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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强弃仙 MS芙子 251251 字 2022-02-23

夜殊对玉棠的死并无悔意,至于阿贵,他人虽傻,可一手的钓鱼好技艺,即便离了玉棠夫人,也能很好地在在渔村里讨生活。

夜殊将玉棠夫人的骸骨收拢了,她人已死,她的储物袋,夜殊全盘收了下来。

此战之后,夜殊的收获还真不小,先不论玉棠夫人的少部分筑基灵力。分神耗损了玉棠七成的修为,余下的三成,随着被燃烧的分神和记忆残骸,还游离在夜殊的体内,需要再做炼化。

查看了玉棠夫人的储物袋,夜殊找到了几样东西,一本陈家老奴的残书,还有个镌刻着古怪纹路的阵盘,一枚雕着阖合两字,表面刻有香艳男女图的玉牌,十块­精­心保存的低阶二品灵石,算是发了笔小财。

夜殊经历了本次,悟出了个道理,人无横财不富,此为真理也。

念在玉棠夫人还留了那么丁点的人­性­,夜殊在冰面上拔出了Сhā在了阵眼中的迷雾旗后,再在狼儿湖边刨了个坑,将骸骨给埋了。

算算时间,那个可怜的傻子炉鼎阿贵也该醒了。

夜殊原路折回,阵法一除,迷雾已经渐渐散去。一夜的算计,让夜殊略感疲劳。

再想起了体内的赤霞之火,夜殊不禁抬头看向了天际。

此时正值黎明,一日中光与暗交替的时候,夜殊这一抬头,就见了番奇景,日月星辰升起落下,三景相映。

空中群星闪烁,日月交相映衬,云层中绽出了一片五彩的霞光。

白弥心间微微一动,明白了那赤霞火的来历,“试试用珑火爪,再次采集赤霞火。”

夜殊如法炮制,那一套采火之术,在她脑中自然显现。

指尖如同拨动琴弦,又似泼墨作画。

一套动作悉数完成后,夜殊的手中多了红­色­的如同烧红的铁屑的赤霞火星。

新生的赤霞火,更改被叫做赤霞火星。比早前的赤霞火少很多,颜­色­也黯淡不少,可却是赤霞火。

“天地之间,以日月星辰之力最为无穷无尽。日升月落星辰暗,狼儿湖区域的那处区域,常年交替出现这三景。这火集日之热月之暖星之冷,三者集合。而成就一缕霞火,”白弥心下有了判断,将赤霞火的形成之理告诉了夜殊。

天际的那一缕赤霞火,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年,才能积蓄成一条绸带大小的赤霞火,却被夜殊在一夜之间。吸收一空。

“日月星辰之火?听上去很厉害?是不是真火?”夜殊将那一丝丝少的可怜的赤霞火收入体内。

“真火分为天地两种。以地为界,地上之火,称为天火。地下之火,称为地火。在已经记录在真火录的火种之中,没有一种是霞光之火。所以。它不是真火,”白弥的话,夜殊并不感到意外。真火要是那么容易到手,那就不是真火了。

“真火假火又能怎样,《真火录》上的都是些老火,我这是新火。”夜殊不以为意着,“待我将傻子安顿好送回渔村后,再回去慢慢研究,这火除了能杀人还能不能炼丹。”

走到了湖边时,断裂的冰层边。已经没了傻子阿贵的身影。

夜殊四下查看着,水声哗然。阿贵从水中钻了出来,他眼红欲裂。掐住了夜殊,“坏人,害死了娘亲。”

夜殊料不到阿贵会有如此举动。阿贵的气力大的惊人。这一掐更是拼上了全力。

夜殊的脖颈疼痛难耐,随时都有会被折断的可能,蝗十刃已经蓄势待发。

生死之间,夜殊看向了阿贵。杀了他!这傻子也算是身世坎坷,本该是受了悉心栽培的修真天才,却因家人不懂藏拙,被阖合门迫害。

刃剑迟迟没有出手,处于本能,夜殊体表的神魂部甲再次出现,许是感觉到了夜殊的危急境况。

所有的部甲叠加着,护在了夜殊的脖颈上。

多块部甲加固在一起,生出了抹红艳如霞的火纹。

火纹活了般,攀爬上了阿贵的手,傻子被火灼地哇哇大叫,手上的皮被整张掀了起来。

“烫,火,好烫。娘,娘,你在哪里,阿贵好烫。”傻子在冰面上打滚着,他笨重的身形压得冰面碎裂开,落了水里。

傻子似是惊吓过度,连基本的游泳自救都忘记了。眼看他沉入了水里,夜殊只得爬了起来,拖住了他的双手,死拉硬拽着,将他拖了上来。

手上是一片烧糊了的血­肉­皮,夜殊累得够呛,想着自己真是有够犯贱,险些被人掐死了,还要再去救要杀自己的傻子。

她苦笑不已,自嘲暗骂了句,“傻子,也不知是你傻还是我傻。”

一日之中,经历了多重变故的阿贵的模样,也是凄惨无比。

他结实的身子上,四处是刮擦冻伤的伤痕,破衣服烂湿在身,烧伤的手上,血­肉­被冰水浸泡的发紫。

如此严重的伤口,他却不像之前那般,哭叫喊打喊杀着,而是安静着,瞪着不算好看,却如孩子般懵懂的眼,怔怔地看着夜殊。

他被夜殊打晕昏迷后,因为体魄强横,很快就醒了过来。正看到了夜殊击碎玉棠夫人的骸骨,搜查尸体的情景。

傻子自然而然就将夜殊视做了杀母仇人。夜殊去拔旗埋尸时,阿贵就像以前捕鱼时那样,躲在了水底,等到夜殊一折回,就立刻偷袭杀人。

如此一来,还真是让夜殊措手不及,险些就要让阿贵得了手。

看了夜殊片刻后,他又拽住了夜殊,将鼻子凑近了夜殊,嗅了嗅,抽搭着喊了声,“娘。”

夜殊浑身一僵,下意识地一脚将阿贵再次踢入了水中,“谁是你娘,老娘才只有十六...本姑娘才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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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傻人傻福

“外头那个大块头是啥来头?”这几日,易百楼里的人都能看见了个面相憨厚的壮实小伙,手臂上裹成了粽子状,站在了门口,时不时就往楼里张望着。

人也不进易百楼,只是在楼外转悠着。

这么个显眼的大个子,天亮就来,天黑才走,次数多了,就连楼里的大师傅风三水都留意到了。

他四下问了问,楼里的人都说,那人是跟着夜殊回来的。

早阵子的虎王星鲨的事才平息下来,夜殊养好伤势回来了。可她的脾气也明显变臭了,尤其是别人向她打听外头那大个子的消息时,她就跟扔进了灶台的竹子似的,一点就爆。

过了两天,外头的壮实小伙还是没有离开的迹象,来楼里吃饭的客人也不免议论了起来,封三水只得找来了夜殊:“外头那个是你哥?”

“谁说是我哥,”夜殊顿时炸毛了,“我哥不傻。”

“不对啊,早上那憨小子还拎了条鱼过来,指着厨房,说是给你的,”封三水刚巧见了那一幕。

送来的鱼不仅新鲜,还是上等的一品海兽,刚好可以用来做灵珍馐。

夜殊沉下了脸,二话不说,拎起了手里正使唤的菜刀冲了出去。

真是冤孽,夜殊那一晚在狼儿湖上得了赤霞火后,本意是将阿贵送回渔村。

她错手杀了与他相依为命的玉棠夫人,但也还了他自由之身。以后阿贵也不用担心再受双修采阳之苦,如此算来,夜殊自忖着两人也算是恩怨两清。

在狼儿湖分道扬镳之后,阿贵在渔村里当个快乐的傻子渔夫,她继续回易百楼继续当个奋斗小杂工。

井水不犯河水,夜殊是那么算计的,哪知傻子贵可不这般认为。

玉棠夫人的分神最后被烧毁在夜殊的体内。她残余的记忆以及她修炼的某些邪法,也小部分转移到了夜殊的体内,这是夜殊在回到了隋云,调息修炼后才发现的。

阖合门的邪修们,对于阿贵这样的采补“人器”,大多是会采用设神识禁锢的法子来控制。设了禁制,一旦设禁之人死了,那些人器也是难逃一死。

阿贵的血统特殊,玉棠夫人竟不能直接对他设禁,于是就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玉棠夫人喜吞食种叫做棠香丸的香体丸。这种丸常年食用之后,会体内生香,香气融入骨血体液之中。玉棠夫人自小照看阿贵。阿贵对她身上的气味很是熟悉。

夜殊机缘巧合下,炼化了玉棠夫人的分神,分神中残余的那股棠香也融入了夜殊的体内。这股香味寻常人闻了只觉得是股冷冽的清香,并不明显。只有阖合门中人或是阿贵这般打小就与玉棠夫人亲近的人,才能闻到。

也就是那股香味,让阿贵将夜殊当作了他的娘亲。

“傻子,我再三警告你了,不准喊我娘亲。不准跑来乱认亲戚。”夜殊挥着刀子,在阿贵的脖子上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见阿贵不为所动,夜殊想了起来。阿贵有金土神魂甲,刀子威胁不起效。

右手做了个掐人的动作,夜殊再恶狠狠地警告:“再不听话。我就用火,烧死你。”

见识过赤霞火的厉害后,阿贵倒是被吓到了,他捂住了嘴,吱吱呜呜地,心底委屈着,“阿贵没喊娘。”除了在外人面前,已经死了的玉棠夫人也并不喜欢阿贵喊她做娘。所以夜殊的反常,在阿贵看来倒是真的。

“走走走,回渔村去,”夜殊挥了挥手。

那日之后,她收获不小,再往古月山走,想去寻找地龙的踪影。哪知傻子贵­阴­魂不散地跟着她走。

上古八荒部落出身的阿贵,伤口恢复能力很强。

脸上身上的伤口,一个日夜全恢复了。

虽比夜殊还稍差了些,可放到了外面,也已经是怪物一样的人物了。

就是那两只被赤霞火烧伤的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夜殊只得按照着绑­肉­粽的法子,将他乱包了一气。

听了那声“娘”后,夜殊顿时没了送人回渔村的心情,径直往古月山的方向去。

哪知她上山,阿贵连滚带爬,跟在了后头,她下山,那傻子就跟颗球似的一路往下追。

就连她回了城,阿贵也跟着进了城。

见夜殊真要发怒了,阿贵只得一步一回头,离开了易百楼,夜殊这才满意着往回走去。

阿贵也闹起了变扭,他不明白,“娘”一直很疼爱他,为什么这一次,变了个样貌,“娘”就凶巴巴地,见一次骂一次。

“小伙子,问个路,”穿行进了一条僻静的弄堂,阿贵的身后,不知何时跟了个乞丐似的邋遢老头,老头手里捏着只啃了一口的­鸡­腿,冲着阿贵招呼着。

傻子贵头也不会,直往前去。

“哎呦喂,摔死老头子我了,哪个好心人来扶我一把,”那糟老头见一计不成,人往地上摔去。

这处弄堂过往的人不多,老头子的嗓门又大,一嚷嚷整条弄堂犹如打雷般。

哪知傻子贵走得更快了,眼看就要穿过了弄堂,走得没了人影了。

“小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世风日下,问路没人理,摔倒也没反应,这小子很机灵嘛。跌倒­鸡­腿直丢了过去,砸在了阿贵的脑门上。

“你打我做啥。阿贵不是傻子,”阿贵总算停了下来,委屈着,娘不是说不能招惹陌生人嘛,娘也说了‘唯小孩和老人难养也,’“乞丐比流氓还无赖,”今个一看,眼前的这名白须老者,两样都占全了。

油拉拉的手直接摸上了阿贵的脑门,阿贵还想躲闪,脖子就像是被铁水浇铸了似的,动弹不得了。

老人在阿贵头上身上摸了几把,惋惜地叹着,“如此的筋骨,居然是个灵智不全的,可惜,真可惜。我说傻子,你和我那小工徒弟是啥关系?”

“忘了你是个傻子,我说的就是方才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的小娃,”易百楼门口,一个矮小的小工,拿着把菜刀,逼迫着一个大块头的小伙。如此的热闹,齐正齐大师咋能错过了。

“不能说,娘她不让阿贵说,她和我的关系,”傻子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咳咳”,齐正­干­咳了几声,果然是个傻子,“呵呵,你叫阿贵是吧,想不想搬来和你娘一起住?”

“想,可是...娘不喜欢看到阿贵,她会赶阿贵走的,”傻子贵可怜巴巴的模样,让齐正那张老脸有些挂不住了,他接下来的举动,会不会很像拐卖幼童。

夜殊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上午,自打那天齐大师说要收她为徒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夜殊想起了那日在狼儿湖,陈琅和岳小鸣的出现,不知他们又为什么要虎王星鲨。还有岳小鸣的那个厉害的极地玉冰的盒子里的宝贝,她也要想法子抢过来。

“大师叫你进去,”一名伙计叫着夜殊进内院。

夜殊顿时喜上眉梢,齐正怕是要教她灵珍馐了。

和封三水的谨慎治楼不同,齐正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他回了楼里后,易楼的内院就被重新整理了一番,院落里摆放着各­色­的花草盆栽,夜殊进来时,正看到了齐正坐在了葡萄藤架下,手里捧着个酒杯,而站在了他身后居然是阿贵。

“大师,他?”夜殊心虚的瞥了眼阿贵,不知那晚的事,傻子会不会说漏了嘴。

“夜殊,这几日你开始学着­操­控火阵。再过几日,我要带着你和阿贵一起外出,”齐正喝得颇为惬意,两眼眯成了条缝线。

“哦。啥?你要带着我和他一起外出,他...他是我的老乡。他早前来找过我,也想进易百楼的人,只是他脑子不大机灵,所以...”夜殊冷不丁得了这消息,惊意绝对大于喜悦。

自己杀人越货全都被傻子看在了眼底,万一他哪天说漏了嘴。

“机灵顶啥用。你看看他这块头,扛柴狩猎都是一把手,再说了,你可知道,他有门绝活,这门绝活,对于现阶段的你来说,可是个相当大的助力,”齐正眼放­精­光,一脸的贼笑。他可是个好师傅,只要是能给他的徒弟的将来带来好处的,无论是人或是事,再或者是宝贝奇才,他全都要饲机收拢了过来。

“钓鱼是嘛?他是钓鱼挺在行的,可是,”夜殊正说着,阿贵喜滋滋地摸出了个储物袋。他最先摸出了的,就是他的那杆子宝贝紫竹钓竿。

前几日跟着夜殊时,夜殊也奇着怎么见了那杆子钓竿,原来是阿贵也身带了一个储物袋。

夜殊翻了个白眼,这年头,储物袋就那么不值钱,连傻子都人手一个,她白眼才翻了一半,就愣住了。

阿贵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不少东西,也就是这些东西,让夜殊怔愣在场,而齐正则是摸着胡须,笑呵呵的。

“丹砂,符笔,黄符纸,以及一些画好了的,还未画好的半成品符箓。”夜殊一一数着,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来自土巫部落的傻子,竟然还是个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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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土傀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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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画张符看看。记得了,就要刚才我看中的那张,”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内院里,嘴里嘎了口酒,笑得好不欢快。

“地之神力,赐我灵智,凝与笔,动与心,”阿贵拿出了那几样画符的器具后,神情蓦然一变,痴傻的脸上,傻气全消。那一管用金角狼毫制成的符笔,旋而在手,蘸了一笔丹砂,摊开了黄符纸,眼带炯炯,无数地灵之气,汇聚到了笔端之上。

那一笔落下时,内院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绷紧了般。灵气汇聚饱和后,阿贵手中行云如水,红­色­的丹砂画成了古老的符文,黄符纸上飞符文越来越多。

­精­纯的地之灵气,在阿贵落笔时,凝聚在符箓上。阿贵的手腕沉稳有力,一笔一划很是用心,与渔村时的粗陋模样截然不同。夜殊心中暗暗叹息,如此的一人,倘若没有遭了邪修阖合门的迫害,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阿贵画完了符后,急巴巴地将那张巴掌大小的土属符箓送到了夜殊面前,依旧是一脸的傻气,“娘,错了,阿贵不叫娘。阿贵能一口气写好这个字了。”他说完,双手捂住了嘴,生怕夜殊再责骂自己胡乱叫娘。

夜殊鼻子里一阵发痒,劈手拿过了符箓丢给了齐大师,“叫我姝儿。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的。”夜殊在玉棠夫人的宝袋里,没发现制符器具,这手本事自然不是她教授的。莫非是狼儿湖畔边还有什么制符高手不成。

“是‘美人弟弟’教的,”阿贵眼里多了阵缅怀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拍手叫道,“娘。姝儿,你不讨厌我写字啦!”

“哪里的‘美人弟弟’?你要是爱写,以后就让你写,只是这些东西又是打哪来的?”夜殊指得是那些丹砂、黄符纸,还有阿贵的那杆符笔。他的这些器具一看就是用了许多年了。器具不佳,画出来的符箓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是在那里带出来的,逃出来时,娘让我拿喜欢的东西,我就偷偷带出来了,美人弟弟。就是和我一起玩的漂亮弟弟啊。”阿贵歪着头,有些怪怨地偷瞄了夜殊一眼。

那里,说的必定是阖合们。阿贵的玩伴,想来也是被抓去的孩童,只怕现在也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夜殊不知阿贵还记得多少。他的这手制符的本事兴许是年幼时在土巫族部落时学会的,也可能是在阖合门时,讨了某个长辈邪修的欢喜。随手传授的。

无论是哪一样,对如今的阿贵而言,都已是不重要了,夜殊也不想勾起阿贵的往事,就不再追问。

“傻小子,‘写字’是好事,有空就多写。过来过来,你看你写得一身的臭汗。渴了吧,过来喝口水。”齐正喜滋滋地摸着那张符箓,一张用十几年前的符纸。烂秃符笔和过期丹砂画出来的符箓,都能有这种品质,这小子了不得啊。

阿贵心­性­如孩童无异。听了赞赏,又有水喝,乐颠颠地跑到了齐正面前,接过了那个半路跑出来的老头子递上来的“水”,一口喝了下去。这一口喝下去,阿贵顿时整个人都烧红了,两眼直冒金星,“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大师,你给他喝了什么?”夜殊急忙上前,闻到了股浓郁无比的酒味。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剁了他嘛,又急什么劲。这傻小子前阵子必然受了伤,体内寒气入体,喝了我这杯虎骨蛇胆酒,再睡上一日一夜,过几天准保生龙活虎的。造孽啊,好好的一个人,被邪功磨成了这样,”齐正又怎会看不出阿贵神智不全的缘由,感叹了一声后,将那张符纸丢给了夜殊。

“方才傻小子制符时,你可是看清楚了。世上修者,所用法门所学技艺不下万千种,制符和炮制灵馐看似是两种技艺,符师和庖者也被认为是完全不同的工职。在我老头子看来,却是相同的。凡是修者,不外乎修两种力,内力和外力。符修擅长运用天地之力,将其集合在符纸上,这一点,符师和阵师很是相似。而庖者,则刚更像是丹师。要做的是借助自身内力与火力中,­精­纯材料中(药材)中的­精­髓,将各种­精­髓融合出完全不同的效用。”齐正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传授起了庖者最基本的秘诀来。

“徒儿知道了,”夜殊颚首称是。

“不用自称徒儿了,既然你让那傻子叫你一声殊儿,想来你以前的家人是如此叫你的。易楼不比其他纪律严密的组织和门派,易楼无所谓的师父弟子,也无真正的门派传承,说白了,不过是一群爱好灵珍馐的散修聚在一起而已。老头子也没啥正式的功法法宝教授与你,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爷爷。你这孩子,心魔太重,若是能认清本心,对你的修炼必然大有好处。这张符箓收好了,好好琢磨着。明日,你就去看管紫阳地火阵。”齐正一番话,听的夜殊眼中发热,她不再多说,只是低声谢过了齐正。

就这样,易百楼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齐正大师又收了个杂工进来。阿贵也没再会渔村,就住在了夜殊的隔壁。

入了夜后,夜殊的屋子里,很快就熄了灯。

齐正留下阿贵的理由很简单,他心智不全,如今又没了依靠,若是真留在渔村,总有一日会引来了其他邪修的觊觎。

夜殊也知道齐正说的是事情,况且她也很好奇,让齐正这样的大师都赞了一句的符箓,会是怎样的符箓。

阿贵本身是金土双灵根,又荒废了多年的修炼,所制的符箓,不免也是以金土之力为主。

夜殊听王抱石说起过,修真界的符箓,种类繁多,光是土属的符箓,就又辅助类的土壁,攻击类的土龙攻,还有些缩地的符箓,逃遁的符箓。那一日,岳小鸣和陈琅逃出迷雾阵,用的就是一种土属的逃遁符。

夜殊只用过蓝飞的那名师兄炼制的神行符,她只知道,符箓的使用会消耗一定的灵力,她初用神行符时,只觉得身轻如燕,但如今她修为高了,凭借着自身,就能快过当时使用神行符,想来符的威力也和符师的本身实力有关。夜殊想着,要是再让她遇到了那个使­阴­招的道士。必然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嗤”地一声,符箓在菩提仙府里,化成了缕青烟。

怎么还没有动静,连五锁阵里的白弥都有几分好奇,伸出了神识,看夜殊使用的是何种符箓。

地面有了变化,仙府里的土面像是和了水一般,变得柔软,一块锥形的土自地上拔起,渐渐想成了个人形。人形形成之后,表面发出了镀金般的光彩,“噗噗噗”又是几声,那泥人直长到了阿贵大小之后,表面变得坚硬无比,竟是一个替身土傀。

“土傀符,一个傻子能炼出土傀符?”白弥吃了一惊,声音隆隆从天际传来。

夜殊见了那个土傀,心下好奇,忍不住摸了几把,这土傀也是奇怪,初成形是稀软如泥水,无火烘烤,就变得如铁水浇筑的般。

“怎么一动不动的,该不会是傻子中途哪里画错了,”夜殊在旁观察着。

“愚蠢的人族,傀儡无灵智,你不用神识控制,它怎么会有动作,”白弥讽刺着。

夜殊脑中一动,那土傀双手兀地一扫,快而准,好在夜殊早有防备,往后一个鹞子翻,多了开来。

她躲开之后,又是一个回身,手上连环击出了几拳,每一拳都是落在了土傀的胸口,“砰砰”连着数拳,土傀儡没有碎裂,只是上身摇了摇。

夜殊心惊不已,以她灰髓炼体后的气力,遇了数寸后的墙壁,一拳即可洞穿,土傀儡又耐打又能攻击,那若是常人遇到了,不是人挡杀人。

再说了,要是让阿贵再多画上十个八个土傀儡,再用灵识控制,用来打群架,光是想起了这一幕,夜殊就是满脑子的美好景象。

夜殊的那些心思,全都被白弥看在了眼里,他哼笑着:“收起你的那些花花心思,以那小子的修为,土傀儡最多只能支持一炷香的时辰。而且你的灵识有限,控制一具傀儡,已经够呛了。有这个心力,还不如去道天那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玉简。若不是这一次有那两把阵旗,一个邪修,就足够你吃不了兜着走了。如此的实力,还妄想控制土傀儡,当真可笑。”

夜殊嘟嚷着:”不是因为道天的阵旗缺失,留下了阵法空门,他们就是用了遁逃符,也是绝没有可能逃出去的,即便是那玉棠,也只能是乖乖在阵法里等死,”

话虽如此,夜殊还是不敢怠慢,直接进了琊寰洞府。

玉棠夫人的事,虽是夜殊凭借着迷雾阵和敌人的轻敌,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可事后她也分析过,也觉得自己实力不够。她刚学伏灵术时,进度很快,一起就突破了练气三层,可是后来的学习,就没有多大的­精­进了。严格来说,伏灵术只是门使用五行之力的小技巧,而且还是来自妖族,夜殊如今学习的都是道术,长久下来,不免就起了矛盾。

而得自落叶门的心法,又全都些灵植类的,不适合她如今的需要,夜殊今日进仙府的目的,就是为了在道天的那些玉简中,找出一枚合用的心法。

33第一炉丹

让夜殊失望的是,她并没有从那些玉简中找到任何适合她的心法。

玉简中没有心法玉简,夜殊选了步叫做积云步的步法。

在翻看剩余的玉简时,夜殊又找了部名为五傀术的玉简。

和阿贵的土傀符不同,五傀术是种辅战术,学习五傀术后,只需炼出五具五行傀,即可在需要时,召唤出五行傀。

只要五行傀不被损毁,炼傀者可无数次循环使用傀儡。真要论五行傀和土傀符哪个更强些,也只能说,土傀符无需召唤,且制符假单,更方便使用。

五行傀虽经久耐用,但也有自身的限制,五傀不仅需要提前炼化,且对­操­纵者的灵识要求较高。

炼制五傀用的材料也颇有些讲究,需用石之金,森之木,癸之水,午之火,丘之土的灵气炼化。炼化者需要具备丹师或是锻师以上的炼化经验。

道天的丹药入门玉简中,简要的列明了炼丹师的几个等级:丹童、丹师、丹灵、丹宗、丹尊、丹圣、丹帝、丹仙。每个炼丹品阶又分别分了低阶、中阶、高阶三个阶段。

丹师一职,从具有修者后,就诞生了。历经万余年,丹师已经成了整个修真界最富裕的阶层之一。

有些丹师,仅凭一人之力,就积累了不下一个国家一个门派的财富和灵石。

五傀术加上灵石的诱惑,夜殊立刻看起了丹师的考核方式。

丹师和器师,以及猎修各有联盟,被并称为修真界内的三大巨头。而其中,丹盟又是最富裕的一个联盟。

虽说器师也同样擅长炼化,可是奈何一个器师再怎么勤奋,也难以像丹师那样,一开炉就练个十颗甚至是百颗的丹药。有些器师甚至一辈子,也只能炼出一件成名灵器。

至于猎修,那就更实在了。毕竟是拿命换钱,一次杀只妖兽,夺条­性­命,换来的钱虽多,可是基数上还是输了。

夜殊对以上道天的简述,一掠而过。倒是道天选择炼丹的原因。让夜殊不禁莞尔。

道天­性­情不羁,又是个散修,没门没派的,所以在修真的初期,尤其是练气凝神期时。可谓是受尽了世间冷暖。

没有灵药也没有好的功法,所以在道天三十岁前,她堪称是修真界学识最杂的修者。

道天做过猎修。为了填肚子兼赚外快,她曾长时间的在松林山谷捕杀暴力兔,结果被百余只捕不到食物的幽灵狼围攻追杀。

道天还做过尼姑,因为尼姑最容易骗化缘骗银两。

道天还做过玉石雕工,因为那里能买到最便宜的空白玉简。她还因为寻找灵药,专门去灵药行当小工。

还为了买不起丹鼎,专门去学了锻造,夜殊怀疑。她和白弥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

看完了道天的平生经历后,夜殊方知,与道天比起来。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的。

也是道天的诸多不同的阅历,让她较常人更隐忍坚毅。使得她在遭遇了前期修为停滞的窘境后,在筑基

后。突飞猛行。

道天的第一笔财来自一种叫雪颜丹的美容丹药。靠着那种丹药,她和一名女修换得了颗筑基丸。

倘若夜殊在此之前,对自己问道能否成功还存了几分疑虑,可在看过了道天问道的事迹后,夜殊如同拨开了云雾,陡然见了明途。

“筑基丹和雪颜丹都离我远的很,不过有了负重鹤,倒是可以去附近看看,能不能通过考核,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想法子积累些炼丹心得。”托了蓝飞的那本《种植百科》,她认得的灵草灵药还真不少,远多于低阶甚至是中阶丹童的考核需要。

琅天界的丹盟在各个国家的国都,以及主要县市里都设了丹所,通过考核,能分别领取对应的炼丹师玉牌。

低阶丹童的要求最低,只需要能­操­控基本的火阵,分别五种以上的炼丹材料,能辅助丹师炼丹。中阶则是十种丹材,能加工提纯丹材,­操­控中型火阵。高阶丹童,则是会制作初成药,­操­控大型火阵。

分辨丹材对于夜殊而言并不难,至于提纯丹材,有着丰富的灵粟和灰髓提取经验,撇开火阵的因素,已经足够达到中阶乃至是高阶丹童的需要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说要炼丹,倒要先解决了火阵。

齐正也说明了这几日让她好好­操­控内厨房的紫阳地火阵,准备充分总好过临阵磨枪。

夜殊思量着,她体内已经收服有赤霞火,不妨用赤霞火来炼化­操­纵火阵,看看效果如何。

至于丹药,她暂时还没有找到道天玉简中记载的炼制最基础丹药的药材。

不过手头倒是有个现成的炼制丹药,就是从玉棠夫人那里意外得到的那种叫做“醉饵”的丹药。

醉饵实则是玉棠夫人早年用了美­色­,从百兽山的一名弟子手中骗来的一道丹方。

这道丹方是用烧焦的灵粟制成的一种食饵,除了能用来钓鱼捕鱼外,还可以用来诱捕其他妖兽灵兽。就是人吃了,也有近似灵粟原浆的作用。而且它炼制方便,便于携带,保质时间也长。

夜殊再过几日就要随着齐正外出,再带上个阿贵,炼制些“醉饵”倒是有备无患。

她将积云步的玉简和五傀术的玉简分别收入储物袋中,再取了几枚低阶灵石,到了丹房。

到了丹房后,见了一地的青鼎碎片,夜殊才忆了起来,她上一次灰髓炼体,把道天余下的唯一一口丹鼎给烧坏了。

这可怎么是好。

夜殊搔头苦恼着,“对了,­阴­阳鼎也是鼎,虽不知它以前是做什么用的。不管了,大鼎小鼎,是鼎就该能炼丹。”

夜殊素手一抛,那小鼎骨碌碌脱手而出,小鼎落地时,由小变大,约有夜殊腰身高矮,稳稳地落在了道天留下的火阵上。

夜殊放置好了火石之后,火阵上火光骤现,夜殊取了些灵粟,倒进了鼎中。

火光正猛,灵石里的灵力不停地输送出来。

只是­阴­阳鼎丝毫没有变化,里面的灵粟连丝基本的香味都没有透出来。

“烧了那么久,以前的青鼎早就变红发烫了,里面的东西更是受热煮沸,怎么­阴­阳鼎却半点动静都么有,”夜殊奇着,摸了摸鼎身,冰冷冷的,和冰块没什么两样。

夜殊咬咬牙,调动了体内的赤霞火。这赤霞火来得突然,夜殊还不大会使用,可眼看灵石都要耗光了,鼎里的灵粟还是没半丝热气,她只得再加一把火。

“那可是整颗的一品灵石啊,”夜殊手中红爪如火,指尖喷出了五道赤­色­的霞火。

那火才一落尽火阵,里面本还烧得很旺的火光,骤然暗了下去。

夜殊吃了一惊,赤霞火怎么比水还厉害。

她刚要再查看,火阵蓦地红光大盛,细而密的火,从火阵里涌了出来。每一丝火,都如云彩一般,包围住了­阴­阳鼎。

黑­色­鼎身发生微妙的变化,如同腾上了云雾,它的半边鼎身呈了红­色­,另外便便鼎身依旧是黑­色­。

“不是吧,火候还不够猛,”夜殊咬了咬牙,此时若是放弃,那颗灵石就真的是打水漂了。

她只得再拿出了两颗灵石,一颗用来恢复自身的灵力,一颗用来补充火阵。

珑火爪不停地往火阵旁输入赤霞火,手中的灵石则是不间断地往夜殊体内补充灵元。

琊寰洞府里的灵气虽然充裕,可也比不上夜殊此时的消耗。

不知何故,夜殊早前也试过往­阴­阳鼎内输送灵力,可都没有像这一次的赤霞火那样。

该说赤霞火很对­阴­阳鼎的胃口。此时的齐腰大小的­阴­阳鼎像是个不知饱的婴孩,夜殊甚至能感觉到,她输进去的赤霞火,有八成都是被­阴­阳鼎吸收的。

里面的灵粟分到的火灵不过是可怜兮兮的两成。

“不成了,”夜殊捏碎了手中的灵石,她体内的火灵已经被挥霍一空。

来不及再取一块灵石做补充,下意识着,夜殊涌起了伏灵术。

五灵盘中,其余的四种灵力,争先恐后的涌来,被迫转换成了火灵,持续输入进火阵中,被­阴­阳鼎吞抢一空。

夜殊感到肩上越来越沉,像是有一尊千斤大鼎压在她身上那般。

她不能回头,她此时若能回头一望,会发现­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影子,在赤霞火的炼化下,已经从齐腰大小,变成了座丹房大小的鼎影。

那口鼎影将夜殊吞噬进体,那千斤重压亦是来源于那口鼎影。

即便是在闷热如火炉的丹房里,从夜殊额头流下来的汗,也已经湿透了她的内外夹衣。

就在夜殊绝望着,发现最后一丝五灵盘里的灵力也要耗空时。

“嗡嗡”地一阵阵连吟,像是九天外飘来的天籁,又像是一首自发弹唱的乐曲,夜殊只觉得肩上压力全消。她脚下发软,坐在了地上,还来不及上前查看鼎内的灵粟情形如何。

一股奇香从鼎中飘了出来,几乎是同时,赤霞火的火光下,­阴­阳鼎落在了地上的鼎影恢复了原本的大小,影身上显出了篇发光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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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八荒鼎经

琊寰洞府里的奇异一幕,外间自然不得而知。

可在河谷对岸的菩提洞天却是能感受到的。

尤其是洞天了的鱼虫鸟兽,嗅到了那股奇香后,连五灵潭里的火陀鲤也争相着探出了水面,往琊寰洞府的一边遨游而去。

各种灵禽也扇着羽翼,盘旋在那只火光兽的骸骨旁。

琊寰洞府里的情景,白弥虽是不知,可是在他神识笼罩下的菩提洞天里,各类灵禽和鱼的动静,他全都看在了眼里。

“那人族在琊寰洞府里到底做了什么事?”白弥若有所思着。

琊寰洞府中,­阴­阳鼎鼎影上的篆字清晰无比。

而夜殊却如同未看见般,侧耳倾听着那阵从鼎里传出来的鼎音。

那阵“嗡响”时而清扬如晨暮晚钟,时而又如残雨水低落破檐,到了最后,又如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一曲终了,夜殊的眼角几滴清泪挂下,从小长生客栈出事后,夜殊家破人亡,在城中又险些遭遇了亲父岳青城的毒手。

诸此种种,夜殊心底有苦,却是无处可以发泄,怨与苦积郁在心,也是为此,齐正才说她心有魔靥,对修行不利。

哪知今日的一曲鼎乐,却将她如同找到了宣泄口。

哭与笑,本就是最好的消解手段。

几滴清泪,将她的一腔怨愁都发泄了出来。

鼎乐消散之后,她脑中已经空无一物,只知道那阵鼎乐中,蕴藏着无尽的哀愁,哀到极致,反倒释然,夜殊的心境,也陡然一变,变得通透如镜。

这时。她才发现了鼎影上的小篆文字。那字个个只得蝇头大小,全都不是琅天界的在籍文字。

可怪就怪在这里,虽是异国的文字,夜殊却都认得,像是天生她就该认得那般。

夜殊轻声读着鼎影上的字,如禅宗梵音般的音调从她嘴里念出。

那是一篇八荒鼎经。或者该说是八荒鼎经中的序篇,名为“鼎息”,是试用于养护鼎胎,让鼎足生成鼎息的不二法诀。

上头的字也不知是鼎族的那位先贤留下来的,是那位先贤根据­阴­阳鼎而创下的独特的修炼心法。

那名上古鼎族先贤在­阴­阳鼎被煞气污浊后。也跟着陨落了。在她陨落之前,却是将自己的用鼎和炼鼎的心法全都封印在了­阴­阳鼎内。

岁月蹉跎,鼎身上的封印。在今日的赤霞火炼化中,悄然破解,方才显出了­阴­阳鼎上八荒鼎经。

夜殊在习得这篇“鼎息”前,修习的寻常的道门修炼,也才炼到了练气三四层而已。

而这一篇八荒鼎之开篇鼎息,却走了道禅相结合的路子。它将炼气阶和练鼎融为一体。所有的修炼,都是围绕着那一口­阴­阳鼎来进行的。

淬过了火的­阴­阳鼎,表面流光宛转。表面那几道黯淡多时的神纹,也多了些光泽。

“鼎息篇共分为练息入体,凝息为神。神铸鼎胎,鼎身化灵,四个阶段。”夜殊虽能认得­阴­阳鼎上的鼎族古篆,却也只能是囫囵吞之,具体的含义却是只能猜个大概。

照着八荒鼎经上所说,这门心法,总有八篇,鼎息为第一篇,余下的几篇暂时不得而知。

鼎主唯有不断的增进修为,鼎随之晋阶,才能出现余下的七篇鼎经。

夜殊读完鼎息后,整章“鼎息篇”,只是传授了一套打坐的姿势。夜殊要做的只是将一套打坐姿势练习熟练。

鼎息法,夜殊双腿盘底,脚跟依势弯曲着,直达肱骨处,双脚点地,两臂抱膝,头部亦是落到了地面。

身做三足鼎,双脚呈弓形,额头点地,人如半拱。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

鼎姿一成,既要运周身之灵力与体内,以腹下丹田为引,控制周身灵气运行于周身,此为鼎息第一层。

再缓缓控制每一处的灵气,将身子视同­阴­阳鼎,让灵气流畅地运行于全身,此为第二层。

至最后,丹田化鼎,内生鼎息,丹田成丹鼎。

夜殊在灰髓炼体时,身体强度是强了,可随之而来,韧­性­也差了许多。

仅仅是摆出个三足鼎的基本动作,夜殊已经是累得不能动弹,在闷热的丹房中,汗水从她的毛孔中溪流般涌了出来。

好不容易才摆成了一个似像似不像的三足鼎姿,夜殊的脑中也已经是含糊一片。

她身形不变,人就呈了三足鼎的姿势,浑噩着睡了过去。

丹房内,赤霞火阵随着夜殊神识的涣散,也渐渐熄灭了。

夜殊落在了地上的额头处,无数的灵气分别汇聚到了她的天灵百汇等数个大|­茓­处,冲刷着她的奇筋百骸。

皮肤上,灰髓炼体留下的灰蒙蒙肤­色­,像是霾气般,或消或散。

­阴­阳鼎内,露出了片金灿灿的光­色­。

在八荒鼎经显出篆文时,在远离琅天界的某一界内。

一座耸入了云端的巨大山体,,那山体犹如一把刃剑直Сhā入云霄。

山高不知几何,山体垂直入地,即便是Сhā翅也难以轻易到达。

无数的火烧云环绕在山体周围。虽是没有落日余晖,山体却散出了如同红金砂般的光泽。

循着斜坡往上,到了山峰最陡峭处,本该怪石嶙峋的山峰,却被齐峰削去了。

只留下了一处平整的山体。山体被削平后,被掘出了一个深达百余丈的坑洞,坑里沸腾着赤红如瑙的熔浆。

熔浆怒火沸腾,让人难以费解的是,如此的熔岩山坑里,漂浮着的块可容纳十人左右站立的冰层。

冰层上是一尊小巧­精­致的双耳金鼎,像是富贵人家用的香鼎。

只是自金鼎中袅袅透出的并非是熏香,而是一股药香扑鼻的上古丹香。

丹还未炼成,那小鼎上的丹烟,已有了仙丹出世前的祥瑞之气。

整个山体,熔岩沸腾,冰雪入山,犹如一盏盛放了冰块的葡萄酒杯。

陡然之间,熔浆翻腾得更加厉害。如遇了大风浪的海水。一个黑乌乌的影子压境而来。

那块冰层却没有如同海上孤舟那般,摇晃不止,细看冰层底端,原来有一根直入山体长达数万丈的的定山冰柱。

黑影落地,原来是一只金羽大鸟。那鸟犹如马驹大小,头顶一抹金红­肉­冠。利喙金钩,毛羽犹如金铸般,根根锋利无比,双翅暗藏了杀机,展翅拍打。瞬间就能兴起场飓风。

此鸟,名为金冠大鹏,是七阶的准王级灵禽。

它的羽背上。安了副翠玉金雕的鞍座,一名丰神朗目的紫衣真人从背上下来。

他背Сhā把双头龙剑,行走之间,冰层往下陷落了几分,翻滚的岩浆也如同静止了般,一动不动。

倘若是夜殊见了,必然会疑惑能以准王阶灵禽为坐骑的,又会是何人?

“火昙。你可是感觉到了什么?”熔岩冰层上并无他人,那只金冠大鹏送了主人下来后,也展翅翱在了空中。

这一处山。坐落于神魔人三不管的暹界,被称为死隐山。

传说死隐山的熔岩怒火,来自万古魔神所在深魔渊。

山里的炎热的熔岩地火。万年不化的冰山柱,一寒一冷,可让天神魔神都灰飞烟灭。

尽管金冠大鹏已经是准王级的灵禽,可在此也不敢多做逗留。

那名紫衣真人自言自语着,周边也无人应答,只是那口鼎里,还是冒出祥云宝芝交替出现的祥瑞之象。

“你若是再不吭声,本上神就将鼎丢进熔岩里,到时候是看你的金鼎神体厉害,还是这地狱孽火强悍些。”男子话音才落,就作势抬起了手,要丢那金鼎入熔岩。

那口小鼎猛地一窜,鼎体上晃悠悠出现了一名怒目而视的美貌女子的虚体。

女子年约双十,一颦一笑都是妙不可言。

“紫龙真君,你好歹也是一名上神,宁拆一座洞府,莫毁一炉仙丹,这话你可是听说过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待到本丹圣练好丹再说,”女子那虚体只是一抹分神,却是活灵活现。

“倒也不是大事,我只是来告诉火昙道友一句,方才镇神碑有动静了,”紫衣真君依旧是一脸的淡然样,只是他背上的那把双龙剑,发出了阵洞穿山体的剑吟。

熟悉紫龙真君的人都知道,双龙吟,杀机现,是紫龙想要开杀戒的前兆。

金鼎杳然一变,那尊金­色­小鼎不见了,锦衣玉带的火昙上神出现在冰层之上。

那口鼎竟是女子幻化而成,“镇神碑有动静?你可别弄错了,已经有万余年没有动静的镇神碑,怎么会再有了动静。莫非是他,他又...”女子说了一半,不敢再往下说。

火昙踟蹰了片刻,又说道:“不可能,他当年勾结妖魔,背叛诸天神界。被东昊少帝带领百万天神兵团将其击败,抽髓剥灵,一身灵骨化为烟尘。那可是满天神明都看到了的,就连其神魂也被压在了镇神碑下,受万煞蚀体之苦,不得超生,又怎么会?”

紫衣男子眼中,飘过了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吟似叹,“那又如何,神魂已灭,只是诸天界一直有个说法。当年少帝胜之不武。那人和少帝年少时即是对手,交战多次,历来难分胜负,两人都是出了名的神将。若非他出身贱微,在神帅选拔中败下阵来,也不会一意叛出。他若不是有把柄落到了少帝手中,少帝根本无法将他斩杀。而他死时的身后物中,独独缺了那口­阴­阳灵煞鼎,你也只那口鼎原本是他的本命法宝。”

“你此番前来,不会是就为了说镇神碑有了动静。有话直说,莫要耽搁了我炼丹,”火昙上神悄然转身,遥望着周身翻腾着的熔岩。

“帝妃命我陪你一通下人界查找灵煞鼎的下落,”紫龙上神说明了来意。

“我为何要听命于东昊帝妃,火昙早已不是东昊帝府中的家臣了,当年我...”女子甩袖,言语之间颇为激动,眼眸中有水光漪动。

“倘若说,那­阴­阳鼎中藏了上古八荒鼎经,你可还要拒绝?”紫龙真君笑罢不再言语,身前的女子,面上顿时布满了震­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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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入微之境

人间一夜,仙府里已是三日三夜,夜殊浑然不知时间流逝,悠然转醒,见了自己怪异无比的睡姿,也不禁自嘲了一番。

待到她收起了三足鼎姿,梳理体内的灵气,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鼎息,失望之后,夜殊很快就发现了她体内的灵根,粗了一些,体内运行的灵气也充裕无比。

周身的酸痛也全消失了,夜殊试着用珑火甲在在丹房内再采了一次火,只见手腕和五指犹如水做的一般,做出了数个过往夜殊绝难以做到的采火动作。

即便炼不出鼎息,这套三足鼎姿也是活韧体魄的好法子。

光是采火的速度,较平日快了一倍,她的手中两息间,就多了枚铜钱大小的火球。

那火球像是活的般,在她的指端调皮的跳动着,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内焰的焰心如一条红线。

初使用火球术时,火球有拳头大小,本以吸收了赤霞火后,火球的威力会大增,哪知道火球反倒变小了,夜殊不免要郁闷。

一阵扑鼻的丹香飘了过来,夜殊顿是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她并不知仙府的时间已经流逝了三日三夜。

丹香是从鼎里传出来的,­阴­阳鼎已经恢复了原貌,地面的鼎影也是寻常大小。

鼎里躺着十颗是几颗金粟­色­的丹。

玉棠夫人所制的“醉饵”,­色­泽如腌梅子,吃起来也是酸甜可口,香味如醇厚的老酒。

而夜殊用赤霞火炼制的丹药,却是­色­如金粒,香气扑鼻,却又并非花香,粟香。

夜殊只知闻了这种香气,她肚腹里的馋虫齐齐作祟。

她耐着饿意,细看了每颗丹药,这十颗丹药。大小都差不多,其中有一颗上面有条明亮的火纹。

“和在渔村吃过醉饵不大一样,”夜殊思量着,也不知这药有没有毒­性­,不如先丢一颗进五灵潭喂鱼,夜殊可是还记得一清二楚。当初她被那几尾火陀鲤戏弄的情景,刚要折身走出了琊寰洞府。

鼻尖一凉,一抹金影扑了上来。

夜殊定睛一看,却是平日只知道在仙府里摧残灵田作物的玉蝻子。

那玉蝻子不过米粒大小,而新炼制出的不明丹药。却有糖丸大小。

丸身上光滑无比,玉蝻子几只细胳膊全都使出了吸草汁的气力,才勉强挂在了药丸上。

再看它的上下颚。咬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在药丸上啃出了个小口,边啃还边得意地晃动着头顶的两根触角,不时用金灿灿的腹眼偷瞄着夜殊。

“吃货,这可是要拿来换灵石的,我都没舍得吃,”夜殊早将要用“火陀鲤”试毒的险恶用心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她手指微弹,啪地一声将玉蝻子连着那颗丹药弹向了­阴­阳鼎里。

余下的九粒丹药。连着那颗有一条火纹的丹药一起收进了玉瓶。

丹房中有嗡嗡地扇翅杂音,夜殊仰头一看,不禁被逗乐了。

原来玉蝻子被丢向了­阴­阳鼎后。不知什么缘故,怕得要死,连药丸都顾不上啃了。振翅飞得老远,可它又舍不得那颗香气喷喷的丹丸,只得是围着­阴­阳鼎转个不停。

夜殊收起了­阴­阳鼎,玉蝻子如蒙大赦,抱起了那颗药丸,扑翅飞了出去,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既然是玉蝻喜欢吃的,夜殊就替新丹药取名为“玉蝻丹”。

算算时辰,已经是破晓时分,夜殊想起了今日开始要­操­纵紫阳地火阵,不敢怠慢,径直就离开了琊寰洞府。

才刚起身打开门,就见了阿贵杵在了门外,手里端着两口盖着的碗。

“傻...阿贵,你站门外做啥,”夜殊心虚着,她一夜不在房中,若是被人发现了,解释也是麻烦。

“吃,娘,吃早饭,”原来阿贵人虽傻,手脚却很勤快,玉棠夫人又是阖合门出来的,娇养惯了。

在渔村时,累活脏活,一日三顿都是由阿贵来伺候着的。

昨日齐正叮嘱了,­鸡­叫第二声就得起身上工。他在易百楼里,做得是粗工杂工,一大早,事多着呢。

阿贵将话记得牢牢的,这不­鸡­叫才一声,就起身找了厨房,做了顿热滚滚的面疙瘩。

见夜殊的房里没有动静,他也不催促,就是­干­等着。

“以后不要等了,这里有一瓶粟浆,你我都是修真的人,不需要吃这些沾了凡间烟火的食物,”夜殊去了一瓶灵粟原浆,丢给了阿贵。

阿贵接在了手里,手中的碗还是木讷地捧着,一阵阵轰隆的腹饿声。

夜殊面上一红,再看杵着的阿贵捂住了肚子,才知肚饿声是从他那传来的。

似是无奈又似妥协了,夜殊接过了碗。

碗口只剩了丝热意,这傻小子,怕是等了好一阵子了。

在小长生客栈时,夜氏也有个规矩,无论客栈里如何忙碌,若无病痛,家里三口人都需坐在了一起吃饭,早中午都是如此。

以前,兄妹俩也常盖了碗盖,等了忙碌的夜氏回来。

一幕幕,夹杂在一起,夜殊心情复杂地吃完了那碗糊了的面疙瘩。人间的烟火,却也是粟米原浆比不上的。

两人到了小长生客栈,阿贵就由封三水安排着,随同株叔外出采办去了。

夜殊跟着齐正,再次进入了井下的紫阳地火阵。

“我听三水说,你已学会了神引术,可学会了如何控火?”齐正并未询问夜殊在来易百楼前的身世来历,只是让夜殊先用神引术­操­控那一口小一些的紫阳地火阵。

天火和地火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寻常修者根本难以窥见。

普通的修者,最常用的是火球术之类的符火。稍高级点的,用得是才是火阵。

火阵多是取年限久一些的丹火,符火,有些则是凝聚了火灵。

火阵比真火的效果要差很多,可胜在好­操­控,只要是请了阵师布置在火元充沛之地,就能凝聚成常年不散的火阵。

所以火阵在诸如易楼和丹门里使用较多。

同是易楼也分了三六九等。易百楼是青铜级的酒楼,按着一名大师,一口火阵的标准,本该只配备一口火阵。

齐正在楼里有些身份,而封三水的实力也介乎于大师与大师傅之间,易百楼里。才破例得了一大一小两口火阵。

易百楼地下,蕴藏了股丰富的紫阳地火。面东南而设,火阵吸取了日光,可常年保持运作。

紫阳地火阵的周围,镶嵌着十颗二品的灵石。也难怪楼里要将它们掩藏在了地下,井口还用了障眼法。

大小两口火阵,算得上易百楼最贵重的东西了。

今日进入下厨房时。厨房里的火阵并没有点燃,火阵上镌刻的各类火焰图纹清晰地映入了夜殊的眼帘。

和五灵法阵有些类似。夜殊第一眼看到了紫阳地火阵时,心忖着,好在不用她再以血做引,灵石也有现成的。

进了那十颗灵气四溢的灵石,五灵法阵还算是寒碜的了,夜殊只用了半颗残缺的灵石,就将它激活了。

奇正还在旁监看着。夜殊当即就用起了神引术。

以神为引,夜殊的灵石缓慢地渗入了那口小一号的紫阳地火阵中。

神引术只需灵识­操­控,不过夜殊才习练了数月。齐正并不以为,她第一次就能成功地引出紫阳地火。

果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法阵还是毫无动静。

法阵没有丝毫转动或是火焰跳出来。

“不需要心急,今日不行,兴许明日就可以了,”奇正走到了法阵前,刚要分了一缕神识进火阵,助夜殊一臂之力。

“轰”他那一抹灵识还未入内,整个火阵就如泼了油似的,火光炸开了。

火来得快,齐正反应也是不慢,那把看似随时都要散架的老骨头,比猴儿还要利索,腾腾腾,翻开了数个筋斗。

“好猛的火,你可是要把老头子我当做烤全羊给烤了,”齐正摸了把胡须,几缕焦黄飘了下来。

再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火势熊熊燃起,火焰拔了五六寸高。

最是让齐正咂舌的是,圆形的火阵中,每一处火苗都是割整齐了的麦茬子高低。

如此的火势,只能说,夜殊的神引术运用的极好。

“你...你的神引术竟是已窥得了入微之境。”齐正摸着断了寸许的胡须,又是感慨又是欣喜,他记得,封三水习神引术到入微,整整用了五年,这回是捡了个宝了。

凡是术法,都分为入门,入微,化神三种境界。

神引术也是如此,入门是刚能­操­控火阵,而入微则是能将一口法阵­操­控的如鱼得水,到了化神之后,能同时­操­控多口法阵。

夜殊早前的那阵沉寂,并非是她的灵识对紫阳火阵没起作用,而是她方才在用神识摸索着整个火阵的构造。

用神识摸索,火阵里的结构,已经是一清二楚。她有信心,可以再复制一口一模一样的紫阳火阵。

“别愣着,你再试试能否再­操­控那口大的紫阳地火阵?若是那口火阵也能­操­控自如,你的神引术必然是已入了入微之境,”齐正刚要让夜殊再试验另一口火阵。

封三水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大师,阿贵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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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错别字已改,诸天界的匿名神将­性­别“她”为“他”,根据剧情需要调整,特此通知。

谢谢“读书的水人”,“panacea0”持续不断的打赏,谢谢,

谢谢“迦南之地”和“肥牛呀”的粉票子,

36初显煞威

36

“说清楚,那么个大男人,又不是大姑娘,青天白日下还被人强抢了不成,”齐正一听,有人敢打易百楼的人的主意,神情一肃。

事情还得从阿贵早上的差事说起,阿贵气力大,又是个好使唤的傻子。

封三水刚把人领进了厨房,就被要出门采办的株叔看中了,要了过去,说是要出城采办,刚好缺个粗使。

封三水想着株叔办事还算稳着,采办的也没有个人专门替他跑腿,就把人交到了株叔的手上。

哪知外头采办刚回来,就遇到了几个人,阿贵没说几句,就被带走了。

“你怎么能随意将阿贵交到了别人手上,”齐正一听是阿贵自愿跟人走得,怪着封三水也不说清楚。

“带走阿贵的那伙人,就是早前来楼里闹事的岳家小姐和几名城中的少年。我猜着都是些霸王似的人物,阿贵一老实巴交的,可别是被骗了,就想和大师说一声,再带人去岳家讨人,”株叔交待的话,只有三言两句,可是据随­性­外出的一名伙计说,阿贵本想再回楼里一趟,那帮人也不允,直接将人带走了。

“阿贵的事,不敢有劳封师父和大师,事情的来龙去脉,夜殊略知一二,还请大师容夜殊告个假,我去岳府问问,”那一日岳小鸣等人去狼儿湖捕鱼无功而返,这次诱骗了阿贵过去,必然也是和这事有关。

“就由她去,三水啊,你来看看这口火阵,”齐正预想着,夜殊今日只要能引动紫阳地火阵即可,她如此的一番控火,已经远超过了齐正的预期。

封三水一看那口小紫阳地火阵,也是一惊。

夜殊撇下了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人,折出了易百楼。往了岳府行去。

岳府位于隋云南城,那一带坐落的都是些城中的富贵府邸。府邸只见,处处可见琉瓦青砖,围墙高高修葺。但落在了夜殊眼里,远不如东郭幕府的布置玄妙。

岳府门前是一对气派的石狮,门口的两名黄衣护院。听了夜殊的拜见后,冷声斥道:“放肆,岳府的小姐,岂是你这等的杂碎小人可以见得的,也不怕看瞎了你那双狗眼。还不快滚。”

见夜殊还不肯离去,那名护院弓开了胳膊,上前就要给夜殊两耳刮子。

哪知脚下横出了只脚。那护院踉跄着,险些扑到了地上。

那名易百楼的小杂工在了他背后轻轻一拍,“小哥,可是看清楚路了。”

他何时到了自己的身后去了。那名护院摸不著头脑,还要斥骂,就听另一名黄衣护院哇啦啦地叫开了,“我记得了,他就是那日打了小姐的杂工。”

登时。岳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哗啦啦数十名护院如流水般淌了出来。将夜殊围了个水泄不通。

个个手里都握着杆长棍,虎视眈眈地瞪着夜殊,要将她生吞了般。岳府上回吃了亏。丢了面子,这小工还敢找上门来,当真是不要命了。

夜殊睃了四周,围着的护院们让开了个位置,洗涛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原来是齐大师的高足,不知你今日到岳府有何贵­干­?”洗涛正面迎上了夜殊,只觉得他有几分面善,一时只觉得他对此人说不出的熟悉。

“易百楼的一名伙计,被岳小鸣掳走了,”夜殊不慌不忙,身旁的十余人,她似全然不看在眼里。

洗涛暗中赞了声好胆识,“小姐不在府中。不过既是来了,岳府也不是那么好走出去的。”他手中一击,护院中,一名身形最是魁伟的汉子,拎着一跟人余高的铁­棒­,行了出来。

“在下铁虎,是岳府外院护院长,听闻小哥身手了的,还望赐教一番。”铁虎是外院护院之首,先天初阶的高手,铜皮铁骨,一身屈水棍法犹如奔流江水,延绵不绝。

早几日岳龙大寿,铁虎奉命着在府中戒严,并未外出,后来听闻岳府在外受辱,偏还是被一名小杂工羞辱了,心里早就是愤愤不平,当日就说要去易百楼讨回公道,却被洗涛压了下去。

今日夜殊自己送上门来,岂有不教训的道理。

铁虎说话间,手中的那根铁棍“噔”的一声,只见坚硬无比的青石地砖立时碎裂开,锋利的砖屑飞溅而出。

夜殊拧起了眉,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一双亮眸将铁虎打量了一番,只见她­唇­而一掀一翻,吐出了几个字:“你不够格。”

好家伙,还有人敢和铁虎如此说话。要知道他可是岳府中,仅此与洗涛的高手。

“小贼,老子今日要将你砸成­肉­泥,”铁虎手中的铁­棒­舞起,那棍身如黑­色­的蛟龙腾地漫天都是,“霍霍”地棍风劈头盖脸地超夜殊砸去。

那小工也不撤不退,只见她手中一扬,一把黑黝黝的小飞刀投掷而出,直向那口黑棍呼去。

“不自量力,”铁虎长棍一挑分明不把飞刀放在眼里。

那把黑刀不过寸许宽,通体钝黑,来得不疾不徐。

护院中“嘘”声迭起,洗涛眯起了眼,那把黑刀忽地幻化成了一团黑雾将铁虎和那根长棍笼了进去。

那黑雾来得诡异,铁虎那一棍下去,如同击在了烂泥里,气力全被吸了一空,人就被吞没了。

“煞雾,”洗涛在外行得多了,见了黑雾在院中久久不散,那团黑气围住的铁虎,忽的惨呼一声,黑雾中似在剧烈挣扎,慢慢地就没了动静。

一缕黑光从雾中飞出,黑雾才散去了。

“哐啷哐啷,”护院里铁棍落了一地,护院们脸­色­煞白,有人已经忍不住作呕了起来。

入目的是一滩尸水,就连那根铁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黑煞雾,好歹毒的黑煞雾,”洗涛冷汗满面,看向了夜殊的眼神仿佛见了鬼一般。

想不到新的蝗十刃竟然如此厉害,夜殊面上不动声­色­,手指抚着黑钝的刃口。

指腹下,那股已经被炼化在了蝗十刃里的煞气,正在蠢蠢欲动。

黑雾对她并无损害,想不到落到了他人身上,竟会如此厉害,夜殊心里也是如翻起了滔天大浪。

数月之前,她还是个受了刘厨娘欺压的稚­嫩­孩童。

铁虎既是岳家的护院长,必定是入了先天的高手,见他刚才的铁骨铮铮,想不到转眼间,就被腐蚀成了一滩水。

夜殊的动作,与一个刀口舔血的冷血恶徒一般,岳家的众人心头发寒,谁也不敢上前。

“小兄弟,你这把刀刃,不如出个价钱,卖给姐姐如何?”宛若黄鹂鸟儿脆鸣,一抹杏黄|­色­的俏影走了出来。

来得是岳龙的那名美妾,早春未至,那名美妾却是着了最时兴的春裳,但见她眉目中含了一院的春光,菱­唇­微微一扬,就如初绽的杏花,耀得那些护院心声恍惚。

洗涛忙低下了头,不敢多看,“夫人,不可。”言语间,是责怪她不该擅自开口,泄露了岳小鸣的下落。

““岳小鸣和陈家的三公子,带着捕捞上来的虎王鲨,往东郭府去了,”黄衣丽人吹了口香风,眼中的春­色­更浓了几分,青葱般的指抹上了夜殊的胸口。

夜殊往后疾退了几步,抱手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指路。”她眼四下一掠,这一回,无人再敢拦路。

“夫人,你这次可是闯了大祸了,那人是名凶徒,才一出手,就用邪法杀了铁虎。你指了他去找小姐,要是小姐有了个三长两短,大夫人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洗涛见人已经离开,也是松了口气,再是摆出了副责难的语气。

黄裳丽人抿嘴笑道:“洗管事,老爷一直夸你管事能力了的。依我看,洗管事最拿手的该是‘拿了­鸡­毛当令箭’的本事才对。刚才你们一竿子的大男人都畏首畏尾的,我这么个弱女子,被人用刀子一吓,舌头就不利索了。”她说罢,眼角瞥过了洗涛,摇曳多姿着走开了。

行了几步,黄裳丽人又转了过来,“小心了,那地上的尸水还带了煞气,切勿沾染了。洗管事,有些人有些事,你是招惹不起的,切记。”

洗涛呆立在旁,那滩尸水扎着的他眼,夜殊的脸在他的眼底不停地掠过。

“管事,那小煞星真的去找小姐了,你看要不要派人去,”一名护院哆嗦嗦着,在了洗涛附耳说道。

“你以为东郭府也如岳府一样,养了群没用的废物。也不看看早前松送过去的那名男童,才是月余时间,就比你们一帮人都要强上数倍。铁龙死了,也是因为他学艺不­精­,岳府不养没用的人。那小煞星若是敢在东郭府闹事,那是最好,到时候只怕他比着一滩尸水还不如,”洗涛硬声答道。

说到此时,洗涛倏地睁大了眼,他记得了,怪不得觉得那小子有些面善。

“岳文翰,那小子不就是夜氏生养的那对短命鬼里的那名兄长,不外乎对了岳府三番两次的挑衅。不成,这件事,要立刻和老爷说去,”洗涛记­性­历来不错,文翰和文姝的相貌又委实有几分相像,如此一混杂,他竟是将两人弄混了。

37挫骨扬灰

早春时节,东郭府的那些梅树已经落了,无情的三月份一吹,梅雨下了一阵又一阵,褐­色­的土里,红英点点在地。

有了一次进东郭幕府身陷幻阵的经验后,夜殊再入东郭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还未来得及叩响铜环,府门洞开,几名鲜衣纶巾的少年郎和两名颜­色­娇艳的少女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就是岳小鸣。

岳小鸣手中捏这只传声鹤,洗涛已经将夜殊上门要人的事情经过,以及铁虎身死的事一一禀明了,再三提醒着要小心了。

不过是一名小杂工,岳小鸣心下轻贱着,定是铁虎学艺不­精­,才会中了­阴­损的暗招。想起了上一回,那笔泥鳅还要滑溜的杂工,侮辱自己的那番情景,岳小鸣的娇颜上,渲上了层恨­色­。

让夜殊有几分稀罕的是,历来很有些男人缘的岳小鸣今日却没了众星捧月的姿态。

她虽是着了身极抢眼的红蔷烟衫,衬得肤若凝脂,眉目­精­致。

奈何还是被那名与她同行出来的十余岁的少女,抢光了风头。

那名少女年岁约比夜殊和岳小鸣大一两岁,蝉翼般的一抹玉兰胸衣。腰下是条葱绿­色­的罗裙,轻移玉步,就若弱柳般微微晃动。再看眼眉口鼻,竟是无一处不美,连夜殊见了,心里都暗赞了声。

“这位小兄弟,”少女自是知道自己的那分美,对了男人的杀伤力,见了夜殊后,她抿嘴笑道:“听说你上了岳家妹妹的下人,莫非还要到东郭府上撒野。”

话语间,已经透出了几分不善,可偏她的语气神情又是另外一番风情。

在旁的几名少年被她的话语一撩,只觉得心口搁了只猫爪,挠得直发痒。

“我不是来找你的。”夜殊却是浑然不觉女子的挑逗,目不斜视,寻找着那只引路的粉纸鹤的下落。

“百里姑娘何必跟她废话,这等私闯他人府邸,乱戮下人的贼子,我岳淼今日就要将他乱拳打死了。”跳出来的是少年,细眉窄目薄­唇­,初暖乍寒的三月末,脸上赤红一片。

他就是岳府送到了东郭府的那名少年,与他一同被送进了东郭府的还有百里九以及孙杨刘几家的旁系子弟。

五家之中。孙杨刘几家送来的都是些旁系子弟,或多或少都与本家有些血脉关系。论起出身,岳淼和生母贫贱的百里九是最差的。岳淼只是名家生子,因为带了四系的灵根,又吃了烈阳丸,才被赐了岳姓,送进了东郭府。

另外三家的子弟暗中也知道些,岳淼刚来时,还是最常被取笑欺负的对象。

而乞儿般活了十三年的百里九,更是被欺凌的很惨。连东郭府中的下人都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那百里九也是个隐忍的­性­子,不声不响,也熬了过来。

直到一个多月前。东郭幕容分别在几人身上施了针,镌刻上了种似纹身又似阵法的书文之后,两人在东郭府的地位。就发生了变化。

先是百里九,她似一夜蜕了陋颜,出落的比东郭府中的任何一种灵花都要标志。如今即便是岳小鸣站在她的身旁,也要逊­色­几分。

岳淼的“元阳之体”练了一种叫做焰火拳的拳法,短短月余,他的拳法已从突破了基础之境,窥得了入微之境。

而对于岳淼,他是得了岳家的几位老爷的赏识,才会被送入东郭府。如今他拳法­精­进,地位更是不同寻常,就连从未正眼看过外院的下人的岳小姐今日前来,都亲热地称呼他一声,“淼大哥。”

此人敢杀岳府的人,分明就是要与岳家作对。

“噌噌,”岳淼有心在两名少女面前显摆,二话不说,钵子大小的拳头上焰火熊熊,眼眸里也是漫上了血荼。

灰髓炼体后,夜殊还从未实打实地与人交手过,方才在岳府中,蝗十刃煞雾显了威,铁虎化成了尸水。

东郭幕府隐秘重重,蝗十刃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

夜殊定了主意,拿出了土傀符,虚空抛出,捏了个符诀,符箓上腾起了股土烟。

成年男子大小的土傀从地上冒了出来,随着夜殊的神识,挥起了臂,迎上了岳淼。

那土傀行走笨重,却是一身的土块。

岳淼龙行虎步,身形很是矫健,左右晃动,避闪着土傀的攻击。

“彭”地一声,土傀吃了当胸一记重拳,夜殊神识震动。

岳淼欣喜异常,又是数拳急攻而下,土傀震了几震。

岳淼眼见得手,手上的烈焰更猛,火苗如同两个火球簇烧在他的身旁。

空气中一阵霹雳巴拉的燃烧声。

孙杨刘几样的小辈和岳小鸣,全都目露骇­色­。

岳淼何时变得如此厉害,岳淼算是岳府中,较有天赋的小辈,可又怎么比得上自小就经了长辈­精­心栽培的小鸣。

他如今的模样,即便是外院最厉害的护院,也不是他的对手。

“彭”地一记暴击,数枚拳影交叠在一起,形成了个焰­色­的波拳,呼啸着冲向了土傀。

“轰轰轰”,土傀的胸口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眼,洞眼越扩越大,转瞬就崩成了碎末,扑得岳淼灰头土脸。

“小杂种,纳命来,”那岳淼也是战得兴起,他暴吼一声,身上的衣服裂开,一身如岩石般的肌­肉­。

红通的肌­肉­上,无数的细密纹路如同蚂蚁般,攒攒着出现了。

纹路出现时,空气陡然变得闷热不堪,灵气被四散着挤压着,看不见的某种东西正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少年的身体。

夜殊看得真切,那是一种黑红相间的气流,像是灵气,却不是单纯是灵气。

他痛苦地嘶吼着,每吼一声,皮肤上的纹路就变粗变红一分。

红­色­最后变成了黑­色­,如同乌黑的血水般。

孙杨柳等人护着两名少女,退到了第二进的走廊上,只看遥遥观战着。

护墙上,粉­色­的小纸鹤悠闲地停在了一株刚展出了新叶的墙头草上,津津有味地看着院中的搏斗。

岳淼看上去很诡异,夜殊能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味。

涌入了岳淼体内的东西,和蝗十刃上的煞雾很类似。

姑且叫它煞灵,既有一部分灵气的属­性­,又有一部分煞气。

“氤水,”夜殊食指往了空中一画,数道透亮的水汽凝聚成一道蓝­色­的水墙,围在了她的身旁。

“那小子吓傻了不成,用一堵脆弱的水墙就能挡得住岳淼的烈焰拳,”孙家的那名子弟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那烈焰拳气势如洪,土傀吃了一拳,尚且化为土砾,若是人挨上一拳,五脏六腑怕是要震了个粉碎。

看吧,那小子即便是隔了水墙,吃了一拳后,也不免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到时未必,你看那名小工,连着数拳,脸­色­不便,只被震退了几步,”百里九轻吐樱­唇­,看向了夜殊的眼神了,多了几分趣­色­。

“哼,那又如何,他又不是铜皮铁骨,再说了即便是铜锤铁骨,又怎比得上烈火灼烧,”岳小鸣恨不得上前抽那个无耻小工几鞭,只是场中火焰熊熊,氤水雾气四起,看着很混乱。

夜殊已经连连吃了三拳,氤水墙也被烈焰灼得蒸了半­干­。

“灰髓炼体果然厉害,不过那烈焰拳也有几分威势,不知是烈焰拳厉害,还是灰髓体霸道,”夜殊摸了摸腹部,做出了个大胆的举措来。

白雾弥漫,氤水墙在焰火前消失了。

岳淼咧开了嘴,那森森的白牙和焰火重拳一击穿破了那堵在他眼中“脆弱不堪”的水墙。

他已能听到,那阵人体内脏碎裂的美妙的声音。就在那时,他注意到了那名小杂工的眼,他的眼里,没有恐惧。

怎么会没有恐惧,人在死亡面前,不该是怕得要死的嘛?

