门七件事。哪一件都离不得。更何况如今还要在云霞城住上半年。

半年的客栈前饭钱,加在一起,都是光出不进的买卖,这样的蚀本生意,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今晚又撞了这么件诡异的事。夜殊自认背运。可转念一想,这间鬼屋似的酒家,就好比从天上掉下了个空心馅饼。虽说不是最味美的,但也可以充饥。

杜豪风失踪了数月,这间名为“酒国”的酒家也荒废了数月,至于酒家的原本的老板,也已经在恶斗中身亡了。

无主的酒家,充其量就跟无主的储物袋无主的灵宝是一个理的,夜殊又有经营小长生客栈的经验,不知不觉交接了“酒国”整顿一番。就是一门不错的买卖。

夜殊主意一定,就立刻端出了当年小长生客栈那个犀利的老板娘的架子,打扫收拾了起来。

阿贵被她打发了出去。把牛车牵回来。她与杜豪风也算相识一场,打算将这名老前辈好好安葬了。

阿贵出去了一趟,回来才说车没了。倒是他的那些符都还在。只是有一点,他的那杆子符笔和那些穿习惯的破衣裳都没了。

夜殊心知是遇到了城中的地痞小偷了,她和阿贵初来乍到,也没有可打听的消息,就安抚了阿贵,说是过些日子会将东西找出来。

将杜豪风的尸首留在了酒家了,总归是不好的,夜殊无奈之下,只好在城中先买了元宝蜡烛,再买了口棺木,以两碗的阳春面加两斤酱牛­肉­,让阿贵扛了杜豪风的尸首翻了城墙,趁着夜­色­,替杜豪风起了座土坟。

“杜老前辈,你也算是一代酒国名宿,却是枉死在了歹人之手,我谨以自己酿制的粗酒,敬你一次。”夜殊取了新酿好的灵粟酒,在杜豪风的墓前洒了一圈,叩了几叩后,方和阿贵离开了。

第二日,天才亮,夜殊就差使着阿贵,一起收拾起了酒楼来。

夜殊外出购置打扫的器具时,顺便向人打听了些“酒国”酒家的消息来。

原来云霞城民风开放,城主崇云公主颁了城令,广纳天下贤才的同时,亦鼓励外国外地的商客进城置业。

“酒国”酒家是半年前才刚开起来的,开店的是一名外地来的番商。酒家刚开张时,还在城中引起了一阵轰动。

“酒国”的位置,在城中算不上最好,可开业之时,“酒国”的老板做了多个举动,立时就名震全城,就连崇云公主,都成到此一尝美酒。

在“酒国”开张时,门口处摆放了一个玉葫芦,那葫芦不过醋钵子大小,细嘴腆葫芦肚,看上去不过是一件寻常的酒葫芦。

那酒家的老板,扬言说,只要是有人喝得下玉葫芦里的酒,就能赢得万两银或是十颗灵石。

那么一口小葫芦,自是没人看在眼里的。

哪知接连一个月,每每来试酒的客人必是走了进来,抬了出去。更有几名修为不俗的修者,直接醉死在了“酒国”里,那口玉葫芦,就跟没了底的窟窿一样,任凭怎么喝,都能再倒出满满一海碗的酒来。

那葫芦中盛放的酒,又是一绝,是一种葡萄酒,酒­色­醇红,入口浑厚,酒力数日不散,如此的葫芦,如此的酒菜一出,就引得全城轰动。

此后那口玉葫芦的挑战,一直无人能应下。

玉葫芦难破,可美酒却是自此威名远播,就连他国的富人豪户都忍不住前来一试。

再加之“酒国”的老板很擅经营,他又买下了一批身段妖娆的夜魔族的女子,整日整夜的艳舞弹唱。

在小半年的时间里,“酒国”都是生意最好的酒家之一。直到了半个多月前,酒家突是闹起了鬼,酒家一下子破落了下去。

那酒家闹鬼也是闹得离奇,进了巷子的人,都无端端失踪了,再是酒家里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酒国”就这样荒废了下来。

听到了这里,夜殊心头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浓了,玉葫芦说的分明就是杜豪风的那口吞浪葫,难不成杜豪风和“酒国”的老板还是旧识,那为何两人最后闹翻了脸。

25丹童测试

得知了“酒国”的事后,夜殊再打探了下本地的灵珍馐的情况。

云霞城的灵珍馐由来已久,本城最有名的两家酒家,一家为群英居,擅长用各式的飞禽走兽来烹制灵馐。

另一家却是罗汉斋,­精­通于用各类灵草灵花来入菜。

群英居和罗汉斋一南一北,在城中口碑颇好。

两家主厨的都是银雀牌级别的庖者,不过有一点,这两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好酒。

夜殊心中了然,折出了门时,前方正有了一辆车辇行过。拉车的是一匹标有“莫”字字样的黄骢俊马。

让夜殊侧目的是坐在车头赶车的车夫,鞭鞭有力,一看就是个武道好手。

赶车的车夫很是蛮横,车辇横冲直撞,将好好的一条道路霸了大半边。

过往的商贩见了,也不咒骂,只敢躲让开,似是对马车上的人物很是避讳。

到了什么地,都有了地痞恶霸似的人物,夜殊唾弃,她初来此地,只想稳当当地过完这半年。

夜宿转身正要走,却听马蹄落下。

马长嘶一声,车马停在了路旁的一处店堂前。

此时方值日上一竿,街道上的行人客商并不多。

即便是最热闹的早食铺子,也没有多少客人。

倒是那驾马车落脚的店堂前,等了里里外外的几圈人,那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都肃着连,灼灼地盯着那处店堂口。

店堂约有五六丈宽,门口摆放了些晒制药草的竹篓,一些年龄十三四岁的少年排起了长队,等在了外头。

有几名白衣童子站在了门口处,逐一念着名字,陆续有人进去。

那些老一些的,想来是那些少年的爹娘。一个个也都是翘首企盼着。

几名白衣少年训斥着退攘的人群,发给了每人一个牌子,不允许人喧哗攀谈。

人群里安静了下来。

几名少年在旁闲聊着:“三子,你这月的草药可是收齐了?”

“哪能收齐了,我运气差,月初是由莫丹师带着出去采药的。这月我需收足五棵二品草药,稍有些品阶高的,都被莫丹师收走了。还不让上报,到这会儿还差两棵,真是愁死了。”

“也算你运气差。我们几个是跟着苏丹师出去的,二品草药是没看见,不过在苏丹师的帮助下。采到了一棵二品的新草药。按着丹盟的规矩,一棵未经发现的新草药,顶得上十棵二品草药,这月的任务是完成了,还奖励了一颗聚神丹。”说话的那名白衣少年,也是那日从了城门外经过的少年之一。

“唉,我去年已经有两次没达到采药次数了,今年要是再加上这一次。只怕要被赶出丹盟了。真不成,就只能是到了朵蓝谷去试试机会了,我听说朵蓝谷未经发现的草药多一些。”

“你傻了啊,那地方可不是轻易能去的,我听说最近...”

那群白衣少年顾自聊着。

从店堂里走出了一名白衣少年。他还扶了名参加丹童测试的少年,人群中跑出了一名四旬左右的­妇­人,惨叫了一声,“我儿。”

“吵什么,苏丹师让你们好生看管着,一个个都只顾着说话,还不把这些人赶出去,拥在门口像什么样,”那些在门口维持秩序的白衣丹童都是低级丹童,腰间围的是普通的白­色­布带。

这名带了人出来的白衣少年,却是围了条丝绸制成的腰带,他是名中级丹童。

这时大伙都看清了少年身旁的那名测试者,见了他的情形后,来参加测试的少年们都发出了阵哗声。

夜殊看那少年的面­色­,面­色­枯槁,一只手臂烧成了焦黑­色­,如木炭一般。

扶着他出来的那名中级丹童,不屑地松开了手:“连最基础的烽火阵都控制不了,还想来考丹盟的丹童,不知所谓。”

那名­妇­人悲啼着,少年的手烧成了如此模样,必定是中了火毒,若不及时依旧,那只手,是废定了的。

“小兄弟,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儿?”­妇­人悲声哀啼着,她是城内的一个寡­妇­,辛苦带大了独子,心想让他得了个丹童的机会,谋个好前程,哪知道今日前来测试,自家的孩子却落了如此的地步。那只手,已经是半废了,倘若没有灵丹妙药,手是保不住了。

丝带丹童不发一语,对­妇­人的哀求理也不理。

­妇­人再求着那些白衣少年,他们都如畏虎蛇一般,躲让了开去。

从店堂内里迎出了一名灰袍中年男子,他的衣襟上,有了药师的鼎纹表示。

那­妇­人见了中年男子,就如见了救命稻草,“莫丹师,求求你,救救我家的孩子。”

莫丹师斜睨了两人一眼,见了她们的寒酸打扮,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烂命一条,也配了本丹师出手?”他冷哼了声,一脚踢开了那名­妇­人。

少年手痛难忍,已经晕死了过去,在场的人看了,都是唏嘘不已。

莫丹师快步到了马车前,将车帘子一掀,柔声说道:“兰依,都安排好了。”

夜殊眉头一拧,本要走开的脚步,又顿了下来。

耳边却是听到了熟悉的说话声,车上下来了一名艳光四­射­的­妇­人和娇俏的少女,­妇­人着了身曳地的紫罗裙,凤眼朱­唇­,肤如玉脂,不正就是失了势的岳家主母步兰依嘛,那少女自然是岳小鸣。

隋云那一晚后,夜殊只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步氏两母女,哪知却在云霞城遇上了。

“莫叔叔,我可以进去参加丹童测试了吧?”原来排了长队伍的这处店堂,就是云霞城丹盟所在。那些等候在了门外的,都是要参加丹童测试的童子。

以莫丹师的言行看,就知丹师在城中的地位很是吃重。云霞城尚武,武者的地位备受尊崇,可城中并非所有人都有了武者的资质。而云霞城中,撇开城主崇云公主率领铜盔银盔武者外,另一股不容小觑。就连崇云公主都要敬畏几分的,就是丹盟。

丹盟与易楼一样,都是某种修职的联盟,可实际上,它的影响力比易楼要深远也大的多。

而云霞城作为空鲸的停靠点,其丹盟的底蕴。也丰富的多。内部能提供的关于丹师的训练,也是五花八门。连最基础的丹童的测试,也比其他地方要复杂的多。

所以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爹娘们,就都想将孩童送入了丹盟中,一些运气好的少年。侥幸入了丹盟,成为了但盟的丹童,就可保一辈子衣食无忧。

就是一些没有入选的少年。也能凭借参加过丹盟考核的经验,在一些好的药铺种植园谋得一个好前程。

凡事有好就有坏,像是方才那名落了个残废的少年,也不在少数。

夜殊入城时,就曾见过丹童,她也认识到,那些在门口等着入内的少年与她那一日在城外遇见的白衣少年男女大不相同,再加之步氏母女的突然出现。让她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夜殊得了道天的玉简也有些时日了,还炼成了丹药,技多不压身。她对丹师也有一些用处,只是道天的玉简,终究只是些字面表述。并没有教导她过多的丹药基础知识。

今日见了丹盟的测试盛况,不免也生了几分兴趣,想试试自己的炼丹水平到了哪一层。再说,步氏母女出现在这里,其中必定也有些蹊跷。

夜殊踱了过来,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丹盟外的少年们有一些甚至是昨日就开始等候,只为了占个好位置,哪知道岳小鸣才一来,就抢到了前头,个个都是不满意了。

奈何莫丹师仗着在丹盟里有些地位,就径直带了岳小鸣进去了。

夜殊簇眉看了眼长长的队伍,才是看了眼在门口维持着只需的白衣少年和店堂口的药篓子。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夜殊如愿被引进了店堂里,只是她的储物袋里,少了几株二品的灵药。

丹盟的内部,是一座三进的大院。

第一进是店堂,负责平日丹盟的丹药买卖和药草收购贩卖。

第二进是外堂,负责丹童测试、招募和丹师的日常讲课作业、

第三进是内堂,是丹师炼丹、炼制灵草灵药的地方,也是丹盟中,最核心的地方,只有高级丹童和丹师才能进入。

夜殊靠了几株培育出来的二品灵草,换得了“Сhā队”的资格。

不消一会儿,她就被领进了外堂。

丹盟的外堂,布置的简单又不失气派,四处都摆放了能凝神聚气的灵草。

外堂是由很多处挂了帘布的小隔间构成的,先她盏茶时间进入的岳小鸣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另一处隔间里。

先是一名中级丹童,询问了她的姓名、年龄、住址,随即又询问了她一些基础的药理,最后是誊写一张丹方。

见夜殊流利对答后,又写了一手漂亮的字,那名中级丹童点了点头,再将她引入了第二间隔间。

第二间隔间,却不再像是第一间隔间那样,是一对一的测试,除了夜殊外,还等候了另外四名少年男女。

而负责测试的,是名玉带白衣少女,只见她十五六岁,眼若点漆,­唇­红齿白,颇有灵气。

“第一轮测试,已经测过了诸位的最基本的听说读写能力,一名好的丹童,需能写,方能成为丹师最好的助手。这一轮测试,却是要测各位的记忆能力。这里有二十张丹方,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能记得住五张者,可成为备用丹童。记住八张者,可成为初级丹童。记住十二张者,可成为中级丹童,进入下一轮测试。”那名玉带少女说罢,淡淡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分发下了二十张丹方,再是拿出了一根香。

只见她指上在了香上一抹,那柱香就袅袅地红了起来。

另外四名丹童立刻狼吞虎咽般,看起了丹方来。

夜殊也分得了二十张丹方。

这二十张丹方,自然不是什么什么珍贵的丹方,而都是些最普通的,一品丹药的丹方。

一品丹药的丹方,用的各类材料也不会太多,以夜殊手上的丹方为例。最多也不会超过了六味灵草。再根据灵草的年份和用量,整张丹方加起来,也就只有百余字。对于这些记忆里超群的少年而言,这并非是难事。

其他四名少年手中的丹方,也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这些少年为了成为丹童,很多人是打小就开始锻炼各方面的能力。尤其是记忆方面,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在刚听到了高级丹童说是要以记忆能力为测试依据时,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抹笑意。四名少年,全都认为,凭着自身的记忆力。绝对能记熟十二张丹方以上,有能力成为中级丹童。

五人之中,唯有夜殊留意到,那名高级丹童并未说,记多少张丹方才能成为高级丹童。

夜殊思忖了片刻,她并没有立刻开始看丹方,而是先留意了那四名少年的神情来。

在最早的几张丹方时,几乎每一人的脸上都是轻松的很。可紧随着进入了第四张后,不约而同的,这些少年都是怔愣住了。手中的丹方被紧紧拽在了手中。

这是?

夜殊见此情形,直接掠过了前三张,跳向了第四张。

手中是一种记载了三种灵材的丹药。让所有人皱眉不已的。并非是那三种灵药的组成有多难。

而是书写丹方的人的字迹。

夜殊凝神屏住了气息,辨认了半晌,也没看出这张丹方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紧接着又是一张,夜殊往下看去,这一次,整张丹方的字全都是蚁脚大小,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百余字。

依旧是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和夜殊一样苦恼不已的还有另外的四名丹童,随着那柱香的顶端,那一点红烬从高处燃到了低处,参加测试的丹童们手中的丹方,也一张张的往下翻。

从最初的低头不语,到捏紧了丹方,少年们从暗骂到了明咒,一个个都是赤红了眼。

分明是简简单单,字数寥寥的丹方,可却硬是让人无法认清是什么字迹。

那些记录丹方的丹师就如扭捏不懂事的孩童,随手记录下的字迹,生生逼得隔间里的少年们抓狂了。

“咝”,已经只剩下最后的寸许香了。

夜殊快速地翻看着,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除此之外,要么是过度潦草,要么是蝇头蚁脚,要么是缺了一角,她能完整地记忆下来的丹方,竟然只得四张。

四张...夜殊偷眼看着其他几名丹童,每人的情形都差不多。

夜殊默念了一声,五张才能有资格成为备用童子。

只有成为备用童子,才有资格进入下一轮的考核,这一个丹盟童子的测试,还真不简单。

已经有少年,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夜殊则是翻来覆去,再度查看着。

最后一丝灰,也落了下来。

香熄灭了。

“将你们能记下来的丹方,逐一默写下来,”玉带少女让每人默写着丹方。

少年们都是迟疑着,他们的情形,与夜殊如出一辙。

夜殊劳神苦思着,顺利地写下了记全的那四张丹方。

一张,只需要再一张,就能进入下一论测试。

夜殊记得,丹童的一项很重要的能力,就是控火,倘若能进入下一轮测试,她成功通过测试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脑子里,那余下的十六张丹方如翻开的书页,一页一页的在脑海中闪现而过。

“清...丹”,夜殊笔下一顿,蘸满了墨水的笔在了纸上留下了一点浓墨。

一共是六味灵草,道天的玉简之中,不就有一味一品的清心丹,也是六味灵草。

一通百通,夜殊再是连连想起了几张缺胳膊断腿的丹方。

越是基础的丹药种类就越繁多,道天收集的丹方很多很杂,都是一一记录在了丹药玉简中。夜殊要想蒙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玉带少女只说了用一柱香的时间来记忆丹方,却没有说多少时间写出丹方。

就在其他四名少年无奈地写下了所有的丹方后,夜殊还在写着。

那名高级丹童收起了丹方,看了看,其中有一名少年,侥幸记下了五种丹方,另外三名,都只记下了四种。

“你留下,其他人被淘汰,”高级丹童命着三人立刻离开。

她再回头时,发现剩下的一名测试丹童,还在奋笔疾书着,一串字从他的笔下流出。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那名前来参加测试的丹童才停下了笔来,短吁了口气,“总算是写好了,还请师姐过目。”

那名高级丹童也很好奇,这名叫做夜殊的少年,写了些什么。

她接过了纸,往下一看。

她身旁的那名合格的后备丹童也好奇了,不知夜殊是怎样看清楚那些龙飞凤舞的丹方的。

两人俱是一看后,脸上顿时­精­彩无比。

“这...也算答案?”那名高级丹童有些恼火地收回了视线,质问着夜殊。

“是啊,上头一共是一百零八种一品基础丹方,还请劳烦师姐,从里面挑选,这么多丹方,总有一个是正确的吧。加上前头的四种,五种丹方,只多不少,”夜殊咧开嘴,笑着露出了口编贝一般的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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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百张丹方(无预期加更)

一百张丹方,足足是一百张丹方。

(此情形,大伙可参考下,扛了一麻袋的一毛RMB,进银行,柜员们黑线的表情。)

无耻,太无耻了,简直就是个小无赖。

在高级丹童和另外一名童子的怒火夹视下,夜殊那张微黑的脸上挂着无比惶恐的笑脸,愣是让人骂不出口来。

另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年,愤愤不平了起来。这哪里是来参加测试的,分明就是来挑战那名少年丹童的忍耐极限的。

丹盟是绝不可能要了这样投机取巧的丹童的。

好在那位高级丹童,也是有几分不凡,她先是耐着­性­子逐一对比这那些丹方,越往下看,她本是不屑的脸上,凝­色­渐起。

“一百张丹方,虽然都只是些一品的丹方,可上面的不少丹方,全都是有凭有据,一字不落。有一些,甚至是丹盟里也没见过丹方。这名少年?”高级丹童和中初级的丹童不同,云霞城的丹盟中,也只不过是有五名高级丹童而已,他们分属于不同的药师。

以这名佩了玉带的高级丹童为例,她是丹盟里的一位李姓药师的座下丹童,八岁入门,她已经跟了那名药师近八年。

一百张丹方,在丹盟里,要想晋升,除去天资和长年累月的炼丹经验外。其中有几种甚至是丹盟没有的丹方。高级丹童的心跳陡然加快,眼眸中,最初的不耐也转变成了惊喜。她极力掩饰着,却没有躲过夜殊的观察。

在丹盟中,有用做丹贡的方式提升晋级的做法。

丹贡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初贡,就如方才夜殊在门外遇到的那些初级丹童,靠种植、采摘药草来提升丹贡。这种丹贡,贡献值小。贡献次数要求多,积累也慢,也是丹童们最容易完成的丹贡手法。

还有一种叫做重贡,就是通过献上新丹方和稀缺丹药的模式。献丹方是获取贡献值最快的方式,也是丹贡值最快的方式,可只能贡献一次。相反。贡献稀缺丹药,也同样能获得贡献值,虽然数值上稍逊于献丹方,但可以多次贡献,次数一多。反倒比丹方还要合算很多。

而丹童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辨别药草、栽种药草、处理药草、控制火阵。至于丹方,她们接触的往往就是最基础的几种丹药的丹方。毕竟丹方是丹师丹灵们的个人机密,绝不会泄露了出去。

只要不让此人进入丹盟,这些丹方,就全都她的了。只要她再试着炼丹,哪怕是炼出一两种,也足以让她的丹贡达到初级丹师的级别。

高级丹童捏着手中的丹方,殷红的­唇­抿成了一条扭曲的线。

她全权负责第二轮的测试,只要是判定了这名少年出局。

“这位师姐?难道这些丹方还不够。没关系,倘若还不够的话,我再默一百种出来。”那名既是无赖又是惶恐的少年不安着,打量着高级丹童的神情,“我爷在世时。就是个丹师,他炼丹不行,就喜欢收集没用的丹方,我打小就被逼着倒背如流,做梦都忘不掉。”

还有一百张?这个惊人的数量,让高级丹童的心又是一紧,她嫣然笑了起来,“够了,这里有六种丹方是正确的。”

“倒是...”少女忽的变了脸,在了那名通过了测试的那名少年肩上拍了拍:“我方才看错了,你最后一张丹方上,错记了一味药,你没有资格参加下一轮的测试。”

那名本是看着热闹的少年,顿时煞青了脸,怎么会,方才明明是通过了。

夜殊却知道,这名看似公正不阿的高级丹童将那名少年给­阴­了,或者说,在自己和那名猜对了五张丹方的少年之间,她选择了自己。

高级冷笑了一声,其实在丹盟中,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丹师丹灵间的高级丹童是分了派别的。而这些高级丹童也会动了心机,每一次把关测试时,他们都会“挑中”一批本不及格的新进的丹童,在事后告诉他们是因为自己的“放水”才让他们破格录取。并以此为遏制,在此后的日子里,将这一批人,培养为自己的爪牙,以便巩固自己这一派别在丹盟中的地位。

高级丹童们的如此作为,到底是丹师们授权的抑或是其他,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没人会去细究。

高级丹童冷笑着,不过是转眼功夫,从合格变为了不合格,那名少年呆滞着被赶了出去,“跟着我进去,参加下一轮的考核。”说着,漫不经心状地将纸塞进了衣袖间。

如此的一座丹方金矿,让高级丹童在最后的关头,立时改变了预期的主意,她决定要好好发掘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的潜力。

这名叫做齐三水的少年看着就是个懵懂不知事,居然将如此珍贵的丹方,随手默了出来,高级丹童相信只需稍稍哄骗几句,自然能让他将丹方,全都吐了出来。

二次测试通过后,夜殊跟着高级丹童往了内堂走去,参加第三轮测试。

即便是通过了测试,侥幸成了预备丹童,但如果控火能力不佳,那也是徒劳,就像早前那名烧焦了手的少年,也是记全了五张丹方,在最后的一个环节里被踢了出去。

记丹方这一环节,其实是很重要一个步骤。预备丹童,还并非正式的丹童,倘若是在记丹方环节里,记下了多张丹方,成了正式丹童,那接下来的第三论测试中,哪怕是不通过,也能成为正式丹童,只是丹童的等级要降低一级。

夜殊相信,早前进去的岳小鸣,在记忆丹方这一个环节里,已经动了手脚。

至于那名高级丹童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清楚,一百张丹方,那名高级丹童倘若真要用那些丹方炼丹,只怕真的要悔得连肠子都要青了,想要在她的身上占便宜,可不容易。

一年长一年少的两少年各怀着心事,进入了丹盟的第三进-内堂。

丹盟的内部构造,让夜殊依稀有种回到了易百楼的错觉。

丹盟最核心的内堂,和易百楼的灵珍馐厨房一样,都是建在了地下的。

丹盟的内堂,是从一处石磨大小的悬空升降石井下去的。

在进入石井前,高级丹童递给了夜殊一粒丹药:“丹盟的内堂是整个云霞城中仅此于云霞内城的机要地,普通人无法入内。内堂内密布了火瘴毒,每日入内时,都必须吃一颗下去,才可以辟毒,”说罢,她就吞了一粒。

夜殊接过了那粒所谓的辟毒丹,她贴身穿着蓝银破甲,并不惧怕火毒。

加之,她刚才在店堂外见了丹盟里的人的冷酷和高级丹童的狡诈,心里早就有了防备。夜殊对人的警戒心,本就比一般人来得重,对于有待了解的丹盟和丹盟中人,她绝不会将对方所给的丹药随口吞下去。

夜殊不动声­色­着,假装着将药吞了进去,药入口后,就用了灵气裹住了,藏在了口中。

高级丹童取出了一枚令牌,嵌入了石井,井口一松,发出了阵隆隆声,趁着入井之时,夜殊将那粒丹药吐了出来,藏入了储物袋中。

石井就如一口升降机,往下降去,进入了丹盟的内堂。

丹盟的内堂,又闷又热。

夜殊才一进入,就闻到了股类似硝石的气味,想来那就是高级丹童所说的瘴毒。

墙壁上没有一处明火灯光,却是火光通明,只因为内堂的墙壁上,全都是厚厚的裂熔玄铁石墙。

这种石墙,即便是用了一二品的灵器也无法击穿。

裂熔玄铁墙是用地底的熔岩浇灌在玄铁石上制成的。

内堂高温,熔岩终年不会凝固,如流水一般在墙壁上流动着,这也导致了玄铁石石墙上面的火纹能不时变化。

夜殊初进来时,看到了如细小溪流一样变化着的火纹,不免一愣。

那名高级丹童却是见怪不怪。

墙壁上的火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一幅幅画像,是丹药炼制的整个过程。从灵草的采摘选取,再到舂药制药,再到炼丹的基本步骤。

整个内堂的火墙,就是一道完整的炼丹工序。夜殊在火墙前站了片刻,竟是有了种顿悟之感。她对炼丹一事,一直是靠着自己的摸索,而丹盟的炼丹之法,却是标准作业,比起她平日不规范的炼丹方式,好了不止千百倍。

那名高级丹童只当他是初次进了内堂,看得傻眼了。

内堂的火墙能聚集地热和火灵,是用来造炼丹房的最好的材料之一。

此外墙壁上的活动熔岩,还会刻画出各种火阵。其规模和能聚集的火灵,都比易百楼的那一座紫阳地火阵强上许多,不过比起琊寰洞府中的灵气,自是要差上许多。

“这不过是最基础的丹图,没什么好看的,跟着我入内,几位丹师和候选的丹童们都在里面了”高级丹童对夜殊和颜悦­色­了起来,往下走时,和夜殊攀谈了起来。

说了几句后,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封闭的火墙前,高级丹童停了下来:“第三轮测试就在此处,我只能将你送到此处,接下来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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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各显神通

27

墙壁上的火纹往内聚拢,形成了一条三指来宽的缝隙,看似完整的一堵墙,自中裂开,一座丹房出现在了墙后。

丹房里已经等候了几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岳小鸣和莫药师,还有一人,是这一次丹童考核中,另一名通过第二轮测试的丹童。

方才的第二轮测试中,岳小鸣在得了莫药师的提前关照下,猜对了十五张丹方,更是提早佩上了高级丹童才能拥有的冷玉腰带。

夜殊在进入了内堂后,才经万师姐的口中得知,高级丹童因为要进入内堂,所以才配备了一条冷遇腰带,可驱逐火热,又能增进修为。

至于另外一名通过测试的,是名十四岁的少女,样子长得很普通,这少女的祖上是开当铺的,见识过不少落魄修者来卖各类器具,其中就有些丹方。她在二轮测试中,成绩比金手指大开的岳小鸣差些,却又比只认得了六种丹方的夜姝强一些,若是控火本领能过关,她以后会是初级丹童。

岳小鸣本是一脸的得­色­,待到火墙分开,再进来一人,又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后,岳小鸣顿觉得银牙发痒,竟然是他?夜氏母女都认为夜殊就是岳文翰。

岳青城没死前,岳小鸣对夜殊就没有什么骨­肉­亲情可言,更何况如今岳家散了,岳小鸣更是只记得夜殊对她的几番欺辱。照着岳小鸣的­性­子,换成了是以前,她必定要上千与夜殊拧成了一团。

岳府和落叶门双双遭遇了变故后,岳小鸣虽说有娘亲步氏护着,可早已没了昔日岳府大小姐的气派。步氏对莫药师的半推半就和她眼里传递出来的厌恶,全都告诉了岳小鸣一个道理,今非昔比。

夜殊此人,姑且不论本领如何,心肠却是又黑又毒。就连娘亲都不是他的对手。

岳小鸣本就不甚机灵的脑子里,能想清楚这么一层道理,已经是很难了。

她心想着,本是乖张的脸­色­,也变了变,被在旁的莫药师全都看在了眼里。

岳小鸣年纪尚轻。却也继承了她娘亲步氏的花容月貌。莫药师刚见了这对娘俩时,心里就起了坏心思。

步氏已经是嫁做了他人­妇­,又怎能比得上含苞待放的岳小鸣,莫药师对岳小鸣的事使了大力气,也是有原因的。他想将岳小鸣收到了座下。做自己的侍炉丹童,到时候日夜见着,再养上了几年。到时候还不愁用了手段将她娘俩这一对娇花一起收了。

“小鸣,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丹房里太闷热了,”莫药师­色­迷迷地盯着岳小鸣姣好的面容和已经开始发育的年轻身形,暗暗吞了口口水。

岳小鸣咬了咬­唇­,耐住了让莫药师滚远些的冲动,牵强地笑了笑:“莫叔叔,丹盟怎么连这种人都收?那人是个小杂种,以前在隋云城时。就曾轻薄过我。”

莫药师猥琐的双眼,往了夜殊的方向看了看,看清楚了是个和岳小鸣差不多年龄的少年后。脸­色­也跟着不悦起来了,不过是个寒碜的小子,竟敢染指他的人。

“莫叔叔。我很讨厌那人,你能不能将他赶出去,”岳小鸣心知莫药师对她娘亲有心思,又自称自己是丹盟了说一不二的人物,就以为凭借了莫药师的一句话,就能将人打发了。

莫药师却有几分尴尬。他在丹盟里,地位不低,却远非主事之人。

更何况第三轮考核,是由苏柚那冷面女人亲自来主持的。

云霞城的丹盟,一把手正是那日夜殊在城门外见过的那名白衣女子。

论起炼丹的年限,苏柚比莫药师尚且不如,只是莫药师此人,心术不正,控火能力又委实一般,炼丹炼了几十年,也不过是炼出了一次四品丹药,混了个中阶丹灵的资历。即便是如此的资历,在云霞城内,也已经是高高在上。

事实上,在苏柚被外派到了丹盟前,莫药师就是本城丹盟中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药师。这一点,就是从莫药师享受着云霞成内城供奉药师的身份上就能看出一二。在他从落叶门到了云霞城市的这些年里,他大肆克扣上贡给丹盟总部的各种灵石灵药,赚了一大笔钱。

如此的情况,一直维持了近十年。直到一年前,苏柚横空被外派到了云霞城,以一粒五品的破甲丹,代替了莫药师的丹盟第一人的地位。

苏柚的丹师,炼丹不过二十载,却已经是多次炼出了四品丹药,甚至成功炼化了五品丹药,已是高阶丹灵师。

只是苏柚来了之后,莫药师的灰­色­收入也随之减少了,莫药师自是恨得紧,好在苏柚并非争名好利的人,她来了云霞城后,只负责外城的一些事务,对于供奉药师的地位,一点兴趣都没有,这才让莫药师稍稍宽心了些,对她多番隐忍着。

因此,如今的丹盟中的五名丹灵以上的丹师中,以苏柚炼丹的修为最高。

按着丹盟个规矩,一名丹灵级别的药师,手下可配置一名高级丹童,五名中级丹童,十名初级丹童。五名丹灵级别的药师中,苏柚来得晚,还没有招募到合用的高级丹童。

莫药师的侍炉丹童,却是在上一个月的某次炼丹中,“意外”身亡,所以本次的第三轮考核,就是要选取几名丹童。

“小鸣,这事怕是不好说,今日的丹童考核,盟里很是重视,没有经过苏药师的考核,那少年还不能赶,”莫药师有几分尴尬。

岳小鸣哼了一声,“原来莫叔叔说的,要好好照顾我们娘俩的话都是假的,连一个欺负我的臭小子都教训不了,”

莫药师瞟了下再度合拢的火墙,“小鸣,你可别生气,小子定然是留不下来的。”他偷偷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火阵,“那是第一口要求­操­控的火阵,待会你只用...”

夜殊留意到两人低头耳语着,她听不清两人说了些什么,想来是莫药师已经在周身设了禁制。

岳小鸣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夜殊却是完全不认识她一般,顾自打量起了四周来。

控火阵,是第三轮考核,也是夜殊最熟悉的一个步骤。

在重生前,她只与灶火打过交道。想不到在短短一两年间,她却是从玩最基础火种的烧火工。再到了庖者,最后到了丹童。

夜殊进了这间丹房后,就留意到了,这处丹房和道天的丹房不同,里面设下了大、中、小多口火阵。总共是五口。

这些火阵,与她­操­控过的紫阳地火不同,紫阳地火阵是用来烹制灵珍馐的。火力不猛,口径不过一口锅大小。

丹盟的丹房里的火阵,最大的,有五丈宽,最小的不过巴掌大小,只是这些火阵,从大到小的排列着。

刻画火阵的朱砂的颜­色­也各不相同,最外的那一口火阵。就有五丈来宽,火还没引燃。

墙上重新打开,与夜殊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女子走了进来。

女子的身形很消瘦。枯槁着脸,整个人显得如同纸片一般。

丹房如此闷热,女子走进来时。却有种冬日陡然来临的错觉。

苏柚一眼就看见了莫药师,“莫药师,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并未邀你来一起主持考核事宜。”

苏柚说话的语气和口吻,与她那张目无表情的脸一样,瞬间就让丹房充斥起了一股寒意。

“苏药师,今日有可能选拔出高级丹童,你也知道,我在内城服侍城主,一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我只想早日挑选一名得力的丹童做助手,方便我一起进城,”莫药师早就想好了借口。

虽说步氏早就说过,岳小鸣控火能力不错,可要想成为高级丹童,仅凭不错的控火能力,还是不够的,他留下来观战,到时也可以替岳小鸣说上几句好话。

“我不想有任何人­干­涉了本次考核的公正­性­,”苏药师依旧是面无表情。

“怎么会呢,我只是观战,绝不会出手­干­涉,”莫药师打着哈哈。

苏药师冷笑了一生,瞟了眼岳小鸣腰间的那根玉腰带。那根腰带,还是莫药师上一任的侍炉丹童留下来的,这么快,就易了主。

莫药师山讪笑着,却是示意苏药师该开始考核了。

“第三轮测试,控火阵。控火,是一名丹童最首要的能力。控火也是一起非常危险的事,在开始控火考核前,我谨代表丹盟,与你们签订一纸协议。今日已经发生了两起火阵失控的事故,你们需保证,今日在丹盟发生的一切事,都是出自你们的自愿,死伤不论。在接下来的考核中,任何人都不会出手帮助控火。切记玩火者最易惹火上身,”苏药师说完之后,做了个请的动作,莫药师只得随着她站在了外侧。

第三轮测试,分为几个步骤。引火,既是将火阵引燃,控火,既是将火阵中的火灵维持一段特定的时间,熄火,在火阵使用完毕后,灭绝火种。

三个步骤中,能同时引控熄五个火阵者,为高级丹童。三至四个火阵,为中级丹童。两个火阵,为初级丹童。

如第二轮和第三轮测试的考核成果起了冲突,那遵循第三轮测试优先原则,既假使第二轮测试结果为初级丹童,第三轮为中级丹童,则参选的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为中级丹童。

倘若第二轮成绩为高级丹童,但第三轮失利,只达到了中级甚至初级丹童,那按例必须降一级录用,既该参选少年的最终录用结果只能是中级丹童。

岳小鸣自是明白这样的道理的,她已经从莫药师口中得知,夜殊第二轮测试时,只是瞎猫遇了死耗子,猜中了六道丹方,只要她在最后一轮测试中,达不到初级丹童,她就会被踢出丹盟。

岳小鸣本要用了莫药师教导她的法子,那只刚要上前,却听得夜殊往前一踱,已经抢到了她的前头。

“我第一个来,”夜殊虽然不知道莫药师和岳小鸣做了什么勾当,那还是抢在了第一。

“慢着。大胆,丹盟内能者居首位,早前的考核成绩,分明是岳小鸣排在了最前。这第一轮,理应由她先试,”莫药师按耐不住,斥骂了起来。

苏药师并没有制止,只是稍稍颔了颔首,算是同意了。

岳小鸣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昂首走到了火阵前。

要想控火,必先集火,起了火阵才行,岳小鸣经历了上一阵的家中变故,修炼也勤奋了些。只见她葱段般的手指上,几个火球尽数探出,火阵上的符文亮了起来。

第一口火阵。阵型最大,足有五丈宽,火球分了五个方位,引燃了火阵。

火焰熊熊,第一口火阵已经引燃。

岳小鸣凝神静气,一手保持着第一口火阵的火焰不熄灭,

手中又是一个法诀,岳小鸣毕竟是出身修真家族。自小的法术基础打得很扎实,运用起火球术之类的基础术法,无论是法术停顿间隔。还是火灵运用情况,都把握的很好。

第二口火阵,也再度被引燃了。

到了第三口火阵时。才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了,只见岳小鸣双手同时掐下了一个引火诀。

这一次,她的身侧旋起了一股小型的火风,几双扇动着斑斓焰­色­的双飞蝶翼拍打而起,落进了第三口和第四口火阵。

“中级火系术法,蝶焰。”苏药师赞许着,点了点头。

只是火焰蝶在落进了第五口火阵时,那一口火阵并没有被引燃。

第三轮考核,引火。

岳小鸣的初阶段成绩是四口火阵,已经达到了高级丹童的级别,这也让莫药师舒坦了些。

参加考核的另外一名少女,她的引火方法,也很特别。

那名少女取出了三颗焰红­色­的指甲大小的东西。

夜殊并不知那是什么。

苏药师却是露出了几分兴­色­,她认得少女手中的东西,那是一种叫做地火莲的莲花的种子。

与摩崖藤遇土便生的习­性­有几分相似,这种地火莲遇到了充足的火灵就能生长,而且能在数息时间里,迅速生长布藤,藤条所到之处,都会开出火焰一般的小火莲。

只见少女将三颗种子夹在了手中,送进了火阵里。

地火莲种在了充足的火灵种,迅速生长开。

三个火阵中开出了数百朵细小的地火莲,火莲盛开时,三个火阵被迅速引燃了。

莫药师神情微变,想不到这名少女居然身藏了地火莲这样的特殊引火灵植。

那名是少女引完了三个火阵后,也有些遗憾,她家境一般,在花钱打点着打听到了第三轮测试的考核过程后,余下的钱,只剩下购买四颗地火莲的种子。她并没有拿出全部的四颗火莲种,就是因为她也已经看出了,莫药师对那另外那名貌美少女很是关爱,她若是抢了岳小鸣的前头,或者是与对方一争高下,以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在平手和稍逊一筹保得日后太平两者的选择间,她选了后者。

夜殊也看出来了,那种地火莲和火焰草一样,都是特殊的火焰纳戒累的灵植,论起美观,这种地火莲要华丽许多,但若是用来御敌,那还是火焰草更中用些。

“轮到你了,”岳小鸣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夜殊一眼。

夜殊不以为意着,走到了火阵前,只见她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摸出了一沓子的东西来。

看清楚了夜殊袖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丹房里剩余的四人,除了苏药师外,其余的几人,全都是愕住了。

夜殊可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焰蝶术,再或者是额外准备了地火莲之类的珍贵灵种。

她来考丹童本就是一时兴起,火球术她会,多个连环火球她也会,只是她又不是岳小鸣,傻子才会在还要进行控火、熄火两个考核步骤的前提下,一次­性­消耗如此多的火灵。要知道,丹童控火时,是不允许使用灵石补给的。这一次考核也不例外,中途不能有任何的灵石补给。

烛符?居然有修者一次­性­在身边带了那么多的烛符。这简直就是....

岳小鸣看向了夜殊的眼神变得怪异无比,他不会像如此偷懒的,用烛符一一点燃火阵吧?

他居然是岳家的子嗣,岳家的子嗣,竟然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

他难道不知道,烛符之火,和火阵的火不可同日而语。

岳小鸣­干­瞪着眼,夜殊浑然不觉,手中的烛符一晃,就燃了起来。

行动既是最好的证明。

火阵被引燃了。让众人再吃了一惊的是,夜殊的烛符竟能将火阵点燃。

“你这种烛符很特别,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一直没有发话的苏药师缓声问道。

“以虎王星鲨的皮为符纸,星鲨油脂混合朱砂画成的符,制成的烛符,可以媲美一般的符火,这种烛符不仅能引燃火阵,照明时间还很长,”夜殊边说着,手中的五道火符入了火阵,火阵顺势燃起。

谁让夜殊身旁有个喜欢画符的傻子贵。阿贵酷爱画符,夜殊的身旁就有各类改良过的烛符。

只是第五口火阵,却依旧没有被点燃。

第一轮引火测试,四、四、三。

暂时由夜殊和岳小鸣领先,第二轮控火,依旧是由岳小鸣先开始。

~谢谢“火怡蓉”的粉红票,6号开始出差,为期五六天,这几天内,更新会不定,无意外不会断更~

28烧你丫个七荤八素

岳小鸣的控火本领也很不错,五口火阵中,除去那一口不能引燃的火阵,她同时­操­控着其中的四口,未曾熄灭。

莫药师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

轮到夜殊了,岳小鸣眼中,诈­色­一闪而过。

她和夜殊的仇怨,可是由来已久。

夜殊若无其事着到了阵法前。

她依旧是用烛符引火,也不管旁的岳小鸣冷嘲热讽着,第一口火阵并无任何问题,第二口也是如此,第三口,第四口....

在四口火阵悉数点燃后,第三口火阵上发生了变化。

火阵上的火犹如犯了脾气的小孩,焰苗跳舞着忽上忽下,很难控制。

夜殊不得不集中心力,分了一抹神识入了第三口火阵。

果不其然,很快夜殊就发现了一块火焰特别猛烈的地方,火势的变化,就是从那处开始的。

是灵硝石,第三口火阵中,透出来的一股不熟悉的气味来,夜殊心中凛然。

道天的玉简中曾说过。药师在使用火阵时,在灵力枯竭时,还可以用一种叫做灵硝石的灵石来保持火势。

只是灵硝石使用之后,火势就很难控制,而且会影响丹药的品质,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以轻易动用灵硝石。

这种灵硝石却是莫药师经常使用的玩意,他在炼丹时,也不管什么丹药的品质,灵力稍有不顺,就喜用了灵硝石助火,他的上一名高级丹童,就是与他炼丹时,不当使用灵硝石有关。

灵硝石在使用后,除了稍许的气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丹盟的内堂本就设有气味浓郁的火瘴毒,哪怕灵硝石的气味再浓烈一些,也不会被发现。

噼啪着。完全裂开的灵硝石在就如泼了瓢沸油,火光乍高了几分,火舌在夜殊的眉前扑过。

夜殊没有退后,火苗撩上了她的脸颊。

“啊,”另外一名来参加考核的少女,吓得跌坐在地。

没有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夜殊藏在了袖下的右手上,珑火甲倏地一缩。她呆滞了几分的身形,落在了其他人的眼里,就如吓傻了,难以动弹。

岳小鸣笑意更甚。

莫药师也是得意的摸了摸下巴。苏药师的身子微微前倾,似要做着什么准备,还未移到前方去。第三口火阵上的火陡然一缩。

苏药师凝神看向了火阵中。

一缕赤霞火投入了第三口火阵中,那块捣蛋的灵硝石,被迅速融掉了。

就像是被扼住了喷火的大口般,第三口火阵上的硝火在挣扎了片刻后,又缩了回去,变成了原本火势大小。

几乎是同时,因为夜殊的分神,“哧哧”两声。第一口火阵和第二口火阵上在失去了灵识­操­控后,跳动了两下,尽数熄灭了下去。

岳小鸣见夜殊完好无损。连头发都没烧掉一根,姣好的脸上,一片愤­色­。但见了火阵熄了两口后,她心情又好了些。

“好危险,”那名跌坐在地的少女爬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吓得脸­色­惨白,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之相。

夜殊没有多说话,径直退了回来,只是退回来时,颇具深意地瞄了岳小鸣一眼。

有了夜殊的前车之鉴,第三口火阵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最后那一名参加测试的少女的控火能力很一般,她直接放弃了第三口火阵和第四口火阵,在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勉强控制住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

“两位师长,方才都是小女拔了头筹。我想已经有人觉得小女占了先机,心生不满了。既然已经进入了最后一轮熄火测试,这最后一轮,就由后进者先开始好了,不如就由这位师弟先发?”岳小鸣也是个狡猾的,她既是陷害了夜殊,又怕她心生报复,索­性­就推了夜殊先行。方才夜殊控火失败,熄了两口火阵,可她那一手灭灵硝石的控火手法,很是古怪,而且最后那一刻,眼尖的岳小鸣注意到第三口火阵中的火有些特别,有一道特别红的火融入了火阵之中,她就怕夜殊在其中动了手脚。这才要求更改了测试次序。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夜殊先行,再是那名姓赵的师姐后行,最后一番才轮到了自己,届时真要是夜殊动了什么手脚,她也可以嫁祸到了赵闽月的身上。

夜殊却是微微一笑,也不多做辩白,走上了前去,引火、控火、最后的熄火,只见她手中又是两张冰箭符,两道冰蓝­色­的冰箭迅速冻结住了火阵,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没有受到先前那场失利的影响。

“幸不辱命,”夜殊对这一结果,早在了意料之中,负手站在了一旁。

“齐三水的最后测试成绩,两口火阵,初级丹童。”苏药师诺许着,点了点头。

“哼,处处都使用了符箓,算什么丹童,”岳小鸣听夜殊取了个­阴­阳怪气的名字,也不知他卖得什么主意。

轮到了那名赵姓少女时,她刚走到了火阵前,双脚一软,险些栽进了冰冻了的火阵里。

好在一旁的夜姝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了。

赵闽月怯声道:“闽月没有用,方才的控火测试,气力已经衰竭,只怕最后一轮的测试,无法参加了。”她说罢,求助地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

夜姝扶着她,瞧清了她的侧脸,赵闽月生得普通,五官之中,眼鼻兼是长得一般,却是那张小嘴殷红欲滴,加上了一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听得夜殊的心间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意。

“!”不对,夜殊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世间的人情人暖她早已看透,又怎会无端对陌生人生出了怜悯之意。

这个赵闽月也有些古怪。

夜殊急看向了苏药师和莫药师,莫药师神情恍惚,痴醉着,盯着赵闽月。苏药师拂了拂掌,“你跳过了最后一轮测试,只能当个初级丹童。”

“闽月谢过两位药师,”赵闽月却是一脸的喜­色­。似对如此的结果很满意。

余下的,也就只有岳小鸣了。

与莫药师做了个简单的眼神交会后,对方示意她火阵中并没有灵硝石之类的改变火势的东西,如此短的时间里,也不可能有其他的手脚可动。

两个初级丹童,虽说没能更好地教训夜殊。但也将他陷害得成了个初级丹童,岳小鸣暗笑不已,引火、控火、熄火三者之中,以控火最难,引火最简单。岳小鸣在前两者上。都占尽了优势,接下来的熄火,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她的眉间。早已飞扬起了成功之­色­。等到她成了高级丹童,一定要让那小杂种好看。

见第一第二口火阵上,还留了夜殊留下来的熄火用的冰,岳小鸣不屑地哼笑着,手中又是几个火球,融化了冰面后,正要再行一遍,引控熄火的程序。

哪知她手中的火球才刚一沾上了火阵。

“砰。”像是乱石炸开,两道火光如喷涌而出的决堤洪水,猛然炸开了。

彼时。岳小鸣正站在了第一和第二口火阵的正中,两旁涨高得足有一人多高的火焰,将她不甚高大的身形。笼了进去。

“不好,”莫药师立时冲进了火光之中。

一股毛发焦臭之位,弥漫了整个丹房。

苏药师还是站在了一旁,并不言语,神情也无焦虑,只是望了眼夜殊,只见那名少年还是负着手,既无笑意也无嘲­色­,只是平静地看着不停拔高,翻滚着的火焰。

岳小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十丈。暗中夹带了两根火焰草的火阵,立时让岳小鸣叫炸了个毛发全灰。

夜殊早就留意到岳小鸣的修为,今非昔比,已经突破了筑基,想来是步氏用了压箱的丹药,让她修为大进。

若非担心了赤霞火被人人了出来,那两根混在了冰箭符里,进入了火阵的火焰草绝不会只蓄了普通的符火。

苏药师上前查看情形,耳边却是一阵压低的笑声,夜殊回头一看,却看到了赵闽月笑得眼若新月,眼眸中,一股冷光如刀刃出鞘,一闪即逝。

留意到夜殊的细量的眼神后,赵闽月轻轻咳了一声,低喃着:“真是可怕,都说水火无情,原来这话是真的。”

“是很无情,”夜殊看似随意地搭了一句。

有了莫药师的出手,岳小鸣只是虚惊了一场,不过经过了阿贵特殊改良的符火,已经足够将岳小鸣烧了个外焦里­嫩­,她的眉睫以及历来珍视无比的长发,被烧了个半枯,用手一抹,眉毛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成了个秃额。

爱美如命的岳小鸣哪见过如此的架势,她一出火阵,就气得泪光涟涟,指着夜殊破口大骂:“你个小杂种,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你下得毒手,你...我要杀了你。”

“小鸣,”莫药师制住了她,他查看过了,火阵中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火焰草在炸开时,早已经被自身蓄着的火,烧成了灰烬。

“今日测试成果已经出来了,你们三人,从现在起,就已是丹盟的丹童,夜殊、赵闽月、初级丹童,岳小鸣中级丹童。”苏药师还是一脸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的冷情表情,宣布了这一结果后,通知了三人,到外堂领取丹童手册和丹童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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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龙阳之癖

29龙阳之癖

走出丹盟时,那些丹童的奚落眼神和路人对她的指指点点。

镜子中的岳小鸣,眉毛和引以为傲的长睫全都被烧得­干­­干­净净,就连头发也被迫绞去了大半,看上去就跟块光秃的卵石,说不出的滑稽。

菱花镜砸得七零八落,岳小鸣气得银牙几欲都咬碎了。

岳文翰那个小杂种,若是让他落进了自己的手里,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岳小鸣砸乱了一屋子的东西,气还是未消。

步氏在花厅里听着莫药师一脸为难地说清楚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她心底也是恨得发痒,夜氏的那个贱种,竟敢如此羞辱自家的小鸣,她心里恨极。

那张风情万种的娇颜上,却是另外的一番光景,她温声细语着:“小鸣任­性­,这半年的时间里,还要为难莫师兄多看照了。”

莫药师借机握住了她的那双柔荑,在手中搓揉着,“哪的话,小鸣是你的爱女,也就是我的女儿一般,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步氏子耳根微红,却是因为激愤,压下了胃中的那股厌恶感,“不过事儿也不全怪小鸣,她虽说年纪小,刁蛮了些,可也是个心底良善的好孩子。倒是那个冒名齐三水的小痞子,一会儿学庖,一会儿学炼丹,在隋云时,就三番两次地侮辱我们娘俩,如今我们娘俩沦落在外,又是孤儿寡母的。”

“兰依,你只管放心,只要那小杂种进了丹盟,以后的日子,可是有的他受的,”莫药师狞笑着,为了讨好大小两名佳人,他必会好好收拾那小崽子。

通过了丹盟的考核后。夜殊得了一枚象征初级丹童的丹木令和一套白衣丹服。

进了丹盟后,夜殊才知道,丹盟内的丹童分了几种,撇开最初知道的初、中、高三种级别外,丹童还分了两大类。

一种是包身丹童,即是卖身给丹盟。吃穿用度兼用丹盟负责。这种丹童,多是穷苦人家孩子出身,资质一般,自家没有产业。成年后,也需倚仗着丹盟为生。

另一种是包工丹童。与包身丹童不同,这种丹童,一月只需在丹盟中工作了二十日。吃穿用度,兼是自我打理。他们一月中所要做的,就是交足丹贡,就可以学习一定的炼丹知识。

这类人,相对第一种丹童,按月交纳的丹贡要多的多,这类人,一般自家小有产业。资质也大多不俗,虽说将来不会直接出力于丹盟,也与丹盟建立了一定的关系。

“你们的运气不大好。遇到的是苏药师,如果是遇到了其他药师,你们最少也该是中级丹童。”夜殊又遇到了万师姐。

从万师姐的口中,夜殊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苏药师的事情。一般的药师考核,都会运用了正常的火阵,而苏药师的第五口火阵,据说还从未有丹童引火成功过。

苏药师身上的神秘之处,还远非这一口火阵。

没有人知道苏药师的年龄,正如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来云霞城前,她几乎踏遍了整个琅天界。

一界之中,什么灵草的生长环境,生长的时机,她全都是一清二楚。

来云霞城的丹盟前,苏药师从不在一处地方停留超过一年。常年的云游,让她积累下了丰富的种丹理、药理、甚至是毒理。就是靠着这些,她才在来到了云霞城后,折服了一­干­的药师,就连莫药师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外界有传言,在云霞城,宁可得罪崇云公主,也不可得罪了苏药师。

夜殊并没有将这些谣传放在了心上,所谓的传言,往往是与现实有了很大的差距的。

让万师姐和其他几人吃惊的是,这一次的三名丹童,全都选择了包工丹童的形式。岳小鸣如此选择,并不为过,从莫药师陪同着她同进同出来看,就谁都知道她是莫药师的人。药师和丹童不一样,他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可自由选择是否留在丹盟中。

倒是夜殊和赵闵月,两人既无靠山,又是新近迁进了城里,却都签了包工丹童,未免怪了些。

夜殊是和赵闵月一同离开丹盟的。

赵闵月一改先前在丹盟内胆小怯弱的模样,变得善谈了起来。

她这样的年龄,本该是懂得了男女之别,兴许是早前夜殊扶了她一把,她似对夜殊很上心。

“齐师弟,听说初级丹童要学会种植采集灵草,你以后可要多多提点我,”赵闵月柔声说道,她生了副玲珑剔透的心肝,岳小鸣那样的人物,又怎会与她相互提携。倒不如找上齐师弟,与他先结成了同盟,日后也好一起对付岳小鸣。

夜殊并不正眼瞧她,疏冷道:“这一声师弟,我倒是当不起了。我奉劝师姐一句,世上没有一味的示好,也没有刻意的示弱。你我都是刚入门,根基不深,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未免落了旁人的闲话,彼此还是保持点距离更好些。”

说罢,夜殊行了个礼,却是顾自走开了。

赵闵月站在了街头,注视着夜殊顾自离开了,她那张很是不起眼的脸上,微微有些发僵。

她离开了主街,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道,里面停着辆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夫以帽遮头,翘着二郎腿,正是酣睡着。

听了动静后,他将脸上的六角家丁帽一掀,露出了张帅气的脸来。

赵闵月沉着脸,掀开了车帘,坐上了上去,负气着将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那面具薄如蝉翼,虽是比不得夜殊的众生谱那般做工­精­妙,玄奇的紧,却也不是寻常的技艺,可以做的出来的。

面皮除去后,那张平凡的过头的脸,立时变成了一副倾倒众生的娇容来。

眉如黛颜如玉,年纪不大,却是风姿卓绝,夜殊若是见了这张脸,必会认了出来。

赵闵月不就是隋云城时,她见过的百里九嘛。

“幕总管,爷为何要让我到丹盟做丹童,哼,还非得让我在岳家的那一对没用的废物面前示弱。岳家的人,给了他们几分脸­色­,还真当我要屈膝求人不成,”百里就玉腕一抬,一根锋利无比的荆棘坡地而起,荆棘之上,黑­色­的冥火如乌云一般翻腾。

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

再看百里九的修为,却是比在隋云时高了十倍有余,如今的百里就,已经是凝神初阶。就不知她是通过了什么邪法,在短短的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有了如此惊人的突破。

幕雨哼笑了一声,“百里九,你别恃宠而骄,以为爷宠爱你,就能忤逆了爷的命令。爷已经带了幕风等人,不日即会抵达云霞城。你只管呆在丹盟里,至于岳家的那小子...爷对他很有些兴趣,你切勿对他出手,否则...”

幕雨说罢,人影一消而逝。只留下了一辆马车。车上还留了一张房契和一箱子的银票和灵石。

百里九泄气着,坐在了马车上出神着,她跟着爷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她是整个东郭幕府中,最得宠的女侍,事实上,只有她一人能服侍爷的衣食。

外间都风传,她是爷的爱妾,她也自以为,早晚有一日,她要成为冬郭幕府的女主人。

哪知在数月前,爷却一下子散尽了东郭府的家业,只带了幕风幕雨,离开了隋云,更命着她前往云霞城,混进丹盟。

接到了爷的命令后,她就由幕雨总管,安排着学习各类关于丹童的学识。

就在她要顺利进入云霞城的丹盟,成为一名高级丹童时,爷却又传来了讯息,要求她要在参加丹童测试时,以赵闵月的假身份出现,并刻意示弱。

百里九也料想不到,她会遇到了云霞城的故人。

以幕总管的意思,爷对那叫做夜殊的小子很有几分好感。

莫非...百里九面上赧红。她服侍爷时,也只服侍了衣食,却从未服侍过爷的住行。

东郭幕容的住行,只有幕风一人服侍,爷更是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过。难道,爷有龙阳之好。

百里九烟眉紧蹙,心中已经生了主意,她定要与那夜殊好好亲近一番,探明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爷去额外关注。

隔了几条巷道,夜殊慢悠悠地走着,她似是迷了路般,一步一停,时不时还会拉上过路人,问上几句陆。

被数人以“我也非本城人士为由打发了后,”夜殊已经弄清了,云霞城这个把月,确实来了很多外城人士,虽然那些人都是将灵宝伪装成了普通刀剑,可那些灵宝的宝光还是时时闪动,耀得人眼发酸。

而且这些人的修为至少都有筑基上下,有一些甚至连夜殊也看不透。

他们或是修者,或是武者,其中自然不乏一些身怀技艺的人士。

这些人,若是零散出现在了某处,那倒不奇怪。可数量如此庞大的一批人,一起出现在了琅天界的云霞城,事情就显得不那么寻常了。

云霞城中,还在酝酿着。她正欲返回“酒国”,就见了前方,有了一人,疾走而过,似从未看见夜殊一般。

“苏药师?她这是要去何处?”夜殊与苏药师有过两面之缘,对她的­性­情了解,也只是通过了简单的几眼和赵闵月的那番闲话。

~谢谢“pomelo”的小恶魔~

30兄妹相逢&妖兽之乱(6K)

日头还早,阿贵那傻小子,只怕还在收拾,白弥一早,就遮了顶斗笠,以遛狗的名义外出去了。

夜殊打定了主意,戴上了众生谱,脱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蓝银破甲,又成了病容乞丐女的样子,跟上了苏药师。

苏药师一身白袂,在云霞城的街道间穿行而过。

她生得纤瘦,步伐行得又极快,在人群中几个穿梭,就如一片飘忽不定的落叶,夜殊险些要跟丢了。好在穿得是神风草鞋,一路再是运用起了鼎息调试,才没跟丢了。

走过了人群密集的街道后,苏药师步履慢了下来。

她们已经走到了云霞城的北埠,即是云霞城的贫民居住的地方。

这里的房舍大多低矮破败,大多数人家的院落里,连个像样的篱笆都树不起。

几只芦花黑­鸡­跑了出来,一名红肿着眼的­妇­人跌撞着,跑了出来。

“戚光可是住在这里?”苏药师走上前去。

夜殊认得那名­妇­人,那人不就是早前,在丹盟的店堂外,遇到的那名手残少年的娘亲吗?

莫药师拒绝了娘俩的求助后,­妇­人只得啼哭着,将少年领了回来。这会儿人还在屋子里躺着。

­妇­人家里贫寒,这会儿就是要抓家里最后的几只母­鸡­,拿去卖钱,好换点药钱回来,给儿子养伤。

“您是?”云霞城里的人,大多只认得在城中呆得久一些的莫药师,至于苏药师,她只在丹盟里和朵蓝山谷一带走动。外界的人,倒是不认识她的居多。

“我是丹盟的苏药师,戚光的手?”苏药师不远从城里赶到了临近城郊的南埠,竟是为了救治一名失败的丹童?