拳头砸在了一堵柔软又坚硬无比的墙上。

岳淼还没回味过来,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脖上,箍住了一只手,土的颜­色­,上面碎裂后粘合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那个本该碎裂了的土傀,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凝聚成了土傀,抱臂将他拖举离了地面。

他挣扎着,想摆脱掉土傀身上发出来的那股尸泥般的臭气。

前方的易百楼小工在这空隙里,右手施展着一套动作,他的手指很修长,每根指节均匀如雕琢过的象牙。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迟疑,指尖多了数缕红光。

红光的最后,一枚火球跳动在了那名小工的指尖,“他”揉了揉胸口,低声说了句:“原来练了体,这里还是会疼的。”

“他”是?她是女人。

岳淼不待回味那股异样的柔软,他只留意到那枚火球。见了铜钱大小的火球后,岳淼心神一松,不禁想放声大笑,他是“元阳之体”,那人竟想要用那枚小得可笑的火球杀他,哪怕是他束手就擒哪怕是...

没有哪怕,火球腾地撞向了岳淼。

火将他的瞳孔照得红彤彤的,岳淼只记得,那火的中间,焰心如一条红线。红线渐变渐宽,最后化成了一张盆然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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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胖燕子”的粉红,谢谢“芳er”的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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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欠两章打赏加更,欠一章粉票加更,周五三更

38东郭幕容的刁难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铜钱大小的火,照样让人挫骨扬灰。

从岳小鸣等人的方向看去,她们只看见了岳淼倏然间被一团火吞噬了,就连他的衣物,也化成了摊灰。

夜殊也有几分吃惊,她方才分明...融合了赤霞火的火球术,当真如此厉害。

若是她没看错,火球还没烧上身时,在岳淼的身上,似乎有了什么变化。那纹路,裂开了,脓汁一样的血流了出来。

百里九的那双秋水明眸中,颇有几分复杂的意味,看向了地上的烟灰,她窄小的肩胛,微不可闻的颤了颤,但她并没有将那份带了几分恐­色­,又带了几分了然的神情流露在脸上。

孙刘杨几家的子弟们,如同见了鬼般,腿肚抖得跟筛米糠的筛子似的。他们几人之中,岳淼是进步最神速的一人,可就是他也被人举手间给灭了。

“妖怪,他是妖怪,岳淼被他烧死了,”孙家的那名子弟嗫嚅着,吓得个个跌倒在地,狗爬似的往外爬去。

岳小鸣惨着脸,她认得火球术,可她也不明白,寻常的一个火球术,怎么能弹指间,就将人烧得成了灰烬,好像比她怀里的三转丹火还要厉害。

三转丹火,对,她还有三转丹火,岳小鸣踟蹰着,偷眼留意着夜殊的一举一动,他要是再靠近一步,她就与他拼了。

“小鸣,百里姑娘,听说有人来闹事,”陈琅随着黑衣幕雨,从里廊里走了出来。

幕雨见了那几名窜逃的子弟,轻哼了声。

“就是他,琅哥哥,那人用了邪术,杀了岳淼,他一日之内。接连杀了我们岳家两条人命,铁虎和岳淼都是他杀的,”岳小鸣见了救星,口不择言着。

“哦?岳淼死了?又是你,小工,上一次你来送礼。这一次,你莫不是来送命的?”幕雨踏在了那抹灰烬上,他还认得夜殊,易百楼的那名打杂小工。这人倒是让人想忘掉都难,上次来。也是他,破了爷的魔兵杀阵,这一回。又是他,坏了爷的一个试验品。虽然只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恰是时,一阵风吹过,那抹人灰洋洋洒洒地吹开了。

幕雨冷冷地睃了夜殊一眼,喉咙像是横了只­干­枯冰冷的尸手,顺着她热腾腾的动脉往上攀爬。

这个男人莫不是蛇变的,连眼神都这么冷。

这种冷,来源于实力上的差异。在见识了凝神期修者齐正后,夜殊可以断定,东郭幕府的这名管事。实力绝不在齐正之下。

“倒是真的来送命的,只不过是来送星鲨的­性­命的,”幕雨眉峰挑起。那名小工竟没有被吓到,反而轻松地答道:“我是来找阿贵的,我听说府上送来了只虎王星鲨,阿贵会钓鱼,却不会宰鱼,所以我就来了。”她说完,还眨了眨眼,如此的举动,倒多了几分介乎于孩童鱼少年人之间的顽皮。

“你会宰星鲨?”陈琅正为宰鲨鱼的事头疼着,那日在狼儿湖失利后,他并没有放弃,待到湖区上的迷雾散去后,他再去村里找阿贵。却只找到了人去屋空的瓦屋。

陈梁氏不见了,傻子阿贵也没了行踪。村里也没人知道呣子俩一夜间搬到了哪里。无奈之下,陈琅只得另外找了名渔夫,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在湖区候了两天,还真是捕捉到了一尾星鲨,可是捕鱼容易,剖鱼取脑却是一门绝活,整个渔村,没一个人会取虎王星鲨的鲨脑。

说到了海兽灵禽的烹煮,首推的自然是制作灵珍馐的易百楼。陈琅随即就带人前往易百楼,哪知就先碰到了随同株叔外出采购的阿贵。

“株大师傅说阿贵能捕鱼,自然也会剖鱼,我们才请了阿贵兄弟一起到了东郭幕府,哪知阿贵兄弟根本就不会剖鱼,”陈琅已经是焦头烂额,陈云卿的病一日日的恶化,再如此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话倒是真的,我听说这小杂工机缘不错,被齐正那老头收去做了挂名弟子,要知道齐正在隋云几十年,可从未指名收徒,”幕雨和陈琅谁都没再提起岳淼。

“小兄弟倘若真得能顺利地取出鱼瑙,陈某必定重谢,”陈琅听罢,恳求着。

“重谢倒不用,只不过事成之后,还请陈兄帮小弟一个忙,”夜殊也不拒绝,顺势答应了陈琅的谢礼。

岳小鸣还想Сhā话,却被百里九笑盈盈地拉到了一边,“岳姐姐,前头的春杏开得正好,我陪你去看看。”

“谁是你姐姐,”岳小鸣嫌恶着,她骨子里就对这类卑微出身的庶女很是看不起。百里九仿佛没听见般,手往了她的胳膊上缠去。岳小鸣还要挣脱,手上却如被束了藤萝般,别说挣扎,就是连动弹都动弹不得了。一阵痹意,让她的脚下也不听了使唤,意识也浑噩起来,浑身软绵着,被百里九引走了。

百里九笑得很是无害,朝着陈琅、幕雨辞了礼,这才离开了。

“百里姑娘真是冰雪聪明,”陈琅松了口气,目送着两名佳人离开,心中暗暗思忖着,到隋云前,娘亲再三叮嘱,让他与步氏母女交好,若是岳小鸣对他有心,两家可借此机会,缔结秦晋之好。

陈琅嘴上应付着,心里又有一番打算。岳小鸣家世样貌都算不俗,奈何她的­性­子被宠坏了,跋扈的很。倒是今日才见了一面的百里九,温顺可人,品貌也是无可挑剔。虽说出身不好,可如今入了东郭幕府,修为­精­进,连地位也跟潮看涨,兴许百里九才是他的良配。

幕雨见了陈琅心神不宁的模样,心底冷笑数声。再看那名易楼小工,他也是痴痴看着两名女子离开的方向。

都说我们魔族魔­性­大,这些人族的修者才是个个魔怔了,一个低阶的木草种魔,就让他们神魂颠倒,修者的气数早晚要尽,幕雨正想着,却瞥见了那名小工回过了神来,眼眸清澈异常,哪像是有半分入魔样。

是百里九?陈琅的双修伴侣怕就是百里九吧?夜殊如此猜测着,心里却无半分异样,自从踏上了修真之路后,男女之情,已被她遮蔽在了身后,即便是对着重生前,爱恨缠绵的陈琅,再见时,也只比陌路人稍眼熟了几分而已。

“时辰不早了,楼里还有大堆的事要做,还请幕管事领路,”

虽是事态未清,她已经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前的猫腻味陈琅的祸福,东郭幕府暗藏的龌蹉,夜殊不想管,也不愿管,隋云只是她的修真道路上的一站,可不能让旁生了枝节。

方才阿贵的土傀救了她一命,她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

幕雨带着夜殊两人,七纵七横,拐过了梯桥架阁,排排吐­嫩­的春柳后,才到了一处水榭亭台前。

此亭台临水而建,朱漆的栏,玉石的阶,护栏边是一溜的鹅颈靠椅,正中的石桌上,供了口鱼缸,虎王星鲨游弋在里面,一脸的狰狞。

夜殊走近了几步,只觉得水榭亭台里的气温,比外间低了好一些,原来那一口鱼缸,竟是用整块冰块切削而成,想来陈琅也打听过了,虎王星鲨出水既死,才会用了这样的方法,将鱼从狼儿湖带了过来。

与其交相辉映的,却是凭栏而坐的那名男子,男子敞着襟,脸侧向了湖面,夜殊看不见他的脸。

唯一能看到的,是敞开着的衣襟后,那抹病白的皮肤。东郭幕府的人都偏爱黑­色­,怕也是为了迎合这名做主子的喜好。东郭幕容穿了身夜­色­的单衣,束发的白骨玉簪丢弃在了地上,比墨还要浓郁几分的长发直垂进了水中,几尾青鱼在他的发梢嬉戏着。

“爷,易百楼派人来取鲨鱼脑了,”幕雨躬身行礼。

男子颔了颔首,也不转过脸来。

幕雨冷的是笑容,是动作,而东郭幕容却是连呼吸都是冷的。

这是夜殊见到东郭幕容的第一印象。

“一炷香,”没有询问陈琅和夜殊中,哪一个才是易百楼派来的。

“一炷香内,若是取不出鲨脑,这条星鲨就废了,陈二公子的病情可等不起第二条虎王星鲨了,”有个不爱多说的主子,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培养出一个话痨型的下人,“你得快、很快,极快。”

一柱香,应该已经足够了。

夜殊将目标锁定在了虎王星鲨的那个丑陋不堪的头颅上。

虎王星鲨的头很硬,它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它的那副利齿,不过有陈琅的帮忙,想来控制住虎王星鲨,快速取脑并不会太难。

幕雨已经遣人送来了一副刀具,其中还有各类剔骨、切­肉­刀。

夜殊选了把尖头的三角刀,刚要叫陈琅用术法控制住虎王星鲨时,临水而坐的东郭幕容不悦地说了声:“不许见血。”

“啥?”夜殊动作明显一僵。

“哦,险些忘记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们爷不喜欢血腥味,所以,一定要记得,不能见血,要知道,我们东郭幕府,历来是...杀人不见血的,”幕雨很是好心地提醒着,谁让他是整个东郭幕府最最善良的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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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血不见刃

陈琅翳着脸,“好一个杀人不见血,容爷岂非是有心刁难?”

论起年岁,东郭幕容和陈琅上下不过差了几岁。可两人的地位相差的可不只一丝半点儿。

陈琅出身京都望族,可只是个不受器重的庶子。

而东郭幕容拖了个残身,却是偌大的东郭幕府的唯一继承人。

陈琅自负论起真才实­干­,他绝不下于深身有残疾的东郭幕容,可是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陈琅有求与人,嘴上服着软,心底却是又恨又嫉,心想若是日后这残废栽倒了他的手上,必要将他侮辱一通,才能解恨。

“有心刁难又怎样,”东郭幕容出口惊人,一地的冰渣子,东郭幕夜殊和陈琅集体被冻到了。

幕雨心底冷笑,就是说嘛,他们爷要刁难人怎么着了,就是摆明了欺负人,又怎么着了。

“我还以为只有那些深闺小姐才会怕血呢。原来某些人也怕血,那就烦请陈兄将鱼缸挪个位置,眼不见不­干­为净,”夜殊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理,请了陈琅将鱼缸移走。

开玩笑了,那么大一条海兽,宰鱼不见血,她可没那个好伎俩。

水底的鱼群,一下子散开了,环环相扣的水涟泛开,虽是看不见东郭幕容的脸,幕雨已经能想象到爷此时的神情一定很­精­彩。

幕雨的嘴角止不住搐了搐,肚子里的肠子纠成了一团,这个小工有意思,他是在挑衅爷。

水榭亭台里,陈琅尴尬着,他不知这小工是真不懂还是真的要和东郭幕容扛上了。

作为一个知冷暖的管事,黑衣幕雨轻咳了声,“爷的意思是...”

“幕雨,你可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气味是不同的,”东郭幕容没有发火,只是忽的谈起了风月,说起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陈兄,不用挪了,将鱼留在这里。我准保将这条鱼宰得服服帖忒,连哼唧一声都不会了,”夜殊忽的变了主意,言语间带上了几分恼火,另外两人听不懂。她可是听得真切,她只是好奇,东郭幕容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怎么就辨出了她的容貌。

这差事变得苦着了起来,杀鱼不见血,夜殊还是头一回遇到。

“小兄弟,当真可以?要不我再去易百楼,请了齐大师亲自出手?”倘若说陈琅早前还对夜殊有几分信心,可眼下宰鱼的难度提高了,他对夜殊就没那么有信心了。

杀鱼不见血,对于凝神期的齐正兴许还能做到。

“闭嘴。”夜殊不耐烦着,和陈琅相处了几次,她怎么愈发觉得他婆妈。如此的男人,她当初是怎么看上的,“麻烦幕管事把阿贵叫过来。”

阿贵很快就被叫了过来。见了夜殊后,傻子贵乐呵着,他还记得,不能乱喊夜殊“娘”,只是不停地叫着:“殊儿。”

夜殊想过了,所谓的不见血,出刀一定要快、狠、准,一刀即中。

叫阿贵来,是为了询问“星鲨鲨鱼脑”的事,夜殊对海兽不熟悉,阿贵常年捕鱼为生,应该能知道从那哪个部位下刀,最省事。

“头,没有脑,”阿贵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拍着手叫嚷着。

“你才没有脑,”夜殊啐骂着,“脑在头的哪个位置,”她隔着鱼缸,画了个圈。

“头没脑,”阿贵也跟着夜姝拍打着鱼缸,那头虎王星鲨愤怒地甩着鱼尾,鱼缸被震得嘎吱作响。

“阿贵,现在不是玩耍的时候,快说,鲨鱼的鱼脑在头的哪一处,”陈琅不笨,他也明白,要想不见血的取出鱼脑,必定是要一刀毙鱼。他已经等了好几日,若是再错过了今日,陈云卿要是真的病死了,他不敢再往下想。

被逼急了的陈琅,早没了翩翩贵公子的好修养,额头青筋跳动,勒住了阿贵的衣服。

“陈琅,你放客气点,”夜殊不悦着,手中的刀具逆手一抹,挑向了陈琅的手腕,陈琅面­色­不善,但也不敢与夜殊真的起了冲突,只得松了手。

“小兄弟不要误会,陈某一时情急才会唐突了阿贵兄弟,”陈琅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态度转得比六月的天还要快几分。

傻子也有个好处,就是不会说谎,夜殊问了几次,阿贵还是一般的回答。

夜殊也不再多问,窥了眼东郭幕容的神情,见他依旧是静坐在水边,宛若一尊石佛。

最好是真的石化了,夜殊暗暗咒道。

东郭幕容忽的转过了头来,陈琅迎面看向了他,也同时看到了那双针孔一般的白瞳,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

­阴­冷之间,陈琅仿佛看到了东郭幕容的那头黑发,变成了灰铅­色­。

幕雨轻诧着,顺着东郭幕容的视线,落到了那个贴在了鱼缸上的小工身上。

夜殊扶着鱼缸,她闭着眼,神识一点点密布在了鱼缸的四周,随后涌向了那只虎王星鲨。

鲨鱼发现了有人在试探,不安地在鱼缸里冲撞着。

夜殊浑然入了定,隔着冰面,她的神识并没有受到阻碍。

脑中,封三水教导过的庖丁解牛大法的字句,逐一滑过。

灵兽海兽,甚至是天地间的一叶一花,都有最基本的构造。

树分皮、叶、筋、花、果实、种子。而兽类则分了皮、血、筋络、五脏六腑。

而她现在要找的,只藏在了虎王星鲨丑陋厚重的脑壳之后的鱼脑。

淡淡的五彩灵识,悄然进入了虎王星鲨的体内。

虎王星鲨就想是一艘遨游着的海中船舰,它的肌理呈树形,每一根筋络都有力地跳动着。

根据肌理纹路,这头虎王星鲨是头成年雄鲨,鲨龄为五十岁左右品阶是二品。

它的皮,强韧如铁皮,它的骨,只能汇聚火阵之火才能炼化。

鱼缸有一阵抖动,那头虎王星鲨的眼中,寒光迭起,鱼鳍鱼尾拍打着鱼缸。

待到将整只虎王星鲨的头颅扫了一遍,再是鱼身鱼鳍,竟是真的找不到虎王星鲨的鱼脑。

夜殊只当是看错了,再耐着­性­子,用神识在鲨鱼体内扫了一遍。

当真是没有脑子?用神识视察,本就是很累的事,夜殊也从未用神识这般细致地在活物上查看过。

正在她准备收回神识,一抹像是刀刃一样的寒光扑了过来,夜殊的神识一窒,意识顿时钝疼无比。

这只星鲨,竟是懂得用神识反攻,夜殊大惊失­色­,只是她的神识已经深入了鲨体之内,一时也退避不得。

这番变故,让夜殊的额间,滚落了些黏稠的汗水。

她的肩膀不知觉得抖动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白交陈。

“小兄弟?”陈琅刚要上前扶住夜殊,却觉身前冷风晃过,阿贵已经抢到了夜殊身前。

傻子也不知夜殊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叫嚷着:“好烫。”他用袖子不停地替夜殊抹着汗。

“傻子,别添乱,”幕雨拉着傻子,他也看出了夜殊的困境,只是他不擅神识控制,即便是想帮手,也帮不上忙。

“幕风,”东郭幕容亦有些变了脸,在夜殊和星鲨间来回看了两眼。

地上多了个黑影,如鬼魅般,瞬间移向了夜殊的脚下。

“慢,”东郭幕容叫停了幕雨。

鱼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夜殊的面上,涌上了一股火般的红气。

夜殊的眼陡然睁开,幽黑的眼眸中,透着股戾气。

五指一撑,水花四溅,溅落的冰屑和水花砸在了她的脸上,衣服也湿漉漉了一身。

数寸厚冰上生出了无数的雪花纹,像是一夜开满了满树的梨花。

“砰”地一声重击,又像是闪电一般,夜殊的手中,那把三角刀直刺入了虎王星鲨额前的那一处“王”字

刀势又快又猛,像是一抹流星,紧接着,又是一阵刀身划过皮­肉­,击碎鱼骨的碎裂声。

那阵声音,听得陈琅头皮发麻,再看身旁的幕府几人,全都是面目冷峻。

“哧”地一声,拔刀的同时,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被挑了出来。

蓝腥­色­的鲨鱼血喷了出来,就在陈琅以为要血污满地时,夜殊嘴间吐出了一道水汽凝结的法诀,整条星鲨被冰动了起来。

重物落地的沉闷响声,整个水榭亭台都震了一震。

“幸不辱命,”夜殊手指间,夹着那粒“黄豆大小”的东西,白玉如瑙。这就是星鲨的鱼脑,隐匿在了“王”字后,虎王星鲨全身的­精­华所在。

在她转身之时,才发现在水榭旁的东郭幕容已经不见了,地面上冰块化开,亭子里又冷几分。

冷意消退,那粒鱼脑被幕雨取走了,“爷去准备炼丹了。”

“殊儿好厉害,能找到小豌豆,”阿贵拍手叫好着。

“多谢小兄弟,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陈琅一日之间,经历了几次变故,刚才又见了夜殊的化险为夷的举动,心里也对这易百楼的小工,兴起了结交的心来。

“夜殊,陈兄客气了,别忘了,陈兄还需答应我一件事,”夜殊微微一笑,她气力衰竭,说话间似也少了几分冰冷,展颜一笑时,眼眸亮如晨星。

陈琅不觉间,面­色­一赧。

远处,一处挂了白幔的高楼上,东郭幕容手上赏玩着那粒鱼脑,嘴角多了丝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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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玉蝻子的变化

星鲨气味奇腥无比,夜殊光是宰鱼,沾染了少许鱼­肉­,就沾惹了一身的鱼腥味,还是求着齐正,找了些偏门法子,才去了那股腥味。

可事后听陈琅说,有了那颗鱼脑后,也不知东郭幕容用个什么法子,提炼后的星鲨脑通体透明,恍若一粒夜明珠,非但没有丁点鱼腥味,还带了股香气。

不管怎么说,夜殊在虎王星鲨这件事上,还是捞了好处的。

她从未在人前说起,即便是回到了易百楼后,也是如此。

在东郭幕容的无良要求下,她被迫第一次在活体上试验神引术。

在初学了神引术时,夜殊就觉得它对锻炼神魂有些好处。

那一日,在虎王星鲨的兽识冲击着她的神魂时,一种灵魂近乎崩溃的痛楚,在瞬间就充斥着她的整个身体。

她将浑身的灵力都调动起来,抵御着虎王星鲨的灵识。

活了五十年的星鲨,灵识或许不全,可是它的神识,却比才修炼了数月的夜殊要强大的多。

那一刻,只要小小一个攻击,就能将她的­肉­体消灭与无形之中。

夜殊自忖若是脱离了神识,光是用了外力的法术或是赤霞火,她定然能将二品的虎王星鲨斩杀。

可在灵识之中,夜殊却感觉到了自己的微渺无力。

若非那时,体内的赤霞火蜂拥而上,将虎王星鲨的灵识剿灭,她如今只怕也和阿贵一样,形如傻子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夜殊也加强了神魂胄的修炼。

另一个好处,则是跟陈琅有关。夜殊从未想过,她会和陈琅有交好的一天。

陈云卿服用之后,体内的残毒排了七七八八,余下的只用再服用些调配好的汤药就可以了。为了报答夜殊,陈琅答应帮她引荐一处地方。

“琅哥哥?你答应了那小煞星带他一起去七星山?你怎么可以。说好了只得我们两人一起去的,我连符鸢都准备好了,甚至还偷拿了家中的几样宝贝,你却要带他一起去,”岳小鸣在得知了陈琅要引荐夜殊参加七星山的自由集市时,气得直跺脚。

七星山。是座距离隋云不过五十里路的风景名胜点,因曾有一名散修在七星山的观云台上悟出了一套七星剑阵,从而得名。

那一套七星剑法是否玄妙,夜殊暂时不得而知,不过七星山确实远近唯一一处举办修真买卖的场所。

这消息。还是从多宝轩的管事口中打听到的。睿国既不是修真大国,那市面上的修真买卖的场所也就很有限了。

为了方便买卖,置换些灵石。数名在琅天界颇有些实力的道门和商家,在七星山布下了一处隐山大阵。那阵法很有几分玄妙,平日里,七星山不过是做供人踏青的观光胜地。

每逢双月的十五满月,布置在七星山的那处阵法就会启动。阵法启动之后,整座七星山都会被浓雾掩盖,寻常山民难以入山,成了处避开世人耳目的山中交易场所。

既是修者才能入内的山间大阵。凡人擅闯进去,就会被传送出了大阵,在山间迷路上一日半日的。只当是遇到了鬼打墙。

要想入阵的,除了需缴纳灵石外,还需有熟人引荐。

夜殊早前就曾听说过。七星山的那处大阵,布阵之人中,有一人即是陈氏出身。陈琅自然是有法子进入山间的。

陈琅好言劝慰了岳小鸣几句,他再晓之以理,说星鲨一事,让他折损了不少符箓,小鸣的灵鞭也受了损伤,不如到七星山换一副器具。

岳小鸣被他好言哄劝着,这才平下了心来。

夜殊那日能­操­控紫阳地火阵的事,让齐正很是开心,他本想直接带了夜殊和阿贵出门远行,哪知中途楼里又来了批贵客,将他的行程耽搁了下来。

夜殊趁此机会,说是去七星山,齐正二话不说,就允了夜殊外出,还提前支给了夜殊几个月的工钱,共计十颗下品灵石。

夜殊出发之前,清点了随身的灵石和可以用来置换灵石的器具。

“灵粟原浆,­精­炼灰髓,都是些不值钱的,”夜殊粗摸算算,原浆一瓶一颗灵石,灰髓算是两颗。据说光是一把普通的一品灵器就要五十颗一品灵石。

至于夜殊手上的二品蝗十刃,至少需要两百颗下品灵石。

道天留下的那袋“福袋灵石”里,有几颗成­色­不错的二品灵石,不过那些加起来,还不够赤霞火阵一次炼丹之用。

至于那些哐啷啷响的银两,已经彻底成了无用的破铜烂铁。

“真穷,”夜殊清点了所有的器具之后,苦巴着脸。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那瓶新炼出来的玉蝻丹上。

倒出了玉蝻丹时,夜殊惨叫了一声。

被她­精­心保存的九颗玉蝻丹,

有八颗像是被蛀虫咬过了一样,变得千疮百孔。

只有那粒带了一条火纹的玉蝻丹还是完整无缺的。

尤其是在她看到了一只吃得挺着大肚子的跳蝻躺在了玉瓶的底部,发出了阵阵满足的虫叫声后。

“玉蝻子!”琊寰洞府里,传出了一记雷吼。

吃得丹药满腹的玉蝻子“倏”地飞了起来。那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只一丁点,夜殊紧追不舍,在洞府里,一人一跳蝻,东窜西跑着。

“给我吐出来,再不成拉出来也成,那可是灵石啊,”夜殊怒红着眼,一气追到了洞府门外。

见鬼了,怎么追只玉蝻子都要费那么大的气力,夜殊气喘不止,她怎么觉得玉蝻子的速度快了许多。

夜殊近日练了积云步,照理说,速度和灵敏度都快了不少,怎么会还追不上一只幼蝗。

只见玉蝻子的蝗影,化成了萤火大小的光点,在洞府里悠然地跳动着,犹如一抹流星,快得连夜殊都要看不清了。

正是纳闷着,夜殊低头看到了玉蝻子得意地停在了洞府的地毯上,一翘一翘着触角,腹眼得意的窥着夜殊的动静。

夜殊才刚要移动,它身上的翅膀就化成了一抹亮影,振翅欲飞。

“等等,你别动,”夜殊两眼迸出了一道­精­光,死盯着玉蝻子脚下的那块火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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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便携式灵毯

隔了一口五灵潭,琊寰洞府和菩提仙府两地间,有着天壤之别。

菩提仙府水气充裕,终年雾气氤氲,草木葱郁。琊寰洞府洞中因设了丹房的缘故,与菩提仙府相比,可谓是一处是春季,另一处是夏季。

夜殊才入洞时,还不知觉,那些火气是从何处腾出来的,今日跟着玉蝻子东蹦西跳地在洞府里折腾了一圈,才看出了些端倪。

这么一看,什么玉蝻丹,什么吃货玉蝻子,一­干­子的想法,被统统丢到了脑后。

坐在了金山上叫穷,说得不就是夜殊嘛。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着,洞府的墙上,地上,共铺了几十块瑚火毯。

瑚火毯铺着的位置,火灵尤其充裕,散出阵火光。

琊寰洞府,以千余根儿臂粗细的火光兽骨构建而成,火光兽的爪、皮分别被制成了珑火甲和让夜殊咬牙切齿的“道天福袋。”

而火光兽腹下,以及脊背上的多处皮毛,则是被制成了各式大小的瑚火毯,被用做了装点琊寰洞府。

没记错的话,那只火光兽可是准兽王级,即便是经历了千余年,可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

一二阶为兽兵,三至五阶为兽将,六至七阶为领主级别的准兽王妖兽。

玉蝻子是金翅蝗王所出,出生即为二阶,而这只火光兽可是六阶甚至是近七阶的存在。如此的一尊庞然大物,在其最鼎盛时期,甚至可以在妖兽中称王称霸。

夜殊利索地拎起了铺在地上的那块瑚火毯,手指梳理过皮毛上厚软的毛发。

琊寰洞府千余年间无人打理,不过府内悬挂着几块避尘珠,所以包括这块铺设在洞府入口处的火毯全都是­干­­干­净净的。

手中的瑚火约莫有一张完整的虎大小,拿在手上,丝毫不会觉得沉手。

颜­色­绯红如焰,毛发齐整。修剪的煞是豪华,远看像是专门用来制作毛披的炎狐,松软保暖,可用来制成衣帽靴围。

道天却是将它做成了一张既不用来睡也不用来盖的踩脚火毯,还很随意地摆在了入口处,此处也看出了道天的­性­子。很是不羁。

高阶的修者,早已没了四季严寒的概念,可爱美之心人兼有之,一些富裕的女修见了这样的妖兽皮毛,必定要为之抓狂。

夜殊只觉得手中有些异样。火毯近手,她的身旁瞬时就围绕上了一股比洞府内部任何一处都要­精­纯的暖意火灵。

琊寰洞府内,收藏的玉简和功法很多。道天不是个负责任的主人,她离开前,对于洞府里的东西和摆放,没做任何交代。

夜殊铺开了瑚火毯,在上面打坐着,才刚挨着火毯坐下,腹下就有一股灼热猛烈的火灵钻进了她的体内。

就如冬日里闷下了一口烈酒,五灵盘中。火灵满得险些溢了出来。

夜殊运气了伏灵术,五股不一的灵气,在五灵盘中转动着。那股红­色­的火灵一灵独大。

“!!”火灵迅速缩小着。火灵竟是像其余的金、木、水、土转变了。

夜殊意识到,她的伏灵术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到了第二阶段。伏灵术wωw奇Qìsuu書com网第一阶。分炼五灵,第二阶,五灵调和。

看似一小步,对于夜殊而言,却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也许是最早休息的术法就是水火属­性­,夜殊的所有术法之中,使用最纯熟。

相应的,她体内的水火灵根,也是最显著的。

可其余的三属灵根,却如先天不良的早生子,这么些日子来一直毫无紧张。

“运气不错,那只火光准兽王必定是火属的灵兽,皮毛也有些神通,不仅能辟寒取暖,还能吸取火灵,对修习火属或是丹锻师之流很有些好处,”夜殊放下了火毯,手中的珑火甲用上一套采火的指法,凝聚在她手中的那赤霞火球,比任何一次都要亮眼,热意灼灼。

如此意外的发现,让夜殊欣喜不已。

在修真界,修者的修为,天赋占三分,勤勉占两分,机缘再占两分,余下的四分却是靠得是各种灵材了。

所谓的灵材,也分了很多种。

灵丹灵石被称为是软灵材,也就是人力可以制造的。

相对的还有一种硬灵材,即是人力无法制造的,诸如真火灵泉灵脉,这类天地间自然蕴养之物。

这类硬灵材,虽是人力不能制造,可经过了数以万年的修者们的不断摸索,相应地就产生了各类可以驾驭住这类硬灵材的法子。

在灵脉上修洞府,炼化真火,妙用灵泉,诸如此类的手法,修真们可谓是乐此不疲。

不过再­精­妙的手法,也有其弊端,就如洞府,多是死的难以移动,像是琊寰菩提一流的存在于识海之中的便携洞府,那可谓是天上地下独此一份。

而真火,先不说千年难得一见,即便是遇到了,也要有大神通才能驯化,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

再说灵泉之类,早就被各大门派占去了,旁人难以窥探。

所以夜殊此时手中的瑚火毯就俨然成了一小块移动的可以凝聚火灵的灵脉,谁得了它,就能随身修炼火灵。

“道天前辈将洞府都慷慨地留了下来,想来也不会介意我取张把毯子卖了,用来购买合用的灵石。道天前辈,我一定用换来的灵石勤学功法,装饰洞府,”夜殊自说自话着,朝着道天的画像鞠了一躬,心里暗暗想着,这次可是发了,洞府里有几十张瑚火毯,要是能卖上一堆的灵石,日后修炼就有保证了。

道天画像上,女子还是一脸的冷峻,只是围绕在她身侧的云彩幻化变动,似女子的心思一般,让人难以揣摩。

夜殊取了瑚火毯后,虽知瑚火毯一定是件宝贝,可夜殊眼力太拙劣了些,又没有真正意义上,见识过修真者的交易买卖。很难估价。

王抱石不在身旁,否则还能由他帮忙先出个价,夜殊想了想,将瑚火毯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再设了个禁制。就送出去了一只从多宝轩新买的传声鹤。

作为一名炼成功过一炉丹药的火半吊子丹童,外加从未做过灵珍馐的庖者,火灵的珍贵夜殊是很清楚的。

在琊寰仙府还好,倘若是离开了仙府,这么一张无时无刻都在提纯着火灵的器具。可谓是价值连城。

思量了片刻,在还没有得到王抱石的回复前,夜殊决定将瑚火毯先伪装一遍。

她将毛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弄成了副灰头土脸的旧毛毯模样后,才装进了蟒坤袋里。

闯了大祸的玉蝻子被她丢进了玉瓶里,罚它面瓶思过。

全都准备好后,夜殊再威逼利诱着阿贵,做了几张土傀符。

阿贵听说夜殊要远行,就缠着夜殊闹腾着。夜殊好不容易才允诺着回来后,给阿贵带一瓶的“新醉饵”,才安抚下了傻子。

想着阿贵的那手画符的本领。夜殊打定了主意,此去七星山,要给阿贵买些新的符纸和符笔。

辞别了易百楼的几人。夜殊才赶去和陈琅等人会合了。

“你就穿成这样,真是寒碜,琅哥哥。我不要和他一起走,”才近城门,就见了一袭粉­色­纱衣装扮的岳小鸣,只见她纱衣下,锁骨若隐若现,发鬓上是两抹堆玉蝴蝶。

夜殊换下了易百楼的衣服,穿了身不起眼的灰­色­棉衫,发髻也全都塞进了一顶狗皮暖帽里,露出了微黑的脸,和晶亮亮的眼睛。

如此的装扮,哪有半点修者的气势,就连他的修为,陈琅也暗中观察过了,不过练气三四阶的模样。

陈琅也是一身翩翩贵公子的打扮,俊男美女站在了一起,还真有几分抢眼。

高调,高调遭雷霹,夜殊暗骂了一声,脸上却是一副恭顺样。

陈琅眼间流露出了几分无奈,也不知一路上,岳小鸣的脾气还会不会发作。

陈琅早已等在了隋云的城门口,并叮嘱了岳小鸣不要携带随同。

夜殊也不搭理,岳小鸣讨了个没趣,再缠着陈琅,“琅哥哥,你此行可是带了什么宝物,都说七星山上,有七座星云台,分别买卖一至七品的灵器,我想上第二座星云台,买把二品的灵器,”说罢,她拍了拍腰间的桃红­色­的储物袋,里面哐啷啷有灵石的声响。

“七星山上还有七品的灵器出售?”夜殊诧异着,她的蝗十刃只得两品,威力就不容小觑,那七品的灵器

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之势。

陈琅微微一笑,“七星山的七座星云台出售的是一到七品的物品,有灵器,也有灵丹,或者是功法,甚至是契约灵兽。不过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众所皆知,第五至七座星云台,分别已经封闭了一百年、两百年和五百年了,也就是说这几年间,没有出现过五品以上的出售物。”

“哼,就凭你,还想窥探得到七品灵器的宝光,就连我外公,都只去过第四座星云台,”岳小鸣怎么看夜殊怎么不顺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工跟着来,她就准没好事。

“步长老去过第四座星云台?”陈琅也有些吃惊,第四座星云台,也就意味着是四品以上的交易物,在睿国乃至琅天界,四品的交易无论是灵丹还是玉简之流,都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

“约是十五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落叶坡炼出过一枚四品的丹药,外公这次有机会陪着掌门第四座星云台上。”岳小鸣言语之间,颇有几分得意,仿佛去过第四座星云台是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

陈琅颔了颔首,看向了岳小鸣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进入不同的星云台,需要多少灵石,”夜殊­肉­疼了下,要把那张瑚火毯卖出去,笃定要去高品一点的星云台。

“土包子,你以为有灵石就能进入星云台了,以你这身打扮,至多也就只能在七星山的山脚晃悠下,”岳小鸣毫不客气地抨击着夜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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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星云台

“不知岳姑娘的这身帐幔衣裳,能进到第几座星云台?”夜殊一脸的无害。

“帐幔?这可是上好的海蚕丝衣,你你你,”岳小鸣俏颜陡变,要不是有陈琅在,她定要上前撕烂那个小工的嘴。

陈琅颇为无奈,他怎么有种带了两个女人上路的错觉,“殊弟是第一次参与七星山的买卖,重在增长见闻阅历,至于能否买卖成功,另作他论。关于七星星云台的买卖规则,还是为兄为你解释一下,以免到时惹了误会。”

每遇双月的十五,七星山大阵开启。在由人引进了山里后,才可以进行自由买卖。

七星山入山后,即是山脚,山脚交易的是一些没有品阶的普通材料。山脚也是各类材料最齐全的地方,不过材料的品质一般,多是低阶的修者或清贫的散修做交易。

要买有品阶的出售物,就必须进入星云台。进入星云台的法子,有有两种。

最简单的法子,就是用灵石买到通行玉简。不过灵石买通行玉简,只能用在第一第二座星云台。

另外一种法子,则是出示同品阶的所有物。即要想进入对应的第三星云台,那进入者,至少得出示一样,代表身份和实力的三品乃至以上的器具。

至于那样器具的范围,则是不限,可以是丹药材料灵兽或者是符箓。

夜殊听罢,踟蹰了下,面上露出了几分难­色­。

陈琅似也猜到了他的难处,“

殊弟可是在为难没有合用的品阶交易物,难以进入星云台?这点倒是无需多虑,为兄身上几件一品的灵器,到时候进入第一座星云台。”

陈琅已打听过了夜殊的来历。知他是数月前才到隋云,并没有什么家底背景可言。

至于他的功法,说是从一本地摊偶尔购得的残旧册子上学的,那日宰鱼的手法。也是学自易百楼。

陈琅观他的功法路数,也不像是大门派出来的。散修出身,又没有什么好的机缘,身上必然没有多少身家,没有品阶灵器也是情理中的事。

岳小鸣听罢,面上隐隐有了喜­色­。心中更是窃喜不已。

她出发前,就知道陈琅身上还带了张二品的符箓,更何况自己的储物袋里,还兜着装有三转丹火的极地玉冰盒。

这些都是两人进入第二座和第三座星云台的筹码。

陈琅刻意不告诉这名小工,一定是想到时与自己一起去第二座星云台。能避开这个惹人厌烦的小工,私下和琅哥哥相处。

夜殊心中冷笑一声,那两人必定是端了什么鬼主意。她早就打算了。待到进入了七星山后,就找个借口摆脱了陈岳两人。

那一粒“玉蝻丹”姑且不论,瑚火毯的品阶必然是在三品之上,她并不想让陈琅知道她身怀重宝。

“为兄准备了一只符鹬,方便殊弟以后骑乘之用,”陈琅手中多了只青­色­的符鹬。

符鹬是一种没有品阶的飞行寄骑,比符鹤小巧些,通体茶褐­色­。飞行速度也更快些。

夜殊也不推辞,陈琅既已送出了手,断然不会再拿回去。她的负重鹤上次遭了冰冻,还没来得及修复,有新的符鹬那是再好不过了。

陈琅用的是一只符鹞。形体比夜殊的符鹬大一些。

岳小鸣的则是一只五彩的符鸢,看上去是三人之中最高级的。

三人的坐骑一一升空,隋云城很快就被抛在了后头。

岳小鸣行得最快,哪知五彩的符鸢冲到了最前,清风吹来,更衬得她衣袂飘飘如仙。

陈琅担心她脱离了队伍,一并与她并排骑行着,两人有说有笑,前方不时传来了岳小鸣的娇笑声。

夜殊刻意放慢了速度,这符鹬飞行时,略有颠簸,虽是速度快了些,可比起负重鹤来,输了几分平稳。

行得高了,不时有落地风卷带着而过,已离地面三百余丈,低处是翠­色­蟒蛇般的青山绿水,夜殊此时的心境,竟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天地之间,驭风而行,愈发显得形单影只,一时间夜殊心底孤寂感顿生。

她人在隋云,也不知身在他乡的兄长,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距离上一次的铁囚的纸鹤传书,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想这些做什么,若是不能自保,即便是与兄长重逢了有如何,”夜殊咬了咬­唇­,用痛意驱开了心底的那阵伤靥。

她静下了心来,梳理起了这几日的所学所遇。

夜殊重生后,可谓是奇遇不断。所学功法也是驳杂的很。从伏灵术到神魂甲胄多种功法,从­阴­阳鼎上所学的八荒鼎经,每一种都是­精­妙无比。

又从易百楼中学了神引术和庖者解牛大法。小术法方面,火球术和氤水墙应用的已经很熟练了,倒是地刺和草木之息,用得不死不活,没什么进展。

至于神沐传授的那一招需用五行飞剑才能使唤的金属剑招,她至今还没有摸索熟练。

夜殊轻叹了一声,如此一分析,她已经是知道了自身最大的问题所在。

杂而不­精­,这对她日后的修炼必然有影响。

若是有人能指点一二,兴许她的修真之路会好走些。

正想着,脑中冷冰冰的响起了白弥的声音:“整日只知道长吁短叹。此处下不着地,上既是天,天地之间,须臾万物尽在脚下,是修习神魂胄的好场所。”

对啊,夜殊猛然想起,白弥那厮虽是冷冰冰的,但妖和修者之流的修行,也有颇多相同的地方。

她以前畏惧着白弥,可近段时间相处下来,这厮也算是稍微会说几句人话,他要是不乐意指点,她可以诱着逼着对方指点。

神魂胄炼得是神识,神识在这样的天地之间,清风朗空之下,最是无拘无束,自然是最好的锻炼神魂的场所。

夜殊敛起了杂念。炼起了神魂胄来。

心念之间,夜殊的脑中神识如扑打开的潮水,涟涟往四周铺开。

她的神识缓而有序地融入了身边的风云之,淡淡的灵力波动在她周身萦绕散开。

空旷宽广的天空,果然对神魂修炼很有些好处,她的神识一下子掠过了三人的符鸟。一路往前平铺开。

“琅哥哥,你看那个小工,居然在符鸟上都能睡着,我且戏弄他一下,”岳小鸣回头见了夜殊入定的样子。心中恶念陡生。

“小鸣,不可,”陈琅也是第一次见人能在符鸟上坐骑入睡。第一次骑行符鸟的人。多半要雀跃一阵子,连他也不例外,那易百楼的散修小工,方才就是一脸的平常。

岳小鸣手中连串飞出了火球,陈琅皱了皱眉,手中宽袖行云般撇过,一道金­色­的剑气击了出来,打散了那几个火球。他刚要开口教训,高空之上,岂能嬉戏。

“琅哥哥。你看前方是什么?”岳小鸣眼珠子一溜,忽的指向了两人的身后。

陈琅担心遇了禽鸟偷袭,忙看了过去。哪知才一回头,耳边就是一阵灼热之气。

岳小鸣纱衣下的手,接连摆出了几个手诀,一记威力远胜于先前的大火球已经祭了出来,火光焰焰,袭向了毫无知觉的夜殊。

“小鸣,你!”那个大火球已经扑将到了夜殊的近身处,陈琅焦急不已,三人符鸟刚过了一处四百余丈的高空,若是中途出了事故,跌落下去,就算是铁人也要砸成饼子了。

人是他带出来的,若是有了闪失,易百楼要追究起来,少不得要费上一番口舌。

他驱动着身下的符鹞,向夜殊飞去。

却不知,岳小鸣的火球袭来时,骑行在符鹬上的夜殊眉心,微微一拧。

闷地一声,没有预料中的惨呼惊叫,和急跌坠空的人影。

那枚威势很猛的大火球似击打上了什么,一下子散逸开来,化成了零散的火焰。

陈琅来不及看清前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形突变,符鹞翻了数个滚,避让着那些疯狂四散的火焰。

“啊,”听到了上方的惊呼声后,陈琅暗叫不妙。

岳小鸣的修为不济,怕是受了流窜开的火焰的波及。

岳小鸣叫骂着,刚才慌乱之中,她只知驾驭着五彩符鸢逃避。即便如此,两枚流火还是落到了她的发上和衣服上。

翠玉蝴蝶落了一只,海蚕丝裁剪的衣衫虽是好看,却没什么防御的功效。被流火这么一烧,烧得破了个大洞,熏起来的黑烟更是让岳小鸣显得狼狈不堪。

“琅哥哥,我...”岳小鸣扁着嘴,几乎要哭了出来。

“小鸣,你这次真的是做错了,”陈琅摇头不已,这次她还真是自作孽怨不得他人了。

岳小鸣也自知理亏,捉弄不了那个小工,还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嘤嘤着就哭了起来。

陈琅头疼着,还要向夜殊陪个不是时。

方才那火球来得突然,夜殊又是闭目入睡模样,为何就在一念之间,火球却犹如被击碎般,反向了他们冲来,陈琅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疑惑着,正要询问夜殊,抬头时。

只见前方的少年,飞立在白云蓝天之前,面目冷峻,眼眸如古井一般幽深,他周身的气势已然发生了变化。

岳小鸣的那番动作,夜殊在修炼神魂胄时,早已察觉,神魂胄在她身旁筑起了一道无形的神识墙。

这道神识墙,在高阶修者面前,不堪一击,可是对于岳小鸣那样的蹩脚修者的攻击,却是管用的紧。

见了岳小鸣的胡闹样,夜殊既不出声讥讽,也无半点急­色­,他的眼神掠过了岳小鸣,仿佛她不过是朵不长眼的乌云。

陈琅心底暗暗称奇,这人越看越不简单,难道说他方才并非是在入睡,而是入定打坐修炼了什么功法。

不可能,一个不过是练气初阶的散修,怎可能在如此的环境下,有如此的心境打坐修炼,陈琅在心底否定着。

“陈兄既还有心思安抚佳人,还不如看看前方,我们怕是遇到麻烦了,”夜殊手中一指。

夜幕将至,燕雀归巢。

西边的云层在夕阳的渲染下,灿若璀金。

那层金云中,一阵吞吐翻滚,隐隐有巨物从中隐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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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道天宝船(上月粉票更)

西边的那一轮落日,已经行到了群山之间。

那道金云翻滚之时,有一股浩瀚西来灵气压境而来。

所到之处,灵力波动很是强横,将一里外的鸟雀全都驱逐开了。

人未至,却是已经扫清了沿途的障碍。那股波动迎面撞上了三人,陈琅抛出了一张护体符,勉强帮着三人稳住了身形,岳小鸣也止了啼哭,一脸的煞白,瞠着目看向了西面,生怕云后窜出了什么可怕的物什来。

落日余光灼人眼目,两人一时之间也看不清金云尽头究竟是何物。

岳小鸣方才无心的一句戏言,竟是成了真。

陈琅­阴­下了脸,三人之中他年龄和出行阅历最丰富,光是靠那阵金云翻滚的气势,就能料定云后必定不是俗物。

七星山星云台的名声很响亮,他也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在沿途遇上了其他修者。

只是星云台一行,也有个弊端,既是自由集市,却并没有限定了必须是正派修者才能参加。倘若那云后的是什么妖魔邪修,就凭他们三人,只怕是要像蚂蝼蚁般被踩压践踏而过。

“我们立刻下行,避让开,”陈琅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趁着日落前后,立刻下行到某处山间,将就着过一晚。

“来不及了,前方的是一艘快船,”夜殊开了口,她的神识在空中散开,比陈琅等人更早发现了西方落日处有异动。

轰地,金云碎裂开,与五光十­色­的落霞混在了一起,织成了一幅破碎的落日晚霞图。

云端之中,一艘云船破开了高空的罡风,先是船头露了出来。再是出现了树根笔直如空的桅木,那船体气势惊人,呈穿云入空之势,船高五十丈,宽二十八丈。

木是百年北地的龙杉木,刨得船体光可鉴人。根根桅杆都需三人合臂方能抱住。

船体巨大无比,上方还修了四层高的楼宇,玉瓦金幔,华美异常。

最高的那处桅杆上,挂了面迎风绷飞的白底金字的幡旗。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道天门”三个大字。

三人见了幡旗,神情各是不同。

陈琅是明显松了口气,而岳小鸣的脸­色­非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差了些。

而夜殊则是紧盯着“道天”几个大字,微有些发怔。

怎会如此凑巧,那艘穿云而来的宝船,竟是以“道天”前辈的名字命名,夜殊暗暗吃惊着,就不知这个叫做“道天门”的和道天有什么渊源。

“原来是道天宝船,难怪会有如此大的动静。既然是道天门,我等就不需要冒险下行避让了。道天门是琅天界有名的大派。说起来。岚兄也是道天门的内门子弟。”陈琅瞥了岳小鸣一眼,照着陈琅的打算,待到过了这处山体。前方就有一个古村落,可以凑合着在村落中歇脚。只是古村落简陋,自然比不得道天门的法器宝船来得舒服。

关于道天门。夜殊来了隋云后,也是略有耳闻,她只知是睿国境内最大的修真门派,即便是步氏所在丹药门派在其面前,也不敢吭气。

不过道天宝船的事,却还是第一次见闻,好在陈琅乐于解释,将宝船的由来大致说了一番。

大凡修者,为了增长修为见识,都喜四处游历。出行的器具中,符鸟只能算是不入流的一种。飞行之物中,还有大中小之分,而道天宝船是道天门出行的的独门法宝。

传闻道天宝船是道天门经历了三代修者,集合了数百名锻师阵师打制的三品宝船。

光是船的底部,就嵌了三口法阵,分别是三品的如意玲珑阵,三品的疾风阵,三品的龟甲阵。

三品如意玲珑阵,可将船体自如变大变小。用时,可变至一座院落大小,容纳千余人。不用时,又能将变成寻常的赏玩古董船一般大小。

三品疾风阵,瞬间可行出十余里,一日之内,即可飞遍睿国。

三品龟甲阵,遇到了风云雷暴天气畅通无阻,寻常的筑基期的修者来个百余名,一起群攻之,也能确保船内人员财物安然无虞,如此的船体,当之无愧的被称“宝船”。

不过那三口三品法阵,也不是寻常人能出手的,光是宝船每日消耗的灵石也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所以即便是道天门,轻易也不会使用道天宝船,只有遇到了远行或是门派中的重要任务出行时,道天宝船这艘巨无霸,才会出没于云层之中。

岳家的兄长?夜殊隐约记得,岳家名义上的子嗣,是出自二房,至于名字,似乎是叫...她没多少印象。

“岳云岚么?哼,他入门不过数月,这会儿只怕还在道天门修炼最基础的术法。道天宝船如此大的出行架势,必定是门中的重要弟子或是长老出行,难能轮得到他,”岳小鸣酸溜溜地答道,她嫉恨岳云岚已久,天天就咒着他在门中不受器重,最好是一辈子都是个练气修者。

“岳兄是金木双灵根,天赋惊人,即便是在道天门那样的大门派里,也是拔尖的人才,又岂会被埋没,”陈琅不以为然着,他也知步家的母女俩,对岳云岚历来排挤的很。

“那道天门的开山始祖,可是名叫道天?”夜殊冷不丁Сhā了一句。

不待陈琅回答,前方船体上有人传声问话:“道天门过境,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夜殊暗想,这道天门还真有几分跋扈,天空这么大,宝船过境,也只是须臾之间。驱赶了鸟兽不止,连人也不准擅自近身,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些。

陈琅听了。振嗓呼道:“道天门诸位,在下京都陈琅,随行的是隋云人士,不知船上可有以为姓岳的师兄?”

但见他声音嘹亮,直送到了宝船上空。船上几人也听出了他修行不弱,不免客气了些。

不消一会儿。有道虹光自船上掠出,一名蓝衣少年驭剑而来。

那少年年约十三四岁,身形不高,面貌生得也很是一般,只是一双星目颇有神采。正是岳青山之子,岳家云岚。

“陈兄,小鸣。你们怎么来了?”岳云岚还真的在道天宝船上,此番驾船出行的,正是他的师父,道天门二长老李长老。

夜殊对岳云岚并无多少印象,也是有原因的。

岳云岚其人与岳小鸣不同,他的­性­情韩志,是个闷­性­子。

如此的­性­子,又不会讨好家中的长辈。模样又是寻常,所以一直不得岳龙等人的喜爱。

他十二岁前,也和夜殊文翰那样。身上也没有灵根,在家中的地位历来不高,若非是家中唯一的嫡子。只怕早就被岳龙冷处理了。

只是到了他十二岁左右,身上的金木两属灵根一夜觉醒,这才从家族中脱颖而出,更是被选入道天门。

加入了道天门后,又因其天赋了的,勤恳好学,很快就得到了同样­性­格的李姓长老的器重。

如此的­性­情,在岳家不受宠,到了修真门派中,却是极好的,因此李长老此次出行,就一并带上了入门不久的岳云岚。

方才岳云岚在舱内,听到舱外有人叫喊,再听了外门弟子传话,说有人询问岳姓师兄,这才出了舱。

远眺一看,就发现了陈琅和岳小鸣的踪影。

陈琅既是京都来的,又和步氏交好,经常有出入岳府,与岳云岚还算有点交情。

至于岳小鸣,岳云岚虽是和她没有多少兄妹­性­情,但一人离家数月,忽是遇到了亲人,不免也有几分亲切。

“岚兄果然在宝船之上,”陈琅喜出望外,道天宝船行驶的方向,也是往七星山的方向,若是能登上宝船,不仅沿途能够好好休息,还能一睹道天宝船的风光。

想到了这些,陈琅更是客气了起来。

“莫非小妹和陈兄也是要前往七星山?这位是?”岳云岚也发现了两人的身后,骑行在符鹬的夜殊。

夜殊的一身装扮和骑行的符鹬,都不像是京都人士,可在隋云,除了那几家和东郭府上的人,又哪来的修者?

见岳云岚看向了自己,夜殊展颜一笑,“在下夜殊,是陈兄的朋友,这一次只是由陈兄带着,一起去七星山长个见识。”

岳云岚素来听闻陈琅喜欢结识各类人,听夜殊如此一说,也不做他想。

“岚兄脚下的,可是飞剑?恭喜岚兄,入门不过三月,就已经得赐了一把灵剑,看着品­性­,只怕不低于二品,想来尊师对岚兄很是爱护,”岳云岚踏剑御空而来,那道长虹很是惹眼,岳小鸣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把飞剑,一脸的羡慕。

飞剑对于修者而言,就是身份的象征,凡是飞剑,只有凝神期以上的锻修才能锻造。

有了飞剑,就不需要忍受符鸟的颠簸,行遍天下。

有品阶的飞剑,更是只有各大门派的内门弟子才能拥有。

二品灵剑?夜殊不禁细看起了那把飞剑。

踩在了岳云岚脚下的飞剑,不过寸许粗细,手臂长短,通体流着利光,隐隐散着金红之­色­。

不知与她的蝗十刃相比,孰强孰弱。

“本尊的蝗十刃,又岂是这种破铜烂铁能够媲美的,”白弥的声音,不期期而至。

岳云岚也不自打,只是面­色­微红,自谦了几句。

此人到算是岳家的异数了,见惯了岳龙岳家兄弟的那副嘴脸,岳云岚羞涩自谦的模样,倒让夜殊觉得还算顺眼。

寒暄了几句后,岳云岚瞧着岳小鸣一副狼狈的模样,眉头轻挑了下,看了看已经落到了山后的落日,沉吟道:“天­色­已晚,附近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先行回船上请示师父,若是方便的话,就请陈兄几人与我一同前往七星山。”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岚兄多美言几句,”陈琅急忙道谢,岳云岚当即踏剑而去,岳小鸣则是黑着脸,夜殊不置可否地也打量着那艘宝船。

不多久,岳云岚就得了师长的允诺,邀了三人一起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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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冒牌货

日一斜,宝船披着朦胧的月光,继续前行。杆上的旗被风吹得猎猎声响。

夜殊三人逐一登上了道天宝船,道天门与其他的修真门派无异,不分进门先后,只以修为丁常有次序。

岳云岚飞收起飞剑时,站在甲板上戒严的几名外门弟子眼中齐闪过一阵艳羡,嘴上都是恭敬地叫了声:“岳师兄”。

岳小鸣见了,脸上露出了几分嫉恨。陈琅和岳云岚交谈着,夜殊则是旁观起了道天宝船的内部构造来。

远观巍峨如一座小山丘的道天宝船,内部却是­精­雕细琢,船上的每一处角落都是设计的颇为巧妙。

船头舷板上镌刻了几个微型的聚灵法阵和大量一品的采光石,整艘船上俨然一座小型的洞府,灵气充裕,隔绝了夜寒,光线亦是很充裕,丝毫不会有天黑入夜的不适感。

宝船船体宽敞,比起符鸟来,更加舒适,在云间穿梭,并无颠簸之感,人行在上头,如履平地。

夜殊啧啧称着奇,心中暗想,不知何年马月,她也能购到这样的一艘宝船,想想袋中的负重鹤,这距离还真是差了不止一丁点。

岳云岚就带了夜殊三人,进了内舱,拜见了李长老。

李长老是个面黑短须的­精­壮男子,凝神期初的修为,看着外相,也就四十开外。不过听岳云岚说,李长老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他突破筑基后,买了颗定颜丹,这副相貌,就是那时候保留下来的。

修真能延年益寿,这一点还真不假。练气期的修者,寿命与人族中的长寿者无啻。

筑基有成的修者,寿元不过一百,凝神期间的修者,至多活不过一百五十岁。

待到突破了金丹。才有希望寿元一次跃进至三百岁。照着如此的算法,这位李长老如今正值修真的鼎盛年龄。

道天门是剑修门派,门下弟子多修习剑术。

以琅天界的稀薄灵气而言,这位李长老能在七十余岁就突破凝神,也算是个天赋了不的了,他也是道天门下第二高手。金水木三属灵根,一手天罡剑名震琅天界。

修者都知道,练气到筑基是最基础的门槛,而凝神到筑基又是一段门槛,七十余年。弹指即过,道天门的掌门年届百岁,也才是凝神中期的修为。

顾虑着很多修者可能终身都停留在凝神期。李长老为了早日突破,这几年费了人力物力频繁出入七星山,为的就是早日寻觅到进阶的法子。

夜殊等人进去拜见时,见李长老端坐在了内舱的席位上,听岳云岚禀明了三人的来历后。

李长老颔了颔首,透着­精­光的眼忽的一转,看向了夜殊:“方才在外头,行了神引之术的可是你?”

陈琅和岳小鸣俱一惊。齐齐看向了夜殊。

糟糕,竟是被这长老看出了端倪,夜殊心忖。这长老也只猜测是神引之术。

事实上夜殊却是在练习神魂胄。夜殊的神引术虽是习自易百楼,这门术法却并非是什么独门心法。琅天界不少修习神识的门派和修者,都是人手一套神引术。

神魂胄却是妖族才有的神魂御法。琅天界是人族和修者混居的弱小界域,界中的修者鲜少有和妖族交手的经验,所以看错了眼,也是常理中事。

夜殊不动声­色­,稍顿了片刻,才回道:“前辈好见识,小的是易百楼的人,神引术是楼里传下的。”

“易百楼?”岳云岚细量了下夜殊,以陈琅的­性­子,竟会和一名酒楼小工打交道。

“隋云的易百楼?倒是个天赋不错的。一手神引术已达化敌驱物之境,假以时日,易楼又会多一名挂牌级庖者了。”李长老所说,别说是其余三人听不懂,连夜殊也是听得一知半解。

她看似傻愣地挠了下头,“前辈所说,夜殊不是很明白,还请前辈赐教。”

陈琅听了,心里暗暗发急,这夜殊也太不识相了,得了李长老的夸赞,谢了几声,退下就是了,竟还敢发问。

“你是易百楼孰人门下?”李长老倒是个好脾气的,换成了其他傲慢脾气的凝神期修者,只怕立时就要将人轰出去了。

“算是齐大师的挂名弟子,”她也就成了齐大师的门下十几天而已。

“那就难怪了,齐正那老头也已经一百多了吧,尚未突破凝神中期。他寿元将至,这些年也是四处游历,怕是没心思管门下的事。神引之术,分为神引初成、化神御敌,神引大成。初成就形成神识,御敌即可防御敌击,至于大成,那可就对敌自如,能攻能守。”李长老之所以对神引术有些了解,也是因为练剑这种,也有剑意神通之说,剑法若是到了高阶,也是化成无形之剑,可对敌御敌,和神引术有几分相似。

夜殊一直以为神引术只是庖者入门法诀,想不到神引术竟也是一门攻守兼备的心法。

“师父,徒儿听着,怎么觉得神引术和本门的剑意化境有几分相似,”岳云岚练剑时间还短,乍听之下,就觉得两者很相似。

“云岚,你却是错了,剑者,是天地间最刚正不阿之物,其强韧­性­,又岂是区区一抹神识所能媲美的。神引之术是有些妙处,可也只是一门取巧的小术法而已。否则也不会落到了只在庖者中盛行,适用于控火烹煮灵珍馐的下场了,”李长老言语间,傲气外露,很是明显地流露出了看不起庖者的意思。

在他眼中,齐正虽是修为不错的凝神期修者,可也已经是老迈之年,更何况他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散修。

易楼声势不小,却也不过一群贪于口舌之欲的散修的不学无术之举而已。

岳小鸣听罢,睥睨着斜了夜殊一眼。

夜殊听出了他话里的鄙视,虽是有所不满,可也只是在腹中暗暗诽骂。

“断章取义,神引术又岂止这么几处用处,剑修竟是些刚愎自用,涂有傲气的自大之辈。哼,人族,你也不用气馁,神魂胄和神引术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它们的前三个阶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不过神魂胄是妖族上等妖术,大成之后,还有一门技艺,叫做分神神通,待到你学成时,自会领悟各种的玄妙,”白弥并没有告诉夜殊,妖猴就是他的分神神通。

分神神通?离她差了数阶的事,夜殊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不过今日的化神御敌,倒是让夜殊尝到了神识的厉害,她决意这几日在赶往七星山的途中,要紧锣密鼓地修习神魂胄。

拜见了李长老后,岳云岚又带了三人往位于船腹的膳间行去。

“已经入了夜,陈兄几人赶了一天的路,必定是辘辘饥肠了,船腹之中,是专供练气修者和筑基初阶的师门弟子进食的地方,”岳云岚边走边讲解着。

方才一路行来岳云岚已将道天宝船内的大致情况都说了个遍。

宝船既是宝船,就能容纳了吃穿用住,李长老本次带了五六十名弟子外出,其中五十名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又有十人。

外门弟子中,大多数是练气的新修者,岳云岚本人也是练气高阶,练气阶都还需要靠饭食来充饥。

“师父考虑周到,他顾及外门弟子此番远行舟车劳顿,光是食用辟谷丹未免太乏味了些,就请了一名灵庖随船同行。说起来,请来的这名庖者还是和岳兄一样,都是易楼出身。”岳云岚向夜殊点了点头。

此时四人已经行到了船腹下方,与船上的舒适温暖不同,此时船腹中,微感炽热。

沉闷的空气中,还带了一股焦味。

“这股焦味?”岳云岚察觉到了些不对劲来,随­性­的这名灵庖是师父从邻近的城里找来的,按说厨艺该是不错,怎么会...

才刚走到膳间的门口,就听到了一阵锅碗瓢盆的砸烂声。

“嗨,你这个死丫头,还说是什么挂牌庖者,你是在跟本大爷过不去是不,让你料理一只雁嘴鸭,你直接把它烤焦了,”说罢,一阵痛呼声传了出来。

“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岳云岚快步走了进去,只见膳间里站了七八人,为首一名正在教训人的,是名三角眼高瘦身材的男子,那人是岳云岚的三师兄。

他的手上,正扭着一个女庖者。

看到了那名少女时,陈琅和岳小鸣都古怪地看向了夜殊。

夜殊刚看到那名少女,还觉有几分眼熟,仔细一想,她身上穿着的不就是易百楼的庖者服嘛,可不是说,她的衣襟上还绣着易百楼的楼标。

膳间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灶上躺着只乌漆漆的雁嘴鸭,地上的笼子里还关着一只。

一时间,鸭子乱叫,少女哭嚷,船腹里好不热闹。

那少女十三四岁,比夜殊稍长一些,个头不高,身上着得是易楼的庖者服,腰间位置,挂了一枚青铜制的铜牌。

“我...你快放手,我都说了我在易百楼时,没有学过烹煮大雁,”那少女扁起了嘴,两眼泛着泪光,见了岳云岚等人后,她叫嚷地更加大声了。

45女修莲落

易百楼的,还是挂牌庖者,夜殊大感头疼。

夜殊跟着进了膳间,道天宝船上的膳间,能同时烹煮百余人的膳食,两口火阵摆放在旁。

火苗微红,并非是紫阳地火阵那样的火阵,而是两口寻常的符火火阵。

其中的一口上野火熊熊,那只雁嘴鸭就是在那口火阵上烹煮失败的。而另一口上,也已经熄了火。

一口煮到了一半的灵粟米饭,还冒着不温不火的白烟。

显然那名女庖者也想一心二用,­操­控了两口火阵,结果雁嘴鸭烤焦了,灵粟米饭也只做了个半生不熟。

夜殊暗叹了一声。

这货,摆明了是冒牌的。

她也不急着说破,听着马亮三言两语间,说着事。

说来也有几分滑稽,早几日李长老仓促着决定要赶赴本次的七星山修者集市。

临到上船启程时,才听到了几名外门的弟子在那里抱怨,说是每次远行,吃辟谷丹,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李长老听罢,这才要求门下弟子招募一名灵庖。他如今是道天门第二号人物,将来很可能是要执掌门派的,自然也懂得要体恤门中弟子的辛苦。

哪知临近道天门的易楼,常年只驻扎了一名灵庖,对方一听说是要远行,自然是不答应的。

正犯愁时,一名自称是易百楼的灵庖的少女自动找上门来,她身着易百楼的庖者服,似模似样地拿出了一块青铜级庖者的灵牌,有当场炮制了一份堪称美味的馐食。

道天门就花了一天两颗下品灵石的价钱,将人雇了过来。

第一第二天,还算正常,哪知到了第三天,就惹出了事端来了。

“师兄,有话好好说。师父正在楼上静修,要是传到了他的耳里,又要责罚了,”岳云岚的三师兄马亮是个火爆脾气,又爱口腹之欲。所以即便是筑基之后,也一直不肯使用辟谷丹。

道天宝船行在空中。一路戒严,李长老更是命令了船上的弟子,不得擅自离开船体。

船上的弟子,一时无趣,就玩起了各种找乐子的把戏。其中又以李长老座下的几名内门弟子。玩得最是不亦乐乎。

“剑气击禽?三师兄,你做这事可是经过了师父的允许?”岳云岚听罢,一脸的不赞同。

道天宝船飞行途中。虽有龟甲阵护航,但若是撞上了飞鸟灵禽,少不得也要有一番颠簸,所以李长老才命着几个修为不错的内门弟子,一路行着驱物术,用灵力一路远远驱赶过境的禽鸟。

那些能避开驱逐的灵气,继续飞行的禽鸟,或是成群结伴。或是有几分灵力。

马亮捕捉来的那两只雁嘴鸭,就是一品顶阶的灵禽。

雁嘴鸭这种灵禽可不好捕捉,它形如水鸭。却有大雁一般的翅膀,飞行速度极快,一日可行五十里路。

如此的速度。若不是有一口飞行同样不逊­色­的飞剑或是灵器,断难将其捕捉。

更何况马亮还是生擒下一对雁嘴鸭。

道天门虽说不是禅宗佛教,戒吃荤腥,可李长老也多是教育门下弟子,需多修行少沉溺与六欲之中。所以此行携带的食材中,大多一素食为主。

马亮今晨捕下这一对雁嘴鸭,是在了众弟子面前,船上的人都嚷着今晚要加菜,这才送到了膳房里。

哪知那名易百楼的挂牌女庖者,苦着张脸,被马亮一呼喝后,才推说不会烹煮雁嘴鸭。

马亮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女庖者被逼无奈下,硬着头皮,却是烤焦了一只雁嘴鸭。

事情的缘由,就是如此。

“岳云岚,你当真以为有师父的宠爱就能在门里有肆无恐?”马亮被岳云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质问,面子上自然是过不去了,他憋红了脸,怒火燎燎着,眼看就要和岳云岚起了冲突。

岳云岚进门最迟,可他的灵根属­性­和李长老的很是相近,都带有金木两种属­性­。

李长老又见他­性­情耿直,在练剑上很有些天赋,对他更是器重的很,甚至有心将独门剑诀传授于他。

如此一来,他座下的另外几名弟子,对岳云岚就更是看不惯。诸如此类的暗里争斗,对于道天门这样的琅天界的大门派而言,也算是稀疏平常的事。

出乎夜殊意料之外的是,岳云岚并没有箭弩拔张地和马亮闹起来,而是将话锋一转,到了事情的罪魁祸首那名叫做莲落的女庖者身上。

“夜兄,此人可是易百楼的庖者?”岳云岚对易百楼了解不多,但也记得夜殊也是出身自易百楼。

听说夜殊也是易百楼的,那名女庖者的脸上,划过了慌乱,她停了哭嚷,小心的瞄了夜殊两眼,飞速地眨了下眼。

夜殊也在打量那名庖者,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

只见夜殊并不点头,那名女庖者抢过了话来:“我是楼里外派的庖者,你是不是新来的?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她说得又快又急,摆明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膳房里的又都是些心思通透的,马亮一听,拎起了那名女庖者的衣襟,“混账,你是假冒的?快说,你混到船上意欲为何?”