夜殊往了破篱笆处一躺,做出了副抓虱子的小乞丐模样,苏药师和戚大娘都没有留意她。

听明白了苏药师的来意后。夜殊和戚大娘都吃了一惊。

苏药师的口碑,倒是和传闻中的有些出入。

哪知苏药师下一刻的话,让戚大娘顿时悲悸莫名,啼哭了起来。

“我若是没记错,戚光的哥哥,戚继也是丹盟的童子。”苏药师的记­性­不错。戚光的哥哥,戚继的确是丹盟的丹童,而且还是莫药师的高级丹童。

戚光的兄长戚继就是一名卖身给丹盟的包身丹童,初期的丹童,要学习各种药理。药草,辛苦的很,所得的薪资也很少。

戚继六岁就进了丹盟。经过了十年,才被莫药师挑中成了高级丹童。他也是时运不济,在成为高级丹童后不久,就出了炼丹事故。

事后,莫药师只是照着当年签订的包身丹童的包身契,给了戚家十两银子。

虽说兄长因丹盟而死,可戚继的弟弟戚光却以为,丹盟的丹童是他脱离穷苦的命运的唯一法子。

他不顾戚大娘的阻拦。擅自报了名,他自小跟着兄长,耳濡目染。丹童的天赋却是有一些的。

哪知他运气不好,在第三轮测试中,控火失败。遭丹火吞噬,落了个手残的下场。

戚大娘在丹盟里,见了莫药师,本以为他会念着死去的大儿子旧情,出手相处,哪知道对方确实将她娘俩像是狗一样,赶出了丹盟。

她对丹盟可谓是心灰意冷,哪知眼下,却突然又出现了个苏药师。

戚大娘只剩的这么一个儿子,此时的苏药师,就如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急忙跪了下来,给苏药师磕了几个响头,“苏药师,您是救命的菩萨,你一定要救救我家的光儿。”

这可怜的­妇­人,早年丧夫,中年有丧子,已经瘦得如秋日的芒草一般,她如今的模样,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要生出了恻隐之心。

苏药师闪过了她的跪拜,眼眸中冰冷如霜,没有丁点的怜悯之情。

“你莫要拜我,我不是来救戚光的,我是来和你谈一笔交易的,你扶他出来,这笔交易,成了,兴许能救他­性­命,让他做个健全人。若是失败了,也好让他早日托生,你也少一个负累。”

戚大娘停止了磕拜,她呆呆地抬起了头来,神情茫然,盯着苏药师。都说医者父母心,为何这名看着清秀的女子,能说出这般不带丝毫感情的话来。

天似要塌下来了般,戚大娘迟疑了许久,才回了房中,扶了戚光出来。

夜殊并不知,云霞城的本地子民,因为早年开荒拓土的缘故,几代下来,或多或少,体质都异于他人。

这里的子民,即便是寻常人家出身,也多擅修武。

余下的一些人,十之八九里,也有些身带了灵根的。只是贫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错过了选入护城军队的机会后,丹童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而这名叫做戚光的少年,体质也有些特殊。苏药师眼利,莫药师没发现,她却是发现了的。

“苏药师,”丹盟那名饱受了火毒之苦的少年,面部浮肿,一双眼中,饱含了痛苦和凄楚。

苏药师拨开了戚大娘用了土法子给她敷上的灶灰。

夜殊偷觑着他的手,心底一凛。才是几个时辰,少年本只烧枯了半截的焦黑手臂上,已经传递到了上臂,变成了黑­色­,隐隐有往肩上递延的趋势。

别说是胳膊,就是少年的半副身子,也会在一月之内,甚至更短的时间里,被火毒迅速蚕食掉。

丹盟的火阵产生的火,是丹火。被丹火所伤,用一般的方式救治,根本不管用。

“戚光,你这火毒,原本不难救治,但是你对九煞­阴­鼎之体,男生­阴­鼎之体,本就是短命之相。丹盟的丹火又是阳火,­阴­阳相抵,你这只手很难保住了,就连你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除非,你答应做我的毒皿,我还可以试着帮你除去火毒,‘九煞鼎之体,是炉鼎之体中的一种。

它与男子的阳鼎之体。以及夜殊那样的­阴­时­阴­日所生的全­阴­女鼎之体,都是炉鼎中的一种,却又不同。

只是­阴­鼎女体阳鼎男体,都是对宿主无害,且很受其他修者垂涎的体质。

而戚光却是­阴­鼎男体,如此的体质。是天生的­阴­阳不调之体,必是早夭之体。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出生在富贵大家之中,才能耗费了大量的灵材和灵石来救治。

事实上,戚光的兄长戚继也是如此的体质。他常年作为丹童,对着各­色­的丹火,身体早晚也会出事。

苏药师也是在戚光的兄长出事之后。检验他的尸首时,才发现了他的体质有异。

九煞­阴­鼎之体,如此的体质,别说是戚家呣子不知是什么,就连夜殊也没听说过。

这种­阴­鼎之体,虽是害己误家的体质,却有一个好处。

九煞鼎体,擅耐毒煞之气。也就是说,相同的毒药,用在了戚光身上。需用数十倍,甚至是百倍才能发挥作用,他是最好的试毒之体。

苏药师专研各种丹、毒之理。与一般的丹师不同,她认为,毒亦能治人。所谓的毒皿,说穿了,就是试毒童子。

早前对苏药师有心救人的遐想,瞬时被推了个一­干­二净。

夜殊冷笑,原来这苏药师,也不是个好人。人命在了这些人的眼里,当真是草芥一般。

少年因火毒而变得涨紫的脸,愈发红了。

他看了看中年就白了双鬓的娘亲,再看了看在地上唤叫个不停,养了七八年的芦花­鸡­。

身后是垂垂欲倒的草屋,身前却是一脸不将人命放在了眼里的寡淡药师。

“苏药师,我答应做你的毒皿,只是有一点,你必须给我娘亲一笔银两,让她下半辈子,即便无子养老也能安享暮年。再有一点,要替我大哥修一座气派的墓地,他死时,只带了一身薄棺下葬,我...若是答应了这两点,我这条­性­命,由着你处置,”少年憋下了心底对这些药师的痛恨,憋下了对丹盟的咒骂,硬声答应了。

“行,这里有一千两银,可保你娘亲下半辈子在城中吃住无虞。这里有一颗­阴­蛊丹,内有一只­阴­水蛊子,能吞食你体内的丹火阳毒。”苏药师说罢,命着呣子二人进入房内。

见三人进了草屋内,夜殊方才起了身,折回了城去。

“丹盟原来也是是非地,若不是要治疗莲落爹爹的病,我是断然不该去淌这浑水的。”夜殊思量着,也不知她混进了丹盟当丹童是否是明智之举。

夜殊混进丹盟,除去要混上一个丹童的身份外,就是为了即将赶来的莲落的爹爹。

她当初为了收服莲落,答应了要救治她的爹爹。可惜她的丹术只是半吊子,所以才有了进丹盟学习炼丹之术的想法。

如今一看,半年后,能否自丹盟中全身而退,还是一个未知数。

回了城后,夜殊看着天­色­,自知该回“酒国”去了,在拐过了一处街角后,忽的见了前方,见了一队队伍,跟着几匹黒骢马,自街上走过。

马匹的后头,跟着十余名着了简单军装的少年。

夜殊心头一阵激荡,队伍之中,赫然走着兄长岳文翰和铁蛋。

都说双生子,自小就心有灵犀。

文翰和文姝,却是打小就缺了那么点灵犀。

除去相貌,两兄妹无论是­性­子还是喜好,都不是用毫厘之差可以形容的。

即便是夜氏死后,兄妹俩一前一后开离徽镇,也是一人习了武道,一人踏上了修真之途。

重生后,夜殊少了前世的执念,又修真入道,­性­子变得清冷了不少。

相反文翰本是一个木讷稳重的少年,一夜之间经历了亲娘和亲妹丧生火海的惨事,­性­情变得较以前易冲动也暴躁了些。

夜殊本以为,再见了兄长,她的心绪不会受影响,可今日一见,她心情还是微微起了波澜。

一年多了,不仅是她,兄长也是长高了,壮实了,虎目中,流露出了一股历练后的坚韧。

云骑营在城中的口碑颇好,城中的民众都知道。这帮披了铁锁甲,走路铿锵有声的少年,就是以后云霞城的­精­锐之师。

民众们见了这些气宇轩昂的少年男女,全都是一脸的崇敬。

夜殊从民众的口中,打听到了文翰是云骑预备营中的一员。

也不知兄长这一年多来,武艺是否有­精­进。

夜殊和铁叔失去了联系后。就再也没有了兄长的音讯。

她遏住了那股强烈想上前与兄长相认的冲动,尾随着那只守城军,往云霞城外走去。

岳文翰和铁蛋加入云骑营不过两日。这帮新收进来的预备营,都有些武功底子。训练之余,就被编入了护城军。充当巡逻一职。

正式成了云骑营的一员后,铁蛋和文翰的伤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两人还分得了一块进入内城外围的令牌。一处军舍,一份每月的月例。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完成每日寅时到卯时的日前­操­练,再通过五日一次的大­操­练。

这大小的­操­练,都有相应的铜盔武士和银盔武者来指导。

在加入云骑营前,岳文翰的武技全都是由铁囚来指导的。

铁囚离开军营太久,又是身残之体,所教授的武技都是些基础的武技。

而云骑营的这些武者。全都是出生既开始训练的真正军人武者,他们的武技也是五花八门,花了文翰的心和眼。

不过是短短两日。岳文翰就成了铁蛋眼中的­操­练狂人。他除了日前的­操­练外,将剩余的时间,全都花在了锻炼武技上。

但身为云骑营的预备营员。他们吃穿都是来源与云霞城,也就没有太多的个人时间而言。

其余的时段,就交由各自的队长,完成云霞城的守备任务。

日常­操­练是为了增进武艺和各种武技。而守备任务,却是为了锻炼预备营员的各种应变能力。

单从吃穿用度而言,崇云公主是个相当大方的主人,预备营的营员比起正式的云骑营,只是在装备上差了些。

但也有些不顺心的事,军队中,总有些老营员欺负新晋的新人。

譬如今日的巡逻,照着安排,文翰和铁蛋只需巡逻两次,约莫是正午前就能收队回去各自锻炼。

哪知到了午时,本该下午巡逻的老队员们喝醉了酒,就将手头的差事,丢给了文翰所在的小队。

这才有了文翰等人顶着日头,赶往了外城的灵妖埠的情形。

每回护城军出任务时,城中总有些闲人跟着去看热闹。

夜殊眼下,是随着城中的民众的人流尾随着护城的云骑营一起往了埠市赶去。

云霞城内,分为了内外城,而在外城通往朵蓝山谷的地界上,还有一处地方,叫做灵妖埠。

所谓的灵妖埠就是交易刚采挖出来的灵草灵药以及各种成年妖兽灵兽的市场。

虽然紧邻朵蓝山谷,云霞城内,却严禁出兽妖兽灵兽,就连一些稀缺度较高的灵花灵草,都不准在城内买卖。

即便是丹盟和各式经营灵珍馐的酒楼,也只能在城外进行交易。

这条规矩是崇云公主定下来的,其目的,是为了保持城内普通民众的安全。

所有的妖灵兽和灵草植物的售卖,都必须在城外一处圈画出来,位于朵蓝山谷和云霞城的一块必经道路上。

那条道路,因为零星分布着各式由人或是由流动兽笼车组成的流动店铺,渐渐地就被城卫军称为灵妖埠。

尾随在身后的那些看热闹的民众,让文翰头疼不已。早两日他们去城中的酒场,甩泼的赌鬼倒是只用了几下拳脚就被吓住了,倒是那些围观的民众,轰散开时,惹了些不必要的麻烦。

铁蛋却是一脸的傲娇,他这般年龄,正是好出风头的心­性­,再看人群中,还围了些叽喳的小姑娘大媳­妇­的,铁蛋更是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身上的铁锁甲哗啦啦叫得欢快。

守卫军们一路北行,很快就到了灵妖埠。

多蓝山谷,是琅天界妖兽最多的山谷,同时也是这一带,灵草药最丰富的地区。

灵妖埠一日之中,生意最是兴盛的就是午时前后。

云霞城一带的药农和猎户在这一地居住了几百年,对谷中的妖兽灵兽乃至一些草药的成熟期都摸索出了一定的规律。

都知道在夜间或是晨起太阳升起时,进入朵蓝山谷最安全,在太阳落下和夜间。绝不可进入山谷。

所以每天的午时左右,是一天之中,猎人和药农收获新鲜的灵草药和妖兽的最佳时机。

只是今日的灵妖埠却显得有些异常。

护城军是两刻钟前接到了这一带的符鸟传音,马不停蹄地赶来时,本该热闹无比的灵妖埠已经是一地的狼藉,数百只灵云雀惊飞而起。

地上还东倒西歪着一些前来交易的商贩。

“救命。军爷救命,前面有只妖兽魔化了要吃人了,”几名药农慌不择路,见了护卫军,就如见了救星般。

“妖兽魔化?为何不禀告内城。”带岳文翰这只队伍的,是一名铜盔武者,他本以为灵妖埠内只是发生了普通的商贩冲突。哪知却是妖兽魔化。

朵蓝谷中的妖兽,都是三四阶的妖兽。而能被猎人捕获的妖兽,又多以两阶以下的妖兽幼崽为主。

如此的低阶妖兽未经开化,见了人族,多会躲避,也不会轻易伤人。

一只寻常的三四阶妖兽,一只预备营组成的护城军足以匹敌,可若是一只魔化后的妖兽。

尤其是魔化后的三四阶妖兽。却是能同人一样,站立行走,而且­性­情残暴。妖力也会强上数十倍。

这一带的药农和猎户,都是些有修为和武技伴身的,如果是普通的妖兽。断然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信号兵立刻发送符鸟,往城内送信,”队长下了马,命令那些围观的民众聚集到一处,他心底也是懊恼不已,早知就将这批民众驱逐开了,如今身在灵妖埠,也不知妖兽的数量,贸然赶回民众,太过危险。

夜殊闻到了空气里有一股血腥味。

岳文翰被命令着,维持住民众的情绪。

“章武,青文,你们俩人立刻去前方,勘察妖兽的情况,”队长边命着队伍中的一名­精­通治疗术的修者,替病患整治伤口,并查明妖兽的情况。

原来今日晨暮时分,一名由三人组成的猎修,深入了朵蓝山谷的雪森林的外围,捕猎到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四阶幼年妖熊。

“出生既是四阶的妖熊?混账,城主不是下过禁猎令,绝不可以在雪之森一带狩猎的嘛?”那名队长也吓了一跳,他似是猜测到了这场妖兽魔化的原因了。

那帮猎修还真是胆大,他们敢不遵守云霞公主的禁猎令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并非是云霞城人士。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四阶的妖兽幼崽太过珍贵,一只四阶的幼兽,已经足够换取数十万的三品灵石。

富贵险中求,这帮外地来的猎修猎得了那只幼兽后,欣喜若狂,却忽略了一个极重要的猎兽技巧,一只幼熊必定是由成年妖熊看护着。他们甚至没有做好善后的工作,被妖兽追踪上了。

出生即是四阶的妖兽,成年后,又会具备怎样的惊人实力。

事情很不凑巧,正如队长猜测的那样。那只四阶的幼熊兽,引来了一只愤怒的母熊。灵妖埠几乎被扫荡一空,来不及逃脱的人,只能丧失于妖兽的口下。

“队长,这可怎么办?凭我们几个人,也只能去送死而已,”一名老队员在队长耳边低语着。

“还能怎么办,先拖着,眼下也只能希望城中的守备能快些接到那只符鸟,领了人过来支援。能拖一阵是一阵,先派几个新丁过去顶一阵,”队长瞅了瞅在维持秩序的岳文翰等人,暗忖,好在还有这群不知死活的新丁。

夜殊缩在了人群中,那名队长和老队员的话,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一字不落全都落到了她的眼里。

那只放了出去的符鸟,在林间飞行着,在即将望到了云霞城时,忽生出了变故。

一抹光影从树林中如箭一般击出,符鸟瞬时化成了粉末。

丛林深处,桀桀的笑声,绕耳不绝。

31火种进化&前进中的危机

“担当前哨的两人怎么还未回来,可别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有去城里的符鸟也是一去无回,究竟是怎么回事,”队长不由地嘀咕了起来。

前方的喧哗已经渐归了平静,空地上,惶恐的人们彼此觑视着。

前方的林木一片­骚­动,有人影如浮光般,一掠而出。

“队长!”是前往探查妖兽讯息的两人中的一人。

前哨多是习练了特殊的步法身法之人,擅隐匿,他们的武技可能不高,但逃命的技巧却绝对一流。

从树丛中掠出的那人,几个起落,就要往空地而来。

就在一瞬间,他的身体滞了滞,又大力地往前一送,以快过他本身身法数倍的速度,砸了过来。

砸到了慌乱尚未平息的人群中,那名队长眼疾手快,鹰爪般的五指托住了飞来的前哨,往了空处一送。

夜殊蹲在了地上,从往高处看,那名哨兵的眼鼻口处,几条蚯蚓似的血迹爬了出来,他的身体,像是被踩压住了脊骨的虫子,蜷在了一起,落到地上时,就如一块烂泥啪地落到了地上。

断气了。

护城军的队长在托住了这名前哨时就已知事情不妙了。

可怕的是,在他看得见的范围内,并无任何武器,也没有任何术法,这名在护城卫中做了两年多,已经是先天巅峰、身法入微的前哨,就这样死了。

知道个中的厉害的守城军们,一个个都心神不宁了起来。不安和­骚­动,在默默地传播开。

那群跟来凑热闹的民众中,已经有几人低声抽泣了起来,见队长看了过来,夜殊沾了沾口水,抹了抹眼角,也泛红了眼。

“不准吵闹,若是再喧哗。引来了妖兽,本参军定不饶人,”一队护城卫共有十二人,连同身为铜盔武者的队长,一共十三人,一人死在眼前。另一名派去前方打听的前哨,一定也是凶多吉少了。

铁蛋也苦着脸,岳父瀚小心地盯着附近的树丛。

“你,还有你,兵分两路。护送着这些城民往西边和东边走。”那名队长沉吟了片刻,点了几人的姓名,这几人都是新入营的云骑营的新丁。

队长似为了分散危险­性­。将这股民众分成了两批,铁蛋和文翰各被派到了一边,而队长和另外四名老兵组成的阵营又分了一股队伍,往北行去。

岳文翰拧紧了眉,犹豫了片刻,还是询问道:“队长,为何要带人往东西两边走,妖兽在南。主城在北,何不一起全都往北赶,兴许还能早点与城里派出来的护城军会合。一起剿灭妖兽。”

“混账,队长说话,哪来你Сhā嘴的份。”几名老队员对视了一眼。怒斥出声。

“你是新兵,不知道也不为怪,朵蓝山谷i的高阶妖兽都是有灵­性­的,它们知道我们逃亡必定是要往北方主城的方向逃,最先追击的方向一定是北方。况且这些民众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人多脚慢,根本逃不开五阶妖兽的追究。只有由我们这些人先引开妖兽,在没有危险后再回城中会合,‘铜盔队长取出了两个囊袋,给了两只新兵队伍一边一个。

“这种是城中有名的驱兽香,你们带在身上,既能驱赶妖兽,又能方便城中城卫的后续追踪。事不宜迟,你们立刻带人往东西两向逃,”见队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岳文翰也无法反驳,他在人群中睃了几眼,就协同另外几名新兵,清点起了人数来。

“哎呦,”从民众的人群中,跌出了个小乞丐,摔在了一名老兵的身旁。

“哪来的小乞丐,”那名老兵见了小乞丐一身的破烂衣服,脚下的草鞋连脚趾都包不住,慌忙捂住了鼻往后退了几步,脚上再是一踹,把乞丐踢到了西侧的新兵管辖的队列里。

见老兵丝毫不留情,这一脚竟是用个几分武力,小乞丐收势不住就要吃亏,岳文翰上前拎着了对方的腰间,轻轻一提。小乞丐轻飘飘的被带了起来,脚力被他的这随手一拨,消了八九分。再将人往西边一搁,分到了自己的队列中去。

大哥的武力高超了不少,那名假装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吓了个半死的小乞丐,不就是意图混进了岳文翰这只队列的夜殊嘛。

只不过在混到兄长这边的同时,夜殊还做了个小小的手脚。

队长送出来的那两只所谓的驱兽香,夜殊只是稍稍闻到了气味,就辨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驱兽香。

云霞城因紧挨着朵蓝谷的缘故,城中确实有不少兽香出兽。一种是驱兽辟邪的驱兽香,还有一种则是引诱妖兽上前的诱兽香。

这两种香,名字只差了一个字,用法则是差了十万百千里。这第二种诱兽香,其成分和“醉王丸”竟有五六分相像。

队长拿出来的那种香,夜殊闻着有几分熟悉,夜殊稍做了辨别,就知道了,这哪是什么驱兽香,分明就是催命符。

该死的老兵,根本没安什么救民于水火的好心肠,他们将新兵分成了两队,再一人一包诱兽香,可谓是为了自己的逃生,下了双重保险。

既然这伙狼心狗肺的家伙如此“客气”,她夜殊也就礼尚往来的封上了一个大红包,那一声“哎呦”,已经顺带着用“小摘星手”,往了那名老兵身上,送了一颗“万兽迷”的顶级“醉王丸”了。

“多谢兵爷,”小乞丐落了地,还晕头转向在原地打转了一遍,岳文翰好心上前搀扶,对方回了个大大的笑容。

心中,一股熟悉的悸动悄然划过,岳文翰瞅了那名小乞儿几眼,见她身形瘦小,一脸的病容,自己确实是没见过她的,只是她笑开时,露出来的那口白牙,岳文翰越看越觉得眼熟。

都这会儿功夫了,自己竟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牙口。岳文翰自责不已。

他将那股熟悉感抛在了脑后,和铁蛋说了几句,这才领着民众各自往了东西两向跑去。

一群人,在短时间内,做了鸟兽散开。

“队长,这么做真的没问题?”老兵中有一人惴惴不安着。先不说那批人数达几十众的无辜平民的生死,那几名新兵可都是城主悉心挑选出来的,这一次外出,就折损了全员,这回去。可要怎么交代。

“一切有我。不过是四五名新兵而已,再说了,这批新兵全都是贫寒出身。即便死了又能如何?哼,云骑营一直是­精­锐之师,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世代身上留有高贵的武者之血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立刻往北撤,回城中求支援,”那名队长高喝一声。

那知他一喝之下,身后的丛林里,梭梭动了不止。一大一小的两只熊兽走了出来。

“队...队长,”那两只熊兽,一只是成年熊兽。全身披着枣棕­色­的密实毛发,四肢堆满了强健的肌­肉­,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每走一步,空地的地面上,就会攀爬出一条地缝。

那只小熊兽,一身的雪白胎毛,黑珠子般的眼,发出了“嗷嗷”的­奶­叫声。

“怎么会?”队长惊慌着,瞥向了东西两侧,这一块空地,还很隐蔽,他又分发了诱兽香给另外两拨子人,为何熊兽会追踪到了这一处空地上。

“五阶,是五阶和四阶的妖兽,”看到了两只与人无异,完全直力行走的熊兽,几名老兵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不要惊慌,不要放出武力,既然是四五阶的妖兽,该是明白,我们身无兽香,也不主动攻击,不是它们的攻击目标。现在已经入了夜,从城外必定要吹起西北风,只要西边那只小分队身上携带的诱兽香的香气一飘来,它们一定会...”队长说着,眼中惶­色­迅速漫起,他已经看到,熊兽往前走了几步,熊眼里的凶光和婪­色­,没有丝毫的掩饰。

尤其是那只唤声还没有脱去了­奶­味大熊兽,就像是看到了一块巨大的蜂蜜,往他们几人扑来。

队长就是再心存侥幸,也已经意识到,他们已经被熊兽盯上了。

他冰晶是铜盔武者,大小战役经历过无数次,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在几个呼吸之间,就确定了,小熊兽盯上的是他们几人中,其中的一人。

“罗刚,我门几人掩护,你上前制住那只小熊兽,”那只大熊兽的棕毛见,有零星的血­色­和人的皮­肉­,一看就知已经屠戮了数人,它该是主要的威胁。

小熊兽一身的雪毛,又是刚出娘胎不久,一定没有多大能耐。

只要先擒住了小熊兽,再以此遏制大妖兽,他们也许还有几分生机。

几名老队员间,配合都很是默契,队长一声令下,其余三人一跃而上,分成了前后左三向,夹击上了那只小山般的妖兽。

那名身携了“醉王丸”的老队员罗刚也蓄足了身法,如破空的箭,直刺向了小熊兽。

空地上,陡然杀机腾起。

“啊啊啊----”离城时,才是午时前后,现在已经是夕阳余晖,月­色­将升时,从树缝里洒落的阳光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黑暗。

几只越冬后还没长齐了毛发的老鸦停在了树梢上,见了一群惊慌失措的军民,也不惊飞。它们蹲在了树上,用油黄的嘴梳理着身上的毛发,不时发出声让人头皮一紧的鸣叫声。

二阶的食脑鸦。岳文翰在野外露宿过一阵,对云霞城外这种喜­肉­食­性­情凶猛的鸟类自是认识的。

他深知,这些看着无害的乌鸦,再过了一会,只要是逮到了个空隙,就会立刻摊开黑黝黝的翅膀,趁着某个人在密林中蹒跚掉队时,用那张比刀具还要锋利的鸟喙,狠狠地啄上来,将人脑吞了­干­净。

队长的预料并没有出错,这群平民的脚力很差,再过半个多时辰,夜晚就要彻底吞没了四周的光线。到时候,掉队的人只怕越来越多。

岳文翰无意识地瞟向了队列最后,那个穿着件褴褛的破衣裳,在夜寒中猫着腰的小乞丐。

他摸了摸腰间只有两张新进营时,发下来的烛符,他们这几名兵士倒还好,人群中有老弱­妇­孺。若是再趁夜赶路,又是在密林中,稍有不甚,就怕牵出了人命。

岳文翰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自己,他不该无意义地同情弱小。尤其是在这样的艰难情况下,他要考虑的,应该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可是...

那名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她弯下了腰,似已经走不动了。

“封咒藓?这种森林里。居然有封咒草?”岳文翰要是听清楚了夜殊蚊子咬似的话后,只怕要一头栽进了密林里。

夜殊可不是因为什么腿软惊恐过度而拉到了队伍后,恰恰相反。夜殊最初的慢行,是因为她想放出了神识,去探明对那批老兵士的下场。

可随着队列的往西行去。云霞城西去,就是闻名遐迩的朵蓝山谷。夜殊和玉蝻子这一人一灵兽,都兴致盎然了起来。

她们都还从未深入过这一代的林地,今天误打误撞着逃到了这一带,居然就发现了大量有用的灵草灵药,很多甚至是夜殊从未见过的。

眼下夜殊可忙了。她又要和玉蝻子做好沟通,又要快速地将药草的位置记录下来,方便下一次折返时。能将灵草毫发无损地移植进菩提仙府,还顺带要在脑子里对比着,何种药草可以制作成何种丹药。最好还是道天要求的那一百种丹药中的一种。

如此的一心三用,让夜殊的步伐和警惕心都大减。

她的身上忽的一沉,几乎是潜意识的,夜殊的手往了前方抓去,袖口处,珑火甲上,一片火光弥漫。

在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武力后,夜殊迅速一收手上就要弥漫而出的赤霞火,“你做什么?”

身前,已经横了个长得牛犊子一般的壮实身形,这让夜殊倏地急缩回了手的,正是岳文翰。

文翰听清了那声带了几分嗔怒的口吻时,浑身一僵。

夜殊也跟着愣住了,她沉浸在了认药之中,被兄长这么一打岔,自是有几分恼火,那神情那语气,就用上了以前责备兄长的口气,也不知他会不会看出了破绽。

文翰还没来得及回味那一句话中的熟悉感,喉间就觉一阵辣辣的痛意。

手中再是一抹,喉咙下三寸处,多了一排火燎燎的火泡。

文翰的皮骨筋­肉­,虽比不得夜殊那样是用灰髓锤炼过的,可也是铁叔用个灰髓和一些药草炮制的特殊炼体材料铸造出来的,他又已经是先天中阶,肤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层火泡,他竟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夜殊也看见了那排火泡,她分明已经收起了手,怎么还会迸出这么厉害的赤霞火来。

肩上,多了一件温热的衣物,再看文翰的身上,只穿了件铁锁甲,里衣却已经脱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一股自朵蓝山谷吹来的,如同冰雪化开后雪风一般的寒意,在密林中,氤氲如雾气。

夜殊错愕着,抬头就看见了岳文翰已经开始冒出了些细小的胡须茬子的下颚。在离开隋云后,就被夜殊冰封在了记忆的一角的某种柔软,在此刻,破冻了。

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兄妹俩无论是外形上还是修为上,都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文翰高了壮了,五官间,越发有了男人的棱角。

而夜殊,个子是比不上文翰,因为修真的缘故,她的眉目间,多了股脱俗之味,尽管这一切都是在一张众生谱下。

夜殊用众生谱遮盖住了自己的相貌,可身为兄长的岳文翰还是在一众人中,准确地将这件御寒的衣物,披到了这个“小乞丐”身上。

许是将夜殊那份“炽热”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文翰摸了摸后脑勺,“再坚持一阵子,过了这一片林地,就有一块可以供栖息的坡地,今晚就宿在那里。”

每个新兵的身上,都备有野外生存用的烛符和一份包含了朵蓝山谷外围的地形图。

尽管不知道为何云霞城里还没有派人来支援,文翰却也大概猜测到了,他们的这一次逃亡,并不会太顺利。

夜殊诺了声,再瞧了眼文翰的脖子,她蹲下身,在地上找到了一株化淤的草药,给了文翰,“这株是黄公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可治疗烫伤,我祖上是做庖者的,这类油炸火烫伤的草药,懂得一些。”

文翰将信将疑着。接过了药草,咬烂了抹在了火泡上。

­干­巴巴的黄公草,咬烂了却有很多的汁水,药黄|­色­的汁液,一接触到火泡。就有一股沁凉的凉气,透了进去。

很快火泡就消了下去,文翰再回过身时。那小乞丐又落到了人后,此时,她正抬着头看向了如火龙一般,腾起在天空中的夕阳霞光。

这一日的晚霞,分外的红艳,就如害了多年肺痨的病秧子呕出的血,一抹抹的红。

那小乞丐呆了片刻后,将略显瘦弱的手往了衣袖下一拢。急巴巴地跑了几步,跟上了队伍。文翰这才松了口气,穿着那身沉重的铁锁甲。走到了队伍的前方。

夜殊的袖下,本就滴红的玲火甲此时就如点燃了,散出了浓烈的火气。

“赤霞火进化了。”夜殊方才抬头看天空时,留意到,越逼近朵蓝山谷,她所能­操­控的赤霞火,也变得更加浓郁。

从无意中得到赤霞火,再到不停地用赤霞火提取灵粟、灰髓,到更进一步地提炼丹药。

夜殊也试过在每日的日落月升的那段时间里,不停地用珑火甲聚集火元,可没有一次,像是这一次那样,赤霞火就像是受了惊吓的雪崩一样,轰鸣着,时刻都可能发出惊人的力量来。

刚才,如果她再慢一步,或者说是文翰是个不习武的普通人,他的脖子已经是被火光吞噬一空,连个渣都不会留下。

“原地扎营,”这群人从开始跋涉到停下来,已经行走了近两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后续无力,此时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的那一侧。

与文翰一起的新兵还有两人。总共三人的新兵才是第一次独立带了这么多人在外露营,彼此一番商量后,就推选出了有扎营经验的岳文翰做临时的队长。

文翰让两人拿出了烛符,由一人监督着队列中的几名身体壮实些的男人和少年去附近捡­干­柴取淡水。

另外一名新兵则是带着几名­妇­孺则是在原地生火,捡取树叶和一些可使用的菌类果类。

文翰居高站在了山坡的一处突起的山石上,鉴着霜白的月­色­,看向了云霞城的方向。

“大哥哥,”一个六七岁的男童,爬上了山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小孩的脸上,还沾满了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他满是稚­嫩­的脸和眼睛里,还带着从大人那里感染来的惊怕。

文翰收回了视线,缓缓地转过了身来,抱起了小孩,“很快,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就能回家了。”其实,文翰自己也不知道,何时能返回城里去。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这个漫长漆黑的夜晚要怎么去度过。

大哥,还是老样子。一撒谎,就会耳根子发红。

采摘了几个野果后回来的夜殊,在远处,留意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股逆向行驶的风,吹了过来。

夜殊手中的野果落到了地上,风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灵妖埠的空地上,霜­色­的月光落下,变成了红­色­。

一地的碎甲,几具尸体如散落在滴,其中一具四肢不知所踪的铜盔尤其醒目。

与那几具尸首的四分五裂不同。在距离西北向,也就是夜殊等人离开的那个位置,身携了“醉王丸”的老兵罗刚的尸首静静地躺在了那里。

攻击小熊兽的罗刚,也死了,他的尸首完好,只是在他的尸首的表面上,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冰在月光下,如同万年前的玉石,发出了一阵动人心魄的光泽来。

PS:谢谢“susannajulia”的平安符~

32不是英雄不救美

夜晚,怕引来兽类的觊觎,凸起在山谷和森林见的这片坡地上,只燃起了一小堆火。

身体瘦弱些的老人和几名八九岁大的孩童,被就近安置在了火边,像夜殊这样年龄不大不小的,则是被安置在了中围。

几名新兵间,从最初的商量,到各自安静了下来,鲜少言语。

与城里失去联系,已经有半日了。新兵虽是对战经验不丰富,可也都已经计算出,半日的时间,已经足够从城中派出足够的支援,搜寻到他们的下落了。

队长、城中的城卫杳无音讯,这不是个好迹象。

将驱兽香洒在了人群的外围后,文翰和另一名新兵担当起了上半夜的护卫的任务来。

坡地上,火一窜一窜着。

靠在了一块山石上的文翰听得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警觉了起来。

“什么人?”文翰瞅见了一处黑影,从坡地直往林地那一方逃去。

是新兵中的一人。文翰认出了那个黑影上发出的哗然的铁锁响声,本欲一拳击出的重拳霍的停了下来。

文翰脚下点过了几处树杈,他的身法,只比城卫中的前哨差一些,很快就追上了前方的人,肩膀一斜,人已经掠到了那名独自落跑的新兵身前。

“逃兵是死罪,”逃兵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都是无从解释的。

“死罪?那也得抓住了才算是罪,晚死总好过早死。你难道还没发现,队长他们早就逃跑了。而且为了不让城里的其他守军知道他们的丑事,队长那伙人一定不会将我们的下落告知内城。再往西走,就是朵蓝山谷了,我可不要去送死,兄弟,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我们一起往北逃。我跟你说,以我们这样的身手,即便在枭骑国混不住,去了其他小国,必定能封上个大官,就算不去小国。去一些大国当贵人们的护院,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逃跑的新兵是和文翰一同入了云骑营的少年,夜晚时候,他前思后想。听着朵蓝山谷那向传来的兽吼,根本就睡不安生,就趁着夜间。当起了逃兵来。

“回去,否则别怪我拳下无情,”文翰最恨这种临阵脱逃之人。

“你别只怪我,你看看山头,另外一名新兵也逃走了,”那名新兵冷笑着,往了山那头一指,“

文翰听罢。大吃一惊,回头往山头看去,负责巡逻的那一处。哪还有同伙的身影。

“哈哈,傻小子,只剩了你一个榆木脑袋。还死守着那些城民不放,我们进云骑营是来求富贵奔前程的,可不是来送死的。”身后的那名新兵一身长笑,人已经奔出了数丈。

“你,”文翰气急。

“轰”,周遭的树木雷动,本已跑远的新兵在划过树林后不久撞上了什么,直接被轰飞了了出来,砸向了文翰。

文翰周身,立时弥漫出了一股罡气。

那个新兵砸过来的动静之大,将文翰的护体罡气也砸得凹了进去。

那名新兵瞪大着眼,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容,他的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身子垂直砸来时,文翰能看见他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撕裂开,胸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道口子,随即,血从那道口子里,涌了出来。

那股撕裂了先天高手的身体的怪力,还不肯就此作罢。

文翰退开了几十步,在即将砸向身后的一棵树时,收住了脚。

“嘎”,那股大力最后化成了一声兽吼。即便是隔着罡气,文翰也被震得耳膜如针扎一般。

胸腹内的气血,奔腾着翻滚个不停。

音波,是音波类的攻击。文翰骇然,兽类中,懂得音波攻击的?