岳云岚也是一脸的警惕,夜殊心中微微一动,难不成道天宝船此行还有了什么目的不成,竟是怕有人混上了船来。既然如此,那这名女庖者该是...

女庖者被勒得脸­色­发白,只差吐出了半截舌头,嗯嗯啊啊着。

“且慢,我想起来了,齐大师还真说过,我有个师姐,去年外出游历学艺去了,想不到今日竟是在道天门的船上遇到了,”夜殊抿了抿嘴,不急不慢地解释着。

那名女庖着直差叩首感恩了,两眼晶晶闪着。

“胡说,我看你们都是勾结一气的,若真是易楼出来的,怎么会连一只雁嘴鸭都处置不好,”马亮见人是岳云岚带上来的。哼哼两声,一气地挑着刺,不肯善罢甘休、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这位师姐,做得一手好素菜,至于荤食。倒是不­精­通了。”夜殊说话时,一本正经,唬得马亮一愣一愣的。

陈琅轻咳了下,摆明了是不相信了。

岳小鸣则是一脸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样。

“还有只做素菜的庖者?你们可别是瞎蒙着。你们这种庖者,说穿了就是些下三滥的货­色­。没准你俩就是一路子的,串通了来坑蒙人,来人。把着两名骗子丢下船去,”马良眉毛一掀,就要丢人下船。

嘶嘶嘶,灶房里的那两口膳食火阵焰火齐动,熊熊烈火矮了下去,一排整齐的火焰在火阵上有序地燃烧着。

熄灭了的另一口火阵,同时又窜起了火苗,灵粟米饭随即就飘出了一股香气。

如此的一矮一起。两口火阵自如地运转了起来。

两边的火阵同时被认为­操­控,如同两朵绽放的火­色­莲花。

那名如假包换的易百楼小工,脸上带过一抹赧­色­。微微一笑,“马师兄这下子可是相信了。”

岳云岚借机说道:“好一手­精­妙的控火术,不知三师兄以为。除了易百楼的庖者外,还能在何处找到如此熟练的控火术。”

当油光发亮的雁嘴鸭出炉后,马亮那张­阴­着脸,才彻底得由­阴­转晴了。

夜深人静时,道天宝船上,一个鬼祟的人影晃过。

道天门的道天宝船,很是宽敞,共有百余间屋舍,即便是多了夜殊几人,也是绰绰有余,上来的三人一人分得了一处房舍。

莲落的住处紧挨着膳间,想起了早前的那场风波,她夜间辗转反侧着,想到了那两口火阵,和男童最后甜腻腻地唤了一声:“师姐”,不知为何,莲落的背脊上,爬起了股蚯蚓攀爬般的凉意。

反正该打探的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马亮又凭地挑剔,莲落暗自骂道,好好的修者,吃辟谷丹就得了,还好什么灵珍馐。今天拎什么雁嘴鸭,明个止不准又会拎了什么鸟过来。

“想我幻影一族的族长之女,居然要沦落到给人烹煮吃食。娘亲自小就教训着,女子要远庖厨,否则会沾了火气,容易变成黄脸婆,”莲落换下了那身花了一两银买来的易百楼的庖者服,嘀咕着。

她身形轻盈,脚下的步伐也很有些门道,如踩踏了清风一般,一蹴就过了数丈。

人过了廊道时,就如轻风过境,脚尖不点地面,悄无声息,若不是地上的人影在移动,还真要以为她是鬼魅变的。

莲落已经在道天宝船上呆了两三天,船上一日之中,戒严最松散的就是在二更前后。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行到了甲板上时,就如莲落早几日观察的那样,戒严的几名外门弟子,赶巧换班。

船尾处,空无一人,莲落行了个法诀,一道雷光打进了船尾的一口戒严法阵上,法阵暂时停止了运作。

“那位挂牌的师姐,看你行­色­匆匆,不知是要赶往何处呢?”采光石的照耀下,一名青衣男童挡在了她的前方。

莲落被人抓了个正着,却也不急,‘好师弟,今个还要谢谢你,帮姐姐我隐瞒过了道天门的那帮臭修者。‘

夜殊刚要开口追问她的真实身份,身侧,风驰电掣般,那人已经掠过去了。

几乎是同时,夜殊只觉得怀中一空,她的蟒坤袋被摸走了,好快。

“夜黑风高,好师弟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你这袋子不错,姐姐我要了,”一阵嚣张的笑声中,莲落已经跳下了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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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蘩羽645098”的平安符,大家周末快乐~

46黑吃黑

莲落飞身下落时,没有使用符鸟祭出,而是径直而下,如同一枚炮弹落地,快而迅猛。

夜间的道天宝船已经行到了五百余丈的高空处,即便是结丹期的修者,在了如此的高空飞身而下,若无灵罩护体,也要砸成了­肉­饼。

修为看着很一般的莲落却在这一扑之后,嚣笑而去。

夜姝并不急于追去,高空中,云气渺茫,不消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摸了摸怀中,储物袋和装有玉蝻子的瓶子都不见了。

“她往东边去了,”白弥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风声霍霍地在耳侧擦过,莲落将那口刚偷到手的储物袋和一枚同样自夜殊怀中摸出的玉瓶塞进了怀里。

她的十指平摊伸展开,眉心光滑处,兀地凸起一个灰斑,那灰点在迅速变大,随即变成了一张灰­色­的薄膜。

此时莲落的速度已经近了风速,已经下落了两百余丈,而那张灰膜的生长速度更快。

它像是一江开疆拓土的水,又像是一把遇到了油把子的火,呼啸着,将莲落的两臂和整个背部都包裹住了。

她的指上,森寒地逆着光,抽长出了几根如同倒刺般的爪梢。

在灰膜生长到了极限时,莲落的上身发生了变化,她纤细的肩骨上,“咯啦啦”一阵骨咬,灰膜噌地一声被硬物刺破了。

两扇灰­色­的蝠翅舒展开,宽大柔软,啪啪地击打在寂静的夜空中,那宽翅一开,就止住了下落的身势,停留在了两百丈的高度。

腾腾又是几下,天际,多了一只灰­色­的人形蝙蝠。往远方飞去。

稳住了身形后,莲落活动着肩胛骨,嘴角多了抹笑意,肩下的那对蝠翅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天空窜逃,只要是不遇到李长老那样的凝神期高手,莲落有信心从船上的任何一人的手中逃脱。

“啧。想不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易楼小娃,用的储物袋倒是最高级的,比起道天门的所谓内门弟子还要阔绰,”莲落背上的风蝠翅,一旦飞行成功。就无需再­操­控,稍用灵力,就能顺着风力滑翔一夜。

如此一来。莲落更加有肆无恐,也不担心身后有人追上,手上一翻,多了数个储物袋,每一个都是她这几日在道天宝船上顺手摸来了。

幻影一族,在修者中籍籍无名,不过他们在另一个族群内,妖族。却有些名气,只不过这名,却是臭名昭的名。

这一族。素来以偷盗打劫为生,是出了名中的空妖,有驭了飞行灵器劫杀落单的修者妖魔为生的。也有三五成团专门捕猎大型商队的。

不过却很少有幻影一族,像是莲落这样胆敢一人,且还是修者打扮,又敢冒险独自和道天门那样的大门派扛上的,莲落敢如此做,却也是有其原因的。

寻常修者的储物袋都是设了禁制的,既然是空妖一族,莲落自然有些小窍门用来接触储物袋上的禁制。

只要对方的神识不要太变态,她都能顺当当地加开他人的储物袋。

稍稍一试,莲落就成功解开了数个储物袋。不消一会儿,莲落自个儿的储物袋就满满当当了起来。

她心里暗爽着,道天门不愧是出了名的大门派,虽说是剑修出身,灵石不多,不过各类防身的符箓和剑阵玉简倒是不少。

尤其是今天给了莲落小鞋穿的马亮,他的储物袋,莲落自然不肯拉下了,里面居然还有两把一品的灵剑。

“看来这趟七星山之行,收获必定不少。好东西都是要留到最后,这个储物袋,材质看上去很不起眼,也不像是成名大师的鼎峰之作,不过胜在材料新颖,而且够低调,带在身上也不会抢眼,谁会想到这么一口灰漆漆的破袋子竟会是...”莲落那张白生生的脸上,多了抹向往。

她尝试着将神识注入了储物袋上。

“居然是将我的神识吸收了,有门道,这袋子里一定有不少好东西,”莲落欢喜得只搓手,再分出了一抹神识。妖族在神魂修炼上,却是有些门道。

如同渺石入大海,莲落再一次失败了。她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着。

“怪了,难道那名小童的神识已经达到了分神之境,”原来莲落的修为虽然不高,却在神识方面很有一手,比夜殊还要高了一阶。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条蟒坤袋上真正的禁锢神识,并非源自夜殊,而是来自白弥。

“我就不信邪了,天下还有我解不开的储物袋,”莲落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她分出了数抹灵识,一一送入了蟒坤袋中。

身后的风声有了变化,只是沉浸于解禁制的莲落并没有察觉。

到了最后,莲落被这口蟒坤袋搞得神识疲惫,一脸的萎靡,这才罢了手,她记起了,与这口蟒坤袋一起到手的,还有一个玉瓶。

摸出了玉瓶后,莲落拔开了瓶塞。

一粒金光以光速一蹦而出,莲落吓得眼瞳欲裂,惶然避让着。那瓶中的异物一击就穿透了她的风蝠翼。

“什么鬼玩意,”风蝠翼是与她同体而生的,犹如十指连心,这一击破,痛入了骨­肉­,莲落惊叫着,正欲转向避让。

风蝠翅最擅滑翔,但也有一个弊端,在飞行时,若是遇了外力打破了平行滑翔的姿势,就很容易跌落在地。

若是跌落在地,短时间内,就很难再度起飞。

瓶中飞行而出的,正是被困在了玉瓶里面瓶思过的玉蝻子。

只见它翅翼金光闪闪,两只强而有力的大腿蹬踏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漂亮的翡金­色­亮光。

“灵虫?真是倒霉,”莲落的声音里,已经不只是一般的骇然,她能感觉到,身上的风蝠翼在迅速地被破坏蚕食。

若是一群灵虫还好,可是她眼前彻头彻尾只有一只米粒大小的灵虫。

那抹米粒大小的。必然是一种极厉害的灵虫。

诡异的是,无论莲落如何躲闪,那只金翅的灵虫,都能准确地抓住了她的后路。

莲落不敢硬敌,灰­色­的蝠翼倏然缩在了一起。那扇蝠翼迅速将她包裹住,怪异的是,她的身影也随着蝠翼的缩紧。凭空消失在空中。

米粒大小玉蝻子失去了目标,悬浮在了半空中,它上下颚不停地吞吐着,发出了虫吱吱生。

虫叫声越来越嘹亮,玉蝻子的那双晶莹如玉的腹眼发出了一道绚目的­精­光,一刻不停,往了正东方的一片灰­色­夜云扑去。

“嗤嗤,”又是数声。灰­色­的夜云里跌出了个莲落来,她这回是彻底没法了,她的云隐术。竟然也被这只灵虫识破了。

妖皇大人在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鬼玩意。

莲落躲不了,又逃不得。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宽大的风蝠翼在片刻间,就被玉蝻子,穿了个米筛子似的窟窿眼。

残破的蝠翼摇摇欲坠,支撑不住莲落的身子,眼看她就要落了下去,砸了个稀巴烂。

一只棕羽的符鹬扑着翅,如同是溺水之人见了救命稻草,莲落狼狈不堪地趴在了符鹬上。

符鹬摇摇晃晃着,寻了群山间的一处平底,落了下来。

才刚落地,那只符鹬就被收了回去,莲落跌落在地,身心俱疲,挣扎着才爬了起来,才刚抬头,嘴上就苦吟不止。

一只破旧的负重鹤旋即落了地,停在了莲落的身前。

那名­阴­魂不散的小童站在了她的身前,而那只仿如从地狱孵化而出的灵虫,抓住了那名小童的某处衣襟,得意地发出了蝈蝈般的嘹亮叫声。

莲落知道,她今个儿是载了,她怀疑眼前的小童,是某位道行极其深厚的高阶修者假装的。

“还没跟你算玉蝻丹的账,还敢表功?”那名小童剔出了一根尾指,在灵虫的触角上弹了弹,灵虫立马耷拉下了触角。

这是怎么一回事?莲落还有些没搞清楚状况。

夜殊也不多说,微黑的脸上带着几分奚落,他伸出了食指,勾了勾。

莲落很是自觉地交出了蟒坤袋,哪知那小童拿了袋子后,忽的又冲着她眨了眨眼。

脊梁上,爬了只凉飕飕的蚯蚓,凉意又“嗖嗖”钻了上来。

“前...前辈,”莲落结巴着着,既有灵虫,又能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准确地找出自己的方位,那不是前辈又还是什么。

夜殊则是好奇地量视着莲落的那对翅膀,那对翅膀好像不是法术变成的,而是天生的。

莲落心底犹豫,生怕眼前的这名修者前辈再下毒手,她最终还是咬牙将那几只偷来的,包括马亮的储物袋摸了出来。

哪知对方还是没有收手的意思,依旧是眨巴这那双怎么看怎么狡诈的眼珠子。

莲落捂紧了自己的储物袋,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是连我的储物袋也要收走吧,倘若真的如此,不成,娘她...若真是连我的伴身物都要收走,我就与他拼了。”

夜殊掂量了下,那几口储物袋里储藏颇丰,再看莲落那副比女鬼还要凄惨几分的样子,也知不能逼得太急了。

黑吃黑,就是爽啊。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先打听清楚了这女人来历,再询问她潜伏在船上的原因,回想着白弥传授的逼供刑讯的方法,夜殊振了振嗓子,自认为有几分架势了这才说道:“你是妖族?”

匐在了地上的莲落面­色­一变,眼底杀意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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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迟了,嘿嘿,今天周末,天气很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做卫生啃零食啃书学学习中,幸福*-*

47宝图疑云

刹那而来的刺疼,像是千百枚针突突着,直刺向了夜殊的神魂。

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只剩了一片黑暗。

匐在了地上的妖?女修莲落消失了。玉蝻子还没和夜殊通灵契约,并没有察觉主人的异样,茫然紧抓着主人的衣襟不放。

莲落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唇­部在无声地蠕动着,面部迅速发生着变化,秀美的五官,眼角变得细佻,牙齿变得尖锐,瞳孔收缩着。随着她­唇­间的蠕动,空气化出了一片赤­色­,那赤­色­溢溢散开,如同磁波那样,一层又一层的散开,空气中,有音波潮水一浪浪而来,冲上了夜殊的神识,她的神魂像是被扼住了般,呼不过气来。

那一浪又一浪的音波潮,将整个空地和夜殊都笼罩在其中,一片赤­色­。

莲落的­唇­角多了抹喜­色­,她果然没料错。“若非是这只负重鹤,今日险些就被你糊弄过去了,”莲落盯着那只破旧不堪,只有最低等的入门修者才会使用的负重鹤。她本以为夜殊身怀高级储物袋,又携了灵虫,必然是什么前辈高人,好在她眼力极好,从那只负重鹤上看出了些苗头来。

这名易百楼的小工,并非什么前辈高人,很可能只是个撞了大运的修真新丁。

人族的修者,多重法术而轻贱了神识的修炼,即便是这名小工早几刻的神识控火颇有些门道,可是在莲落的眼里,却不算什么。

作为妖族...作为具有一半血统的妖,大多数的妖在出生没多久,就开始修炼神识。莲落今年十四,她的神识修炼,却已经达到了先前李长老所说的神引术的第三重,神识攻击杀人与无形。

除去飞升成仙的大罗金仙们,人、妖、魔三者俱有神通。又兼有缺点。魔身为天地­精­灵,以草木石水风土木等自然元素幻化而成,大多魔体强横,人族则是­精­于专研各类法术。在人魔强势的夹攻下,妖们不得不苦修神魂。

幻音波第一重-幻海潮声,幻影族的独门妖术。专攻神识。

夜殊和莲落已经另辟了一处战场,并非这深山枯岗,而是两人的识海神魂。

莲落并不急着下杀手,像是一只捕捉到了老鼠,又不急于吃掉的顽猫。生生看着那只老鼠,在崩溃中死亡,那样的鼠­肉­才吃得美妙。不是嘛?

那层赤­色­的红波每加深一分,夜殊脸上的痛苦就加重一分,鼻息也变得厚重浑浊,显然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倒是有些门道,支持了十息,还能神魂不溃?不要怨我下狠手,若非你的储物袋很有些奇妙,还有那只灵虫也颇有些神通。你如果不死,它们又怎么能成为无主之物,”莲落喃喃低语着。眉间的犹豫被一抹狠绝代替,她张开了小巧的嘴,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

夜殊早已不能言语。恍如一株扎根在土里的老树,那音波如一批批的蚂蚁,不停地侵蚀着。

天空一轮半残的窄月,莲落樱­色­的­唇­加快了蠕动,幻音波第二重-幻血境。本是潮水状的音波化成了一轮轮的半刀,血光熠熠。

一时之间,明月落地,无数的红­色­月影浮起在空中。

“小妖,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冷冷的死字,莲落以为是听岔了,那一句声音,直击在了她的神魂之上,她止不住战栗着,神识一震,半刀的攻势削弱了不少。

“噌噌”,那一轮轮的半月,竟是成了镜花水月,“卍”字十刃如长空利箭,击碎了半刀。

那一边,老树逢春,青衣的小童似是痛楚又是畅快地吼了一声,只听得哔哔剥剥的脆响,莲落吃惊着,那名青衣小工的神魂上,迅速抽出了如同根系一般的胄筋,胄筋织成了一层网。

甲如骨­肉­,胄如筋血。胄筋一生,神魂胄乃初成。

夜殊修炼神魂胄已有一段时日,一直都是毫无动静,为此少不得受了白弥的奚落,归根究底,也是因为她没有受过真正的神识受攻击,即便是上一次,也只是受了神识反噬,像是今日,莲落的神识攻击,却是实打实的。

幻音波在妖族中,也算是中下的妖术。

“妖,他也是妖,还是有着尊贵皇家血统的妖,”莲落哑然,她再看向那蝗十刃,那似剑又似刀的怪刃,势如破竹,漂浮在空中的半刀已经所剩不多。

“还请大人原谅,幻影弃妖莲落罪该万死,”在莲落颓然跪倒在地,音波潮水顿时如退潮一般,溃败散开。

夜半的荒山枯岗上,一名瘦小的男童势如松柏,他衣襟上的那只金­色­小蝗,还是得瑟地模仿着蝈蝈的嘹亮叫声。

莲落又变回了寻常女修的模样,匍匐在地,只是这一次,她是面带诚惶,额头叩拜在地。

妖族和人族一样,衍生了万千年,族中阶层等级森严。光是妖就分了妖皇,四大妖王、十大妖尊,百大妖使,上妖、大妖和小妖。

而神魂胄,却是第一任妖皇创立妖界时,­精­研了人魔两大敌对势力后,研制出来的,只在妖族皇室中流传的一种上位妖术。

“为何她一脸的惊吓,神魂胄不是还没成嘛?”夜殊胄筋还很脆弱,勉勉强强地将她那几块神魂甲部件牵引在了一起,如今她的神魂内,就如传了一件勉强遮体的多点式泳衣,胄筋就是那脆弱不堪地某些布条了。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时候不早了,切入正题,问问她的来历,”白弥自然是知晓个中的典故的,只是他也有些好奇,看着莲落方才的手段,也不像是寻常的小妖,她必然是某个不小的族落的大妖之后,可是她又能变化为人形,一身的妖气并不显著。

若非是遇到了白弥,普通的修者,根本难以发现她是只妖。

夜殊恨着昂才莲落的那番小动作,这回可是毫不客气,直接动手,将她的身上搜刮了一遍。

莲落初时还一脸的抗拒,毕竟男女有别,对方几乎将她的衣服扒光了,即便是在男女作风开放的妖族,这也是大不善的举动。

不过在她敏锐地嗅到了夜殊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味后,才确定了原来这人是名女子。

“大人,”莲落见夜殊要将她的贴身储物袋也收走,实在忍不住,出言制止道:“恳请大人高抬贵手,那里面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药草,是用来救治我爹爹的病的,还请大人将那几样药草还于莲落,莲落必将感恩不尽。”

“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玩意,问问她的爹爹是哪一族的妖,”夜殊发现了,白弥对人族修者那是咬牙切齿的很,可在对同胞上,却是大大的友爱。

救妖一命,那算是拆了几级浮屠呢?夜殊自问着,可还是将那口储物袋丢给了莲落。

“你是哪一族的?为何要假借易百楼的名声,躲在了道天宝船上?”夜殊在易百楼里已经住了数月,除去个别人的争锋相对,楼里的人对她很是不错,她也将易百楼当成了暂时的栖息之所,眼下有只苍蝇在她的栖息之所上,嗯嗯吱吱着,她总是要清理下的。

“我是幻...不是,我不是任何一族的,我是荒妖,”莲落语带怅然,小心翼翼地捡起了那只储物袋,拍净了上面的灰,藏在了怀里。

“你分明是幻影一族,又怎么会是荒妖,可是担心我会将今日的账算在了部族的账上。我记得那是蝙蝠一族,你方才的妖翅,已经是青翼,金、红、青、绿、白,算起来,不过是十余岁,就能有进化到青蝠翼,也算是天赋不错了。不过你的蝙青蝠翼尾端,有一处伤痕,重伤未痊愈,否则即便是玉蝻子,也很难在片刻之间,将你击退,”夜殊双手背负,端得是白弥平时说话的架势和语气,看得白弥剑眉高扬,牙紧不已。

妖和修者不同,妖族及讲究血统族群,多是抱团而生。荒妖就如人族修者中的散修,是没有根基来源的小妖,这类妖,是妖族中最不入流的。

见夜殊一语就说中了自己的来历,莲落吞吐了片刻,还是说了实情,“不敢有瞒大人,莲落本是幻影一族,只是生父是人族,族中长老一直以我血统不正为由,不肯承认我在族中的地位。”

她说罢,喉头滚动,像是隐忍了万般的辛苦,闷哼着继续往下说:“更可恨的是,他们还打伤了我爹爹,莲落虽是不才,却也知父爹娘生养只恩,比天还高,比地深,就自请叛出族群,受了削去青蝙翼之苦。”

五锁阵中,白弥半晌不语,削翼之苦,那就重伤修者的丹田,轻则重伤,重则修为俱损,这小妖倒也是个有骨气的。

夜殊也是一阵唏嘘,“如此一说,你的爹是人族,既然你脱离了妖族,又能化作人族模样,为什么还要以偷盗为生,更惹上了道天门,你可知那样会惹来多大的麻烦?”

莲落摇头苦笑:“我也知道人族修者跋扈,只是我爹爹受了重伤,需一味灵丹疗伤。我千辛万苦搜寻到了这些药草,却找不到合适的丹师,直到一月之前,我无意中探听到了一名丹师的行踪,他却指明了要一味真火,才能炼制出爹爹的疗伤之药,我这才寻上了道天门。”

“道天门并非是丹药名门,找真火,为什么要找上道天门?”夜殊不解了,光是看道天宝船上的火阵,还比不上易百楼的火阵,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道天门没有真火,可是李长老手中,却握有一份藏有真火下落的地图,”莲落一语说破了她在船上探听到的消息。

48妖奴

真火。

对万千特种职业的修者而言,是臆想般的存在。

但对于大多的修者,譬如道天门李长老那样的剑修小成的修者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真火录》中有天火三十六种,地火七十二种。金丹以下的修者若没有遁逃和保命的法宝前,见了真火,是万万不能接近的。

哪怕是稍微沾染了一点真火,也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即便是有了逆天的法宝,将真火收归己有,那也必须再用法子将真火炼化。丹师锻师乃至更低一级的庖者兴许还有那个时间来消磨。

可对于剑修之流,本就要耗了大力气祭炼剑道的修者而言,驯化真火,形如­鸡­肋。

不过对于特种修者,尤其是啥技能都没有的,半吊子丹童半吊子庖者的夜殊而言,真火可是香饽饽了。

真火录上没有留名的赤霞火就已经很厉害了,倘若是得了一缕真火?

莲落匍匐在这名带有妖族皇室血统的“大人”面前,不敢动弹。此刻她若是抬起头观望下,会发现打扰呢的眼里,闪烁出了绿光。

“李长老处有真火地图?那他为何要赶赴七星山,莫非真火就在七星山内?”夜殊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不要太过,额,饥渴。

“真火在何处不得而知,李长老心思缜密,我在船上呆了两三日,还是没有找到那份地图的下落,”莲落不免丧气,幻影一族善于隐匿和偷盗之术,这几日里,她已经将李长老周边的房间都搜寻了一通。

奈何李长老的修为比她高了许多,又在房间四周设了多个禁制,稍有异动,就会惊动他本人。

今日又遇到了马亮的事。莲落心知再呆下去一定会被人戳穿了身份,就决定先到七星山,届时借着人多口杂,趁机偷了那份真火地图。

夜殊听了她的计划,不免摇头,“你是想要用那份地图。换来真火,助那名丹师炼出救治你爹爹的丹药?你觉得,如此作为,能有几分胜算?”

莲落咬­唇­低语,“爹爹垂危。哪怕有一丝的机会,莲落也要一试。”

夜殊沉思了片刻,“你受骗了。那名丹师不可能炼出救命的丹药。”

莲落的储物袋里,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灵草,大多数都是没有品阶的,内含了大量的杂质。

夜殊的炼丹经验可谓是少得可怜,实践经验严重不足,可她的理论知识,却是相当丰富的。

道天的那卷丹药入门玉简,夜殊日看也看。早就烂熟于心。上面载有真火炼化的要领,越是厉害的火种,炼化的灵草要求也就越高。

没有品阶的灵草。又怎能耐得住真火的炼化。

莲落听罢,一时魔怔,她颓然跌地。凄声说道:“生而不能报爹爹的养育之恩,莲落枉为人女。大人,你可是有法子救治我的爹爹,若是大人能救治我爹爹,莲落愿将此前积累的财富,倾囊相送。”

莲落见夜殊身怀异宝,又有神魂甲胄护体,身上还没有半丝妖气,知道她必然有些神通。

莲落言语诚恳,目光灼灼。

枉为人女,夜殊一叹,她想起了葬在徽镇荒山中的夜氏,若是她遇到了如此的情景

“答应她的条件,救下她的爹爹,探出真火的下落,”白弥的声音,期然入耳。

“多大的ρi股多大的凳子,我拿什么救她的爹爹。道天留了堆破铜烂铁给我,你又是个锯嘴葫芦,再说了,她是妖...人妖...妖人。”夜殊能感觉到白弥那股森寒寒的压势。

“妖人者,不容于妖族,不容于人族。”白弥语间带了无数的惆怅,夜殊听了,心间一动,想起了妖猴的模样,再看看白弥,莫非白弥也是...

夜殊与王抱石打过了交道,也算是心有沟壑的人了,她转念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着:“救你爹爹也可以,我也是个丹师,恰好也会炼几味药,若是我救下了你爹爹,你必须终生追随于我。”

夜殊暗道,什么倾囊相送,成了我的人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一辈子捆绑,看你还敢藏私。

终生?莲落和白弥兼是一震。妖的一生?这人族女童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白弥之流,寿命可达千年之久。即便是莲落这样的荒妖,也至少能活个两三百年。

“...”莲落迟疑着,她爹爹今年已经是四十余岁,人族寿元短,即便是医好了,也不过再活几十年,用几百年换几十年,这笔账怎么算也算不清。

但一想起爹爹日日受了妖毒蚀体,痛苦不堪,日不能见人,夜不能人言的模样,莲落脸­色­煞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让她行血誓,祭生魂,”白弥虽不耻夜殊的行为,可是多了一名妖族的仆从,对夜殊而言,助力很多。

莲落咬了咬牙,她本还存了几分侥幸,哪知这位妖族大人,居然连幻影族的古老起誓仪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大人,并非莲落不愿起誓,而是大人您又有几分把握,取得真火,救活我爹爹,你连我爹爹中了什么毒都尚且不知,”莲落自小伶仃,在族外漂泊,深知人­性­狡猾。

她虽是相信夜殊来历不凡,又一口能说出幻影蝠族的血誓效忠,可是仅凭夜殊的空口白字,还不足以让莲落起了如此的血誓。

这一问果然将那名大人问住了,她噎言片刻(事实是在跟白弥讨法子)。

“噗”地一声,夜殊的手上多了一枚火球,火焰一缕红线,只见她再捏出了一株鲜活的灵粟。

手指晃动,片刻之间,那灵粟就浓缩成了数滴液体。

引火、成液、入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似做了千百遍般。

手中一掷,装了灵粟原浆的玉瓶就落到了莲落面前。

地上的莲落也似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妖力,瑟瑟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霸气侧露啊,夜殊暗叹,那一套灵粟炼化的动作,她练了不下万次,做起来还真是能唬倒不少门外汉。

“这瓶是修者食用的特级灵粟原浆,常人也能食用,可洗髓伐骨,你爹爹的毒,我要看了才能医治,先让他服用这瓶原浆,能改善下的体质,”夜殊见过铁囚服用灵粟原浆,效果很好,想来对于寻常人而言,也是好的。

“谢谢大人,”莲落眼泛泪光,哽咽道。她心下对夜殊已经全然信服。

夜殊她食指一划,一抹殷红,滴在了莲落的额头的那处灰斑上。

灰斑遇了血,骤然抖动了起来。

莲落虔心跪地,拜在了那轮残月之下,神情恳切。一阵咕哝如禽鸟啼叫,又如幼兽嘶吼的声响,从她的咽喉处滚出。

灰斑化成了红­色­,渐渐隐入进了莲落的皮肤里。

脑中一片清明,莲落的心识以及她的经历,一丝不落全都映入了夜殊的脑中。

这一滴血,即为莲落的­精­元血,夜殊这才知道了血誓的厉害之处,如此一来,只要莲落稍有异心,就会被她发现。只需毁了那滴­精­元血,即可使她神魂俱灭。

“她修为比你高,你想设禁制也不成,好在她是幻影一族。族中自有血誓,”白弥似对妖族的各族都很了解,倒是替夜殊省了不少心。

收服了莲落好,两人回到了道天宝船上。

本着小财不出大财不入的原则,夜殊只得­肉­疼着,将道天门的弟子的储物袋,让莲落逐一送了回去。

至于膳间的事,原来莲落的爹爹,原来也是名灵庖,尤其擅长各类素食,莲落的那手炮制菜肴的手艺,就是从她爹爹处习来的,那枚灵庖的令牌就是从她爹爹处得来的。

夜殊毫不客气地将那枚令牌受了过来,顺带一扫而空,莲落的神识里的各种妖术,统统都瞅了一遍。

有了夜殊的火阵帮忙,接下来的几日,马亮再弄了些稀奇古怪的灵禽,也都在被夜殊一一炮制了。

岳小鸣整日拉着陈琅在宝船上欣赏风光,夜殊则是闭门躲在了船舱里,如此几日,倒还算是相安无事。

夜殊查看着这几日新搜刮到的妖术。

据白弥说,妖和修者其实并无多大区别,不过妖术遵循的是血统论,很多妖术配合了血统,效果会更好。而有些妖术,只有特定的血统才能修习。

“青蝠翼?幻影族的血族特技,血统不吻,不能学,”夜殊无力了,她对莲落的那身飞行本领很垂涎,恨不得立马将一身的血立马换成了幻影族,投错胎了。

夜殊叨叨念着,长翅膀是没戏了,她还是乖乖地用她的负重鹤吧。

“幻音波,需­精­通幻影族古语,学不了,”据白弥所说,妖族和人族不同,每个族群都有各自的古语,一些独门妖术,为了防止外流,都是用古妖语记载的。

如此一来,光是妖族语言,就有千万余种之多。修者想修习,还真要费些心力。

“这也不能学,那也不能学,”夜殊苦恼着,脑中乱糟糟着,忽的灵光一闪,“咦,还真有个可以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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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小摘星手

“小摘星手,就是你了,”夜殊喜笑颜开。

所谓的摘星手,能否上摘天地日月尚不可知,可是能摘“他人财物”这一点,却是实打实的。

小摘星手,是幻影族的一名上妖所创,修者妖族兼可以修习。摆在了所谓的正派修者面前,这小摘星手,就是徒有个好听的名字,实则不过是土­鸡­瓦狗的术法。

小摘星手,说穿了就是一门偷盗妖术,将人的一双手,气息全敛,不仅可以探囊取物,还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倘若施行之人的神识足够高,还可以有手探出储物袋内藏有的法宝灵气的品阶,对于“偷­鸡­摸狗”人士而言,可谓是居家必备。

当然,摘星手使用也是有前提的,一要手够快,二要求储物袋内没设了高于自身修为的禁制。像是夜殊身上的蟒坤袋,上面设了白弥的禁制,莲落就无法探知内中的乾坤了。

小摘星手所学不过是配合了神识,将其融入指法之中,夜殊有了采火的指法为前提,修炼起很顺当。

道天宝船飞行了三日,终于赶在了第四日的日出前,抵达了睿国的边境,亦是七星山所在之处。

此时已经是十五当日,七星山的大阵已经开启,百里之内,云海渺渺。道天门的驾船弟子,不得不用了驱云符一路驱云逐雾。

穿过了片云海后,七星山隐隐若现。

七星山,山势连绵陡峭,呈北斗之势,由东至西,山高从百丈到五百余丈不等,如七道巨大的山阶,周围云气浩荡,云海风涛,白­色­的云气浩浩荡荡击打在了船舷上。

宝船过境时。只见天空各种符鸟,各­色­灵器不时从云雾中掠过。

夜殊等人心里暗暗欢喜,七星山集市有些含金量,赶来买卖的修者人数着实不少。

电掣而过的品阶灵剑,亦有驮行的各类低阶灵兽,近了道天宝船百丈之内。俱会避让。

偶尔有了相熟者路过,亦会隔空见礼,看得出道天门的威望不俗。

一船的道天门弟子见了,俱是洋洋自得,看得陈琅和岳小鸣不免眼红。

“琅哥哥。待到我们下船后,就立时自己找了歇脚处,”岳小鸣眼看岳云岚受了器重。心里直发堵。

七星山山脚,山阵已经开启,三人随着道天门的弟子一起下了船。

下船时,岳小鸣被夜殊一个推攘,狠瞪了过去:“没长眼是吧,伤到了本小姐,你担当的起嘛?”

“不好意思,船面太窄。”夜殊嘿嘿笑了几声,趁着众人下船,她的手指间。星芒闪过,眉眼间满是欢喜。

短短三日内,夜殊在莲落的指点下。试验了不下百次,总算是将小摘心星手,学了个似模似样。

莲落也诧异着,夜殊居然那么快就学会了小摘星手。

在那个贪吃的马亮身上,来回了不下百次,那愣头青硬是没发现。

想不到岳小鸣竟是将三转丹火都藏在了身上,夜殊不动声­色­着,顺手将岳小鸣的储物袋也“牵”了过来。

一行人连着莲落,一起下了船。

“小鸣,陈兄,夜小兄弟,在下需陪着家师另行办事,先行告辞。还请陈兄帮忙照看着小鸣,”岳云岚寒暄了几句,陈琅少不得唠叨了几句“一路好走”之流的客套话。

两帮人马这才分了手。

夜殊早已和莲落打过了招呼,由善于隐匿的莲落跟着李长老一行。

七星山下,果真已经一片雾气氤氲,十里路内的风景全都浸在了湿漉漉的雾气中。

山间­阴­冷,如此的雾气一吹,通体都只剩了丝寒意。

方才的漫天修者,已经消失一空,像是凭空蒸发了似的。

只能见到一个拉扎着胡须的中年汉子,装扮成了樵夫模样,坐在了前方的山石上,守着个传送阵。

传送阵外围数块灵石垒堆而成,就如一座假山,内里则是一个法阵。

“三人,三块一品灵石,”中年汉子塌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摊出了手。

陈琅行上前去,取出了三枚一品灵石,再看向了那名中年汉子时,心底微微一惊,以他练气六层的修为,竟是一点都看不粗此人的修为。

收取了灵石后,中年汉子赶­鸡­似的,将三人赶至了传送阵上。

夜殊脚下才刚站定,耳边一阵轻风吹过,头皮和衣服陡然收紧,眼前的惊­色­变化,那一片片的山中湿雾层层退去。

再看前方的景物,已经幻化成了另外一番景致。

松柏,乱石,湿雾,空旷,早前的山野寂寥景­色­,瞬间变成了熙攘的闹市。

人群密集,声音嘈杂,夜殊仿佛又回到了徽镇黎火节的夜晚,满地都是王抱石之流的商贩。

不过这些商贩贩卖的东西,都是与修者有关的器具,符玉简各式粗糙的防具。

一块还算平坦的旷地上,被数百张包裹皮式的小摊位占满了。

穿着脏乱的各地散修,胡乱乱地将卖卖货物堆在了地上。

货物也是五花八门,夜殊暗中一对比,和这些人相比,王抱石的那个摊子,算是规模齐全多了。

这些散修的摊子,多是临时铺设的,卖得东西,也都是以类别分。

其中又以卖各种形­色­的各类的玉简的最多,“买嘞,买嘞,十块一品灵石,任意挑三件,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包君满意。”

女人天生贪小便宜的心思作祟,岳小鸣耐不住好奇心,还想凑上去一瞧,被陈琅拖了回来。

“不能买,十之八九都是空白作废的玉简,”陈琅讪讪地提醒着,面上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第一来参加七星山的自由集市时,就上过当,买了十枚玉简,全都是翻录玉简,有些更是

翻录玉简往往文不对题,再有些­干­脆就刻录了错误的口诀,修炼得不好了,反而会自损修为。

七星山的集市,龙蛇混杂,过了双月十五这天,大路两头,各走各的。

有了陈琅的陪同,倒也省了不少气力。七星山的山脚,也确实是龙蛇混杂。

陈琅和岳小鸣出身富贵,自然不会将那些地摊上的破烂玩意看在眼里。

“琅哥哥,我们去第一座星云台看看,山脚又乱又糟,全都是打眼的东西,”三人之中,也就只有头一次见识集市的夜殊,才会四下看了个仔细。

岳小鸣白了夜殊一眼,扯着陈琅,就往前走去。

与山脚类似,通往第一座星云台的,是一口符文更复杂,模样却更­精­致的传送阵,只不过这一次,传送阵旁站了两人。

第一座星云台的规矩是每人三颗一品灵石或是出示相应品阶的灵器。

与进入山脚的法阵不同,这一次,星云台前还站了一只十余人的小队伍。

到第一座星云台的,不外乎是三种人,一种是带了灵器进去售卖的,还有一种是没有灵器,想买上一件的。像是夜殊这类纯属来观摩的,还真不多。

三人走至了队伍后,正听到前方有人交头接耳着:“怎么改规矩,照以前不是都是五人以下的小团队,一人携了灵器即可,听说这一次要按人头算。没有灵器的要按每人五颗下品灵石缴通行费。”

“那可不便宜,这七星山的集市发起人也太霸道了。幸好我还有把一品低阶的灵器,”那男子背上跨了把弓,用长石打磨制成,弓身周正。

岳小鸣听罢,剜了夜殊一眼,“姓夜的,你一路上吃琅哥哥的,用琅哥哥的。又寒酸地连一把灵器都没有,可别是连通行费都要琅哥哥帮你垫付了。”

陈琅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想制止,夜殊不以为意,“出门前师父赐了一颗丹药,虽是不知道什么品阶,待会再让那些人看看。”

夜殊对那颗玉蝻丹还算有几分自信,至于蝗十刃,她到没有打算亮出来。

“一品中阶,羿族石胎弓,”把守在传送阵外的两人中,一名负责鉴别灵器和各类灵药灵符,另一人负责收取灵石。

“一品低阶,大力丸。”

负责鉴别灵器灵丹的那人,想来很有些眼力,只消看上一眼,就能将灵器的来源说了个一清二楚。

十人的之中,有五人缴纳了灵石,还有两人出示了灵器,另外两人中,一人出示了一枚丹药,余下的最后一人则是出示了一枚叫做“避邪”的隐身符。

看来有品阶的灵器,在修者中,还不甚普及,大半的人,都是没有灵器的。

如此一来,岳小鸣更加显得底气十足了起来。

“那张隐身符不错,呆会我们可以看一下,”陈琅低声提醒着另外两人。

避邪符是用名叫辟邪的壁虎类灵兽的血研磨成朱砂,再画制而成的灵符。

使用之后,可将隐匿与各种坏境之中,气息全敛,是很好的避敌灵符。

前头的人都走空了,后头又排了十余人。

岳小鸣,满脸的傲­色­,拿出了自己的那条灵鞭,“一品高阶火棘鞭。”

队尾一阵唏嘘,齐齐看向了岳小鸣。

“一品高阶玉蛇矛,”陈琅的灵器是一把蛇形的黄金矛,通体金塑,考究的很。

轮到了夜殊时,她不慌不忙,拿出了一个玉瓶,倒出了那枚玉蝻丹。

查看之人愣了愣,这是什么丹?

50符文铺

“苗兄,可是有问题?”见同伴传来了求助的眼光,另一头收受灵石的女修者奇道。

“翡仙友,还请过来一看,这颗丹药冷僻了些,苗某只怕说不出来历,”那名被称为苗兄的男修浮起了赧­色­。

每一座星云台前,都有看守之人,名为星云使。这些星云使大多来自各大修真门派,修为不浅,见识更是高人一筹。

苗清河是山河门的内门弟子,山河门是琅天界内小有名气的炼器大派,烙有山河们“山河”二字的灵器在琅天界修真界颇有口碑。他所学庞杂,在派中又看管过一阵宝库,一双利眼,可谓是火眼金睛。

以历次的七星山集市看,由山脚通往第一星云台的修者人数是最多的,第一星云台多是以各类一品灵器售卖居多,丹药次之,所以把守第一星云台的苗清河是一名器师。

而另一边的则是一名女修者,恰是一名丹师,来自元恒宗的翡婵子。

翡婵子接过玉蝻丹,却是一笑,她生得不甚美艳,甚至可说是普通至极,这一笑,却也有几分妩媚,“是颗一品的‘百里醉’,该是灵兽山的丹药,专用来诱捕各类低品阶的妖兽。”

“原来是诱兽用的‘百里醉’,不外乎苗某不认识了,”苗清河这才释然了,像是灵兽山之流的兽用灵丹,用途有限,也不常流通于市面,买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只能算是小众丹药。

“‘百里醉’­色­如胭脂,气味香醇,远远闻去就如老酒,”翡蝉子来了兴致,一时说起了丹丸的来历,哪知她再往下说,却是突然哑了声,“怪了。这粒‘百里醉’的颜­色­不对。”

夜殊的百里醉­色­泽却是绯红带了几分金­色­。翡蝉子看清了上面的拿到云絮状的丹纹后,惊声:“这不是‘这颗是一品顶阶丹药‘醉王丹’。”她忽的变了神情,双手带了几分颤抖,质问着,“这丹是谁的?”

“一品顶阶?那就是次二品丹药了,”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二品丹药和一品丹药,那价格可是十倍。寻常的一品丹药,譬如方才的那粒大力丸,约莫是十颗一品灵石。可若是一颗二品丹药。那就是百颗一品灵石。

一百颗灵石,可是足以换两把一品高阶的灵器了。

“是在下的,敢问前辈。这粒丹药有什么问题?”夜殊拿出了这枚丹药也是抱了试试看的心态,她看着上面有丹纹,也猜出了这是颗一品丹药,第一次炼丹,就能炼出一品丹药,虽说是十比一的几率,她也算是满意了。

“丹药是你炼的?”翡蝉子上下打量着夜殊,见他衣着简陋。也不像是大门派的弟子,倘若丹药真的是他炼的,大可以将他收罗到门下。

“前辈真是高估在下了。这枚丹药是家中的一名前辈离世前传下来的,因小的家境贫寒,买不起灵器。所以才带了这粒的丹药,想换把合用的灵器。小的也摸不准,这药能卖多少钱?是什么来历?能吃吗?”夜殊本就年幼,又做了出副惴惴不安的的神情,看着还真不像有假。

“前人所留,可惜了,这粒丹药你且收好,若是遇到了百兽山羽禽门,倒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翡婵子失望着,将那粒丹药还给了夜殊。

四周的人群蠢蠢而动,眼前的半大孩童又是懵懂不知事,苗清河也有了几分好奇:“翡仙友,这丹可是有什么来历?”

“此丹名为‘醉王丹’,与我辈的用处不大,对于驯兽一族却很有好处,一品‘醉王丹’可用来诱捕低阶兽王,尤其是未成年的兽王,几率甚大,”翡蝉子此言方出,传送阵的人看向了夜殊的眼神陡然变化,尤其是有几人身披皮毛,坦胸赤膊的男修。

“夜兄弟,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入星云台,”陈琅心下警惕,拉了夜殊和岳小鸣立刻进入了传送阵。

待到三人小时候,站在了队伍最末尾的一名男修瓮声和前头的两名同伙传音着:“方才可是看清楚了,那粒真的是顶阶‘醉王丸’?”

“不会有错,那人是云恒宗的丹师,眼力不俗。真是天要兴我洪氏三兄弟,有了那颗兽王丸,我们就能抓住那只‘三头地蛟’”那三人当下决定,待到了第一星云台时,就逮住那个愣头的男童。

夜殊被引到了第一星云台,才刚入阵,本以为和山脚的传送阵,该差不了多少。

哪知第一星云台,却是个随机传送阵,待到进了传送阵后,夜殊和陈琅岳小鸣走散了。

如此也好,反正她早想摆脱了两人,夜殊既是得知了那瓶丹药的作用,也就不急着出手。

环顾四周,夜殊站在了一处古­色­古香的长街前,白幡竹围,临时搭建而成的店铺遍地都是。

光是种类,就分了“符文铺”,“器阁”,“灵花苑”,“丹舍”,每一间铺面上,还清楚写明了开店的店主的来历背景。

和山脚的杂乱不同,第一星云台的铺位很整洁,里面买卖的修者也多是练气高阶乃至筑基初阶,一条街上,灵花草香和丹香萦绕,灵器宝光四­射­,直看得夜殊眼花缭乱。

“无牌经营和有照营生果然是差了许多,”夜殊边走边看着。

进了一家丹药卖出了几瓶灵粟和灰髓液后,夜殊换来了几十块灵石。七星山的集市确实有些名唐,在外头很稀罕的灵粟原浆和灰髓液在这里,都只能卖出市价。

不过这也省了夜殊的不少心思,没有人会过问她的灵粟原浆之类的来历。

经过了一处名为“天师符文铺”的小铺位时,见了铺位上定了几沓子的空白符纸,架上挂着几只兽毫笔时,夜殊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之一,替傻子贵买些画符的新工具。

夜殊走上前去,这家符文铺的位置较偏,也不见几个修者,还算僻静。

“小仙友,买符呢?我这可都是上好的符纸,最流畅的符笔,用各类灵兽血炼制的朱砂,最适合你这样的小仙友用了,”天师符文铺的铺主是个留着老鼠须,一脸营养不良的小个男修,嘴舌很伶俐。

夜殊想起了王抱石,嘴角多了抹笑意,“老板,我要一管上好的兽毛笔,最好耐用些,符纸也要两打,全都要用灵兽皮制的材质,至于朱砂,要质好成­色­匀的,最好是成熟期的兽血制成的。”

符文铺的男修见了夜殊的装扮,“小仙友,这些东西算一起,价格可不便宜,至少也得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块一品灵石,这价格可真心不低。

夜殊算了算,她的储物袋里零七零八有了七十块灵石,真要应急,还有道天留下来的几块二品灵石。照着一块二品灵石兑五十颗品灵石算,就是整整一块二品灵石。

想想土傀符尚佳的表现,夜殊还是点了点头,“先看货,倘若是东西值得,再高的价格也值得。”

鼠须男修一听,整个脸膛都亮了起来,他再追问了一句:“敢问是小仙友自己用,”夜殊方才的话语里,让男修揣摩出了几点。

这位小仙友懂得一点符箓,可却不­精­通此道。

“是我的一位朋友要用,他气力大,又是个莽撞的,所以要找些经久耐用的制符材料,还请老板挑些合用的,他最擅长各类金土属­性­的符箓,”夜殊见过阿贵的那几样制符的工具,破损严重,除了年久破损的那部分,最主要的还是材质不够好,经不起阿贵的“蹂躏”。

鼠须男修沉吟了片刻,颠着走到了一旁的高架上,取下了一个蒙了灰的大木匣子。

那木匣子很沉手,男修费了大气力才拖了下来,看着木匣的大小,约有一口孩童的棺木大小。

见夜殊侧目着,那男修笑道:“小仙友莫奇怪,这是只岩獾胎毛笔,岩獾是一种山地灵兽,只生长在岩土国的土山上,以松花岩为生。这种獾成年后,一身的皮毛都坚如岩石。这管笔就是用岩獾的胎毛制成,这笔有个好处,经久不烂,且质地柔软,即便是画了万千张符,也是不怕的。最妙的是,这管笔不仅可画符,还可以用来御敌,”他兀地一顿,“就是笔身沉了点,一般人还用不惯,不知你的朋友是?”

夜殊把木匣子一打开,里面那管笔倒不大,和一般的符笔差不多大小,只是拿在手上,手不禁一沉,光是这管笔就有十余斤重。

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笔端上发出了犹如剑舞一般的利光,“好笔,”夜姝很满意。

再蘸起了朱砂,用了寻常朱砂一试,下笔有力,笔力直透纸中。

那名男修见夜殊用笔也是丝毫不累,偏他的身形又生得娇小,不免有几分吃惊。

再往下,鼠须男修又拿出了合用的兽血朱砂和符纸,共用了四十八颗灵石。

正欲结算时,夜殊瞥见了柜台上还摆放着几张符,其中有一张就是土傀符,看看价格,一张竟要三十颗灵石。

51炼傀符

“小友对这几张土傀符有兴趣?”鼠须老板见夜殊给钱利索,这会又看上了他新收得的几枚稀罕符箓,招呼得更加起劲了。

“老板,寻常的基础符箓只不过都是五颗灵石,我看你铺子里价格合理,也不像是讹人的,又为何这几张土傀符的价格如此之高。”夜殊话语巧妙,先扬后抑,听得鼠须男修很是满意。

若是使用者神识了得,土傀符兼具了攻防两种作用,土傀符算是没品阶的符箓中,价格最高的。只是土傀符至多只能用了一次,所以才落了个一品低阶的评价。

至于阿贵的绘制的土傀符,又比常人的强一下,至多可用上两次,论起价格,比寻常的土傀符又高了两颗灵石。

“小仙友你有所不知,这几张可不是一般的土傀符,这是炼傀符,”鼠须男修也不见怪,拿起了其中的一张。

“炼傀符?和寻常的符箓又有什么不同?”夜殊解除符箓时间还短,并没有太多的见识。

“炼傀符是制符者用了特别之法,用灵物之法炼制的土傀,在土傀里融入了某些灵兽的皮毛或是毛发,如此一来,土傀的各项属­性­都优于一般的土傀,寿命也更长,更甚至于有些土傀还会用些简单的术法。所以论起来,炼傀符算是一品高阶符了,价格自然不低。”那鼠须老板说得兴起,夜殊也不打断,只是闷不做声的听他说着。

着老板以经营符文为生了大半辈子,对符文的了解颇多。

以符箓为例,不同的符笔朱砂和符纸,就如炼丹一般,画出的符箓也会有所不同。

用夜殊的理解,寻常的土傀符是一次­性­消耗品,炼傀符就是带了特技的多次­性­较耐用品。

生怕夜殊不信,鼠须老板选了其中一张符,念起了法诀。

阿贵画制的符箓召出的土傀都生得差不多模样。通体土褐,身形笨拙,只会遵着主人之命出拳防御,像是上次的制肘岳淼已经算是超水准发挥了。

鼠须老板用的是枚木傀符,在土傀儡里融入一丝木犀角,那木傀通体呈褐­色­。体型恰似一名女子,轻盈许多。

只见鼠须老板再是数个掐诀,那木傀手中就祭出了一条枯木藤,犹若长鞭,在手中挥洒自如。挥洒之间,倒是比岳小鸣的灵鞭还要灵活许多。

多了如此的一具炼傀,犹如多了名练气阶的帮手。

鼠须老板再行了收字诀。那一尊土傀又被收回了符箓之中。

夜殊心疼了下储物袋里的灵石,再想起了岳小鸣那口装了百余颗灵石的储物袋和三转丹火,这才释怀了,“有没有不使用鞭具的炼傀?”光是和岳小鸣使用同样的器具,夜殊看着就有几分不舒坦了。

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就当是白捡了张符箓。

虽是如此,夜殊还是少不得发挥了女人­唇­枪舌战的功夫,最后以二十八颗灵石买下了张水炼傀的符箓。

“小仙友莫要心疼那笔钱财。说来你也是个眼力好的。那张水炼傀可算几张炼傀中最好用的,水炼傀可幻化成各类形体,是最好的替身傀儡。水­性­柔且韧,用来御敌最好不过。”那鼠须老板卖出了货物,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夜殊买这张符箓,有了两个作用,一是想带回去给阿贵看看,那傻小子人虽傻,可在符箓和钓鱼上确实有天赋。

不过由于自小经历的局限,阿贵拿得出手的也不过是一种土傀符而已。夜殊手头也只有丹简和简单的阵法。让阿贵见识下其他符箓,兴许还能有几分领悟。

出了符文铺后,夜殊再沿着一星云台的街道走了片刻,前方见了岳小鸣和陈琅两人。

夜殊忙得避让进了一家贩卖灵花灵草的花苑里。

那一头,岳小鸣谩骂着:“一定在山脚下的时候,我在那家玉简摊子面前停留了片刻,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在我身旁一阵挤兑,一定是他们盗走了我的储物袋和三转丹火。琅哥哥,我一定要回头找他们算账去。”

陈琅也是敛着眉,心里有几分怪怨岳小鸣不够小心,虽知此番再折下山去,那伙人也不可能会承认偷盗了岳小鸣的物品。

丢了储物袋事小,可那枚价值可达三品的三转丹火,却是必定要找回的。

三转丹火,近似三品火种的存在,常人很难使用。偷盗之人该是会出手,琅天界最大的交易场所就是这里,倘若是再找不到,那只得在请示了家里的长辈,利用些关系,查查过阵子,谁在出手三转丹火了。

两人行­色­匆匆,经过了灵花苑,往了第一星云台的传送阵行去,并没有留意到隐身在一堆灵气四溢的花草后的夜殊。

夜殊冷笑着,再店铺里又看了片刻,她本想给仙府再增加点花草种类,只可惜这里的灵花草的品阶都很普通,夜殊还看到了不少灵粟种子和火焰草之流的灵草。

“还是得去第二星云台看看,”夜殊心想着,朝了陈琅和岳小鸣相反的方向走去。

街道的另一头,是通往第二星云台的传送阵。

“很好,那小子的同伙刚过了传送阵,眼下只剩了他一个人。二弟、三弟,我们紧跟在他后头,待到走到僻静处,先假意像他买,倘若是他不肯卖,哼哼,”三个鬼祟的人,隔着四五家店铺,跟在了夜殊身后。

“大哥,七星山内是设了禁制的,严防他人私斗,我们这般怕是要不妥的,”三人中,年轻最轻的那人问道。

“怕什么,只是不准人私斗,二弟最擅控魂舒服,只要将那黄口小儿控了神魂,再将他带出了七星山,到时候由着我们剥皮抽骨,谁又能耐我们何,”那名兄长诘诘的笑声。

三人再往前走,发现夜殊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往了第二座星云台处走去。

“莫不是那小子还想往第二星云台去?不是吧,这年头,连个十余岁的小修者都能携了二品灵宝不成?”三兄弟见了夜殊已经走向了那法阵的传送使。

“要是真有二品灵宝,方才在第一座星云台时,­干­嘛不祭出来,岂不方便很多,”三人中的三弟是个实诚的,七座星云台的同行规律是,一件灵器可通行。

一人身携了三品灵宝,在第一座星云台甚至是山脚入口处即可祭出。凭借这么一件灵宝就能直入第三座星云台。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这般没有头脑。怀璧有罪,这个道理大哥已经教了你不下数百次了。一个练气阶的小修者,有了一件一品顶阶的灵丹已经是件稀罕事了。再身上怀有一件二品灵宝,那还不是惹了天妒人怨。倘若方才不是翡蝉子将那名小童的丹药露了白,我们又怎么会盯上那名小童。”那名二弟教训着,他忽是一想:“大哥,一个小修者又怎么会怀了那么多宝贝,会不会是某个世家或是大门派出来历练的小辈,万一我们不小心...”

翡蝉子也想不到,她认为的对大多修者不适用的“醉王丹”,恰好就入了三兄弟的眼,替夜殊惹来了连串的麻烦。

“就算是,也只会是个没落家族的子弟,十余岁,还只是练气阶。又不认得自身丹药的妙用。你们也听到他先前所说,家里长辈离世,留了写灵宝。如此一来更好,没准‘醉王丹’后,还有了其他的好家伙。跟上,把你们的灵器拿出来,即便是他去了第二星云台,也得乖乖地宝贝交出来,”三人赶到了第二座星云台前。

七星山的几座星云台,都是随机传送的,方才三兄弟可是舍弃了买卖的机会,一直在了街上专门查找,才找到了夜殊。

第二座星云台的面积更大,若把那小子跟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三人急急跟了上去,哪知才到了星云台前,已经没了夜殊的身影。

“仙师,先前的那名小友已经过去了?那人是我好友的小辈,托我照拂着,”三人中的兄长上前询道。

“已经过去了,”传送使也不多说,只是逐一检查了三兄弟的灵器。

待到三人都离开后,传送阵前一时空闲了下来,“本次的七星山集市通往其余几座星云台的人多了不少。刚才那阵子,携了各式灵宝进第二座星云台的,就足有二十多人。”

“岂止,你看道天门、落叶坡山河门,百兽山,就是魔门妖族也来了些人,虽是一个个经过了伪装,但上头可都是知道的,”另一名传送使叨叨念着。

“莫非传言是真的?今年要开启第五座星云台?莫非...”话才说了一半,前方又来了几人,两人连忙噤声。

三兄弟经了传送阵须臾间就到了第二座星云台。

第二座星云台是仿了庙会的形式,店铺众多,只是来购买各类灵宝的修者并不多。

如此一来,查找起人来也就更方便了。

三兄弟留了一人看守住来时的传送阵,再兵分两路,前去寻找夜殊。

本以为不需要多久就能找到了夜殊,哪知...

“没有,我这边也没有,也没不见他折回去,整个第二星云台都找遍了,怎么还是找不到人,那小子难不成会飞天遁地不成。”三兄弟奇着。

“莫非,那小子是去了第三座星云台?他身上还携了三品的宝贝?”三兄弟神情大变,狂喜不已。

52大牌作风

三品灵宝,对于琅天界的修者而言,可是此生难得一见的珍品,三兄弟俱是目露贪­色­。

“大哥,我守着回去的传送阵,方才那小子没有往回走,必定是进了第三座星云台。只我们可没有三品灵宝,难道就守在这里,等着那小子出来,”在了三品灵宝的诱惑下,三兄弟更不耐了。

那破落家族的小辈一路走下来,才只进了两家铺子,一家是灵花苑,另一家是符文铺,谁知道他还会不会找个地将丹药出手了。

星云台里可没明文规定,不许在高阶的星云台里贩卖低阶的丹药的。即便是第三座星云台的丹庐,照样会买进合用的丹药。

醉王丸虽说用处不大,但稀缺度较高,在第三座星云台,遇到了识货的,兴许还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我们得速速行动,待到那小子进入第三座星云台。里面都是些厉害的角­色­,到时候,可就不是我们能啃得动的骨头了,”三兄弟的大哥还算有几分冷静,他迟疑了下,“其实早几日,我在机缘下得了一件三品的灵宝。”

另外两人听罢,面上微变,三人一母同胞,想不到兄长还会藏了私。

那名大哥不免也有几分尴尬,他神情闪烁,“并非为兄的有意相瞒,而是这玩意连为兄也捉摸不透是什么东西。你我三人,可莫要为了件不明不白的东西,损了情谊。眼下什么事都比不得抓了那小子来得重要。待到你我三人驯服了那只三头地蛟,我等的修为晋了级,别说是三品灵宝,即便是四品五品,也是有机会到手的。二弟的摄魂术了的,在星云台里,你我又不能动手。我就将这件灵宝交给了二弟,你去寻了那男童,将他带了出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他说罢,才从储物袋里取出了张破碎的兽皮。

这块兽皮是他在上一次的七星山自由集市上购得的,兽皮上还很巧妙地用了个灵力禁制,若非他机警,还真会看漏了眼。

“只是块兽皮?不过上面还真留了几分灵力波动,只是这玩意真的是三品?”另外两人听了。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被点了名的二弟,狐疑着摸着那张兽皮。

“错不了,我花了颗二品灵石,找鉴定修专门鉴定的。虽说是份残图,可却是这份残图中最核心的部分。若是能拼凑完整了,兴许就是个极厉害的阵法或是符文。”那名兄长喜形于­色­着。

鉴定修是专门鉴定各类品阶和来历不明的灵宝的修者。他们并非以此为生,而是仅凭着兴趣。这类人修为阅历极高。相应的收费也不低,一次收费动辄百颗灵石,有些甚至需要用灵晶计算,一次鉴定,无论鉴定出的灵宝品阶如何,灵石都是照收不误。不过既是鉴定修,眼力也多是惊人,甚少有误鉴。

三兄弟再商量了下。其中的二弟携着那份兽皮,走至了传送阵前,将那份兽皮送了上去。

传送使接过了兽皮。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这是什么玩意,表面设了禁制,又看不出来路。”这块兽皮依他们的眼力还看不出来。

三兄弟这才放下了心,只见那两名传送使还在低头议论着,是否要凭着这块兽皮放人去去。

仙鹤穿梭进了传送阵,隔了约半柱香的时辰。三兄弟已经是等得不耐烦时,传送阵上,一阵灵力威压让三人冷汗涔涔。

“是凝神期的修者?”三人相视一惊,“凝神后期,近金丹的修者。”

他们三人中,大哥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二弟和三弟全都是筑基中期。三人自小一起修炼,配合默契,又修习的是一种功法,联合出手,在了七星山中,算是硬角­色­,即便是遇到了凝神初期的修者,也可以一拼,这才胆敢生出了掠人夺宝的心思。

想不到这一次的七星山之行,竟还有凝神后期近金丹期的存在。

“大哥,我怎么觉得这一次集市有些不同寻常,凝神期后期,那不都是巨鳄级的存在了,放哪个门派都是镇派之用,跑星云台里参合个什么劲,”三兄弟暗自嘀咕着。

“我听说刚才秦老头发现了个宝贝,也来凑凑热闹,”来人粗着嗓子,四旬开外,秃了个油光发亮的顶,嘴里还喷着酒气,一身装束中最醒目的就是肚间的三层肥油肚腩,腰上勉强栓着根麻绳,中间挂着个酒葫芦。

走起路时,那葫芦嘴撞在了肚腩上,说不出的滑稽。

可在场的几人,全都是屏息抿嘴,谁都不敢嬉笑出声。

那两名负责看守传送阵的筑基中期的传送使慌忙行礼:“杜老前辈。”

那三兄弟也一副恭敬样。

“还是来迟了,”那老头而打了个酒嗝,顿时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浓烈如火,让人窒息的酒味。

腰间一壶酒,又姓杜,那三兄弟脑中同时出了个人名,杜豪风,号称醉梦散人的杜豪风。

那名大哥眼皮猛跳,心里暗叫不妙,方才二弟的猜测,还真有几分可能。

杜豪风是琅天界中,排在了前十名的修者,今年已经两百多岁。他是名散修,却以不羁的­性­子,朋满天下,是散修中的执牛耳式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杜豪风也是名鉴定修,还是鉴定修里,排了爷爷辈的那一号人物。

他方才说的秦老头子,说得又是琅天界的另一号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山河派的大长老,秦桑语老前辈。

“这块兽皮有些意思,”杜豪风那双因为喝酒,终年红得赛过兔子的眼勉强睁开了一条缝。

“还请老前辈过目,”三兄弟中的二弟,很是机敏,忙将兽皮献了上去。

“这是个驯兽阵,对你们三人倒是有些用处,可惜了,是份残图,”杜豪风平生最爱喝酒,其次就是种些灵花灵草,至于那类让人头疼,直掉头发的阵法之流的,他是丁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他活了两百多岁,见识自然比一般的修者高出了许多,才是看了眼兽皮,就认出了大概。

“驯兽阵?是三品的驯兽阵?”三兄弟想不到他们会捡了这么大的机缘,三品的驯兽阵,倘若真是三品驯兽阵,那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更顺利地捕捉到那只三头地蛟,再配合了“醉王丹”,岂不是如虎添翼。

杜豪风醉眼中,绽出了道疑­色­,也不回答,只是挥了挥手,将那块兽皮丢还给了三人。这三人看着心术不正,也不是什么善类。

兄弟三人比了个眼­色­,其中一人进了传送阵,另外两人则是巴结着对着杜豪风行了个礼,这才踱开了。

见那两人也不走远,就在了传送阵附近晃荡着,杜豪风抓起了腰间的酒壶,呷了口酒,又是一个酒嗝,传音询着话:“方才秦老头见着了什么宝贝,你们说一说?”

“...”那两名传送使却都是山河门的弟子,方才秦长老离开时,可是再三叮嘱,说是不准将所见所闻泄露出去。

“哼,那秦老儿真以为派了几个内门的得力弟子,就能在七星山遍布了眼线。你们也太小看其他门派了,你们以为,老酒鬼我是怎么知道附近的情形的,”他往了酒葫芦重重一哐,只听得酒浆翻动,葫芦嘴上,一缕玉­色­的浆气淌了出来,晃悠悠地融进了传送阵里。

旁人只道他爱喝酒,却不曾有人知道,他那只酒葫芦,集合了天地之灵,光是一缕,就如他的一缕分识。

七星山内,每座星云台上,都布了他的一道灵酒神识。

如此的手段,其余的老怪物们,自然也不会匮了缺了。

“杜前辈还请原谅,”两名传送使眼看欺瞒不得,这才吞吐着,将方才的一番见闻说了。

“一块破烂毯子?”杜豪风哼了一声,他的神识只能隐约知道那是件灵宝,至于具体的形貌,那可就不清楚了。

“是块毯子,只是长老见了后,却是喜形于­色­,更是恳言要将那块毯子买下来,只是那名小童不识天高地厚,一口就拒绝了,”当时的情景,吓得那两名传送使,都傻眼了。

那块破旧的毯子,看着只是用寻常的兽类皮毛编织的。两名传送使一脸嫌恶着,刚要拒收时。

刚巧在附近巡视的秦长老见了,神情大变,将两人痛骂了一顿。

随后从未见过秦长老和善可亲过的两人,见了秦长老摆出了副慈祥祖父的神情,从一粒筑基丹一直到五粒筑基丹,最后更是用了一瓶的筑基丹来做交换。

哪知那名练气未满的小童,从一粒拒绝道一瓶:“在下只是一介练气小修,筑基丹也不知何年马月才能用到,放着也是占地儿。多谢前辈美意,我还是将毯子换成了不会过期的灵石更实在些。”

“噗,”杜豪风一口美酒,悉数喷了出来,喷得左首的那名传送使一脸。

“此话当真?有人嫌筑基丹占地儿?‘好一个灵石更实在’,秦老头你被人始祖爷爷似的供了百余年,今个儿可是吃了瘪吧。解气,真解气,我这就去第三星云台看看那秦老头儿的灰土头脸,顺带去会会那胆大的小道友,”酒葫芦哐啷哐啷着,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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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宝光异象

“多谢前辈,前辈即是有要事前往第四星云台,不敢再劳烦前辈。在下想在第三星云台,先行游览一番,”夜殊言辞恳切,婉拒了身旁这位老者的护送。

方才在通往第三星云台时,还出了个小Сhā曲,许是她将瑚火毯“修饰”地太过头了,那两名传送使一脸鄙夷着。

哪知旁地一阵风,有名面滑如鹅卵的美髯老者钻了出来。

那老者衣着考究,一身的云纹松枝袍,只见他老眼里绽出了道狼光,抓住了瑚火毯,结巴着:“小兄弟...小道友,这块...毯子卖不卖?”

随后就是噼里啪啦地一番讨价还价。

从一粒筑基丹到一瓶十粒筑基丹,那老者就如筑基丹是不值钱的菜豆似的,猛地往上要价。

那张神情不变的考究老脸,也变了数变。

边上的那两名传送使的嘴也越张越大,早没了什么修者的气定神闲。

一整瓶筑基丹,夜殊也是心动了下,只是她转念再想,自己还是个练气小修,再说她炼得是什么八荒鼎经,自此以后,以炼鼎息为主,也不知能不能走寻常的修者路数。

筑基丹那样的投机取巧的玩意还不如可以直接流通的灵石来得妥当。

山河门的首座长老秦桑语听罢,手头一抖,扯断了两根美须。

“小道友的瑚火毯至少也是四品之上,”秦桑语瞅着夜殊的那口储物袋,只想瞅出个洞来。

瑚火毯是道天的独门制做,市面上是没有的。

只是准兽王的毛发散发出来灵气,秦桑语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的,至少也得是四品以上的灵毯,至于功用。那可得亲自试试才知道了。

他眼下就想拉着夜殊,直奔第四座星云台的鉴赏阁。哪知这小修者事贼多,还要逛什么第三星云台。

“小道友,第三座星云台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没啥好逛的,还是第四座星云台好些。你只需跟着我,再或者你­干­脆告诉在下,你想要拿这毯子换什么?”秦桑语先前还担心夜殊不小心露了重宝,哪知他的那口储物袋也有些效用,还能隐匿灵物。倒也不用担心半路被人截了胡,将人给抢走了。

“我还没想好,”夜殊本也只想换成了灵石。可她眼下人在了第三座星云台,随眼一瞄,此处的珍宝,价格都已经是用数十颗二品灵石才能购买,这可是天价。而且依着秦桑语不停地暗示,若是到了第四座星云台,彼此间的交易都是以物易物为主,极少人才会用灵石交易。

秦桑语还想再追问。天空霍然暗了下来。

只见白日却是出现了一片彩光星空,显出了斗状的七星来。

如此的异景,惊动了山脚乃至其余三个星云台的修者。

所有的修者皆仰头观望。斗状七星,本是自南向北,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逐一对应了七座星云台。

其中前四星光亮无比,后三星黯淡无光,正对应了后三座星云台封锁之像。

天枢为斗头,摇光为斗尾。

古语有云:七星移,四季生,万物盛。斗尾向东,天下乃春;斗尾朝南,天下入夏;斗尾向西,天下转秋;斗尾面北,天下皆冬。

夜殊等人入山时,方值早春,万物吐蕊,七星之斗尾是指向了东边。

哪知这时,斗尾却是自向移动,斗尾往了西方移去。

随着都尾移动,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光亮渐黯,再是仔细一看,却不是四星黯淡,而是象征第五座星云台的玉衡星光芒大盛,一时之间就盖过了其余四星的光芒。

“第五座星云台将要开启?这是?”秦桑语本次前来,抑是携了其他目的,意外之下才发现了瑚火毯。

他虽知瑚火毯必定也是宝物,奈何眼力不济,一时之间也难以判定此宝。

而玉衡星亮,第五座星云台开启,必定是有人携了真正的重宝入山。

那人一定是来了,秦桑语毕竟是门派中的长老,此番前来,也是带了门派要紧的事来的,权衡利弊后,他丢了一块玉牌给夜殊,“此为第四星云台的鉴赏阁的手牌,小道友若是想在此处闲逛,就先留下来,切忌,身上携带之物,不可擅露。”

他说罢,人化为一抹星光,往了第四星云台赶去。

秦桑语离开不过几息,夜殊就听得了一阵呛鼻的酒香。

还没看清酒香出自何处,酒香就拍了过去,夜殊只来得及听到一阵粗嗓震地耳膜嗡嗡作响:“秦老儿,你且往哪里去?”

“第五座星云台?”夜殊抬头看了片刻,那五颗亮星如同嵌入了白空的五颗夜明珠。

也罢,真要是有了什么重宝,光是看一个个修为高得吓人的老家伙,她就甭想沾染那些什么重宝了。

夜殊摸了摸储物袋,不过既是得了秦桑语的赏识,瑚火毯的价值是必定不低的。

“还是先去找些灵草灵花的种子。道天的那个玉简里,可是留下了百余种丹药,得一一炼制过了,才能开启第二口‘福袋’,”夜殊揉了揉眉心,就要往一家灵花苑走去。

夜殊刚走了几步,“身后有人,”白弥出声示警,方才有秦桑语护着,那人未敢有动静。

夜殊心下警惕,若非情况紧急,白弥约莫也不会呛声,她不动声­色­着,身旁的神识悉数放出。也只能见了个隐绰绰的人影。

探不清虚实?那人的修为只怕远高于自己。夜殊亦不回头,迈着步子,像是闲散着逛街般,走走停停。

心下越急,越容易犯事,夜姝默念着。

前方的一座灵花苑。吸引她停住了脚步。

第三星云台里,自是有不少的灵花,大多是一二品灵花的晋阶,价格自是不菲。

此处的灵花花苑很有些讲究,花苑分成了左右两侧。右侧贩卖的是些长成了的成年灵草灵花。

左侧是几处高低不一的架子。高处摆放着各式种子,种子俱用了打磨­精­致的玉瓶盛放着。

低处则是些温养长出了芽来的种苗,光是一颗种芽就值了十颗二品灵石。夜殊边看边摇着头,坐在了柜台里的修者见了夜殊的模样,也知道他是随意来逛逛的,并不上前招呼。

过了没多久,一名身着斑斓豹皮的男修走了进来,他进来时,眼神锐利地往夜殊所站的角落可扫了一眼,随即走到了另一侧。

虽只是一瞥。夜殊已经记起了,此人不就是先前在第一个星云台前,排在了自己身后的三名男修之一?夜殊听了那三人的口音。该不是睿国人。

见了对方的一身兽装,想来是“醉王丹”惹的祸,夜殊吁了口气。脑中想着对策。

星云台内部不准械斗,那人必定不会与她起了正面冲突。

夜殊神识一动,她如今和莲落血魂相依,莲落人还处在了第一座星云台,立时有了反应。

“莲落,我且问你,你认不认得此人?”莲落是个惯偷,在遇到夜殊前,七星山集市她也来过多次。常在这一带走动的修者,她要么“光顾”过,要么也人了个眼熟。

“主人,他是猿三兄弟中的老二,猿子丹。这猿家三兄弟不好惹,不要与他们硬碰硬,”那猿家三兄弟的形貌很突出,俱生了个阔嘴牛眼,喜穿兽皮衣饰,兄弟三人形貌也很神似,只不过大哥猿子洋喜欢着熊皮,猿子丹喜着豹皮,而三弟猿子曲喜着鹿皮。

夜殊心底苦笑,这不是别人找上门来了,“我怕是被盯上了。不过也不碍事,我在第三星云台,星云台里不准私斗,我只用避让着就成了。”

“那可棘手了,猿家的三兄弟,自打出娘胎都是焦不离孟,听说娶了老婆都是三人齐享wωw奇Qìsuu書com网的,那­性­子就和牲畜没什么两样。另外两兄弟怕也躲得不远。主人,你确定猿子丹盯上了你?此人­阴­险无比,又最善神魂控制,他跟着你,就怕要下毒手。他是筑基中期的高手,即便主人有神魂胄护体,也难保遭遇不测。主人,要不你立刻离开第三星云台,赶到第一星云台来,有我护在你身旁,会安全些,”莲落不见得对夜殊有多忠心,可眼下她成了夜殊的妖奴,又要仰仗她来炼丹救助自己的爹爹,不免要担心起夜殊的安危来。

“不,你也说了,猿家三兄弟形影不离,我想另外两人兴许就把守在了第二星云台,等着我调头上钩。我要走也只能往第四星云台走,”夜殊留意到,那猿子丹已经往她的方向看了几次,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婪­色­,仿佛夜殊就是座长了脚的灵石山似的。

“老板,此处可有寒潭兰卖?”夜殊看了半晌,忽的询了一声。

“有,就在右侧的第三个架子,”今日玉衡星动,第三星云台在内的几座星云台,顿时空落了不少,灵花苑的老板一听生意上门,立时来了­精­神,往了摆有寒潭莲的架子走去。夜殊也跟了过去。

那一处架子正在了猿子丹的左手处。

见夜殊已经走了过来,那猿子丹别开了身去,店内窄小,他又不想让夜殊起了疑心,只得往了左侧的种苗架子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夜殊心中暗念,“打。”

54煞婴杖PK连环诈

猿子丹还没意识过来,勾住了什么,还不待看清,身子已经不自觉撞上了灵花苑的架子上。

猿子丹心下吃惊。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倏地收住了撞势,好在只震落装着苗种的玉盆玉瓶上。

只听得稀里哗啦,那价值了多颗灵石的花种全都砸落在了地上。

一截蛇形的藤条迅速地埋进了一旁的花盆里。

猿子丹自知中了暗算,怪叫一声,将那截使坏的摩崖藤连根扯了出来,连盆带着泥砸了个稀巴烂,就要去擒夜殊。

那小童却是脚底抹了油,人已逃出了灵花苑。

那边花苑的老板见铺子里的财物受损,哪肯作罢,扯住了他的衣袖,就要作赔。

“小儿,胆敢算计本大爷。找死,”猿子丹见夜殊逃了出去,更是焦急不已,两眼放绿,自腰间取出了跟杖绿的竹杖,那杖子不过拇指粗细,杖头是一颗寸许高的小头颅骷髅,­色­泽如玉,周身冒着幽寒之气。

头颅上五官刻画分明,两个深握眼窟,光是看着,就让人脚底生寒。

猿子丹岂肯被纠缠,他枯瘦如柴的五指,立时掐动指诀,眼窟中立时冒出了两道浓黑之气,直钻进了花苑老板的眼鼻。

黑气入体之后,那老板激愤之情顿消,面上罩着层霾气,眼中呆滞无光,没了活­色­。

灵花苑的老板也是个练气高阶的修者,这两道厉害的黑气,却是好生厉害。

猿子丹的这根灵杖名为煞婴杖,是取了生于尸冢之地的五十年鬼嚎竹,再用了一颗­阴­年­阴­月生的死婴孩颅骨,取了邪法,用了六六三十六天炼化而成。

猿子丹赶出了灵花苑,已经没有了夜殊的身影。

“小子倒是有几分谨慎,只可惜你遇到了我。我看你如何逃了出去,”猿子丹桀桀笑道,再是一拍煞婴杖的杖头,只见那颅骨卡拉卡拉地发出了声碎响。颅骨口中喷出了道绿光,往了东向­射­去。

拐过了几间铺子后,猿子丹果然见了小修者在前方奔走。

“小儿莫跑。否则可别怪了我心狠手辣,”猿子丹追赶在后,那小修者堵进了一条巷道里。

片刻之后,猿子丹将小修者堵进了一条死巷道里。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引了过去,没有人留意到,此处有一名小修者正遇了威胁。“你是何人?为何要对我穷追不舍?”那小修者见无路可退。喘着气,瘫在了一堵墙上。

“你爷爷我是猿啸山猿子丹,小娃娃,你那粒‘醉王丹’很不错,对我们三兄弟的修为很有些好处,识相点,就快些拿出来,”猿子丹步步紧逼。手中的煞婴杖上,那颗骷髅跟着发出了死气沉沉的笑声。

“前辈是看中了我的丹药,尽管拿去了就是了。”那小童面­色­稍霁,拿出了装有玉蝻丹的药瓶。顺从地交给了猿子丹。

事情未免太顺利了些,猿子丹还有几分不信。他倒出了丹药。仔细嗅查过后,才露出了分满意之­色­。

“还有你身上的那件三品灵宝,一并交了出来。以你这等修为,坏了如此的重宝,只会惹祸上身,不若交给我,替你妥善保存了,”猿子丹拨弄这手中的煞婴杖。

那小童紧张了起来,不情愿着:“猿前辈,那是家中的传家之宝,是死也不能送于他人的,”他脸­色­发白,已是被吓坏了。

“看来你也想像那花苑的老板,一辈子浑浑噩噩,神魂供我的煞婴吞食,”猿子丹狞笑着,抚着煞婴颅骨。

“前辈饶命,我交出来便是了,我家五代单传,只余了我一人,断然不能变成了痴傻儿,”那小童像是怕急了,哆嗦着,取出了一个玉匣子。

“极地玉冰,好家伙,里面装得可是什么宝贝,”猿子丹夺过了玉匣,亟不可待地打开了盒子。

数枚红光扑眼而入,“想要暗算,”猿子丹冷笑出声,左手中往了那数抹红光抹去。

“彭”,积势已久,红光化成了数个火球,那焰火熊熊,如朵朵怒绽的红霞,灼热无比。

猿子丹大惊失­色­,心知这暗器非同小可。

那红霞怪火如同噬骨的白蚁,将他的左手团团簇住,那火及时凶猛,片刻见将血­肉­吞食一空,皮­肉­溃裂。

“是品阶真火,”猿子丹惨叫连连,滚在了地上,他呲眼欲裂,眼看那火要往身上袭来。

这猿子丹也是条汉子,他牙关紧咬,右手的煞婴杖挥动,将左手活生生砍了下来。

那只左手在了地上颤了几颤,血­肉­瞬间萎烂,白骨在了火光中一闪而过,烧成了一滩灰。

再看地上的那口玉匣子里,还留了几根红­色­的针形火焰草的叶子。

显然是其中的灵宝已被那小童中途换了。

只是猿子丹如何也想不通,区区几根火焰草,居然有如此的威势,那小童也不知用了什么邪法。

十指连心顿失了左手,猿子丹疼痛欲死的同时,也知道这次即便是得了灵宝,他的修为也会大打折扣。

想不到他猿子丹半生纵横,竟会着了一个十余岁的小童的­阴­招。

“好你个黄口小儿,我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猿子丹鬼哭狼嚎着,手中的煞婴杖上,婴孩颅骨又生变化,下颌松动,发出了刺人耳膜的婴孩啼哭声。

啼哭声直刺进了夜殊的神魂,她骤身一冷,如同冬日浸进了一潭寒渊之中。

一团­阴­测测的霾气从了婴孩口中涌出,往了夜殊卷去。

见小童被围在了霾气之内,猿子丹再用了灵符止住了短臂的伤势。

“中了我的鬼哭霾,即便是同皮铁骨,也要化成了一滩烂­肉­,”猿子丹今日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还断了一只左臂。

那团鬼哭霾在了婴孩的啼哭声中,滚滚如乌云,里面似有人在卖力挣扎。

“哈哈,小子。还想挣扎,”猿子丹­阴­测测地笑着,他的笑声忽的止住了,狐疑着看向了婴煞杖。

只见杖头上,婴孩的啼哭声渐渐落去,口中喷吐出的煞霾竟是恐惧了般。往回收缩着。

再看那团围住了小童的煞霾,也在不断地缩小着,颜­色­也在不断变淡,像是要被人吞食一般。

“怎会如此?那人究竟是...”猿子丹骇然失­色­,额头冒出了片冷汗。

那煞霾是积累了他数十年的修为。倘若是被吞食,他的修为亦要殆尽。

猿子丹不敢再想,他狠狠心。讲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凑进了煞婴杖的口中。

啼哭的颅骨咬住了两根手指,嚼了起来,那一幕很是恐怖,煞婴颅骨上再生异变。

本是无牙的颅骨上,瞬时又生出两排利齿。

颅骨脱开了鬼嚎竹,飞扑着冲入了煞霾之中。

煞霾顿时又黑浓了起来。

猿子丹面露喜­色­,执住了杖身的残手指节泛白。

正是激烈时。一道五彩白光从煞霾中刺了出来。

只见那婴孩飞颅死死地咬着一把“卍”字刀刃,形成了胶着之势。

刀刃上寒光一闪,“嗖嗖嗖嗖嗖”。刀身一份为五。

“砰”地一声,自煞婴颅骨贯穿穿而过,飞颅被击得四分五裂。

就是那时。猿子丹神魂曳动,呕出了一口血。

煞霾气势大减,却只见一阵吞吐,匿在了雾气后的小童手中多了一物,黑漆漆似一个用旧了的香炉鼎。

他手中一扬,小鼎滴溜溜转了起来,鼎口一翻,那道煞雾竟被它一口吸进了鼎身中。

“轰”,小童眯起了眼,­干­脆利落的一刀,猿子丹的那具废躯,被蝗十刃一刀刺穿,撞在了巷墙上。

夜殊不敢停留,将猿子丹的物品搜罗下后,再用赤霞火将他的尸身烧了个­干­净。

“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这么一番恶斗,也没引来什么人的注意,想来第五座星云台上,有了十分紧要的东西。这一次的收获已经不错,三转丹火,还有猿子丹的物品,还是先在琊寰洞府里躲上一阵,待到七星山集市结束了再说,”夜殊不敢大意,躲进了琊寰仙府里。

第二星云台里,猿家三兄弟中的另外两人,也还在忧心着第五座星云台开启的事中。

“三弟,方才好些人都进了第三星云台,想来这一次的七星山集市不大寻常,”猿子洋望向了那颗熠熠闪动的玉衡星,贪­色­毕露。

猿子曲也是一脸的神往,“大哥,再过半日七星山集市就要闭市,即便是真有什么宝贝,也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只希望二哥能顺利将那小童抓出来。待到我们擒拿了三头地龙,倒是还可以上星云台打听打听。欲速则不达,修真一事,最讲究个心平气和。”

“三弟倒是长进了,贪字最是误人,以二弟的智谋,抓一十余岁的小童,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猿子洋缓缓收回了视线。

两兄弟心头一震,猿子曲心生悲悸,“大哥,刚才是?二哥的神识怎么消失了,莫非是...”

“二弟死了?!”猿子洋心疼欲裂,他们兄弟三人情同手足,神识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方才猿子丹的那抹神识凭地消失了,他的气息也跟着无影无踪。

“二哥,二哥,”猿子曲心记兄长,想要往星云台冲去。

“三弟,不要冲动,眼下星云台风云幻变,各大门派和妖魔族的人一一云集,我们不能擅动。二弟之死与那小童必然有关,以他一人之力,断难杀了二弟。只怕他身旁还有了打帮手,我们只能静坐其变,待到闭市时,再将那小童擒下,”猿子洋恨声说道,还有那张兽皮,只希望不要被人看出了端倪来,“二弟,你的仇,大哥和三弟一定会替你报。”

猿子丹很恨地想到,好在那兽皮只是份残图,常人也难以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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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本命契约

“方才那一战,你怎么看?”夜殊离了第三星云台后,琢磨了下,还是决定先见一见白弥。

战前准备要充分,战后经验要吸收,夜殊自知实战能力匮乏,每经一战,都要加倍吸收才成。

才进了五锁阵,白弥投­射­来的目光,如芒刺在背,让夜殊很不自在。

“侥幸侥幸,”夜殊很是谦虚地回道。

“怎么个侥幸法?”白弥声冷如冰锥,声声砸向了夜殊。

夜殊挺起了脊梁,想撑起些气势来,她没在刚才的一战中被猿子丹暗算,倒是要被白弥的话语堵落住了。

“托福托福,”夜殊还是打着哈哈。

白弥却不认为,夜殊今日能脱身,靠得是侥幸。

想不到,才是过了数月,这无用的人族女童。竟是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白弥暗忖。

眼前的女童,早蜕去了初见自己时的瑟缩模样,眼眸中透出了股宝剑磨砺后,初显锋芒的锐光来。

人族,的确是最善曲韧的一族。

早些日子,夜殊就反复在了仙府里,将赤霞火融入火焰草中。

火焰草做为纳介材料,最初只能储蓄些基本的符火。赤霞火一融入火焰草,草身就会崩裂。

夜殊也不心急,只是不停地想着法子,终于用十年生的火焰草,再配合了炼化后的灰髓,将赤霞火储进了火焰草内。

夜殊蟒坤袋里的火焰草,就像是一枚枚分装了小型赤霞火的暗器,谁要是小瞧了,就要被击了个措手不及。

赤霞火的火品不明,却委实很厉害,刚才猿子丹要是再犹豫几分,只怕早已被烧成了一滩灰烬。

将新加工成的赤霞火焰草与三转丹火调了个包,仗着赤霞火之利,掣肘猿子丹断了左手在前。再是用了­阴­阳鼎,化煞碎颅在后。

她的设计看似侥幸,但要是错了其中的任何一步,如今世上就没了夜殊。

夺物毁尸,每一步,那人族都是做得有条不紊。

虽然事后。她亦有几分后怕,到了现在,脸­色­还有几分脱力后的苍白,表露出了几分女人该有的怯弱,但那也是一瞬。

比起那几日。其母离世,兄长离开时,她偶尔在睡颜间流露出来的悲伤。短之又短。

她心有余悸,却还是做了,胆子大,心思也够缜密。十余岁的人族修者,就会有了如此的作为,倘若是日后...

当初,只因为夜殊是千余年里,唯一一个开启了五灵法阵的人。

白弥才在无奈之下。选中了夜殊。却想不到,她一步步走来,却是让他越看越惊诧。

“你叫什么?”白弥沉思了许久。再开口时,却是第一次讯问起了夜殊的名字来。

“夜殊,”即便是夜殊。也对自己先前的连串举动很是心惊。杀人,何时变得如吃饭喝水一般了。她可是坠入了魔道?

夜殊,兴许百年之后,她亦会是一名不容小觑的人族女修。

白弥将她的名字默记在心,却不知这名字,竟会有一日成了他的椎中髓,­肉­中骨,在那一刻,便已深植。

“夜殊,方才之事,在了修真界,实在是稀疏平常。你们人族修者,尤其是那些名门正派,外里是光鲜亮丽,实则背地里杀人夺宝的事,却比妖魔还要寻常。在了生存面前,所谓的大道,不过是狗屁,”白弥不耻着,他的话,却是一语戳中了夜殊的心声。

活着,她所作的不过是为了活着而已。

陈琅等人,为了修为,不惜杀害无辜。

猿子丹,为了灵宝,也是要将她赶尽杀绝。

经了上一世的惨死,夜殊要的只是存活于世。她说过,若有来世,她亦要问道成仙。

“多谢指点,我想在琊寰仙府里避上一阵,不知这样做,可对?”心中的魔靥消散,夜殊只觉得心智清明,扬起了头来,直视着锁在了灵链下的高大男人。

“七星山上,星变异动,你现在还太弱,不适宜和人起了正面冲突。从猿子丹那说来的煞气,好生炼化,还有...”链条拖动,猿子丹的储物袋浮现出来。

“不问自取...”夜殊抓毛了,怎么还是一般脾气。不过也好,白弥顺手就将袋子上的神识抹­干­净了,省了夜殊不少心思。

储物袋被扔在了地上,一阵哗啦啦的灵石声,夜殊还没来得及查看猿子丹的储物袋,听了那阵声响,嘴角止不住扬了起来。

“全都是些不入流的,倒是这样有些意思,”那块被杜豪风鉴定过的兽皮被单独挑了出来。

“咦,这兽皮怎么那么眼熟,”夜殊琢磨着,又是几块碎皮,浮在了半空中。

“不问自取是为偷也,你要我说几次,”夜殊跳脚着,那几块碎兽皮,是她的蟒坤袋里装着的。

难怪她觉得猿子丹的那块碎皮有几分眼熟,原来正是和她早前从王抱石那买来的几块兽皮有些相似。

白弥的眉间抬起,将那几块兽皮不时地换动着位置,像是在拼凑着什么。

这几块兽皮,夜殊也曾下过一番功夫,毕竟兽皮刚到手那会儿,她的五灵盘发出了异响。

说到异响,几块兽皮轮番变动时,到了某一处时,兽皮上光芒大盛。

恰是这时,五锁阵里,气息流动,锁链如乱蛇一般飞舞。

夜殊被掀翻在了地上,白弥身形不动,长发也被吹得霍霍而动。

漆如晚星的眸子中,多了分了然。

一幅拼凑完整的兽皮,落到了夜殊手上。

“这是法阵?倘若是道天前辈在,兴许还有些眉目,”兽皮上,是一个完整的腾文。看不清是什么字迹,那字迹呈青­色­,模样介乎于符文和阵法之间。

又像是符文里夹杂了阵法,夜殊对阵法一道,生疏的紧。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重重的一声闷哼,夜殊尬笑着。

“方才还夸你长进了,哪知还是一窍不通,这是个驯兽契约阵。”

“驯兽契约阵?那也是阵法的一种?”夜殊郁闷了,道天只留了份丹药入门玉简和两把阵旗,显然丹药比阵法要好入门许多。

她能从两把阵旗里学到阵法。那才是怪了。

“猿子丹的那跟煞婴杖你可还记得?”白弥忽的问道,“他的修为只不过是筑基中期,又是个神控师,对敌御敌不算是他的强项,但有了那根煞杖法宝。却足以让他横扫同阶的修者。同样,你之所以能力克猿子丹,也是因你出其不意地用上了赤霞火。灵宝对于修者而言。是一大助力,而另外一种,在修界通用不可呼视的助力,即为契约兽。”

上古元年,万物分化,分了神、人、妖、魔、鬼、怪。

神之所以称为神,是因为神中,出现了最早的一批能炼制神器。可奴役灵兽妖兽的神修。

他们炼化天材地宝,一力可压十力。他们再用了契约兽,或是奴役。或是召唤,以契约兽大军,以一人之力匹敌百人。

妖族为兽类­精­魂所化。故被迫结为契约兽的,又以妖族居多。

灵兽和妖兽同出一脉,不过是人族修者将其强行划分了,能为人所奴役的,为灵兽,不能供驱逐的,则为妖兽。

灵兽得圈养,妖兽则诛而杀之,此为天势,亦为天罚。

作为契约法阵的直接受害方,受神族压迫已久,白弥对契约法阵很是了解。

在了他的解说中,夜殊才知道了什么是契约法阵。

契约法阵有三种之分,究其关系,从绝对的奴役关系,再到平等,再到以物换物的利益关系。

最低等的奴役契约法阵,名为“降契”,可捕获灵兽妖兽,借了禁制,逼迫其听命与己。

较次之的为召唤契约阵,名为“神魔契”,可召唤上古神魔兽,借神魔之力以御敌。

对修者而言,最有用的却是“本命契约”。本命契约阵是以契约兽和契约主之间,本着平等自愿的原则,签订的契约法阵。本命契约法阵,可自由签订,亦可自由解除。

“如此说来,该是第一种契约法阵最容易­操­控,第三种契约阵,威力最大,”夜殊听得心神摇曳,能将妖兽收为己用,再或者是借助神魔之力,那可是逆天了。

如此一来,她还需要怕什么猿家三兄弟。

五锁阵里冷了几分,白弥的眼眸中陡生了几分杀机:“我的祖父,曾为一大罗金仙所契,那金仙心思歹毒,想借此剿灭我族,你可知,那金仙是何下场?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他老人家最后兵将解体,与那金仙同归于尽。至于神魔契约阵,与之缔结之人,最后的下场,逃不过一个,即是契约主的神魂被神魔吞噬。”

“...”果然中庸之道才是王道,夜殊心戚戚着,投机倒把是不对的。

“本命契约法阵,虽不像‘降契’那样,具有绝对的支配力,却也不用像神魔契那样,需要付出过多的代价。你自契约兽身上得多少好处,相应地,也只需付出多少的代价,”白弥冷哼一声,眼眸中,却生了几分思索。

“如此说来,这张兽皮对我也是没什么作用,”夜殊瞥了契约法阵一眼,缔结契约阵,还得和男女谈恋爱似的,讲究个看对眼,你情我愿。

可以她这般浅显的眼力,都看出了,灵兽可遇不可求,即便是遇到了,也大多高傲的紧。

至于妖兽,几百年受了人族修者和神族的奴役,仇恨早已是不共戴天,势如水火。

夜殊左思右想,她虽是很垂涎契约法阵的助理,可她要真想缔结契约法阵,还不得找了像是玉蝻子那样的“婴儿期”的,趁着它神识不全,早下手缔结才成。

如此的机缘,夜殊自问遇不到。夜殊讲究的是实用主义,又要费脑又要费大量的时间,且有钱途不明的事,她是绝不会花大心力去做的。

“夜殊,你可愿意与本尊缔结本命契约法阵,”犹如凭空炸下了个惊雷,夜殊顿时懵了。

他在说什么?

~下面还有一章~

56与君结契(和氏璧第三更)

白弥神情冷峻,浓而修长的眉高高挑起,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目光坚定而又敏锐,直勾勾地盯着夜殊。

与她结契,白弥可不是会开玩笑的人,额,妖。

“本命契约法阵?”夜殊问得有几分艰难。

那眉陡地又高了几分,“结还是不结?”

平等自愿,互利互惠,夜殊默念着八字诀,这才是本命契约阵的真谛不是么?

凭什么白弥以了一副高高在上,仰视的态度要求她缔结。

士可杀不可辱,缔结了本命契约阵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

夜殊脑子里,千转百回,白弥与她认知至今,所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还不上这一次说的多。

方才提起奴役契约阵时,白弥厌恶至极,显然在妖族中,如此的事情,时有发生。倘若夜殊也是妖,对于奴役妖族千万年的契约法阵,必定是也是痛恶至极。

白弥其人,喜怒无常,又是个极好面子的。绝不会做有损妖尊严的事,再怎么平等,那也是契约,一旦结契,就难免受人驱使。他又为什么要与她缔结契约法阵?

本命契约法阵,即是互利互惠之阵,她又能给白弥带来什么好处。

那一日在东郭幕府时,白弥现身,狙杀魔兵的情景,犹如夜空星芒,一一在夜殊脑中闪过。

契约法阵,就如幻阵一般,能缔结出了另一方空间,甚至能打破了道天当年设下的五锁阵。

“契约法阵能助你脱离五锁阵,”夜殊按捺住了心中骤生的惊澜,从容不迫地问道,“你着急了。白弥,星云台里发生了什么,你并非­性­急之人,是什么迫使你亟不可待地想出去?”

契约法阵。即是自古就有,那白弥必定也深知它的利弊。契约法阵,只能根据了结契之人的灵力,来维系一段时间,并不是长久之法。

在来七星山之前,白弥从未动过与夜殊缔结契约的心思。

即便是在第一第二座星云台时。玉衡星未动前,白弥也从未生过那样的心思。

夜殊是女人,尤其是像夜殊这种,死过一次,又再活了过来的女人。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细,心细到了谨慎的地步。

白弥那双幽深若潭的眸子里。划过了一阵漪波。那是第一次,夜殊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别样的神情。

那神情,一闪即逝,似有几分怅然,又有几分柔­色­。

“此事与你,并没有多少­干­系,亦不会有什么损害。你只需照着我说的话做。事成之后,本尊自会给你天大的好处。兽皮上的契约法阵,名为‘少蜉’。乃一口三品契约神魂阵,能召唤出本尊三成左右的实力。你且将法阵牢记在心,我与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即与你缔结契约。”白弥不愿再多说,手中衣袖一挥,强自将夜殊轰出了五锁法阵。

那神情那语气,与抢亲的贼匪一时无异。

“我有答应吗?这哪里是本命契约,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奴役契约,太古神魔都没有那么霸道的,”夜殊气鼓鼓着,从怀里拿出了一截摩涯藤。

白弥的三成实力,又有多少,夜殊心中也没底,不过那厮举手投足之间,威势十足,该是很有些实力才对。

杀了猿子丹,就等于树了两个大敌,如今的七星山又是风起云涌,各路预料不到的人层出不穷。夜殊早前的伎俩,也只能对敌一人,若是猿家的两兄弟合力击杀,她只余死路一条。

在击杀猿子丹时,夜殊还存了侥幸心理,再是不行,她还能躲进仙府。

可她从未想过,若是和白弥闹僵了,又会如何。这厮说踢人就踢人,没有半分人情味可言。

方才白弥威逼着缔结契约法阵时,本意就是知会夜殊一声,至于她同意与否,白弥并没有看在眼里。

琊寰和菩提仙府,一­阴­一阳,本就是天枰两端,各占一边,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保持两端的平衡。

“想让那白弥,扭转这种恶劣至极的态度,唯一的法子,就是以实力定输赢。他强我弱,欺压轻视是必然。”夜殊暗暗咬牙,忍一时,并不代表要忍让一世。

进了琊寰洞府后,弥漫而来的灵气,让夜殊被掏光了灵气的身体,更觉疲惫。

她取出了­阴­阳鼎,那团煞婴杖里喷吐而出的煞霾还盘踞在了­阴­阳鼎的底端,动弹不得。

忆起了上一次­阴­阳鼎内的尸生竹,夜殊随手将­阴­阳鼎丢回了火阵上,珑火甲随交织出了一枚火球,引燃了丹房火阵。

她取下了块瑚火毯,垫在了身下,摆出了三足鼎之姿,双脚盘跪,以腰为共,额心朝地,驱开了心中的杂念后,很快就入了定。

火阵之上,­阴­阳鼎内,犹如煮沸的沸水一般,发出了咕咚咕咚的沸声。

里头的动静如此之大,鼎身却是稳如磐石,在了原地动也不动。

静观鼎内,那煞霾沸腾之后,化成了多缕魂烟,那一缕缕魂烟发出或是嘤嘤哭响,或是鬼哭狼嚎,哭声入耳,让人不寒而栗。

夜殊却是未听到,依旧是吐纳着。

那道煞霾在正是由了无数的冤魂残魂而成。

猿子丹并非善类,死在了他的那根婴煞杖下的冤魂,和被迫夺了神魂的修者,不下百人。

这一道煞霾,比起早前的那到尸生煞水,还要厉害了数倍。

夜殊也是不晓得个中的厉害。

赤霞火阵,火光大盛,映在了夜殊略显英气的脸庞上。

煞霾再生变化,一个狞笑着的骷髅,一冲而出,追咬着那百缕冤魂。

那一缕骷魂,却是已然被夜殊的赤霞火毁尸灭迹的猿子丹。

“我要杀了你,”猿子丹化为了厉骷,凶神恶煞地往了入定的夜殊扑去。

丹房之内,火光涌动,夜殊并未睁眼,她的气息平稳。只是周身涌起了一团团火灵。

那火灵如云霞般,环绕在其身侧,那厉骷作威作福之时,那火­色­云霞,又化作了阵阵潮水,涌向了火阵。

一时之间。火阵火光漫天。

那厉骷嗷嗷叫饶着,火阵兀自燃着,直将那道厉骷烧而来个­干­净,那一道黑­色­的煞霾,才炼成了一道纯净的灵气。融进了夜殊的体内。

夜殊的体内亦在发生着变化,她的丹田由最初的芥子大小,隐约有了形状。

隐隐绰绰的。竟是生出了三只脚,和火阵上的­阴­阳鼎有些神似。

一股微弱的如同胎儿之息的气流,沉浸在了那鼎形的丹田之内,积聚着。

夜殊的面­色­,红润了几分,鼻息也浑厚了起来,眉目之间,似也有了几分变化。

琊寰洞府中。在炼化了那道煞雾后,一切趋于了平静。

而七星山内,也是暗潮汹涌。

十五一过。山脚在内的自由集市即将散去。

并没有人知道,就在数个时辰前,严禁他人私斗的星云台。发生了一场生死激斗。

陈琅和岳小鸣还未找到那名偷盗了三转丹火的歹徒。

“小鸣,你可是记清楚了,我已经请了大伯父,查看过了这一带的摊贩,都没有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陈琅被岳小鸣缠着,非但没有得闲去买上品的灵器,就连一同前来的夜殊也没了踪影。

眼看集市就要散去,陈琅只得暗叹女人误事,只得耐着­性­子,“小鸣,眼下还是先找到夜兄弟要紧,再过半个时辰,七星山集市就要闭市。”

“管那小煞星做什么,都怨他,在了山脚转悠个不停,我记起来了,他方才下船时还撞了我一下,那小子一身的寒酸,兴许就是他盗了我的三转丹火,”岳小鸣越想越有可能。

“夜小兄弟连三转丹火是什么模样都没见过,更不知那东西的作用,又岂会觊觎。我已经让大伯父四下留意,只要是市面上有三转丹火流出,既会通知岳府,”眼看日薄西山,那些摊贩都齐齐收拾了器具,想要离开,陈琅不免也着急了起来,劝着岳小鸣快些赶往传送阵。

“我要找出那贼人,否则...”岳小鸣跺了跺脚,一脸的怒嗔。

步氏将三转丹火视作至宝,倘若是让她知道了,岳小鸣无端端将它丢失了,还丢了储物袋,此次必定要受了重罚。

想起了回府后的惨况,岳小鸣又将那偷盗的小贼咒骂了千百遍。

岳小鸣此次也真是呕了半死,她身携三转丹火,本想进入第二座星云台,买下一样二品的炼药鼎。到时再想法子让娘亲将自己送到外祖父座下,学些炼丹的妙法。

她天赋虽是不如岳云岚,但丹师在各门各派中,身份一直很超然。若是能成了名丹师,她在府中和陈琅心目中地位自然能更上一层。

抱着如此的算盘来了七星山的岳小鸣,哪知什么都没捞到,还被偷了宝物,又如何能罢手。

陈琅还想开解,忽闻“哒哒”,上方是一阵马蹄滴答声,一匹鬃如絮云的雪骢马从天而降。

马蹄踏下时,每行一步,就有数片云彩蓄在足下。

马背之上,有名银盔武者,他身披银片甲,头顶一盔红缨,人介中年,气势轩昂。

陈琅见了来人,眼眸中微有诧­色­闪过,急忙上前行礼,“大伯父,您怎么来了?”

陈琅的大伯父,亦对如今陈家的第一高手陈玄远。

陈玄远是以武入仕,官拜一品嚣骑大将军,同时又是名武道高手。武道一流,与修真异曲同工,都能延年益寿,修成正果。

武者以后天武夫入门,再有先天武师、铜盔武士,银盔武灵,金盔武王...银盔武灵,大致于凝神修者相同,在琅天界亦是占了几分份量。

陈玄远面­色­峻肃,见了这本家不受宠的庶子,只是微颔了下首,并无过分亲近,亦或者是排斥之意。

就是此时,穹庐之上又有了动静,只听得一阵珠滚玉盘般的琵琶声落。

日落西方处,天际红荼片片,自西聚来。

连绵的云层被冲碎,云碎三品的黑嘴天翁翱翅而来,那天翁翅有数丈长短,羽翎如乌,鸟喙如箭。

翅膀扑腾之时,披风斩云,背上隐绰绰着,坐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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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众生灵谱

天翁鸟收翅落地,鸟背上下来名身姿聘婷的丽人,年约三十开外,葱绿宫装,柳眉玉容,腰间寄了块鸾鸟玉佩。

宫装丽人手中扶了把凤栖木琵琶,琴弦是粹了坞金的鎏水丝,虽是面容娇艳,却让人不敢生了亵渎之意。

“崇月公主,”陈玄远见了来人,行了礼,低头之间,不觉闪过了道霾­色­,连她都来了。这一次七星台夺宝只怕要再生变数。

崇月公主,年岁不详,琅天界以武道辟国的枭骑国的护国公主,与陈玄远一般,都是银盔武灵,却比其早入武境十年。

“据闻七星山有奇宝出世,本宫特来一会,想不到玄远还早了本宫一步,”崇月公主眸光之中,也是带了几分警­色­。

山脚之下,本就是龙蛇混杂之流聚集的地方,今日却一下子来了数位凝神期的高手。

那些收摊的散修俱都停了下来,看了过来。

正是那时,变故又生,整座七星山中,大阵轰鸣,有人传音而来。

“玉衡星动,第五座星云台开,兹定朝开幕闭的七星集市,再延十日。十日之后,凡是携了四品以上灵宝之人,兼可入第五座星云台一窥。”有老者传音,犹如糜音入耳,听者都是为之一震。

本是五品灵宝才能一入的第五座星云台(玉衡台),竟是用了四品灵宝就能入内?

山脚一片惊哗,七星集市连开十日,那可是旷古难得一见的盛况。

陈琅心中猜测,这十日,必是要等什么要紧的人物前来。

岳小鸣纠缠不休,多了十日,也好做个周旋。

山脚的诸人,偷窥着陈玄远和崇云公主,两人都是面无波澜。想来早知此事。

见了两人如此稳着的神态,其余众人都是暗中嫉恨。四品灵宝,也只有这类身在了将相王侯,富贵至极的门第里,才能拿出。

“秦桑语那老骨头也来了?”崇云公主低吟,陈玄远亦是闷声不语。

陈琅将事情的来由禀告了陈玄远。陈玄远睨了眼岳小鸣,“既是岳府故交,此事,我自有处理。”他再打量了陈琅,暗忖。此子虽只是家中庶子,天赋却也不俗,为人又有几分圆滑。倒是值得培养。

“十日之后,你自来找我,”陈琅听罢,骤喜不已,陈玄远的这番话,不正是要带他进入第五座星云台。

岳小鸣听闻能留下来,又升起了几分侥幸。只是她也无奇宝在身,只能做了壁上观。不免心中有憾。

余下的这十日,崇云等人亦是在星云台内寻了住处,落下了脚来。

到了第二日。岳小鸣却是得了个好消息。

“琅哥哥,这下子可好了,外祖父也要来七星山。”岳小鸣虽是傲娇,却也不敢在陈玄远面前撒野。

眼见了陈玄远要带着陈琅进玉衡台,而岳云岚所在的道天门诸众一时也没有下落。以道天宝船这些日的气势,必也是有备而来,岳小鸣也有几分眼红,却苦于不能对人言。

哪知就在昨夜,步氏的一直传音鸢鸟期期而至。信中询了岳小鸣离家后的境况,叮嘱了她需小心谨慎之外,还提到了步长风,亦是岳小鸣的外祖父,得了门派调遣,会携了一粒四品丹药前往七星山。

届时,岳小鸣自可与他联系。

“步前辈练出了四品丹药?也好,如此你我有个照应,”陈琅听罢,立时就转告了陈玄远。

七星山的热闹还未停歇,每一日,水陆兼有大量的琅天界修者出现。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得了门派抑或是亲友的传音,到了此处观望。毕竟琅天界拥有四品灵宝的修者,亦不过区区几十人。

山脚的修者越聚越多,为了防止出现动乱,举办七星山集市的几大暗中势力,严防私斗,多次戒严。

时间荏苒匆匆过,七星山的诸众已是过了三日,琊寰洞府内,时间生缓,夜殊从入定中醒来。

她撤了三足鼎姿,运气一个小周天,只觉得灵力充沛如掘开提口的大坝,在肺腑间奔流而过,“怎么身上忽冷忽热的。”

每回夜殊练完三足鼎后,都是神清气爽,可这一回却是有些不同,她只觉半边身子冰凉如冬,另一半身子却是炽热如夏。

夜殊审视周身,发现了丹田的变化后,也是吃了一惊。

鼎形的丹田,这还算是丹田么。

夜殊咂舌着,既来之则安之,再比对丹田和­阴­阳小鼎,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鼎内有股晶莹的白光聚在了鼎内。在了夜殊体内,鼎形丹田如一轮皎月,发出了清凉的光,滋润着夜殊的筋络百骸。

最是怪异的是,鼎形丹田成形后,分布在了夜殊筋骸里的凌乱赤霞火像是要与月争光般,也簇在了鼎形丹田之外。

和琊寰洞府的丹房内,火阵在下,丹鼎在上的情形,很有几分神似。

只是鼎形丹田生在了夜殊体内。赤霞火之炽,鼎形丹田之凉,一冷一热,一白一红,相互制衡着。

除了身上偶尔寒偶尔暑之外,到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夜殊强自镇定着。

再走到了­阴­阳鼎旁,俯身一看,鼎内的那团煞婴之气,已经消失了。

上一次炼化了金苇江下的尸生竹里的煞水后,夜殊就知着­阴­阳鼎有些玄妙,既能炼丹又能炼化煞气。可算是一物两用,倒是个极实用的宝贝。

煞婴杖比起尸生竹,又要厉害几分,不知用煞婴杖的那道最厉害的煞气,炼出来的又会是何物。

有蝗十刃那样的宝物在前,夜殊不免有几分期待。

鼎内,只有一件薄如面纱的面具,水­色­,触手时犹如滑腻的女子玉肌。

夜殊奇怪着,取起了那面薄面具,拿在了手上,掂了掂。

这面具状的东西,让夜殊的感觉,说是面具,不如说更像面皮。轻盈的如一片羽毛,没什么份量,想要看清楚此物的由来,脑中就多了几行字。

“众生谱,得百千煞魂炼化而成,三品灵宝。佩于脸上,可幻化百千面孔,无同阶异宝,不可破。”

三品灵宝,说高不高,可平白无故多了一分这样的灵宝,就如多了十余枚二品灵石,夜殊不免有几分欢喜。

让她更是意外的是神识里,多出来的那几行关于灵宝的讯息。早几日炼化尸生竹煞水时,还没有如此齐全的消息。

为何今日却无端端,会在脑中生出了如此齐全的信息来。

上一次,是有了妖猴的帮忙,她才用上了新的蝗十刃,用上了那一缕煞水。

夜殊并不知,她体内生了第一缕鼎息,就与­阴­阳鼎就如有了血­肉­联系。

鼎息越盛,她与­阴­阳鼎的牵连也就越多。

­阴­阳鼎,已经无形中成了她的本命灵器。

猿子丹的煞婴杖,夺了多人­性­命,由那道煞气炼化而成的,竟是那些魂魄生时的灵谱。

“能幻化为众生脸谱,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灵宝,”夜殊还有几分不信,在琊寰洞府里找了一圈,道天既费寻常女子,洞府里连一面衣冠镜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出了琊寰洞府,临着五灵潭,以水位镜,将“众生谱”戴上。

脸谱佩戴上后,并无寻常面具的厚重感,而是直接化作了一股­阴­冷之气,吹佛上了夜殊的脸。

面部的五官模糊不清,唯独夜殊的那双眼,还露出了几分原本的颜­色­。

水光晃动,夜殊那张略显英气的脸,清晰可见。

将那张“众生谱”佩上后,夜殊的神识之中,现出了百余张面孔。

有须发皆白的老者,有身形颀硕的少壮,亦有姿容清秀的少年,眼角轻佻的艳­妇­,死于煞婴杖的人,竟有如此之多。

每一张脸,都是栩栩如生,让人辨不出半点差错。

其中一张脸,却是让夜殊很是眼熟。

猿子丹?夜殊摇头兴叹,此人作恶无数,最终却也是沦为了一张众生百态谱中的一张而已。

变幻形体相貌,对于筑基之后的修者而言,是很容易的,亦有专门的术法,专研此道。

只是变幻形体,只能算是幻术中的一种,若是遇到了修为高者,还是会被识破。

但若是用了专门的灵宝,那就不容易被人识破。

夜殊算着,七星山的集市应该已经闭了市。猿子丹迟迟未出,猿家另外两人很可能已经察觉,必定会等在山脚观望,换了副相貌,会更稳妥些。

夜殊观想了片刻,选定了一张姿­色­平平,即便是在了人群里,也不会被人发现的脸。

她本也想用了猿子丹的脸来瞒天过海,可转念再想,猿子丹三兄弟一脉相承,迟早会被戳穿。

她神识微动,五灵潭中,水光一漪一漪的泛开。

清澈如镜的五灵潭旁,站了个身形消瘦,面­色­蜡黄的病容少女。

左右查看后,夜殊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如此的模样,即便是娘亲遇到了,怕也是认不得了。”言语间带了几分苦涩。

“三日即过,还是得找上白弥,缔结本命契约。”病容少女临水扑了

把脸,醒觉了几分。

58再见妖猴

五锁阵内,白弥长身而立,宽大的金衣无风自动。

手中捏着一只白­色­的彩翎羽,羽支白如霜雪,上面缀了金紫、金靛、金绯、金翠多­色­,构成的一眼状彩斑。在翎羽的斑斓映照下,翎光熠熠生辉,像是雪枝上挂了无数的铜镜,华美异常。

那时的白弥冰颜初融,素来幽冷的眸底,生了几分暖融,刀削斧凿般­精­致的俊容上,­唇­角微微勾起。

夜殊一进阵时,恰是见了如此的情形,她轻咳出声,本欲勾起的那处嘴角,迅速敛去了暖意。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容颜乍变,本以为进阵时,白弥至少也该又几分诧­色­,哪知他连眼皮子都掀一下。

只见他颇为从容地收起了那件羽翎,眼神在夜殊的眼周停留了片刻,“还是原本的那张脸顺眼些。”言语之间,恍惚夜殊只是换了身他不喜欢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考虑到要和夜殊缔结本命契约的缘故,他话语间还算客气,并没有多问夜殊容貌变化的缘故,而是直奔了主题,开始了刻画“少蝣阵”,缔结契约。

而今的修真界,能缔结契约灵兽的修者日渐减少。除去妖兽减少的原因外,契约法阵的失传,也是一个主因。

一个好的契约阵,就如一条修建稳妥的道路,沟通结契者与契约兽。没有了契约阵,妖兽灵兽和修者之间的障碍也就越大。

兽皮图上的少蝣阵,就是一个失传已久的三品契约阵。愈是高等的契约阵,构建的契约也就愈稳固,契约兽和缔结者的配合也就愈默契。

按着兽皮上的指示,契约法阵的第一步,以血为媒。

取缔契者和灵兽的心头血三滴,做为幻画法阵之用。

夜殊采血速度极快,挥洒之间,就取下了三滴血。

却不知白弥那样的虚幻神识。又该从何处采血。只听得金衣挥动,五灵锁链沓沓,三团血­色­­精­煞自锁链下涌了出来,与夜殊的三滴血混在了一起。

第二步,以神识做笔,夜殊左手执着兽皮。右手运起了气来,那团凝聚了两人血与煞的契约血,凝聚在了她的指尖。

腮帮鼓气,夜殊两眼紧盯兽皮,画下了“少蝣法阵”的第一笔。

第一笔才落下。夜殊只觉得体内的丹田里,灵气瞬间被抽了一空,赤霞火也黯了下来。

少蝣阵的第一笔。竟是耗空了她所有的灵气。

契约法阵才刚开头,此时退缩等于是前功尽弃。

夜殊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她神识一震,运起了伏灵术,隐匿在了她的灵根内的灵气,全都被抽调了出来,体内又恢复了五成左右的气力,她微颤颤着。又开始了第二笔。

第二笔,艰难再行了一半,夜殊又是一顿。指间像是压着千斤气力,若非夜殊的身体经历了灰髓炼体,刚才那一笔。她全身的指骨怕是要悉数断裂,体内的血像是要被煮沸烤­干­了似的。

白弥的修为,比夜殊高出了无数,即便是只能释放出白弥的三成修为的“少蝣阵”,也是非夜殊这样的练气小修所能驾驭的。

在旁冷眼看着的白弥虚影,霍然移动,贴在了夜殊身侧。

手中一轻,那万千的气力,被人轻描淡写地拨开了般。

夜殊纤瘦的指间,多了只朦胧的大手。

虽不是实体,指上的纹路,却清晰可见,隐约间还能见了几个硬茧。

一股温热之意,缓缓送入了她的指间。

夜殊诧着,微抬起了头,只能见了个虚渺的下巴。

白弥的嗓音,犹如九霄云外飘来,却又低沉有力,直透进了她的心底。

“吾等以血为引,缔结‘少蝣’契约,契约平等,悉属自愿。契约一成,一年之间,生死相依,耻辱与共。”一年命契,却是本命契约中,最是基础的契约。

虽是虚幻,夜殊却觉到了身后,那具坚毅的身躯,传递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难以言喻的踏实感在她心底打转。

夜殊只知道,身后的这个男人,以生死为誓,与她缔结了契约,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会倾力相助。

五锁阵内,链条暴戾晃动,白弥面露喜­色­,光亮四起,那道光亮所到之处,白弥的身体寸寸化作了实体。

两人的脚底,已经滕起了个重合的三角星芒。“不可擅动心绪,坚固道心,”夜殊轻咬了下舌尖,痛意袭来时,她脑中一清。

指间一动,余下的一笔已经在两人的合力之下,画完了。

重合的三角星芒,一分为二,分别钻入了夜殊和白弥的体内。

身后的白弥闷闷哼了一声,倏地抽身离开,夜殊身后一空。

高大的身形,在剧烈的变化着,像是团行雨中的乌云,急剧缩小翻滚着。

他的身体反复地被拉长,又反复地缩小着,“在菩提仙府内候着,”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夜殊再一次被踢出了五锁阵。

死要脸面的男妖,夜殊暗骂了一句。

菩提仙府里,五灵潭中,水波依旧,几尾火陀鲤在水底嬉戏着。

夜殊掀开了衣袖,只见她的右手臂的内侧,多了个纹身烙印一般的红­色­三角星芒。

她心念一动,指尖在了虚空中画出了一个三角星芒,“以吾之血,召!”

那一声“召”字才刚出了口,星芒之中,一个虚影由小变大,最后终是落下了一团毛绒绒的玩意来。

“怎么是你?!”夜殊本以为会出来个衣袂飘飘,光是两眼一瞪,就能吓退了猿家两兄弟的妖尊白弥来,哪知道出现在她眼前的召唤妖兽,竟然还是那只肥短身形的妖猴。

一记毒辣辣的瞪视,夜殊乖乖噤声,妖猴可丢不出那么气势十足的白眼,这猴子是白弥。或者说是白弥上身的妖猴。

汤团似的肚子,一身短软绒的金毛,若真要说和妖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妖猴额头是一撮金毛,而白弥版的妖猴,额头一个血­色­的三角星芒,与她手侧的三角星,如出一辙。

“三成实力,还不足以让本尊蜕变出人形。”猴胎是白弥达到金丹修为前的本体。

他眯着眼,显然也很不满意他如今的模样,不过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他被禁锢了千余年,实力消退,三成的实力,还能化为筑基期的妖猴,已经算是不错了。

夜殊还想询问,却有发现白弥的手上多了一物,她慌忙摸了摸蟒坤袋,哀嚎一声:“不问自取,我的三转丹火。”

白弥不在多话,只见他手中多了一副手套。

那手套很是特别,似是用了灵兽的糙皮制成,土青­色­,覆了层厚厚的鳞甲,指端的长甲锋利无比。

将极地玉冰的寒气隔绝开后,白弥运气一捏,极地玉冰盒顿时裂成了数块,那三转丹火落到了那副手套上,却如老鹰见了小­鸡­般,缩着不动。

“嗤”,听得夜殊忍不住心惊­肉­跳,裂开的极地玉冰,被白弥握在了手中。三转丹火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动着,极地玉冰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碎裂声,由最初的块状,变为了条状,再逐渐被雕琢成了针端大小。

到了最后,三转丹火被白弥收走了,将就着作为白弥的炼器火种。

夜殊表示抗议,丹火岂可用来炼器,新版妖猴白弥冷眼一觑:“你体内的赤霞火亦可,”若不是已经和他签订了本命契约,夜殊真以为,下一刻白弥就会将她像极地玉冰匣那样捏爆了,杀人取火。

三转丹火和赤霞火,夜殊权衡利弊,还是觉得亲生的赤霞火更好些。

好在白弥还懂得借用是要给租金的,交到了夜殊手上的,还有十余枚寒光四溢的丧冰钉。极地丧冰钉,三品暗器,携了极地寒气,寻常修者遇了,毫无反手之力。

即便是凝神期的修者遇到了,也要头疼不已。

那十余枚冰钉生的很是­精­致,都只有耳钉大小,入手极轻,经三转丹火加工后,即便是拿在了手上,也不会觉得冻人。

夜殊用着冰钉小小地试验了一把。

那冰钉投掷时,快如流星,才是一击,五灵潭就可以小面积冰冻,若是打在了人身上,立时能将人冻成了冰雕。

丧冰钉和火焰草,却是夜殊用来保命的两大利器。

“如此一来,即可进入玉衡台,”白弥见了湖面结起了厚冰,沉吟道。

“确实,若是见了猿家两兄弟,一人喂火焰草,一人喂丧冰钉,倒还有几分胜算,”夜殊在心底加了一句,再加上个白弥,三宝在手,也该妥帖妥帖了。

夜殊没将白弥的话听见去,喜笑颜开着,她已经在七星山拖延了几日,也该早些回隋云了。

“进了玉衡台后,一切听我指令,”顾自陶醉的夜姝和顾自命令着的白弥。

“你方才说什么?要进入玉衡台?我何时说要进入玉衡台了,况且七星山集市早已结束,又如何进入玉衡星云台?再说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才是契约主,你只是契约兽而已,”夜殊跳脚着。

“你不入也得入,就在刚才,七星山关闭了山阵,所有的修者,都需在待到玉衡台‘鉴宝’后,方能离开,”算算时辰,夜殊刚好能赶上最后一批,进入玉衡台。

~广大滴­妇­女同胞们,节日快乐~

59绝壁妖渡

七星山的山势,由平入陡,山脚时,还是一马平川的窄石泥路。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座星云台,分在了山脚山腰处,其最高处,不过百丈。

待到了玉衡、开阳、摇光三座星云台时,却真正有了高处不胜寒,云海渺茫之势。

入星云台,只能是通过传送台,并没有其他山梯捷径可言。

夜殊人在洞府之内,不知身外事,白弥所言,她并不全信。

可待到出了仙府,再四下一打听,见带了那些并未撤去的摊铺后,才知白弥所言属实。

在顺利地通过了第四座星云台后,到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前时。

传送阵前站了四名传送使,人数较先前多了一倍,且每人的修为也都已是筑基中后期。

戴了“众生谱”的夜殊携着白弥一起行至了传送阵前时,只见了前方一人,拿出了枚手牌,就被直接放了通行。

相同的手牌,秦桑语也给了她一份,为了避免多余的盘问,夜殊于是就将手牌亮了出来。

那几名传送使,先是狐疑着,这名病容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衣着简陋,也不像是什么前辈高人,又怎么会携带有七星鉴宝阁分发的手牌。

这几日琅天界并不太平,七星山有重宝出世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之间,琅天界内,草木皆兵。

夜殊并不知此时的隋云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但七星山每一处,都透着焦虑和不安。每个行走在街头的修者,眼里都流露出了不安神情。

对于凝神期的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还算拿得出手,他们可以老神定定的进入玉衡台,等待鉴宝。

而筑基期中后期的修者,身怀四品灵宝的却不多。他们大多想借了这次机会,明里暗里。夺了些重宝,在修为上有所突破。

赶来七星山围观的修者中,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私斗。死伤的兼是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修者。

七星山方面不得不加倍了传送使的数量,严防了起来。

“站在了左前方的那名传送使本还要盘问夜殊,在见了白弥后,惊道:“契约兽。”

能召唤契约兽的。必定是通晓了古法阵,这类人要么是来历不简单,要么是身携古法,这类人,可不能轻易得罪了。

传送使们不敢再多盘问。就放了夜殊进去了。

进了玉衡台的传送阵后,夜殊就发现了些不同来。

早几次的传送,都是虚影一片。沿途并无什么景观。

通往玉衡云台时,传送阵出现的却是再寻常不过的山路。

那条山路的尽头,是一条断崖云路。

落脚处是长着荒蒿草的低崖,延绵的云气随着崖底的利风直吹得衣袂乱舞,脸颊生疼。

才一抬脚,就能听到了碎石滚下了石崖。

放眼望去,前方似有三座云台,烟波渺渺。想来就是余下的三座玉衡、开阳、摇光星云台,如三粒宝珠,镶嵌云间。

最近处的那座星云台。散出了一片祥和的星象光亮。远处的两座星云台,黯淡无光,显出了封闭之像。

云路难行。只能是靠着符鸟一流。

夜殊放出了符鹤,哪知那负重鹤鹤也是命运多舛,还没飞出去几步,就生了变故。

崖底吹起了数丈风来,那崖风发出了呼哧哧的怪响。

本就有几分残破的负重鹤立时被绞得粉碎,只留了些符纸碎渣,落进了悬崖。

“七星罡风,”白弥的眸底凝重了几分。大千世界之中,不少险要之地,都带了天然屏障。

有熔浆之火能融金销骨,亦会有罡风能粉身碎骨,“此崖不好过,倘若再是耽搁,要赶不上鉴宝了。”白弥兀自说着风凉话,那如鬼爪一般的罡风,在它眼里,却犹如春风细雨。

夜殊察看着它的神情,并没有想出手相助的意思。

进入第星云台,仅凭一件四品灵宝怕是不够的,还需要点实力。

“人族修者,也是难缠,到了此处,还要设了罡风为难,”幽幽有了女声从身后传来。

白弥却不回头,颊间抖了抖,似有几分不自在。

一名披着个竹­色­玉笠,蒙着水纱的秀美女子,袅约着,站在了夜殊的身后。

来人的修为比夜殊高了许多,她浑然不知人是何时来的。

女子身姿秀美,一身的雀绿纱霓,飘飘若九天降下。

猛烈无比的罡风止步在了她的身前,薄纱纹丝不动。面容不清,却是让人更生了臆念。

“阁下也是来参加玉衡台鉴宝?我也是来寻访治病的丹方,想不到星云台的罡风如此厉害。只怕救命的丹方还没寻到,人已被撕了个粉碎,见了阎罗王了,”夜殊自知凭着一己之力和冷面包公似的白弥,是过不了这道天然的罡风屏障。

她也不死撑,说罢,就很是无助地看向了女子,言语间带了几分娇憨。

夜殊现在的这份面皮,病容憔悴,宛若病西施,说是来寻丹方治病,倒也有几分可信。

夜殊成行之前,并不想去玉衡台参合那淌浑水,可她有个习惯,抑或说是脾气,做事不悔,悔事不做。

既已经临崖而站,就绝不走回头路。

玉笠之下,女子似被夜殊的模样逗乐了,轻声笑开。

笠纱微动,只见她笑颜间,齿若编贝,下巴晶莹剔透宛若玉琢,却是个无双的佳人。

女子再是瞥了眼白弥,见了它额头的三角星芒,微一怔忪,本还算友好的语气,陡然差了许多,丽眸中多了几分愤­色­:“契约兽?姐姐所言不需,哼,修者都不是好东西。”

若非此处是七星山,怕是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以女子平日的习­性­,说不得就会击杀了夜殊。

见女人忽得变了态度,白弥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懒散着答道:“此人曾救我与危难,本尊...本兽见她命不久矣,才与她缔结了本命契约。”

听了白弥口吐人言,而夜殊和它行得又是本命契约后,女子神­色­稍缓。

夜殊面皮一抖,死猴子敢诅咒她命短。好在现在她这副脸是假脸。否则还真要和白弥硬杠上了。

雀绿女子也察觉到了,那病容小道修不过是练气修为,而那金绒契约兽却是筑基修为。

契约兽多为强行驯服,修为低于契约兽的修者断难成契。

既是你情我愿,而非强制的结契。雀绿女子也就释怀了。

“修者之中,还有坦诚待妖者,也属难得。也罢。今日就行了一善,带你飞渡此崖,”女子抬起了手,绿袖如流水般涟漪舒展开,皎白的手中,多了枚铜绿­色­的金盏雀尾翎。

夜殊只觉那雀尾翎有几分眼善,和白弥拿在了手上的雪翎有几分相似,可又有些不同。

白弥持有的那片雪雀翎。品貌更佳,美不胜收,毛羽也更丰艳些。

而绿雀女子的雀翎只有掌心大小。上面的雀羽光亮柔美,似用了上好的金线织就。

夜殊不觉看向了白弥,只见它并未显露出什么异­色­。

绿雀女子手腕一抖。那枚雀尾翎迎风而去,击打上了那道罡风屏障。

雀翎在云气罡风里翻滚着,最后成了一艘小船大小,虽比不得道天宝船那样,气势恢宏,却也是华美异常。

“且随我来,”绿衣女子移步到了雀翎上,夜殊也不迟疑和白弥站上了雀翎。

崖底又喷上了数到罡风,刚劲无比的罡风遇到了雀翎,就如石入大海,气力全消,没了踪影,犹如咆哮的猛虎瞬时成了无爪的猫咪。

夜殊细看脚下的雀翎,只见它毛发如流苏,一股灵秀之气,萦绕在雀翎周侧。

来时的低崖已然落到了身后,雀翎如一叶孤舟,往了玉衡台行去。

夜殊落脚处,不停有云浪拍打而来。

此时正值日落,浑圆的金红滚入了云海中,渲得漫天云霞兼成了碎金­色­。

那碎金落在了妖猴白弥的皮毛上,只见它目若悬珠,金毛灿灿,犹如塑了金身。

如此的契约兽,即便是绿衣女子,也觉有几分好感。

女子自上了雀翎后,也不多言,只是时而看向了静立在了前方的白弥。

“小猴,你可是六耳猕猴妖?”女子轻声询道,她来历不凡,方才见了白弥时,见它修为一般,也并没有多留意。

“噗,”夜殊呛了口云气,很是好笑地看向了白弥。

白弥的脸,颤了颤,好在它的这身皮毛够厚,否则眉心那几道愤怒的褶子必定要显露无疑。

它哼了一声,­干­脆转过了身去,那截短短的绒球尾对准了两人。

“姐姐还请见谅,我这只猴儿,脾气不大好,”夜殊忍下了笑意,调侃起了白弥来。虽是不知白弥和此人有什么­干­系,夜殊见他的反应,也算准了白弥不会在这名女子面前发作。

“我看它一身皮毛­精­致无比,没准是六耳猕族,”女子轻叹着,斗笠上的轻纱瑟瑟抖动了起来,“也怪我痴傻,六耳猕族乃是妖族中血统高贵的一支,又岂肯屈为他人的契约兽。”

白弥的脊骨微乎其微地僵了僵,长毛了金­色­绒毛的手,握成了拳头,不过最终,它还是没有发作。

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夜殊将那一幕都看在了眼底,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那绿雀女子也是高傲,想来身份不俗,以她的口吻,应该是只身份不俗的妖。

绿雀女子似还有话要问,罡风渐退,雀翎轻飘着,已经落到了玉衡台。

60六品重宝

七星山的七座星云台,实为七座子峰组成,传闻为五百年前,一位­精­通山阵的土属阵师所造。

寻常日子里,七星山山阵未开时,七座星云台不过是七座齐硕的秀丽山峰。

山阵开启后,七座山峰就会化为了七座星云台,呈了北斗七星之势排列,避入了云海之中。

原本的几条进入山峰的山道,也没了踪迹,只能靠了七个传送阵进出。

方才在了崖对面,只隐约看到了玉衡在内的几座星云台的峰影,哪知入了玉衡台后,入眼的却是座屏在了翠松奇石间的飞檐古阁。

古阁前,树着花岗石碑,上刻“玉衡”两字。

阁楼只不过一层,虽只得一层,玉衡阁依旧气势不减。

阁楼的楼顶是葫芦宝瓶状,四角飞起的檐角上,设了灵鸟展翅的造型。

百鸟环绕梁顶,云气自西送来,整座阁楼如琼宇仙阁耸立在侧,令人心摇神曳。

夜殊这样的修真新丁,见了如此的景象,费了老大的气力才稳住了心绪。

只是怪异的是,那阁楼内外,并无修者,门庭大开,里面只是一个传送阵。

阵眼已被封住,黯淡无光,想来是通往第六座星云台的传送阵。

显然,鉴宝并非在此间举行,只是那些人又都去了哪里?