枣棕­色­的妖熊,如小山丘般巍峨的妖熊,呼哧着气,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跟它并排而行的,是一只雪­色­的熊崽。

这就是作祟的妖兽,文翰已经意识到了,他陷入了连逃跑都无法实现的困境中。

音靥树熊,是朵蓝山谷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兽之一,它身形笨拙,追踪极慢,却有很厉害的妖技,熊山啸,能将妖力凝聚成刀山火海一样威力的强大攻击,瞬间摧毁一片树林。不过这种攻击也有一个缺陷,一次攻击后,第二轮攻击再次发动,需要两刻钟。

在击杀了一名新兵后,音靥树熊歇了口气,小雪熊冲着它,低着喉咙,叫了几声。

夜晚,熊兽闪着绿光的眼,一闪一闪着。

如此的困境,只能智取,不能硬碰,前面的新兵就是他最好的教训。

理所当然的,文翰将目标对准了那只看着自己差不多高的雪熊,可在看清楚了熊兽纯净的雪­色­毛发和冰蓝­色­的眼后,文翰立时打消了念头。

在松平赤原呆过一阵子的铁叔,在进入枭骑国前,一路上,为了解乏,曾告诉文翰一些关于妖兽的鉴别之法。他说过,越是厉害的妖兽,外形越是奇特,一身纯净的毛发,冰蓝­色­的眼珠子,这头幼熊绝不简单。而且看着两只妖熊交流的情形,这只小熊兽的品阶显然要高于那只音靥树熊。

“以最快的身法,往北边跑,熊兽移动慢,”一个如蚊虫吱咬的说话声,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

文翰心头一惊。

“跑”几乎是跑字才落下,有一阵风声,在他耳边擦过。

一团明艳的火光,冲天而起。

一阵尖锐的兽唳声,文翰还听见了一阵西里呼噜的古怪兽语,分明是人声,却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隐约见了火光后,那只雪­色­的大小妖熊,在听得了那阵兽叫后,愤怒地咆哮出声,一起钻进了森林立。

文翰如脱弓的箭一般,往了反向逃去,匆忙间,他回了个头,只看到原地一片火光,燃烧起的树木。烧红了整个天空。那道火,就如天然的屏障一般,隔绝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域。

“又蠢又笨的狗熊,有本事就跟着本大妖来啊,”夜殊撒开了腿,一路往了森林的更深处跑去。她连前方究竟是什么地方都没看清,满脑子只知道将那两只熊带得远远的。

关键时刻,千妖语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夜间,她小心地处理了那些被撒在了外围的“冒牌兽香”后,才刚折回了营地。就听到了那两名要落跑的新兵的说话声,他们商定好了,一前一后。趁着岳文翰去追踪其中的一人时,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各自逃命。

夜殊了解自家大哥的脾气,他定然不肯丢下这伙城民独自落跑,所以跟在了他的身后,在妖兽出现时,声东击西,先是也是用火焰草。隔开了道屏障,再是引着妖兽往南而去。

这两只妖兽是从朵蓝山谷来的,夜殊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两只妖兽“送”回去。

夜间的树林。林间树木婆娑如鬼影,夜殊仗着身形灵巧和明亮的月­色­,一路狂奔。身后的那两只妖熊,被越拉越远,尤其是那只小山一般身形的音靥树熊,它体型笨重,夜间的视力更是差得要命,夜殊偏又往那些低矮复杂的灌木中钻,树熊跌跌撞撞,早已经是怒得发狂。

“大笨熊,本姑­奶­­奶­要将你们的熊掌炖汤、熊毛做帽、熊皮做袄,”夜殊又是几步。

忽的,一股贴着头皮延伸出来的威胁感,让夜殊往了左边一闪。

一枚即便在夜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的冰刃,砍向了她身旁的一簇低矮灌木林。

树木在沾染到那道冰刃时,立刻冰封一片。

随即就在一声脆响后,碎裂成了一块块的细小冰渣。

夜殊回头一看,只见那只雪­色­的小熊崽,两眼如蓝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它的口中,数根寒气逼人的冰寒之箭,接连发出。

“这是什么鬼玩意?”夜殊瞪大了眼,一只熊会吐音波,一只会吐冰刃,朵蓝山谷的妖兽,变异地也太彻底了些吧。

她正是发呆着,一道比冰刃紧接着,已经到了眼前。

珑火甲虚空一挥,腾起了的赤霞火,火光炎炎。

冰刃立时被蒸成了一道水雾,夜殊还来不及松上一口气,数十枚冰刃如剑雨一般,连连飞到。更是让夜殊炸头皮的是,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欺上前来,熊掌上锋利地爪向了她的脸上,就是一掌,要‘吃‘熊掌,可不意味着夜殊爱“挨上”一记掌。

夜殊的脚下,细微地晃了几晃,她本就灵巧的身影,在暗夜中,化成了数个叠影。

欺身而来的攻击,被她巧妙地躲了过去。

那数十枚冰刃,也被她闪过了半数。

“蠢熊,你们就只得在这么些伎俩了?”夜殊咧嘴一笑,笑容还没荡漾开。

临近她身旁最近的一枚冰刃,分明已经躲开的冰刃,陡然炸开了。

化成了近百枚细小的冰钉。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夜殊哀嚎一声,咬紧了牙关,挺胸平扑,用蓝银破甲撞上了暴雨梨花似的冰钉。

“哧哧”几声,不痛不痒,冰钉沾上了蓝银甲后,竟是无法刺破蓝银甲。

只是冰钉太多了些,夜殊再是躲避,不免还是要被刺中几根,只是冰钉上的寒气,还是逸散出了一些,夜殊只觉得周身一冷,像是坠入了苦寒冰窖,她的皮肤上,立刻就结起了一层薄冰。

夜殊立时调起了身上的灵气,哪知她今夜用力颇大,灵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这一调动,竟是直接调动了体内的鼎息。

鼎息在体内撞击着,遇到了那股寒气时,寒气很快就被吞噬一空。

“咦,”在寒气被鼎息吞噬后,夜殊只觉得体内的鼎息似乎又强大了一点。她的皮肤上,薄冰渐消,肤­色­恢复如常。“好家伙,”夜殊大喜往外,口中又是接连几句:“熊崽子,你的冰钉太弱了,还不够给本姑­奶­­奶­挠痒痒的,”她边说着,边挤眉弄眼着。

偏她口口声声说的又是小白熊妖懂得的熊妖语,顿时气得小白熊又是连番的冰寒之气。

先是毛发粗细的冰钉,再是手臂粗细的冰刃,那只小白熊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就像是和夜殊在互相喂招一般。夜殊仗着蓝银甲和体内的奇妙鼎息。半是躲闪,半是喂招。

冰刃冰钉上的寒气,奇冷无比,夜殊的脸­色­也反复在雪白结冰和恢复如常间转换着,体内的鼎息愈发充裕。

就在夜殊完全沉浸在这种变态无比的锻炼鼎息的方法中时,再一次的冰钉飞至。

“啧啧,小白熊,你可是要妖竭了,这么点毛毛细雨的冰钉,”夜殊调笑着。

忽的。她的手上巨疼,人手势不住,飞了出去。右手的上臂,几乎要脱了出去。

音靥树熊,夜殊已知不妙,两刻钟过去了,那只枣棕­色­的大熊,已经能二次发动妖技了,她太过大意了。

可是已经迟了,夜殊几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右手。被那记音波炸开了。

体表浮动起了魂甲,在音波刃攻到时,夜殊的身子。被往后一带,偏开了几寸,她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处切口,就在音刃要划开她的血脉时,她被人带开了几寸。

就是那么几寸,却救下了她的­性­命。

“蠢不可及,”又冷又短促,即便是骂人,也懒得多用几个字。

一道金影和一道黑影,不知是从何处,钻了出来,像是久候多时。

夜殊手上疼痛无比,脑中的意识也像是虚空蒸发了一般,可在听到了那阵讥讽味十足的声音后,她心底一松,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她很是无赖地一笑,“你可是来了,白弥,你的语气,和妖猴越来越像了。”

白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知所谓的人族。

白日白弥外出,回到了“酒国”后,却发现夜殊还没有回来。在经不住傻子贵的反复询问后,白弥只能是出外寻找夜殊。

他命着阿贵在城里查找,自个则是循着夜殊的气息,一直找到了城外。

在发现夜殊竟然进入到了朵蓝山谷的外围时,白弥恨不得将她的头拧了下来。

他头上,还戴着顶斗笠,斗笠上的黑­色­粗纱,挥舞着,在如此的夜晚,黑纱下的金­色­毛发生出了亮丽的辉­色­。

鸦天狗在旁,又是一阵激动的欢叫声,夜殊听明白了它的意思,大意就是,“看我家主人多威风,你个没用的人族。”

“别忘记了,我是他的主人,主人的主人,还是主人。”夜殊有气无力着,摸出了把灵药,塞进了鸦天狗的嘴里:“咬碎了,敷我手上。”辛辣刺鼻的气味,让鸦天狗翻了数个白眼。

“冰­精­熊,想不到在了这种地方,竟然会有这样纯种的妖兽,”白弥以三转丹火为武器,一道道金罡之风,伴随着三转丹火袭卷而出。

那只雪­色­的冰­精­熊和树熊的见半路杀出了个矮墩的对手,此人身形矮小,像是人族的孩童,可他手中的那道火种,时而幻化为飞刀,时而幻化为长鞭,再时而竟是化为了风火扇。

风火扇一挥而出,带出的三转丹火熊熊不灭,又不仅仅是袭向了妖熊,相反,白弥引燃了多地的火,火光猛烈,瞬间就逼得两只妖兽挤到了一起,其余的三面全都没了退路。

熊类本就惧火,此时在了树林火海中,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白弥,好似比以前厉害了,”夜殊手上被鸦天狗吐了几口药,血已经止住了。她这身骨­肉­,看来还是不够强健,只能抵挡寻常的刀枪拳脚的攻击,遇到了妖兽带有特殊作用的攻击,就差得远了。

白弥的身法很快,夜殊只能看到他矮小的身影,在了火光中穿梭而过,三转丹火幻化成各种火器,看得她目瞪口呆。

“那是,也不看看,主人白天一共吞噬了多少妖丹,”鸦天狗洋洋自得着,它做了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那么强横的妖。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白日外出,竟是直接去了多蓝山谷,山谷外围厉害些的妖兽,在今日的一日里,被剿灭了大半。收获的妖丹,全都被白弥吞了下去。

白弥本是希望夜殊帮他寻找妖丹,可在某一日,夜殊意有所指地说“人族管吃女人饭的男人叫做小白脸,妖族管这种妖叫啥”后。他果断改变了主意。

吞噬妖丹的直接结果,就是让白弥的妖力大涨,但同时,也会生出了另外一个副作用,白弥在人族千年菩提仙府近万年被磨砺掉的凶戾之气,再度大涨。

他本就是妖锻出身。这短短的一日里,竟是让他将妖锻之法和三转丹火结合在一起,修炼出了新的妖技,“三转火幻。”

三转丹火幻化的火器,器种之多。让人防不胜防,夜殊看得也是心悸不已。

“嘎”,枣棕­色­的妖熊在愤怒之下。拼死击出了一击。惊起的音波刃撞上了白弥的斗笠。

整个树林里,树木炸开,斗笠落地。

夜殊眯起了眼来,熊熊的火中,白弥矮小的身形,被拉得犹如参天巨人一般,丹火化为了一把火斧,直劈在了妖熊的面门上。火光燃起,枣棕­色­的大熊的眼中,闪着惊恐和绝望。

它看清了那个与它奋战了一晚的怪异修者的脸。它一直以为对方是修者。因为唯有修者才会帮助修者。

可是,它看到了什么。

斗笠下,并非是修者。它甚至不是人族,尽管它有着一张和人族又几分相似的脸。

那是一只妖兽,额头闪着鲜红的三角形的妖兽,一只被契约了的妖兽。

它的眼睛,蓝得发黑,代表着­精­纯无比的妖力,它的毛发,即便是在红光一片的火海中,也闪动着最耀眼的金­色­,那是最高贵的妖族血统,才配拥有的纯净毛发。

树熊似是想起了什么,它简单的还没来得及开化的脑中,留下来的,是来自妖界的最近的一个讯息。朵蓝山谷中,中高阶的妖都知道的一个讯息。

它...是它,几个月前,从妖界传来的一张图像,在短短几月间,迅速在所有有妖存在的界域里疯传的一张图像。

“见了画像上的妖,无论生死,立时像妖界妖神殿回报,”来不及了,树熊那具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时,发出了一阵沉闷无比的重响。

紧接着,白­色­的雪熊毛发上,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小花,那只被夜殊虐了一夜的雪­精­熊,随即被灭。

白弥杀得兴起,它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浴血之战。

他看着自己的手,一双没有生出毛发,光润的人的手。

还有他的脸,和人有了七八分相似的脸。

他是人,他又是妖。

他不容与妖族,又不为人所接受。

白弥,就连你的爱人,都不肯真心接纳你。

今天的一整日里,经了他的手的同族的血,在他的鼻尖飘动着。

他为了人族,屠杀了自己的族群。

那么,也让他用相同的人族的血,还补偿他对于妖族的那份愧疚。

白弥忽的转过了身去,凶狠的眼飘向了山的那一头。

一处凸起的坡地上,晃动着的人的踪影。

那里,有人族的血。

像是渴望水源的沙漠中的路人,白弥异常执拗地往山的那一头走去。

白弥往前走了几步,它的肩上,多了一只手,软软的,带着汗水和淡淡的香气的身体,趴在了它的肩上,一张沾染了泥土的脸,还带着几分无赖的笑意的脸,趴在了它的肩上。

“白弥,我快死了,背我回去,还有别忘记做记号,回头来找熊,”说完这一句后,那张无赖的笑脸毫不客气地,挂了下来,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金­色­的猴毛上,沾上了血水,还有分不清楚成分的,带了狗唾沫的药草,混在一起,将猴毛黏成了古怪的尿黄|­色­。

白弥的嘴角,抽动得十分厉害,短短的胳膊陡然一扯,想要将背上的人甩开,哪知夜殊的手将他箍得牢牢的,怎么也不肯松开。

在听到了一阵压抑着的痛哼声和明显变化了频率的呼吸后,白弥顿了顿,他手上的三转丹火,熄灭了,随之熄灭的,还有他眼底的那阵戾气。

“狡猾的人族。小乌鸦,去前头探路,”白弥咬牙切齿着,将背上的那具“死尸”往上一推,迎着渐白的晨暮,往云霞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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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五行宝脉

虽和白弥是本命契约的关系,夜殊从未试图去­干­预过白弥。

确切的说,夜殊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深知,就算­干­预了,也只会被置之不理。

既是不理,又何必自讨没趣。

夜殊很少和白弥进行思想层面上的沟通,这点和莲落的绝对臣服完全不同。

可即便是没有沟通,两人间,仍旧有一股很怪异的默契。

那是生死相关,或者是情绪大肆起伏时,另一方也会感受到的强烈的不畅感。

在刚才的一刹那,白弥身上浓烈的杀意。

情况太过紧急,夜姝能察觉到那股在白弥身上潜伏了许多年的凶残,像是一张巨大的血网般的凶残,稍有个不甚,兄长和那伙无辜的人,都会被网罗进去,惨遭横死。

她毫不犹豫地,扑到了白弥的背上,照着夜殊的原本想法,白弥那厮会毫不犹豫地给她一个过肩摔,让她跌了个狗吃屎。

毕竟,越是强大的妖兽,对人越是缺乏信任感。

妖兽的背后,是鲜少朝向他人的,若是将后背轻易敞开给他人,只会引来透背而过的致命一刀。

在经历了一下粗鲁的拉扯后,夜殊的糊了药的伤口又破开了,她咒骂了一句,死白弥。

让她意外的是,白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趴在了白弥的背上,因为个头的缘故,夜姝比白弥还要高上不少的身子,只能是蜷缩着。再加之白弥高度戒备着的背,绷得如一张鼓皮,硬邦邦的,夜殊这一趴,没有半分享受,反而很遭罪。身体抵住了白弥的背时,夜殊发现。在他柔软浓密的毛发之下,竟有无数的伤口。

伤口有大有小,有一些,更是一眼就看出,是致命的伤口。

很快地,他们穿行在了森林里。一股很好闻的兰麝之香,在鼻头下,随着柔软的金毛一起,摩擦着脸颊。

那种触感,就像有人用了细腻的指腹。在脸上摩挲着,渐渐地,夜殊竟是真的睡了过去。

“到云霞城了。那伙人,已经安全了,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是在....”白弥的话愕然而止,云霞城已经在近在咫尺。

高大的城体,在晨昏中,黑乌乌的,压在了前方的阔野上。

他的颈窝里。均匀的呼吸,一吞一吐着,暖暖的。又很湿润。

那双犟脾气的手,耷在了他的肩上,不甚光滑的手上。有着多处小血口,就连那张不甚美丽,带着稚­嫩­的脸上,也多了几道划痕。

女人不都是最宝贝那张脸的嘛,这人族,莫不是连这一点常识都没有。

作为契约主,即便是最危险的那一刻,她依旧是没有召唤契约兽。

也许,她早就忘记了有契约兽的事,也或许,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方才,若不是他主动寻来,她的那只手,已经是废了。

白弥的心间,微微有些发酸,硬邦邦的背,开始放松,最后却是完全松弛了下来,嘴边,一抹近乎无奈的笑容,淡淡的一闪而过。

“榴榴,”鸦天狗见白弥停了下来,它诧异着,自己这个冷酷的主人的脸上,惊鸿一现的温暖。

那阵暖意,没有持续多久。

白弥眸间戾光突现,在墙角的最后一排石砖上,刻着一排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古怪文字,妖族语?

白弥哼了一声,回头看了眼还完全沐浴在夜­色­中的大片森林和森林后,那一块终年沉沦在了雪雾中的山谷。

“这几日,你先不用回城里,混进朵蓝山谷,同谷中的妖兽打探下,山谷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连金刚那样的人,也会派了手下的几员大将前来?”

鸦天狗很是哀怨地瞟了自家主人一眼,主人太坏了,朵蓝山谷可是很危险的。

“莫非你是想回到镜子里去?”白弥的冷峻模样,比起某个傲娇的人族的威逼利诱来杀伤力强了数十倍,鸦天狗哆了哆,很快就消失在朵蓝山谷的外围。

趴在了白弥的肩头,兀自昏睡过去的夜殊模糊中,只觉得体内一股强横的灵力四处冲击着。

浑噩中,她感觉自己的灵识进入了琊寰洞府之内。

体内的鼎形丹田,发生了变化,那股在雪妖兽攻击时,吸取而来的灵力,游行着,在夜殊的体内滋润着她受伤的筋络和脉搏。

八荒鼎经再度浮现,夜殊习练了鼎经的第一篇鼎序-鼎之息后,就一直没有寻到鼎息的第二篇,哪知今日如此浑噩的状态下,第二篇的鼎经居然显现了出来。

想来是历练了生死后,有所领悟,夜殊当即就摆出了三足鼎姿,在琊寰洞府中,历练起来。

第二篇-痊愈之水。充沛而又滋润的水元,在她的体内,如奔腾的海水,将此战引来的各类伤痛,一一治愈。

经历了这一次后,夜殊能够靠灵识进入琊寰仙府,灵识又强大了数倍。

白弥也觉背上的夜殊有异,心下戒备,在她身上散出了淡淡的水汽,那股水汽,贴着他的背一直进入了白弥的体内。

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白弥心下大奇,他以契约兽的身份和夜殊结契,严格来说,在现实中出现的他的这副身体,是半虚半实之体,寻常的术法疗伤,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更不用说夜殊是修者出身,行得也是修者的治愈之法。

可夜殊体内散出的这股水汽,却似无所谓的灵力妖力之分,就连白弥白日里,在朵蓝山谷受得各类大小伤,也一并治愈了。

她的体内,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

白弥跃过了城墙,背着夜殊,往“酒国”方向行去,

就在夜殊习练八荒鼎经时,朵蓝山谷里的某一处,忽的亮了一亮,那抹亮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一闪就消失了。

夜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手臂上。昨晚被音靥树熊攻击后留下的伤口,已经愈成了条粉­色­的疤口,只要是不缺胳膊断腿,这副身体的愈合能力还是很惊人的。再细看周身时,夜殊发现她的皮肤显得很滋润,水润光滑。还白皙了不少。

身体说不出的舒坦,竟比平日入定打坐后,还要舒适很多。

夜殊已经有许久未曾躺如此闲逸地躺在了床上,入目就是白­色­的纱帐,略显陈旧却一尘不染的朱­色­梁木。她一时错愕。竟是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她回到了“小长生客栈”?难道她又重生了?

视线移动,她如今躺着的睡房,摆设很简单。除去床铺之外,连张桌椅都没有。

对了,她外出前,让阿贵在“酒国”里腾出几间房,她回到“酒国”了。

夜殊腾地坐了起来,彻底清醒了,昨晚她竟是趴在了白弥的肩上睡着了。

大哥还有森林中的那些人也不知怎么样了?

“那伙人都已经回城了,”夜殊一抬头。发现一截猴尾巴从梁木上挂了下来,白弥逆着阳光,枕着梁木。目光冷清,那张脸上,一片平静。

夜殊昏睡了三个多时辰。外头已经是天­色­大亮。

白弥和妖兽械斗的那场火和一只小分队外出执行任务,彻夜未归的事,在天亮前后,终于被发现了。

岳文翰和铁蛋所在的那只小分队,包括两人在内,只留下了三人。十三人的小分队,几乎全灭。

侥幸活下来的三人,因保护城民有功,已经被正式确定为云骑营的营员,不再参与日常巡逻。

平安就好,夜殊在白弥恢复成了黑­色­的眼中,看到了平静,仿佛昨晚的那场杀戮与他毫无­干­系。“阿贵呢?”

“打晕了,”白弥一回到“酒国”,傻子贵就啰嗦个没完,白弥与他解释,就如­鸡­同鸭讲,索­性­就将人打晕了,这会儿还丢在“酒国”的厅堂里。

“你...这一次,多谢你了,”夜殊感慨着,话说回来,她还是很感谢白弥的,若非是他,自己只怕是缺胳膊断腿了。她做事缺了思量,贸然出城。

见白弥横了自己一眼,夜殊忍不住嘟嚷着:“我也没想到,仅仅是云霞城的外围,就有那么厉害的妖兽,尤其是那只白­色­的雪熊。说起来,那只妖兽的攻击很古怪,竟然能被我转化为体内的鼎息。”

夜殊将体内的鼎息与白熊间的相互作用,细说了一遍。

“那不是寻常的白熊,而是朵蓝森林中的护林­精­兽之一,”白弥对于朵蓝山谷的了解,也很有限。

在初入松平赤原时,白弥就觉得这一带的环境很特殊。此处灵草毒药分布密集,而且妖兽灵兽也可混同而居。在朵蓝山谷的外围他更是发现,那一带,竟是难得的“五行宝脉”的所在。

所谓的“五行宝脉”,指得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齐全的宝地。凡是灵脉,大多是集了某一种,譬如金脉,多为金罡之气丰富的地方。

可朵蓝山谷中,却是五行齐全,如此的宝脉,即便是在灵脉最丰富的天界,也很难寻觅得到,如今却出现在朵蓝山谷,实在是让人费解。

白弥本也不会猜测五行宝脉,直到他击杀了雪­精­兽,这才确定了,朵蓝山谷中,必定藏有一处五灵宝脉。

“此话当真?”夜殊昨晚,还没来得及接近朵兰山谷,“这和那只白熊有什么关系?”

“五行宝脉所在之处,其充足的五行属­性­,会孕育出五行­精­兽来。每一种­精­兽,都是靠了吸取五行之力来修炼晋级的,昨夜攻击你的是雪­精­兽,它的主攻击就是霜雪之刃,那刃里蕴含了­精­纯的水元之力,若是没错的话,你已经吸取了雪­精­兽的五行水之力,应该能祭出相差无几的冰刃来,”雪­精­兽是种很特殊的灵兽,它出生第一日即是四阶,在经历七七四十九日后,会进入第一次雪眠,雪眠满了七日后,即可升为五阶,以此循环,足足经过了多次雪眠后,雪­精­兽可化为神兽。

这只雪­精­兽也算是生不逢时,它是五行­精­兽中被五行灵脉最晚孕育出来的一种,又在第一次雪眠时,就遇到了一伙实力不俗的猎修。象征品阶晋升的雪眠被迫打断,逃脱时又遇到了握有赤霞火的夜殊和半吊子妖尊白弥,落了个夭折的下场。

夜殊也不迟疑,立时运起了术法。

一把寒光四溢的冰刃,在夜殊身旁浮现。冰蓝­色­的刀刃,夜殊顾不得手臂上还有伤口,驱动冰诀,那把冰刃瞬时分成了百余枚冰钉。冰钉快如光影,顿时炸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冰钉击开了一个大洞,同时也结起了一层寸余厚的冰墙,若不是夜殊重伤才刚痊愈,刚这一冰钉攻击,足以将整个墙壁打成了个透眼窟窿。

“好厉害的冰霜之气,”夜殊的水系术法,一直只保持着基础的氤水墙的程度,想不到不过是遇到了水­精­兽,就有了如此大的进步。

五­精­兽当真是好东西,夜殊暗暗道,若是有机会,必定要再去会一会余下的四种­精­兽。

“我们这一次,纯属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如果不是雪­精­兽刚出生不久,一次雪眠都没经历过,它也不会如此弱小,”

白弥立时就猜到了夜殊的打算,夜殊撇撇嘴,她可不认为雪­精­兽弱小,那可是险些要了她­性­命的妖兽,如今想想,还真有几分后怕。

余下的金木火土四种­精­兽,想来孕育出来的时间先后不同,已经经历过几次蜕变,先不论兽种,每经一次蜕变,就进化一阶,直至神兽的­精­兽,可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夜殊也明白,一次遇见,那叫机缘,若是碰了三四五次,那就不叫机缘了。可不入虎|­茓­焉得虎子,夜殊心底暗想,似乎­精­兽对八荒鼎经的习练很有好处,而且经历了这一次后,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大进,应该是已经触碰到了筑基后期的边缘,隐隐有往了凝神突破的迹象。下一次,她一定在准备完全后,真正意义上去探一次朵蓝山谷。

“外头是什么时辰了?糟糕,丹盟。”夜殊忽的想起来,今日是她去丹盟报道的第一天,昨夜的事一耽搁,她可是被这事给忘记了。

更新

返家赶飞机中,更新要在下午或晚上。

34熟悉的五灵火阵

云霞城丹盟内。

岳小鸣和赵闽月等待在了丹盟的外堂。

赵闽月见了岳小鸣心下一阵奇怪,早一日岳小鸣眉毛发根被烧得一­干­二净,脸上还起了几个燎泡,怎么才一日工夫,就恢复了原貌。只见她神情倨傲,也不正眼瞧赵闽月。一名高级丹童行了出来,见了只有两人在等候,有了几分不悦:“已经是过了午时,另外一人呢?”