雀绿女子对玉衡阁倒是未见感慨,刚要上前查看个究竟时,日落暮云的西方,有了动静。

日落处,层层金霞间,多了个蝇头大小的黑点,黑点成了黑云。

那云来得极快,如一团急雾,又如一个黑鸢,在崖底云海吹起来的罡风。很是准确地往了悬崖飞来,转瞬就落到了玉衡阁前。

再近了些,才看清只看到了个黑衣人,背上撑着件皮篷。落地时,黑衣人将皮篷收起,将来人的面容和身形全都裹进了黑篷里。

看着身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不知­性­别的黑篷人,晃过了夜殊和雀绿女子,直直往前。

在经过了夜殊身侧时,黑篷人微顿了下步,似瞥了夜殊一眼。在看清了她的那副病容哦。

黑篷内有异光一闪而过,用时很短,短短的一瞥后。黑篷人不再做停留,直往玉衡阁走去。

待进了玉衡阁的正门后,黑篷人忽的不见了。

雀绿女子微吃了一惊,率先走上前去。夜殊等人走上前去,才发现阁楼的入口处往左,有一条通道,通往了阁楼的地下。

通道狭窄细长,也不见火把壁灯等照明器具。

玉衡阁的主阁竟是修在了地下。

“多谢阁下方才出手相助。”夜殊出言感谢着。

“你我素不相识,又都是来参加鉴宝,势必也要与我一较高下。争夺奇宝。即是如此,不如在此分道扬镳,”雀绿女子说罢。也不等夜殊答应,就挥袖步了下去,就消失在了黑邃邃的地下。

“方才那人是...”

“方才那人是...”

夜殊和白弥不期期地,同时开口,有同时闭了嘴。

夜殊问得是那名雀绿女子,而白弥指得却是那名黑篷人。

来得都不是善茬,共聚玉衡台,夜殊不禁暗捏了把冷汗,那条直往下方通道,也变得崎岖难行了起来。

通往地下玉衡阁的那条秘道里,恰是那时,吹上了股湿漉的地下风。

白弥好亦有所动容,那黑篷人所披的斗篷,兼具了隐匿气息和飞行蝠翼之效,让人看不出深浅,必定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宝。

既来之则安之。

“将那条毯子取出来,待会凡事皆有我来处理”脏兮兮的瑚火毯取出来时,白弥额头的那个三角星芒,止不住又抖了抖。

虽说他很不待见道天,连带着与道天有关的瑚火毯也不见得有多少喜欢,可见了瑚火毯如今的模样,出于职业惯­性­,白弥还是眼跳不止。

这人族,再好的宝贝到了她手里,也如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再过了片刻,妖猴手上的瑚火毯时,让夜殊只觉眼前一亮。

在琊寰洞府中沉寂了万年时光流逝的火光准兽王的皮毛所制的瑚火毯,第一次再现出了它原本的光彩来。

果然是人要衣装,毯子亦要靠清洗。看不出,白弥还是只有洁癖的猴妖。

灰尘全被清洗了,金红的毯身上,翻滚着一团团红­色­的火灵。每一根火光兽的毛发都闪着亮光。

她不自禁摸了摸自己身上,那身临时找出来的,素蒙蒙的褂子,心想,白弥若是料理起了家务来,定然也很顺手。

白弥要打头阵,夜殊也乐得逍遥,夜殊并不是个高调的人。

那通道上窄下宽,通道两边镶了各种颜­色­的灵石有白葱、有赭­色­、亦有金石、灰褐,有的多种颜­色­间杂,将整条地下通道,映照的五光十­色­。

通道往下行去,山道很深,已经深入到了山峰内腹百丈处,以此可看出,整座山体都已经被掏空。

夜殊边是走着,心中慨着那造星云台之人的匠心独到。

通道的两边有潺潺的流水渠道,摘种着各类喜­阴­的兰芝宝树,湿润的空气中,各种药香扑鼻而来。

地下通道的最底端,就是玉衡阁的地厅。

地厅内部,几根巨大的石柱分立在地厅的四周,支撑起了这一处天然的山中地厅。

地厅的中心部位,是一口间歇水塘。

石台高大的石幔、石帷如从天上垂下,颜­色­各异。地下烟河烟雾缥缈,深邃莫测。被誉为“岩溶瑰宝”、“溶洞奇观”。因其岩溶景观如传说中的天宫,又称“织金天宫”。

夜殊和白弥应该是最后一批进入的。

里头已经等着数百名修者,人数之多,超乎了夜殊的预料。

稍稍看了几眼,就见了几张熟脸。让她诧异的是,陈琅和岳小鸣竟也在人群之中。

陈琅跟在了一名银盔男子身旁,而岳小鸣则是站在了一名鹤发老者身旁。

与早前进入的每一批人一样,夜殊和白弥才刚出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夜殊形貌大变。即便是陈琅和岳小鸣也都没认出夜殊就是早几日与他们同行的易楼小工。

见了陈琅和岳小鸣后,夜殊也猜出了大概,想来这一次鉴宝,还可携人一并入内,难怪她方才和白弥一同进阵时,那几名传送使并没有阻拦。

其实修者界也有规定。契约兽和契约主同进同出,只能算是一人。更何况这一次的鉴宝会,个中还有了不少猫腻,否则那些小辈也不会被携带入内。

除了陈琅等人外,那名早夜殊一步入内的雀绿女子和斗篷人。也都各占了一处角落。

明眼人都先看向了夜殊,在看清了她练气的修为时,大部分的人都很利索的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小部分的人。则是将视线再度落到了白弥身上。

筑基期的契约兽,练气阶的契约主,这样的组合虽有几分怪异,可也

不是特别惹眼的事。

在地厅下的,撇开那几名由长辈带来见识的小辈,哪一个不是筑基高阶乃至凝神高阶的修为,哪能轮到练气阶筑基阶的小辈做主。

夜殊在人群里睃了一圈,又看到张熟面孔。

那一日缠着她买瑚火毯的秦桑语与几名传送使站在了间歇水塘边。正在说着什么。

“跟着,”白弥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不顾几名修者的瞪视,占了个距离间歇水塘不近亦不远的位置。

夜殊顿生了种找到组织的喜悦感,跟在了白弥的身后。一脸的小媳­妇­样。

秦桑语忍不住又捋下胡须,心疼着又捋断了一根。

今日的玉衡台,强手如云,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预料中,该来的诸如陈玄远、崇云公主之类的新晋“年轻”高手来了。预料外的,身份来历修为兼不明的黑篷人、妖族之人也来了。倒是杜康风那糟老头子,最喜凑热闹,却是到了这时候还没来。秦桑语暗自嘀咕着,不过脸上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装得甚好。

所有人中,秦桑语踏入凝神之境最早,在琅天界的名声亦最显,当仁不让,就落了个主持本次鉴宝会的差使。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秦桑语沉声说道:“诸位,秦某有幸代表山河门主持本次鉴宝会。玉衡台已封台百余年,上一次的玉衡鉴宝会,秦某亦有幸参加...”

秦桑语口才了得,连番的妙语,让众修者绷紧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夜殊也是听得兴致勃勃。

白弥却是看向了那名缩在了角落里的黑篷人。

那人进入地厅后,没有与任何人攀谈,整个人都缩在了角落里,悄无声息。

而那名雀绿女子,此时也正聆听着秦桑语的话。

“敢问秦长老,本次鉴宝,到底要鉴的是何种宝物?”崇云公主在诸人之中,地位最高,她似不耐听着秦桑语唠叨,打断了他的话语。

秦桑语面露不悦,他身旁的几名传送使也是一脸的义愤。

“众所皆知,只有五品以上的重宝,才能引得玉衡台再次开放。而这一次,引得玉衡台开放的,并非是大伙早前知道的五品重宝。”秦桑语说罢,又停了下来。

这下子,连陈玄远之流的老道之辈,也被吊起来胃口,再也按捺不住了,开口追问:“秦长老,并非是五品重宝,莫非是...”

“六品‘清世镜,”秦桑语声音隆隆,玉衡地厅内,一片死寂。

那名黑篷人,依旧纹丝不动,雀绿女子,却是禁不住,喜咦出声。

~发布了一个后续剧情走向调查,很重要,跟文的,去选一选,好做参考~

61孔雀泪

修真界的法宝,缤纷杂陈,而镜类的法宝,在所有的灵宝中,独树一帜。

镜者,本是正衣冠之物,多是用各类品阶中上的灵石打磨而成。如三品玉珊瑚,玲珑剔透,雕琢出来的品花镜最受女修的欢迎。还有月见石、­鸡­血石之流,则是用来制作照妖镜用的。

灵镜的品阶大多也不高不低,价格又不菲,多是­鸡­肋型法宝,能达到六品的“清世镜”,最初由秦桑语说出时,在场的大都数修者都缄默不语。

他们并非是被秦桑语的话镇住,相反,在沉默之后,十之八九的修者都流露出了几分茫­色­。

“什么是清世镜?”夜殊可谓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秦桑语身为今日的主事之人,很懂得些分寸,不肯将话说明白了。

一些见闻不博的修者,也是一肚子的纳闷。

“举世皆浊我独清,想不到离天族的宝镜竟是落到修界,只可惜清世和淆世已然分离,”夜殊和白弥交流着,缔结了契约,本是已经可以用神识交流。

哪知白弥却开口解说了起来,在旁的修者一听,全都是竖起了耳来。

夜殊心知它是有意为之,也不吭声,只是乖乖听着。

清世和浊世是一镜双面的的上古天宝镜,镜分为双面,一面为清世,可预见过去未来。另一面为浊世,可颠倒­阴­阳五行,混淆乾坤。

这面镜是由太古魔族离天族的母神离焚天在临终前,取下双目,炼化而成。

传说离焚天出生既有大神通,本可成神。她却因于诸天界诸神不和,宁可率领离天族,独辟魔界净土,供族人栖息。

清浊镜出世之后,离焚天陨落,过了百余年。离天族亦被异族灭族。宝镜自此沦落,没人知道那面镜子身在何方。

今日清世镜忽现,却不知道为何,本该一体双镜的清浊宝镜,如今只得一镜面世。

“如此说来。清世镜可预知未来?”夜殊似明白了白弥的用意。

在白弥说完之后,场中又是一阵哗然。

秦桑语和陈玄远等人面­色­凝重,看向了白弥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

在场几名修者的中知晓那面镜子的作用,并不多。他们并不想将镜子的作用说白了,以免引来更多不必要的竞争。

“清世镜亦能清明人心,解答万般疑惑,只要你有困惑,清世镜都可替你一一解答,”白弥还嫌不够热闹,再是添油加醋了一把。

内厅内。静可闻针落地。

“秦长老,”已有人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这回发话的却是落叶坡。与岳小鸣站在了一起的步长老,“即是如此宝物,何不请出来。步某近日也带了一枚本门炼出来的五品丹药,敢请秦长老请出来,与我等一看,也好早些估价。”

秦桑语闷闷哼了两声,显然他不是很待见落叶坡的几人,“步老弟,何必心急,怀有此镜的主人亦在众人之中。”

场内顿时一阵哗然,五品的丹药已经是不俗,想来落叶坡已经有了丹灵师级别的炼丹高手了。

那拥有宝镜的人,也在人群之中?

只听得“扑哧”一声娇笑,呛声的却是一直站在了最外侧,沉默不语的雀绿女子,“我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天下皆知,买卖灵宝,讲究的是公平买卖,五品的灵宝,竟也是想染指六品宝镜,简直是痴人说梦”

众人之中,陈玄远和崇云公主等人亦是不动声­色­。不过灵宝买卖,一品之差,已经是天差地别。

此次玉衡台鉴宝和往年又有些不同,只要求了四品灵宝即可。

步长老本以为拿了五品的灵宝,就已足够了,哪知还被人数落了,老脸顿时涨成了茄紫­色­。

岳小鸣见外祖父受辱,哪肯作罢,她手中灵鞭哧啦一声甩开,单手叉腰,怒眼瞪视着雀绿女子:“哪来的鼠辈,有本事就摘下笠纱,躲躲藏藏,算得什么样。”

今日敢单身进了玉衡地厅的,绝非庸手,步长老心知不妙。

果不其然,雀绿女子冷笑一声,人影一动,阻在了她身前的数人顿觉眼前一花。

“啪”,一记­干­脆利落的耳光,雀绿女子岳小鸣脸颊登时肿了起来,手中的灵鞭也已被夺了过去,断成了数截。

一把二品的灵鞭竟被她轻而易举的毁去,地厅内的诸人都是惊愕不已。

岳小鸣更是被打懵了,不避不闪,那雀绿女子已经站在逼近在了她的身侧。

只见她素手再扬,还要落下,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陈玄远­阴­着脸,银盔熠熠生辉,“姑娘非我族群,言行举止间,也需谨慎些才是,莫要欺人太甚。”

陈玄远话语之间,周身散出了一股压迫之势,比起方才的悬崖罡风还要迫人。

“嘶啦”,雀绿女子蒙在了笠上的纱巾被那股刚猛异常的罡气碎开了。

地厅内的人,俱是愕住,那女子肌若玉脂,眸若两潭绿水,却是美得扣人心魂。

连陈玄远也是怔了怔,好在他心­性­坚定,瞬念就恢复了常态。

雀绿女子嗔怒着,此人实力不俗,暗中估量了,也不强行突破,脚下再是一转,那身雀绿霓纱衣如青烟飘过,人已经回了原位。

“多谢玄远出手相救,原来是一名妖女。吾等俱是名门正派,岂容一妖人窥视了至宝。”步长老是丹修出身,本身修为只不过是筑基高阶,今日为了带外孙女入鉴宝会,更连本门得力的修者都只得守在了第四星云台。

落叶坡的丹修一流,在了琅天界历来很受尊敬,他本以为在了玉衡地厅内。必是安全的。

哪知今日受了一无名女子的公然挑衅不止,宝贝外孙女还被人夺宝羞辱了一番。

雀绿女子美得灼人心魂,又带了几分妖冶,确实不似人族。

听步长老的语气,是要讨伐雀绿女子。

“怎么办?他们可别是想要为难她?”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那明妖族女子喜怒不定,伸手间就教训了岳小鸣,方才又带着夜殊度过了罡风崖。夜殊对她倒是有几分好感。

“不用急,自会有人出声制止,”白弥不急不慢,只是冷眼旁观着。

秦桑语见势头不妙,Сhā嘴道:“稍安勿躁,七星山鉴宝会从不拘泥于那些死规矩。姑娘既然是携宝而来,玉衡台又岂能拒人于千里。多说无益,秦某这就请出宝镜。”

秦桑语说罢。朝了角落那个黑篷人说道:“这位大人,可否将宝镜交予秦某。”

雀绿女子和夜殊这才知那黑篷人,就是携宝之人。

“秦长老不要着急。早几日在山河门中,鄙人说得那番话,你可是还记得。本次鉴宝。清世镜只是借用,并不交换。我用一次观镜的机会,换一样灵宝,不限品阶,只要被鄙人选中,即可换取一次观镜机会。”黑篷人口气甚大,却也说得明明白白。

六品的灵宝,自是不会用来与什么四五品的灵宝做交换。

一件灵宝,居然只能获得一次观镜的机会。

修者们不免生了牢­骚­,地厅里怨声载道。对很多修者而言,一件四品灵宝已经是大半的身家,仅仅是换来一次问镜机会。如此的条件,近乎是苛刻的,甚至有人已经生了去意。

不过也有人暗喜不已,出身皇族,身家颇丰的崇云公主就是其中一员,“敢问这位大人,想要换取怎样的灵宝。”

“我要的是能修复残躯的灵宝,”崇云公主面露喜­色­,只见她取出了一瓶丹药:“五品返灵膏,可医白骨,生鲜­肉­,即便是残了四肢,仍能断臂重续。”

“陈某有一张春风润雨符,效用虽比不得返春膏,却能春风化雨,滋润人受损的筋络肺腑,”陈玄远见崇云公主受挫,当仁不让,也拿出了自己身藏的疗伤圣符。

返灵膏和春风润雨符,一个养外,一个滋内,全都是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用在了任何一处,都能招揽来一名修为不低于凝神期的修者。

可那名黑篷人,依旧是无动于衷。

眼看两种灵宝都受了冷遇,地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再敢献宝。

夜殊倒是没有相争的打算,眼下,她只需冷眼旁观着,暗中物­色­着,她的瑚火毯的最佳买主。

“方才在下话还未说完,修复残躯,并非是指肢体筋络,而是指修复神魂的良药,”黑篷人说罢,连秦桑语都有了几分难­色­。

倘若对方要求的是治疗外伤的丹药,再或者是高阶的灵器法宝,倒不难满足,但偏偏是修复神魂的灵宝。

神魂乃是修者最本源之物,神魂乃是无形之物,受伤后,只能用了特殊之法才能治疗。

修复神魂的灵宝,更是少之又少。

陈玄远和崇云公主面­色­铁青,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清世镜而来,身上更是集了家族和皇室之力,备了数件珍品灵宝,哪知黑篷人的要求如此明确,只要修复神魂之药。

修者轻神魂修炼,重术法修炼,由来已久,相应的,神魂修复类的灵宝也就无人问津。

秦桑语也是无可奈何,即便是山河门也无法找出合适的灵宝来。

“我愿用-孔雀泪,换一次观清世镜的机会,”与陈玄远起了冲突后,就再没了动静的雀绿女子,一语打破了地厅的沉寂。

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

陈玄远在旁,也是一脸的了然。

密室之内,黑篷人打开了玉盒,里面躺着一粒凝固住的孔雀泪。泪身蓝­色­,散发出一股清凉沁人的灵力。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她人在密室之中,并未觉得安全,相反,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心底莫名的不安。

“镜子就在这里,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绿雀女子俏脸陡变,高声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与我。”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可真不少,我不仅知道你的身份,我还知道,你这一次出来,为得是找寻一个人,一个已经失踪了千年的人,”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

卡了,思绪混乱,今天就一更,出门散心去了。

62千年之恋

与修者不同,妖擅修神魂,而孔雀泪,传闻就是妖中上妖九族之一的百雀族至宝,孔雀王动情时留下来的泪,传闻能修复神魂。

人妖殊途,妖界和人界之前又隔了一处由神界划下的游魂海,近几百年,修真界只有猎修才会擅自进入妖界猎妖,而孔雀族作为上妖九族,其族中的至宝更是鲜难流到修真界。

“孔雀泪?百雀族的人竟敢私自闯入修真界,你可知一名百雀族的女子,在了修真界,其价值已经抵得上一件中品的灵宝了,”黑篷人出言不善,绿雀女子眉目中,生了丝恼­色­。

原来是百雀族的女子,难怪生得如此动人。

地厅内,有人低声窃语着,看向了绿雀女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不善,尤其是其中的一些,都是流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百雀族的女子,以孔雀舞和美貌闻名,有些家境贫寒的百雀族女子,在刚出生时,就被贱价卖到了各界,沦为了舞侍。

绿雀女子出身高贵,何时受过如此的侮辱,只是她想起了此次外出,受了亲人的重托,决不能办砸了。

绿雀女子娇艳的脸上,愤愤之­色­勉强压了下去,手腕一翻,手上多了个玉匣,“孔雀泪在此,你要还是不要?”

黑篷人斗篷一挥,那玉匣就落进了斗篷里,“跟着我来。”

秦桑语忙差人将两人往了地厅的另一侧走去,在那里备有了一个小型的密室,供那百雀族的女子和黑篷人密谈之用。

“秦长老,”崇云公主还有几分不甘心:“那黑篷人是什么来历?他真的拥有清世镜?你怎可以让那名妖女观看清世镜,倘若她要借此对琅天界不利,又要如何是好?”

“崇云公主无需多虑,清世镜只是供人一观,镜子是死物,人才是活物。你真以为。那上妖族的贵女,能轻而易举地离开七星山?”秦桑语含笑抚着须,“公主既是带了重宝前来,又在岂可败兴而回。鉴宝会才刚刚开始,不如放开心怀,以物易物。说不定收获还远大于清世镜。”

陈玄远在旁,并未Сhā话。

夜殊和白弥站得稍远,只见了秦桑语那几人互相凝视了片刻,白弥心中了然。

密室之内,雀绿女子戒备着。那名黑篷人进了密室后,就打开了玉匣。

孔雀之泪,实属罕见。

冷玉制成的长盒子里。铺了块软丝绸,绸缎里,躺着粒水滴状的晶石,泪身蓝­色­,晶莹剔透,周身散发出清凉沁人的水­色­幽光。黑衣人只是用手轻触,就觉一股柔缓的灵力自其中缓缓渗出。

黑篷下,多了抹亮光。

“果真是孔雀泪。”黑篷人赞许着。

“清世镜呢?”绿雀女子显得有几分急促,焦虑不安地盯着黑篷人。

人在密室中,她并未觉得安全。与这名行踪诡异的黑篷人站在一起,她生了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觉。

“只是不知雀族的二圣女要询问清世镜些什么问题。”一听黑衣人此言,雀绿女子娇容陡变。高声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我...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她此行来琅天界,很是隐蔽,即便是贴身女侍也只以为她是在圣地闭关,眼前的黑篷人又是如何得知的她的身份。

“二圣女莫急,在下知道的事,还真不少,不过在下的嘴也和蚌一样,牢实的很,不该说的是半点也不会泄露出去的。况且在下和二圣女一样,都是为灵宝而来。还请二圣女一观宝镜,”黑篷人不紧不慢地答道,藏在了黑篷下的手悄然一掀。

黑篷下,那名黑篷人显出了真貌来。

没有人?一个影子,雀绿女子俏眼圆瞪,黑篷下,空无一物,居然只有个影子。

影子的胸腹处,似被人破开了口子,又似暗夜晴空里挂着烈日,一面椭圆形的镜子,生出了耀眼的余晖来,镜子清楚地倒映出了雀绿女子的丽颜来。

黑影明镜,妖族寿元较长,雀绿女子虽是活了一百多年,但在和人族相比,一百多岁不过刚是十几岁的少女而已,族中的长辈和亲人对她又爱护的紧,何曾见过如此的景象。

“二圣女可是要问了,在下还想回地厅再看上一场好戏,可莫要再耽搁了,”黑篷人言语自若。

雀绿女子振了振神,忆起了此番的来意,她咬了咬­唇­:“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不知清世镜是否能指条明路?”她只听闻过清世镜的妙用,但也只是第一次见到,心里不免有几分忐忑。

“哦?敢问那人是二圣女的什么人?至亲好友抑或是情人?”黑篷人字语间虽有几分调侃,雀绿女子却也没有动怒,她生­性­率直,本就不喜遮掩,也是个磊落的­性­格。

“那人是我姐姐的恋人,他失踪已经有千年,此处有他的一幅卷轴小像,是我偷偷临摹下来的,”雀绿女子出生不过百余年,因父母坐化,自小就是由长姐抚养。自她有记忆以来,亲姐姐每日晨昏时分都会对着一幅人像出神,有时甚至会垂泪低泣。她不忍姐姐难过,又恰逢族中的商贾带来了消息,说是有个叫做琅天界的小界,流传有“清世镜”,能照得过去将来,人的生死百态,万般苦难。

她于是就趁着这一次百岁历练的机会,带着孔雀泪来了琅天界。

黑篷人看着那幅画像,只见画法潦草,画中人的形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个体型­性­别,只能说临摹之人画技粗糙,又是匆匆临下。

雀绿女子也有几分尬­色­,显然她也知道这幅画的参考作用很有限。

“二圣女可是决定了?清世镜可照得过去将来,你的一生福禄,即便是上古奇宝,古卷秘境的下落,亦能查出,你当真是只要用这一次机会,找寻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的下落?”那没有形貌的黑衣人,说话时,黑影翻动,那股低沉的嗓音,似带了天然的蛊­色­,雀绿女子直听得心神动摇,险些把持不住。

她心神一凝,默念了族中秘法,方稳住了本心。

黑篷人心忖,妖族在神魂修仙上,确有些妙法,到底是上妖血统,虽才是凝神初期,心神倒还算坚定。

“我心意已决,那人姓什名什我并不清楚,姐姐不肯在我面前提起,但它是上妖六耳猕族,失踪时约莫是一百多岁,倘若如今还在应该是一千多岁,”雀绿女子只知道那幅画像画于于契妖历虚元一百零二年戊月戌日,距今已有千年,姐姐今年也是一千一百一十岁,那六耳猕猴族的男子,至少也有一千一百多岁。

“只得这些讯息?姓名出生年龄兼不详,二圣女如此的找人之法,只怕比大海捞针还不如。”黑篷人笑而兴叹。

“这...”雀绿女子也知有几分为难,只是她手头的讯息有限,又不能询问亲姐,“还有一点,他是名锻师,很了得的锻师,我姐姐的灵宝‘覆天’就是由他所造。”

“八品灵宝‘覆天’?妖族竟出了如此的惊骇之才。千余年前,传闻妖族出现一名妖锻天才,独创‘疯魔八锻法’,却在素有‘天下第一锻’的虚荒锻日坛较技后失踪,莫非此人就是...二圣女,如此就以足够了,”正在雀绿女子对黑衣人的见识广博而吃惊不已时。

那斗篷张开立起,那面镜上,雀绿女子的身影模糊成了一团水晕,镜子由光亮转为漆黑。

像是一望无垠的夜空,无数的星辰在镜子上闪烁退去。

过了半晌,那镜子上星辰散尽,依然是一片黑­色­。

“怎么会如此?莫非他死了?”雀绿女子神情大变,镜子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二圣女先勿动情,只怕你问得那人并未处在诸界之中,”清世镜可望穿千界八荒,亦能看透生死。

“胡说,诸界之外,那又是什么地方。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清世镜是假的,一定是你伙同了外头那些人族修者,设计陷害我,”雀绿女子已然大怒,只见她的葱绿霓衣上,抽出了数条绿羽,手指上,十枚绿甲,发出了阵阵毒光。

“且慢,”黑篷人出声制止,漆黑一片的清世镜上,逐渐有了人形。

那人形先是模糊,再是清晰,最后逐渐显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个头不高,肤­色­微黑,五官只能算得是中上之姿,唯独一双眼熠动如星辰,很是醒目。

“她又是何人?”雀绿女子狐疑着,那女子看着普通,显然是个人族,而且年龄样貌都如此寻常,又怎么会“那人”的失踪有关,她可不相信,“那人”会为了如此不打眼的一名女子放弃了姐姐那样的绝世佳人。要知自己的姐姐,可是有着“妖族第一美女”之称,无论品貌才­干­都是当世无双。

“二圣女要想找到‘那人’,必先要在此人身上下手,”黑篷人掩去了清世镜,“买卖两清,二圣女不如和我回地厅,我猜,眼下的地厅可比我们这间密室有趣多了。”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和留言,很强迫症的一早起来,憋出来了这章,总算可以放心地出门散心去了~

63强买强卖

玉衡地厅里,众人早已将进入密室的两人抛在了脑后。

仅凭着琅天界的稀薄灵气和匮乏的灵宝资源,就能进入七星山玉衡台的修者,都是修为或是际遇非凡的人物,姑且称为琅天界的特权阶层。

这类人大多有个通­性­,变通能力极好,清世镜乍现,其六品的高阶的确让人脑热了一番,可再热的脑子,也有清醒的时候,在知道观镜的需要特定的灵宝才能获得后,很多人就打起了退堂鼓,宁可等待接下来更公平的易宝。

一时之间,地厅内宝光四起。

数十名修者,其中如崇云公主公主、陈玄远之流,一人就有两三件四品灵宝,一件五品灵宝。夜殊也见识了地厅诸众展示灵宝的特别之法。这些琅天界的特权阶级,自是不愿意像摊贩商铺那样买卖灵宝,沿街叫卖了。

其中好些人,口碑良好,拿出来的灵品才一祭出,就引来了瞩目。崇云公主宫裙之下,飞出了多道灵光,灵光汇聚,形成了几个光罩,将各式的灵宝围在其中,她所言的返实丹就在其中。

陈玄远手才一样,是一件青铜­色­的战盔,那是陈玄远在晋级银盔武士前的战甲。如此的二手货,却因为陈玄远穿戴过的缘故,身价百倍,估值五十颗二品灵石。

那名怀有春风润雨符的老修者,最后凭了那张符箓,从落叶坡换了五颗生灵丹,生灵丹能让枯竭的灵力,瞬间恢复,是修者危难之时,很有效的一种灵丹。

当然,也会有些修者,拿出些冷门的灵宝,遇到了来历不清,或是品阶不清的灵宝时。秦桑语这位来自炼器大门的大长老,总会是适时Сhā上几句妙语,说清了灵宝的来历,或是撮合了一笔买卖。

在人群中穿梭的秦桑语心中惋惜,他并没有看到他属意的灵宝。

早在所有人进入地厅后,秦桑语已经看了个清楚。早前的那名小道友并没有前来。

事后想来,那小道友修为限制,毕定被那罡风阻挡在外,难以进来。秦桑语不免有几分惋惜。

这一次七星山集市,分派到了山河门来主持。早前也没预料到玉衡台会开,秦桑语就没提防还有罡风挡路这个可能­性­,随手丢给了夜殊手牌。就匆匆离去了。

也只能是等到集市结束,再找找那名小道友的行踪了。

夜殊心里也没底。瑚火毯经过了白弥的加工,怕是“生”了它的那只火光兽都不一定认得那玩意是从自个身上下来的。

可为了防万一,避免引起了秦桑语的主意,夜殊只敢缩在了角落里,将那张瑚火毯捂得老老实实,既不赶张扬,也不敢吆喝。偏她又是地厅里所有人中。修为最差,样貌有不惹眼,从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进去。过了一刻钟,还是无人主动来询问。

倒是崇云公主那边,又是用一把四品的灵剑。换了一份四品的修炼心法,引来了一阵阵惊诧声。

正在夜殊迟疑着,要不要端出王抱石买卖的气势时,一股熏得人鼻尖只发酸的气味飘来。

“停————”那一声“停”字,滚滚如春雷,整每个人耳边都俱是嗡嗡叫了起来。

秦桑语春风拂面的老脸上,嘴角止不住往下耷去,心里暗叫:“糟糕,那老疯子又来捣乱了。”

“全都停下,老夫的灵宝还没出手,可别把好东西都交易光了,”那一声荡气回肠,还带了个酒嗝停顿的停后,一名光着脚,脸膛上对着酒红和胡须满脸的粗狂老者朗声笑着,大步走来,走着时,一口挂在了他的葫间的酒葫芦,发出了哗啦啦的水声。

“杜老头,你已经被列入了七星山集市的黑榜,不能擅自入内,”秦桑语没好气着。

“嗨嗨,咋说话的,都说你秦桑语会做人,我看就你最混账,没半点生意头脑。客人上门,哪有赶出去的道理,再说了,我老杜哪次不是带了灵宝前来,遵循了你们的买卖规矩,一物换一物。每回和我交易的人,可都是心满意足的,”姗姗来迟的杜豪风,吹胡子瞪眼着,他好歹也是琅天界成名前辈。

“你那叫让人心满意足?硬要花一颗一品灵石,换一本三品剑诀。上一次则是用一枚空白玉简,换了颗龟鹤人参。”秦桑语一说,那些带了灵宝的人,立马收起了灵宝,深怕杜豪风看中了自己的灵宝。

就是连崇云公主之流,也不动声­色­着,将灵宝收了起来。

可怜的落叶坡瓶瓶罐罐多,岳小鸣的速度慢了点,就被带逮了个正着。

“步贤弟,”杜豪笑容可掬,整张老脸都笑成了朵­干­掬花状,“你这瓶益灵丸不错,给老哥我最是合用。”他大手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步长老记得要往储物袋里转移的一瓶丹药。

“你这人怎么抢东西啊,”岳小鸣也急了,她脸被打了个半肿,还么消下去。

“这脸肿的跟猴儿ρi股似的是哪来的?我说步老弟,你们门里,也得招收些像样的弟子才是,竟然这样和长辈说话,谁说老头子我抢了,”杜豪风苦巴着老脸,很是­肉­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玩意,“这是老夫的珍藏,算是便宜你们了,换一瓶丹药好了。”

杜豪风的珍藏?步长老心知对方是凝神后期的高手,这样的人物的备在身上的珍藏,又岂会太差。

秦桑语眉头抽搐了一下,想要开口提醒,就见杜豪风老眼一瞪,警告味十足。

也罢,杜豪风在七星山的历史记录不佳,那落叶坡也不是什么善茬,总是仗着自己门内的丹药众多,做些强买强卖的事情,秦桑语也不打断。

“呸,不过是几颗油炸花生,”岳小鸣和步长老小心翼翼着打开了油纸包,里面哪有什么好玩意,不过是十几颗花生,其中还有几颗是发霉了的。气得岳小鸣将那包玩意,丢在了地上。

“买定离手,东西都交出去了,可别想再出尔反尔。”杜豪风再是一溜地厅内的其他修者:“继续继续,一个个把宝贝拿出来看看。老头子我也带了好东西来了,要是看到合意的。我们再做交换。”他不说还好,一说,大伙全都是抓起了各自的灵宝,往储物袋的往储物袋,有些人心急的。直接拿起了灵宝就往怀里塞。

杜豪风随手一点,指上了一人“嗨,那个穿了身白皮的。你的那副盔甲不错,你等等,老夫这有张酒方,那可是极好的,跟你换如何?”杜豪风所指之人,正是陈玄远。

眼看杜豪风从他那口不知用了百多年的储物袋里,翻出了一张皱巴的黄纸。

修养极好的陈玄远,顿生了急智。他将那副盔甲忽啦啦一收,交到了被杜豪风的强盗行径吓到了陈琅手中。

“还请杜老前辈见谅,这件鹿靡盔。陈某并不大算交易,而是要送给我的内侄的,”陈琅一听。狂喜不已。

见识了落叶坡的遭遇,陈玄远连看一下那张酒方的勇气都没有。索­性­将盔甲送给了陈琅。

这几日看来,陈琅天赋不错,只要踏入了筑基期,就能用上那副盔甲。陈玄远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索­性­将盔甲送了出去。

要知道杜豪风嗜酒如命,又是个散修。修者讲究个清心寡欲,即便是痴迷庖食,都算是心有旁骛,更别说是酒­色­一流。

他酿出的酒,在琅天界可是一绝。什么腐叶毒藓,什么灵兽内腑,他一一都敢下酒。

陈玄远暗想,与其贱价卖了,辱没了自家的那件宝盔,还不如留赠后辈。

“没眼力的,老夫的酒方可是一绝,”杜豪风悻悻地说道。

秦桑语见了他的无赖行径,不得不说道:“老酒鬼,你再胡闹,可别怪我将你轰出去。你那酒方,也不知是何年马月的,又怎么换玄远的那具四品宝甲。”

“谁说老头子的酒方不值钱,它也是四品。我说它是四品,它便是四品,谁敢怀疑我的酒方,就是看不起我杜豪风,来来来,先­干­一架,”

他老眼眯起,被酒意熏得发红的眼珠子在地厅里那些修者都扫了一圈。

每一个被他的酒眼余光扫到的人,都是瑟缩着,低头的低头,捂储物袋的捂储物袋。

就是这时,一双带了几分兴­色­的眸子,和一双带了几分看戏以为的眼神,同时引起了杜豪风的注意。

秦桑语也是留意到了,说起了修为...他将视线落到了位于墙角的那一人一契约兽的身上。

那病容少女刚进来时,那身练气阶的修为就引来了秦桑语的注意。

若非她还携了契约兽,身上也无半点改容换貌的痕迹的话,他真要以为此人就是那名小道友。

只是这人从方才到现在,都是在旁怯弱地看着,也没拿出什么像样的灵宝,杜豪风又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

“这只金毛猴不错,我家的曾曾曾曾孙女儿最喜欢小兽。小子,这只契约兽卖不卖,老夫用这张酒方跟你换?”杜豪风见白弥短手短腿,毛发丰厚,看着颇为喜欢,大手一拎,以老鹰抓小­鸡­的势头,扑向了白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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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金丹第一人

秦桑语头疼不已,这杜豪风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是要和一名小童抢契约灵兽。

那病容少女的灵兽,却是有几分不凡,不说其他,光看它能口吐人言,通了人识这一点,就有几分不凡。

灵兽妖兽大多是在兽将期,也就是四品左右,才能口吐人言。

病容少女的灵兽,只是筑基修为,也就是二三品灵兽之间。它能口吐人言,很可能是因为是因为它是猕族,兽类中,最通晓人识的族群之一。

杜豪风那一抓虽是没用上真元,可也是雷厉风行,快得很。

那名病容少女病白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急红。

众人只道是那只小猴要束手就擒,岂知小猴不慌不忙,往了左侧闪了三步。

那三步并不见多少巧妙,却让杜豪风老眼骤然一缩,手中的爪势停了下来。

因面对的是修为不高的晚辈,杜豪风的那一爪,是最基础的抓法,名为丝爪。是杜豪风偶一次,醉酒后,睡在了一间破庙里,醒来时,见了张破损的残蛛网时,悟出来的。

丝爪使唤出来时,如蜘蛛吐丝,每一道爪风,虽不凌厉,却密而急,不留半点退路。

寻常的低阶修者见了,只能是乖乖就擒。

即是残蛛网中所悟,也是有其天然的缺陷,丝爪的东南侧,即是该爪的死角。

今日若是对上了陈玄远或是崇云公主之类的小高手,以她们对敌的经验,在对上几招后,就能看出破绽,杜豪风是绝不会用上这套爪法的。

不过要是对手只是明刚破了筑基的灵兽,杜豪风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哪知那小灵兽看似慌乱,左一步,右下一步,再是朝南一躲。恰是三步,不偏不倚,落在了东南方位。

杜豪风怔愣着,一时之间,也没再下手。他手中的那张酒方,悄然落在了地上。

“老酒鬼。你要是再发酒疯,可别怪我不客气了,那可是本命契约兽,”秦桑语赶上前去,训斥了起来。

即是本命契约兽。那必定是与契约主出生入死的忠兽,夺人忠兽,跟霸人ℚi女有啥两样。

“这位前辈。”那名病容少女开了口,听她的语气,并无怯­色­,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里,还带了几分笑意“若是送于孩童,我这只灵兽不大合适,它的脾气比较大,寻常人还真小受不起。”说罢斜睨了白弥一眼。

妖猴翻了个白眼,那眼神,分明是“气煞本尊。若非本尊修为受限,定要将那糟老头一巴掌拍死了”。

“倘若前辈真想要捕捉幼兽,我这有一粒‘醉王丹’。据说可捕捉幼兽王,送给前辈倒是极好,”翡婵子并未进在山河派众人之中,夜殊也就没了顾忌。

那粒玉蝻丹对于夜殊而言,倒没多少贵重,方才杜豪风的一阵胡搅蛮缠,帮夜殊教训了陈步两家,让她好好地解了口气,送他一粒丹药,还能讨个人情,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能捕捉到幼兽王的‘醉王丹’,老夫在落叶坡多年,可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的丹药,只怕是一般的醉饵之类的,以次充好。杜兄还是提防些好,”步长老一脸的不屑,论起丹药,他落叶坡在琅天界敢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二。

“提防什么,只见过高价药丸有名无实的,还没见过免费送的药丸吃死人的,”杜豪风呸了浓痰。那一声呸音,又是给了步长老一记暗耳光,抽得他老脸由红变白。

那步长老被人优待惯了,一天里受了同一个人的连番侮辱。

“杜豪风,老夫敬你是修真界的老字辈,这才对你再三礼遇。你却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的羞辱我落叶坡,老夫今日不与你一较高下,落叶坡的颜面何在,”步长老激动不已,怒声斥道。

“哼,步苍云,不用口口声声老夫老夫。我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要和算起账来了。我问你坞牙岭的事,你可还记得。”杜豪风“哐”地一声,击着他腰间的那口酒葫芦,老眼里的醉红酒意,顿时一空。

“坞牙岭...”步长老听了后,面皮抖了抖。坞云岭是落叶坡十里之外的一片山岭。早前落叶坡有弟子在那一带发现了一种名为子乌姜的灵草。就驱赶了当地的山民,又抓了临近几十里的农户前去种植灵姜。

“你不记得,我倒是记得。坞云岭一共住了两百余户人家,老弱病残共有一百余人。他们世代居住在坞云岭,经此强迁,害得他们家破人亡,途中那批山民遇了水患,路上一共死了五十余人。还有落叶坡抓去种植的农户,因水土不适,劳力过大,染病者又有三十余人。落叶坡身为丹药名门,却不肯施舍一粒丹药,那三十余人中,病死者再有十五人。这笔账,你又要如何算法,”杜豪风一字一句,如刀刃剑光,每一个字眼,都是铿锵有力,声如洪钟,在地厅内的每一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这些都是讹传。即便真有此事,坞云岭所在的封国尚且无话可说,又何须你杜康风多事,”步长老还想争辩,他是门派中的长老,这些事,或多或少也落到了他的耳里。

只是一些山民农户的死活,又关他什么事。

“放屁,讹传,倘若是讹传,那漫山的弃尸,一地的秃鹰还是讹传不成。跑到了我的面前声声泣血的坞云岭的山民可是讹传。我远离故土百余年,身上流着的坞云岭的血却是一滴都没少。封国国君治国无方,三天前,已经被我杀了。”杜豪风杀人面不改­色­,谈笑之间却是自有一股豪气。

“说的好,”夜殊不顾岳小鸣和步苍云的怒视,顾自击掌叫好。

修真一脉,喊着名门正道的不在少数,但像是杜豪风这样快意恩仇的,却是少数。

杜豪风嫉恶如仇,却是为了故土旧人,先前还觉得杜豪风跋扈的众人。听了落叶坡的一番行径后,也是默默不语。

崇云公主这类出身皇室的人听后,却觉得有几分不快,“杜前辈,修者的规矩是不能­干­政涉政,即便是落叶坡有做得不对之处。你如此行事,只怕要惹来非议。”

“非议?老夫这一世,还怕了非议不成,”杜豪风目光灼灼,瞪向了步苍云。

秦桑语这才知道。几日之前,杜豪风急急离开了七星山,又错过了一观清世镜的机会。原来就是为了坞云岭的事情。

“老酒鬼,此事先行作罢,你若是真有仇怨,改日我请了落叶坡掌门与你我三人,坐下来再行协商,”秦桑语做起了和事老。

“不用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坞云岭驱逐一事。正是由了步苍云的座下大弟子楚燎原所为。他也跟着步苍云来了七星山。步苍云,你只需将人交出来,这事。还有周旋的余地,否则,别说是坐下来谈谈。今日,步苍云就别想离开这地厅半步,”杜豪风悠然说道,只是眼里流露出来的暴怒之­色­,让步苍云打了个寒颤。

秦桑语深知老酒鬼的脾气,也觉此事棘手了起来。

步苍云此人,看似不羁,­性­子也是豪爽,却有一处软肋。

他自小被父母遗弃在坞云岭,被当地好心的山民收养,是吃了百家饭长大。

待到他日后问道有成,更发下了重誓,只要是他杜豪风一息尚存,就要护了坞云岭山民衣食无忧。

哪知在他闭关冲击金丹期时,却遇到了那样的事。

“杜豪风,你莫要欺人太甚,出燎原是本座座下第一弟子,又岂能听你发落,”步苍云气得胡须发抖,额间青筋绽现,“你不要以为我修为不如你,就任由着你发落。”

步苍云咬了咬牙,冲着厅堂内众人傲声说道:“今日若有人可帮在下避开了这场祸事。老夫愿将其供为落叶坡客卿长老,若是有几位肯出手相助,待遇亦是从优,可终生享受本门的丹药供奉。”

此话一出,即便是秦桑语也不禁动了容。落叶坡底蕴深厚,在丹药上却是胜人一筹,丹药对于修者而言,又是极重要的物品。

厅内已经有了几人,蠢蠢欲动着,以犄角之势,意图悄然包围住了杜豪风。

“老酒鬼,莫要再生事,”秦桑语也急了,他和杜豪风交情颇深,奈何他此次是以门派的身份主持玉衡台鉴宝,若要真的出了大的争斗,掌门责怪下来,他也不能护了私。虽说杜豪风修为不弱,已在了凝神后期,可他年岁已大,再加上暗中围剿的几人,都是凝神中期的修者。

若是再加上丹药和灵宝之利,杜豪风还真有可能要糟了毒手。他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若是在此陨落,岂非是一大憾事。

“你以为凭了这么几人,就能擒住我?”杜豪风老眼生辉,撩开了寸厚的白须,扒开了酒葫嘴,以鲸吞之势,呷­干­了葫中的酒。

酒葫芦哐哐作响,再见他气息绵长,长啸一声。

地厅轰鸣,杜豪风放声高唱:

“明月照君席,白露沾我衣。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百岁年事衰,犹忆少年时。人生已过半,其间人情暖。生前不欢乐,死后有馀赀。焉用黄墟下,珠衾玉匣为。”(白居易‘狂歌词’,稍改)

一歌过后,杜豪风打了个酒嗝,腹中就如宿了只睡醒的猛兽,发出了阵呜咽声。

只见他“噗”地一声,无数的细酒洒落,那酒浆先是如细雨大小,再是骤然化成了无数道酒林剑雨。

剑雨­色­如琥珀,看似细软无力,哪知酒浆剑雨落地之时,地厅内砾石碎裂,樯橹摇动,阵阵酒浆灵气,如惊涛袭来。

“不好”,秦桑语在内的几人,在听得了那一阵酒嗝声后,立时放出了护身的灵甲,或是祭出了护身盾墙,抓起了身旁的几名后辈弟子,护在了身后。

那几人近了杜豪风的,虽是打开了灵罩和法宝,却在一时之间,灵宝裂开,灵元俱震。

更是难受的是,那一阵阵酒浆剑雨,却是无孔不入,酒浆落在了身上,就连神魂都跟着剧痛不已。

步长老勉力护住了岳小鸣,却也是吓傻了,身子飘摇得如同一片秋天的老叶。

夜殊在听了那阵轰鸣之声时,几乎是立时就想祭出了护体灵甲。

神魂甲和胄同时打开,夜殊觉得舒坦了不少。

杜豪风的此番攻击,竟还带了几分神魂攻击之效。

她刚要看清厅内其余众人的模样,却觉身前一暖,人已经扑在了地上,滚开了几步。身上是一片毛茸茸的暖意,白弥的那身金毛晃在了眼前。

“愚蠢,你想让人看出了你修炼神魂胄不成,”白弥全身的皮毛竖起,脸上浮红不断,显然那一阵攻击,对它而言,也有些影响,“那糟老头是什么来历,竟然是个金丹修者。”

盯着那双圆溜溜的猴眼,夜殊懵了半天,才反应了过来,妖猴这是在...救她?!

金丹?救命恩人的问题还未想通,夜殊陡然睁大了眼,那名乱糟糟的老头,是名金丹高手。

练气,筑基,凝神,金丹,琅天界有多少金丹高手?

雀绿女子和黑篷人也已走出了密室,听闻了那一阵酒嗝之后,两人也是有所动容。“金丹修者?琅天界又多了一名金丹修者?”

地厅内,恢复了平静。杜豪风见好就收,他可不想真得震跨了玉衡台,否则秦桑语那老头可是要找他拼命的。

秦桑语眼中,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陈玄远最是机敏,放下了陈琅后,抱手贺道:“恭喜杜前辈,晋为金丹高手。”

“金丹,”步苍云神情难看,在看到那几名凝神高手受了重伤后,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杜老头,你可真是不够意思,突破了金丹这样的大事,也不告诉老朋友,”秦桑语半是感慨半是抱怨着。

“你还敢说,让你看不起我的修炼法子,”见了步苍云的软胶模样后,杜豪风不无得意着,他再是老眼在旁转了一圈,瞄上了灰头土脸的一人一猴。

“小友,你说的醉王丸可是要送给老夫?”夜殊苦笑不已,这金丹高手,还要爱贪这么点小便宜。

她取出了玉瓶,送给了杜豪风。

“果然是好东西,”杜豪风在鼻下一嗅,喜笑颜开着,三步两步走到了步苍云身前,如同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这一次,可没人再出声阻止。

杜豪风临走之前,忽是记起了什么,在怀里摸出了一团皱疙瘩,丢给了夜殊,“女娃娃,老夫可不能白占了你便宜,这张酒方你且收好了。”

说罢,大笑着,走出了地厅。

岳小鸣吓得已经昏死了过去。

夜殊被迫收了那张酒方,只得低头看了几眼,在看到了酒方的末尾一行字时,心中倏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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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解语骨

杜豪风的酒方?秦桑语等人摇头兴叹,到了酒方的病容少女,还是一脸的病白,神情并无波动。

众人并不知道,“众生谱”下,夜殊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喜­色­。

论起杜豪风过去的两百余年里,做的最多的事,并非是修真问道,而是酒道。

秦桑语与他相交一场,常调侃杜豪风早晚有一日要死在了酒上,说他醒着的时候,比醉酒的时候还要多得多。他人追求着灵宝修炼,而他却是抱着着个酒葫芦不肯放。

几乎没人知道,杜豪风是一名修真奇才。他出生孤苦,以草根之姿误入修真之途。

既无灵丹也无好的功法术法,杜豪风却是在三十五岁时,步入凝神期。

三十五岁,即便是陈玄远,也是在年届四十时,靠了家族砸下的大量灵丹妙药灵石灵宝,才突破了凝神期。而杜豪风却是摸石头过河,全凭了一己之力。

可是自那以后,杜豪风就再无­精­进,足足在凝神期驻足了近两百年。这两百年间,他眼看自己修为无­精­进,就索­性­学了常人,娶妻生子,这才有了曾曾曾孙女一说。

如此的不学无术,没人意料到他会一朝突破,就连秦桑语也只以为他是积累之后,侥幸突破。

只有夜殊知道,杜豪风并非是一朝顿悟突破。他突破的原因,此时就在自己的手上。

她手上的那张,皱巴巴的酒方上:“此酒名为‘醉生’,乃老夫悟到不成,中年娶妻生子之后所创。吾耗费了十年的心力,适遍了天下灵草,穷了各种酿酒之法,再用十年灵粟酒酿为引,酿制而成。酿成之后,储于坞云岭故土之下。一百五十年后。方开封饮酒。百年心力,一朝得以畅饮。‘醉生’之后,方觉人生大彻大悟,乃顿悟,方得金丹之境也。”

夜殊心底震撼,杜豪风当真是个率­性­之人。竟将能顿悟金丹之境的酒方,随手送给了她这个素未平生的人。

杜豪风送出酒方,只在乎一个问心无愧,两两不拖欠。

他一生苦修,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是挂在了腰上的“海吞葫”。

方才众人兼对其强买强卖的行径唾弃不已时,病容少女非但没有躲避讥讽,反而送上了“醉王丸”。

在声讨步苍云时。也只有那名修为低下的少女替他击掌叫好,如此的­性­子,不恃强不凌弱,杜豪风最是喜欢。

至于杜豪风为何不将那张酒方传于本家后人,却是因为杜豪风心知后辈之中,并无出类拔萃者,修真一道,孤苦无依。他并不想后辈步入此道。

这张酒方,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上的。

光是那一百多年的酿酒期,就足以让大多数人磨光了­性­子。

既得之。自当珍藏之。

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夜殊稳住了手,将那张酒方神情自若地收了起来。

被杜豪风这么一蛮缠。玉衡地厅里好比飓风过境,一地的狼藉。

金丹高手,要是动了真怒,须臾间就能将整座七星山连根拔起,杜豪风已算是留了些情面。

秦桑语也知今日之事,已经闹大了,他也委实老练,虽是心急,还是先让人迅速清理了地厅。

那几名受伤的修者,也被请到了一旁,疗伤修整。

照着玉衡台被破坏的程度,又要封锁上好一阵子。

“诸位,方才的事,大伙也是看在了眼里。杜兄和落叶坡的事,已是了解。今日的易宝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风波已平,可还有人要继续这易宝之事?”秦桑语见了黑篷人和雀绿女子都已走了出来,再是一转话锋。

话虽如此,地厅内的诸众都是早就没了易宝的心思。

金丹高手,封国虽是没了国君,却拥有了一名金丹高手,这件事,要早日告知国内的枭骑营。

琅天界的第三名金丹高手,陈玄远暗忖着,不知杜豪风是否会想早几名金丹高手那样,一入金丹之境,就无故失踪了。

“大伯,小鸣昏迷多时,侄儿担心她身有不测,不如先将她送出去,”陈琅见了如此的变故,自知无法像岳家交待,婉转向陈玄远恳求着。

陈玄远沉吟着,答应了他的要求,伯侄俩与秦桑语辞别后,方才离去。

又是几名修者离开了。

正当秦桑语以为今日的易宝会即将告终时。

那名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篷人走上前来。

“这位小友,可否借你契约兽手中的毯子一看,”黑篷人和雀绿女子走出了密室之后,女子就迅速离开了地厅。

那名黑衣人,却是留了下来,此人身携清世镜这样的重宝,却没有半点顾忌。

夜殊一听,黑篷人问得正是自己,再看身旁的白弥,又是不问自取,把瑚火毯晒了出来。

秦桑语倒吸了一口气,正欲抽身离开的崇云公主也停了下来。

夜殊也是一时哑然。

只见白弥玉般晶莹的手中,三转丹火顺势而出,瑚火毯上,火光熊熊,那浓郁的火灵并不散去,附在了瑚火毯之上。

在沾染上瑚火毯时。三转丹火猛然拔高了几分,就如被泼了一瓢油,品阶也变得难以测定了起来。

秦桑语见了火毯,只觉有几分眼熟,可又不敢断然将这张宝光四溢的聚灵火毯与早前看到的那张属­性­待测的肮脏毯子比做了一物。

他很是小心地打量着夜殊,仔仔细细地比对过了,也没发现对方用了任何幻术,心里更是怀疑。

至于另外几人,都已经看出了三转丹火是炼丹之火。

已经没有人再去过问,那三转丹火是从何而来,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一个金丹高手的门派,再是强大,也势必要衰败下去。

落叶门已经完了。

“这张毯子我要了,”黑篷人最先开口,秦桑语和崇云公主都还是怔愣着。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到底是几品的灵宝,“小友可以此毯一观清世镜。”

“多谢这位道友的好意,我不需要一观清世镜,”夜殊微微一笑,断然拒绝了黑篷人。

“你可知清世镜能观上下五百年。看尽你一生命理?甚至能解你早夭之相,”黑篷人很是诧异,他观了夜殊的病容相貌,显然是短命之相。她来星云台,难道不是来找解救之法的?

那名病容少女咳了一声。讪讪着,夜殊暗骂着黑篷人,你才短命。本姑娘这一辈子,定要活个够本,长命百寿,赛过南山不老松。

病容少女那双与病容不符的灵活眼珠子里,多了几分怅然,“人之命理,如镜花水月,朝令夕改。我却不信。仅凭一面镜子,就能定了我的命数,我的命数。只在了此处。”少女五指纤纤,牢牢握成了一拳。

“好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也罢。人心自清,又何须清世镜。今日也是凑巧,我身上只带了三样灵宝,一件是清世镜,另一件是我身上的这件鬼王披,再有一件...”黑篷人对那张瑚火毯是势在必得,不惜抛出了全身的家当。

他身上的那件黑篷,来如风,去无影,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那是一件品阶上乘的灵宝。

秦桑语和崇云都是看向了那件黑篷,只差开口劝夜殊要了此宝。

“最后一件灵宝又是什么?”夜殊却不着急,在她以为,好东西总是要留到最后的。

黑篷人朗声笑了起来,听着很是年轻,:“你当真是要问最后一样,那一样东西,说来是个宝,可对很多人而言,又是毫无用处。”斗篷一掀,将一根骨头丢了过来。

那骨头约莫有一人的腿骨粗长,­色­泽颜润如翡,如玉如意,看似脆弱,却坚固无比。

少女接住骨头。

此人还真有几分古怪,夜殊嘀咕着。手中的玉骨沉重无比,一根细骨,就有数十斤重。

骨面并不光滑,凹凸着一些圆点。

“此物名为‘解语’,是一块兽骨,取自成年‘千噬兽’的心口三寸之处,”黑篷人谈笑自若,篷里露出了两抹灼光来。

白弥浑身一凛,成年的千噬兽?它霍地盯住了那名黑篷人,却发现那黑篷人也正看着它。

“千噬兽?可是传说中妖族凶兽?”秦桑语失声惊道:“妖族传闻,有噬兽食妖。幼年噬兽,需吞食千只不同种类的妖方可成年。”

千种不同种类的妖,比起吞食一千只妖,可要难上千万倍。

“噬兽是妖族最凶残古老的妖兽之一,几近灭绝。你又是如何找到的?”白弥身为妖族,所知的千噬兽的消息更齐全,对噬兽的凶险也更清楚。

“几近灭绝?大道三千,上天下地,界有万千,灭绝一事,也不过是讹传而已。世上不仅有千噬兽,更有万噬兽。这位小友,买卖交易,贵在诚心,我可以告诉你,每一只千噬兽的心口骨,都各有妙用,这只千噬兽的心口骨完整无比,它的就是‘解语’,记载了一千余种被它吞噬了的妖兽的语言。”黑篷人谈笑晏晏,白弥却是听着面­色­一沉。

千种妖族语,这个作用,说差不差,可要说是有何妙用,那可真称不上。

据白弥所知,有些千噬兽的心口骨能记录妖术,一千种妖族语言可比一千种妖术差多了。

夜殊也略微愕了愕,想了片刻后,古话云,艺多不压身,她用了笃定无比的语气说道:“成交。”

白弥也不迟疑,手中的瑚火毯丢了出去,落到了黑衣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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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魔君初临

黑篷人得了瑚火毯,细看了几眼后,就收入了斗篷之下。

买卖两讫,本次的七星山易宝会总算是圆满结束了。

秦桑语带了夜殊等人出了地厅,卸去了护山罡风。

夜殊等人日落而进,出来时,已是月朗星稀。

罡风一除,云海平静如浮绒白毯。

崇云公主施了个礼,道了句“告辞”,一声清叱,只见云海下,展翅而飞的天翁鸟破云而来,她登上了灵鸟,踏云而去。

见崇云公主自西而去,玉衡台前,只留了夜殊和黑篷人,秦桑语抚着美须,“再过半日,七星山山阵将封,两位道友还是早日离开的好。此去西行,山势平缓,也无鸟兽。”

其意就是让夜殊和黑篷人向西而去。夜殊谢过了他的提醒,再回首时,黑篷人又如来时那样,化成了一片乌云黑点,去如黑闪。

夜殊取出了符鸟,封存了白弥,向西而去。

待到夜殊的符鸟也消失在了云海之中后,秦桑语折身向东,蹙兴叹着。

分明是暗夜寂空,百鸟栖巢时,东方却有一抹异样的红­色­,像是日出,又像是血荼。

夜殊骑在了符鸟上,心想着陈琅等人必然还在山脚附近,要想了个法子和他们会合才行,以免回了隋云,惹来了猜忌。

“调头往东行,”白弥又不安生了。

“方才秦长老也说过了,西行下山最方便。往东去,可是开阳台、摇光台,那边封锁了几百年,没准还有妖兽栖息,”夜殊不满着,虽说秦桑语已经卸去了云海之中的罡风。

夜间的七星台,较白天,景­色­幻变。又有一番奇景。云海星光奇景,少不得要吸引一些猎奇修者。

往年也有些不更事的修者意图进深处的星云台,一窥奇景,都无端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秦桑语已经暗示过了,七星山山阵会与半日后关闭,若是山阵一关。要想出山,就更难了。

“你往东边看,”白弥言语中,有了几分焦­色­。

夜殊向东看去,东方云海。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那红光在云海中,隐隐有扩大之势。

红光之内,又有数道黑影。

“还真有人不知死活的往云海深处去了?”夜殊心忖着。忽的明白了,“百雀族的那名女子,向东去了?”

白弥这厮,哪能关心了他人的死活。入了七星山后,唯一让他动容的,也就是那名雀绿女子了。

“她的本领高强,尤其是那件雀羽翎法宝,飞速极快。竟还有人拦得住她。”夜殊苦巴巴着,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事实摆在了那里。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要是她也能像黑篷人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再或者像是杜豪风那般,喷一大口口水。逼退了数名凝神期的修者,她也就去了。

“道天门的那些人势众多,又有火属法宝,雀族惧火,她的归雀翎阻挡不住。你...救她。”白弥初见了雀绿女子,就知她是雀妖一族。

琅天界已有多年未有大妖级别的妖出现了。此次来了只初出茅庐的上妖九族的雀妖,那些所谓的名门大派,势必要围剿击杀之。

本以为道天门来易宝的,哪知他们却临阵调枪,伏击起了那个落单的百雀族美女来了。

刚去了一个落叶坡,又见了一个更大牌的道天门,夜殊头疼不已。

倘若不去相救,那小小的孔雀妖,必死无疑。

白弥的语气中,带了激愤,也没半点服软的意思,最后一句,却是难得的恳求之意。

“...”夜风吹得夜殊那身脏乱的衣裳,猎猎而动。她的眼眸闪烁,并没有调转符鸟。

这人族说得好听些,平素做事谨慎,说得难听些,是个怕死要命的。

她果然是不肯的。

“召本尊出来,”白弥气急,已经换了副咬牙切齿地口吻。

“召你出来做什么,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我和你是一伙的,”夜殊抚了抚被风吹得不服帖的鬓发,“一根稻草上的蚂蚱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福得一起享,有难也得担当着,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日后是要还的。”

脸上的众生谱又是一变,本还稚­嫩­病白的脸,如一个失了水分的鲜果,迅速­干­萎了下来。

星光霁霁,映在了夜殊的脸上,只照出了个枯腮斑皮的老太婆。

符鸟一振,往下行了数丈,隐进了云雾中。

西向,天翁鸟上,宫装的美­妇­崇云公主背手而立,只见她峨眉耸起,发丝乱开,却浑然未觉,想来是陷入了沉思。

天翁鸟示警尖鸣了两声,崇云公主娇叱着:“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鬼祟着跟在了后头。”

前方五丈处,云海腾地散开,那名神秘的黑篷人黑兀兀地立在了云海上。

他脚下无物,却是仅凭那一张斗篷虚空而立。浮云公主哼笑了一声,娇躯之下,步挪如莲花灿开,几道华光之后。

天翁鸟撤爪而去,她也同样立在了云端。

“崇云公主好手段,当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以四旬不到的年龄,竟也已经是凝神中期,就要突破中期,不如后期。只怕这件事,连陈玄远秦桑语等人也是不知的吧。”黑篷人朗声笑道,言语间听不出其具体的用意。

崇云公主方才的步法,由简见繁,步伐已破了入微,踏入了神通之境,灵气凝而不散,比她在玉衡地厅内的修为又高了一筹,显然她之前隐匿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见来人清楚地说出了自己的修为,崇云公主更生警惕,“阁下,就是为了确定在下的修为,才紧随在后多时?”

“公主莫要惊慌,你的真实修为,在下不会轻易泄露去,更不会告诉贵国国君,”黑篷人谈笑自如。

崇云公主面­色­剧变,她脚下华光快如炫星,宽袖之下,飞出了三个玉环,直击向了黑篷人。

“轰”,如雪山崩塌,玉环一击之下。黑篷人的身影化成了一团黑浩浩的云气。

分神之影,崇云公主俏脸失­色­,急急撤回了玉环。

黑篷人形如鬼魅,来历神秘,却想不到他竟然只是个分神之影。

崇云公主毕竟是出身皇室,心­性­又岂是常人所能媲美。

玉环收起之后,崇云仿佛方才并未出手那样,笑颜再开:“方才冒昧,还请前辈见谅。前辈即有如此的神通,自是不会为难崇云。”

“早闻枭寄国崇云之名,道她是女中豪杰,万军之中,谈笑自如,虽是帝王之材,惜生为了女儿身,”黑篷人似讥又似叹。

崇云听得一愣,怔忪后,又是潸然一笑,幽幽说道:“原来前辈早知崇云隐瞒修为的原因,惜生为了女儿身。”

在念到了“女儿身”时,她昂然再道:“那又如何,枭骑国以武治国,强者为上,只要我胜过皇兄,就是枭骑国易主之日。”

“枭骑国国君不过是凝神之姿,不过他身后的枭骑营,却是百万武者,其中武师无数,即便是银盔武灵都有上万之多。以万人之力,再联合了枭骑国的国师之力,崇云公主又有几分胜算?”