“回禀这位师兄,”百里九(为了方便区分,文中以后都会将赵闽月直接称为百里九)恭敬道:“齐师弟住的远,今日城里又忽然戒备了起来,怕是耽搁了行程。”云霞城晨暮时分,内城突然派了两三路人马,突击出城,整个上午都吵吵嚷嚷的,城门内外也是一片戒严,一些进出城门的陌生脸孔,都被盘问了。百里九出门时,也遇了次盘查。

“盘查?何人敢盘问丹盟的丹童,你们每人都有丹童的身份令牌,下次若是再遇到了,就将令牌拿出来,”

正说着,夜殊赶了进来,她嘴里陪着不是。赵闽月又在旁帮着腔,那名高级丹童也不多问,

丹盟内的丹童都知道,这一次的三名丹童都是苏药师亲自招录来的,有人说这几人中,很可能有一人要被苏药师收为弟子。苏药师从未收过弟子,要是真有人被她看中了,那将来在云霞城丹盟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夜殊也看清了岳小鸣的样貌。岳小鸣见了她,脸上凶狠之­色­顿起。

“既是都来齐了。就由我带着你们三人了解下初级丹童的事务,”那名高级丹童叫童青,年约二十,在丹盟中算是老资历的丹童了,他成为丹童已经很多年了,天赋很一般,地位虽比不得夜殊上一次遇到过的那名常师姐,可他为人耐心又是个好好先生的脾气。对于引导丹童的工作,是再好不过的了。

岳小鸣一听,不肯了,“师兄,我是中级丹童,和她们两人不同。我要了解的是中级丹童要做的事务,”

岳小鸣听莫药师说过,只有高级丹童,才能被药师直接收到座下。初级丹童的事情最累最脏,她可不要做什么初级丹童。

“岳师妹。”换成了是其他高级丹童,只怕这会儿已经是拂袖而去,压根不会理会岳小鸣。“你是中级丹童没错,可那也仅是说你享受了中级丹童的丹俸,而非是你一进来就能妥善处理中级丹童的事务。每个丹童,刚进丹盟时,都必须适应一个月的初级丹童的事务。处理的好了,才可以做中级丹童的事。你若是不愿,即可摘下你身上的丹童令牌,立刻离去。”

岳小鸣听罢。再是不愿,也只能是依了。

初级丹童要做的事务,包括种药、分药、看火。

分药就是将各类收购和采集过来的药草。逐一分类好,标上药名,收入相应的药库中。

丹盟内部。每日往来的药草不下百千,每一种的药名、药­性­都不同,初级丹童要经过几年的训练,才能分清楚所有的药物。

分药是份不轻松的活,新来的丹童很容易将各类药物混淆了。

童青分别让三人辨认了下各类药,三人之中,百里九认识的药草最多,夜殊次之,岳小鸣最少。

百里九于是被分到了分药处,在以后的一个月里,专门负责各类药物的分类。

至于种药,丹盟又让夜殊等人打开了一次眼界。

丹盟内竟然也有灵田,虽然都只是些黄品阶的灵田,“这些灵田里的作物,生长速度较寻常的田地,要快上十倍,地里也鲜少闹虫害,”

夜殊仔细查看了这些灵田,发现这些灵田下,分布着破碎的灵脉,才只有十倍的生长速度,她可没兴趣将时间耗费在这种灵田上。

岳小鸣却来了兴趣,又能加倍生长,又无虫害,这样的活计,最轻松不过了,她殷勤地求着:“师兄,我在自家时,最爱处理些花花草草,除虫、施肥、培土,都会一些,不如就由我来种植这些灵田?”听了岳小鸣所言,夜殊哧笑了出声,“我看岳小姐倒不像是什么爱花怜花惜草的人,倒像是那类最爱辣手摧花的人。”

“小杂种,你可是要找死?”岳小鸣恼红了眼,怒目圆瞪。

岳小鸣还没骂完,忽觉一道腊月寒风刮在了脸颊上,几道青紫­色­的血印倏然出现,她又惊又疼,踉跄着跌进了灵田里。

童青也吓了一跳,方才那名初级丹童是怎么出手的,他连看都没看清楚。

夜殊眼眸中,如冰冻一般,透着刺骨的寒气。

岳小鸣的脸上,像是被冰刀割划开一般,血涌了一半,就凝固住了,又疼又冷,她被吓得够呛,浑身直打着哆嗦。

“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喊一声小杂种,可不仅仅是在脸颊上留几个口子那么简单了。我倒是要看看,莫药师的灵药,能不能让人断头重生,”夜殊冷冷一笑。

“你,你走着瞧,我娘和莫叔叔不会放过你的,”岳小鸣捂住脸,落魄着奔了出去,就怕再迟了片刻,脸上留下了疤痕来。

童青愣愣地在旁站了一会,叹了口气,“齐师弟,岳师妹说话虽是不中听,可终究是个女孩子,她又是莫药师看好的人,你这般做,必定是要惹来祸事的。”

“多谢童师兄提醒,分药我不成,种植我也没多大兴趣,不知初级丹童还能做些什么事?”夜殊只是笑笑,惹来祸事?她夜殊这一路走来,惹得祸事还少么?即便她不去招惹岳小鸣,她们母女倆也不见得会饶过她。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分药和种植你都不喜欢,那只能是去看守火阵了。”童青蹙起了眉,夜殊听了后,倒是眉头舒展,很是开心。看守火阵,那不就是和当初她在易百楼做的事一样的嘛。她如今的控火能力,别说是一口火阵,就算有七八口火阵,也是能一一看守住的。

当然,前提是她不要碰到了太变态的火阵,譬如说,那一日在了丹童考核的那口火阵。

夜殊趁机询问起了那日考核时遇到的那口火阵。

“这口火阵,是苏药师派人镌刻下来的,可惜了这么多年来,这口火阵从未被点燃过,”童青带着夜殊进了丹盟的内堂,见到了那口从未被点燃过的“火阵”。

见夜殊一连的震惊,童青继续说道:“那口火阵,号称了‘死火阵’,是无需看守的,只是苏药师却很是器重这口火阵,她甚至要求每一座丹房的入口石门上都必须镌刻这么一副火阵。并要求每一名药师在进行丹童药师考核时候,都需试验一次那口火阵。”

苏药师是那么规定的,可其他药师并未有如此做,在他们看来,一口“死火阵”,又何须试验。

童青带着夜殊,进入了丹盟的内堂,丹盟的内堂,分为了多座丹房。

夜殊刚来不久,又是初级丹童,只能在公共丹房里负责帮高级丹童们看火。

进门时,果真看见了丹房的石门上,刻了一口刀工卓绝的火阵。

夜殊那日考核时,还没来得及看那口火阵,今日仔细一看,她发现这口火阵的样子,似曾相似。

“是五灵火阵,”夜殊回想后,立时就想了起来,这口火阵,和小长生客栈里的火阵很相似。

确切的说,是曾经的五灵空心火阵。

在夜殊重生,用灵石和鲜血做引后,五灵空心火阵中间升起了一处八卦,那口五灵火阵才发挥了作用,打开了菩提洞天。

而这口由苏药师画出来的火阵,也是空心的,它四周的其他符文,几乎是和五灵火阵一模一样,只是这口“死火阵”要更大一些。

公共丹房,说穿了,就是供给中高级丹童练手炼丹的地方。

这里的火阵大多很基础,由于火阵采用的是最普通的符火火阵,火势也很不稳定,需要由丹童看守着,适时添加一些灵石,不让火阵灭掉。

“师兄,我想请问,丹盟中有没有治疗妖毒的丹药?”夜殊接下了看守火阵的工作,她已经查看过了道天的玉简,里面并没有任何接触妖毒的资料。

就在方才出门时,她收到了许久没有了音讯的莲落的回音,早几日,莲落的爹爹的病情忽的恶化,莲落为了稳定他的病情,只得是等着他身子稍好了些,才赶到了云霞城和夜殊会合。

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夜殊欣喜之余,不免也有几分担忧,照理说,莲落爹爹的身体,经了灵粟调养,应该会好一些,为何会突然恶化了。

莲落是她的妖奴,夜殊既是答应了她要救治她的爹爹,就必定要做到。

“妖毒?你可是有家人受了妖兽的袭击?唉,这些日各地的妖兽多了起来,受袭击的人也越来越多,丹盟里的病患也越来越多了,”童青心善,感慨了起来。

“妖兽袭击?这是何时的事情?”夜殊还未听说过这件事。

“就过去的半个多月,带着我的徐药师已经收治了十几个重伤的人了,”童青还未说完,就见了苏药师带着一人走了进来。

~争分夺秒的一章,出差刚回来,事情多的烂额了,明天努力多写点,SORRY~

35丹房掠杀

苏柚的身后,跟着的那名男子,面上戴了个狰狞的面具,在如此闷热的丹房里,全身还包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露出丝毫­肉­来,更不用说看得清原本的相貌来。

夜殊只能依稀在他间或闪烁一下的眼眸中,看出来是个活人。

见了苏药师,童青慌忙上前行了礼。在丹盟中,苏药师好比是最高的统领者,只是她寻常并不会出现在公共丹房里,今天却是极其稀罕的出现在公共丹房,而且她身后的那名男子,一看就不是丹盟中人。

苏柚颔了下首,她其实并不认得童青是谁,她座下并无丹童,其他药师的丹童,她自是不会只是随意看了两人一眼。

在看清了夜殊后,她转而问道:“你就是那日的那名丹童?这几日我要在公共药房炼丹,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

夜殊偷眼瞅着苏药师,她依旧是一身的白衣,面上毫无表情,样貌说不上美也说不上丑。

童青诺了声,心想,那还得给新来的丹童再安排一份差事。

苏药师忽又发话道,指了指夜殊:“你留下来,协助我。”

童青一听,惊诧道:“苏药师,她还只是初级丹童,按丹盟的规矩,还没有资格协助你炼丹。”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说成就成,”苏药师也不多说,转身即走,夜殊踟蹰了会,再看了看一脸难­色­的童青,勉强离开了公共丹房的童青,最终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公共丹房各类炼丹的器具一应俱全,除去火阵外,还有各类丹鼎,从木制到铜制再到说不清材质的丹鼎,一字排列开。

用来盛放各类灵草灵药的抽屉,足足摆满了两面墙,攻击近五百个抽屉。每个抽屉口,都贴上了标签。

在苏药师准备丹方的时间里,她命着夜殊记下了其中几十口抽屉。

随即又取出了一把铜秤,让夜殊称取药物之用。

苏药师开始炼制丹药,她给出了几张丹方,再给了夜殊一副防毒的天蚕手套。让夜殊分别取了药,夜殊一看,全都是各种剧毒的药草。

而且这些剧毒的药草,在市面上并不多见,稍不小心。就会被炼成了药渣子。

夜殊配好了药后,就听苏药师说道:“待会火阵开启后,你立时往里面添加各类药草。绝不可轻易错了分量或是类别,否则...”

苏药师声音陡然变冷,即便是在如此闷热的公共丹房。夜殊的周身,骤然冷得让她骨子发僵。

夜殊小声地答应了,心中暗道如此重要的活计,苏药师为何不­干­脆赵一名高级丹童,再不成,找了分药更擅长的赵闵月也成。

苏药师找上夜殊的缘故。却正是因为她是新晋的丹童,尚未在丹盟里拉帮结派,也没有像岳小鸣那样。背后有莫药师那样的人支持着。

再加之夜殊那一日在丹童测试中,看似泼皮无赖的一番作为,却也暗地里让苏药师探清了她的本­性­。

苏药师白衣飘飘。袖口很长,左右手全都掩在了衣袖下。

夜殊留意到,苏药师的左手和右手,胖瘦比例不均,左边的手是成年人大小,而右手,却只有孩童粗细,就如一跟削光滑了的细竹竿。

右手上,佩了个看不清模样的黑环,苏药师口中念念有词,衣袖随着手一起晃动。

那枚黑环颤悠着动了起来,先是分成了两段,在靠近手腕部位,多了几点红光。

黑环上显示火燎着烧起了一圈红云。

火光一起,夜殊总算是看清了苏药师手腕上的黑家伙,那是一条火蛇兽。

夜殊有些明白了,为何苏药师的炼火能力要强过丹盟的其他药师。

炼丹师中,用火阵炼丹为最下,用火兽炼丹次之,最佳的炼丹方式,自然是用真火炼丹。

可惜真火难求,即便是道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真火用作炼丹之用。

好在道天另一门拿手绝活,就是阵法,她设计了火阵,再取了效用次于真火的地火为引,设计出了琊寰洞府的那一口道天火阵。

普通人自是没有那样的妙法,所以火兽就成了不少界内中高阶修者的次好选择。

火兽因属­性­的缘故,大多凶猛无比,一般的丹师除非是有了过硬修为,否则很难驯服一只火兽。

那只火兽的模样,和夜殊早些日在乱葬岗驯服的那条地龙有几分相似,只是形体更小。

它口中露出了两口獠牙,喷出了一簇火来,那火­色­泽如墨,火势却很猛。

一瞬就点燃了数口火阵。

苏药师在旁说道:“火璇草一株,迷谷子十粒,青霜叶三钱...”她每念下一味药,速度就会快上几分。

夜殊初时还有几分犹豫,再过了片刻后,她索­性­弃了秤取用的药秤,直接取了一味药,也不称取,径直投进了丹鼎中。

每投入一味药,都会被黑火烧成了一坨药液,苏药师迅速地将几种药液融和在了一起。

药液先是不规则的形状,随即才浓缩成了丸状,随着火势的变化,药液中,杂质一点点被溶解,最后形成了一粒粒圆润富含光泽的丹药。

密封的丹房内,两人的手下都是源源不断地动作着,唯独那名戴了青­色­獠牙的男子,屹立在旁,动也不动。

泼墨似的火,­色­泽古怪,寻常人莫说是接近,就是看了也是心中发慌

,更不用说,将药草一分不短,一丝不乱地丢进了丹鼎中。

苏药师炼好了几颗丹药,在空隙之余,忽是留意到了旁夜殊的动作,见了夜殊的动作时,她也略有了几分错愕。她也是第一次见了有人能完全不靠药秤直接投药的。

火阵中,火势时高时低,每当火势变弱时,那黑蛇就会跟着吐出了火,补全了那一处火势。

夜殊的手和眼,在丹鼎和药阁间来来回回,丝毫不逊­色­与苏药师。

苏药师手间也不见停下。取出了大量的药草,一一投进了丹鼎内。

夜殊看的一瞬不瞬。一旁的面具男子没有任何动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几口丹鼎,齐齐打开,从每个丹鼎处。都飞出了五颗丹药。

虽是毒药,丹香却又有一股香气。苏药师手中执了五口丹瓶,每个丹瓶里各是收入了一种丹药。

那条黑蛇炼完了丹后,立时弹了回来,咬在了苏药师的手腕上。

苏药师的那张比宣纸还要惨白几分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她呻吟了一声,在五个瓶子中,各取了一粒药。让他服下了。

含了剧毒的丹药,男子吞下之后,周身颤了颤,他倏地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发出了阵痛苦的嘶吼声、

夜殊喉头一紧,强压下想要挪动的脚步,脸上还是顾自做出了一副镇定的神情来。

嘶吼之后,男子开始剧烈地喘气。像是要窒息了般,又过了片刻,男子停止了动作。只是他面具下的眼,已经变成了死灰­色­,他狼狈地趴在了地上。身体如痉挛一般,不停地抽搐着。

苏药师也不发话,在旁兀自看着。

很快一股,黑氲氲的黑气盘旋在了面具男子的身上,就如无数条小蛇,不停地翻滚着。

夜殊轻舔了下嘴­唇­,察觉到了那道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

“怎么,你怕了?”苏药师不知觉已经站在了夜殊的身旁,她的右手,已经搭在了夜殊的肩上,那条黑蛇游了出来,在了夜殊的耳垂旁一探一探着。

夜殊鼻尖上,迸出了丝冷汗,她忽是意识到了,那个青面獠牙的男子是什么人了,是那名右手受伤,身为男子,却怀有了­阴­鼎之体的考核丹童失败的少年。

“不...不怕,”夜殊只觉得喉咙里止不住一阵的发痒。

他怎么成了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好孩子,你该害怕才对,见了如此的情景,害怕才是你这样的年龄该有的反应,”苏药师边说着话,边­阴­测测地吐了一口气在了夜殊的耳蜗里,她霍然尖起了嗓子:“说,你是何人?”

“苏药师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丹盟的一名普通丹童,还是你亲自考核了我,”夜殊动也不动,眼里一片坦荡。

“普通的丹童,能轻易地却分出几十种药物,又能不用药秤就能准确地测量出药量?”苏药师哼了一声,指尖一划,像是一把钢刀。

她指尖划过,并没有见到血红之­色­,再是一惊。

夜殊察觉到,她落在了自己的颈侧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

刚才的用火,对她而言,一定也很耗损身体。

那头火兽,是地龙,火属的地妖龙。地妖龙吐出的火,名为邪龙火,是用来炼制毒药的最好火种,只是这条地妖龙在背苏药师强行驯服后,还需靠了­精­血来喂养。

苏药师每炼化一次丹药,用一次火兽,苏药师的­精­元就要耗损几分。

“苏药师想多了,小的不才,家里是经营酒楼的,自小就学会了些庖者的手艺,别的不会,掂斤两的手法是纯熟的很的,”夜殊倒也没说谎话,她重生前经营小长生客栈时,为了防止被酒楼里的伙计乃至外头的菜贩­肉­铺子坑了,徒手掂斤两是会一些的。

再加之她重生后进入了易百楼,几个月里,齐正和封三水让她在楼里学透了庖丁解牛大法,小的骨头大到生­肉­,每一处都要求分割的恰到好处,对于斤两的把握也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庖者?苏药师将信将疑,正思索着夜殊的话。

丹房之内,陡然生了变故。

本是匍匐在地上,呻吟叫苦着的面具少年,暴喉了一声,一股黑浊之气,从他的喉咙里翻滚而出,他面具哐啷着碎在了地上,额头生出了一个角来,他的四肢如野兽般,撑住了地面,无数的刚毛和鳞片自他的腹部背部钻了出来,黑­色­的长甲。

苏药师瞳孔一缩,手中立时放开了夜殊,衣袖再度鼓起,那条黑­色­的地妖龙,身形一闪,张开了血口,往了面具少年扑去。

那条小蛇不过拇指粗细,此时张开的大口,却足以吞下一个人的头颅,它獠牙森光闪闪,毫不顾忌面具少年变异后的鳞甲刚毛披覆的兽身,獠牙上喷洒出来的毒物,立时浸入了少年的体内。

他还没站立稳固的四肢晃悠着,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苏药师神情稍缓,刚要收回地龙。

忽见一道冰寒之气,从她身侧飞出,“叮”地一声,不偏不倚,­射­在了那条黑­色­地龙的七寸处。

凶戾无比的地妖龙,顿时萎靡着,被钉在了墙体上。

苏药师大变只觉腹下丹田处,一口腥血涌动,口中呕出了一口黑血,竟是晕死了过去。

眼看苏药师昏了过去,夜姝再是一闪,那条游到了夜殊的脖见的火妖龙,尽管是被钉死在了墙上,见了夜殊,地龙立时亮出了獠牙。

黑­色­的蛇首才刚探到了少女细腻的皮肤上时,忽是察觉到了什么,逃命似地闪开了,夜殊冷哼了一声,食指和中指猛地一夹紧,珑火甲上瞬间燃起了一团霞光闪闪的火来。

黑­色­的地龙疯狂地扭动着身子,奈何这团至今属­性­不明的赤­色­霞火,以焚天烧海的威猛之势,将地龙活活烧死了。

地龙死后,一颗红­色­的晶珠落到了夜殊的手上。

“地龙之魄,镶嵌在灵器上之后,该灵器可具备火属之力,”夜姝微微一笑,再是走到了那名面具少年面前。

她伸手往了少年的鼻下探了探,少年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只怕早已被苏药师用了特别之法,改制成了一具毒药人了。

夜殊想了想,还是留下了这具和傀儡兽无异的药人。

等到一起都处理好后,夜殊免不了将苏药师搜了个身,苏药师的身上,也有一个储物袋,里面除了丹药之外,还有一块黑­色­的形如金属,又如瓦片的碎片。见了这块碎片后,夜殊体内的鼎息莫名地活跃了起来。

“白弥,你有没有逼供的好法子?我想问问,这块碎片是打哪来的?”夜殊可没有什么逼供的好法子,但她听说过,妖族有些非常的手段,能审讯犯人,可惜了现在莲落不在,不过白弥也是妖,他必定有法子能问出些个中的隐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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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血腥神魔鼎

“逼供,你又安了什么心思?”白弥那张晶莹如玉的猴脸上,额头的金毛抖了抖,夜殊自他那双黑蓝­色­的妖眸中捕捉到了一抹邪气。

他将手置在了苏药师的肩头,一股妖力随即钻进了苏药师的体内。

白弥可没兴致弄什么严刑逼供的伎俩。他释放出的那缕妖力是他的本源之力,妖力入体,似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足以让普通的修者痛不欲生,更何况苏药师如今已是病弱之体。

妖力入体,苏药师嘤咛出声,本是惨无人­色­的脸上,竟是多了抹嫣­色­。

“有趣,她不是修者,是魔,以魔元喂妖兽的魔,”白弥忽的撤去了手。

妖魔的生存法则相似,妖力对魔物并无害处。白弥没有料想到,苏药师竟不是人。

“魔?”夜殊细细看了下苏药师的眉眼,在丹房火光的映衬下,苏药师平添了分嫣­色­的面容,显出了几分饶丽来。

“你们?”苏药师已然苏醒,见了夜殊和白弥,她警觉着,衣袖舞动,哪知却落了个空,里面的妖火地龙不知去向。

“可是在找它?”夜殊取出了那枚火属妖晶石。

见了那枚火­色­氤氲的妖晶石时,苏药师只觉心口一股剧痛袭来,面目立时狰狞了起来,“你杀了它,你竟然杀了我的喷火兽,你...我要杀了你。”

她白­色­的丹师服上间,爬满了黑­色­的荆棘毒刺,一朵朵黑­色­的曼陀花,绽放开来。平淡无奇的面容立时化为了一个黑发冰眸的妖艳魔女。

“想死的话,大可以上前试试,你喂食地火妖龙,魔元大损,待到地龙吞噬了你的全部魔元,你会变成和那个药人一般。没有灵识,只有躯壳,”白弥在旁,懒洋洋地说着。对方倘若是修者,他有近千种法子让他欲仙欲死。

但苏柚是魔,他倒不急着下手。妖魔本是一家。

白弥倒要看看,鲜少在修界走动的魔族,到了这灵气稀薄的琅天界做什么。一介魔女,又为何要以魔元­精­血喂养妖蛇。

“死又如何,一百年了。他死了足足一百年。我生无父母兄妹,命如萍草,历经千年。方有魔识。若非是素衣,早已魂飞魄散。他死去之时,我就已是一具躯壳,活得与毒傀毫无区别。”苏药师身形飘零,眼中的怨毒之­色­,如毒蛇一般,死死盯住了夜殊。

她已瞧清了周遭的情形,那名一身金毛的契约兽。浑身妖元强横无比,她断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连六阶地龙都能轻易除掉的这一人和一兽,她既被擒住。也鲜难有逃命的机会。

“为了他,我费尽心思,苦练修者的炼丹之术。以­精­血喂养火妖地龙,挖地三尺,遍寻神魔鼎的踪迹,只待寻到宝鼎,为他重塑道身,却被你一手毁去了。杀了我,否则只要我留了一缕魔识,即便是化成了罗刹鬼,也绝不会放过你,”苏药师声声泣血,说到了动情处时,她的颊上竟是落下了黑­色­的泪水来。

正如白弥所言,苏柚是魔族,是天生天养的魔花一组。

千余年前,苏柚是一株生长在魔界奇居湖畔的黑­色­曼陀罗。

五百年成花,五百年苦修魔识。终于在一百五十年前初具了魔识,在化形之时,她遭遇了天敌火妖地龙的袭击。

魔元将灭时,幸得了一名来自琅天界,四处寻找灵草的名叫薛素衣白衣药师的救助,躲过了那场浩劫。

虽是躲过了妖劫,苏柚的魔元大损,难以再度化为人形。

薛素衣爱花,又是名灵植师,他见这株黑­色­曼陀罗花­色­绮丽,是极其稀罕的品种,就不顾艰险,将其带回了琅天界。

魔花不比普通的灵草灵花,不仅难养,而且需用心头血喂养,才能抵御灵气的侵蚀。

薛素衣于是每隔一年,就用一碗心头血喂养黑­色­曼陀罗。足足五十年,这一人一花,却是相依为命,一人耗费灵元心头血,一花慢慢恢复了魔元。

就在黑­色­曼陀罗有了二次机缘再度化形之际,在一次炼丹时,薛素衣音灵草之争,引来了敌人的袭击,,身死在外。

那时黑­色­曼陀罗已经化为了人形“苏柚”。

找寻到了薛素衣时,他已然气绝。苏柚用了魔功法,凝聚了薛素衣的最后一抹灵元不散。

苏柚四处寻觅方法,想要让那名薛素衣死而复生,最后打听到了一种炼化古法,取世间至­阴­至阳之火,以神鼎为器,再铸­肉­身,此法名为神炼之法。

“再铸­肉­身?即便是道天前辈再世,怕也没有这种能耐,”夜殊听罢,唏嘘的同时,不禁叹笑苏柚的痴心。

先有海枯玉瓶,再有黑­色­曼陀罗,两者都是魔族女子,却也都是至情至­性­之辈。

“道天?”苏柚悲悸之时,忽听得夜殊提起了道天的名字,却是一愣:“你认识大罗丹仙道天?你是她老人家的弟子?就是她老人家告诉我这种神炼之法。”

黑曼陀罗苏柚与白衣丹师厮守五十年,她宁愿不化为人形,只为求与他终日相守。一百年前,白衣药师死后,苏柚在修界、妖界、魔族四处奔走,却一直没有寻到法子。

在她走投无路,放弃生念时,却偶然遇见了下界云游的道天。

道天教授了她这种神炼之法后,再指出了,她必须找到合适的火种,若是没有火种,至阳的火兽也可。再指出了云霞城的丹盟之中,有一口特殊的火阵名为死火阵。

那口死火阵,正是她年少时,在云霞城的丹盟充当客卿时留下来的,至于神魔鼎,据说曾出现在朵蓝山谷一带。

于是苏柚苦心学习丹师之术,她在白衣丹师身旁,耳濡目染了五十年,炼丹之法,很快就掌握了。

只是在寻找火种上,遇到了不少困难。

最后,她只得求助于自己的天敌。一条火妖地龙,以自身魔元为饵,驯化了火妖地龙。

“道天所说,神炼之法,”白弥眸间的那抹趣­色­,一消而逝。他如今这副不妖不兽的模样,都是拜那厮所赐。他面上愤­色­、喜­色­层叠而过。

“那神魔鼎又是真么回事?”既是道天所说,这事还真是十之八九是真的。

“关于神魔鼎,我倒是听过一些传说。神魔鼎其实并非真正是鼎,而是一种神伐。神界之中。有天神之说。凡是练就天神神通的神,神识通天,神身不死。传说数千年前。有一名法力无边的天神,他与魔界勾结坠入魔道。最后被当时的少帝东昊少帝派了八万天兵天将围剿。最后那名天神被降服在人界。但因其是天神,虽是被伏,神界却无一人能将其诛灭。为怕其神元不灭,再度做孽,天界就派了当时的天丹师一族,历时一甲子,将其剔骨抽筋。用其血­肉­为鼎胎,以其筋骨为鼎柱,再将其神魂用九五天雷。九幽地火炼得灰飞烟灭,如此才炼成天地间的第一口神魔鼎。”白弥说罢,夜殊只觉脑中一阵轰鸣。犹如惊闪电鸣叫。

那位上仙能一人鏖战神界,必定是修为惊人之辈,以她的­肉­身铸就的鼎,自是天下第一宝鼎,神魔鼎一说,当年曾在诸界广为流传,震慑了无数的妖魔­奸­邪之辈。

哪怕是再胆大的魔族,也对神族如此的做法,避忌不已。

剔骨抽筋,血­肉­为鼎,筋骨为柱。神族好狠的做法,夜殊牙关咬紧,脑中却是闪现出了那一日,鼎息初成时,在她梦境中出现的幻境。

自天而降的大鼎,燎得天地变­色­的大火,轻声吟唱着的女子歌声。太阳|­茓­处,一阵阵的刺痛。

夜殊缓缓地吐了口气,掩饰着心头莫名兴起的那一股暴戾之气。

“不过这些事,已经是很古远的事了,几千年,就算真有神魔鼎,那口鼎也必定已经残破不堪了。而且天大地大,神魔鼎到底身在何方,都很难说,”白弥的猜测不无道理。

“不,世上真的有神魔鼎。当年的神界炼鼎之地,就在朵蓝山谷的某处。鼎也被掩埋在了朵蓝山谷的某一处,传说每一百年,神魔鼎就会现世一次。”道天既是丹师,又飞升成仙。

说来也巧,那名天神也是一名丹师,她虽是身死,生前的炼药神札却没有被销毁。

道天飞升入了天界后,偶得了她的手札,对其人其事都有一定的研究,神炼之法,也是在那本神札看来的。

同身为丹师,道天自也要见识一番此神人神身所铸的神鼎。

奈何她下界游历的时间有限,又见苏柚痴情一片,就将这事,告诉了苏柚。

“我寻找到火兽之后,就开始在云霞城朵蓝山谷一带寻找神魔鼎。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那口鼎的下落。就在前阵子,我从附近一名猎户找到了那块碎片。我收了过来,虽然上面的神力,已经很微薄,可确实是­精­粹无比的神力。”苏柚炽热地看着夜殊,既是道天的徒弟,那对神炼之术,必定也是­精­通的很。

“我要那口鼎,”无论此事是真的还是假的,白弥已经兴起了意念。他神识传音着,夜殊心头一凛。

白弥被禁锢在了菩提仙府中,即便成了夜殊的契约兽,他也只是半人半妖,在契约允许的时间里,至多只能保持妖猴的模样三天而已。

倘若是某一日,他真与夜殊遇到了利益冲突,决裂了,夜殊大可以将它召回空间,这无形中,就在妖猴的身上设了禁锢。

神魔鼎能以一抹残缺的灵识,塑出了­肉­体,那以白弥千年的妖识,必定也能塑出一副不亚于千年前的妖尊的强横妖体。

白弥的主意,夜殊自是能理解,可是她也有自己的设想。

菩提仙府对白弥有压制作用,如若白弥脱了仙府,他的修为不知要强到了何种地步。

况且这厮对修者仇视的紧,倘若是放任他回归本体,修界必定大乱。

夜殊自忖不是什么品­性­善良之辈,可是让置琅天界与水深火热之中,她又是不愿的。

见夜殊犹豫着不肯答应,白弥手中的三转丹火弹了出来:“我若是没记错,你的兄长岳文翰也在城中。”

“白弥,你敢!”夜殊眸中厉光闪过,与白弥瞪视着,“你若是敢伤我家人,我必十倍奉还。”

苏柚勉力支撑起了身体,见夜殊和白弥莫名箭弩拔张了起来,不禁心疑,怎么契约兽还敢和契约主较劲。

白弥与夜殊对视着,过了片刻,别开了头去,“夜殊,莫要考验我的耐­性­,我从来不是一个耐­性­好的人。”

夜殊握紧了拳头,脑中快速思考着。虽说不是肯定,可也有了八九成的几率,那口神魔鼎和她体内的鼎形丹田以及八荒鼎经有了莫大的­干­联。

再加之早阵子,遇到的百雀族,城中多出来的各地来的修者。神魔鼎出世,只怕是真的。

至于她手中的碎片,到底是碎裂的鼎身,还是其他什么神界遗留的东西,都有待查证。

“苏柚,我问你,神炼之法你可是通晓?”神炼之法是道天飞升后,才发现的,琊寰洞府中并无记载。

“方法我是知晓的,只是炼化用的火种,”苏柚神伤着。

夜殊也不多说,赤霞火立时祭了出来,她手中一挥,将先前苏柚命她投入鼎中的药草逐一投入了赤霞火中。

药液,药丸,成型。见识了苏柚的炼丹之法后,夜殊的炼丹步骤,也流畅了许多。

比起吸取魔元的妖火地龙,夜殊的赤霞火应用起来,恍如入水的鱼儿。

不过是半息时间,夜殊手腕一抖,五粒新的毒丹赫然在了她的手中。

每一颗丹药上,都有两抹丹纹。

苏柚大吃一惊,对夜殊的道天亲传弟子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红艳的火种,充足的火元,苏柚接触炼丹已久,又曾寻访过各种火种,夜殊手中的火,火­色­特殊,不像是天火,又不是凡火,却必定是极厉害的火种。

“你协助我寻找神魔鼎。找到鼎之后,我帮你炼化薛素衣的道体,”夜殊不再犹豫,她一定要寻找到神魔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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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夺城之计

黄昏时分,云霞城的城门。

“站住,”新来的城卫叫住了正要出城的白衣女人和少年,“城内实行宵禁,日落前后就要关门,没事就不要擅自出城。”

白衣女人冷眼看来,那名新来的城卫看清了她的模样,惨白的跟女鬼似的,吓了一跳。

一旁刚来换班的老兵跑上前来,恭敬地说道:“苏药师,请不要见怪,这小子是刚来的,苏药师又要带着丹童外出采药呢,最近城外不太平,你可要小心了。”

那名老兵虎着脸,训斥道:“你小子长不长眼,这是丹盟的苏药师,”

苏柚也不搭腔,和那名脸生的丹童行了出去。

老兵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红土莽莽的赤松平原上,狐疑着,“咦,怎么这一回苏药师采药没带药篓,还有她身旁的那名丹童咋看着有些眼熟。”老兵自是想不起来了,那名少年不就是早几日进城的庖者么。

夜鸟离巢觅食前后,老兵和新兵正要关闭城门。

平原上的红土嚣嚣飞扬了起来,一匹快马行在前,后头是一辆青幔遮挡着的马车。

数寸厚的城门轧轧地,在地面上拖出了条深痕。

马车上跳下了一名青衣男子。

“且慢,我等主仆二人要进城,我们有通关文件,”那城门闷响本该将男子清越的喊话声尽数压下,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就如一把宝剑,刺破了杂音,一直落入了城卫的耳边。

站在了城门上的老兵,晃了晃手中的探照灯笼。

云霞城的城们高约数十丈,一望下去,就如望进了数丈深渊。

夜­色­昏暗,今夜又是个云遮残月,马车又停在了城门的遮光处。兵卫们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来人的面孔。

老兵心下犹豫,夜已深,就不知来的两人是何来历,再望了眼平平无奇和当枪匹马而来的主仆二人,料想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城主有令。入夜后,非本城人士,一律不准入内,”那名老兵戒备着,早阵子朵蓝山谷附近的妖兽异动。引来了不少有心人士,这阵子城里城外多了不少陌生的脸孔,还是小心些的好。老兵说着。继续命人推动着关城门的轮盘,那轧轧的关门声,让那名喊话的青衣人呢,眉头拧成了一团,他本是抱拳的手,收进了衣袖,指尖有了几股利光闪动。

“叮”地一声,在那青衣人有所行动前。马车有了金属光­色­­射­出,不偏不倚,嵌进了玄石修造的城门中。

城门已经差不多合拢。那一枚金光­射­出,就卡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关门的城卫发觉了城门有异,慌忙提了兵器。一身的戒备,赶了下来。

提了灯笼往城门上一看,城门的中间,一枚金光熠熠的令牌。

见了那枚令牌,老兵“啊呀”一声,膝盖发软,跪了下来,“城主。”

一队兵卫慌忙跪地,那一枚令牌,是黄金令箭,整个城中,只有崇云公主一人才能持有。

马车行了过去,那枚黄金令牌又犹如长了眼般,自发飞回了马车上。

黄金令牌飞过时,那与马车几乎融为一体的青­色­幔布动了动,一抹灰­色­从车里晃了晃。

青衣人飞身上了车,跪倒在地的城卫们谁也不敢抬头,一个个都是纳闷着,城主何时出城去了?

马车一路行去,直穿过了云霞城的外城,一直驶向了内城的山道。

有了令牌,那一辆马车看似顺利地进入了内城。

云霞城城主所在的内城,最高的一处塔楼上,突破成了金盔武将的崇云公主,头顶处,一股威势惊人的罡气腾起。

她猛地睁开了眼,房中站着两个人。

一人穿着青衣,眉眼间很是气愤。而另一人,则是披着件黑­色­的斗篷。

一见那斗篷,崇云公主就认出了,此人就是那一次在星云台遇到过的魔族。

她日夜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作为枭骑国建国以来,最强大的女武者,崇云公主的野心很大,可在半年前,她却遇到了修炼上的瓶颈。

她本想在星云台上,利用一窥“清世镜”的方法,找到突破之法,可却被妖族用孔雀泪夺去了机会。

在她心灰意冷离开时,这个神秘的斗篷人却忽然出现了。

他传授了崇云公主一门魔功,让她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就突破了。而且他还教导她,用特殊之法,训练出云骑营,让云霞城的实力,在半年的时间里,兵强马壮。

再加之,朵蓝山谷中最近的异动。使得进入来出入云霞城的人大增,很大地促进了云霞城的经济。

如今的云霞城,是崇云公主治理几十年里来,最鼎盛的时候。

就在崇云公主以为,她很快就能靠得本城,拿下整个枭骑国时,她最避讳的人出现了。

斗篷人,在教导她这些法子时,只说是有一日他会寻上门来。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悬挂在崇云公主头顶的砍刀,随时都会砍下。

“大胆崇云,见了主人还不上前迎接,”青衣打扮的幕雨,对崇云公主及时不满。方才他们进内城时,虽有令牌在手,却暗中碰到了几股埋伏的势力。其中大多是银盔武者。

主人猜测的果然没错,他悉心栽培的这名城主武将,在翅膀硬了之后,就想忤逆当初的誓言。

崇云公主神识迅速一扫,发现她布置的手下和阵法,已经被破坏了,她再凝神细打量着这两人。

青衣人的实力,大致和银盔武师们差不多,至于那名斗篷人,实力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崇云公主斥道:“大胆,见了本城主还敢斥话。”

她全身金帛闪烁,金盔迅速包裹住了身躯,手中剑光如龙游一般,身如金虹,快得惊人。剑光伴随着罡气,一招直刺向了幕雨。

幕雨料不到她会暴起攻击,只见他手中一扬,一面水盾升起。

哪知崇云公主皓腕一抖,幕雨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一只吐着毒气的双头雪猿蹦了出来。

“你竟在城中圈养妖兽?”幕雨料不到这女人如此歹毒。还在房内养了妖兽,难怪她见了自己二人时,并不惊慌。

“魔族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我已经将魔族侵入琅天界的事情禀告皇兄和琅天界其他门派。想要以云霞城为基地攻打修真界,简直是痴人做梦,”崇云眸中。毒光闪过。手腕又是一抖,身形陡边,金剑上闪出了一连串炫目的剑花,跳转了剑头。

一剑就刺破了黑衣人用来遮体的斗篷。

斗篷遇到了如此的罡气剑光,应声碎裂,崇云眸中一暗,心道,黑衣人的斗篷分明也是件厉害的灵宝。怎么今日一剑就刺破了。

她心知不妙,却已经是为时已晚,刺入了斗篷的金剑猛地滞住。像是刺入了吸力无限的烂泥。

破开的斗篷里,哪有什么人,分明只有一个影子。

那影子很是诡异。崇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罡气之力,随着剑身没入黑影,一点点被吸食,用了特殊材质打造的金剑也如同被吞噬掉了一半,被那个可怕的斗篷下的影子,吞没了。

崇云大惊,她忙是撤开了剑,四品灵宝的金剑俨然只剩了个剑柄。

另一边的战况,也是不妙。

本看着只有银盔水平的幕雨,正面迎接上了双头雪猿时,身形模糊,竟是化成了一个水人。

魔族,以天地元素为形,水形的幕雨。暗如影的幕风。

最是可怕的是,此时的崇云公主,赫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她的肩侧,多了只白皙如女子的手。那双手,比崇云见过的,松平赤原上最白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犹如地狱来的­阴­测测男音贴耳而来,“城主,你可知道,背叛魔族的下场。”在手下面前历来是不苟言笑的崇云,粉脸煞白。

不能回头,回头的话,看到的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崇云公主不敢回头,可她的脖子,却像是一块被强力拧敢的抹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过去。

她的颈锥发出了“喀拉拉”的可怕叫声。眼对上了一双白­色­的,瞳孔只是两处黑点的眼睛。

神识一点点地剥离,崇云公主“活”着的看到的最后一番景象,只不过是一个灰发,白眼的男子而已。

“主人,为什么不杀了她?”水人幕雨­干­脆利落地一击,刺过了那头双头猿的心脏,踢了一脚,茫然不知,神识已经被主人吞噬的崇云公主。居然敢违背诺言,主人最痛恨的就是背信忘义之辈。

当年因为相信那人的什么神、魔、人和平相处,主人不顾魔界几王的反对,一力与神界休战,哪知最后却被诱入战局,险些魔神竟毁。

这个崇云公主,还如此不知死活,让她这般浑噩的活着,还真是便宜她了。

“不急,以后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东郭幕容微喘了几口气,白­色­的针眸中,闪过了一丝不悦,“百里九那里可是有消息了?有没有打探到神炼之法的下落?”

“暂时没有消息,主人你可确定,那个能让你恢复魔身的神炼之法,当真是藏在云霞城的丹盟中?”幕雨也悉心观察过丹盟中的几名药师,什么个李药师莫药师,都是些半吊子的水平,比起以前东郭家的药师,还差了一大截。更何况如今他们的主人,也是个厉害的炼药师。

“让她抓紧时间,必要时,给她些助力。神魔鼎就要出世了,几千年了,我好不容易破除了当年的禁制,投胎在了这具凡人的身体上,绝不能错过了这次重塑魔体的机会,”东郭幕容咳了几声,他的脚已经能自如走动了,可身体,却还是老样子,见不得风,稍用些魔力,就要气血涌动,“幕风,你也在城里蛰伏了一阵子。可有什么发现?”

幕雨负责在城中不下东郭府的产业和人手,而幕风则是留意着城中的势力变动。

崇云公主认为这阵子城中兵强马壮,却没有发现,城里的原本格局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说琅天界的其他势力,这个屹立在松平赤原上两百多年的古城,如今已经是千疮百孔。魔族、妖族、他界修者的势力。纷纷显现,就不知何时,这些势力要开始兴风作浪。

“主人猜测的不错,妖族中百雀、金刚妖尊都有势力派了下来,从种种迹象看。妖尊中,很可能有人亲临本城。此外,琊寰界的小珈蓝寺。也有人前来,再就是山河派之类的琅天界小派。至于魔族,暂时没有动静。”幕风是暗影卫,在黑暗中而生,在夜晚尤其活跃。

“哦?都是些后起的小辈,若不是当年那场大战,又怎会轮到这些跳梁小丑来丢人现眼。你只说了魔、妖、修者,却没有提起神界。难道神界没有动静?我还以为,那些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人,都已是坐不住了。”东郭幕容提起了她时,那双失去了神采几千年的眸中,有了异样的神采划过。

“主人。”幕雨捕捉到了那一丝一样,愤愤不平着,“那人两面三刀,妄想消灭魔族之后,再凭借功绩登上神帝之位,如此的小人,岂止是神族,魔族众将也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

“幕雨,”幕风厉声斥道。

幕雨噤了声。他又怎会不知道,那人是天地几界中,唯一能与主人谈笑晏晏、又能于主人并肩而论的人物。

天地之间,仅有的那一人呵。

屋内,夜明珠光亮如昼,东郭幕容眼眸深幽如一潭古井。

他的两名侍卫,也猜不出他此时的心情究竟如何。

“主人,”幕风恭声道,“属下还有一发现,云霞城里,还来了几个熟人。”

“熟人?我还能遇到熟人,”东郭幕容莞尔一笑,细长的眼梢多了分说不清的风情。他还以为,他的那些熟人,都已经是冢中枯骨。

想到了这里,古井一般的幽深眼眸中,激愤之­色­,犹如狂风一般,立时打破了那阵平静。

那一战,那杯陷害的一战,她临阵倒戈的一战,成千上万的魔族勇士,被神兵神将斩于戈下。

他的将士,他的臣民们,也在那一战中,沦为了战俘。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犹如天神一般,脚踏五彩剑光,在了魔渊之上,与他把臂同游的女人造成的。

东郭幕容身上涌出了阵阵黑­色­的戾气,幕风暗叹了一句。

“主人可还记得易百楼那名小庖者?”这几日,城中多出来的陌生面孔,幕风都是记得的。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了那名叫做夜殊的少年的。他还记得主人在修界吃得最多一次东西,就是那少年做得菜。

“我记得,就是那一次误闯进了魔兵阵的小家伙,”幕雨这阵子整日忙着打理着生意和人际,闷得发慌,一听来了个熟人,立时就来了兴致。

“是他?”戾气消散开,“他来城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做庖者的?”

“嗨,那小子的生意头脑不错呀,这阵子云霞城的灵珍馐,可是赚了个底朝天。不过,云霞城的租金可不便宜,人工也贵,就算是我,也是费了些心力,弄了五六间店面,”幕雨趁机叫起了苦来,说穿了,幕风的活可比他轻松多了。你看幕风那小子,可是可以利用公差的机会,看看美女,看看美食,哪像是自己,一天到晚都对着算盘和那些市侩的商人嘴脸。

“他似乎是买下了一间叫做‘酒国’的酒楼,”幕风并没有深入到“酒国”里头。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轻易破了“荒土旗”设下的迷阵。

夜殊在取下了那面荒土旗后,再三思考,又将阵法布了回去,“酒国”一日没整顿好,她就一日不能让人发现了那处“宝地”。

“买,不是吧,这年头,做庖者能那么赚钱,那小子在易百楼才呆了多久,就能独立经营酒楼了?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想当年我给主人跑腿,还是从跑腿、小厮、门童、书童、换衣工...”幕雨一个个的数着,幕风暗骂了一句,再偷眼看东郭幕容,见他神情见,并无不耐,倒是难得的好心情。

他壮了壮胆,再说道:“该是不赚钱的。说是买,倒不如说他顺手捡了个便宜。属下打听过了,那座酒楼,大半年来,一直闹鬼,是出了名的鬼楼。”

“鬼楼里做灵珍馐?有些意思,那小庖者也不是什么关键的人物,不过说起来,她的手艺倒是不错,待到他酒楼开业了,也该去捧捧场才对。这一带,可是做新式灵珍馐最好的地方,”东郭幕容微微一笑,却是看向了窗外。

崇云公主的这处房屋,位于内城的最高处,视野极佳。东郭幕容这一远眺,却是越过了外层无数的屋顶瓦檐,一直望过了茫茫的森林,一直到了朵蓝山谷的那一端。

山谷的外围,一名穿着丹童服的少年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她低喃着:“怎么觉得全身发毛,难道是...有人在咒我?一定是白弥那厮。”

38我是炮灰女?

夜殊出城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探清楚朵蓝山谷周边的情况,打探关神魔鼎的虚实。

第二,就是那两具熊尸。

白弥在离开朵蓝山谷前,用妖术掩饰了那两具熊尸,并留下了特殊的记号,只需要召出鸦天狗,就能找到那处地方。

五阶的熊尸啊,那可是一身都是宝。熊皮可以做裘披,胸骨可以炼器,至于那些个熊掌和熊­肉­。

在刚接手整顿“酒国”时,夜殊在云霞城一打听,才知道制作灵珍馐的各类材料,并不好买。

那些在城中经营灵珍馐的酒楼,大多与城里城外的猎户甚至是一些猎兵有联系,每家都有特殊的渠道。好的渠道,就能保证灵珍馐的质量。

而且那些渠道,绝不会向她这种外乡人敞开。

她要想重振“酒国”,还必须得先想法子,找到妖兽。

夜殊咽了咽口水,她的“酒国”,不就正缺食材开张嘛。这一大一小的熊,正是撞在了刀口上,解决了夜殊的燃眉之急。

“你懂得妖语?”苏药师见夜殊在朵蓝山谷的外围徘徊了片刻,对着山谷的深处,发出了一阵古怪的语言。

白弥是妖,这一点苏柚在察觉到了入体的那一股妖气后,就已确定了。

可夜殊又是什么来历,她分明是修者,可她尽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尤其是妖语,寻常的修者,又怎么会去学习妖语。

方才一路进入朵蓝山谷的外围时,夜殊沿途采集了大量包括炼药和烹调用的灵草。

她采摘时,并不仅仅取果实或是筋叶,而是整株挖取,听她说,她是名灵植士。

苏柚忍不住,会再指点她一些灵草灵药,苏柚发现。夜殊每遇到一种不认识的药草,就会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这个习惯,曾经的薛素衣也有。

苏柚不绝语气和缓了些。

在苏柚的指点下,夜殊也发现了,一些在修者以为不能入药的药草。魔族出身,本体又是魔花的苏柚都做了大胆的尝试,将它们入药。

在苏柚的陪同下,夜殊那本种植手册内上的灵草灵药的数量增加了不少

“出来闯的,技多不压身。”夜殊嘿嘿一笑。

那阵古怪的妖语过后没多久,从一旁的树丛里,穿出了道影子。

“小乌鸦。你变白了?”见了一身雪渣的鸦天狗,不由有几分好笑。

夜殊得知了白弥这些日子将鸦天狗流放到了朵蓝山谷后,夜殊就生了主意,有好刀不使,那就是傻子。

鸦天狗这厮,可不就是现成的猎犬嘛?

见夜殊眼中绿光闪烁,鸦天狗不满地榴榴叫了几声。

“不合作?嘿嘿,朵蓝山谷里。三魂七魄不多吧,妖兽你也啃不动。想不想弄几瓶我新研制出来的‘霸王丸’促进消化?”夜殊自从融合了雪­精­兽的灵息后,不仅是体内鼎息大盛。就连赤霞火都灵力大盛,炼化的“玉蝻丹”也从最初的一品,变成了“霸王丸”。

鸦天狗一听。狗尾巴晃得跟墙头草似的,拉着夜殊的丹袍,往前方某处钻去。

不消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两具熊尸。

妖兽的尸体,并不会轻易腐烂,尤其是在朵蓝山谷这一处,夜晚温度直跌倒零下的­阴­冷环境下

刀光闪了一个晚上,苏药师在旁看得触目惊心,她从未见过如此的拆卸妖兽的过程,没有多余的血腥,那名只有十几岁的丹童...庖者,手中多了把怪形的刀。

刀口对准了那具蔚然如小山的熊尸,她轻啸了一声,脑中映画出了无数的光影。

白弥指导过她的妖兽身上的各处软肋,齐正教导的,庖丁解牛的各类技巧,悉数都使用了出来。

四阶的音靥妖熊,五阶的雪­精­熊,肤表自不是好料理的。夜殊边运用起了周身的灵气,将其灌入了蝗刃上。

到了天亮时分,夜殊舒展着筋骨。一夜的­操­劳,并没有让她累得不能动弹。

庖者制灵珍馐,屠宰灵兽,与炼器炼丹一样,只要是成功了,都能获得可喜的经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完整地运用庖丁解牛大法。将两具熊,堪称完美地剖开了。

那两具熊尸已经消失了,夜殊的储物袋里,多了大量的切割好的熊­肉­,用冰寒之气冰冻了,那两副熊掌也处理过来,还有两张完整的熊皮和两大副熊骨。

处理好那两具熊尸后,夜殊一时兴起,选了两块手掌大小的熊­肉­,手上玲龙甲一收,几缕火光窜了出来。

新鲜还带着血丝的熊­肉­,被赤霞火烧得“滋滋”作响,筋络细腻的肥油和深红­色­的熊­肉­,在火中发出了让人鼻间发痒的香气。

“试试我的手艺,”一片香料叶卷起了烤好的熊炙­肉­,夜殊手中几刀划下,将­肉­切割成入口大小,丢给一份了苏柚,又丢了一份给鸦天狗。

“入口尚可,不过,城里的满香居的炙­肉­,风味更胜一筹,”苏柚知道夜殊想在城中开酒楼。

夜殊的火种很好,可是她做庖者的时间尚短,有是身简灵植士,丹童,所学太多太杂,在庖者上的技艺就很有限了。

“再配上这种酒试试,”夜殊手中多了个玉瓶,瓶子里装着的是她在仙府里新酿出来的松粟酒。

苏柚化为人形后,行走于多界之间,对修者的食物,却有些研究。

“好酒,这种风味,在修界还真不多见,与魔族的‘魔酒坊’所出的酒很是相似,”若说炙熊­肉­苏柚只觉得一般,这酒却是让来自魔族的苏柚有些惊艳。

苏柚为人话虽不多,却是个极挑剔的人,不由就赞了一声。

神族擅炼丹,妖族擅炼器,修者长于灵珍馐,魔族擅酿酒,这在几大界中,是公认的说法。

除了神族高高在上,神丹难得入世外。其余几族虽说命令禁止通商,但因空鲸这种大型空运灵妖兽的存在,使得几族的货物,私底下也有流通。

云霞城之所以被选为琅天界唯一的空鲸停靠点,某个原因,也是因为这里紧邻朵蓝山谷。同时又是集灵珍馐与大成的宝地之一。

此处的灵珍馐,风味堪称当世一绝,几乎是界内最顶尖的挂牌庖者都会在此开店经营。

就算是没有常年经营,也有人会隔个十天半个月的,来了城里一展庖者厨艺。

每一次的空鲸到达。都会带来大量的异族物品。

而其中,运送数量最频繁的,除了往返各地的前来云霞城祭五脏腑的商客修者外。就是魔族的魔酒。

魔族的酒,风味独特,尤其是魔酒坊出品的天香酒,其酒水的味道,堪称魔族一绝。

究其原因,有人说是制造天香酒的水是魔水很特别。

说归说,制造酒的秘方,历来是魔族的秘方。而且流入到魔界之外的数量,很有限。这也造成了,为什么魔族的酒。一运达就被抢购一空。

“你是说松粟酒和魔族的酒口味很相似?”夜殊得了提醒,心中又有了主意。

“有七八成相似,若不是­精­通酒道的酒客。是喝不出其中的区别的,”苏柚浅浅一笑,“其实也不需要完全像天香酒,我喝着天香酒,到觉得那酒里带了股血腥味。这酒就很好,清清爽爽的,若是能加上些灵草灵骨,倒是可以炮制成灵药酒。”

夜殊眼睛一亮,拊掌说道:“对啊,一种酒太单调了,若是有药酒果酒,滋味就好多了。”

“只可惜酒水酿造,大多很费时,”苏药师也被夜殊的兴奋劲感染了。

“这点不用愁,我自有法子,”有了菩提冬天的一日一年,酒水的酿造,不在话下。

酒楼的买卖暂且告一段落。

夜殊整治好了熊后,再用“霸王丸”哄得鸦天狗晕头转向。

苏柚制作毒傀的原因,就是为了进入朵蓝山谷。

朵蓝山谷分成了里外中三部分。最外围的,就是夜殊和苏药师所在这一片介乎于平原和森林之间的地势。

再次,就是夜殊能一眼望到的一片生长着雪雾魔松的森林,鸦天狗,就是从雾松林里钻出来的。

它身上白茫茫的,也并非是真正的雪,而是雪雾妖松开出来的一种特殊的松花。

妖松花,对低阶妖兽而言,就如随风飘荡的柳絮般没啥影响。

对高阶修者或是魔族乃至妖兽而言,就是致命的毒物,它会营造出一种幻境,让人心生妖靥。对于贪财之人,妖松花会幻成金山银海。对于好­色­之人,妖松花又是蛇蝎美女。

想进入朵蓝山谷的深处的人,有大半都是被妖松花阻挡在了外头。

至于为什么这种松花对低阶修者魔族妖兽不起作用,众说纷纭,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那是因为妖松花因人的心底的各种执念所化。

越是领悟了道心之人,心中的各种执念越多。

这片妖松林是通往朵蓝森林的最基本的关卡之一,却不是最难的关卡。

也有些道心坚定,又能破除执念的高阶修者解开了妖松林的松花幻象,进入到第二处关卡。

那处关卡,平日只不过是一座山水不显的死阵,甚至很少有人知道那一处法阵的具体下落。

但每隔了百年左右,神魔鼎出土前后,古法阵就会发出紫­色­的光芒。

“那一处古传送阵,才是最致命的。倘若是低阶的修为,即可通过无恙,但若是中高阶的修者,一进入传送阵,就会被盘踞在朵蓝山谷上空的紫­色­妖雷轰得灰飞烟灭。”苏柚也曾在远处旁观他人顺利闯入了妖松林,进入那一处上古遗留下来的古法阵。

才进入法阵,天空乌云盘踞,犹如紫­色­妖蛇般的闪电从云层中呼啸而出,法阵里的人立时就消失了。

“这么厉害?”夜殊暗暗吞了口口水,她费力地在那一片妖松中摸索着,试图窥探到那一处传说中的法阵。

结果只看到了一片交错生长的绿松枝,松花也好,古传送法阵也罢,全都看不清。

“我炼化毒傀,是因为毒傀没有灵识,应该能进入松花林。再加之他毫无修为。应该也能闯入妖电古阵。一身毒功,神识又受制于我,有七八成的希望,成功进入朵蓝山谷的最深处。”苏柚不能一身犯险,倒不是因为她怕死,而是她喂养火妖地龙后。修为大降,偏又是高不成低不就,属于魔族的中阶,擅闯入内,怕也是凶多吉少。

“倘若是只有低阶修为才能进入。我刚才料理的那两具熊尸又是怎么回事?”音靥树熊还好,雪­精­熊可必定是中阶以上的灵妖兽。它又是怎么进去的。

“这点,我也不得而知。还有个可能,就是那紫电和松花,对本就出生在朵蓝山谷的本土灵妖兽病不起作用,”苏柚在初见了雪­精­熊时,也有几分心悸。

在琅天界,她还没有正面遇到过品阶如此高的妖兽,(白弥的品阶,苏柚无法看不透。)

“看来这神魔鼎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否则也不会落户朵蓝山谷那么久,还没有被发现。难道就没人从朵蓝山谷顺利进出过?”只进不出,朵蓝山谷该改名叫朵蓝禁谷才对。

“事实并非如此。曾经有人进入过朵蓝山谷。云霞城的城主,还有曾经的开国枭骑五百骑中,就有五十人进入过朵蓝山谷。”苏柚进入丹盟后。靠着与内城的关系,得到了许多外界难以打听到的消息,其中就包括记载在云霞城资料库中的一些开国典籍。

云霞城的城主,在刚进入松平赤平原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建城点。

他的五百骑中,有一名­精­通风水灵脉的阵师,在苦寻了三年后,才找到了如今的云霞城的所在。

云霞城位于松平赤原的扼喉之所,占据了重要的水源和有限的松木资源。

但在落城之时,那名阵师也指出了,云霞城后的朵蓝山谷中,盘踞着一条卧龙,若是没有与那条龙神签下协议,云霞城即便建得固若金汤,也要年年饱受天灾之苦。

那名开国叛王于是就领着手下武艺最是高超的枭骑武者,进入了山谷。

“包括那名叛王在内的五十一人,都出来了?”夜殊听着苏柚娓娓说来,就如神话故事一般,兴致大好。

“只出来了一人,那一次闯关,只有那名叛王一人生还。剩余的五十名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的战将,全都陨落在了那一片山谷中。那名叛王在出谷后没多久,也去世了。”这一段有关于云霞城的建国后的秘辛,外接不得而知,还是苏柚用一颗保神丸的代价,从一名城中的老书记官口中套出来的。

“那名叛王的武技已达黄金巅峰,照着修为,应算是修者的中阶,他却能进入山谷的深处。所以说,武者,无论中高阶,能进入山谷,”夜殊算是听明白了。

武者和修者妖族之类都不同,他们靠得是运用自身的修为,而非是运用天地灵力。

“可以这么说,而且我怀疑,近段时间,云霞城忽然招募了大批的预备云骑营营员,就是为了这一次的身魔鼎做准备。”苏柚与城主崇云公主交集不多,可她也认为,崇云公主是历任云霞城城主中,野心最大的一人。

若非因为她是女子,又早早的被上一任枭骑国的国君发配到了云霞城,只怕如今的枭骑国国君也是另有其人了。

云霞城如今民富兵壮,倘若又有神器神魔鼎相助,在琅天界称霸无虞。

夜殊心头一紧,那么说来,兄长岳文翰不就是崇云公主的诱饵。

那一夜,兄长那只小分队受伏击时,也不见城中有人前来相救。

夜殊再回忆起那一日在七星山遇到的崇云公主,那人眼高眉低,­性­情孤傲,却不是什么忠厚正直的好君主。

听了朵蓝山谷的各种险要,连巅峰的黄金武将进入,都是险要丧命,夜殊这个只有半桶水的杂修,心里也是没有了底。

她心里早有了想法,真要不行,就不去什么朵蓝山谷的深处了,安生着等到了空鲸来了,启程去琊寰界,找个仙门,拜在门下。以她如今的修为和那部神奇的八荒鼎经,修成个正果,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看来,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森林找神魔鼎了。

“那有没有低阶的修者顺利出来过?”夜殊如今的修为,光是靠修者来衡量,也不过是练气中后阶,距离筑基还有一段距离。但事实上,她如今的修为,在鼎息和赤霞火的作用下,已经足以和凝神阶的修者一拼。

“一个也没有,”苏柚摇了摇头,夜殊听完后,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那不是摆明了,要她进去当炮灰?

“小乌鸦,说说,你在里头看到了什么?重中之重,那个法阵,还有里面有没有更厉害的关卡?”夜殊摸出了个玉瓶,捏了颗“霸王丸”,一弹而出。

苏药师所说的,都是道听途说而已,有妖亲身经历的,自然要听它说了。

鸦天狗嗑了粒“霸王丸”,那尾巴陡然直了,两小耳朵也­精­神地竖了起来,“榴榴”几声,叫得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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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朵蓝山谷

39

夜­色­越来越浓,从朵蓝山谷深处飘出来的雾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人的呼吸。

夜殊的眉毛和头发上都染上了一层冰雾。夜间出没在附近的妖兽众多,为了不引来妖兽的注意力,夜殊和苏柚都没有散出任何灵气魔气。

妖兽鸦天狗的眼里,所见所闻和苏柚说得大致相同。有对低阶妖兽毫无作用的传送阵,也有众多中高阶的谷内妖兽。

只是有一点,是道听途说中没有提及的。

朵蓝山谷的深处,有一条灵石路,路上有众多的中高品的灵石。

灵石之多,足以“买下整个枭骑国。

“灵石?”夜殊一听,伸手就给了鸦天狗一个爆栗,“你这只笨狗,见了灵石还敢空着嘴出来,随便叼个十块八块的出来,我就不用大半夜来扒什么熊皮了。”

灵石路的出现,让夜殊对朵蓝山谷的探险又多了几分垂涎,即便找不到神魔鼎,带几块灵石出来,也足够她以后在琊寰界的开销了。

云霞城的物价委实高,即便是夜殊在乱葬岗小发了一笔横财,可重新整顿“酒国”,就足够将她的蟒坤袋瘦身一圈了。

而且曾经在琊寰界游历过的苏柚也说了,琊寰界的消费更高,只用灵石,不用金银铜这些俗物,低阶灵石几乎不用,中高阶灵石,甚至是从未在琅天界出现过的晶石才是主流货币。

夜殊一听,她荷包里藏着的银票一下子都打了水漂,更是一阵牙疼。

“榴榴,”鸦天狗可怜兮兮地,还想解释它不‘叼’的原因,就被夜殊手一挥,打断了。

除去灵石路,山谷深处,还有一处瀑布。

至于瀑布的规模和形状。鸦天狗就不知道了。即便是山谷里最强大的一只六阶妖兽,也不敢靠近那条瀑布。但可以预料的是,那一处瀑布水势一定很猛,因为水声震耳欲聋,整个山谷都为之震动。

天亮时分,夜殊与苏柚回到了城中。

城门才刚开启。就见了城卫拦住了一辆简陋的马车,争执着。

夜殊本不想管闲事,哪知听了说话声后,发现起争执的正是莲落。

夜殊与莲落相处的那几日,她都是蝠形居多。今日却是寻常的民女打扮。

她身后的那辆简陋的马车上,传来了阵咳嗽声。

这几日云霞城戒严,严查了各地的通关文书。莲落的通关文书上印鉴不明,被认定是伪造的。

城卫觉得她俩形迹可疑,就想扣下马车,这才争执了起来。

“苏药师,那人是我的朋友,你可有法子,让她们进城,”夜殊不想与城卫起冲突。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我姑且上前试试,”苏药师上前。说了几句。

换成了平日,丹盟的药师说话,自是有些分量。可今日夜殊等人的运气不够好,拦着莲落的守卫队长,赶巧是莫药师第三方小妾的小舅子,对她很是嫉恨。

见了苏药师时,那城卫队长­阴­阳怪气道:“苏药师,城主有令,没有通关文件,一律不准入内?这小的可以说是你们丹盟的丹童,那里头那老的,难不成还是你老相好不成?”