崇云默默不语,对黑篷人更是又惊又怕,他所说的事,正是她最避忌的。

“还请前辈明示,”崇云何等聪明,她心知黑篷人来历不明,可实力却是深不可测。今日找上她,必定是有所图。

“突破金丹之境,建新枭骑营,暗中培植自身的势力,”黑篷人说得,崇云也早有所图,只是一直苦于无下手的时机。

“前辈有所不知,枭歧营里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那些少年武者自小就被选中培养,能以一挡十。更何况突破金丹,难入登天,想那杜豪风也是用了百年的时间,才一朝突破,”崇云神情黯淡。

“枭骑营中,多是些出身富贵的皇族显贵之子。枭骑国囤民千万,草根少年多如过江之鲫。选其中淳厚吃苦之辈,最好是孤儿之流,你再暗中选之,倾力培养,势必能成­精­锐之师。至于金丹之境,倒也不难。我送你一份魔功,功成之日,修为自会一日千里,我自会再指一条明路与你,”黑篷人幻影,在云海中浮浮沉沉,手中一枚玉简丢出,崇云公主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她咬咬牙:“崇云愚昧,不知事成之后,前辈又要些什么?”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崇云懂得不能再懂了。黑篷人出手不凡,清世镜更是逆天的异宝,如此的人物,又为何要隐匿在琅天界这样的界。

“统一琅天界,将其归入魔君麾下,届时,你将是一界之主,”黑篷人长啸一声,人已经如破空之箭,消失在了云海彼端。

崇云公主心惊不已,手中握着的玉简抖动不止。

魔功,那人竟是魔族。

她心神不宁,再看了手中的玉简。魔族的玉简乌如墨石,发出了诱人的光泽。

崇云公主按捺不住心中的欲动,分了神识,入了玉简。一看之下,她心头的那丝疑惑也打消了。

“回枭骑国,选拔良才,炼魔功,”她一挥衣袖,携了天翁鸟西行而去。

东方的红云一阵阵滚动,火光已经漫满了整个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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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螳螂捕蝉

火烧云,无垠的火烧云,从东而来,比初升的旭日还要气势汹汹的云海之火。

澜音的眸中,只剩了一片片火海。

她的发髻散乱开,翠绿是纱衣被汗水打湿后,贴在了身上,瞳孔因为惊恐变得涣散开。

在离开玉衡台后,她本是想西行而去,哪知一艘凭空杀出的宝船,对她穷追不舍。

逼着她驱使着翎羽,直往东向而去。

待到她避进了一片视线模糊的云区后,以为已经甩开了身后恼人的宝船后。

澜音才察觉所处的云海非同寻常。

那不是云,更像是火,发出了窒人的热度。

禽鸟妖兽,天­性­怕火。

她已是近四品妖兽的修为,寻常的火并不畏惧。

哪知这火丝绵如云,愈到了后头,来势愈汹。

火卷进了云里,灼得云变成了灼人的烙铁。

澜音急速往前,那云海一层一层,无穷无尽。

最后,她不得不停了下来,妖力紊乱,视线受阻,成了只困在了云牢里的雀鸟。

澜音心里隐隐猜到,她中的埋伏很可能是一种很厉害的阵法。

那条宝船上,必定有很厉害的修者。

那伙人可能早就已经盯上了自己,她进入玉衡地厅,再独自离开,一前一后都被人算计了。

狡猾的修者,以为如此就能将她困死在了此处。

澜音口中苦­干­一片,纤弱的五指凝出了一份妖力。

“去,”她手中翎羽妖宝一蹴而出,朝着身前的一片火云而去。

翎羽虽轻犹重,去势快猛,一撞上了火云。掌心大小的锦毛陡然张开,像是只开屏的孔雀。

“咝咝,”火云遇上了就翎羽,犹如金石相撞。火星不停激发而出。

澜音手捏妖诀,将体内残余的那丝妖力尽数送进了翎羽。

每一名血统纯正的百雀族上妖,生来就会带了一尾翎羽。此翎为炼翎,是天生的炼化型妖宝,随着翎主修为的上升可在翎上加持各种妖法,

澜音妖赋不错。妖根是变异风属。可脾气也是生得跳脱无比,不喜修炼,只爱在妖界游历。

遇了百年炼羽的机会时,就在翎上加固了风属的疾风羽的妖术。

这种妖术,可一日千里。遇上强敌,打不过还可以翎尾抹油,立时就溜。

翎羽炼化之后。也的确是让澜音在数次遇敌时,化险为夷。

可是今日,遇到了缠力无穷,没有边际的云海时,翎羽却是乏了力。

漫布在了四周的火云海,受了翎羽之袭后,骤然一缩,翎羽所向的火云海中。喷出了团烈火。

火光迅猛如雷驰电骋,绿­色­的翎羽被火点燃了,颤了几颤。就要跌落云端。

澜音大惊失­色­,慌忙收回了翎羽。

昔日五光十­色­的绿翎,细羽破损。雀眼上也是一片焦黑。

澜音胸口一闷,剧痛立刻袭来,本命妖宝受损,非同小可,心急如焚,美目里只剩了一片的焦­色­。

火­色­的云海有了变动,云层之上,一艘宝船徐徐开来,船上之人嚣叫道:“雀妖,遇了我道天门的修者,还想妄想缠斗,劝你速速卸去妖兵,束手就擒,本大爷还能恳请师父饶你不死。”

道天门,不过是个名声不显的破落门派。澜音暗骂着,不过是仗着阵法了的。

该死的阵法,那到底是什么阵法,为何她从未见过。

前后四周全都密如铁桶,澜音用妖识少了数遍,也没找到此火云阵的突破口。

翎羽都被毁了大半,澜音衣裳尽湿,身旁的火云很有些古怪,凝脂细肤上,已经烫出来数个燎泡。

那宝船上的人还是叫嚣个不停。

火云的范围在不停地缩小,将澜音逼得退无可退。

“即便是死,也别想我向人族修者低头,”澜音狠鸣一声。

她撕去了身上的宽长纱衣,束起了长发。破碎的纱衣,就如一尾雀尾。她拢起了双掌,脚侧齐开,膝下一个轻踮。

人腾空飞起了几步,在云端上旋转了起来。

澜音面上带着动人的微笑,汗水洒落在了火烧云上,竟是红­色­的。她纱衣上的裙角飞扬了了起来,化成了无数根根金圈雀翎。

她的妖力已竭,舞姿却是从未有过轻盈。

道天宝船上,火云里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倒映在了一面传影石上。

一众道天门的弟子都是目露惊艳之光,“那雀妖生得倒是美艳,看着也是弱不禁风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跳什么舞。”

“混账,别小瞧了妖族,琅天界太平了千余年,你们是没有看到当年妖族横行时的狠样。她的修为可不差,要不是掌门赐下的火跋云旗厉害,仅凭这她的那件妖宝,就可以逃遁无踪。”

早在一月之前,门派中就得了秘讯,妖界有了异动。多名大妖上妖纷纷越过界海域山,往了各人界赶来。

这只雀妖进入琅天界时,恰是被道天门的眼线发现了。

那时李长老正在冲击金丹期,得知了消息后,大喜往外。血统纯正的上妖丹元,能炼成大补的灵丹,吞食之后,修为大进。

适逢七星山集市,山河门有人传讯来说有奇宝出世,李长老就假借了寻宝之名,再求着掌门师兄赐下了道天镇山之宝,火跋云旗,在携了道天宝船,赶往了七星山。

到了七星山后,他再用了手头的那张传闻藏有真火行踪的秘图,与秦桑语暗中通了气,终于等到了澜音的行踪。

在澜音携着夜殊飞渡罡风时,李长老就隐匿在了一旁。见识了翎羽的厉害之处后,李长老就舍了进入玉衡地厅的机会,携着宝船堵在了玉衡台外。

“师父,那女子的舞有古怪,”与看得如痴如醉的其余几名弟子不同,岳云岚神情冷清,眼眸中也没有半点惊艳之­色­。

见了他如此的反应,李长老很感欣慰。很是不满地瞪了另外几名弟子。

“都是些不成器的,马亮,带了几名师弟一起列剑,那妖女定是有诡,剑阵夹击,绝不能让她逃了。云岚。你练剑也有一阵时日了,随着你师兄一同去擒拿妖女,”李长老一声令下,几名弟子立时列好了阵势,仗剑飞出了宝船。

才刚出了宝船。就有人叫道,“马师兄,那是什么?”

东方已经浮起了一阵日出前后的鱼白­色­。

火烧云中。异象迭生,烧得通红的云中,显出了只绿­色­的孔雀,那孔雀展开尾屏,展出了绝世的姿容来。

绿光陡然大盛,与火烧云形成了一绿一红的对持之势。

东方的鱼白中,出现了无数细密的黑点,黑压压。如虫蚁攒动而来。

“鸟群,”马亮头皮一麻。

天边黑压而来的,是成千上百的低品灵鸟。有翅身数丈的大型鹰鹫。也有小如麻雀的豸鸟。

那些栖息在了各座星云台上的鸟群,席卷而来,马亮从没一次见了那么多禽鸟。那些禽鸟眼露凶光。云海被无数的翅膀震碎开,云波破碎。

“必定是那女子,她那舞,是百鸟朝会之舞。立刻禀明师父,”马亮急道,禽鸟来势汹汹,虽都是些一二品,三品左右的灵鸟。

可此时是在百丈高空之上,论起飞行能力,禽鸟占了优势。

这一群鸟数量之多,足以将道天宝船和这帮道天门的弟子绞杀在了半空中。

火烧云中,澜音面上的笑容,变得冷酷无比。

雀者,禽中王也,岂容这些修者作贱。

玉腿之上,澜音的膝头柔似无骨,肩端不停耸动着,如一只翩舞的雀王。

这一只百鸟朝雀之舞,快而轻、灵动之中,透出了无数的热情。

空中的禽鸟密集地飞来,越来越近,云层之上,闷热了几分。

“师兄请勿着急,师父自有安排,”岳云岚踏着灵剑,稳如松柏。

“妖女,还敢作祟,”李长老瓮声喝道,一枚赤焰­色­的小旗祭出了宝船。

那小旗一入云海,翻云滚浪,如武生甩旗,在云海之中,旗身随风而动,绷得犹如一面小鼓,发出了嚯嚯嚯的风卷之声。

“嗖嗖嗖”,小旗喷出条连绵数里的火线,火线沾云即燃,一下子拔高成了面劈开云海的火墙。

来势凶猛的禽鸟,来不及刹住去势的,撞上了火墙。

顿时鸟羽湮灭,滚成了个个火球,犹如后羿­射­落的九日,一颗颗滚下了云海。

云端大乱,小旗翻滚穿梭,一道道火墙接连拔起,一只只扑翅而来的禽鸟丧身火墙之下。

一场杀戮,一场生与死,高阶修者与低阶灵禽的较量。

那些灵识不全,只是凭着天­性­,遵守着雀鸟之王的召唤禽鸟,瞬间就化成了焦烟。

火烧云中,那只翩舞的绿雀如同瞬间被折了翅膀,那一抹绿纱俏影形如枯槁,美眸望向了火云之中,

“不,”澜音喉头滚动,呕出了口血。

虽是身处火云之中,肤上起了火热的灼泡,从澜音眼眸中迸出的仇恨,却是冰冷刺骨,“道天门,尔等滥杀无辜,灭我禽族,吾澜音宁死亦不会屈服,”

泣血斥骂之后,澜音全身生出了羽翎,人形正在迅速消失,数道绿光自她体内裂出。

自知逃脱无望的澜音,竟是要行兵解之术。

正是时,一抹白­色­的晶亮,犹如天降神兵,直扑向了火­色­的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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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送上门的宝旗

道天宝船之内,李长老掐着跋云旗诀,两眼凝神,望向了云海之中。

云旗已经控制住了云海上的形势,看着一只只禽鸟被火球吞灭,湮没在云海中,李长老面露喜­色­。

在听到了澜音的绝望的叫声时,李长老眼露狞­色­:“还想做垂死之争,尸解?你以为你能在了本门的火跋云旗之下,妄言生死,”他以右手重重一落。

火跋云旗上,喷出了一道火­色­绳索,蛇行着穿过火烧云,就要缚住了澜音。

就是那时,云层之上,那阵白光杀至。

白光不过铜钱大小,行得极快,迎上了火­色­绳索,形如利刃,一击而过。

火­色­绳索被拦腰截断了,溃散开。

“!!”李长老敛起了神识,再是一扫,才看清了那白­色­铜钱的真貌。

“雀翎?!又是一枚雀妖翎,白­色­的雀翎!”李长老心惊­肉­跳,何时云海之上,又匿了一只雀妖。

随即他又狂喜不已,孔雀本就是珍禽,羽­色­多为蓝绿­色­。

而那枚白雀翎,洁白无暇,连一丝杂­色­都没有,它破开了层层火云,美丽而又危险。

白孔雀之翎,李长老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一枚妖翎的主人是谁。

两颗妖丹,当真是天要助他。

贪念一起,李长老手中数个法诀掐动,那小旗停了翻滚之势,不再喷出火线。

“马亮,率着众师兄弟退后五里,”李长老气势冲天,直上宝船船头。

马亮等人急退数里,岳云岚驭剑离开时,再看了一眼宝船上方的火跋云旗

李长老面泛红光,手中又是数道法诀。

拳头大小的小旗再生变化,云旗上,旗身大了数倍。如战场上摇动的战旗,向那枚白翎叫阵着。

旗身飘动,骤雨大小的火球,就若喷发的火山烈焰,赤红的火球漫天砸落。

那半路杀来的白雀翎刹是灵活,见了火球之后。直冲上了云霄。

“叮”,雀翎发出了一阵清脆之音,洁白无瑕的羽翎上,出现了一轮彩­色­的光环。

羽翎一为二,二为三。三为四...几息间,幻化成了数之不尽的白­色­雀翎。

本是通红如一块烙铁的云海上,白­色­纷纷落下。

火烧云中。本已绝望了的澜音,身上的尸解雀之光一顿,呆然凝视着从上空落下来的一片片白羽。

她摊开了手,接住了一片白羽,冰凉沁人,羽毛化开了。

“羽毛”是不会化开的,漫天的白­色­,并非是雀羽。而是雪。

白羽落下时,雪如天女散花般,她的死灰般的双眸再度亮了起来。

“雪。雪羽翎,姐姐,是姐姐吗?”澜音殷切地看向了上空的白雀翎。

“不好。能幻化云雨,那妖物必是有了几百年的道行,”李长老心中暗惊。

雪落到了火烧云上,闷热的空气发冷沉淀,云层冻成了一块僵硬的冻云。

五里之外,道天门的众弟子看得心惊胆战。

“破,”自天际,飘落一声大喝,云层陡然震动。

“砰”地炸开了,火烧云顿时散开。

李长老气血涌动,手中云旗上,红光黯下。

“何方妖人,敢阻我道天门除妖卫道,”李长老冷眼觑向了白羽翎悬空浮立之处。

多了一骑行符鸟的老妪,面貌丑陋,澜音和道天门诸众见了此人,都是一惊。

“立时围剿而上,”岳云岚当机立断,第一个冲向了老妪。

她是谁?老妪现身之后,袍身一动,将那枚白翎收了回去。

澜音耳边有传音道:“小雀妖,别看了,我可不是什么妖族,立刻往西逃去。”

数十道剑光,在云海之上汹涌而来,夜殊头皮炸开,暗叫道:“死白弥,有了如此的重宝还要收回来,这下子,可是要拼了老命了。”

夜殊并不知道,白弥也已经是尽了全力。

那一尾白雀翎,却是雀妖至宝。若非白弥和雀翎的故主,关系非比寻常,根本难以驱动。

方才的那一番强行驱动,已经是竭尽了白弥的全力。

剑光将至,一股白茫的雾气铺云弥开。

云气助着雾气,一时之间,云海上下,七座星云台间,都顺势被云雾奇观罩住了。

雾气来得突然,道天门的众人和李长老都是始料未及,一时之间,也不敢拼杀向前。

澜音吞了颗返妖丹,手中羽翎祭出,急冲往西而去。

说来也怪,那层雾气如生了眼般,澜音所冲之处,云雾竟比其余等地稀薄不少,她一路疾行,竟是顺利脱开了那层云海。

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何人?她的羽翎和姐姐的颇有几分神似,也需是遇到了雀族的老前辈。

“今日之辱,澜音誓要雪耻,道天门,我与你势不两立,”澜音恨声立下了誓言,一路西行而去。

再看云雾之中,李长老也是措手不及。

“那是什么法宝,竟还能化云为雾,”李长老心下大骇,忙用了神识在云海中一番搜索。

那雾气也是古怪,神识一入,也如石沉大海。

“师父,师兄几人都围困在雾气阵中,”岳云岚身陷云海之中,并不敢妄动,堤防着四周。

“勿要惊慌,为师自有法子,擒住了那妖人,”李长老心知那小雀妖定然已经遁逃,既然是抓不到小的,抓到了老的也是样的。

李长老哼了一声,召回了那面火跋云旗,但见旗身上红光尽褪,心疼不已。

火跋云旗是道天门镇山之宝,是第一代掌门得自一名出事高人之手。此宝很是特别,需用上等的火种养护。奈何天火地火都是难求之物。

是故,每一代掌门陨落时,都会奉出本命元火,以火养之。

这才能炼出能点燃云海的逆天之力,掌门师兄交出此宝时,再三吩咐,要妥善保存之。

今日一战。却被那白雀翎逼得元气大伤,红光消退。

李长老越想越是火大,狠了狠心,噗地在旗上喷了一口血。血溅落在了云旗上,黯淡的光焰再度亮了起来。

“妖人,纳命来。”李长老掷出了火跋云旗,旗身化成了一道凌厉无比的红光,直往夜殊所藏之地行去。

雾气之中,岳云岚警觉着,就在方才他身旁一阵风。似过去了什么。

“有人,”岳云岚不敢大意,腰间一轻。再低头看时,储物袋竟是不见了。

如此的一幕,在雾阵中,正在不断发生着。

“该是我的,还是我的,”夜殊的手上多了数十个储物袋。其中赫然就有送回去的那些储物袋。

兴许是云海助势,抑或是她今日的修为有了­精­进,这一次借了道天的小阵旗布出的水雾之阵。比上一次厉害了许多。

入阵之人,伸手不见五指,连神识试探都没了作用。

不过这也只是对轻慢了神识修炼的道天修者们而言。若是遇了擅长神修的上妖大妖,夜殊可就不敢保证还有如此的效用了。

夜殊边靠着灵石补充灵力,边放出了神识。在了云雾阵中,如鱼得水,借着小摘星手,一个不拉,将道天门的弟子身上之物,摸了个­精­光。

“见好就收,该遁了,”夜殊心忖着,就要往西逃去,收回阵旗。

“危险,神魂甲,”白弥惊声。

已经是迟了,一道迅猛无比的血红光­色­,直往夜殊袭来。

夜殊定眼一看,一面小旗裹着血红光­色­,比剑光还要锐利许多。

小旗周遭的雾气,像是很畏惧那阵红光,纷纷避让。

夜殊心知不妙,驱着符鸟不停地避让着。

那小旗犹自顽固,任凭夜殊如何躲避,都是紧追不舍。

红红的雪光拖曳着,将云雾撕裂开。

眼看小旗已经追到了十丈之外。

夜殊心急之下,摸出了蟒坤袋中掏出了火焰草,一枚不拉,全都丢了出去。

“轰轰轰,”云雾之中,多了几团红光。

火焰草轰上了小旗,赤霞火喷薄而出,小旗还真是停了一停。

爬上了旗身上的赤霞火被一点点吞食了。

非但没有被烧毁,小旗的旗身快活地摇了几摇,猛地一个加速,比先前还快了数倍。

“见鬼了,赤霞火被当成补药吃了,没见过这么变态的旗,”夜殊叫骂着,拼死命驱动着符鸟。

那可怜的符鸟只不过是陈琅随手送出来的便宜货。

如今早已是摇摇欲坠,随时要散架了。

夜殊眼下也没工夫心疼符鸟,保命要紧。早知道会摊上了今日这档子烂事,她就不会强出头了。

那面小旗连云都可以烧得一­干­二净,夜殊可不敢被它正面击中。

逃,速度逃。

夜殊记起了她的储物袋里,还有白弥炼的丧冰钉,那玩意奇寒无比,兴许能有几分帮助。

神识在储物袋里乱搜了一气。

“呜,”哽咽一般的声响,自蟒乾袋里发了出来,传到了夜殊的神识之中。

哽咽声传来后,那紧追不舍的小旗猛地一个刹车,呆在了后方。

哽咽声是从一面旗上传出来的。

道天留下来的两面阵旗之一,其中一面,是夜殊已经用上了的水属水雾旗。而另一面,属­性­一直不明,夜殊也没琢磨出具体的用法。

而就在今日,情况危急万分之时,旗面空白的阵旗发出了人一般的哽咽声。

“嘤嘤,”更怪异的一幕随之而来,身后的那面小旗也哼唧了起来。

69隋云变故

啥状况?夜殊还没反应明白,再看云雾之中,水雾阵旗也急巴巴地遁云而来。

空白的阵旗自发飞出了蟒坤袋,水雾阵旗绕着道天门的那面小旗,一上一下地跳动着,很是雀跃。

“敢情,这仨是认识的,”夜殊呐呐着。

道天门的法旗,又怎会与道天遗留下来的两面阵旗有­干­连,难道是,这几面阵旗本就是一路的?

那两面小阵旗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般,一蹦一跳着。

而那面空白的阵旗则是如一名慈母那样,昂立在了前方,不时得晃了晃旗杆。

水雾旗撤离了阵眼,云海中的水雾之气也不稳了起来,夜殊不敢再座逗留,心下一念,先是召回了空白的阵旗。

空白阵旗一收之后,另外两面小旗竟也跟着,一同收进了蟒坤袋中。

早一刻还追杀夜殊,恨不得将她烧成了渣的小火旗,钻得尤其利索。

李长老那边,只知火跋云旗与他的那一丝神识牵连,无端端就断掉了。任凭李长老怎么召唤,那小旗也是毫无影踪。

好在此时日出东方,璀­色­的旭日照得云雾悉数散开。

“师父,那妖人偷了弟子的储物袋,”岳云岚最早回到道天宝船上。

李长老不发一语,傻愣愣地盯着云气消散后,露出来的瓦蓝­色­的天空。

广阔的天空上,什么都没有。

火云跋旗不见了,那妖人老妪也不见了。

完了,李长老两眼一翻,从船上跌了下来。

众弟子一阵高呼,齐涌而上。

虽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岳云岚却有种有预感,星云台一战,给道天门带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方才那妖人无声无息,就盗走了本门灵宝。想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所有的道天门弟子,包括回了道天门后,发布了界域缉杀令的李长老,都一致认为。那名丑陋老妪是一名极厉害的上妖。她定然是用了很厉害的妖法,掠走了火云跋旗。

道天门的众人从未想过,镇派火云跋旗是自愿跟人私奔的。

至于那张通告全界。在各大门派热议了数月的缉杀令上的老妪,事后,还好好地等在了七星山的山中。

“夜兄弟,你说你一直等在山脚?”陈琅安顿了岳小鸣,准备再出发回隋云时。失踪了快半个月的夜殊找上门了。

向陈玄远引荐了夜殊后,陈琅听着夜殊说了这几日的遭遇。

“小弟无能,那日进了第一星云台后。就和陈兄等人失散了。我苦寻陈兄和岳小姐不着,也不敢私下乱走,就等在了山脚。想着陈兄势必是要经过山脚的。哪知有几名猿姓的地痞缠上了我,强要我那颗‘醉王丸’,”夜殊送出‘醉王丸’时,陈琅等人已经先行离开,倒也不怕他看们出端倪来。

“猿姓兄弟?说得可是猿子曲几人?”陈玄远也听过那三兄弟的恶名。

夜殊忙是点头,“正是那三人。那三人抢了我的灵丹之后,还想要我说出炼丹之人的下落。那灵丹是祖上所传,我怕惹急了那三人。就躲了起来,一直到山阵关闭的消息传来,才敢再出来找陈兄。”

这几日天天罩在了众生谱下。夜殊的黑脸上,多了几分苍白,身上的衣衫也是烂了脏了。

为了力图效果逼真,这一番遭遇,夜殊说得声泪俱下,委实可怜。

陈玄远听罢,生了几分怒意,猿家三兄弟不过是草莽出身的杂修,仗着没有门派束缚,竟敢这般生事,“也罢。七星山的事牵连颇多,我先送你几人回了隋云,再回京都复命。”

陈琅和夜殊听罢,自是感激不尽。

回隋云的这一程,有了陈玄远护着,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期间岳小鸣被救醒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又说是要寻杜豪风拼命,又是哭爹喊娘的,惹得陈玄远好阵不快。

没了道天宝船,一路上又是拖拉了些时日,足足又过了十天,夜殊毫发无伤地回到了隋云。

一趟七星山下来,夜殊赚了个盆满钵满,尤其是最后水雾阵中的浑水摸鱼,除了那个据说最后吐血三升,被紧急送回了道天门的李长老外,所有的道天门子弟的储物袋都没有幸免。

夜殊出门时带了几块灵石,回来时已经是多了数倍,到手的灵石,总计一品灵石一百五十而颗,二品灵石十颗,就连三品的灵石,都有一颗。

至于其他的基础符箓,术法玉简,也堆了一些。

这几日由陈玄远护送着,夜殊不敢使诈,好吃好睡,也没细细清点,这下子只等着回着隋云城后,再行清算。

才入了隋云的城门,就见了岳府数人已经等在了城门处。岳青城和步氏也赫然在列。

“娘,”只有离了隋云城,岳小鸣才知出门一日难的道理。她此番受人欺辱,连外公都被人擒走了。连番的哭闹,又让陈琅伯侄俩厌恶不已。

如今一见了亲娘,就哭喊着扑了上去,哭哭啼啼。

步氏也早就得了落叶坡和陈琅的传讯,她这几日也是焦虑不堪。除了担忧爱女的安危外,步长老下落不明,连带着她在岳家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更可恨的是,步氏泪眼惺忪着,暗中瞪了夜殊一眼。

夜殊正要告辞,却见了岳青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还有陪在了步氏身旁的那名三旬开外的女侍,也是多看了她几眼。

陈玄远对岳青城这样的隋云土豪型修者,自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他为人谦谨,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断然不会将轻慢之­色­流露出来。

陈家两人和岳青城正是客套着,一只标有了“陈”府标记的传音鹤扑翅着,落到了陈玄远的身前。

“二公子身死,大夫人有令,捉拿三公子回府问罪。”符鹤一张一合,吐出了个让陈琅五雷轰顶的消息来。

陈琅一行人离开前,本以为不日即可折返,后七星山生了变故。陈琅就发了传音鹤,由步氏安排人手,护送了陈云卿先行回帝都。

“大伯,二哥他怎会死了?我明明是求了解药,好生照料着,”陈琅此去七星山,得了陈玄远的赏识,本以为回了帝都,也能在本家站住了脚。

“传音鹤中没有明说,你先不要惊慌,待你我回了帝都再说,”陈家发生了如此的大事,陈玄远自是无心逗留,带了陈琅离开了。

岳青城等人在城门矗了片刻,岳小鸣也停了哭闹,面露怯­色­:“娘,琅哥哥不会有事吧?”

步氏也是忧心忡忡:“这事只怕不简单,你陈伯母早一日就传了音讯过来。方才有陈玄远在,我也不好告诉琅儿。陈云卿先前还是好好的,在送回帝都之后没多久,就毒发身亡了,帝都的大夫一查,说是身中隐毒。那毒潜伏­性­极强,不容易发现,待到毒­性­一发作,立时身亡。”

“琅哥哥不会下毒,娘,你一定要救救他,”岳小鸣哀求着。

“当真是女生外向,救他?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家里已经乱成了一气,不经我允许,就与陈琅私下外出,立刻跟我回府去,这几日没了我的允许,哪都不能去,”岳青城­阴­下了脸。岳家虽不是什么望族豪门,可一直靠着和道天门落叶坡的良好关系,在城中站住了脚。

可七星山后,道天门和落叶坡都生了变数。

岳家也摇摇欲坠了起来,岳青城这几日,就在为岳龙宣布的事头疼不已。

再看四下,那名本是混在了人中的易百楼小工,已经趁着混乱之际,走得没了影。

“老爷,你当真是要送了小鸣去拜仙门?”回府的途中,步氏禁不住询问了起来。

见岳青城也不言语,步氏敛去了泪意,硬声说道:“老爷当真是狠心,小鸣是你的亲骨­肉­,你就由着要将她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

“火坑?何为火坑,你也是看到了,百里家的那名乞丐女儿,送进去才是几个月,就出落得天仙一般,修为也是­精­进了无数,已是筑基有成。东郭幕府的人更说她已经得了引荐,要被送往琊寰界拜入仙门之下。”岳青城昨日才刚去了百里家,亲眼见到了脱胎换骨后的百里九。

如此的一块美玉,却因百里家的冷落而显现蒙尘。

方才陈玄远假意客套的模样,岳青城又岂会不知。

琊寰界,那可是诸界中,仙门云集的大界。

若非岳龙手头有那么一封引荐仙门的信函,小鸣哪来的如此际遇,他这做亲爹的不愁没有机会跟着翻身。

“可是琊寰界路途遥远,一路上更是妖兽众多,老爷子手里的那封信也是陈年旧事,万一中途生了变?”步氏还是不愿,她就只得小鸣这么一个女儿,琊寰界又是隔了界山之远。

若是真送了过去,只怕此生都难得一见。

“­妇­人之见,东郭府已经联系了界内的好些出众的少年男女,一并会送往琊寰界。你以为我情愿将小鸣送过去。若非落叶坡道天门接连出事,爹也不会出了如此下策。趁着这阵子云岚还没有回来,你让小鸣安生点,别再闹事,”岳青城说罢,顾自闭上了眼,不再发话。

步氏斜了他一眼,不再发话,心中却是暗道:“岳青城,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派了洗涛去易百楼的事?你要认儿子,我偏要让他不得好死。”

70玉葱茏

夜殊是趁着陈家的那阵乱开始之前,就溜开的。

她懒得见岳青城和陈玄远等人的委以虚蛇的矫情样。

陈家的符鹤说些什么,夜殊早已是了然于心。

时机刚刚好,夜殊嘴边是一抹讽笑。

那一份虎王星鲨的“鱼瑙”,算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份大礼,至于他回陈府后,是生是死,那已不­干­她的事了。

陈琅和陈府的人即便是追究,也不会到了她的身上,真要追查,也是从东郭幕府追查。

而东郭幕府的人,也不会知道,那份“鱼瑙”被动了手。

虎王星鲨是一种可食用的大型海兽,浑身的鱼­肉­鲜美无比,也不含毒素,不过那仅是指平常的星鲨。

只有常年与鱼类打交道的渔民或是老牌的庖者,才会知道三十年以上,排卵期的母鲨,它的血一经加热,就会转化成一种潜伏­性­的隐毒,那种毒只要是沾上了一点酒,就会迅速转换为剧毒。

陈云卿那样的纨绔子弟,既是酒水不进的养了几个月,大病初愈后,必定会再去寻欢作乐。

而夜殊身旁恰好有名对鱼类烹调,尤其是喜食各种鱼脍的齐正齐大师。

那一日岳小鸣送来的虎王星鲨被齐正的霸气一刀劈了个对半后。

他亲自监工,清洗检查了鲨鱼后,顺道将这个道理,告诉了夜殊。

夜殊本还没放在心上,哪知她闯入东郭幕府后,有刚巧发现了陈琅那伙人捕捞过来的,是只排玩卵后不久的母鲨。

而夜殊在取那份鱼瑙取出来时,“很不凑巧‘地染上了血。

从材料上,是找不出半点问题的。至于东郭幕府,夜殊也有十足的把握,他们也是不知情的。

嘴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夜姝忽的加快了步伐。绕进了一条巷道。

夜殊走进巷子后不久,那名岳府的阵师草就出现在了巷口。

隋云城比起徽镇,街道和巷子迂回纵横,复杂了不少。

易百楼的琐事繁忙,夜殊也非十余岁时的懵懂小童,很少会在城中闲逛。

这一带的巷道她并不熟悉。

见对方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死巷道。兰草冷嗤着,当真是地狱无门那小子一头栽了进去。

兰草也不紧跟着进入巷道,取出了一面巴掌大的阵镜。

琅天界内,镜只在富贵人家或是修真灵宝中,才偶有窥见。

兰草取出来的那面镜子。并无把手,圆盘状,厚约两寸。亮度不显,既非是用铜,像是用灵石打磨。

那名镜子通体赤金­色­,置在了日光地下,镜面映在了光亮处,镜子上并没有折出任何反光。

被日光一照,那镜面就如一口黑洞,将日光悉数吞了进去。

黄澄的镜面上。划过了几道霾­色­。那霾­色­翻滚着,一个狰狞的狗头隐约可见。

狗头一出,兰草眼中带过丝喜­色­。将镜子置在了地上后,就听得前方有脚步声,兰草随后即闪到了墙边。

那名易百楼的小工。也就是步氏千叮嘱万嘱咐要除去的“岳文翰”从巷道里踱了出来,边走边说着:“怎么又错了,还是徽镇好,这么大的城,让人绕得直发昏。”

都说夜氏的那对子女,岳文翰生得老实,今日一看言行,说是老实,还不如说是个不开窍的。兰草暗中查着。

半月之前,就在岳小鸣和陈琅离开隋云前不久,步氏探听到了个消息,夜氏的儿子来了隋云。

徽镇的那场火,步兰依最想烧死的人反倒并非是夜氏,而是夜氏替岳青城生得那名独子。

母凭子贵,若非当初步氏设计的巧妙,岳青城绝不会让他唯一的子嗣被遣送走。

倘若没出七星山的事,有着落叶坡做倚靠的步氏也不会将岳文翰放在了眼里。

可是眼下,步长老生死未卜,岳云岚又在门派中崭露了头角,即便是道天门沦落了,他也还有退路。

让步氏更是不安的是,岳青城一得知了“岳文翰”的身份后,就派人守在了易百楼外,还旁敲侧击着那名小工的各种消息。

易百楼那边,倒是没有多大的动静,只是打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那小工“又笨有馋”,至于什么被收为齐大师的徒弟,那更是子虚乌有。

岳青城这才收了心思,抱着观望的态度,再观察着。而偏是这时候,岳龙抛出了什么“拜仙帖”的事来。

步氏虽是在岳青城面前哭哭啼啼着,实则心底却是另有打算。

琊寰界仙门,只要是修真之人,都要觊觎着。步氏装出了副慈母多败儿的纤弱样,也不过是为了麻痹岳青城,暗中行了计划。

深知步兰依脾气的兰草,不禁暗叹道,她的这位师姐,倘若生了个男儿身,又少些儿女情长,必然是能成就一番大事。

前方的巷道口,岳文翰“啪嗒”一声,脚下踩到了什么。

四下张了张,岳文翰捡起了那面镜子,在原地等了片刻后。

他又嘀咕着:“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了易百楼,”他将那面镜子揣进了怀里,走出了巷道。

兰草自一旁闪了出来,“天狗缠身,吞人三魂七魄,不出三日,就要死于非命。刘厨娘死因有疑,我还需谨慎些好。”说罢,她再是风火燎撩地往了岳府赶去。

兰草走后不就,巷道的某处,飞出了只蝙蝠。

回了易百楼后,夜殊将这几日七星山的事情,稍加润­色­后,抽髓去骨,禀明了齐正。

齐正听后,捻着半长不长的羊儿胡须,“看来琅天界要大变天了。好在易百楼历来不参合那些门派间的破事。时局再是混乱,也是要吃饭喝水,再不成,易楼在了其他几界还有分布,迁了过去就是了。你且静养几日,再过些日子,随着我外出苦修,待到苦修结束,事态也该有个眉目了。”

夜殊随口附和着,折出门时,也不见阿贵,正要拉人询问,就加了后方院子里飘来了阵笑声。

走进了院落,院落里摆着几盆开得茂盛的石竹。

夜殊进去时,阿贵傻呵呵地笑着,一个身姿窈窕的粉衣女子正替阿贵抹着汗。

当真是一月不见,傻子也成了抢手货了。夜殊稍稍定了定神,想着如此的和谐景致,她还是退出去好些。

哪知傻子贵脑子不好使,眼神却尖得很,一瞅到夜殊,就充红着脸,结巴着,“殊儿,殊儿”的叫了起来。

那名粉衣女子转了过来,她这一转身,夜殊的眼珠子险些要跌出了眼眶。

粉衣女子转身时,纤腰摇曳,如同春风拂春柳。回头时,嫣然一笑,,更衬得肤如滑雪,眉目俏丽。

硬生生衬得身后的那一片嫣红的石竹瞬间失了­色­。

“岳夫人,”夜殊心底叫苦,这死阿贵,惹谁不好,怎么就独独勾搭上了岳龙的那名美妾,“你怎么在这里?”

“夜小哥可回来了,阿贵天天叨念着,你何时才会回来。早几日我到易楼吃饭,见了你们院落里的石竹花开得很好,就特意来讨要些秘方,”岳龙的美妾收回了那块方巾,轻声笑道:“这不一打听,就打听到楼里的花圃已经归了阿贵管。夜小哥也别岳人岳夫人的叫,奴家不过是名妾身而已。若是夜小哥不嫌弃,不妨叫我一声玉姐姐,再或是叫奴家的闺名,葱茏。”

玉葱茏的嗓音甜而不腻,说话间,那双魅人心魂的眼珠子,一勾一沟地冲着夜殊眨着。

阿贵在易百楼里,可谓是物尽其用。他用一些鱼骨­鸡­骨碾成粉,用来种植花草,楼里的花草也确实被他照料得很好。

“殊儿,你说回来要给阿贵带好玩的,”阿贵傻乎乎地笑着,抢到了夜殊身前,拉着她的衣袖叫嚷着。

“玉夫人真是客气了,这种埋汰地,只怕要脏了你的衣服。阿贵是个傻子,真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阿贵,别闹腾了,”夜殊虎起了脸,阿贵立马扁起了嘴,蹲在了地上,埋头锄起了草来。

玉葱茏见了,瞥了一眼阿贵,神情有些复杂,她幽幽地说道:“傻人自有傻福,兴许他的日子才是过得最好的。夜小兄弟既然回来了,我也该回府去了。这几日,岳府可要热闹了。”

玉葱茏走后,夜殊叹了一声,拉起了阿贵,劈头就是一阵训斥:“阿贵,你啥人不好惹,偏要去招惹那个劳子的玉葱茏。我和你说,漂亮的女人是老虎,越漂亮的越不能理。”

“阿贵不怕老虎,”傻子贵目光灼灼,用拳头擂了擂胸口。

“...”夜殊翻了个白眼,“总之以后岳府的人,你都不要招惹。”

“殊儿不生气,殊儿最好看,阿贵谁也不理,”阿贵虽傻,却是极会看脸­色­的,他手中往了夜殊发梢一抹。一朵紫­色­的石竹就Сhā在了夜殊耳边。

心底一阵泛软,夜殊取下了花来:“阿贵,殊儿是...男人,男人不戴花。”

“男人戴花的,美人弟弟就戴的,刚才...”阿贵还要解释,夜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带了东西给你,笔和纸,世道要乱了,咱得抓紧修炼,画符的画符,扮猪吃老虎的扮猪吃老虎,”院落里,苦巴着脸的傻子贵和一脸­阴­险的黑脸少年,蹲在了一簇石竹花旁,嘀嘀咕咕着。

71拜仙帖

“主人,那名女子是岳府大房步氏的贴身侍女,名叫兰草。”夜幕方至,夜姝掩好了门,打开了窗,一只蝙蝠扑棱着飞了进来,落到了地上,就成了幻影族的蝠妖莲落。

莲落就要跪地拜见,被夜殊搀了起来。

入夜已深,屋外已是乌云笼月,黑漆漆一片。

夜殊并未做入睡的打扮,她手中握着那面镜子,言语诚恳:“莲落,以后就不用行礼了,我与你一样,都是被家族抛弃的可怜人。这一次还真是麻烦你了,长途跋涉赶到了隋云,就让你去盯梢,大叔的身体怎么样了,可有起­色­?”夜殊与陈琅等人会合后,就联系了莲落。

为了不被陈玄远察觉,莲落只得日夜兼程,仗着蝠族之厉,赶在了夜殊等人回隋云前,先行赶了过来。

照着夜殊的吩咐,她这几日间或躲入了岳府和易百楼中。

易百楼中并无多少动静,最大的动静,莫过于岳家的那名美妾玉葱茏频繁来找阿贵。今个种花,明个杀鱼,一个个花样,轮番换着使。

“难道是岳龙快不行了,他的那名美妾急着找下家,所以看上了年轻力壮的傻子贵,”夜殊坏心地想着。

莲落被夜殊制住了下跪的姿势,只得站了起来。

“岳家的老太爷是不大济事,这几日岳家的两名子嗣都轮番伺候在病榻旁。主人,不是说他是你的...何不送些灵粟原浆过去,那些灵浆确实有些效用,”莲落得了夜殊的灵粟原浆后,也是将信将疑着,带回去给了卧病在床的老父。

莲落的爹爹本就是人族,只是早年被掠去了妖界,筋脉受了妖界煞气的侵蚀,早已是千疮百孔。

夜殊的­精­炼灵粟原浆,可算是误打误撞。灵粟虽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胜在对滋养效果好,尤其是对于人族,悉心调理后,莲落的爹爹还真有了几分起­色­。

“莲落,你可知我的娘亲病入膏肓时,岳家的人。从没问过一句。我兄长身首异处时,岳家的人,亦从未要给个说法。如此的岳家人,我又为何要出手相助,”夜殊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眼眸似屋外的月­色­一样,冰凉如霜。

莲落她自小生活在妖界幻妖族,听闻了不少人族修者屠戮妖族的事。对人族修者,一直是痛恨无比。

可她又不像澜音那样,出身高贵,她只是个半妖,在妖界也是饱受了欺辱。

一来一回,她对人从不轻信。她一直以为,世上有了如此遭遇的人不过她一人而已,哪知夜殊也是如此的遭遇。

“人情人暖。自是心知,人敬一尺,我敬一丈。莲落见识不浅。我手中的这面镜子,你可知是什么来历,”夜殊也不再纠缠于岳府中事。岳府的那些人,即便是她们不找上门,自己也会去探查一番。

见了夜殊眼神落寞,莲落不禁生了同病相怜之感,“主人切莫难过,方才是属下失言。岳府众人竟连天狗噬都用上了,分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狗噬正是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兰草是名阵师,她修为不高,不过在阵法方面却颇有研究。这几日属下一直想闯入步氏的房中,探听些消息,奈何她门外的阵法很有些巧妙。这面镜子属下是在妖族的一本古书里看过。”莲落妖龄虽不大,出于“工作需要”,涉猎很广,即便是王抱石都比不得她的眼力毒辣。

“天狗噬是一种融合了术法和阵法的镜中奇术。布阵之人用了以自身的三魂之一生魂为引,召唤出最低等的天狗-妖狗鸦天,再控制其噬他人的三魂七魄。”莲落亦只听说过这种术法,真正施行却是第一次看到,“好在主人警惕,及时运气了神魂胄才避过了一劫。”

莲落心有余悸的看向了夜殊手中的那面镜子。

镜面上,镜光毫无波动,也不见任何异受的踪迹。

在城门口时,岳青城数次的打量和步氏时不时看过来的嫉恨眼­色­,早就让夜殊起了疑。

修炼了“八荒鼎经”,且内养了鼎息后,夜殊今日的修为,已经是近了筑基期,虽说光看修为,还不过是个练气小修,可神识却足以察觉到方圆一里的动静。

兰草紧跟在后,再设下了镜子的陷阱,夜殊也全都是暗中看清了。

“白弥,同为妖族,你可有法子帮帮这只镇在了镜子里的妖兽?”夜殊把玩着手中的小镜,却不是在问莲落,而是直接问着白弥。

吞噬她的三魂七魄,哼,也不看看她的体内,还藏了尊魂魄不全的妖猴。那厮的三魂七魄能被道天镇在了仙府中万余年,还不是能咆能哮

夜殊不提还好,这一提,白弥就好比点燃了的爆竹。

“好你个人族,真是狡猾。拐弯抹角着让我帮忙,还讨了个好名目。”换成了以前,白弥自是不会搭理夜殊,可兰草的天狗噬,却是踩找了白弥的痛楚。

道天那厮,就是用了三魂分离之法,将他的命魂分离,这才让他修为大损。

白弥被初镇在五灵阵时,也用了很多法子,奈何道天也是了得,两座仙府,一­阴­一阳,万余年间灵力源源不断,白弥最后只得是想到了请“外援”的法子。

“哼,人修就只会那么点手段。那个名叫兰草的,比起道天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布的天狗噬,漏洞百出,只需本尊入镜,即可破阵,”白弥傲娇无比的语气,正符合了夜殊的心意。

莲落见夜殊嘴角一抽一抽,那脸­色­,也不知是笑还是气愤。

岳府之内,兰草将白日的事,禀告了一番。

“娘,你说那可恶的小工就是那个小杂种。”岳小鸣白日受了委屈,入了夜后,就找了步氏的来诉苦,却听了这么个消息,不禁嚷了起来。

“噤声,这事你切莫说了出去,”步氏骂道。

“怕什么,兰姨不是已经在院落里施行了禁制,爹爹又去侍奉爷爷去了,屋里屋外,就只有我们三人。难怪我看那小杂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原来是夜氏身上落下来的肮脏种。娘,不能让他活着。万一让爹爹知道了当年是你陷害了夜氏,一定会想法子让那小杂种认祖归宗,”岳小鸣姣好的面容上,一片的恨­色­。

这一次回府之后,爹爹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

“娘亲自有安排,这事你不用Сhā手,”步氏拍了拍爱女:“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若是送你去琊寰界修真,你可愿意?”

“琊寰界?娘,那是什么地方,我若是去了,琅哥哥是不是也跟我一同前去?”岳小鸣娇嗔着。

“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陈琅。为娘实话与你说了,陈琅这一次回了陈家,凶多吉少。你早些死了那份心,琊寰界是大界,那里的门派众多,比什么道天门厉害多了。更不用说门派里的青年才俊,更是数不胜数。百年之内,有数人飞升成仙。你与其想着陈琅,还不如想法子从你爷爷手中讨了那张拜仙帖。”步氏语重心长着。

“我才不想去见爷爷,那现在的那副样子,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嫌恶。娘亲,爷爷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成了那副模样。”岳小鸣撅着嘴,这一趟七星山之旅,还真是多灾多难。

自小就疼爱她的两名长辈,外公被人抓走了,至今下落全无。而历来身体强健的岳龙,忽的就垮了下去。

午后回了府后,岳小鸣就去拜见了岳龙。如今的岳龙,痴痴傻傻,要是没了仆侍的服从,就连大小之事,都不能自理。

“胡闹,这时候由不得你,再过阵子,岳云岚回来了,你可就没机会了,”步氏好言相劝着。

兰草在旁听着,也不言语,心底却对步氏母女很是唾弃。她的面上忽的飘起了一阵绯红,暗道,好在她早投了明主,否则哪一日被倒打了一耙都不知道。

院落深深,同样是岳府之中,只不过是几墙之隔。

“好人儿,那天狗噬真的如此厉害?”岳家大院里,拐过了步氏的院落,一处粉纱飘舞的雅致院落里,床头的麝香徐徐燃着,送出了一片旖旎的香气。

帐幔之中,赤­祼­着的岳青城搂着玉葱茏,喜不自禁道。

“那是自然,你家老爷子眼下的境况你也是看到了的,痴痴呆呆,”玉葱茏捂嘴一笑,推了他一把,“快些起身,这几日,你可要当个孝顺好儿子。”

“我的好人儿,你还真狠心,就这般把我赶了下去。也罢,反正我们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岳青城恋恋不舍着又在玉葱茏的腰间拧了一把,神情很是痴迷。

替岳青城整理了衣衫,将他送出了门后,十指丹蔻微微一动。

只听得屋中的油灯“噗”地一声灭了,粉­色­的纱幔飞了起来,舞在了夜­色­中。

纱幔在夜­色­中,渐渐变成了黑­色­,最后,整座小院,就如丧间一般,黑漆漆,肃穆穆。

暗­色­之中,一口木匣被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份帖子,上面落有“拜仙帖”三个金字。

~谢谢“读书的水人”的平安符,最近焦头烂额中,谢谢记挂~

72千妖坟

夜殊叮嘱着莲落在城中先找了一处安身之所。

白弥破除天狗噬需要时间,夜殊也没催促。夜殊就将剩下的时间用在了琢磨千噬骨上的千中妖族语言上。

手臂粗细的玉骨上,均匀分布着凹凸不平的圆点。

照着那名黑篷人所说,一个圆点就是一种妖族语言。

夜殊的目的,是在这一千种语言中,找出幻影族的古妖语。

莲落的幻音波的效用让夜殊印象很深,那一日澜音的百鸟朝会也很有几分玄妙。

对于修者而言,剑修和法修才算上是正道,毕竟这两类悟道飞升之人,是修真界中最多的,据说诸神界的无上上神少帝也是剑修。

在琅天界这样的小界,兴许还不觉得,但若是到了琊寰之类的大界。即便是不是斗法,也能见了漫天的飞剑法宝,足以说明剑修和法修的强盛。

至于阵法炼丹再是符箓,这类修炼,也是被屏除在正途之外的。如此的想法,是获大多数修者的认可的。至于妖法之流,几乎是没有一个正经的修者会去专门休息。

可夜殊却不如认为,她已经分析过了,她一没家族庇护,二无仙门可入,对她而言,增进修为第一完成了娘亲遗命第二,与兄长早日团圆为第三。

她比其他修者,多了两股助力。一股是道天的洞府,还有一股就是妖猴。

道天那厮就不用说了,她的所学本就庞杂,遗留下来的炼丹和阵法,都是速成不得的活计,其他的法术玉简,都是些不入流的。

夜殊本以为七星山一行,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玉简,修习些新法术。一去才知道,琅天界内的修真资源确实很少。

即便是在凝神修者身上。也只能见了些三四品的灵宝,再往上,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了。至于中阶以上的玉简,更是一件都没看到。

如此一来,夜殊就不得不面对些难题了。她的战斗力很弱,七星山一行。夜殊是靠了各路的旁门左道,才勉强逃了出来。

众生谱是炼化了猿子丹得来的,小摘星手是打莲落那讨来的,道天门的火跋云旗,那就更不用了。是拐来的。

剑招夜殊零零总总加起来,夜殊能对敌的法术,一个都没有。

岳府的人找上门来。步氏又暗中陷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与岳府决裂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岳府之中,多是筑基期的修者。

倘若是一人,夜殊直需暗地出手,即可解决了。倘若是岳氏兄弟两人再算上步氏妯娌俩,夜殊再召上白弥。莲落勉强还可以一拼。

可如今还多了一个是敌是友还不清楚的玉葱茏,一个­精­通阵法的兰草以及岳府大院里各类小阵法,害病在床的岳龙再算半个。夜殊就没有多大把握了。

再之猿氏兄弟迟迟没有动静,夜殊并不以为他们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夜殊到不后悔杀了猿子丹,她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可也痛恨他人滥杀无辜,见了煞婴杖那样的歹毒之物,也是动了真怒。

前有猛虎,后有恶狼,心知这一点的夜殊,最初是想苦练神沐的那一招残剑。

奈何她苦练了数日,即便是将蝗十刃分化为五刃,可用起来犹觉剑不达意。

白弥观看之后,说了原因有二,一是残剑终归是一招残缺的剑式,只有剑形没有剑意,如此一来剑招无法达意,自是无法运用自如。

二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残剑的前提是五行宝刃,蝗十刃虽能分化为五口飞刃,却并非是具备­阴­阳五行,夜殊必须找到了五种炼化之材,才能进一步提升蝗十刃的品阶。至于五种炼化之材,寻找起来,也很困难。

无奈之下,夜殊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学幻音波上。

幻影族的幻音波,是魍级的妖术。大致对应的修者术法,就是玄级术法。幻音波分为了三层,一层幻海潮声,二层为幻血境,第三层幻影刺杀。若是炼到了第三层,可越阶击杀修者。

幻音波修炼没有强制的修为要求,只要求了古妖语,但习练者修为越高,幻音波的杀伤力也越大。

从修炼出那口古怪的丹田鼎后,夜殊也觉得修为提了不少,几种低阶的法术修习起来,愈发顺手。

照白弥的估算,夜殊如今该是有了筑基初期的修为。只是仅用目测,她还只是个练气修者。

夜殊修为上的­精­进,白弥嘴上是说得不冷不热,心心里却是高兴不已。作为契约兽,其修为和契约主的修紧密相连,夜殊的修为提升了,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为也有了小幅的提高。

学习幻音波,不需要幻蝠族血统,夜殊缺的只是幻影族古语。

夜殊本以为莲落会通晓幻影族古语,哪知莲落却说,关于幻音波的传承,是她的娘亲,已故的幻影族族长所传,采用的是神念传功之法。莲落的修为不够,还无法用神念传功。

神念传功之法,是防止传功泄露或是传于外人而用的一种传功之法。

与神沐授于夜殊的那一剑残剑的方式很相同,只能意会不能言谈。

而据莲落提供的消息,如今的妖族,足有一万多个族群,十选一的机遇,希望她的运气足够好,能在玉骨上找到幻影族的古妖语。

夜殊敛起了气息,分出了一抹神识。

神识一沉入玉骨。

与神识进入玉简后,立刻显出法诀不同。

夜殊只觉身子一沉,再是一阵凉爽,像是跳入了一泉通透的玉泉之中。

琊寰洞府的火热在逐渐消退。脚下踏上了一片枯土。

四周悄无声息,枯土之上,立着一个又一个的坟堆,每一出坟堆前,都立着一块骨碑,上面刻有了从未见过的篆字。

每一块骨碑,形状大小都不相同,有一些形如人骨。有一些小如麻雀,还有一些巨如高山。

无论是哪一块骨碑,都透着无尽的荒凉。

寂静,死亡的寂静,在这一片覆盖了数座山之广的枯土死冢上,立着已经死去了几百年的各类妖族骸骨。

夜殊一看之下,心中感慨,上古荒兽果然了的,如此多的妖骨,那只千噬兽,该是怎样的凶残。

夜殊轻叹了一声,顾不得过多的感慨,她开始寻找起了幻影族妖兽的古骸。

一处又一处,夜殊徒步走了两座山头。

“苍蚁族,飞象族,犀角族...才只有十个族群而已,”如此的进度还是太慢了些。夜殊索­性­放出了神识,边是快行着,边是一掠而过,快速在妖坟间穿梭。

洞府内,又是过了一日,夜殊已经有了急­色­。

“已经是第九百五十座妖坟,再找不到幻影族的兽骸,学幻音波就没指望了。”夜殊皱着眉,第三度坐下来调息。

神识和灵力不同,消耗之后,灵石无法补充,只能是靠了调息来恢复。

夜殊并没有发现,她随意坐下的那片枯土有些特别。那一片枯土,看似没有什么特别,仔细辨认,却有小幅的凸起。

枯土之下,一块似兽又似鸟的骸骨,隐约露了出来。

神识在一点点恢复,脑中一片清明。

“嗯!”夜殊察觉到了身后的那处骸骨,似鸟非鸟,似兽非兽,虽是体型比一般的蝙蝠小了点,兴许就是幻影族的蝠妖骸骨。

夜殊兴奋不已,十指并用,刨开了那片枯土。

入眼的是具完整的兽骸,只比寻常的麻雀大几寸,与其他妖兽骨的惨白青灰­色­不同,这具说兽骸­色­泽如血玉。

映衬在这片沙­色­的枯土上,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眼去。

手指沾上了那具骸骨时,脑中忽的一浊。

隋云城的某一处,变成了蝠状,倒挂在了某间庙宇的角落里。

莲落惊恐地睁开了眼,“糟糕,主人有危险,幻影刺杀。”

菩提洞天内,临潭而坐,沉浸在了研究天狗噬的破解之法的白弥也是眉心一拧,好重的妖气。

如此的妖气,他已经有千载没有遇到了。

“人族,还真是会惹麻烦,”天狗噬落到了地上,白弥消失了。

天空是一轮血月。

这个是幻血境。

夜殊已经意识到了,手中的幻影族的骸骨已经消失了。

天是红­色­的,连地表的枯土也是红­色­的。

“哧”,一抹­肉­眼根本难以察觉的飞影,正中夜殊的心口,好在她体内的神魂甲反应更快。

夜殊大惊失­色­,神魂甲上,多了一处凹|­茓­,上面留下了道刀痕。

那抹飞影已经遁进了土下。四周又是一片死寂。

“嗤嗤嗤”紧接着身后又是多声,土下腾起了一股股烟尘,这一次,却是分别袭向了夜殊的多处要害。

不好,夜殊急召出了蝗十刃。

五道飞刃,刺穿了五抹烟尘。

烟尘才刚散开,土下再生了变数。

一道尘网盖地而来,直扑向了夜殊。

“退到身后去,”白弥倏地出现。

三转丹火立时化成了个火球,轰,尘网和火球撞在一起,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坑洞中,吱吱几声,一只红­色­的蝙蝠飞了出来。

夜殊眼明手快,几枚丧冰钉立时­射­出。

73金玉其外的萌宠

说来也怪,白弥一出现后,红­色­的幻境里,弥漫起了一股强大的威压。

那威压无影无形,却让那道红影的移动慢了许多。

趁你病要你命,夜殊可不管这些。

手中的丧冰钉连击而出,不过是指甲大小的钉面,去势又狠又快,直刺向了那只红­色­的蝙蝠。

“叮”地一声,蝙蝠冻成了冰雕,落到了地上。

幻境如见了阳光的雪一般,迅速化开。

白弥也随之消失了。

枯土死冢之中,那具挖出来的血玉状蝙蝠骸骨还十分完整,只在了蝠翅胸腹处,裂开了一处小口。

夜殊拾起了那具蝠骸,早已没了皮毛血­肉­的尸骸,竟有几分温热感。

击打而出的丧冰钉刺在了一粒豌豆大小的心脏上,心脏已经停止了颤动,上面披着一层寒霜。

“幻影血蝠王,”在夜殊将这具蝙蝠的骨骸拿给莲落看时,小半妖

莲落又惊又诧,“这是幻影族中很古老的一种旁支,幻音波就是出自血蝠妖。照着主人刚才所说,这只蝠妖死前,已经修炼到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的初阶。也是万幸,若是真让它修炼成了幻影刺杀的全阶,那可在瞬间幻化成百千计的血蝠,那时候就是来了一只妖军,也未必是其对手。”

莲落嘴上说着,再是奇道:“主人,属下还有一事不明,照你方才所说,这只血蝠虽是未将第三层幻音波修炼到极致,又是死了多年,可是即便如此,它的修为也比...”莲落越说越小声,眼下之意,让夜姝好不内伤。

谁让她收得契约兽和妖奴,一个比一个傲娇。论起修为,谁都比她强。

夜殊也想到了,方才白弥进入幻阵之时,那股威压袭来,血蝠就被压制住了,那一股威压又是怎么回事?

问白弥。他少不得又是一阵嘲讽,夜殊索­性­就问起了莲落。

“那是‘界’,主人你领悟到了‘界’?这不大可能,‘界’是一种神通,只有上妖。乃至更上的妖尊才能施展出‘界’之神通,”提起了妖尊才会的神通之术,莲落一脸的崇拜。

难道妖猴白弥已经到了妖尊的程度。他口口声声的“本尊”,竟不是傲娇的称法,而是指“妖尊”。

夜殊神情变幻,嘴上推脱道:“我哪来的那样的神通,说起妖尊,你可知如今的妖界有几大妖尊?”

妖尊,对于妖而言,就类似于修者中化神期的修者。

一个金丹期的修者杜豪风。就让琅天界震了一震。金丹、元婴再是化神,可想而知妖尊是多么了不得的存在了。

“作为一名妖,一名半妖。知道尊贵的妖尊大人的姓名,是每个小妖的常识,”莲落神情一肃。虔诚无比

道:“妖界共有数十界,其中三座大大界由鲸妖皇、金刚妖皇和禽鸾皇分占,再有五大妖尊,分别是百雀、赤虎、沙蜥天王、绿龟祖师、天蛟五大妖尊,分守五大中界,其余的各界,都是由上妖霸占。幻影族所在的界归沙蜴天王所管。”

“没有猴族血统的妖尊?”夜殊听着一头雾水。

“金刚妖皇就是猴族,不过妖尊中,并没有猴妖血统。”莲落回忆着,妖族比人族修者要混乱许多,几大妖尊都是靠着自身强横的实力,才能保持诸界的稳定。

“那有没有孔雀族的妖尊?”夜殊还记得那日澜音就是只绿毛孔雀,白弥和那雀族必定有些­干­系。

“百雀族的妖尊,就是孔雀族。而且百雀妖尊还是妖界第一美女,当年金刚妖皇就曾多次示爱,都被百雀妖尊拒绝了。当时还差点引发了妖界分裂呢,这些都是族中老一辈的妖告诉我的。主人,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莲落是半妖,可半妖也有八卦之魂,只见她一说起妖族的八卦,两眼就晶亮了起来。

夜殊已经感觉到了来自白弥的怒火。

“有心思打听这些,还不如把手头那具血蝠骸处理了,让那小蝙蝠留下。天狗噬已破,本尊上一次欠了你一次人情,今日就把它还给你,你可想给布阵之人一个反击?”白弥的声音冷到了冰点,夜殊可不敢再问了。

“这就是天狗?”夜殊召唤出白弥后,他再是召出了已经被驯服的鸦天狗。

“这就是主人的契约兽?”莲落则是诧异着夜殊的本命契约兽。

“好可爱的小狗,”被白弥从镜中解救出来的鸦天狗,形如狸猫,巴掌大小,一身的鸦黑软毛,葡萄大小的眼,吠叫时,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幼兽的­奶­味。

“好漂亮的猴子,”莲落禁不住就要去摸白弥的绒毛。

“住手!!”夜殊和白弥同时斥道,只不过夜殊是担心白弥发作,朝着莲落开腔。

而白弥却是,只见那只鸦青­色­的小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口中利牙长了数寸,额头大如牛头,葡萄大小的眼,瞬间充红。

一股无形的威压,立时而至,凶狠无比的天狗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动弹。

莲落也是吓得立刻变回了蝠形,界,主人的契约兽竟是通晓“界”。

“白弥,你故意作弄我,”夜殊见了白弥眼中一划而过的奚­色­,怒不可遏。虽说她是练过体的,可就不知是天狗的牙齿好,还是她的灰髓炼体强了。

“主人?你能不能让这位大人,收起威压,”可怜的半妖莲落,只觉得浑身都置在了巨大的压力之下。蝠类的骸骨本就软脆,白弥的威压之下,莲落只觉得浑身都要散了架一般。

“白弥,”夜殊磨牙霍霍。

“半妖既是半妖,还混杂了人族之血。哼,你可知为何你的幻音波一直突破不了二层,”白弥这一问,却是让莲落愣住了。这位大人,仅凭一眼就看出了她修炼上的窘境。

莲落在幻音波的修炼上,却有天赋。

“还请大人赐教,”莲落省去了身上的威压痛楚,强化成了人形,跪在了地上,恳声求教着。

“幻音波,是蝠族天赋之技,靠得是蝠妖体内的音波之能,某些人妄想修炼之,真是不自量力,”白弥冷觑了一眼夜殊。

夜殊正对着天狗,威逼利诱着,浑然不知白弥在鄙夷她的不学无术。

“你的运气算是不错,夜殊,血蝠骸,”白弥哼了一声,夜殊头皮一麻,很是狗腿地将蝠骸献了上去。

白弥手指一动,那枚丧冰钉被连根拔了出来。冰钉一消,那颗表面布满了冰霜的蝠心跳了起来。

“血蝠之心,可净化血统,你若是能将其炼化了,自可突破血统之限,”白弥指见一动,那颗再度跳动的妖心,落入了莲落的手中,“不过,你可是要想清楚了,血统净化,危险和痛苦兼有之。”

幻影血蝠虽不属于上妖血统之一,却也是血统纯正的古妖族。这一只,在如今的妖界,已经是灭绝了。

血蝠一身的修为,都凝聚在了它的心脏之中。这只幻影血蝠因为被千噬兽吞噬的缘故,血­肉­虽无,却因葬身枯土,很好的保存了心脏。

心脏乃血之源泉,若是莲落能耐得住血伐之苦,却是能净化血统,排净人族之血。

血伐,是妖族之中,与血誓齐名的两大妖祭,却比血誓要痛苦千万倍。

听说要受血伐,莲落低下了头。

“莲落,人之一世,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奋而争之,”夜殊幽幽说道。

莲落心头哽住。想起了幼年时在妖族受尽的歧视,想起了被赶出幻影族时的凄凉,想起了老父受尽妖族煞气的折磨,莲落本还有几分犹豫的眼眸里,只剩了一片清明,“谢大人,莲落不怕苦。”

莲落离开后,夜殊还有几分失神,那只小天狗伺机咧开了牙,一口咬上了夜殊。

“榴榴,这人闻起来好香,怎么咬起来比石头还硬,”天狗可怜兮兮地叫了几声,被白弥拎了起来。

“你在担心她?”白弥见了夜殊神魂不守着。

“她会成功的,”夜殊不再多说,炼落的心情,她很能了解,倘若世上能有法子,让夜氏复活,即便是再苦,她也会一试。如此的心情,炼落必定也是感同身受的,“你方才所说的,血统限制,炼不好幻音波的说法可是真的。”

“你倒是听进去了。不错,妖术既是妖术,妖使起来,自然比人族要好上许多。你倘若真是垂涎幻音波,倒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获得此技。”白弥一指那具血蝠骸骨,“血蝠已失去了­精­元,形如死尸。不过你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炼化了这具蝠骸,练就蝠傀。拥有一具蝠傀,也就等于拥有了一只血蝠。控制血蝠,就等于是学会了幻音波,如此的法子,可比你亲自来学,方便的多。”白弥不慌不忙地说道。

“好法子,不过,要怎么炼化妖傀?”夜殊喜出望外,方才那血蝠的厉害,她可是看到了的。

“方法不难。只是你我人情已清,互不相欠,本尊又为什么要传授你炼化之法,”白弥忽的一笑,眉目间,隐约有了金衣人的倜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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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狗不理的酒

这阵子,易百楼里的人都热议着几件事。

一件是楼里今年刚招来的两名小工,看火小工夜殊和杂工阿贵,这阵子都跟着了魔似的。

看火小工夜殊每日嘴里咕哝着听不懂的话,即便是剖着灵兽,也是如此。

另一个傻子傻子贵更怪,整日拿着根笔杆子,在地上乱画一气。

而另一件事,是齐大师忽的外出去了,这一次,并非去云游。齐大师走时,楼里竟是毫无消息。

夜殊还是事后才从封三水口中得知了个大概。帝都的易九楼出了事,易九楼的管事晏大师请了他过去。

齐正本是想带了夜殊和阿贵外出,为了此事,只能是将两人丢在了楼里,处于放养状态。外出之前,齐正让夜殊直接看管着两口火阵,务必要求在他回来之前,将控火运用熟练到入微之境。

齐正也是忙中出错,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控火要想有­精­进,就必须反复多练。

易百楼的灵珍馐也不是天天要开火的,为了让夜殊熟练紫阳地火阵的­操­控,封三水想出了另外一个法子。也就是这几日夜殊必作的事,蒸酒。

“珍馐虽好,仍需好酒调味。美酒之于灵珍馐,多一分喧宾夺主,少一分索然无味。我和大师都不擅酒,所以易百楼不酿酒,我们的酒都是买自易楼内部,最常买的酒一为美人­唇­,二为壮士泪。这阵子易楼里出了些事,这两种酒也就断了,大师走之前,也叮嘱过,要再寻酒方,我在城里和邻近的酒坊里都找了些酒,可惜酒品不佳,内含的杂质太多了些。”封三水自打发现了夜殊对控火很有天赋后,可谓是爱护有加。

早前的看火工的差事,免了。杂工的事,也不让她Сhā手,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夜殊帮着蒸酒。

齐正并不爱酒,连带着他收得封三水对酒也是很有度。饮茶多于饮酒。不过他们都不否认好酒能让易百楼的生意锦上贴花。

封三水挑选的几种酒,都是粗酒,已经由邻近的酒楼酒坊送到了易百楼的后院。

夜殊随着封三水到了后院,后院共排了一百多坛酒,每种七八坛。共有十二种酒。

其中还有两坛卖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

美人­唇­味如酒名,香气馥郁,带着股花香。口感柔和,酒质如丝一般雅致,玉珀­色­。

壮士泪酒­色­透如冰,只有浓烈的酒味,口感凶而烈,酒劲惊人,一口下去,整个喉道犹如刀割一般。

蒸酒的器具一应俱全。封三水交待了几句后,就留了夜殊和阿贵在后院。

紫阳地火阵不温不火地烧了起来,几口铜质的蒸酒桶被摆上了左右两边的地火阵。

夜殊分出了两抹神识。有条不紊地控起了火来。她的嘴里又叨叨念起了古怪的文字来。

楼里对她和阿贵的热议,夜殊可都是听在耳里的。

“该死的白弥,该死的一千种妖言。”夜殊摸出了那块千噬骨,脑中出现了一种又一种的妖族语言。

白弥那张让人忍不住想海扁一通的脸脸:“要得炼化血蝠的法子?待你学全了一千种妖族古语后,再来找本尊。”

一千种妖族古语,夜殊稚­嫩­的眉心上,已经为了这苦差事,多了数道褶子了。

好好的人族修者,却要学劳子的千中妖言,夜殊的手指摸过了千噬骨。

妖族的语言,比起人族的语言,简单许多,不过一千种都学完,却需一阵子。

蓝鳄族...凤蝶族,今日夜殊要学的是这两种妖言。白弥并没有细说让夜殊学习妖族古语的原因,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鼻尖飘进了一股焦味,蒸酒桶中,只剩了一片焦黑。

才过了盏茶的时间,齐腰高的酒桶,就被烧了一空。夜殊咋舌着,再一细想,紫阳地火并非是常火,用来蒸馏寻常的酒,确实是过火了些。

另一口紫阳地火阵上,情形也没好多少。酒并未蒸­干­,但已经失去了酒味,留在了桶底的,是一团粘滞的酒液,味道苦得厉害,一点酒味都没有。

“蒸馏酒怕是制不出好酒了,”夜殊失望着,再打开了剩下的美人­唇­和壮士泪,香味扑鼻,不过每坛都只剩了半缸。

想来易楼自酿的酒,是有独门秘方的。

下厨房里,混合着各种酒味,夜殊想起了杜豪风的那张酒方,醉生酒。

刚得了这张酒方时,夜殊有惊却没有太多的喜。毕竟这张酒坊是金丹期的修者才能用的,她暂时也没有心力去打理一坛要了一百五十年的酒。

可这几日得了蒸酒的差事后,她倒是有了些眉目。

灵粟,坞云姜,秦山松针,迷谷草...”一共是十种材料,灵粟夜殊手头很多,至于余下的九种材料,她一时半会儿也凑不齐。

“即便是杜豪风老前辈,也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摸索,我也不可能一次就酿成了。与其加工成­色­不佳的粗酒,还不如从零开始,自己酿酒,”夜殊自言自语着。

夜氏在经营小长生客栈时,因外购的酒水价高,多会自酿酒水。夜殊接手客栈的那三年里,也接手了酿酒之事。

客栈酿酒,因条件所限,选得都是些粗麦,玉米,酿造出来的酒,也多少淡而无味。那样的酒,从烧制到启封,不过是半年时间,只能勉强用来烹煮和饮用。

夜殊如今选料,却是讲究了许多。她淘­干­净了几口酒坛,再­精­选了一批新收下来的灵粟。

再用五灵潭中的潭水,用紫阳地火阵,­精­心蒸煮了灵粟后,烧成了曲米之后,又是冷却,搅拌,封土之后,再埋在了菩提仙府的土下。

“仙府的灵土与果树之流同理,该是一日一年。”夜殊只打算酿造一年陈的酒做试验,她一共埋下了三坛,若是合适的话,明日即可到仙府里启封取酒,交给了封三水。

第二日一早,夜殊就挖开了仙府里的灵土。初次酿酒。成果未定,夜殊不免有几分忐忑。

开启了封泥后,夜殊还没看清坛子里的东西,就听到了身后的一阵冷笑声。

白弥站在了身后,跟着他站在一块的。还有那只新晋的萌宠天狗。

天狗黑不溜秋,白弥一身金毛。白弥面露不屑,天狗眼露好奇。

“不学无术。”白弥嗤了一声。

“榴榴。”鸦天狗叫了几声,夜殊睁大了眼,盯着天狗,她听懂了几个字眼,大意是问,这比石头还硬的人族在做什么?