苏药师一听,脸顿时沉了下去。

夜殊也拧起了眉,正要上前训斥,却听得马车的破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了张略显苍白的中年男人的脸来。

男人不过四旬开外,只是常年生病,气­色­看着不大好。

莲落见了,慌忙上前,作势要扶下中年男人,那男人确实摆了摆手,“这位兵爷,莫要为难了这位姑娘,老夫是名庖师,是来城中的酒楼“酒国”谋职的。”

夜殊一听,猛惊醒了过来,她怎么就忘记了,莲落的爹爹,也是名庖者。

虽说莲落没有说起过他的具体庖师水平,可看他当初能被妖族掠去做“大厨”,再看他今日的气度,定然是个中高手。

“酒楼?看你病恹恹的,还是什么大厨,可别是胡乱吹嘘的,哪家酒楼的报上名来,兵爷我先查一查,”那名城卫认定了要和几人过不去。

苏药师本是蹙起的眉,在见了莲落的爹爹时,却是忽的一松,现出了几分怔忪来。

听那名兵士还要纠缠,苏药师接口道:“不用查了,那家酒楼叫做‘酒国’,是以我的名义和这位夜小兄弟,一起出资兴办的,专一药膳为主。”

夜殊下巴险些没脱臼,啥,她一下子就多了个合伙经营人。

不过话说回来,有了丹盟第一药师苏药师坐镇,再行药膳之名,“酒国”的生意想不好也难。

“酒国,不就是那家鬼楼,等等,那酒楼何时转到了这少年的名下,”莲落哼了一声,脸上露出巴结的笑容,凑在了那名城卫队长的耳边。

那城卫队长听了“钱”字,立刻来了­精­神,随着莲落到了城门旁。

过了片刻,那名城卫队长,就眼神茫然地走了过来,也不再追究莲落等人的来历,径直放人进去了。

不用说,莲落发挥了她的妖技了。

几人进了城门后,又拐了几个弯,避进了“酒国”后,才坐了下来。

“这位姑娘,又怎会知道老夫擅长药膳?”莲落的父亲名叫莲青,让夜殊诧异的是,他居然是一名银虎级的庖者,最擅长的恰是刚才苏药师随口所说的药膳。

“莲师父怕是不记得了,约是二十年前,我曾在他国凑巧吃了一次你做的药膳。您的手艺,当真是让人想忘都难。”苏药师一阵唏嘘,她­性­孤傲,对人历来没什么好颜­色­,今日偶遇了故人,倒也有了几分笑意,“那之后,我也曾想再去一试您的手艺,却听说,你已经离开了原先工作的酒楼。去向不明。”

身为庖者,最开怀的莫过去手艺得人赏识,莲青听罢,也是一阵开怀大笑。

哪知才笑了几声,却是一阵咳嗽,只见他病白的脸上。一股浑浊的黑气,在眉心位置隐隐欲动,如同一条在吐舌的毒蛇。

“苏药师,昨日匆忙,我倒是忘了请教。关于煞气入体,可有治疗的丹药?”莲落神情紧张,夜殊觉得一阵愧疚。她险些将混进丹盟的真正目的给忘记了。

“煞气入体?”苏药师端详着莲青的脸­色­,看了片刻后,沉吟着:“有种叫做破煞丹的药,能清除人体内的各种煞气,只是这种破煞丹的提炼材料很珍贵,不大好找。”

“只要是能救我爹的­性­命,药材我一定会想尽一切方法去找,”莲落焦急着。她回去接莲青时,发现爹爹的身体恶化了。原来莲青当年,因为一手好厨艺。被莲落的娘亲,掠到了妖族。两人生下了莲落后,因莲青的身体不适应妖界。妖族又是强者生存的地方,莲落的娘亲对于弱小的夫君和半人半妖的女儿,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失去了生为上妖的莲落娘亲的庇佑,父女俩在幻影族的日子很是难过。若非莲青拼了­性­命保护女儿,莲落只怕在年幼时,就已被欺凌至死。而莲青的筑基高阶的修为,也在几十年的妖煞之气的消磨中,所剩无几,这些年,他一直是怀着对女儿莲落的顾虑,勉力支持下来的。如今见莲落成了纯妖之体,他心头的大石一落,也就能放心的去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阵子莲青的身体不见好转,反倒更见恶化的原因了。

“炼制破煞丹需要三样东西,其一,三滴元­阴­或是元阳之人的心头血,其二,吸煞匕,其三雪幽露,”苏柚这般一问,莲落愣了愣,莲青神情惨然。

这三个条件,随便挑出哪一个,都不是短期内可以找到的,凭夜殊等人如今的财力,也很难在市面上购得。

元­阴­或是元阳的人的心头血,这类血,最是­精­纯,炼化在破煞丹中后,能在排­干­净了煞气之后,迅速恢复莲青体内的元气。只是心头血是最要命的血,若非至亲,谁会愿意冒险取如此的血,更何况,一下子,又去哪里找元­阴­元阳之人。

吸煞匕,其实并非是一种灵器,它只是一种灵符。五品的,能化为了匕首摸样的灵符。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吸取人体内的煞气毒气,经它处理的伤口,都能腐­肉­再活,枯血再生,且能净化煞气,对一些妖兽魔族的治疗尤其有好处。

只是这种具有治疗作用的特殊符箓,至多只能使用三次,整个琅天界都不会超过五张,且不知沦落到了什么人的手中。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吸煞匕是疗伤的灵宝,一般人,是不肯轻易出借的。

雪幽露,据说是长在了朵蓝山谷深处的一种四品灵草雪幽灵芝上,需要百年才能凝结出来的露水。这种露水,能去除人体内的杂质,类似洗髓伐骨,更能溶解残余的毒素和煞妖之气。只是这种灵芝,百年难得一见,即便是遇到了,也很难采集到它身上的露水。

“落儿,就不要为为父­操­这些心了,我已经是垂暮之年。难得还能见了你成为纯妖之体。待到我老去以后,你也不要在逗留在琅天界,回去幻影族。如今的你,想来你娘亲见了也是欢喜的,”莲青不忍见女儿为难,他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

苏药师所说的三种祛除煞气的材料,委实太难找了。

“我本发现了一个元­阴­之体的少年,只可惜他已经成了毒人,血已经不能再用了。雪幽露的下落,倒是意料之外的有些眉目,不过需要费些。最难的倒是吸煞匕,这种灵器的下落怕是必须通过特殊渠道来打听,”苏药师也很想帮忙这对父女俩,只可惜她只是一介清贫的药师,早些年为了寻找让薛素衣再生的法子,也是没有任何积蓄。

“我知道吸煞匕在何处?”一直静听着的夜殊忽的Сhā嘴道:“上一次在七星山时,崇云公主曾展示过她身携的宝物,其中就有物品的吸煞匕。苏药师,你刚才说,有雪幽露的下落,这话可是真的?”

“按理说,雪幽灵芝是云霞城的特产,即便是百年难得一见,云霞城外的灵妖埠也该有消息才对,奇怪的是,这几十年,市面上都没有出现过雪幽灵芝。丹盟里也没有收藏,我本来也以为城中没有这种灵草。一直到,前阵子,与你一同来参加丹童考核的女丹童,就是被你用火烧去了眉毛和头发的那名少女,我记得我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相貌,”苏药师对岳小鸣还有些印象,因为她是莫药师带来的。在丹盟时,莫药师处处针对她,岳小鸣的跋扈,又让她很是不舒坦。

“这和雪幽灵芝有什么关系?”夜殊不明白。

“一日之内,就能重生了毛发,脸侧的烧伤也全都治愈了,如此好的重生功能,也就只有雪幽膏了。雪幽膏是一种美容良药,必须混合珍珠粉、云母石贝、雪幽露、魔桃花几种材料才能制成。很受云霞城主的喜爱,早些年莫药师把持着丹盟最赚钱的几个行当,其中就包括药材采购。我想那时他就已经收到了雪幽灵芝,私下种植了起来,这才有了多余的雪幽膏。”苏药师也是老道,仅凭了与岳小鸣的一次交道,就推出了雪幽灵芝的下落。

“如此说来,只差一味药了,元­阴­或是元阳之血,”莲落一听,三味良方集了两种,只差了一种血引,立时又恢复了信心。

“别高兴的太早,先说那把吸煞匕,它在云霞城主手中,无缘无故的,城主定然不会出借。再说雪幽露,依我对莫药师的了解,他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之辈,要从他的手中拿到雪幽灵芝,至少也得用五品的药才能换取,”苏药师兴叹着,“而且雪幽露取出之后,必须在一日内与元血融合炼化成功,才能成破煞丹。”

“先一样样来,就近从莫药师身上下手,”夜殊沉吟了片刻,元­阴­心头血,现成的,她就有。

至于莫药师,还是要从岳小鸣的身上下手了。

夜殊思忖着,很快就有了主意。

40以牙还牙

从岳家破落后,岳小鸣就犹如凤凰成了土­鸡­,灰头土脸了好一阵子。

好在莫师伯肯帮忙,她和步氏来了云霞城后,这种日子才有所改观。

有了莫药师的帮忙,她在丹盟里自认高人一等,整日都是用了鼻孔看人。

至于药田的事,她只需对了同丹盟里的几名师兄弟使出些撒娇抛媚眼的手短,对方自是会将她料理药田。

这一日,她向往常一样,象征­性­地到了丹盟,经过外堂时,就听了几名丹童在那里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有,新来的叫做岳小鸣的,她娘是莫药师安置的外室,,还有人说,他对岳小鸣好,也是想等她再大一点,一并子收了进来,坐享齐人之福。”岳小鸣一听,险些没气炸了。

一名男丹童不信道:“不是吧,我看岳师妹相貌人品都是拔尖的,她娘该不会是那样的人呀。”

“嗨,你们知道什么,莫药师那­色­胚子,平日对模样长得周正些的女丹童都要摸上几把,他看岳小鸣的眼神,说不出的古怪,”这些丹童虽年龄都不大,可能在丹盟中做丹童的,都是些善于观察师长颜­色­的。

岳小鸣只以为莫药师是顾念着外公和师门情谊,才会对她母女俩关怀备至。

她虽说蛮横了些,可不是愚笨的人,经这些丹童这么一点破,顿时反应了过来。

她再想起早上莫药师前来拜访,自家娘亲欲说还休,劝了她早些出门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噌噌就窜了上来。

岳小鸣心高气傲,她的爹爹虽说没有莫药师那样的炼丹手段,可相貌堂堂,哪像莫药师那样,贼眉鼠目。让人多看一眼都嫌寒颤。

自家的娘亲是那般的美貌温柔,又怎会与他勾搭成­奸­。

岳小鸣自小就被步氏灌输了岳家的外室夜氏下贱,她的一双子女,也留着肮脏的血。如今自己被人戳着眉头胡乱数落,岂肯作罢。

“你们这些狗东西,敢说本小姐的坏话。”她心中恼火,也不顾了同门的情谊,跳了出来,一个巴掌就要招呼上说得最起劲的那名丹童。

那名丹童杏眼一瞪,使了个颜­色­。另外几名丹童就将她架住了。

岳小鸣定睛一看,说她闲话的却是丹盟李长老座下的一名高级丹童。

那名高级丹童指着岳小鸣的鼻子,冷笑几声。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声音又脆又响,“你个小­骚­货,才一进丹盟就对师长和同门师兄弟使些狐媚手段,不将一­干­子的师姐师妹看在眼里。”

“你!你等着”岳小鸣寡不敌,恨恨地威胁了一句,跺了跺脚,就要去找莫药师告状。

哪知到了他的丹房里一转。都已经是午时前后,莫药师还未来丹盟。想着一早娘亲悉心打扮,莫药师前来拜访时的语态神情。岳小鸣咬咬牙,就往别院赶去。

见了岳小鸣出门之后,夜殊给了那名高级丹童。一张丹方。

“你和岳小鸣有仇?她虽说跋扈了些,可毕竟是莫药师的爱徒,可别真惹急了她,否则莫药师给你小鞋子穿,你可要麻烦了,”那名高级丹童,就是夜殊考核时遇的师姐。

“莫药师?呵呵,只怕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夜殊狡黠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倒要看看,道貌岸然的步氏被自家女儿抓­奸­在床时,又会怎样的嘴脸。

莫药师的别院里。

步氏与莫药师颠龙倒凤之时,房门猛地被人一脚踹开了。

步氏正要呵斥,一见了来人,顿时花容失­色­,慌忙拉起了衣物。

“你们这对狗男女,”岳小

鸣见了两人的龌蹉模样,浑身发抖,面上恼红,抓起了桌上的杯子茶壶,就往莫药师和步氏身上砸去。

“小鸣,你这是做什么,”莫药师倒是镇定,立时在衣裳不整的两人面前筑起了道风墙。

茶杯水壶一入风墙,就被散乱开的风元之气震碎了。

岳小鸣何曾见过如此龌蹉的情形,一口银牙几欲咬碎了。

火球术飞火流星一般,直追着莫药师不放。

“鸣儿,你疯了,他是你莫师伯,”步氏何尝想要委身与莫药师,她对岳青城是有真情的。

莫药师第一次提出时,她也是断然拒绝的,只是第二次第三次,他又以岳小鸣威胁。步氏转念想起了岳青城和玉葱茏暗地勾搭的事情,心里一股怨愤,燎燎烧了起来,将她最后的顾忌都烧没了。

“鸣儿,你听伪娘说,”只是被爱女撞破了丑事,步氏还是有几分拉不下脸来。

她披了件单衣,就要上前制止。

“说什么,莫展云,亏我将你当作了长辈,满心恭敬着,你却勾搭我的娘亲。你家里已经有八房妾室,还敢将主意打到了我娘亲头上,”岳小鸣怒骂不止,手中的几样术法,接连祭出。

莫药师人品和相貌很普通,可他的灵根却与众不同,是变异的风灵根。

他鼠目一眯,往了岳小鸣那张娇若春花的脸上和鼓囊囊的胸口瞥了一眼,既是撕破了脸,那他就­干­脆把话挑开说了。

“小鸣,你爹爹已经死了好阵子了,你娘又是风华正茂,守了活寡,岂不是可惜了。你若是气莫叔叔没给名分,我这就雇了八抬大轿,将她迎进门去。莫叔叔发誓,一定好好爱护你们娘俩,”他说着,几道风刃卷上了岳小鸣的纤腰,将她往了自己怀里一送。

步氏的阅历非比寻常,听他如此的暧昧口吻,立时猜出了那老匹夫的心思来,顿时花容失­色­。

岳小鸣又恨又恼,稍一挣扎,那几道风刃就卷过了她的衣襟,顿时胸口春光大泄。

“好你个莫展云,竟敢在外金屋藏娇,还一藏就是两个,今个你要不说清楚了,老娘要和你没完。”这一声雷霆暴喝,将屋内屋外的人都炸蒙了。

莫药师惊了惊,回头一看,乖乖,今个是撞了什么霉运,怎么啥霉运都撞上了。

“娘...娘子。”莫药师登时大起了舌头。

莫药师之所以能在云霞城有如今的地位,还多亏了他家中的正室。他的这位正室呀,可是有名的虎妻,是当年的枭骑五百中的虎骑大将军的后人,打小就练武。模样是十足十的母夜叉,在云霞城却是出了名的河东狮。

莫药师所谓的七房小妾,全都是正室房中的丫鬟。那模样,还真是能让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多看几眼,都会做噩梦。再有两个,虽说是外面娶进来的,可看得久了,也就乏味了。

“娘子。你怎么来了?”莫药师慌忙松开了岳小鸣。

门口熙攘着已经挤上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再看步氏母女俩,一个只着了件单衣,一个衣衫破裂。那模样,真是惹人遐想。

岳小鸣恼怒不已,恨不得挖个坑栽了进去。

莫家的母老虎哼哼着。一把推开了上前来的莫药师,她高喝了一声,“来人啊,将这两狐媚子绑起来。”

莫药师一慌,“娘子,别,这事都怨我。”

“滚边上去,不教导教导她们莫家的规矩,进了家门后,岂不更无法无天,”一听自家娘子有心要收了步氏母女进门,莫药师顿时眉飞­色­舞,鼻孔一哼,让人将一­干­看热闹的人都轰了出去。

“谁敢动我,”岳小鸣怒不可遏,刚要用上了术法,就见几名粗胳膊大手的大脚婆上前扭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押住。

她还想挣扎,就觉得手腕里,有数股罡气,犹如绳索一般,将她的手脚束缚住。

莫药师在旁好言劝解着,“小鸣啊,我娘子可是银盔武师,她手下的大脚婆,可个个都是好手。真要伤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呸,你个畜生,亏我母女俩将你当成了救星,”岳小鸣还没骂完,莫家的娘子上前就是两个耳光。

岳小鸣白生生的脸上,立时肿了起来。她又非炼体出身,又是个身娇骨软的主,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步氏见爱女被辱,却有苦于受制于莫家的那些武者,心中恨不得将莫氏夫妻千刀万剐了。

“娘子,你...”莫药师心疼不已,也要上前劝阻。

“你个丑­妇­,我娘亲那样的人物,岂会屈居你之下,”岳小鸣恨得两眼翻白,一口血含在了口中,呜呜咽咽着。

“哟哟,小丫头嘴儿倒是挺利,只可惜了,你遇到的是本娘子。你莫以为有张漂亮的小脸,就可以大声吆喝,待我在你这张小脸上割上几刀,看你还能横成啥样子,”莫家娘子也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她说着,就抽出了一把宝光四­射­的匕首,吓得岳小鸣立时噤了声。

步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夫人,鸣儿年幼,不懂得轻重,还请你见谅。师兄,我们母女俩孤苦无依,除了你,又还能倚靠什么人,还请你在大夫人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步氏何等人物,她心中怨恨犹如滚油一般,面上却是一脸的怯弱,好言求饶着。

莫药师见步氏服软,硬嘴的岳小鸣被自家夫人教训了几个耳光,说不出话来了,“娘子,算了算了,都是一家子,真要是闹僵了,还不是要被人看了笑话。”

“甭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你一定想着,反正有了雪幽膏,你的小美人,出不得什么事,”莫家娘子虎目一横,唬得莫药师摸了摸鼻子,缩到了一边,“你个死没良心的,亏得老娘一听说你遇袭受害,急匆匆赶了过来,哪知你正风流快活着。”

“娘子,看你这话说的,为夫有的不都是你的嘛,等等,你方才说我遇袭受了害?”莫药师一听,觉得不对头了,再一暗想,他安置步氏母女的这所别院,可是用了私房钱攒下来的。地方隐蔽,院中用得也都是些新买来的奴仆,无端端的,自家娘子怎么会找上门来。

“可不是你找人来报讯,说是遇了仇敌,在城东永宁巷左手第三家,让我带了雪幽膏上门来,”莫家娘子一听夫君受了袭,心急如焚,挑了院中的十几个好手,急匆匆就上了门。

哪知道就见了莫药师和两个狐媚子在打情骂俏,这才二话不说,上前就是拿人教训了。

“家里哪还有雪幽膏,不都是送到内城去了嘛?”莫药师越听月不对头。

“没有现成的了,我一着急,就取了些雪幽露出来,不是你说效用差不多的,”莫家娘子摸出了个玉瓶,瓶子一打开,就透出了股沁人的雪水香气。

“糟糕,你将府里的好手全都带了出来,那雪幽灵芝岂不是...”莫药师心底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兴了起来。他能在城主面前占了一席之地,也都是亏了那雪幽膏。

雪幽膏能治理伤口,更能美容护肤,城主爱美,每月都需取用一瓶。莫药师的那灵芝,却是莫家娘子嫁过来时,一并子带过来的。

灵芝的下落只有夫妻俩人才知道,所以平日,即便府中来了嚣小毛贼,也不怕被偷盗了去。

莫氏夫妻俩再也顾不得其他,命了几名大脚­妇­人,拖上了步氏和岳小鸣,急急奔了出去。

一群人刚离了别院,院子的墙头,就落下了两道人影。

一人是苏药师,另一人正是夜殊,两人相视一笑,夜殊尤其觉得舒坦。

莫药师回了莫府后,一进门就抓住了管家,“府中可有毛贼闯入?”莫府的管家忙道:“并无外人闯入,内院的阵法,也一直没有动静。”

莫药师松了口气,再瞥了眼余怒未消,和一脸梨花带泪的步氏母女,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就借口进了内院,查看灵芝的安危。

哪知他才进了灵芝的种植之所,惨然叫了一声,“灵芝,杀千刀的小贼,灵芝没了。”

莫药师没搞明白,明明无人闯入,灵芝怎么就没了。

半空之中,一只蝙蝠扑着翅,口中衔着只通体如玉的灵芝,往了“酒国”的方向飞去。

丢了灵芝,莫药师急忙就往内城求援去了,步氏和岳小鸣无人打理,被莫家娘子拘在了柴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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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天火-黑曜狱火

41天火-黑曜狱火

莫药师风火燎燎地赶到了内城。

正欲向崇云公主汇报了雪幽灵芝被盗的事情,哪知才一进城,就被告知,城主要他交出了首席丹师的令牌。

莫药师登时傻眼了,口中结巴了起来:“不可能,城主怎么会罢去了我的首席丹师的职务,城主需要敷用我的雪幽膏,”他已然将自己入城,雪幽灵芝失窃的事,忘在了脑后。

“城主已经另外找了丹师,替下了你的职务,”城内的管事,也就是那日站在了崇云公主身侧的程刚,轻蔑地看着莫药师。

“是...是不是苏柚。程管事,你听我说,苏柚不是个好东西,她哪会调制什么丹药。她的丹房里,都是些­阴­毒的玩意,只有我的雪幽膏,才能美容驻颜,”莫药师焦急不已,已经是口不择言了。

“荒谬,城主又岂是贪恋皮囊之人,你蔑骂同僚,已是不对,这些年你在内城之中,贪了多少钱财药草,城主心中自有一本帐。况且新的御用药师,并非苏药师,而是东郭先生,”程刚也是今日一早,忽的被城主召了去,引荐了东郭幕容。

“东郭药师?那又是何人,国中并无有名的姓东郭的药师,”莫药师略一回忆,界内哪来的东郭药师。一个无名小辈,还敢和师出名门的他抢饭碗,“我要见城主,药师之事,事关城主的身体安危,程管事可要慎重考虑。”莫药师自知离了内城的庇护,他又没了雪幽灵芝,在城里的地位必定要一落千丈,他再也不顾其他,在旁死命游说着。

程刚在城中做管事时日不短,对于莫药师的私底下的动作,自也是知道的,不过念在了莫药师的炼丹术着实不错。才一直没有追究。

今早,程刚也见着了那名东郭药师,心中也猜测着,此人相貌奇特,必定不是常人,以程刚银盔武师巅峰。居然看不出他的修为。

东郭药师的年龄看上去很轻,作为药师,显然是缺乏经验的。城主用人,历来讲究个资质来历,这一次不由分说。就撤换了御用药师这般重要的职务,是有几分突然。

当时程刚就想劝上城主几句,只是城主早些时后。­精­神看上去不大好,许是练功出了岔子,没等他Сhā上话,就让人都退了下去,独留下了东郭药师。

见程刚面有犹豫,莫药师暗叫有戏,又是好阵劝说。

“你说得也是不无道理,”程刚沉吟着。“城主的凤体为重,我去请了苏药师一并前来,这御用药师的事。还需慎重考虑。”

莫药师一听要请了苏药师前来,有几分不悦,可也没有法子阻拦。

过了片刻。苏药师被请了过来,倒是身在内城的新药师东郭幕容迟迟未现身。

苏药师见了莫药师,却是极其稀罕地瞄了他一眼,眼中带了几分...讥讽,莫药师后知后觉,满脑子只想着待会如何一鸣惊人。

“东郭药师来了,”程刚慌忙起身,见了他毕恭毕敬的态度,苏药师和莫药师都有几分惊奇。

程刚在城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也就只用卖崇云公主一个人的账,寻常人见了,都要尊称一声“大管事,”何曾见过他对人低眉顺眼过,今日倒是稀罕了。

两人心里如此想着,对新来的那名药师更是在意了几分。

以苏药师的脾气,她如今又失了火妖地龙,什么御用药师,她是半分兴趣也没有,若非是为了吸煞匕,她也不会答应了进城较技。

待看清了东郭慕容的模样,苏柚心中一震,一股惧怕之感,没来由窜遍了全身。虽是看不透来人的虚实,苏药师却是一眼就认定,此人不好惹。

莫药师见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哧了声,心下清贱着,呸,哪来的毛头小子,竟敢自称为药师。

莫药师倨傲着,睨着东郭幕容,“敢问先生是何品阶?”

莫药师以为,寻常的药师,都是配了药师牌,着了相应的药师服,这年轻人周身没有半点象征身份的凭证,就好比没执照的野大夫,如此的人,竟敢出任御用药师。

“东郭药师师承何派,可曾炼过超过五品的丹药?”莫药师迟钝的紧,他没有察觉到苏药师陡然变化的神情,也没有留意到程刚一脸恭敬的态度,哼唧着,一张嘴就是满股的火药味。

“无门无派,只在家中丹房中,炼过些粗浅的丹药,”东郭幕容近乎雪白的­唇­,一张一合,说话毫无感情可言。

“那可有通过丹盟的丹灵考核,是何药师品阶?”莫药师穷追不舍。

“在下并无品阶,”东郭幕容声音清冷,双眼似阖似睁,将他那双独特的眼眸,掩饰住了。

“没有品阶?大胆,那你还敢出任御用药师一职,”莫药师得意着,认为自己拽住了东幕容的小辫子。

“莫药师,不可无礼。”苏药师缓过了神来,在东郭幕容面前,她着实觉得有些缓不过气来,那似乎是一种天生的威压,抑或是...源自魔体内生出来的一种强势,“丹盟只不过是万千药师的考核之所,并非是唯一的标准。若是没猜错的话,阁下可是医药世家,东郭府中的少主?”

东郭幕府在界内只能算是一方之尊,而且涉足的多是药草事宜,外界知道的,也多是其药草方面的名声,东郭幕容之名,也是在隋云一带,小有名气。

“苏药师,你既是知道他的身份,那就更好说了。你身为药师,自然知道,草药和成丹,那是完全两码子事。”莫药师喜不自禁,抓住了话茬,“你我他三人,大可开炉炼丹,一较高下。”莫药师瞥了眼苏药师,她今日一来,就显得体虚气短,昨日又听盟内丹童说,苏药师炼了一整日的丹药。想来元神有所耗损。

这东郭幕容又是个不懂炼丹的,待会炼丹时,他只需再服用几颗丹药,今日较技,他定能拔得头筹。

一听此话,苏药师果然面露不豫,“苏某不才。今日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参与这一次的御用药师的角逐了。苏某可以担当两位的评判,如此安排,程管事可还满意?”

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莫药师暗中更是喜不自禁。

程刚先也担心。自己对药师的事,了解不多,城主凤体违和。也不敢轻易请了她来担当评判,苏药师肯退出竞争,主动担当起评判之职,那是再好不过的。

“那就请苏要师与我一起移步至御用丹师的丹房,”程刚带着三名药师,一起到了城中的御用丹房。

云霞城分为了四处重要的堡垒,最外围住得是堡内的奴役和仆从,次外围住得是云骑营预备营员和先天以下的兵士。内围则是住着程刚在内的一众重要人员以及各类设施。

崇云公主住在了最内层的主堡内,通往那一处主堡的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御用丹房位于内层和最内层之间,内用的丹火。却是取自云霞城地底的三昧地火。

莫药师见了那地火,眼中露出了几分婪­色­,他贪图御用药师的职务。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了那地火。

天火难求,天然的地火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以三品为例,能让丹药的品阶从三品低阶一跃至三品中阶,若是炼丹师的技艺了得,更可能跃升至高阶。

莫药师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很大一部分就是靠了这地火练就的品质良好的丹药换来的。

若是没了这御用药师的职务,莫药师就再也难以染指这三昧地火了。

御用丹房内,宽敞闷热,温度很高,即便是银盔巅峰的程刚进了,也觉得浑身的血管似要崩裂一般。

他不得不将他的灵兽放置在了外头。

云霞城的丹房使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地上和墙上全都是不怕炙烤的地火玉砖。

在丹房的正中,有一口形如天井的采火点,井口火光喷吐,一股浑厚的地火之热在内里盘踞着。

三人入内后不久,莫药师抢先一步,立刻念起了火诀。

御用丹房里的地火,因多次与历任丹师打交道,已有了灵­性­,使用时会幻化火貔貅。

莫药师又是老的御用药师,他和火貔貅间,早已有了默契。

火诀一出,三昧地火,从地底缓缓渗出,细密的火舌中,形成了一只火貔貅之形,腾地从地底钻入出来。

火貔貅一出,就示好地在莫药师身旁蹲了下来。

莫药师更是昂起了头,露出了自傲之­色­。他鼠目一睃,示威着瞄了东郭幕容一眼,手下悄然又是一个法诀。

那貔貅四肢一撑,仰起了头来,口中“轰”地吐出了一道火舌,直冲东郭幕容。

“莫药师,不可,”程刚一见,手中多了面银­色­盾牌,想要挡住那气势汹汹的地火。

东郭先生虽是刚来了云霞城,却一来就得了城主的器重,必定由他的特殊才能。

程刚私自设下了这场考核,心中本就有几分不安,若是再将人伤了,城主要是追究起来,可是非同小可。

程刚的一身盔甲和盾牌都是三品灵器,阻挡一般的攻击自是不在话下。

哪知地火非比寻常,一迎上银­色­盾牌,却如遇到了火的蜡,立时就融开了个洞口。

程刚大吃一惊,双拳再击而出,罡气将火势一阻,偏了个方向,冲到了旁边的玉石上。

“莫药师,你这是做什么,”程刚心疼着盾牌,对莫药师的行为恼火不已。

“程管事,火貔貅是灵火兽,它的­性­子,可由不得我来看管,刚才只是个意外而已。只不过看着火貔貅的模样,怕是不喜欢东郭药师,火兽和药师若是配合不当,是无法炼出了上等的丹药的。”莫药师将火貔貅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火貔貅喷出了几口烈火,一跃到了天井口上,冲着东郭幕容做出了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这...”程刚对炼丹虽说不­精­通,可也知道,火对炼丹师成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头火貔貅分明就是已经被莫药师驯服了,要它配合其他的药师,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他为难着,看了眼东郭幕容。

东郭幕容依旧是不为所动,方才火貔貅袭来时,他不躲也不退,分明是不知道地火的厉害。

“无妨,这场比试,我不用地火亦可,请苏药师给出今日所要炼制的丹药,我用自备的火种炼丹,”他冷声说道。

“东郭先生,方才的火是地火中的三昧地火,非比寻常,对你的炼丹很有些帮助,”苏药师看不惯莫药师的卑鄙行径,弃用地火,也就意味着丹药的品阶自动下降了,还么有比试,东郭幕容就输在了上。

东郭幕容不再言语,只是闭上了眼。

苏药师见劝解无效,手中一扬,一枚棕­色­的丹药飘起在她的手上:“金耀丹,五品丹药,服用之后,可抵挡金丹以下,黄金武王以下的刀枪不入、术法不侵,达一柱香的时辰。”

寻常的金甲术能抵御的不过是刀枪不入,可这种金耀丹,却是全系防御,只要不遇上金丹高手,可算是救命的丹药,对于金丹以下的修者,助力甚大。

云霞城中,只有立了大功的武者,才能破格获得一粒金耀丹。程刚这几十年里,都只获得过一次金耀丹。

五品丹药,还是极其难练的金耀丹,莫药师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假惺惺地说道:“东郭药师年龄轻些,这一次炼丹,就由你先开始。”

“在下既是不打算用地火,谁先开始,谁后开始,都是一样,我和先生一人一尊丹鼎,同时开始,”东郭幕容睁开了眼,白­色­的眼眸中,那一处黑点骤然变大。

苏药师心中一震,神魂顿时摇曳了起来。

一缕火,如烛火般,出现在了东郭幕容的手中。

那火,漆黑如墨,竟是从来没见过的火种。

寒意像是条冰冷的蛇,从苏药师的脊梁一直窜到了头顶。

她明白了,为什么东郭幕容弃地火不用,他手中的火,竟是“黑曜狱火,天火榜上排名第十的地狱之火。”

42不能招惹的男人

42焚丹

见对方居然直接祭出了火种,莫药师先是大吃了一惊,用火种而非火阵,火兽的丹师,必定是很厉害的,要知道即便是在曾经的落叶坡,整个门派中,也没有一人能直接使用火种。

但在看清了出现在东郭幕容手中的火种时,莫药师随即就显露出了轻蔑至极的神情来。

越厉害的火种,祭出来的火势就越惊人,­色­泽越是耀眼。

传说的天火榜最末一位的青鸾火,祭出时,就如暗夜划过得一道明星,天空中,陡然出现了只展翅翱翔的灵犀彩凤。

那彩凤铺展开的翅膀,足足覆盖了方圆一里,折­射­出来的凤身翅光,更是美轮美奂,如此的情形,才当的起天火之名。

再看云霞城的地火-三昧地火,它虽只是地火,却已通灵,所化的火貔貅喷吐出来的焰火,非但能炼化丹药,提升丹药的品阶,哪怕是遇到了三品灵器灵宝,也能顷刻之间将其破坏殆尽。

火貔貅显身时,修为稍差之人,稍靠得近些,就觉丹田犹如火灼般发疼,随时都会迸裂。

反观东郭幕容手中祭出的火种,哪有如此的惊天气势,那火只不过蝌蚪大小,在他纤瘦的手指间跳动,暗淡无光。

离他最近的莫药师,感觉不到一丝扩散开的热度。

在东郭幕容说自备有火种时,程刚也有几分期待,在看清了他手中的火后,程刚面上的失望之­色­,昭然若揭,也觉的有些失望,这火,委实不起眼了些。

在场的众人之中,只有苏药师一人。樱口微启,一双眼中满是愕­色­。

不了解黑曜狱火的人,是很难从表象看出这种火的厉害之处的。

她决心苦练炼丹之术时,就曾了天火榜和地火榜。天火和地火的区别,在于天火永不会熄灭,而且还能随着时间的演变。靠着自身之力,不断吞噬吸取天地周遭之灵力,不断成长,即便经过万千年,依旧能存在于天地之间。

而地火则相反。以云霞城的三昧地火为例,最初地火被发现时,是因为地下蕴藏了一截火属灵脉。

那股灵脉的规模和火力比今日自是要强大许多。以前的火貔貅身形由巨象大小。而且炼丹时,能直接提升一个品阶。

但经过了一百多年的炼丹之用,再加之莫药师这些年过度取火,不懂得护火养火,如今的三昧地火,已经渐趋微弱,火貔貅的身形也已经只有寻常的家畜大小。

再加上近一个月来,不知为何。三昧地火消耗起来尤其快,原本还可以维持五十年的地底的灵脉枯竭,只怕在十年内。就会耗空,地火就会彻底消失,湮灭于天地之间。这处御用丹房也就形同虚设。

天火榜上,三十六中天火,大多耐至阳之火,而外界鲜有人知道,天火之中,还有­阴­­性­之火。

天火榜上的­阴­火,共有两种。其中一种,至今无名无姓,也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貌。

另一种至­阴­之火,就是黑曜狱火。传说黑曜狱火,是取自万千幽魂的灰飞烟灭前的最后一缕魂之火,靠着持火之人的强大修为,将万千幽魂火凝聚成狱火。

一万生魂得一息,十万生魂的一丝,百万生魂得一缕。吞噬生魂愈多,火­色­越浓,东郭幕容手中那蝌蚪大小的狱火,却是百万乃至千万的生魂。

苏药师想到了这一点,头皮紧绷,偏莫药师还是不知死活着,满脸的轻蔑,苏药师想开口劝他求饶,却收到了东郭幕容冷冷的一瞥,喉间一紧,话被冻在了咽喉中,如同一根鱼刺,上下吞咽不得。

有传音在耳边哧声说道,“花魔,莫要多管闲事。”他只用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本体。

再看东郭幕容手中的狱火,翻滚着,一朵迅速萎去的黑­色­曼陀罗,透着股魔魅之气,似是让人多看几眼,灵魂就会被吞噬了一般。

苏药师方寸大乱,脚下像是深陷了泥潭一般,她有种感觉,莫药师的挑衅,将会引来地狱之罚。

再看程刚那边,在火貔貅和黑曜狱火各据一方时,他明显感到周身不畅,就连呼吸都粘滞了起来。

“程管事,炼丹过程中,有我看着就是了,丹房之地,火毒甚重。还请程管事先避让片刻,金耀丹的炼制,约需要一个时辰,”苏药师请了程刚先行离开丹房,随即就宣布炼丹开始。

莫药师抢在了前头,迅速地选取了五种炼制丹药的材料,御用丹房本就是他的地盘,“金刚犀角、钢玄草、墨云、朱砂、鱼藏红。”

五种药材一齐后,火貔貅口中,又喷出了道火焰,灵材在火种,化成了几团灵液,灵液中的杂质被火迅速提纯,由大变小,颜­色­也变得炫目无比。

五品的丹药,炼制起来,极耗灵力,在灵材变成了灵液后不久,在融合五种材料的过程之中,莫药师因为大量的灵力消耗,丹田里的灵力被消耗一空,眼看火貔貅口中喷出的火焰越来越少。

莫药师有几分心急,他抖了抖衣袖,掏出了一瓶生灵丹,灵丹一入体,他本是枯竭的灵力就如重新灌满了水的池子一般,立时又满涨了起来。

灵液在火焰中急剧缩小着,变成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五粒颜­色­各异的灵液悬浮在火种。

莫药师眼中,多了分凝重,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凝丹时,丹的成败既看此时,他再是吞了颗生灵丹,催动着火貔貅。焰火大盛,五滴材质不同的灵液间,似有一股斥力,在火焰之下,挣扎着,想冲向五个不同方位。

一旦控制不住灵液,就很容易造成炼丹失败。

越是好的灵材,相互之间的排斥作用也就越强。

好的丹师,需要的就是融合灵液的能力。

莫药师额间挂下了汗水,大喝一声:“凝”,五粒丹液“哧”的一声。凝在了一起。

一颗新生成的浅金­色­丹液,终于生成了。

“成了,”莫药师长吁了口气,得意洋洋地看向了另一边,东郭幕容的炼丹情形。

“!”莫药师身子晃了晃,像是被重物击中一般。怎么会这样。

东郭幕容动手炼丹比他慢了许多,而且好的材料,已经被莫药师抢着用完了,余下的都是些次一等的灵材。

五种灵材,在黑­色­的火种中。从前至后,逐一排列着,原本只有蝌蚪大小的火种。此时化成了近百雨丝般的黑­色­小鱼,它们快速分解着第一种材料,金刚犀角,犀角液形成之后,并没有凝结成水滴状,而是如一团光雾,悬浮在一旁等候。

第二种灵材钢玄草很快又化成了一团光雾,随着黑­色­的雨丝小鱼游想了第一团光雾。第一团和第二团光雾融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排斥感。

第三团、第四团、第五团,几乎是在须臾之间。五种药­性­完全不同的灵材,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丹房中,就如多了五道颜­色­各异的彩虹。层层包围,美丽异常。

随即,东郭幕容的手指一收,光雾骤然缩小,颜­色­也逐渐转为了赤金­色­。黑­色­的蝌蚪火再度形成,火焰之中,一颗赤金的药丸正在形成。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炼丹之法,他...那火,”莫药师定睛看着三昧地火中的那颗浅金­色­的金耀丹,他输了,彻头彻尾的输了。

苏药师也从未见过如此的炼丹之法,她怔怔地盯着那颗已经要最后成形的丹药,她从未见过有人用如此轻松的手法,如同喝茶吃饭一般,炼化出了五品的丹药。

整个过程中,东郭幕容的面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莫药师眼中一黯,他哼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了一物,趁着苏药师出神,东郭幕容凝丹之时,往了东郭幕容手中砸去。

那物品一出,就化为了一片细小如鱼鳞的蛾子。

“噩烟蛾!”苏药师认得那种蛾子,那是一种能腐蚀丹药、灵宝品阶的煞蛾,以腐尸为生,若是被沾染到,灵宝变废,丹药也要化成了废丹,“莫展云,你好生卑鄙。”

苏药师手中多了数枚叶刀,一投而出。叶刀碰上了烟蛾时,烟蛾竟如无事一般,穿行而过,直直扑向了东郭幕容。

“苏药师,我还得感谢你,请了程管事出去,今日的比试,我非赢不可,云霞城的御用丹师,只得我莫展云一人,”莫药师嘿嘿一笑,烟蛾不怕术法,也不怕罡气,是真正的宝贝。

莫药师话音才落,鼠目陡然瞪大,他看到了什么。

东郭幕容的手中,那蝌蚪大小的火焰,忽的化成了一张巨兽大口。

不怕术法、不惧罡气的烟蛾,在飞入那张大口之时,立时点满了火,一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

非但如此,烟蛾化灰时,一缕缕犹如星点萤光一般的蛾魂被那蝌蚪大小的火,一并吞了进去。

那股蝌蚪火一份为二,一股依旧是炼化着金耀丹,而另一股,却成了一只鬼爪,直照着莫药师的面目抓来。

“不,”鬼爪逼近时,莫药师就觉一股犹如地狱幽风般的寒气,从他面上刮过,他脸上疼痛不已,被黑火沾到的地方,就如遇了阳光的雪一般,立时化开了。

鬼爪扼住了他的喉咙,惊恐声,尖叫声,很快就消失了。

一颗废丹落到了地上。

通了灵的火貔貅,似也发现了不对来,立时就返身想跳回那一口火井中。

“孽畜,”一只苍白,过分纤细的手,穿过了炽热的地火,指尖往了火貔貅的额前轻轻一指,本是暴躁不安的貔貅兽立时安静了下来。

“轰”整个云霞城的地底,震了一震。火貔貅的灵元,被击溃了,随着一震的是,深藏在地下的那一截火属灵脉。

泛着红光的天井,黯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事,”程刚在外只觉得地皮被人掀翻了般,他收住了身势,闯入了丹阵之中。

只看到了一个人影被火貔貅拽进额天井之中。

“东郭...先生,”程刚定睛一看,一颗金­色­的丹药落到了他的面前。

金耀丹,丹身上,分布着五条匀称的丹纹,五品极品金耀丹。

还没认清楚这粒丹药是何人的手笔,程刚只觉眼前一白,东郭幕容已经飘然离开了丹房,他人眼中的宝地,在他的眼中,竟是连尘芥都不如。

苏药师站在一旁,噤如寒蝉。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药师他?”程刚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粒五品高阶的金耀丹,望着神情复杂的苏药师。

苏药师及其艰难地开口道:“莫药师炼丹不甚,被火貔貅反噬,已经身亡,还请程管事将消息带回莫府。”

“反噬?火貔貅分明就是...”程刚难以置信着。

“此外还有一个坏消息,”苏药师苦笑着,“云霞城地底藏着的那一截灵脉,也已经被毁了。”

东郭幕容,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云霞内城发生的一切,在外城的夜殊一概不知,就连云霞城因灵脉被毁,剧烈震动一下,她都是浑然未知。

“成了,二品的清神丹,三品的破甲丹...”有了苏药师提供的帮助,在一日功夫里,夜殊总共炼出了三十多种丹药。加上她过去一个多月里,陆续炼制出来的六十多种丹药,再过几日,夜殊就能凑出打开道天遗留下的第二口福袋的一百种丹药。

夜殊如今练出的丹药,比起早些时日,成功率提高了许多,虽说都是些低阶的丹药,但胜在量够大。这多亏了她体内鼎息的增加,也同样得益于赤霞火的成长。夜殊并不知道,赤霞火的快速增长,很大一部分,也得益于那截埋藏在了云霞城地底的火脉

有了菩提仙府源源不断提供的灵草,她比起一般的丹药名门子弟,还要奢侈的多。

加入了丹盟后,夜殊也打算试着在丹盟中销售这些丹药。

“不知苏柚在去了城里后,有没有打听到吸煞匕的下落,就以破煞丹作为第一百种丹药好了,第一百种丹药练成后,也许可以找到些妖猴下落的线索,”夜殊调整了气息之后,睁开了眼。

距离真正的妖猴离开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不知那只傲娇的猴子,如今如何了。

43天火涅盘

琊寰界,吠舍塔内,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塔内已经发生了惊天大变。

妖兽的数量,在迅速减少。

从吠舍塔的外围看,塔内的宝光,也开始有所变化,只是这番变化,仅凭­肉­眼是看不清的。

唯有塔内的妖兽才会最直接的感受到。

初时,妖兽们还未察觉塔内来了个煞星,只以为是塔内正常的妖斗,造成的妖兽的减少。

谁也没预料到,吠舍塔关闭已经有百余年,妖兽出去难,进来亦难,况且有了小珈蓝寺高僧的守护,一般的妖魔鬼怪,抑或是怀了异心的修者们,也不敢擅自入内。

可很快这些被困在了塔内的妖兽中产生了一股恐慌。

三层以下,实力弱小的妖兽最先遭殃,先是一只只的失踪,随即是成批的失踪。消失的速度,有慢到快,让人防不胜防。

整座吠舍塔看似不过是一座塔,内里的大小,却很惊人,足有上万之多。

而越往上,塔内的妖兽是呈了金字塔分布,为得就是让上几层的妖兽,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基数。

可如此基数庞大的三阶以下的妖兽,却在短短半月的时间内,被宰杀殆尽,直接让吠舍塔三层以下,成了空地。

如此大的动静,自认惊动了第四层的妖兽,可第四层的妖兽在一个月的时间后,也死亡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在被虐得几乎剥了一层皮后,选择了屈服。

第五层两个月,而第六层,整整是三个月,半数实力强大的妖兽被斩杀,吠舍塔内的宝光。

生存下来的妖兽,都有一个通­性­,它们的额头。都被烙上了“白”字。

但让人诧异的是,这一个烙印,是它们自愿被烙上的。

只因为那妖,那名从天而降闯入吠舍塔的妖,允诺,“有本尊一日。你们必能再见青天。”

那个狂妄的,敢以妖尊自诩的妖,在七日前,踏上了吠舍塔的第七层。

所有的妖都知道,吠舍塔的第七层。是整座塔的命门,那里也是整座塔的高僧舍利的所在。

小珈蓝寺高僧睿上的舍利。

第七层里,一只似曾相似的成年金猕猴。手臂上布满了妖纹,它手臂上,一块­肉­被削去了,露出了白惨惨的骨头。

可它的脸上,毫无退缩之意,只是讽刺地望向了前方。

在妖猴踏上吠舍塔的第七层,他看到的只有座麒麟石雕。

从五层开始,就有妖族的大妖出现。到了六层,已经有上妖出现。

依次类推,哪只石麒麟该是妖尊级别的存在。

妖猴的预料没有错。那石麒麟通体天青­色­,脚踩七彩祥云,口中衔着颗舍利。却是次七阶的神兽守护麒麟。

只是妖猴也不再是被困在了菩提仙府的那只圆肚妖猴了。

大量的妖丹,让它的妖体和妖元得到了膨胀­性­的增长。

而且它的增长和寻常的妖不同,它的增长,是在恢复过往的实力。

如如今的火麒麟,已经是断了一只腿,口中喷­射­出了多道五彩灵火,也已经变成了难看的灰沫。

对于敌人,妖猴历来是没有半分同情的,视若无睹,它移动着脚步,身形化成了虚影,几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守护灵兽前。

长臂洞穿了麒麟神兽的咽喉,那一粒舍利被拔了出来。

舍利才刚入了妖猴的手,就绽出了烈日一般的热度,妖猴脱手不及,右手燃烧了起来。

“糟糕,珈蓝寺的高僧体内,竟然孕有天火,”妖猴发现时,已经是为实已晚,这座吠舍塔看着平常无奇,妖兽中,真正的凶兽并不多,本以为那天青麒麟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哪知道最厉害的杀招竟是藏在了这颗死去了多死的高僧舍利里。

舍利中的火,­色­泽与寻常火不同,它苍白的如同万年的陈雪,看着火力不显,可却厉害无比。瞬间就爬上了妖猴的手臂,妖猴哼了一声,将那阵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咽了回去。

它的眼眸之中,蓝幽之­色­,越来越浓,瞳孔之中,却是多了两点火光。

“砰,”一阵低沉的脆裂声,在妖猴的胸膛中炸响,一道金光从妖猴的胸口升了出来。

那簇金光不时地闪动着,却是一簇金豆大小的火。

舍利之火,金豆之火,如天雷地火,一遇到时,“轰轰轰”,三声巨响,整个吠舍塔都为之颤栗了起来。

六层以下的妖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全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两道火,撞击在妖猴的身上,顿时,它燃成了一个大火球。

痛苦至极,无数的毛发被烧焦,皮肤破裂。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加难熬的,是伴随着在妖猴脑中出现的,各种回忆。

一只毛­色­特殊的六耳小猕猴,被一名美丽的人族女子抱在了手中,女子轻声唱着歌,一名面目俊朗的男子站立在旁。

两座矮小的坟堆面前,小猕猴跪立在地,哀求着同族的长者们,不要铲平亲娘的坟墓。散乱在地的尸骨,和抱着娘亲的遗物,流不出一滴泪的小猕猴。

有着天女一般温柔笑脸的女童,替它拾起了散落在地的尸骨。

披荆斩棘,从斩杀修者,再到斩杀万千妖族,一步步走到了妖族最上位者,将爹娘的尸骨风光大葬,在妖族中,声名显赫。

五根锁链穿过了它的琵琶骨,天女一般的女子犹豫着,最终抱着妖兵遁逃而走。

在火光中,妖猴的面部,露出了几分狰狞,它嘶吼着,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血­干­了,­肉­化成了一滩滩的血水,骨头也在融化。

人间千年,仙府万年,这一万年不曾在它的记忆中出现过的噩梦般的记忆,却在今天,一件件的回来了。

孤独了千年,也痛苦了千年。

它是谁,它是妖尊白弥,六耳猕族的白弥。

可是,世上又还有谁,记得白弥。

既是无人牵挂它,它活着又有什么用。

冥冥之中,有一股轻柔的嗓音透过了万千远的距离,像是从它灵魂中发出来的那般,

“那只妖猴,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唉,还是快想些法子,解开道天的第二个福袋,兴许能找出它的下落,”在了死生之间,妖猴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它似乎回到了菩提仙府。

菩提仙府里,雾气依旧氤氲,几座简陋的草屋前,一个看着有几分眼熟的身影,蹲在了田埂旁。

灵田扩大了许多,那眼熟的人,是她。

那个贪财偷懒,又好狡辩的人族。

她,还记得自己。

此时的小珈蓝寺中,钟鼓鸣,数位寺中高僧奔跑而出,一些做晚课的沙弥和尚,也全都跑了出来。

夜­色­已晚,可小珈蓝寺的天幕下,无数条金白之光,自吠舍塔中,迸­射­而出。

塔身所有的光亮,都集中在了七层之上。

摩尚老和尚见了如此一幕,神情骤变,口中连连念了几个佛号。

寺中的武院的几名弟子刚想接近宝塔,就被宝光震得粉身碎骨。

“速速传送千里音鹤给摩音师弟,”老和尚心惊不已,只能是遥看着宝塔。

七层宝塔之内,两团火,一白一金,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一颗犹如太阳一般的耀眼火种,迅速凝聚起来,本要烧成了灰烬的妖猴,它的骨­肉­血皮,迅速回拢着。

“我是谁,我是妖尊白弥,白弥,又岂会如此轻易死去,”它嘶吼一声,所有的火光,瞬间被收拢回了体内。

火中涅槃,矮肥圆的妖猴身形,已经彻底变了。

成年男人的高大体型,绒毛尽褪的面部,只有四肢处还留了些不明显的金绒软毛,闪着幽光的黑蓝­色­眼眸中,凶戾之光,已经全部消失了,就如被火烧尽了般。

天火榜第十三名-圣僧原火-苍燎,能洗涤天下罪孽凶杀之气。

天火帮第十五名,白弥多年前掠夺自九离族,藏匿在本体内之中的九离火,炼器第一神火。

两道火种融合之后,化为了带有两道火轮的金白之火,烙在了白弥的额头。

谁也预料不到,这名坐化高僧,竟能孕育出天火榜上,唯一一种,由人体自发产生的天火。

夜殊若是知道了,妖猴一下子,就得了两种天火,并将离火融合了,不吐血才怪。

已经完全蜕成了人形的白弥垂手立了片刻,似是在梳理着脑中的思绪。

脚下的吠舍塔,摇摇欲坠,还在苦苦支撑着。

“哧,”一团犹如烈阳般灿烂的金光,从白弥的手缝间露了出来。

金光撕裂了塔顶,一道金白光影破塔而出。

远观的摩尚等人慌忙祭出了佛光宝罩。

多道颜­色­各异的光影,紧接而出,倏然消失在了天际。

看其方向,正是向东而去。

“首座,音鹤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摩音师叔不知身在何方?”一名沙弥问道。

“往东面送去,近日琅天小界中有异宝出世,那一众妖人也是向东而行,若是没料错的话,必定也是为了夺取宝物,”摩尚皱起了老脸,看着在暮­色­中,轰然倒塌,化成了烟尘的吠舍塔。

他心中有种预感,修界已乱,不知这一场浩劫,能否安然被化解。

44小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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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青不愧是银虎级的庖者,从茶酒到酒楼的摆设,他都一番独到的见解,有了莲落的爹爹莲青的帮忙,‘酒国‘的再度开业变得轻松了许多。

为了缅怀亡母,也为了纪念大火中毁去的小长生客栈,夜殊将“酒国”改名为了“小长生”。

夜殊的手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白弥呲之以鼻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了。

莲青不顾自己的病体,对夜殊这个徒弟赞赏不已。

苏药师从内城回来后,带来了个不大好的消息,城主崇云公主近段时日闭关练功,暂时不见客。

御用药师换人一事,也让苏药师对寻找驱煞匕的事多了几分顾虑。她告诫夜殊和莲落暂时不可轻举妄动,等过些时日,城主出关后,她再进城试探,兴许能借出匕首一用。

莲落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暗自焦急,只是碍于夜殊的情面,不愿意表露出来。

莲青为了让女儿放心,就更­精­心准备起了“小长生”的事来。与夜殊接触了几次后,莲青发现,夜殊不仅刀工惊人,控火能力超强,身上还有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他曾教导过莲落不少做庖者的技艺,奈何莲落对庖者这个行当实在提不起兴趣。他自知命不久矣,早就想替自己找个传人,在发现了夜殊的这些优点后,莲青就决心在有身之年,一定要将银虎庖者的技艺都教导给了夜殊。

傻子贵还是一门心思地画着各种符箓,他制符的次数多了,制出的符箓品阶也直线上升,尤其是在琢磨出了夜殊买回来的那张水傀符后,悉心研究之下,制出了十傀符,十个三品水傀同时出现,即便是遇到了凝神后期的高手,也能缠斗上一阵。

击杀了雪­精­兽后。白弥没有再去多蓝山谷外围行动。用他的话说,朵蓝山谷外围的妖兽,已经不足以他出手。琊寰界吠舍塔的事,白弥尽管不完全知悉,可他能隐隐察觉到,他的本体发生了变化。而且他有种预感,本体妖猴,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靠近着。这些事,他并没有告诉夜殊。

“小长生”在经过了大半年的歇业后,终于在琅天界端午节的前夕重新开张了。

尽管夜殊准备了最好的酒水。制定的灵珍馐也是百里挑一,可因为“小长生”的位置偏离了云霞城的主­干­道。

又落了个鬼屋的不良口碑,老客人不肯来。新客人也不会折了道到此处来,第一日开张时,夜殊在厨房里,对着冷锅冷灶足足一天,愣是一个客人都没招揽到。

试着营业的三天里,情形依旧不妙,莲落急得出门拉了一名客人,哪知那人一见是要往鬼巷走。吓得调头就走,任凭莲落怎么劝解都没用。

夜殊和莲青倒也不急,老神定定的。两人一人一盅小酒,坐在了空荡荡的大厅里,谈笑自如。

一直到了端午前一天。夜殊忽的来了兴致,说是要赶制些时令粽子,呼喝着阿贵莲落一起帮忙。

到了端午的那一日,云霞城内,果然热闹非凡,民间的舞龙舞狮,张灯结彩。

那些修真问道的修者们也混杂在了人群中,过了次俗世的节日来。

熙攘的人群中,有了两个人坐在了墙角。她们的身旁还站了几名凶神恶煞的大脚婆。

偶有路人经过,见她们可怜想丢几个铜钱过来,都会被大脚婆喝阻了。

那些大脚婆几乎全天看候,也不让那两人饿死,一日三餐都会丢来两个呸了口水的硬馒头。

今日是端午,那几名大脚婆额外开恩,“呸”了两口口水。

“娘,我们怎么办?”蓬头垢面,步兰依和岳小鸣母女两身上的衣衫与街上衣着光鲜的城民截然不同。

步氏和岳小鸣母女俩,从未想过她们会有这样的一天。

那一日,听闻莫药师与人较技炼丹失败,死在了内城后,步兰依母女俩暗暗欣喜,哪知却被莫家的主母瞧见了。

莫药师之死,被那名悍妻全都算在了步氏母女俩这两个扫把星的头上。

她非但没有放了两人,还硬是喂了母女俩一人一颗毒丹,将两人的灵气废了。再命着母女俩在街头乞食,让一­干­大脚婆看着。

岳小鸣羞愤莫名,几次与那些大脚婆起了冲突,都被教训了一通。

“小鸣莫慌,今日是端午佳节,这些大脚婆也顾念着与家人团聚,过一会儿,必定要疏忽了看守,”步氏暗瞧了眼看守的大脚婆,从破烂的腰带中摸出了一粒药丸,“娘这里还有一颗解毒丸,吃了它后,就能解开身上的毒,到时候再找了人手疏忽时,再逃跑。”

姜还是老的辣,步兰依这几个月来遭受的打击,比她半辈子加在一起都要多的多,她虽也近乎崩溃了,可在崩溃边缘,总算是缓了过来。她与莫药师浓情蜜意时,早就从他手中讨得了一枚解百毒的丹药,本是想用来防身,想不到今日却是派上了用场。

“娘,这丹药真能解毒?”岳小鸣一听,瞪大了眼,猛地一把抢过了丹药,吞了下去。

步氏面­色­一紧,小鸣她?

岳小鸣吞得慌,用口水慌忙咽了几口后险些噎住了,见了步氏悲悸不已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她结巴着:“娘,孩儿以为...你不是让我去拜仙门嘛?如果我的灵根被毒­性­侵蚀了,以后就毁了。况且你都三十多了,还只是筑基初期,我不过十三岁,也已是筑基初期。孩儿一定不会辜负了娘亲,待待会找到了机会,就带着娘亲逃跑。”

步氏闭上了眼,声音颤抖着说道:“我儿不用心慌,这药本就是替你准备的。”

“我就知道娘亲最疼小鸣了,绝不会让我受了半分委屈,娘,你看,真的只剩一人看守了,”岳小鸣提了提气,发现丹田里。再度聚集起了灵气。

她冷笑一声,悄然往那名只顾着看街头热闹的大脚婆靠去。

伏击了那名­妇­人后,岳小鸣将她身上的财物搜了一遍,只得了十几两,武者身上,是不可能没有灵石的。她不解恨着。将那名­妇­人烧成了灰。

“娘,我们先回住处,将那老畜生送的宝贝都拿回来,”岳小鸣恼恨着。

“去了又有何用,哪里必定已经被莫家的那名恶­妇­搬空了。小鸣。我们不能再在云霞城呆了,莫家的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趁着今日是节日。城门疏忽,莫家的人也一时不会察觉到,我们立刻出城去,”步氏由着女儿搀扶着,神情枯槁。

“离开这里?不成,离开了这里,就无法搭乘空鲸去仙莱岛,娘。我还要拜仙门。待到我学成之后,一定要将莫家的那名恶­妇­千刀万剐,”岳小鸣恶狠狠着。

“小鸣。你听娘一声劝,”步兰依已经是心灰意冷,母女俩都已经是饥肠辘辘。才走了几步,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粽香,从一条小巷子里飘了出来。

那是一处平日很冷清的巷子,可今日却是人群鼎沸。

不时有修者武者的打扮的人,从巷中走过,出来的人手中,都提了一串串绿皮粽子。

“小鸣,今日端午,我们也好久没吃饭了,为娘想吃几口粽子,”步氏缓声说道。

两母女走进了巷子。

只见了巷子口,果是见到了一间装修雅致的酒楼,在看清了酒楼的牌匾后,步氏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声声念着:“小长生?”

“娘,怎么了?”岳小鸣听着娘亲的语气不对,也是一脸的好奇。

“怎么会是小长生?”步氏脚底有些发虚,她扯住了一个刚从酒楼里出来的客人,急声问道:“这里可是小长生?里面的老板姓什么名什么?是什么时候开的,为何早阵子都没听说?”

“疯婆娘,那么大的招牌,你不认得,”客人忽的被一名疯­妇­拉住,满脸的晦气。

“我娘问你话,你答是不答?”岳小鸣手中一卷长鞭,那红­色­的鞭身上,烈火炎炎。

“修者?”只不过是名后天武者的客人吓得打了个寒颤,牙关颤抖着:“这里是小长生酒楼,里面的老板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她家的伙计都管她叫夜老大。这家酒楼原本叫做‘酒国’,是间鬼屋,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老板。早几天开业时,也没人关顾,就是今早,今早他们开始送端午吃的粽子,熊­肉­粽子。那粽子可好吃了,一人限送两个,我送了两个,又买了十个。”

“滚,”岳小鸣劈手抢过了粽子,剥开一开,只见三片香喷喷的薄­肉­片,包裹在了晶莹剔透的灵粟粽子外。

“姓夜?娘,我们家以前在徽镇的客栈不就叫做小长生嘛?一定是夜家的那个贱种,哼,我们母女俩在外风餐露宿,受尽了欺凌。小长生客栈,本就是我们家的,这家小长生酒楼,也该是我们的,”岳小鸣登时联想到了那个几次三番奚落自己的夜殊。

岳小鸣气得,要将粽子全都丢在了地上。

步氏却是制止了她,反倒是将方才剥开的粽子,送入了口中,细细品味了起来。

不止如此,她示意岳小鸣也吃上一个。

岳小鸣一口咬下之后,也是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日未吃饱食,只觉得这粽子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熊­肉­与一般的兽类不同,更紧致也鲜­嫩­些,包在了粽子外的三片熊­肉­,是用急火烤过的。

均匀的厚薄,加上出­色­的火候,熊­肉­鲜美无比。

至于里面的灵粟,每一颗都如在舌尖上跳舞一般,一颗粽子下肚,人的身子都觉得轻了许多。

这才是真正的灵珍馐。

“那小杂种,什么时候有了如此的技艺,”岳小鸣嫉妒不已。

步氏叹了一声,“小鸣,你还不明白。不要冲动,你看看这粽子上的熊­肉­,还有这刀法。”

这熊­肉­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必定是中阶以上的妖兽,上面的三片­肉­,全都是一般大小,一般厚薄,如此的刀工,必定是­精­湛无比。

灵珍馐的水平,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庖者作为修者的水平。夜殊在短短的几个月里,能猎杀到如此的妖兽,又能制出口味如此绝佳的熊­肉­粽子,一看就不是凡手。

当初在隋云,步氏母女有岳家做依托,还在夜殊身上讨不到便宜,更何况如今的潦倒后的母女俩。

“娘,难道就这样算了,”岳小鸣还想进去质问,就算是讨不到便宜,她也要搅合了夜殊的生意,绝不能让他在云霞城过得如此舒坦。

“算?怎么能算,哼,这间酒楼迟早是我们的,小鸣,如今只能希望三个月后,空鲸顺利抵达,只要你去了仙莱岛,拜了仙师,必定能扬眉吐气。你忘了,你是丹盟的丹童,这阵子,你就好好在丹盟中呆着,学习些炼丹的方法,尤其是要探出莫展云那毒丹的配方。这小杂种无端端也出现在云霞城,一定也有些原因,我现在担心,当初你爹私下曾找过他,我们母女俩手中的那份拜仙帖,未必就是真的。”步氏­阴­毒着,她如今只剩下了女儿一人,无论凭什么手段,都要让女儿得到那份真正的“拜仙帖”。

端午佳节,城中的预备营员们也放了个小假。

岳文翰并没有随着其他人,一同去外城凑热闹。

越到了佳节,他就会想起了娘亲和妹妹文姝,心中伤感不已,索­性­就留在了营里独自­操­练着。

“文翰,你这傻小子,果真在这里­操­练,嘿嘿,还是兄弟我够意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铁蛋神秘兮兮着,提出了一串粽子。

“粽子?我吃过了,就不吃了,”文翰心知铁蛋是担心他一个人在营里无聊,才早早回来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粽子,四阶妖兽的­肉­,熊­肉­粽子,没吃过吧,而且味道好的不得了,我差点连舌头都跟着一起吞下去了。买粽子的人可多了,我差点抢不到,只剩两个了,你一定要尝尝,”铁蛋讨好着,就要剥开粽子。

“四阶妖兽,熊­肉­?”文翰立时想起了那一日,小分队遇到的妖兽,“你在哪买的,四阶的妖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猎到的。”

“兴许只是个噱头,但粽子味道是顶好的,是一家城中新开的酒楼里卖的,叫啥来着的,‘小长生’,就是这名。吃粽子,能长生。”铁蛋笑眯眯着。

“小长生,”文翰大吃一惊,再往粽子上一看。这粽子的打结方式,和...当年娘亲包的一模一样,“不吃粽子了,我们立刻去那家酒楼看看。”

心中一根弦被拨动了,文翰急忙就要去铁蛋陪他进城。

两人匆匆往外城赶去,哪知才出了预备营,就见了一群同僚往了内城赶去,“城主有令,全员集合有要事布置。”

~谢谢“魔界冰月”和“淡雨思涵”的平安符,谢谢“alfredlui”和“mistywow”的粉红票,谢谢“mistywow”的留言鼓励。

关于这本书,怎么说呢,中途发生了些事,超乎了我个人的预期。

一言难尽,我只能说,该交待的我会交待。

然后,女玄题材是我目前最喜欢的题材,下本我会吸取教训,相信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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