“待你学会了全部的千余种妖言,既能懂得它的话,那半妖的血伐进行的如何了?”妖族语言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夜殊早前学得一种豺妖语,就和天狗的语言有几分相似。

夜殊联系了下莲落,一时没有音讯。只能隐约察觉到莲落已经避出了隋云。

为了进行血伐,莲落选择了隋云城外的一处山洞,作为血伐之用。

“既是联系不上。那就无需再等了,今夜,我们就前往岳府,”夜殊吃了一惊,闯岳府?

白弥瞥了一眼刚启封的酒坛,眉峰微耸,只见鸦天狗已经爬到了酒坛旁,在嗅了几口后,摇头就走,“连狗都不理的酒...”

“好酒,与壮士泪有几分神似,看这火候,也有一年陈了,”被白弥和天狗嫌弃了的酒,转了个手到了封三水的手里后,被狠狠夸赞了一通。

封三水本就不好酒,他所谓的好酒,也不过是相较于早几日的劣质酒而言。

更让夜殊­精­神大震的事还在后头,封三水品过了酒后:“好在你蒸出了稍好些的酒,昨个玉夫人来楼里订酒,说是要替岳老爷子泡些药酒,叫阿贵给她送一坛过去。”

玉夫人,说得就是岳龙的那名美妾。

由阿贵去送酒,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夜殊心里千百个不乐意。

她转念再想,与其夜探岳府,不如­干­脆就来个白天送酒,先摸清了岳府的情形。

送酒的车子套好后,夜殊就往岳府送酒去了。

岳府是隋云城中的豪户,正门只迎宾客,酒只得是后门送进去的。

“玉夫人的酒?你是易百楼里来的?夫人早前吩咐过了,若是易百楼的送酒小工来了,就叫人往绿翘院送,”厨房的大娘瞄了夜殊几眼,见他容貌寻常,撇了撇嘴,指了条路,就放夜殊去了。

岳府中,并没有夜殊想象的那般戒备森严,一路上,她甚至没看到几个家丁。

夜殊手中捧着酒坛,神识一路放开,很快就将半个岳府都摸清了。

东边的院子是大房岳青城所住,西边的院落是二房岳青山,南边的正院是岳龙所住,玉葱茏的院落毗邻岳龙的住处。而北边的是仆从居住的外院院落。

夜殊并没有立刻往,越过了岳府正中的一处假山花园后,她身形一闪,躲进了北边的仆从院落。

小院里,几个洗衣­妇­孺正洗刷着衣物,只听得了一阵闲言碎语。

“你说老爷子还能活多久?”

“进得气多,出得气少,怕是没几日了。”

“老爷子看着挺硬朗的,怎么一下子就不成了,真要是被大夫人二夫人说中了,是被玉夫人给吸­干­了­精­元,”

“这话你可别乱说,没看大爷这些天都和那小妖­精­眉来眼去的,大夫人那样的脾气,都焉着没了声音,可别老太爷双腿一蹬,小妖­精­就成真夫人了。”

...

夜殊从北院走了出来,直往南边的院落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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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夜探岳府

北院一行,得玉葱茏的八卦若­干­。

玉葱茏,是岳龙七十高寿时,外出访友时,救起的一名孤女。

与夜殊在客栈酒楼里常听说的英雄救美相同。岳龙这个须发兼白的老英雄,救了美若天仙的小孤女后,孤女就自愿以身相许,两人锦瑟和鸣,过了三载。

三载里,岳龙对这小娇妻宠爱有加,因玉葱茏­性­情骄纵,不喜用奴仆,除了对岳龙好言好语外,对了府中的其他人,一概不怎么搭理。

岳龙就额外修葺了一处别院,也就是如今的绿翘院给玉葱茏独住。

几月前,岳龙大寿后,一夜间害了风寒,自那以后,卧病不起。岳龙病危,府中也是谣言四起,大多数的谣言,就如夜殊方才听到的那般。

还没进了南院,“站住,谁许你进入老太爷的院落,”洗涛从门侧走了出来,看到是夜殊时,他面­色­显然一变。

“洗管事,是玉夫人让楼里送酒来的,说是给老太爷泡药酒,”夜殊的一脸小心样,让洗涛宽下了心,他暗中观察“岳文翰”的事,想来他并未察觉。

“药酒?”洗涛眼中,划过了分怪­色­,“玉夫人住得院落,有独立进出的门户,无需从南院进出,你沿着右侧的街道往左,看到了一片花圃后,再往前走,就能见到了绿翘院。”

“多谢洗管事,”夜殊应了一声,刚要走开时,就看到了南院的路口处,挂了面石镜。

那面镜子比她早前捡到的那枚天狗噬的镜子还要大几分,镜面上,即便是在白日里。也能看到一片黑氲。

“还看些什么,快些将酒送过去,”洗涛不悦着,眼底忧­色­很重。

“洗管事,小的第一次进这么大的院子,不免要看傻了眼。那面挂在门口的镜子有什么用处?”夜殊故作不明着。

“哪来的那么多话...”洗涛想起了方才屋内老太爷的模样,刚要训斥,再看夜殊手中拎着那口重约五十斤的酒缸,气定神闲,不见半分吃力。眼神四下张望着,满是奇­色­。洗波暗道,险些忘记了这小子。还是岳家的少爷,如今老太爷病危在床,云岚少爷又因门派琐事,一时回不了府。

倘若老太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岳府的丧事单子上,这愣头小子,没准还要排在了前头。

洗涛做事历来是走一步,掂量着后头的百步。他语气稍缓,“那面镜子,是大爷买来的祈福宝镜。能替卧病在床的老太爷祈福添寿。”

“谢洗管事指点,”夜殊诺了声,也不再打量。就折过了院落,往了绿翘院去了。

绿翘院,院落小而­精­致,却被一口很大的水塘占去了七成的院落。

庭前庭后不过三间,也不见有婢女侍从。

五月末六月初,荷花未开,荷塘内,绿­色­的新荷才是刚崭出了新叶,黄绿­色­的荷叶之间,横了条小舟。

舟上,一张圆润的荷叶遮住了玉葱茏的脸,皓白­色­的腕上,是一条小蛇形的金丝镯,比玉葱还要白净几分的指间,粉白­色­的甲,修得很是­干­净。

她的手随意地挂在了船沿,霜红­色­的纱衣被荷塘风吹得如轻烟一般。

夜殊见过玉葱茏两次,对她的印象并非是岳府仆从所说的那样,年轻貌美,狗眼看人低。

玉葱茏,让夜殊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夜殊盯着她的手,却见那双娇生惯养的手掀开了荷叶,露出了张妖娆的脸来。

见了那张脸和那双手时,夜殊想到了玉葱茏让她看不透的地方来了。

玉葱茏的脸,很妖,却不会让人生出了艳丽之感。她面未敷粉,­唇­亦未含朱,正如她的手指尖尖,生得双很是­精­致的手,却不想步氏或是夜殊见过的其他的富贵人家的夫人那样,涂了一手的丹蔻。

妖娆中带了几分清丽,夜殊心底一惊。

面前有凉风袭来,夜殊劈手抢下了那个朝他打来的青­色­莲蓬。

玉葱茏娇笑着:“倒是难得,,帝都出了那样的事,易百楼还有心思酿新酒。”她也不怪怨为何是由夜殊送酒来的,手往了船舷一抹,手上多了根绳子,轻轻一扯,横在了水塘正中的小船,就靠了岸。

别看玉葱茏娇滴滴的,听封三水说,玉葱茏爱喝的并非城中小姐夫人们爱喝的美人­唇­,她爱喝的是辣口的壮士泪。

“帝都出了什么事?”夜殊追问着,齐正离开得匆忙,想来是帝都的易九楼发生了什么事。

玉葱茏抛了一记媚眼,寒得夜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中的酒坛被抱了过去,夜殊算是半个练家子,在易百楼里又是被当成了男人使唤,哪知玉葱茏随手一拎,也是脸不红气不喘。

她启了酒封,“这酒火候还不够,但也凑合,比起隋云坊间的粗酒,倒是极好的。你酿的?”

封三水见了夜殊的酒,只当是蒸馏出来的­精­酒,玉葱茏却是一眼看出来了。

夜殊讪讪笑了几声。

“勉强还能入口,比起壮士泪还稍稍差了几分。可惜了,酿了壮士泪的那名庖者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帝都发生了什么事,那可得去问封大师傅了,”玉葱茏抱起了坛子,呷了一口酒,姿势分外豪爽。

夜殊却没心情欣赏美人饮酒的好心情,陈云卿一事竟会牵连到了易百楼的身上。

如此说来,齐正此番去了帝都,很可能会调查陈云卿身死之事。鱼瑙的事,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住齐正。

“看你这张小黑脸。煞白煞白的,可别是中了暑气。”玉葱茏那张丽颜,钻入了夜殊的眼底。

一股水香带着荷香气扑鼻而来,夜殊退了几步,眼神一瞟,却是注意到了玉葱茏的腰间。也挂了面小镜。

脚底“嗖嗖”窜起了阵寒意,夜殊举步维艰地走出了绿翘院。

经过了南院时,夜殊再回头安了一眼那面挂在了门厅处,黑眼氤氲的天狗镜,阳光明媚的大院。此时在了她的眼中,就如鬼宅一般。

“岳府之中,倒是卧虎藏龙。”白弥的声音,很是时候地钻入了脑中,“你怕了?”

“怕什么,我只是在想今晚该往哪里闯?”这就是岳府,她心心念了十几年本家,夜殊木着脸。

身后的那座豪门大户,如今却已是垂垂欲危。

入了夜后,夜殊还未出发。却是心头一动,一只蝙蝠飞了进来。

莲落回来了。

三日,在血伐的痛苦煎熬中。莲落过了痛不欲生的三日。

回来的莲落,肤­色­更见白净,一双眼。在了夜­色­中,隐隐有萤光闪烁,额间多了抹血滴状的血焰。

“主人,属下成功了,”莲落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自她的体内透了出来。

血,纯正的幻影血蝠的血,在莲落的体内缓缓流动。

戴上了众生谱后,夜殊和莲落一蹴而出。

夜晚的岳府,没了白日的气派,正门外,站着两两而立的护院。

莲落在岳府潜伏了过几日。岳府之中,白日和夜间的戒备差别很大。

夜殊白天来时,是由后门进入,又是送酒来的,沿路并没有遇到什么盘查。

可是夜间一探,却发现整个岳府戒备森严,三不五时,就能见了几名护院在巡逻。

“往南院去,”夜殊要探的是岳龙。

有了莲落的掩护,进入南院还是很轻松的。

一路顺溜往内,一直到了南院的正门处。

夜殊召出了白弥。

白弥将鸦天狗放了出来,黑­色­的小天狗对着那面镜子“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这玩意,也是天狗噬,里面住得是比它还要厉害许多的阎天狗。”

“能看出是什么人布得阵法,是不是早前的兰草?”岳青城此人,当真是狼心狗肺,抛弃妻子不说,连亲父都要祸害了。

“此人的布阵方式,比兰草要老道许多,想来兰草的布阵之法,还是此人传授的,”白弥冷笑一声,“小乌鸦,一同进去会会里头的老家伙。”

天狗和白弥化成了两抹光影,隐约入了镜子之中。

“莲落,随着我进去,”夜殊不愿在原地­干­等,往了南院中行去。

与外头的几处院落不同,南院之中,连一个护院都没看到。

一间乌漆漆的大宅,在几片黄杨木中若隐若现。

今夜的月­色­不大好,屋子里点了盏宫灯,隐约能见了个侍从守在了处暗胖。

夜殊神识一扫,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岳龙。

“莲落,留意屋外,”夜殊闪身进了屋子,利索地打晕了那名侍从后,夜殊踱到了岳龙的床前。

岳龙,她的爷爷,如今正躺在了病床上。

夜殊对于岳家的人,丝毫没有感情。

岳龙的生死,对于她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她要怎样从岳龙的口中,探听到她需要的讯息。

只是见了数月前还是老当益壮的老者,如今也是灰土着脸,一身的修为已经散去了大半,心里不免有几分怅然。

人之一世,亦不过如此,筑基修者,在了天狗噬前也不过蜉蝣般轻贱。

一世,夜殊瞬间想到,她的那一世,岳龙可从未有噩耗传来,命运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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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偶得拜仙帖

夜微凉,夜殊的心底,却是寒意迭生。

倘若人命天定,那今夜躺在了床上的岳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重生了,从一介废材转而修真。而岳龙,岳府的当家之人,命垂一线。

徽镇与隋云相差千里,可由于刘厨娘的缘故,隋云的消息不时有传到徽镇。

重生前,夜殊又是心念念着想回到本家,本家的大小事情她都想尽了法子去打听。

岳青城、步氏、岳小鸣...岳家的人与事,岳龙的大寿。

窗外的月洒了进来,照在了岳龙那张毫无人气的老脸上。

“玉葱茏,她又是谁?”岳龙娶妾那样的大事,重生前的夜姝,不可能不知道。

凭空多出来的玉葱茏。

“今夜不该到南院来,该去绿翘院,玉葱茏,她就是变数,”霎然脑中的迷雾被拨开了,夜姝刚要站起,身子一滞,手被死死握住了。

鸟爪般­干­瘦的手,浑浊不堪的老眼,岳龙睁着眼,­干­皱的­唇­阖了阖。

夜姝僵着,过了片刻,取出了一瓶灵粟,灌了进去。灵粟的滋润作用,立时在岳龙的病体上发挥了作用,枯灰的老脸上,有了些许的生机,岳龙的眼珠子抖了抖,费力想要看清楚床榻前的是何人,“帖...帖,拜仙帖,”挣扎着,他无力再坐起来,用手在枕旁乱摸着,一个小木匣从他的枕下,掉了出来。

夜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金帛软帖,上头写着“拜仙帖”,三个字。

打开了帖子,上面却是几行字,“东海界海之滨,有仙莱摆渡岛一座,身携拜仙帖。引渡琊寰。”

通往琊寰的摆渡岛?夜殊心下好奇,琅天界竟也有海路直通琊寰界。

“岳家...遗训...云岚...谨记...家族兴盛...万死不辞,”碎叨了几句,岳龙面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忽的坐了起来,往前一扑。硬挺挺地往夜殊刺去。

夜殊只是一斜,只觉得他扑势急而骤,枯瘦的病躯上,散出了一层层的红光。那红光所到之处,岳龙的病体上。生出了密长的红毛,病了多日,瘦得只剩了副骨架子的身体上。血­肉­膨胀着丰满了起来。

站立着的身体,如禽兽般四肢落地,岳龙浑浊的老眼中,狞红­色­的邪光不停闪动,他的口­唇­上,涎液滴答,发出了“嚯嚯”地叫声。

“白弥?天狗噬那出了什么事?”岳龙无端变化,夜殊不敢大意。她立时运起了神魂甲,护住了周身的几处,那张“请神帖”来历不明。暂且先收好了,人就往房门掠去。

“有些棘手,方才我想让小乌鸦练练手。会一会比它高了半阶的阎天狗,哪知道一个女人闯了进来,”白弥还困在了天狗噬中。

“可是玉葱茏?她必定是妖人,你可有从她身上察觉到妖气?”夜殊分神之际,岳龙如离弦之箭,噌地直往她撞来。

“她不是妖,来得也不是玉葱茏,是个女阵师,是早先你遇到过的岳府家奴兰草,”白弥并不见惊慌,很是闲暇地立在了天狗阵中。

天狗阵中,鸦天狗与阎天狗角斗正酣。

阎天狗是魍级高阶天狗,鸦天狗是中阶天狗,修为差了一阶,仅是从体型上,阎天狗型如斗牛,而鸦天狗只不过斗牛犬大小,好在白弥的对敌经验比起兰草来要丰富许多。

“看来人族有危险了,”白弥凝起了神,轰,一股无形的威压席卷而出。

阵法之中,兰草和阎天狗都觉得周身重如山岳压体。

“榴榴,”鸦天狗怒吼了几声,狗头变大了几分,一口拧下了兰草的脖颈。

那阎天狗怒吼了一声,很是避忌地看了眼白弥,白弥也不多说,手中翻出了早几日的那面镜子,那阎天狗失去了人的控制,嗷叫个不停,最后被镜子收了回去“以彼之身还施彼身,就当本尊替那人族了却心中业障,”白弥制止不及,阎天狗倏地没了影踪。

“砰”,挂在了南院出口处的镜子巨响一声,不消一会儿,又是两抹光­射­出。

“莲落,退,”那岳龙化成了异兽之后,速度快了几倍,以夜殊的步伐,尚难以躲避,莲落见了夜殊受困,立时上前解围。

“主人,小心身后,”莲落手中,多了一把红­色­镰刀,那镰刀破空一划,只是挡住了岳龙的攻势。

院口的那处巨响,已经惊动了整个岳府的人。岳龙听了动静后,也停住了扑杀夜殊等人的动作,就往院落冲去。

东西北几院的家丁蜂拥而来,将南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岳青城夫­妇­和岳青山夫­妇­也赶了过来,才刚至院落,就听到家丁的数声惨呼,南院内,血腥涌动,牛般大小的怪物吞下了多名家丁。

岳龙与那只怪物一左一右,分食着院落中的家丁,他们每食了一人,身上的红光就盛了几分,形体也再膨胀了几分。

南院中,又出现了两个人,是两名陌生的少年男女,正是戴了众生谱的夜姝和化为了人形的莲落。

两人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两道光影掠到了她们的身侧。

白弥和鸦天狗也同时落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夜殊心悸不已。

“倒戈相向,那天狗噬的真正主人已经遁逃,”白弥悠然说道,眼中只剩一片残忍之­色­。

“嚯嚯,”阎天狗怒吼了几声,逃逸而出的岳龙的眼中,红光黯下,隐隐有惧怕之­色­,阎天狗却是反向一扑,将岳龙也啃食一空。

眼看那岳龙被天狗吞噬,岳府剩余众人,竟是无一人赶上前制止。

莲落护在了夜殊身前,警惕着岳府众人。

“爷爷,”慌忙赶来的岳小鸣见了如此的一幕,只知抱住了步氏,不敢动弹。

“来人啊,去找玉夫人,”岳青城也被这一幕吓坏了,他勉强镇住了神魂,旁人不知阎天狗的来历,他可是知道的,那玩意可是从天噬镜中出来的,天狗为何会帮助外人,残害府中人,岳青城环顾四周,像是在找着什么人,人群之中,并不见玉葱茏的人影。

四下一片死寂,哪还有什么来人,只留了个洗涛一人。洗涛慌忙跌撞着,往了绿翘院奔去。

“青城,那些护院的阵法怎么都不见了,兰草呢,可有人看见了兰草?”步氏本是对岳府的那些护院阵法很有些信心,可是如今恶兽行凶,那几名贼人又是从何而出。

“你问得可是她?当真是愚蠢不堪,枕边人与妖人苟且,身旁人全都是生了外心,你却依然蒙在了鼓里,”那只站在了一旁冷眼旁观着的金毛猕猴往了墙角一指,只见了一具没了人首的女尸。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岳青山质问起了兄长来。

“大胆妖人,竟敢在岳府行凶,”岳青城强自镇定着,府里如此大的动静,玉葱茏又怎会不知。

他心底隐约猜到,他已经被玉葱茏设计了,亲弟和妻子的咄咄逼问,他眼下只有一个想法,将所

有的脏水都泼在了夜殊等人身上。

“岳青城,你当真是狼子野心,抛妻弃子不算。还与玉葱茏勾结,行天狗噬,祸害亲父,如今还想栽赃到了我身上,”夜殊对岳青城,早已是厌恶至极,只是想不到,他竟是如此胆小怯弱之人,到了这时,还想推脱责任。

“胡说,我根本不知你在说什么?”岳青城瑟缩着,他身旁的步氏和岳青山夫妻俩都是狐疑着,看向了他。

洗涛跌撞着跑了回来,“属下找过了,没找到玉夫人,只是...只是属下在玉夫人的房里,发现了大爷的贴身衣物。”

岳青城猛地一惊,本还是仪表堂堂的脸,瞬间扭曲了。

“小贼,纳命来,”他哼了一声,手上数道火芒闪过,却是直击夜殊。

夜殊神情不变,手中祭出了一个氤水墙。

眼前却是一闪,莲落手中镰刀手起到落,刀光阵阵,迫得岳青城不敢上前。莲落也是留了些实力,她心知如今在场之人,与主人毕竟是血­肉­相连。

白弥瞥了夜殊一眼,哼了一声,手指叩动,那只阎天狗眼中,疯光陡章。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留着又是合用,”白弥不慌不忙,手中一指岳青城,只听得鸦天狗昂起头来,对月而吼。

阎天狗听得同伴呼叫之声,亦是对天而唳。

岳青城惨叫一声,两只天狗既是向他扑去。

“走,”夜殊既是已经探过了岳府,也确定了岳府没有所谓的真火,也是无心久留,烂摊子既然是岳青城留下来的。

岳青城的惨呼声,步氏的哭叫声,一幕又一幕,被夜殊远远抛在了身后。当断则断,若是岳府熬不过这一劫,那也是命定。

“主人,你今后又是有何打算,”夜殊走出了岳府后,就回了住处,她叫醒了阿贵,再收拾了行李,当夜就出了隋云城,在城外修整时,莲落询问着。

黎明已过,夜殊望向了微白的东方,眼中迷雾散尽,岳府的一切,已经如烟散去。她本可以通过琊寰洞府的法阵,直去琊寰,可奈何她现在身旁还携了阿贵莲落等人,“去仙莱摆渡岛。”

77三方算计

岳府之中,天狗齐唳之时,隋云城中,有三处同时有了异动。

隋云城外的某处悬崖上,一抹修长的霜红­色­,迎风而立。

玉葱茏颊间含笑,很是幽怨的低诉着:“小冤家,好在奴机警,否则真要着了你的道了。也罢,阿贵那傻小子既是认准了你,我们自是后会有期。”

她纵身一跃,身上的那抹霜红纱衣迎风裂开,长发如风中乱舞的墨柳,一只五彩斑斓的符蝶翩然飞起。

彩蝶背着月­色­,拖曳而动的蝶翅上,一身白衣的少年笑声清朗,在空中与风声和为了一体。

东郭幕府内,百里九候在了一旁,将熬好的汤药,倾倒入了齐额高的铁制浴桶里。

浴桶之下,是一个火阵,紫黑­色­的火,如同毒蛇的信子,一吞一吐着。

浴桶烟气氤氲,东郭幕容那张白如宣纸的脸上,金­色­的汗水,滴滴落了下来。

“什么人?”百里九娇叱一声,手腕间瞬间生出了几根荆棘藤刺,缠上了来人。

“嗤嗤”几声,那荆棘藤寸断开,内屋的墙角处,多了道人影。

“幕风大人,”百里九慌忙跪地。

浴桶里,水声哗然,东郭幕容起身走出了浴桶。

百里九不敢抬头,只是低视着身前不远处,那双落地还有几分犹豫的足。

主人,能走了?

那双如玉石雕琢一般的脚,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站住。

闷哼了一声,墙角的那道黑影立刻靠了上去,扶住了就要倒地的东郭幕容,百里九大惊失­色­,抬起了头来,却只见了东郭幕容的腰间,已经盖上了一条毯子。

“主人。孔雀泪的效用?”问话的是幕风,一个百里九从未见过其真面目的影子。

此人,是主人的魂卫。

那毯子­色­泽如秋日的金菊,毛发软而密,上头隐隐散出了一股充裕的灵气。东郭幕容的发,又呈了灰­色­。散散地垂在了腰侧。

毛毯上,男人赤­祼­着的皮肤上,被灼热的药水烫得发红的肤­色­已经恢复了病白­色­。毛毯往下,是一双修长的,结实而又匀称的腱­肉­。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瘸子的身上。

怪异的是,那双腿的肤­色­近乎是透明­色­,里面的筋骨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常人该有的青绿或是红­色­的筋脉纹路。那是一个个篆文,深刻在东郭幕容的的腿中的篆文。

百里九轻呼了一声,忆起主人不喜人呢喧哗,她慌忙捂住了嘴。她伺候东郭幕容已有了一阵子,这位让她从人人轻贱的乞儿贱女,变为了百里府所有人躬身行礼的修真奇才的男人,让她打心里惧怕。

东郭幕容常年枯坐在轮椅上,即便是如此。百里九也从不敢与东郭幕容直视,她只知道,他瘦弱可从不会让人生出了无力之感。肤­色­病白,却不会过分瘦削。至于他的脚为何会瘸,又是因何而瘸。百里九更是不敢多问。

东郭幕容苟于言笑,就是连说话,亦只不过几个字眼,唯独他的两名属下,幕风和幕雨,才能与他多说几句。印象中,百里九从未听过他的声音。

今夜,他却是开口了,低沉中带了几分无奈:“这人族腿上的瘸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完全痊愈还需些时日,除非能找到灵泉浸泡,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方可除去隐疾,”

“属下这就去查找古冷仙泉的下落,”幕风就要起身。

“不忙,古冷仙泉是十大灵泉之一,还从未在琅天界见过,还需从长计议。方才我听城中有了动静,可是有什么动静?”东郭幕容抬了抬手。

百里九忙取了衣物,替他披上了。

“岳府毁了,”幕风沉声说道。

“是毁于那人之手?”东郭幕容并不意外,倒是百里九听说城中的大户岳府一夜之间垮塌,很感意外。

“是亦不是,那人引出了阎天狗。另一路人马却是半路杀了出来,引了天狗反噬,”幕风一一作答。

“易百楼可有动静?”百里九很好奇另一路人马又是指得何人,东郭幕容却不追问,反倒问起了不相­干­的易百楼来。

“齐正已连夜赶回隋云,­鸡­鸣三声后,该是会回来了。不过那伙人,已经于­鸡­叫前离开了,”如同打哑谜般,百里九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隐约猜出了,岳府被毁的事,和三路人有­干­系。

听罢之后,东郭幕容默默不语,百里九见了灰发散乱,取了夜­色­发带,就要替他束上,手指才刚触上了东郭幕容的发。

周身一冷,东郭幕容灰睫动了动,扇动的睫毛下,眼眸中霾影重重,百里九僵在了原地,却不知错在了哪里。

“还不退下,主人发肤,岂是你等可以染指的,”幕风斥道,百里九忙是退下了。

带上了门时,她再是偷偷瞧了东郭幕容一眼,只看到了他灰铅­色­的发,从瑚火毯上滑了下来。

­鸡­叫第三声后,隋云城外,几抹剑光和符鸟飞过,齐正率着几人,其中赫然有去而复返的陈玄远,佩有陈府府徽的管事。

几人匆匆往了夜殊落脚之地赶去,人去房空。

“齐大师傅,你这匣子又要如何解释,”随同齐正一同来的还有陈家的一名大管事,以及帝都易九楼的另一名大师,晏大师。

齐正冷哼了一声,眼夜殊邻近的阿贵的房舍,里面也是空无一人。

阿贵练习画符用的废纸笔墨也全都收走了。那孩子,真的走了。连傻子也带走了,只怕是不会再回易百楼了。

齐正暗叹了一声,转念又是释然,走了也好,他与夜殊相处了一阵子,即便是他知道夜殊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可以易楼的规矩,他也不能出手相助夜殊。如今她人一走,名义上又不过是易百楼的一名小工,真要质问起来,他只要一口咬死了不知道,陈家的人又能耐他何。

夜殊那孩子,在灵珍馐上,确有些天赋,只可惜了,他还来不及好好教导,人就已经走了。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七星山后,杜豪风绑走了步长老,迄今下落不明。道天门早几日,也是受了一伙来历不明的妖兵屠杀,几乎灭门,门中的内门弟子悉数被囚走,至今下落不明。

这件事,因封锁得当,还未在琅天界的修真门派中传开,可已经在界内引起了哗然大波。

余下的几大门派,人人自危,更是选派了数人,赶往仙莱拜渡岛,想要去其他的几个大界求救。

几人再赶到了易百楼,封三水听了之后,诧了片刻,再和齐正对视了一眼,“诸位怕是要失望了。那人不过是楼里请来的小工,又不是签地卖身契,要去要留,也是自便。”

“好你个易百楼,我家的二少爷是在你处遭了毒手,你一句‘自便’就能脱了­干­系,”与齐正同来的陈家的大管事怒不可遏着。

齐正一个上前,觑了陈玄远一眼,“可是要闹事,也好,我易百楼里什么都少,唯独打架的器具不缺,里面的两口紫阳地火阵也是好些年不动筋骨了。”

地火阵,那大管事面­色­微微一变,此处竟有天然的地火阵。地火阵连接之处,必藏有天然地火之源,虽是不能如天火那样活取下来活用,但若是引发了地火阵,就无疑引发了一场火山爆发。这齐正又是个莽撞脾气,六亲不认的主。

“齐大师言重了,事情是发生在了帝都,人也是死在了帝都,又怎能将账算在了易百楼身上。况且,陈琅查人不严,连兄长的药引是毒物都不知,他亦有错,陈府亦不会随意迁怒于他人。”陈玄远拧着眉,看向了红光若现的岳府。

“好在玄远也是深明大义之辈,只是不知牵连进了此时的陈三少爷,贵府又要如何处置?”齐正依稀还记得陈琅来过易百楼几次,夜殊去七星山还是此人带着去的。

“族中直系犯错,亦是死罪,他已被家法废了丹田,流放到了鬼洲。”陈玄远淡然说道。

天明之时,城中的人兼是知道,隋云的岳府,一夜之间,几位岳姓的老爷都死了,府中的家丁也是非死既逃,逃了出来的家丁,见人就说,府中来了大小两只恶鬼逞凶,将几位爷全吃了。恶鬼行凶之后,小恶鬼吞了大的后,“榴榴”叫了几声,扬长而去。

至于府中的步氏,在了第二日一早,匆忙卷了些细软,私奔出了府。道天门前来送信的弟子,只遇上了岳青山之妻。

在接到了岳云岚下落不明的消息后,岳二夫人立时就昏毙了过去。

昔日繁华一片的岳府,凄惨惨的,连一个治丧的人都没有。

“娘,我们该怎么办?爹死了,连二叔都...”岳小鸣服了颗安神丹,煞白着脸。

“鸣儿莫怕,你看看,”步氏那张憔悴不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神采,她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了个储物袋,里面有一个匣子,匣子里,装了一封帖子:“这是娘从你那死鬼爷爷的枕下偷来的拜仙帖,有了它,娘就可以带着你去仙莱渡,娘这还藏了一粒伐骨丹,吃了它后,我儿的资质必是要突飞猛进,到时那些害了我们的,一个个都将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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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灵石之争

天有不测风云,夜殊等人才离了隋云半日,天际乌云如潮水般层层袭来,一道蓝紫­色­的蛇形电闪劈开了厚云,就如豁开了口的堤坝,雨水倾盆而下。

雨水溅落在了山土上,冲落了满山的碎石,路途变得更加颠簸。

在如此的天气里,乘了牛车赶路,便是在闷热的夏日,仍是件苦差事。

夜殊的脑中,乱糟糟的,时而晃过岳府和易百楼,再就是岳龙回光返照般的那一瞬,拜仙帖。

嗡嗡吱吱着,耳边又是那句,“把他丢下,”白弥­阴­着脸。虽是以金毛绒猴的形貌出现的,白弥这会的气­色­可不大好,金­色­的毛发下的­精­致五官,已经皱成了一团,眼窝下,更有一道遮之不去的灰痕。

这已经是白弥今日第三次说这句话了。

白弥说得“他”,就是坐在了牛车上,套着车,满脸雀­色­的傻子贵。

傻子贵那一日被夜殊从床上拖下来后,二话不说,带出了城去。

人傻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东问西问,啰嗦个不停。

“不能丢,”夜殊直截了当。

夹在了两人间的莲落瞬时头疼了起来,鸦天狗“榴榴”叫了两声,大意是没见过如此没用的修者,居然要靠牛车来赶路。

牛车咯嘣弹了起来,金毛绒猴的脸上,痛苦地搐了下,一股反胃感从他的腹间直冲向了喉咙,他憋了口气,将那股反胃感压了回去:“照这个行程,猴年马月才能赶到仙莱岛。”

“榴榴,”鸦天狗卖力地叫了几声,大意是坐上符鸟就犯晕的修者,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莲落,你有见过会晕车的妖么,你有见过一顿饭能吃了十颗灵石的妖吗?”夜殊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字。在说起十颗灵石时,夜殊的嗓子眼犹如有把锉子在不停地磨,磨得她的声音尖锐了几分。

白弥的金毛抖了抖,晕车又怎么了,就准傻子晕飞,就不准他这么只从未舟车劳顿过的妖晕车不成。再说了。他化妖以来,何曾试过用牛车赶路。

猴子坐牛车,像话嘛。

鸦天狗“榴”不出来了,缩在了一边。天狗本就喜吞食,寻常是吞食人的三魂七魄。跟着夜殊,吞食人魂魄是没可能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吞灵石了。

甭看它个头小。胃口却委实惊人,在夜殊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白弥就“牵”了十块灵石过去,做狗粮了。

“主人,”莲落被夹在了当中,大气不敢出一声,本着妖妖相互的原则,再之实力为尊。莲落蚊咬般:“其实白弥大人说得没错,若是用牛车,只怕再花上个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赶到云居海。”

北域之滨,有海名云居,云居之中。有仙岛名曰:仙莱。

从隋云去北域之滨,需穿行过十余个大小国家,翻过山岭海河不计其数,莲落所说夜殊亦是明白的。

“你可会丢下病父?”夜殊盯着着莲落,莲落缓缓摇头。

“你可会丢下那只吃货?”夜殊指头一捣,指向了鸦天狗。

白弥闷哼了一声,喉咙里又是一股酸味。

“他之余你们,是负累。之余我,是同伴,”夜殊斩钉截铁地说道。

莲落微怔,白弥僵着脸。

车上三人,白弥与夜殊行了本命契,心神俱通,夜殊与莲落也是行过了血誓,虽是只字片语,却都是不言而喻。

一阵啪嗒啪嗒的甩牛鞭的响声,被雨水浇打了一身却是浑然不知的傻子贵,傻呵呵地冲着车内一人三妖咧了咧嘴。

“既是不能丢下他,又不能用符鸟,你最好相处其他的飞行之法,否则...”牛车又是一个颠簸,白弥实在忍不住了,腾地一声,自动回了菩提仙府。

他在菩提仙府里憋了一千年,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透气,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傻子,困在了牛车之中。

“飞行之法?莲落,你可还有其他的飞行之法?”也不外乎阿贵会晕飞,符鸟一类的飞行工具,用起来很是颠簸,再加之夜殊的符鹬,本就破旧,稍快一些,就比坐牛车还要颠簸百倍。

“修者上天入地,各类法子层出不穷,其他的飞行之法,自是有的,还有在七星山时,见过的其他飞行工具。修者常用的飞行之法,有符鸟、飞剑还有灵宝、灵兽。”很多灵兽都是有飞行技能,再或者是一些四足灵兽,天狗那样的妖兽,一日都可行百里。

“阿贵...兄弟既不喜欢符鸟,想来其他几种法子都是行不通的,那就只能想了其他法子。

一种是传送阵,还有一种就是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型飞行工具。”

夜殊和莲落都是乘坐过道天宝船的,那样的大型灵宝,飞行之时,如平地行走一般,丝毫不会有乘坐飞行灵宝的不舒适感。

传送阵说起来是最简便的方法,只是传送阵在琅天界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只是短途之用,根本没有直通了琊寰的传送阵,当然琊寰洞府里的,却是例外。

可是琊寰洞府里的一切,都是只有夜殊才知道的隐秘。传送阵之法,不通。

至于道天宝船,夜殊苦笑道:“莲落,租辆牛车方便,可是要找艘道天宝船那样品阶的灵宝,可就困难了。”不说其他,那几日夜殊在了宝船上,见了道天宝船一日要耗费的灵石,就让她心惊­肉­跳。

她如今的家当很有限。一品灵石一百四十二颗,二品灵石十颗,三品灵石一颗。如此的家当,照着夜殊原本预料那是远远够用的,眼下多了只属“猪”的鸦天狗,情况就不乐观了。

“主人,我们不想需要道天宝船那样的大家伙,那可是倾一门派之力,才能供养的大家伙,而且,这会儿道天宝船怕也是被当做战利品缴获了,属下从道天门附近的蝠类那里打探来的消息,道天门几日之前,被攻陷了,全门覆灭,攻陷道天门的是一伙来历不明的妖族,”坐牛车前进,速度慢得惊人,莲落也不闲着,四处打探着消息。

这几日,修真界已经有了风声。

“妖族?这些年修真界可从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妖族出没,莲落,你当年是怎么到人界的,你曾说过,人界和妖界是并不直通,那必定是有特别之法才能进入,”夜殊奇着,早前跟王抱石外出时,夜殊也听他说过,过去的五十年,是修真界最安稳的年份。

既无天灾也无妖魔之祸,被称为太安之年。

千年前的神人妖魔各界,各有约定,不擅入诸界。

诸界之中,更有天险绝渡为障,寻常之力,根本难以进入,这才有了仙莱岛之类的引渡岛屿。

至于摆渡岛如何度过天险绝境,想必是有些特别之法。

“主人有所不知,穿梭入界,并非一定要通过天险绝渡。当年的神人妖魔几界,本是一家,所有的灵脉亦是连接在一起,后来四者动乱,才分化出了万千大小界,灵脉也被迫分割断裂。神界称之位神脉,修者称为灵脉,妖族为妖脉,魔族为魔脉。这些灵脉之间,本是相连的,虽是断开,但其中还是有一些重合连接之处,被称为脉眼。脉眼有­阴­阳之分,­阴­眼在妖魔界,阳眼则是通往神人两界。脉眼飘忽不定,很难捉摸,但若是找准了脉眼,即可不通过各界的摆渡岛,穿行进入各界。属下和爹爹早年被幻影族的敌部追杀,不小心跌入了一处­阴­脉眼,这才进入了琅天界,”莲落说起了旧事,感慨之时,不免有几分激愤。

夜殊这才知道,莲落是随机进入了琅天界,只是袭击道天门的那群妖兵,人数众多,在袭击得手后,却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若他们也是通过脉眼进入琅天界,就说不通了。

“莲落只是一介小妖,通晓得妖术有限,不过族中的老人们曾说过,妖者中的尊者们,个个都是有了大神通的。兴许他们有法子,禁锢住了脉眼,再或是能察觉脉眼的行踪。如此一来,放了大批的妖兵进入了人界,也不是不可能的,”莲落解释着。

夜殊听罢,心中暗想,可惜了白弥是个有名无实,见不得光的妖尊,否则他要是有了那样的神通,进入琊寰界就省心多了。只是脉眼找不到,又没有道天宝船那样的飞遁神器具,难不成真要靠了一辆随时会散架的牛车,奔到北域之滨。

如此的想法,夜殊光是想想,就觉无望。

“主人无需太失望,我们其实还有两个法子,就是...”莲落迟疑了下。

她这名主人,各方面都很不错,只是在用度方面,稍稍苛刻了些。

“有法子就说,吞吐什么,”夜殊一听还有其他法子,面­色­立时­阴­转晴,连鸦天狗偷摸着叼了她的一口储物袋,鬼祟着缩到了车角都没留意。

“我们可以搭乘空鲸,”莲落很是笃定着,只是随即她又是加了一句:“只是空鲸飞行,价值不菲,据说光是一人,就要收一颗三品的灵石。”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机械地重复了一遍:“三品灵石?”

“属下的三品灵石,可以自行支付,”莲落慌忙抢道。

“也就是说,我至少还得筹集,”夜殊数了下人头,阿贵和她自个儿,怎么得也得两颗吧。

“契约兽和萌宠,也要收受费用,”莲落很不应景地,再添了一句。

夜殊二话不说,抢过了储物袋,拎起了鸦天狗丢了出去。

车后,“榴榴”一阵哀嚎。

2神仙那些事儿

神、人、妖、魔虽是明里禁了来往,可四者相处了万余年,少不得也会生出些韵事儿,虽说不上都是桃粉一片,可也带了不少旎­色­。

某个风流神仙勾搭了妖娆的魔女,再或者艳妖情陷才华横溢的书生,这类在各类民间小抄本里是有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各种半妖、半仙乃至半人、半魔的事情。

莲落这种没背景的混血荒妖下场是最最凄惨的,可混血之中,也有些例外。

所谓例外就是另一种极致了,这些个极致夜殊恰能解决了如今的飞行窘境的不二之法。

“暹都城城主三暹真君兼有了人神魔三种血统,他母族是神族上仙,父族追溯祖辈,既有太虚国皇族和魔神殿七魔神之一的血统。如此的身份,让他在三界畅行无阻。也是因三暹真君因身具三种血统,深知穿梭三界的不便之处。他历时数十年,分别在育魔海和凌云冰洋捕获了一雌鲸一雄鲸。而后的百年间,暹都城再有了百余只海陆兼可用的空鲸。三暹真君将空鲸投放进各大小界,再讨来了界令,确保其在一界之内畅行无阻,”莲落并未搭乘过空鲸,但曾远远窥视过空鲸这种空中巨兽。

空鲸是五品混种海空兽,可上天入海。其自身的防御力就很惊人,再加之暹都城派出了强大的护空队。搭乘空鲸是很多爱好周游,又不喜奔波的修者神魔之族的不二之选。

其块头有山头大小,建在空鲸上的楼阁华美如仙境琼宇,琅天界虽是小界,但因毗邻几个妖界和修者大界,战略位置很是重要,所以界内也有一头中型空鲸常年游弋。

夜殊听罢,半晌问了句:“有没有得灵石的法子,”

人为财死。修者为灵石亡。

得灵石的法子何其多,可炼丹可炼器也可头蒙拐骗,但前提必须是当地有丰富的资源。

琅天界,修者少,搭乘牛车偶遇修者的几率,微乎其微。

修者穷。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几率遇到了修者,刮出三品灵石可能­性­,无。

有钱的修者多不好惹,譬如陈玄远、崇云公主等人,夜殊如今只得是躲的份。

至于炼丹炼器。时间条件资源经验兼不容许。

想着身上搁着的沉甸甸的四块三品灵石的重担,夜殊只得铤而走险,走剩下的一条。

是夜。夜不黑无风,月如银盘,悬在了半空中。耳边蝉鸣蛙叫,好不热闹。

愁叶密布的一座小树林外,顶着张病黄脸的瘦弱少女拎着仨储物袋和扛着铁锹袋的壮实牛犊少年,大气不敢出一声,焦急地盯着前方。

一只夜行的蝙蝠在荒岗上徘徊了一圈,飞了回来。落到了地上,变成了个娇俏的少女。

“事不宜迟,找到入口。立刻开挖,”众生谱中的数百张脸,夜殊最是惯用的还是头一回在七星山使用的病容少女的脸。不醒目,年龄也与她重生前的相差无多。

“殊儿,小黑不见了,”阿贵也不知大半夜的,到了此处做什么。

“噤声,哪来的小黑,”夜殊还是头一回做这类事,免不得要调解下忐忑的心情,在她反应过来小黑指得就是鸦天狗时,“不见了?!”

两人一妖越过了前方白骨累累的乱葬岗,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所谓的乱葬岗就是埋葬尸首的荒岗子。早几月睿国经了场水灾,逃亡在外的穷人家没钱治丧,就将尸体草草抛葬了。

而夜殊几人如今所在之处,就是典型的乱葬岗,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破旧的木牌子树在了月光夜­色­中,几叠来不及烧­干­净的纸钱摊了一地。

几只野狗在乱葬岗上刨着骨,听了人声后四下逃开。

可别误会了,夜殊并非是想行了盗墓挖坟的损­阴­德的事,再说了,乱葬岗能盗什么墓,烂草席倒是遍地都是。

“主人,你确定这岗子后头,有灵石矿区?”在打劫无门偷盗无人的日子里,即便是幻影族的妙手妖偷莲落也没了法子。

还是夜殊想了起来,她身上还藏了张王抱石留下来的,琅天界界内的灵石灵脉的分布图。

现成的灵石没有,未加工的灵石矿也是聊胜于无。

换成了几个月前,夜殊即便是有了这份灵石灵脉的分布图,也是不敢下手偷挖矿石。

琅天界内的灵石灵脉本就少,仅有的几处好一些的矿地,也是被各大门派占据了。

夜殊这伙修者新丁小毛妖的,也委实没那胆量去盗挖灵石矿。

可现如今树倒弥孙散,这处矿区的原本门派,就是被妖族灭了的道天门。

门派倒了,这处掩在了乱葬岗里灵矿区也就成了无人矿区了。

“莲落,你再去前方探探,把鸦天狗给我拎回来,”夜殊磨着牙,眸子里,一片狠­色­。

腰侧一阵蛐儿似的欢叫声,“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夜殊无奈着,取出了个玉瓶,将里面那只“闭关”了一个多月的玉蝻子放了出来。

瓶口有了萤萤的绿光,通体碧莹­色­的跳蝻子,傲娇地发出了阵悦耳的叫声。

玉蝻子吞了大量的“玉蝻丹”后,跟醉死的人一般。本只有一对的透明蝗翅,细长了些,腿部多了两圈金环般的亮纹。

“好俊的蛐儿,”莲落赞道。

“这玩意一定是上好的鱼饵,”阿贵傻乎乎地说道。

玉蝻子一听,怒了,两只细长蚂蚱腿一蹬,如绿闪荧电,蹭就往阿贵蹦去。

“不想要玉蝻丹了?”夜殊懒洋洋地蹦出了句话,之前玉蝻子的触角耷了下来,很是憋屈地落到了夜殊的衣襟上。

莲落暗暗吃惊,夜殊身旁,无论是契约兽还是灵宠都是胜人一筹,她在乱葬岗上再探了一圈,回来时面上有几分难看,“主人,我已经探查过了,乱葬岗上,隐约有人的踪迹。还有修者符文探测过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到了东北向后,都不约而同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烂路人人踩,道天门的这处灵石矿地,被一些逃离出了门派的外门弟子透了出去。来此处查找的人必定不少。夜殊也早就料到会如此,只是那些人中,又有几人得手,还有待商榷。

“先静观其变,先跟在后头,再暗中留意下鸦天狗的下落,”夜殊很自觉地没有召出白弥,那厮锱铢必较,又是个记恨的种,白天牛车的事,怕还是没消气。

乱葬岗一马平川,并不见任何遮挡物,偶尔几只黑鸦飞过,更显得山岗凌乱。

道天门必是在这一带布下了何种阵法来障眼。

夜殊对阵法还不甚­精­通,身旁又无探路的灵器,只能是走一步探一步。

越过了小树林后,就是乱葬岗。

黑猫大小的鸦天狗饥肠辘辘着,在几簇杂草中穿梭。

“榴榴,狗善被人欺,那个女修,皮糙­肉­厚,咬不动啃不得,小气的紧,灵石不让吃,只好来找些­阴­魂魄来填肚子了,”鸦天狗不满着,那日它吞食了阎天狗,还需要大量的灵元来炼化阎天狗的修为。

正是骂着,脚下一抹灰雾窜起,那灰雾在了月­色­下,隐约可见了人的五官,见了狗头陡然大了几分的鸦天狗,瑟瑟发抖着。

鸦天狗­精­神抖索,啊呜着将那抹游离在了乱葬岗的游魂吞了­干­净。

道天门下的这一处乱葬岗偏僻的很,早前又有门派霸占,附近的游魂煞气都被定期清理了一遍。

鸦天狗走了几圈,也才勉强塞了个牙缝。

“前方那是什么玩意?”鸦天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起了块骨头,啃得津津有味。

“不过是只野狗罢了,”两名穿着黑­色­长衫的修者从飞剑上下来。两人都是长脸窄眼,身前佩着法器,修为都是筑基中阶。

其中年长些的那名看着经验丰富些,瞄了眼乱葬岗的地势和鸦天狗后,并不惊慌。

“此处当真是道天门的灵石矿区?怎么是如乱葬岗一般,”年轻些的另一名修者踢开了块尸骨,四下也没看到矿区土|­茓­,更不见有灵气波动。

“若非如此隐蔽,你以为道天门能在其他大小门派的眼皮子底下,挖取矿石。”灵石矿是一笔直接的收入,哪个门派不觊觎。

“把洛河盘取出来,查出灵石矿的具体位置,”年长者摸出了面风水罗盘状的宝盘。

那宝盘不过巴掌大小,上刻有了洛河之脉。

“起,”年长者念念有词,高喝一声,那宝盘亮起了一阵光­色­,岗上的荒草无风自动,匍倒在地。

那罗盘却是件不可多得的破除幻境阵法的法宝。

翻腾而起,宝盘上的洛河水纹漫了,那水纹变成了蓝­色­,细雨似薄纱飘落。那细雨绵绵,直吹向了乱葬岗的草木之上。

落到了乱葬岗上,白骨累累的岗子上,砂土和草簇倏然变化。

平地上凸起,草簇化成了乱石,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了前方。

那两名修者见罢,大喜往外,就往了洞中冲去。

洞口之中,忽的窜出了抹浊森森的黑气,那两名修者还来不及呼救,就被黑气卷进了洞内。

宝盘跌落在地,乱葬岗又恢复了原样。

鸦天狗嗅了嗅那口宝盘,叼在了嘴里,屁颠颠地往了另一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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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宝盘指路

见过叼骨头的狗,没见过叼罗盘的天狗。

鸦天狗撒着腿,颠颠地从一堆白得发亮的人骨中奔出来时,骇了夜殊一身的冷汗。

鸦天狗咬死了罗盘,“榴榴”叫了两声,往了夜殊身上猛嗅了一通,想要找了它的正牌妖主。

“他的就是我的,”夜殊足尖一踢,往了天狗的小身板一记蹬去,鸦天狗煞是灵活地窜开了,再冲着夜殊的储物袋叫了两声。

“我的还是我的,”夜殊恶声恶气着,想跟她交换灵石,门都没有。它的正主自个儿得罪不起,欺负个萌宠还是可行的。

将那枚罗盘拽了过来,夜殊在手中研究了一番。

这罗盘并非桃木铜铁所制,用指叩之,听得阵嗡嗡地叩石声响,盘面生了多条细密的水蓝­色­纹路,曲纵盘桓,似屋檐低落的水渍,毫无规律可循,不像是用人力雕琢而成。

“洛河盘,当真是天助亦要助主人也,”莲落惊喜不已,见夜殊和阿贵都是一脸的茫然,莲落忙解释道:“洛河盘是极东海口之地的一种天然海石,这种海石坚硬无比,常力难以雕琢,只得海水冲刷形成罗盘状,其表面的水纹名为‘水落石出’,可涤去万般幻象,此盘最大的用处,便是在荒境中寻宝,是件不错的辅助灵宝。”

夜殊见莲落深谙洛河盘的用法,就把洛河盘交给了莲落处置。

莲落如今是纯妖之体,得了这种天然形成的灵宝,上手熟稔了不少,她将神识伸入了宝盘,片刻之后,本还轻松的面­色­多了几分凝重:“洛河盘上水纹还漾着灵光,想来使用后不久。可盘上的神识模糊不清,分明已是无主之物,此盘的物主已经死了。”

“小黑。”夜殊皮笑­肉­不笑着,摸出了块一品灵石,恨不得把它像馒头一样掰碎了。

鸦天狗连“榴”都懒得“榴”了,一副不吃嗟来之“石”的傲娇样。

“小乌鸦,”夜殊唾弃着白弥的恶趣味,再是涎起了笑:“咱商量商量。你要是告诉我,宝盘是在何处寻来的,我就再匀你十块灵石。”

“榴榴,”一人一狗讨价还价着。

“两成,你一屁点大的狗。要占了找到的灵石的两成,你还真是里外兼黑,属乌鸦的。”夜殊瞪圆了眼。

讨价还价的结果,夜殊权衡再三,她若是不答应吧,白弥照样会“牵”了灵石去喂鸦天狗,狗仗妖势,她忍了。

憋着屈的夜殊好不容易才从鸦天狗口中,套出了事情的经过。

那洞口黑烟来无影去亦无踪,两名筑基期的修者。瞬息之间就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莲落和夜殊听着,一阵心惊胆战。

“主人,那黑烟来得古怪。又是在这样的­阴­煞之地,属下以为那可能是煞魉,”莲落面有焦­色­。

“煞魉可是鬼怪?”夜殊眉心跳了跳。­干­­干­笑了几声。

“鬼怪是人三魂七魄所化,生而有灵识。煞魉乃地­阴­之物,日久方成灵识。煞魉具了灵识后,就会自化为魍级妖兽,大抵相当于四阶兽将,相当之厉害,不如...”莲落本意是想说,不如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

眼前寒光一闪,夜殊手中多了把“卍”字型的刀刃,不甚红润的­唇­上,舌尖轻舔了而过,增了分亮­色­,“不如趁着它还未做大,宰之。”

“宰得好,”阿贵呵呵笑着,手中的铁锹又是一道钝光,活生生在地上砸了个土坑,咯嘣而起的一块尸骨窜了老高。

鸦天狗想到了那两成的灵石,两小豆子大的黑烟贼光烁动,也“榴榴”地吠了几声。

莲落摸了摸鼻尖,面对一个被灵石逼红了眼的主人,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为上。她只希望守在了灵矿石洞口的煞魉还未成长到了晋级的地步。

由鸦天狗领路,几人往了东北向而去。

愈往东北,天空的明月似也羞答了起来,拢到了云后。

莲落手中执着罗盘,留意着乱葬岗上的一石一木变化。

道天门布的此阵,还真有几分门道,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直到了东北角时,那洛河宝盘上,细如溪流的纹路潺潺声响,蜿蜒奔腾了起来。

莲落才是头一次使用宝盘,正是揣摩着要如何引导了水纹。。

夜殊衣襟上的玉蝻子锊了锊触角,发出了阵嘹亮的叫声。只见小蝗蝻蹦得老高,落在了块不起眼的石头上。

莲落咦了一声,手中的宝盘翻转如梭,宝盘上的水纹由粗变细,满溢了出来。蓝光水汽从了她的十指间泄了出来。

点点落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并不见湿漉,石头瞬间软开,地表下陷,前方出现了个山洞。

夜殊等人互看了一眼,鸦天狗夹着尾巴,很是没骨气地跟在了夜殊的脚旁。

洞口是片再寻常不过的泥地,洞内幽幽有暗光照出,洞口处,长了片带了磷光的绿茵­色­的苔草,再仔细一看,那苔草的下方掩了寸断开的白骨,那磷光就是骨中透出来的。

夜殊抬手掷出了一根火焰草,草瞬间点燃,洞内火光冲天,那片绿苔被火苗吞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并不见有任何青烟鬼影凭空钻出。

夜殊谨慎着,用神识探寻到了洞内一里,也只得到了一里左右,再往下山洞很深,神识就如融入了夜­色­的遥远星火般,隐隐约约,左后彻底被洞内的未知黑暗吞没了。

有股­阴­凉湿润的风扑面而来,洞内发出了呜咽犹如风过隘口,又如磨牙霍霍的响声。

几人子洞口彷徨了片刻,只听得一阵滴答的洞口滴水声,鸦天狗所说的煞魑魉并未出现。

前方洞口森然如野兽盆口,身后是一片荒芜的岗子,夜殊取出了道天所留的阵旗,在洞口布下了迷雾阵,以备有外敌袭来,落了个两面夹击的困境。

“莲落你化形后走在前头,阿贵你垫后,天狗和玉蝻子紧随我左右,稍有不对,不用顾忌彼此,只需往洞口逃”那面火跋云旗到手后,夜殊使用起道天的阵旗更加得心应手,即便是洞内阵的盘踞有煞魉,只需躲进了雾阵,一时半会儿也伤她们不得。

道天门从灭门后,这处灵矿洞就形如荒废。前后不过是几天的事,洞口还保持的整洁,一些用来装运矿石的符鸟都还散落在地,夜殊也不客气,全都收了过来。

洞的内壁上嵌着些不值钱的烛石,将山壁上倒生如钟|­乳­的怪石照得一清二楚,为了防止山石滚落,山洞内还栽种了大量根系繁杂的各类藤壶蔓草,如蛛网般盘踞在山洞腹壁上。

往洞内深入去,吸入鼻端的空气如浸入了水中一般,冰凉湿润,同时又无比的厚重,让人有种往鼻腔和口中灌水的窒息感。

夜殊和阿贵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化形成血蝠的莲落也觉得是蝠翼沉重,鸦天狗的毛发被水浸泡地更加乌黑,唯独玉蝻子还­精­神抖擞,时不时发出了阵嘹亮的蝈叫声。

一路往下,钟|­乳­石,藤萝逐渐减少,灵石矿区该有的灵石却是一块都没看到,像是被人洗劫搬空了般。

夜殊的神识在进入了山洞的深腹处时,能探查的范围不断缩小,到了最后,只能是勉强辨清了前方的路径。好在莲落的夜视能力了得,从她身上散出的幻音波一路畅通无阻。

直走了个把时辰,莲落拍翅折回,“主人,前方十丈有一处坑洞,里面...”莲落顿了顿,一处受了巨力轰击后,形成的大坑洞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即便是妖族出身的联络,见了如此的坑洞时,也免不得一阵反胃。

坑洞四周,全都是炸开的碎石土屑,还有被骨­肉­虽丰,尸首却早已分家的修者,支离破碎的衣物和散乱在地的储物袋,更不用提坑洞旁,已经凝结成了死黑­色­的血块和碎骨。

“这些人死去已经有段时日,看着伤口和骨­肉­腐烂的程度,死了不过四五日,是道天门被掳走的那批弟子。”莲落翻捡出了几块道天门的门牌。

“莲落,留意脚下那把碎裂开的灵剑,是不是有几分眼熟,”夜殊认出了那柄灵剑还有一块散乱在地的令牌。

令牌上写了个“李”字,李长老的令牌。

那柄灵剑,看着也很熟眼,夜殊心中一冷,“岳云岚。”

翻开了坑洞中的多具尸首,夜殊的眉目间,霾­色­更浓。

“还有马亮那伙人,”莲落认出了坑洞里的另外几人。

没看到岳云岚,可是那几日在道天宝船上的弟子悉数都在这里。

“榴榴”,鸦天狗背脊上的黑毛根根倒竖起来,两眼望向了坑洞的另一侧。

“阿贵,你留在此处,”夜殊拍了拍阿贵的肩,脚尖一踢,勾起了李长老的那口储物袋。

阿贵听罢,固执地说道:“我要和殊儿一起,往前走。”

夜殊勉强扯了扯嘴角,“留在这...将地上的东西收一收,”

“主人,你是想?”湿漉的山洞里,山壁上滴露的水,夹杂黑红的血块,汇成了一条条溪流,在了夜殊的脚下流过。

那血水似会烫眼般,灼热了夜殊的眼,也坚定了她此时心中的所想。

“好歹是血亲一场,”夜殊抿紧了­唇­,闷声说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岳云岚,是岳府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对不起她的人。

4死灵泉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莲落于夜殊并排走着,暗中打量着夜殊。

在幻影部落时,莲落听过许多人族修者的事迹,狡诈、猎妖魔时不择手段,她本以为所有的修者都是如此的。

半自愿办半被迫向夜殊行了血誓后,莲落也确实在这位小主人的身上见到了修者的冷酷和残忍。

岳府那一晚,小主人的亲父在其面前被天狗吞噬,她没有半分怜悯,岳府府宅陷落,她亦无动于衷。

离开岳府时,小主人甚至连一个怜悯的回头都不曾给过。

小主人与传闻中的修者一般,冷酷无情。

小主人很贪婪,在明知有煞魉,她那双静若处子的棕黑­色­眼眸里,带了明显的奋­色­,毫不迟疑就要往山洞里闯。

小主人又很冷静,在进洞时,就布好了退路,又留下了可能会脱后腿的阿贵。

小主人的身上,有传闻中,所有修者的特质。

可偏是这样的一个人,浑身都是矛盾,不救助亲人,却要护着阿贵,一个素未平生的人。

如今,她又不惧生死,去找岳府一个与她­干­系不大的人。

诸上总总,让莲落更是久想不通,这些特质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只能勉强算得上是少女的修者的身上。

夜殊却并非是如此想的。

那份拜仙帖,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属于岳云岚的,既是占了人家的好处,再帮他收下尸骨,自己也该问心无愧了。夜殊却是如是想着,她没有莲落所想的,心中有了那么骛念,对于夜殊而言,互不相欠。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更何况,前方的洞|­茓­里,还可能有大堆的灵石在等她。

想到了这些,夜殊的脚下更见轻快,山洞里的秘道进入到了一个拐角口,弯曲的窄道消失了。

一出宽阔如空地的洞厅出现了。

洞厅外通夜殊来时的出口。再往内又是一条秘道。

比之进来时的秘道,那一处秘道更窄。

鸦天狗和玉蝻子这两大萌宠身如破箭,一蹴就往了更深处的秘道而去。

夜殊和莲落却没了这份潇洒,洞厅里情景,让她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有了早前的道天门弟子的残尸打底。夜殊和莲落再看到了趴、躺、跪、坐、形态各异的尸体时,并没有过分震惊。

与外面的道天门的修者的尸身相比,洞厅里的这些尸身要齐整很多。

洞厅内摆放一张议事用长桌。长桌上有一张山洞的内部构造图。那张构造图上画了个箭头,指想了鸦天狗和玉蝻子所去的内秘道里。

落脚的洞厅,比外部要整洁很多,显然是被作为了这伙人的临时议事场所。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妖,至少从外表上看,尖形的耳朵,披了鳞片皮毛的四肢。

“他们不是妖,是修者。”莲落查看后,露出了几分不满。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妖气。体内也没有妖丹。

所有的地厅内的身上都使用了遮掩用的“幻身术”,将他们遮掩成了妖的模样。

外界盛传道天门是被妖族所灭,如今看来。这显然是场­精­心设计的栽赃。

莲落目光渐寒,不明这些修者为何要嫁祸与修者,她看向了夜殊,见其微微点了点头。

“哧”,莲落五指上生出了尖锐的长甲,刺入了其中一人的腹下丹田处。

夜殊神情自若,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储物袋。

在来人身份不明的情况下,搜家底是调查此人背景的不二之法。

“落叶门的修者,”看清了袋中的物什后,夜殊的眉头蹙紧,手心冒出了片暖腻。

洞厅里,墙上的烛石的光亮照到了夜殊的病容上,半边­阴­影,半边光亮。

“落叶门?”莲落印象中,没有这个门派的记忆,琅天界里,道天门是大派,能灭了道天门的门派,该也是个大门派。

“是个不起眼的小门派,以种植为生,”夜殊将随手拿起的储物袋摊开,轻身符和天象珠,有几张明显比同为落叶门弟子的流光画符手法更加娴熟的符箓。

是落叶门,又不是落叶门,倘若落叶门能一次出动几十名高阶的筑基期修者,这些人又连李长老那样的凝神期修者都能拿下,那它就不会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了。

“他们不是普通的修者,全都是符修,修炼的还是威力很大的符阵,”莲落翻看了每个人的行囊,没有任何灵宝,只有各式各样的符箓。

焰息符、土龟符、凝神符、飞行符、金剑符、开山符,其中又以一种名为鱼身大小的金剑符符箓最多,这必定是他们的杀技。

道天符的那伙人的尸身破碎,也是受了这种金剑符的缘故。

落叶门并不简单,那蓝飞和流光上一回是刻意放水还是说两人仅是外门弟子。

“可看得出这伙人是怎么死的?”夜殊将那些符箓收了起来,再是整理着散落在地的其他物什。

非亲非故的,她也懒得帮这些人敛尸。

丹田是修者体内类似于妖丹一般的存在。不过金丹以下的修者,并没有形成实丹。

丹田不过是空心胆囊大小的虚丹,内部储了灵气。

莲落小心地擦去了指尖上的血迹,筑基期的修者,还未生成金丹,人一死,丹田里灵气散尽,丹田本该是成了瘪了的一层皮。

可莲落手中的丹田,却是圆形的,坚硬如石。

这些修者的丹田崩裂,眼欲裂凸眶而出,周身没有明显的伤口。

附近依旧没有灵石的行踪。即便如此,这一趟进来,仅凭地上的这些符箓和储物袋,就能筹足乘坐空鲸的费用。

“丹田碎裂,浑身却无伤痕,死因,属下着实看不出来,”莲落摇了摇头。

夜殊接过了那枚丹田,把玩在了手中。这伙人比夜殊认识的蓝飞和流光要厉害许多,又伪装成了妖族,偷袭了道天门,必定是落叶门的­精­锐弟子

“榴榴,”秘道的那一头,鸦天狗叫声传了过来。玉蝻子也不甘示弱着,蝈蝈声不断。

夜殊将神识散开,神识一融进了秘道,就如石沉了大海,什么都察不到了。

“既是走到了这里。再往前处看看,”出于直觉,夜殊知道她不该往下走。可心底的深处,却有一股强烈的渴望示意着她往前走。

莲落迟疑着,今日所见,着实怪异了些,夜殊也不搭话,直往秘道走去,无奈之下,莲落也只能跟了上去。

夜殊通过外秘道。用了足足个把时辰,而这条内秘道,却只用了盏茶的时间。

内秘道外。散落着失去了效用的符箓,夜殊也没多想,径直往里走去。

这一盏茶的时间。走得莲落口­干­舌燥,对夜殊先前勇往直前的态度大为佩服。

好在她们进来了。

灵石,整条秘道都是由一种薄蓝­色­的灵石样的岩石构成的。

虽说品阶很普通,之多不过一品,可数量之多,却是出乎了夜殊和莲落的意料之外。

只是那种灵石的生长很怪异,贴墙而生,若是要挖取,也不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爆破符。

内秘道窄小,随意开采,会让整个矿洞塌陷下来。

再往里走,眼前的一幕,让夜殊和莲落立时有了种落入了金山的错觉。

秘道的底部,是一口咕咚冒着冰蓝­色­泉水的活泉,约有半里大小,占据了内秘道的大半部分。

泉水的四周,是大量深蓝­色­的条形簇石,如野生的蘑菇般,大的小的,紧连着生长成一圈。

淡蓝­色­的如同灵气一般的气体,不断地从泉中冒了出来,穿过了条形的簇石。

这些灵石的外面包裹着品质不俗的二品灵石,而内部,则是一片幽紫­色­。

“三品灵石,”莲落心头一惊,灵石之中,颜­色­越深越是品阶高。虽是没有经过加工,可内部散发出来的,是只属于三品灵石才有的纯净光­色­。

莲落心诧之余,留意着四周。见了灵气如此充裕,连她这样的妖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煞灵之类的,即便是有,也无法在此处生存。

想到了这里,莲落不禁上前一步,只是见了身旁的夜殊还是静立在旁,不免有几分奇怪。

她们进入山洞后,并没有看见任何煞魉,此时还不下手,还要等到何时。

夜殊的那张病白的脸上,涌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红­色­,她也在自问,如此之多的灵石,为什么没有人采挖。

她抬起了手,掌心挖取出来的那颗修者丹田,在这一片灵石灵光的照耀下,也透出了一片冰蓝­色­。

夜殊神情一凝,食指弹­射­,那粒硬邦邦的丹田被抛到了空中,手中的蝗十刃利落的一横一纵,将丹田对半剖开了。

丹田剖面平滑,对半剖开后,犹如一颗玻璃球,内里是实心的,一片湖蓝­色­,与周边的灵石一般颜­色­的蓝­色­。

莲落也是一惊,好好的丹田怎会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站在了泉水旁的鸦天狗见了夜殊和莲落都没有开挖灵石的迹象,有几分急了,这些人,怎么见了灵石,反倒成了石头人了。

奔跑了一日,又被夜殊苛刻了狗粮,鸦天狗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它贼贼地在灵泉旁绕了一圈,看准了其中一块最大­色­泽最浓的灵石,一只脚已经爬了上去,张嘴就要咬下。

“不可,”夜殊惊呼一声,莲落只觉眼前两晃。一晃是刃影,另一晃却是疾如风梭。

“卍”字直击上了那块灵石,刃光四溅。

凌厉的刀锋迎上了灵石,“铿”地一声,鸦天狗脖上被两指拎住,急退开了数步。

“咝咝”,蓝­色­的灵石断裂在地,在地上扑腾几下,却是个拳头大小的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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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屠龙

蛇头在地上滚了滚,夜殊和莲落心中大骇。

在蝗十刃一击而出时,灵泉边的灵石瞬间炸响。

如水镜的灵泉,泉中剧烈的震动,像是遇了突如其来的山龙震动般,迅速收缩着,可山洞之内,却是毫无震感。

蓝绿­色­的泉面上泛起了两道大小相同的涟漪,涟漪由浅变深,再变成了一道道褶皱。

褶皱下,又分化出了无数细细的鳞片状的波纹,像是有无数的鱼群在水下翻滚,数抹红光在褶皱中鲜红欲现。

泉眼的中心,多了几片绿叶,再细看,却不是绿叶,而是抹绿­色­,那绿­色­越来越大,在了水波中叠合在一起,铜铃大小,绿瞳幽仁,定睛一看,却有四只之多。

红光在褶皱中翻滚,由粗变细,竟是两条不停吞吐着猩红­色­信子。

“咝咝”,让人怵惧的刺耳叫声,那占地半里的灵泉哗然作响,没有水花激落,似是拔地而起,又如从天而降,已然生了变故。

一条昂立而起的大蛇,桶身大小,绿眼红信,通体披着蓝绿­色­鳞片。

夜殊平生还未见过如此巨型的大蛇。

蛇型庞大,拔地而起时,左右两向,各有一个蛇头,左边蛇头怒眼圆瞪。右边的蛇头酣然入睡,眼眯成了条绿缝。

那一眼灵泉,竟是双头怪蛇所化。它蛇身发蓝,俯视着呆若木­鸡­的夜姝和莲落。

身下围着着嘶嘶作响的无数小蛇。

夜殊心中咯噔一声,心疼灵石的同时,暗叫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山洞中的双头大蛇,这些日也是倒霉。

它本是只三头五品的妖蛇,在琅天界这样的地方,五品妖蛇已经算是逆天的存在了,在方圆百里内都是无敌的存在。

哪知早阵子外出觅食,一个不慎,被两名布了陷阱的狡诈修者围攻。去了一头。

三头大蛇拼了四成的修为逃回了洞|­茓­,却发现此处被一伙来历不明的修者霸占了,扰了它的清梦不止。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两拨子人,哪知又来了夜殊等人,一时之间,蛇信吞吐。如一股红焰喷­射­,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左边的蛇头先发而动,浑身的鳞片倒竖张开,冲着夜殊等人探头叫嚣着。

咝声才落,那成百上千的小蛇。就如炸开的石屑,闻声而动,化成了道道蓝­色­的箭雨般­射­了过来。

莲落乍见了妖蛇。惊诧之时,早就做好了戒备。

她本是妖族,见了大蛇的形貌,天生双头,属变异妖兽,再见其中间部位,血­肉­虽是愈合,却仍存了旧伤。似还有一头,奈何被人斩去了。

受了重伤的妖兽,虽是品阶有所下降。但困兽之斗,更是凶残无比。

那大蛇生在了琅天界,却已懂得幻化隐形已经生了灵识。其身上鳞如铠甲,必是妖将级别。

“幻海潮声,”莲落自知多一分迟疑,就少一分生机。

她不敢迟疑,幻化成血蝠之体,腾空扑翅,蝠口大开,无形的音波轰击而出。

山洞内,音波浪滚,血海陡生,音波如一浪浪的血潮,直冲上了那些小蛇。

那音波虽是无形,却是直刺神魂,小蛇修为较弱,遇了如此的袭击,冲势被冲得停了几分,冲在了最前头的小蛇轰然炸开。

夜殊也不示弱,手中连着多枚火焰草直­射­向了那只大蛇,火焰草通体发红,穿梭入空,针身刺破空气,发出了嗡嗡地虫群般的嗤音。

蝗十刃一个漂亮的回旋,一股煞雾喷出,“噌噌”化成了五刃,直击向了左侧那处蛇头。

大蛇左边蛇头绿眼绽光,斗大的蛇头,却若无骨,晃了盘缩在身下的蛇尾甩向了火焰草。

蛇尾如同一条妖鞭,在了狭窄的洞|­茓­之内,霎时灵活。

妖鞭之上,鳞片倒竖,犹如无数锋利的倒刺,所过之处,地崩石裂,怪风卷地而起,地面凹痕立生,激起的尘土碎屑形成了一股威势不小的土风。

土风就如铺天而来的土墙,卷向了火焰草。只听得砰砰多声折断,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

夜殊正欲搬救兵,岂料大蛇来了这么一遭,硬生着将她那句“以吾之血...”的契诀卡在了嗓子眼里。

那土风之中,夹杂了无数的乱石碎屑,犹如枪林弹雨,被卷带过的火焰草,砰砰脆声折断。

土风之内,如飞火流星一般,火焰草中的火元不待施展开,就被蹂成了碎渣,落到了地上,化成了灰烬。

夜殊焦急着,分出了一缕神识念起了召术,“以吾之血...”再是一缕神识控制着蝗十刃紧跟而上,与土墙撞在了一起。

只见来人的手侧亮起了契约图纹,大蛇似是明白了那是何物,绿眼凸起。

那尾蛇鞭席卷而来,激起的尾风轰得整个山洞猛然一震。

夜殊不由退了一步,面­色­激红。

“主人,我来助你,”莲落旁呼出声,幻音波第二重已然施展开。

莲落血伐之后,再一次使出了幻血境,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霍然化成了人形,狭长的两眼,眸红如血玉般晶莹,翅翼舒展。

空中升起了一轮绯­色­的月,较与夜殊较量时的弯月相比,那轮弯月已经渐趋圆月。

一抹窈窕的少女身影融入了月­色­之中,十指一划,绯­色­的月瞬间裂成了数块月光残影中,浮起了一片片如月影般的红雪。

月影之中,少女的眼眸冰冷中透着股血光。

月华翻滚,如红花残雪,瞬间杀机大现,叮地一声,雪做冰刀,杀气腾腾,密集的蛇雨瞬间被扯开。

小蛇本就是大蛇的妖力分身,无数道的音波过境,小蛇被击打的四分五裂,余下的红雪刃,涌如潮水,勾画而过。

大蛇怒嘶做声,鳞片上多了无数条细碎的纹路。

莲落这一击之下,大蛇身形受挫,也是往后移了几寸,那土风也削弱了不少。

夜殊一见,心知机不可失,口中念念有词,五把刀刃如旋风一般,直刺向了左边的那处蛇头。

蝗十刃何其锋利,五刃齐飞而出,如刀磨电锯般,破开了本就已经受创的蛇鳞,直刺进了左边的蛇头。

刀身一个倒钩回旋,刃口连皮带­肉­,在洞中拉溅出了一抹粘稠的热血。

蛇头被连根斩落,鳞片破碎,血如骤雨般喷洒而出,鸦天狗见机,忙是趁乱飞扑而上,咬住了蛇头,拖到了一旁。

玉蝻子很是义气地拽住了夜殊的衣襟,一副与主子同生死共患难的模样。

“咝咝”,又失一头的大蛇怒极,本是酣睡着的右侧蛇头,眼眸睁开,脖颈处的鳞片全然张开,如同多了两只蛇翼,它森森然盯着夜殊,蛇口齐颚张开,竟是比原本的蛇头还要大上几分。

血­色­的蛇口之内,一股氲­色­的黑烟喷了出来。

黑烟腥臭无比,正是早前鸦天狗见过的噬人骨­肉­的煞魉之气,若是修为弱一些,哪怕只是吸入了半分,就会化作血水。

修为稍好些的,也不能在煞魑魉之气中久待,否则毒入血髓,渗进了丹田,丹田亦会石化而亡。

洞厅内的那些落叶门的­精­锐修者,却是得了暗中势力的示意,得知了此处藏有秘宝。

他们­精­心谋划了数年,这才乔装成了妖族,屠戮了道天门满门,再驱赶了一批修为不错的弟子,到了此处想要挖宝。

道天门的这一处灵石矿洞,是五十余年前由掌门发现的,当时圈地挖掘,动用了大量的当地居民,将外围的灵石全都采挖一空。

这才有了道天门这些年的繁荣昌盛。那条内秘道却是在落叶门的弟子到来后,以那些道天门的修者为修努,新晋开挖的。

那群弟子挖出了内秘道后,探明了里面的异蛇后,大喜往外,将那批余下的道天门弟子一一屠戮,又在洞口布下了灵符,只等门中的师长前来。

哪知洞内的那头大蛇早有了灵­性­,在众人细商如何布下疑局,夺宝时,暗中喷吐了蛇息。那帮修者吸入了蛇毒后,不出一日,就丹田石化而亡。

这真是应了作恶者必遭报应的因果之理。

大蛇黑烟袭来,夜殊本是与大蛇相持不下,面正朝着大蛇,那一股黑烟正是迎面而来,她想要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主人,小心,”莲落大惊失­色­,蛇妖口中喷吐而出的必是妖煞之气。主人是修者,如此近距离的受了黑煞之气,必死无疑。

黑烟席卷而来,夜殊被裹了进去。

莲落只觉意识一浑,她与夜殊生死相连,若是...

洞内生死相搏间,洞外的乱葬岗上,多了两个鬼祟的人影。

“大哥,你确定三头地龙的巢|­茓­就在这附近,”来得两人有几分眼熟,一人着着熊皮,一人身披鹿皮,俱是牛鼻阔眼,正是月前才见过的猿氏兄弟。

“不会有错,那三头地龙的老巢就在此处,说来也是你我二人的机缘,侥幸斩了那妖蛇一头,只需再拼上一回,那三头地龙守着的至宝‘既是我们囊中之物,届时你我修为大进,二弟的大仇还愁不报?”猿氏兄弟嘎然大笑。

6海枯玉瓶

做人不能死撑,尤其是在大敌当前时,死撑的结果往往就是真的死翘了。

夜殊被那一团黑雾裹进去时,在她该召出了妖猴,好歹也多个垫背的,只来得及哀嚎一声。

那团黑气无孔不入,即便是夜殊立时就祭出了神魂甲,也没有丝毫阻挡的作用。

黑气如雨水入土一般,从了夜殊的眼鼻口中钻入。

听过了鸦天狗所说的黑雾的凶险后,夜殊大骇,调动了浑身的灵气,试图抵御那股直袭向了她的丹田的黑雾。

体内的五­色­灵根,瞬间凝固了般,骤然都变成了黑­色­。体内的灵气在了黑雾之前,节节败退,浑身的温度都在被剥离,意识却出奇的清晰。

仿佛一个缓慢石化的人,从脚底往了发丝,那股夹杂着死亡之气的寒冷,一路向下,最后聚集在了夜殊的丹田处。

丹田霍地一缩,那团黑气已经钻入了夜殊那怪异的丹田之中。

黑气如一头张牙舞爪的凶兽,在夜殊体内横冲直撞后,在丹田里迅速膨胀着。

就是那时,暗如黎明的丹田里,一股暖意从缓到急,如阳光般,陡然亮起。

那是积蓄在了夜殊丹田内的,微乎其微的一抹鼎息。

在夜殊修炼八荒鼎经后,撇开丹田变成了鼎形后,积聚在丹田下的那抹鼎息就如沉睡的幼兽般,沉淀在丹田里,平日毫无反应。

任凭夜殊怎么驱使,那股鼎息都不会游离出丹田。

可就是今日,在嗅到了黑雾的气息后,它忽的活络了起来,像是被踢了场子似的,在丹田里上窜下蹦,不停地冲撞着那股外来的黑雾。

黑雾刚还不以为意,毕竟一个是倾盆大雨,携了排山倒海之势。另一个如绵绵细雨,只适合悲秋伤春。

可几番角逐之后,黑雾就发现了,它携带进来的狂暴之力,在被那股绵而细长的鼎息快速蚕食着。

那鼎息很是狡诈,它只挑了黑雾薄弱之处。分头击破,将一团黑雾狙击的支离破碎。

黑雾这才知晓了鼎息的厉害之处,它先是躲闪着,随后又快速地逃离了丹田,在夜殊的奇经八脉里逃逸着。

鼎息岂肯示弱。紧追着黑雾,鼎息在夜殊体内游离着,就如拨开乌云的清风。将残余的黑雾驱散吞噬着。

黑雾之外,本是大惊失­色­的莲落乍是一喜。

黑雾不停地转淡,像是随时都会崩溃一般,雾气中隐隐见了一抹纤瘦的声影。

“小蛇,亏你是五品妖兽,只得那么几分本事?”那抹纤瘦的人影在了黑雾之中,再是挑衅着。

莲落听了挑衅,苦笑着。她这主人还真是唯恐妖兽不发威。

大蛇果然中计,怒不可遏,口中又是数道黑雾。吐到了最后。接连去了两头,口中的黑雾又是它一身­精­元所在,喷吐越多。耗损的­精­元也就越多。

只剩了一个头的三头地龙,妖元本就不稳,如此一番折腾,更是摇摇欲坠。

“莲落,两边夹击,”黑雾之中,一道人影急冲而出,莲落心领神会,扬起了手中长镰,飞身而起。

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同时刺向了大蛇。

鳞片断裂,一股血浆喷了出来,蝗十刃猛地抽拔而出,蛇头滚落在地。

夜殊和莲落一前一后落了地,喘着粗气,与大蛇的这番厮杀,也是耗了两人的所有气力。

“主人,为何你...”莲落刚要发问。

“奇怪,”夜殊看向了那具蛇身,蛇头斩落在地后,桶口大小的蛇身并没有倒地,还是矗立在旁,犹如山柱一般。

“滋滋,”刚被削去了蛇头的蛇身上,发出了阵孳长之声,一个新的蛇头生了出来,新生的蛇头,头如三角,鳞片上还沾着血水。

断头再生?这又是哪门子的妖法,夜殊和莲落惊愕时,蛇头欺身而来,口中的利牙寒光熠熠,眼看就吞下了夜殊。

一只长了绒毛的手,如同信手拈花般,伸向了蛇口。手指轻轻一撩,蛇头上的两根利牙登时化成了粉末,火红的信子被手指夹紧,拉长了数倍,那大蛇吓得浑身颤抖,山丘似的蛇身被猛地提了起来。

喘着粗气的两人,兔子跳似的闪到了一边。

从黑雾中冲出来时,夜殊就已经召唤了白弥。

一只矮而圆的金毛绒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却如拍苍蝇般,左右晃动着。

“砰,砰,砰,”大蛇被甩在了山壁上,每是一下,大蛇的鳞片就如下雪一般,洒落下来。

皮表破裂,头尾脱节,那大蛇圆睁着眼,眼中的血­色­逐渐褪去,被一片惊恐和绝望代替了。

山洞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的山石,夜殊和莲落择了个安全的角落,抱头看着眼前极其残忍的一幕。

山洞之外,猿家兄弟由于没有洛河盘之流的探路型秘宝,只能是凭着灵力摸索着进洞的法子。

已经过了数个时辰,还是徒劳,猿子曲忽觉得脚下的乱葬岗震了一震。

“大哥,你可感觉到了地在抖?”猿子曲狐疑着,他修炼的是土属的功法,那一股震动虽然并不明显,却还是让他察觉到了。

“当真是有动静,三弟,你五感敏锐些,必定是那大蛇引来的动静,蛇洞一定就在附近,”猿子洋大喜往外。

猿子曲在前,猿子洋跟在了后头,逐渐靠近了东北向。

“就是此处了,”猿子曲留意到,这一处的山石在缓慢移动,附近也有不少人走过的足迹。

“太­阴­之火,破,”猿子丹施起了破阵之火,一抹火光烧过,只见地面扭曲开,掩饰用的幻境被破开了。

哪知幻境刚破,一股白雾紧接而来。

山洞内,夜殊又羡又恨地盯着还在舒展筋骨的白弥。

“真暴力,”夜殊咕哝着,心里却是暗忖,早知白弥打蛇如此厉害,一早就该叫他出来做苦力了。

“大人真厉害,”莲落一脸的崇拜。

那位大人的修为,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可是莲落却又觉得,自己在了那位大人面前,只怕走不过一招。

她虽是不知这名来历不明的妖猴大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何要和主人结成了契约。

可每见一次白弥,莲落都会震撼不已。

上一次的惊人威压,压制地莲落动弹不得。

还有这一次的拈蛇之手,虽轻犹重,却是霎是潇洒。

白弥的拈蛇之手,那可是绝对的力量压制,无关品阶。

鸦天狗摇着尾巴,在白弥的身旁转悠着,不停地冲着玉蝻子“榴榴”叫着,大意是:看了吧,咱俩的主人,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莲落赞叹的同时,转念一想,主人既是能和这么厉害的妖兽结契,想来也是深藏不露。

方才的黑雾中,主人身为修者,竟是不惧黑雾。

主人就是主人,也是很厉害的。

“别拍烂了,这么大条蛇,还能做蛇羹,”正在莲落暗赞不已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定义为“很厉害”的夜殊忽的跳了起来,本着庖者的职业本能,大喊了一声。

莲落一听,小脸垮了下来。

大蛇已经被砸得没气了,白弥自然不会将这条三头地龙砸烂了,它身上的皮和鳞片,可都是炼器之宝。

“轰”地一声,白弥一个额松手,本是昂然而立的大蛇砸向了夜殊,“先收起来,抽空将它的皮鳞已经眼珠信子全都卸下来,”

夜殊眼皮子跳了跳,哼唧了一声。

“主人,你看此处的还有一股活泉,”方才大蛇与夜殊莲落搏斗时,丝毫不肯挪动,只用了蛇尾和口中毒雾御敌。

即便是夜殊和莲落左右夹击时,大蛇也没有逃离原地,莲落本就怀疑大蛇身下藏了什么秘密,让它不肯轻易移动。

待到大蛇被白弥拔离地面后,莲落就走到了大蛇盘踞之处,细心一看,才发现原本大蛇身下盘踞的位置,不停地有一股泉水涌了出来。

她将那股泉水挖开,看到的却是一口净瓶。

那净瓶也不大,就只有酒壶大小,怪异的是那净瓶的瓶口不停地喷出了水来,而瓶子四周,却无任何地下水源,那水只是源源不断地流着。

“海枯玉瓶,难怪这妖蛇能断头重生,原来是山洞里藏了如此的宝物,”白弥见了此物,也是大吃一惊。夜殊和莲落在外搏斗的经过,它全都看在了眼里。

三头地龙虽是厉害,但被斩了一头,修为大损,夜殊和莲落配合默契,自能将其斩杀。再说了,夜殊一直没有召它出来,它也懒得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ρi股。

可三头地龙断头重生,却是非比寻常。头乃妖兽身上仅次于妖丹的存在,就算能断头重生,那也需费上一番周折,大蛇却是瞬息就生出了新的蛇头。白弥这才以迅猛之势出手。

“海枯玉瓶?”夜殊和莲落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的疑惑,这又是啥东西。

两人都是不知道海枯瓶的由来,可看着大蛇方才断头重生的神通,想来这口瓶也会有些神效。

大蛇重伤躲在了山洞里不走,那群道天门的弟子潜伏在了洞中,想来都是为了这口玉瓶的缘故。

“收着,”白弥两眼一眯,将玉瓶丢给了夜殊。

7妖中杀神

乱葬岗上,迷雾阵中的猿家两兄弟,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一个夜晚。

猿子洋又是祭出了一个火诀试图驱散这团­阴­魂不散的鬼雾。

五行相克,雾气见火既散,这团鬼雾却不遵循这一道理,任凭猿子洋如何使用火诀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太­阴­之火在雾阵中,被一丝丝的消耗,最后熄灭了。

猿子曲也试图用了土行之术探出了活路。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用上了“遁符”,才脱离了迷雾。

离开了迷雾的区域后,两人都是心有余悸。

“大哥,我看情况不妙,布在了洞口的是个很厉害的阵法,凭你我之力,不能破解了此阵,”那迷阵只有入阵之人才能晓得了其中的厉害,身在了阵外时,周遭并无任何变化,乱葬岗还是乱葬岗。

“三弟无需太担心,你我兄弟三人都不擅阵法,所以才会被困在了阵中。况且这阵法也并非全然不可破,倘若真的是前辈高人所迫,仅凭一张遁符,又岂能脱逃出来,”猿子洋心思细腻,他虽是不通阵法,可也听说过,那些真正厉害的阵师,布下的阵法,犹如天罗地网,别说是用符箓,即便是用了上品的灵宝也很难逃脱的出来。

蛇洞外布了阵法,地下又有异动,想来已经有人进了蛇洞。可这人布的阵法还有破绽,正说明了布阵之人,并非阵法高手。

猿子曲听得兄长提起了兄弟三人,想起了惨死在七星台中的二哥,迄今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面­色­惨然。

猿子洋见了,自责道:“也怪为兄嘴顺了,忘了二弟他...”

两人相顾无言,猿子洋低咳了一声:“怪只怪杀了大哥的那名小童,太过狡诈。若是遇到了,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

“对,千刀万剐。洞口的雾阵我们破解不了,索­性­就等在外头,我就不信洞里的人,能一辈子都缩在了里头。”猿家兄弟俩于是就地打坐,守在了洞外。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三日过去了,那面Сhā在了洞口的水雾阵旗还是纹丝不动着。

猿家兄弟静候了几日。虽是心觉奇怪,洞内的人为何迟迟么有动静,敌人在明。他们在暗,为了夺得大蛇手中的秘宝,他们除了苦等,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山洞之内的人,却是两番情形。

莲落遵照着夜殊的吩咐,携了几瓶灵粟原浆和鸦天狗,走出了内秘道,阿贵守在了洞厅里。

莲落走出来时。见了阿贵已经将那些修者的尸体埋好了。

让她诧异的是,那傻子贵正拿着几枚符箓,如痴如醉着。连自己走到了他的身旁都不知道。

傻子贵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夜殊临走前,吩咐他将地上的尸首收拾了。储物袋也一并子收好了。他就乖乖听着话。将那些修者掩埋了。

在整理储物袋时,傻子贵却是魔怔了。

落叶门此番派来驻扎在蛇洞的全都是些符修,他们的身后物中,留下来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符箓。

每个符修,又都有自己偏好的符箓,除去门派要求布阵用的金剑符,每个符修的身旁携着的符箓种类繁多,数十名符修的符箓加在一起,竟是有百种之多。

有治愈用的“凝神清心符”,也有各类“火球符”、“藤墙符”、“遁逃符”、“烛符”,每一种,根据五行灵属和品阶的不同,从一品到三品,画制的方法也是不一而同。

从复杂到繁琐,每张符,阿贵都似模似样的临摹了一遍。

阿贵的身世,莲落也听主人说起过,在她看来,阿贵兄弟出生后,就被恶人掠走,照理说应该是没有受过什么制符的训练的。

可他对符箓确是别有天赋,莲落见过阿贵制符,手提符笔的阿贵,挥洒自如,就如剑修执剑客,丹师炼丹一般,毫无拘泥之­色­。

而此时,醉心于研究符箓的阿贵,眉宇间更没有半分傻­色­。

所有的符箓之中,最让阿贵爱不释手的,是一种叫做“飞行符”的符箓。

莲落走近了几步,就见阿贵蹲在地上,反复地画着一些复杂凌乱的篆文。

莲落不懂制符,在她看来,只觉得阿贵在地上胡乱画了一气。

“阿贵兄弟,主人让我给你送灵粟原浆来了,”莲落在阿贵的肩上拍了拍,她和主人在洞内和大蛇大战了一场,整个山洞该都是有反应才对,看阿贵的模样,浑然不知洞内的事情。

阿贵口中念念有词,莲落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傻子挪了挪脚,十指并用,在地上不停地画着。

“主人吩咐了,不能闯入洞内,阿贵兄弟又是顾自...也罢,这山洞是大蛇的居所,又处在了乱葬岗中,常年煞魉积聚,正是修炼的好地方,”幻蝠一族,最喜这类血气重,煞气深的洞|­茓­之处。

莲落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山壁上,修炼了起来。

鸦天狗在通往内秘道的路口,探头探脑了一番,想起了先前妖猴主人对待大蛇时的暴行,它缩了缩脖子,蹲在了洞口。

杀蛇容易,剖蛇难。

内秘道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连那条大蛇的尸体,也跟着不见了。

菩提仙府内,夜殊挥汗如雨,手中的钝斧一下又一下地砍在了大蛇身上。

早知道要­干­这样的苦差事,就该把这大家伙一把火烧­干­净了。

夜殊的身旁,堆放着小山一般的蛇鳞,每一片都已经用潭水洗刷­干­净。洗刷­干­净的蛇鳞,形如琉璃瓦片。

去了鳞片的三头地龙,露出了里面的蛇皮来。那蛇皮上,斑斓着一朵朵樱花似的花纹,很是好看。

白弥翘着短短的二郎腿,坐在了五灵潭旁,它的手中,捏着一颗柿果大小的妖丹,妖猴脖颈一仰,蛇胆咕隆一声,进了它的喉咙,吞了下去。

一股浑而厚的气息,从妖丹里散了出来,白弥握拳一挥。

五灵潭上,拳风如一记巨石,炸开了,几尾火陀鲤被炸出了水面,白弥飞身一跃,将鱼捏在了手里,眼中喜­色­连连,五品妖兽,也算是小补了,他的修为,恢复了少许。

白弥心情大好,再看夜殊那头,三头地龙已经初步被分解开了。

夜殊的那句“蛇羹”倒是提醒了白弥,妖兽的身体浑身是宝,尤其是这种蛇龙混种的妖兽。

琅天界以人族修者为主,灵气不丰,妖煞之气也是少之又少。本就不是妖兽修炼的好地方。

这头三头地龙,本只是一头孵化在乱葬岗的一品蓝樱蟒,若是照着正常的修炼之法,终其一辈子也只能是二品,哪知它机缘通天,在寻找巢|­茓­时,发现了埋在了“海枯玉瓶”。

占了宝瓶中灵泉的便利后,蓝樱蟒才变异生出了三头,在短短的一百年间,品阶也从不入流的一品,一飞冲天到了五品。断头重生的右头,却是它最初的蛇头,吸取了最多的海枯玉瓶之利。

白弥落了个清闲,夜殊却是腰酸背疼。

她在易百楼里虽说是剖过不少的灵兽,但至多也就是禽鸟鱼之流的普通灵兽,哪像是大蛇,皮糙­肉­厚。

白弥又是忙中添乱,不允许她用蝗十刃剖舌,反倒是找出了一把锈渍斑斑的钝符,让她练手。

偏那妖猴还在旁煽风点火似的叫着:“斜劈、横砍、纵刺、竖切,将那把斧头看成了法术或是剑术,无论是哪一种那个,都不能一味的用死力气。要用脑子,任你是金丹修者再是上神大仙,灵力也是有止境的。打蛇打七寸,屠狼先碎腰,真要照你们方才那样,乱打一气,一头妖兽还够收拾,要是来了一群,等着喂妖兽吧。”他冷言讥讽,每句话,就好比大蛇的毒物,喷得夜殊灰土头脸。

可是再细究下去,夜殊又发现了,白弥看似在挑刺,却又似在指点。从打蛇到屠杀各类妖兽,他只用了一句简单的带过,可往往是那一句,却足以囊括了一种妖兽的屠杀之法。他所说的退敌之法,狠而毒,­干­脆利落。

不讲究手法,只讲究效果。

夜殊心中不免生疑,白弥到底击杀了多少妖兽,这才得出了如此淋漓尽致的一番退敌之法。

一颗卵石击在了她的后脑勺上,“不得三心二意,以你如此的心­性­,要是真的遇到了厉害的妖物,只不过是一两口的事。”

夜殊这回也不顶嘴,她深知自己的对敌经验过少,白弥肯亲自指点,她更要抓住了机会。

手中的钝斧变得顺眼了些,夜殊两眼之中,迸出了犹如刀子一般的利光。手中的斧头,幻化成了术法蝗十刃,一次又一次,砍向了蛇身。

半日下来,大蛇已经被料理的很­干­净,皮骨鳞甲,分成了几堆。

白弥不禁点了点头,“不错,本尊总算是发现了你的长处。倒是个杀人分尸的好手。”

夜殊听了怒目相视,白弥走到了那张蛇皮前,手中一挑,那张蛇皮就落到了他的手上:“你今日的表现尚可,本尊曾答应过你,若是找到了三头地龙,取了妖丹,就帮你炼化一双神风靴,也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

8三转锻炉

自从夜殊发现了琊寰洞府,白弥又能以契约兽的身份自由出入菩提仙府后,夜殊就很自觉地和白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各占了一处洞府。

夜殊有时都怀疑白弥和妖猴纯属两个物种,再或者这厮是典型的妖格分裂。

妖猴就是一脑子没长全,好忽悠的傲娇小猴,激一下,就能蹦腾好阵子。

至于白弥,眸中永远是沉敛如深潭,可每一回出手,都是电石火光,不吓死了不偿命,光徒手屠蛇的技艺和教她的那一手手屠妖的本事,就让夜殊汗毛倒竖。

好在此人虽是危险,话且不多,又不按理出牌,却有个好处,说话算数。妖猴说过的,他记得,夜殊说过的,他亦记得。

地龙那档子事,夜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白弥若是不说,她还真是记不得了。

三头蛇就是地龙,而且还是一头有了近百年妖龄的地龙。

蛇又称为小龙,三头地龙五十年生鳞,百年长角后为蛟,五百年后化龙。这头三头地龙因得了海枯玉瓶,聚吸取了乱葬岗附近的煞气,修为大进,那一身蓝樱蛇皮,蛇纹细腻,如镀了银光,披背的樱纹细而小,无论是用来制作男女用的衣物,是上上选。

夜殊一听说能制器,还是高阶修者才能独享的定制,两眼狼光闪烁。

三头蛇,那身板,脱下来的皮要是裁成布匹,足足有两匹,做她一身都已经足够了。至于皮的韧度,也足以抵挡三品以下的灵宝的攻击。

“本尊有了三转丹火,又服食过蛇胆,能简单炼些中阶的器具,答应你的神风靴,已能炼化,”白弥许久不曾炼器。也有些手痒。

妖兽在天赋上,比修者稍强些,五品的三头蛇,因为受伤品阶跌了些,又是靠着玉瓶作弊有了今日的修为,换成了在其他界。三头地龙。真材实料不过是三品,这才能让夜殊和炼落大行其道。

品阶是有水分的,蛇皮还算是不错的材料。神风靴的好处,一日行百里不在话下,而且在对战时。速度亦能提上一倍。夜殊的步法练到了入微之境,比一般的筑基修者在身法上已经快了些,可是在对敌妖兽时。无论是莲落还是大蛇,都不占优势。

“只有神风靴?那蛇皮好大一块,就我和莲落、傻子贵还有小乌鸦也别落下,一人一件神风服,外带双靴子。”

白弥悠悠地看了夜殊一眼,那一眼里饱含的意思,让夜殊立马站直了身子,“真要不行。就省了小乌鸦的。”

“本尊炼器,只一不二。”白弥说罢,往了五灵潭旁一指:“潭边有几堆潭沙。你什么时候炼好炉,我什么时候炼器,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近日怠慢了修炼。”

夜殊讪讪笑着,这不是要忙着跑路嘛,再说了道天遗留下来的小器具,她也要摸索透的。

道天的那些小法宝,夜殊心头微微一动,早前在对战大蛇时,她袋中的子母五相旗有了动静。

当时忙着对战,她无暇顾及,子母五相旗就是道天的第一口“福”袋中得来的阵旗之一,道天对此旗并无过多说明,只说了这套阵旗共分了六面,一面母旗,五面五相阵旗,道天留下来的两面旗,一面是母旗,一面是水雾旗。至于上一次在道天门李长老手中,诱拐过来的那面火云跋旗,也是其中的一面。

以火云跋旗的情形看,道天的这套阵旗,一定是分散流落到了各地,道天门手中恰是有一面,想来道天门和道天还真有几分渊源。

水雾旗和火云跋旗,一个利守,一个擅攻,论起真功夫,也是半斤八两,说不出谁更厉害些。

火云跋旗,有个好处,它能随着持有者手中的火种,自由幻变。

李长老身为道天门的长老,修为是比夜殊高出了不少,只可惜他是个剑修,在控火上,倒比夜殊还要差一些。他那日在七星云台云海中,用来围困澜音的不过是区区的符火,否则澜音早已被烧成了灰烬。

夜殊的手中握有赤霞火,那火来历不明,可效用却比紫阳地火一流还要高出一筹,而随着夜殊体内的那股鼎息沉淀后,赤霞火的火势也渐趋稳定。

火云跋旗到了夜殊手中,还真有几分如鱼得水的意味。

“进了水雾阵后,有顺利逃脱了,”夜殊也知水雾阵旗的破绽,上一回陈琅等人就是靠了符箓逃了出去。水雾阵只在于跘住敌人。

大蛇除去后,夜殊需进入洞府料理了大蛇的尸身。

莲落也和夜宿神识沟通过,大蛇一战,莲落感悟颇多,尤其是在幻音波的使用上,隐隐有了突破第二层,进入幻影刺杀的新境界,她恳求夜殊容许她在洞内呆上一阵子。

至于阿贵那边,他如魔怔了般的行为,也会持续一阵子。

夜殊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大蛇洞里呆上一阵子,水雾阵旗发生了变化,五相母旗已示警提醒了。

这处矿洞很隐蔽,有深藏在乱葬岗深处,夜殊要是没有王抱石的那幅灵石脉图,是绝不可能找到这里。

“道天的五相旗很不错,当年仅凭此旗就困死了水陆妖军十万。到了你的手中,只剩下了二成不到的功力,糊弄几名琅天界的修者已经是足够了。待到大蛇炼化后,再处理那伙人也不迟,”白弥不轻易赞人,更何况还是死对头道天遗留下的灵宝。

夜殊隐隐也知子母五相旗非同小可,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将余下的三面相旗找回来。

白弥说罢指了指那几堆潭沙,“本尊的三转练器炉,专为三转丹火所炼。三转丹火,火势非同小可,用寻常的烧火砖恐难以应承。需炼潭沙千斤,浇铸成炉你用赤霞火,将这两堆沙炼化了。”

“千斤潭沙?”换成了是平时,夜殊只怕要给白弥翻上两个白眼,帮他垦地种植也就罢了,连带着泥水伙也让她做,可再想洞口还等着未知的敌人,她要想出去,还得全副武装了。

白弥给了夜殊一幅图,上面是个炼炉的胚形,整个胚形没有一处缝隙,要求是用千斤熔化的潭沙一点点的浇筑而成。

夜殊已有了次烤砖的经历,炼化一百块烧火砖的记忆犹新,更不用说千斤沙。炼器之地与炼丹不同,以道天的丹房看,丹房密不透风,火阵火气一丝都散不得。

五灵潭水质上佳,夜殊刚进入菩提仙府时,还是用得此潭里的水洗髓伐骨,为后期的修炼奠定了较好的基础,可这潭水也就是第一次有些效用,到了后来,只能是当成了一般的冷泉水来使用。这水除去味道甘甜外,因常年隐匿在雾气之中,临岸水并不深,水深处却不知有多少,被白弥一气挖去了千斤细沙后,还是一汪深潭,不见半分浑浊。

琊寰洞府是道天的洞府,火灵充裕,更利于夜殊在丹药方面的修炼。而菩提仙府则是方便种植,夜殊只会定时收割一些灵粟和火焰草,近段日子忙着跑路,也就疏忽了种植的事,就连白弥在菩提仙府垒起了几堆白沙都不知道。

炼器要的是通风近水,灵宝妖器魔兵白弥的这座炼器炉依着五灵潭而建。白弥的那口炼器火炉很有几分讲究,用得是五灵潭旁细致的白潭沙炼化而成,炼化成一体,形如一个中等大小的灶台。

夜殊开始了潭沙的炼化。她抓起了一捧潭沙,五灵潭名为灵潭,就连潭底的细沙也较它地不同。潭沙颗粒分明,与一般沙石不规则不同,沙粒并无棱角,形如珍珠细卵,­色­泽莹白,每一粒都是差不多大小,尤其滑手,握在手中,稍有松懈,就会从指隙中滑落。

为了锁住细沙,夜殊手法奇快,她运气握住了沙粒,不让细沙滑落,右手指上,赤霞火在指尖冒出,夜殊的手上如盛开了朵红­色­雏菊。赤霞火入手已经有好一阵子,期间夜殊只是零散地炼了几炉丹,次数虽然不算多,但­操­纵起来,却比以前的符火要熟练很多。

尤其是在夜殊的体内丹田化成了鼎形后,夜殊愈发觉得赤霞火的运用已经渐趋向完美。

本以为潭沙很难熔化,哪知火才一逼近潭沙,手中的白­色­沙粒就有了软化的趋势,像是对炼沙实践了千百次那样,每一缕赤霞火夜殊都运用的很好。夜殊微诧着,查看着体内的灵力。

体内的灵根的状况让夜殊吃了一惊,早前大小不一的灵根,已经变得一般大小,每种灵根都是筷子粗细,在她使用赤霞火时,体内的灵力就如潺潺的溪水,不急不缓地运用着。

每当灵力要枯竭时,她的丹田里,那股本是懒洋洋的沉淀在了丹田内的鼎息就会冲了出来,在她体内绕行一小周天,一小周天下来,体内的灵气有满满溢溢,恢复如初。

就这样,夜殊以为的千难万难的炼沙,竟是很得心应手。

一滴滴熔开的潭沙落在了地上,堆积在旁的潭沙逐渐在减少,而白弥所需要的炼炉的胚座已经渐渐形成。

白弥在旁看着,手中的三转丹火悄然祭出,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完全沉淀在炼沙之中的夜殊,薄­唇­微微抿紧,眼眸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9瑜亮之争

由白变红的熔沙,像是遇热化开的红烛油,一点一滴,从夜殊指缝中滴落。

白弥的眼眸,幽蓝至黑,像是冬夜的星空,那一滴滴的火红,如同一颗颗快速划过夜空的星辰。

他出神着,自己的三转丹火,比不上夜殊的赤霞火。

这个人族的控火技艺,竟能把握的如此之好,这已经远超出了白弥的预期。

白弥做事,历来是留了两手准备,他让夜殊炼化那两堆沙,是暗讽她开口即要成套器具,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待到她灵力枯竭时,白弥自会冷嘲热讽着,接手此事。

只有真正的锻者和熟练的丹师才知道,天材地宝和灵草仙花中,越是微小的材料,炼化起来越马虎不得。

潭沙,数量多颗粒小,炼沙是一件相当枯燥,同时也很磨练人的心智的事。控火时,火力不能太弱,太弱则炼化不了潭沙,太强,后续的火力会不足。

白弥在挖出潭沙后,为熟练生疏了多时的控火技艺,也炼了几次沙。三转丹火不算是最好的火种,但品阶不错,只是白弥刚开始还用不习惯,从烧毁了前面的数斤潭沙,到后期的渐趋成熟,白弥前后炼失败了三次。

在旁人眼里,三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次数,白弥本也没有特别在意,一直到他见识了夜殊的控火之术。

已经除去了众生谱的夜殊,颊间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可她的眼眸子里,却没有半分孩童的涩生感。

从白弥认识夜殊到今日,他从未觉得夜殊是个孩童。她是修真方面的新手,最初白弥对她近乎贪婪的态度,很是反感,可慢慢地,他发觉夜殊身上有一股韧劲。这股韧劲与其说是贪婪,不如说是对生存的渴望。

那种渴望,是白弥遗忘了千余年的,曾经,他也是那么过来的。

白弥细量着夜殊。

微黑的脸在火光映衬下,镀成了蜜蜡­色­。她的睫毛,如细小的蛾子扇翅般,在火光里颤着。

随着她手中的赤霞火不停地变化着,她的眼眸中跳动着焰­色­。

她炼沙的动作简洁而又连贯,从最初的生疏到后期的取沙。化沙再到铸炉胚。

夜殊从最初的稍显慌乱,到后期的简化成只有几个动作,她的指尖如弹琴一般。控制着赤霞火的火焰,每完成一次炼沙,她的手腕一抖,那沙粒就如上好的红绸一般,从她的指尖流淌而下。

本该算是粗活的炼沙,被她做出来,却带上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白弥的视线渐渐模糊,也有如此的一个人。在了他的身前,她的指如­精­雕细琢的白玉,手下浮动琴弦时。亦是如此的优美。

“好了,”夜殊欢快地呼声拉回了白弥的神识。

千斤沙,她竟是一息不停。就全炼光了。

刻意不去看夜殊微微发白的嘴­唇­和汗津津的脸,将哽在了喉间的赞美压了回去,白弥看向了她的身旁,那口已经成了形的火炉。

这是...他要的炉基?

白弥设计的三转火炉,本该有一人多高,通体无隙,只在火炉的中间,留了个集火孔。

而夜殊炼制的火炉,块头缩水了三四倍,只到了夜殊的腰间,口径大了三倍有余,乍一看,不像是锻造炉,倒像是口肚圆的水缸,只不过这口水缸的没有釉彩,天然的白沙­色­。

“...”

“我看过你的锻炉图了,那八成是你以前用的炉具。以你如今的体型,要真用上了那样的火炉,还需配上一张矮凳,索­性­我将炉子铸矮了半数,再把多余的沙反复加固了三倍,”夜殊不由佩服自个儿的心思细腻,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当初白弥是身高九尺,仪表堂堂的妖族大锻师,用了高炉子是应该的。

可它现在是矮肥圆,为了节省人工,制个矮圆炉也是情理中事,再说了不过是个火炉,他就要用了什么灵潭沙炼,还费了她大动周折。

夜殊计算过了,就这一趟炼沙,她体内的鼎息在体内运行了七十二次。

“本尊还真要感谢你的体贴入微了,”白弥的声音,让夜殊周身一片冰冷,就如浸进了五灵潭中一般。

“客气客气,你我既已经结了本命契约,就好比结拜姐...兄妹,彼此照拂也是应该的,”炼沙之后,顺带着将夜殊的脸皮也给炼厚了,“活已经­干­完了,我也要折回去看看蛇洞里的阿贵和莲落,督促他们好好吃饭,多多修炼。”夜殊脚底抹油,准备开溜。她担心稍作停留,就被白弥直接丢进了锻炉里锻了。

“不急,那两人都比你勤快,不需要督促。”白弥短腿一伸,挡住了夜殊的去路,“道天的丹药玉简,你悟出了多少?”

夜殊像是被老学究抓着读四书五经的顽童,立马焉了。

“炼过三炉丹,至于其他的丹药,暂时没开动,手头缺乏炼丹的材料。至于那三炉丹出来的丹药,第一炉,九颗玉蝻丹,一颗醉王丸。第二炉稍好些,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第三炉,还是八颗玉蝻丹,两颗醉王丸。”如此的结果,不算好,就是乐坏了玉蝻子,以后的日子里,丹药供应不断。

“炼好的玉蝻丹,小乌鸦要一瓶,”白弥毫不含糊,张嘴就讨了一瓶。

丹药比灵石经济多了,原料也不过是灵粟而已,夜殊也不含糊,很是阔气地给了一瓶。

白弥打开了瓶盖,嗅了嗅,丹香扑鼻而来。他再倒出了瓶中的两颗醉王丸,两颗丸上,都有一条丹痕。

一条丹痕,象征了一品丹药。

一品醉王丸,一两成的成丹率,道天要是看到了如此的结果,怕是要呕血三升,直接将这个千年来第一个得了她的传承之人,投进了火阵里炼了。

“你可知,修界评价一名丹师最看重的是什么?”白弥将丹药收起,不仅不慢地钓起了鱼。

夜殊被问住了,她哪知道丹师的标准。

修真界是有丹盟,琅天界的丹盟分会,坐落在帝都。

七星山的集市,步长老不过是携了一颗五品的丹药,就很是得意的在了众人面前显摆。

在收到了杜豪风的威胁后,更用丹药拉拢人手。当时肯出手相助的修者还真不少,倘若不是杜豪风晋级金丹,那么多凝神修者围攻而上,杜豪风只怕就要毙命七星山了。

既是如此,那丹药最重要的应该就是...“丹药的品阶,”夜殊沉吟了片刻,得了个答案。以前在铁囚的打铁铺时,被废了先天之境的铁囚不也是因为炼出了一品的蝗十刃,喜极而泣。

一名丹师能练出高阶的丹药,该是很重要的标准。

“倘若你是一派之尊,你是要一名十次能练出九炉三品丹药的丹师,还是要一名十次只能练出了一颗五品丹药的丹师,”白弥手中的鱼竿一抖,一条火陀鲤滑出了水面,鱼尾打挺,落到了地上。

夜殊琢磨着,不是很肯定地答道:“贵­精­不贵多,应该是要那名能炼出了五品丹药的丹师。”

“愚蠢,你可知五品丹药,需配了五品丹鼎,四品以上的火阵,耗费的丹材足以让一个中等大小的门派倾家荡产。有你这样的掌门,门派必定覆灭,”白弥话里藏针,戳得夜殊呲牙咧嘴。

“上品的丹药,价高难得,但若非是晋级急需,很少有人会直接在市面上收购,更多人愿意稳扎稳打,靠着自身的修为晋级。丹药的副作用,可见一斑。相同的道理,用在器师身上就不同了,一件妖兵,灵宝魔具在紧要时,完全可以保命。”白弥话语间,满是对锻师的推崇,不免就贬低了丹师的作用。

“不见得吧,丹师炼丹,再差还能炼出了废丹,玉蝻子此番吃了蝻丹,明显品阶有了进步。如果说器师炼砸了,废品还能吃了不成?”夜殊不服了,不过她大抵也听出了丹师的首要条件是成丹率。

这就好比养了只天天下十蛋的母­鸡­,远胜与十年才下一只金蛋的母­鸡­。谁也说不准某天那只母­鸡­就嗝屁了,连老本都收不回来了。

夜殊努努嘴,心里很是鄙夷,她如今还是个没牌的连丹童都算不上的新手,可对于白弥那股打击丹师,抬高器师的说法很是不满,没准当年道天并非是因为什么情伤,而是因为和白弥话不投机,才会将这厮镇在了五锁阵中。

“少甩嘴皮子,业­精­于勤。道天留下那份丹药玉简,也是为了让你多炼熟练。更何况你还得了海枯玉瓶,”白弥手中鱼竿连连挥动,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不过夜殊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丹师能和器师并驾齐驱这么多年,已是瑜亮之争,他毛手一斗,潭中又是几尾火陀鲤被钓了上来。

到了正题上了,夜殊忙正襟危坐,她早就想问海枯玉瓶的作用了。

“海枯玉瓶是什么来历?”夜殊收了玉瓶后,瓶中的泉水也自动收敛了。

“海枯玉瓶是一件魔物,”白弥淡然说道,他手中一挥,一条火陀鲤落到了夜殊的脚边:“宰了。”

10痴心错付

魔物?所谓魔物不就是魔族之物?

白弥这厮,也喜吊人胃口,说了一半,就闭了嘴,手中鱼竿再是一甩,顾自钓起了鱼来。

白弥的规矩夜殊已经烂熟于心,要打听,先做事。

这些个狡猾的火陀鲤,当初可没少让夜殊吃苦头,如今能新仇旧恨一起了,夜殊可谓是求之不得。

岸上的火陀鲤扑腾不停,很是棘手,好在夜殊可比以前争气多了。五根手指跟了铁条似的,看准了鱼鳃,一拎就中。

她是第一次剖火陀鲤,庖者的习惯,让夜殊在处理新的食材时,都要先钻研一番。

火陀鲤是夜殊进入菩提仙府前,就有的灵鱼,仅看品种,很可能是道天以前在外游历时带回来的。这种鱼,喜群居,食水菱。

与一般的溪鱼相同,火陀鲤的块头不大,不过是海i三指来宽。

鱼鳞浑圆,火红­色­,通体只有一条鱼柱骨,没有任何细骨。

她手脚利落三刀,一刀去鳞,二刀从头到尾对半剖开,三刀去骨,只听得“咕隆”一声,一块红­色­的卵状物从鱼肚里滚了出来。

白弥五指一探,那块红卵就自发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再稍掂了掂,指尖一弹,“噗”地又是一声,那块红­色­的卵状物就嵌入了那个已经炼好的三转锻炉上。

再是第二头,到了后来,白弥钓鱼的频率快而密集,翠竹鱼竿一抖一拨,就有火陀鲤上钩。夜殊与他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往往白弥竿子一拉,她手中的蝗十刃就已蓄势待发,动如脱兔,三刀一过,鱼骨鱼鳞就已经分了家。

从鱼腹中掉出来的红卵逐一被嵌入了炉体上。

一百条火陀鲤后,翠竹入土。鱼竿Сhā进了滩石中。

白弥微微一皱眉,鼻端是一股诱人的鱼香。

夜殊手上,已经多了几条烤鱼,她的身旁用潭沙炼化的白­色­锻炉通体都被嵌上了这种红石,一共是九十九颗。样子有几分怪异。

第一百头火陀鲤鱼腹中的红卵,被夜殊留了下来。

火陀鲤的体内取出来的东西。名为鱼红,大多是呈卵状,是鱼群多年吞食后质地犹如石头,又比石头稍软些。

鱼红是火陀鲤体内的衍生物,夜殊粗看着。不带五行的任何属­性­。

炼器师炼制器具之时,最忌讳的就是有五行­干­扰,一件五行通用的灵宝。可比限了单种属­性­的灵宝合用很多。尤其是替夜殊锻造器具,白弥更是留意到了这一点。

鱼红,可以很好地避免炼器时,出现灵属混乱的情况。

火陀鲤烤好之后,味道自不是一般的鱼可以媲美的。

灵粟原浆味道虽还不错,可也比不上灵珍馐来得好吃,夜殊啃了三头火陀鲤,又好言相劝了半天。白弥才慢吞吞地啃了一头,啃了一头后,猴子的眉头微微舒了几分。忽是说道:“地下还埋了一坛酒。”

那两坛酒,是夜殊在易百楼时,试验­性­的三坛酒中。一坛给了封三水,另一坛送给了玉葱茏,剩下的一坛,就是白弥所说的那一坛子。

看不出也是一吃货,夜殊拿捏准了白弥的喜好,心里乐呵着,忙挖开了灵田地下的酒坛。

酒坛上,糊了一层泥,并不是夜殊早前做好的处理。

难不成,白弥也会酿酒?带了些疑问,除去黄泥,就听得一股浓郁的香气,酒香中带了松木之香,才是钻进鼻下,就觉有一股微辣。

“松果?”夜殊奇着,坛底是几颗松果。

“松元酒。论起酒道,最早酿酒的是猴族的大贤,”关于酿酒的起源,琅天界并无典故,不过夜殊倒也听说过,最早的酒,是人族偶经山林时,得了猴子储下的果酒后,酿制出来的。

白弥单手拎酒,小小个头,却是海量,一口五十斤的酒坛,被他端举而起,仰几脖来,就是几口。

松元酒被夜殊埋在了土下已经有半个月,算起来,已经是几十年的陈酿。夜殊用灵粟酿酒,­精­心蒸煮,又取了上好的五灵潭甘泉,酿出来的酒,辣口却不呛鼻。只可惜她当日埋下,第二日就要启封,酒的火候不足,对好酒之人而言,味道太过清淡了些。

白弥却是个中的好手,他去了仙府中的千年寿松的松果,入酒浸泡。松果味辣,又带了松香,添加进酒里后,竟是将酒的品阶提了上去。

白弥将酒坛甩給了夜殊,夜殊只得勉力接住,咬紧了牙,也想豪爽地呷上几口。

一股火热如滔滔江浪,一卷而上,将夜殊的神魂淋了个透彻。

夜殊憋红了脸,眼眸中只剩了片天旋地转。寿松清凉的松香在她的舌尖打转,灵酒的辛辣却顺舌而下,直贯全身,就连夜殊丹田里的那股鼎息一下子被燃红了。她的体内像是点了一把火,嘴里又如呷了口冰。

感觉到了白弥奚落的眼神,夜殊舌头打结:“好...酒”,踉跄着爬上了块平整的滩石,手脚摊开,大字平躺,唯有这样,她周身的酒气才能快些散开。

“想不到这一方水土,能酿出了如此上等的灵酒,即便是魔酒坊人,见如此的酒,也要赞上几句,”白弥也有了几分醉意,他立在了五灵潭旁,看着烟波茫茫的五灵潭。

他记恨了这一口灵潭千年之久,却不知其也有了几分妙处。

“魔酒坊...又是魔,那不成...海荒玉瓶,就是魔酒坊...”夜殊醉眼朦胧,借着酒胆,翻出了那个玉瓶。

海枯玉瓶,夜殊刚入手那个玉瓶,还没细看,如今一看,这玉瓶造型别致,如同一个玉雕美女,凹凸有致。瓶的触感,形如美人凝肌,腻如羊脂玉,瓶身上布满了红­色­云纹斑点。单手可覆住瓶身,握在了手里,质地温润,内里的水声潺潺,却不再见有水流出。

“海枯瓶是魔族宝物。相传是东临魔窟的一名魔女所炼,东临界毗邻飘原仙境,中间隔了一座渺海,渺海中常年有恶蛟作恶。那魔女一日在海边参悟,却见了一名上仙自天际而来,屠去了海中九条恶蛟。魔女对上仙的风姿倾心不已,魔族族风开放,她即是有了恋慕之情,自是上前袒露了心声。哪知那上仙已有了挚爱的双修仙侣,对了魔女的爱慕之情不屑一顾。魔女却是痴心不改,多番纠缠,闹得仙界人人兼知。那上仙最后狠言道:‘本仙与你,仙魔悬殊,就如东临与飘原仙境,隔了渺海之距,此为天命。若要本仙允你情谊,除非渺海枯,东临以煞升仙。’”

海枯...魔煞升仙,如此的难度,真比得上六九天劫,难过登天。

妖魔因修炼之法,与修者仙者不同,修得是逆天之道,自古妖魔煞气一族要升仙,历得六九天劫都是凶险万分。

白弥的声音骤然发冷,仙者,自视甚高。他若是那魔女,再浓的情谊,也要化为了流水无情。

“魔女...没有放弃...”夜殊用掌心放在了眼睑上,那个玉瓶滴溜溜滑到了她的胸口处,隐约有了几分热意在眼眶里转动,一股莫名的悲意,像是来自万古之前,又像是无可奈何,在了她的心中跌宕。女子与男子不同,那魔女倘若是轻易放弃了,又怎会有海枯玉瓶。

她对那名上仙,就如当年的自己,对了陈琅,都是一片痴心,可惜了错付了良人。

“那魔女却是个魔中异数,旁人听了这番话,都会知难而退。可她却将上仙的那番冷言冷语,放在了心上。她本是一天赋寻常的小魔修,没有家族背景,也没有过人的经历,靠着对那名上仙的恋慕。踏破三荒,屠了万余妖魔,积了一身的血腥福缘,再深入妖界,盗取了妖王地妖火,炼出了海枯玉瓶。玉瓶出世后,她一人深入了渺海,八千里的渺海,用了一口玉瓶,耗费了三十年,海水被掏­干­了一半。只可惜,她招惹了太多血煞,在上门寻仇的妖魔修者的夹击下,那魔女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口玉瓶也失了主人,玉瓶上的红痕,就是魔女的心血。”白弥不无感慨,妖魔者,没有修者那样的弯弯心思,多是大情大­性­之辈,爱上了,就是爱了,宁死不悔。

白弥忆起了千年前,曾有缘到了东临之境,临海而观,偌大的渺海,海水­干­枯了一半,即便只有一半的海水,那渺海中,依旧是浪如刀尖,数以万计穷凶海兽,噬骨吞­肉­。

耳边是轻轻的酣声,白弥转过身来,眼里带过了丝恼火。

夜殊抱着那个小玉瓶,已经睡死了过去,不知他方才说的话,她又听进去了几分。

“也罢,不过是十龄小童,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她又怎会懂得,”那份恼火被无奈代替了,白弥走到了那口三转锻炉旁,手中火光腾起,鱼红卵下,火阵陡然亮起。

潭边石头上,夜殊的眼角,却是划过丝晶亮。这一滴泪,不知是为了那为了情爱万劫不复的魔女,还是为了她逝去的儿女情长所流。

泪滴进了她胸口的那个玉瓶上,玉瓶上的红斑忽的一片亮起,亮光由亮转黯。

11悲催的夜氏三宝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夜殊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就连白弥如何炼器都错过了。

梦境中,她孤身一人,徘徊着风急云高的莽原上。

身后是翻滚如浪不知深浅的云海,身前是连绵不绝的百千山峦。

耳边不见风声,却是一阵像是抑在了人喉头的笑声声,由高至低。

一口血渍斑驳的大鼎从天而降,大鼎落地的劲道,如山洪绝提,夜殊只觉身子如被撕裂成了两半,猛地砸了出去。

这一砸,砸势快而凌,跌落在地时,地上乱石激飞,砸出了个丈余宽的大坑。

云海翻滚,山峦破碎,夜殊就如一块无足轻重的碎石,被卷带着跌出了数百丈。

明知这只是酒后的一个梦境,夜殊却觉得手脚如断裂般的疼痛。

她迎着劲风,十指扯住了坑壁上的野草,往上爬着,爬到了坑沿上,再是往前看。

眼眸瞬间被染黑了,无数的紫­色­天火和黑­色­的地狱之火,铺天盖地而来,那大鼎已经被淹没在了火海之中。

有道窈窕人影倒映在了大鼎上,脆如铜铃的女声,似是轻歌又似笑语,却是无半分痛苦哀愁之­色­。

以低望高,入目的是三根犹如擎天之柱的铜足。

天际有红­色­的雨丝溅落在了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那红雨忽的炸开了,变成了她手上的赤霞火。

她想看清那鼎究竟是怎么回事,身上却是没来由一凉。

梦境瞬间退去,夜殊猛地惊醒。

原来梦境中的那番翻滚,让她忘却了自己是在潭边睡觉,翻了个身,险些落到了水潭里。

她半边身子已经落入了五灵潭里,身上的衣物已经被体内派出来的污汗浸成了黑­色­,数道宝光从不远处直­射­而来。

三转丹炉上,白弥已经换了身不伦不类的宽大灰衫。手脚袖口全都挽了起来,想来是他的锻造服。

三转丹火如陀螺一般,在火炉上转悠着,一件蓝­色­的才刚有了雏形的软甲,在火中不停地翻转着。

白弥两眼如炬,左手中又是弹出了多道火种。

夜殊忘记了她还浸在了水中。张大着嘴,看着白弥的用火之道。

炼器时的白弥,他的手掌变得修长宽大,整只手掌,像是透明了般。没有一丝绒毛和掌纹。他单手弹­射­出火元,另一只手,却是指如刀刃。烁动着剑气一般的金芒。

右手火元,左手金气,炼化中的宝甲,在进行最后的雕琢。

白弥用三转丹火时,和夜殊用赤霞火的方式大不相同。

他先是弹出了一道火,随即又是第二道火,第三道火叠在一起时,火阵化成了一个三角形。三道火骤然拢在了一起,三角之中的火,足有早前的三倍之多。

“倘若我也将赤霞火。一环又一环的扣在一起,火势是不是也会大有改观,”夜殊暗忖着。她用火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觉得仅凭普通的火球术太过单调。

手中的珑火甲不由动了起来,赤霞火接二连三弹向了水面,那火也不熄灭,一而二再而三,果真是围成了一堵火墙。

赤霞火温度及高,一堵火墙下来,五灵潭的小半区域,立时沸了起来。

“嘭”,水面沸炸开了,火陀鲤一日之内遭了两番劫难,出水时还是活鱼,落到了岸上后,已经成了熟鱼了。

另一边,三转锻炉上,也是宝光大盛。

白弥已经炼好了几件器具,夜殊在看着,一件蓝樱蛇皮所织的男式符师长衫,纹路细致,用了蝗十刃也难以刺透。还有一根拇指粗细红­色­绳索,夜殊看了那颜­色­和造型,只觉得和三头地蛇的蛇信很像,慌忙丢开了。

“还愣着做什么,要想拿你的甲具,用海枯瓶冷却宝甲,”白弥高喝一声,夜殊忙上了岸来,心底还不明白,她要用海枯瓶做什么,不过即是冷却,就该用水才对,一潭子的五灵潭水不用,却要用这口小小的玉瓶。

玉瓶轻轻一斜,在她的手中滴溜溜转了起来,瓶口自发朝向了宝甲,瓶中有了一股沁凉之水,如细雨般,洒向了宝甲。

看着宝光四­射­的宝甲,夜殊嘴角的笑意都已经咧到了耳根子里了。

水珠有大有小,大的水滴顺着宝甲的衣襟滑落,滚成了一条银­色­的白边,细小的水滴洒落在了宝甲上,蒸腾成了一片雾气。

雾气散去后,宝甲也已经制好了。

夜殊的嘴角抽了抽,那具本是内里是蛇皮,外边覆了蛇鳞,一看就是上等的甲具,在烟雾散尽后...

银白­色­的边变成了磨毛边,还有那些细小的玉瓶水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的小破洞。

一件蓝光闪闪的宝甲,顷刻见就变成了乞丐装。

夜殊手抖得厉害,手中的海枯玉瓶被捏得嘎吱作响,“白弥,你是故意的,这瓶子里的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就算是再厉害的毒药,也没这般霸道的,夜殊那个恨啊,她悔不该听“传奇”只听了半段。

她只记住了海枯瓶是魔物,后半段白弥还说了什么?

白弥哼笑了一声,手中一扬,那根红­色­的绳索如蛇一般舞了起来,束住了夜殊的手脚,那件宝甲“唰”地一声,套在了夜殊的身上。

窟窿连着银白­色­的泛毛毛边,再配上夜殊那张黝黑的脸,外带还没­干­透的头发,看上去就如一个被狗追得掉进了­阴­沟里的倒霉小乞丐,什么男修的风流倜傥,什么女修的美若天仙,和夜殊半个字也搭不上了。

夜殊死命挣扎了几下,哪知她挣得越急,身上的红索捆得更紧了,这绳子也挺厉害。夜殊本是丧气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希翼,“这件宝甲我不要了,这条绳子好,捆人够结实,我要了。”

白弥灭了三转锻炉上的火,清俊的猴脸上多了几分疲态,“樱索是替那只蝙蝠妖所炼,索身带了黑煞之毒,这索配合她的轻灵身法,御敌效果最佳。天师蓝袍是替阿贵所炼,蛇皮坚且韧,又能凝神汇气,很适合符师使用。至于这件宝甲...是本尊要如此炼的,你可是有意见?既是有意见,你的神风鞋就不用拿了。”

“没意见,这件宝甲简直是为我贴身打造的。”夜殊被捆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起,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嘴上卖力的吹捧着。

她连一家客栈的八方来客都能料理好了,难道还哄不下一只古董妖。

灵宝如衣物,衣物不合身,脱了就是了,大不了将来有机会出手买了。

能加速一倍,大大增加了逃跑几率的神风靴哪能不要,夜殊口是心非的答应了。

樱索松开了。夜殊揉着被捆得僵硬的手臂,在细看着有了个香艳的名字,实际效用却一点都不香艳的红索,“你方才说,此索带了毒煞之气,怎么捆在了我身上,毫无作用。”

夜殊炼得是金刚不坏体,可不是百毒不侵体。

“蓝银星甲,能水火不侵,抵御百毒。这抵御百毒之效,却是因海枯瓶里的水而来。”白弥不再多说,猴影消失,回五锁阵入定去了。

“瓶子里装得不是渺海的水吗?怎么又成了冷却灵宝的冷却剂了,”夜殊咕哝着,她知道铁匠锻成器具后,最后一步就是冷凝。

白弥将火炉临潭而建,必定是用了五灵潭里的水做冷凝之用。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最后一步,对于炼器却是至关紧要。

用上好的灵泉冷凝,锻造出来的器具品阶也会越高。

那个无名的魔女留下来的这口玉瓶,当年却是鲸吞了八千里渺海中的过半之水,其吞吐量可为当世一绝。

夜殊以为瓶中只装了海水,还真是断章取义,大错特错了。

这玉瓶本是用妖火炼化,又用了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再结合了特殊的魔族秘法炼制而成。可惜的是那魔女本身不是器师,将三族之宝融合在一起,却是没有充分发挥三者的效用。

魔女杀敌无数,她又是个心思细密之人,杀敌之后,为了不留下痕迹,将那些妖魔修者的尸骸和灵宝,一咕噜全丢进了海枯瓶中。

魔女灰飞烟灭之后,这口瓶也沦落到了异界,时光荏苒,瓶中的海水和各­色­物品化为了一体。

内含在了玉瓶中的“水”,既然能让三头地龙变异,又能让断头重生,可谓是效用不凡。

白弥乍见了此宝,又见了三头地龙,对“水”的妙用,也猜了个大概。待到宝瓶入手,白弥也想将其收为己用,哪知他再一试探,却发现,这口玉瓶在魔女灰飞湮灭时,吸入了女魔体内的­阴­煞之气悉数进了这口玉瓶。

那股­阴­煞之气太过牢固,大抵让宝瓶记住了宿主是女子。好好的一口玉瓶化了­阴­­性­,成了只能由女人用的“­阴­瓶”,这才被白弥丢给了夜殊。

夜殊揣着宝瓶,忽的跳了起来,想起了什么:“等等,说好了的神风靴呢?”

被白弥一忽悠,她险些要本末倒置了。

半晌无人反应,天空之中,砸下了双鞋子,夜殊定眼一看,脸瞬间垮了下来,“死白弥,老娘要的是神靴,不是草鞋!”

PS:~谢谢“jingjign”的粉红票,

谢谢“susannajulia”的平安符,

最近偶好像煽情了点,后续更煽,有么有~

12都是新符惹的祸

听到主人熟悉的叫声,山洞中的内壁上,一只蝙蝠睁开了眼,略微上挑的眼中,闪过了阵喜­色­。

狭窄的洞|­茓­里,阿贵满面乱须,眼眶里弥补着满是红血丝,脚下搁着几张符箓。

三日三夜,洞外发生的一切事情,洞里的几人都浑然不知。好在夜殊在洞外布置了水雾迷阵,也没外敌来袭。

“主人,”莲落化为了人形,落到了地上。

一股鱼香飘了过来,阿贵惊醒了,急乱着接过了夜殊烤得火陀鲤,也不去头尾,狼吞虎咽了起来。吞到了一半,阿贵猛地停住了嘴,将咬得七零八落的鱼递给了夜殊,支吾着:“殊儿...吃。”

“你吃。莲落,你也试试,灵珍馐对妖也有好处,”看早前白弥的反应,想来灵珍馐也能修复妖元,可惜那坛酒已经被白弥边炼器,边喝着,喝光了。

夜殊审视着阿贵和莲落,两人此番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阿贵狼吞虎咽着,莲落吃得却很秀气,烤鱼时夜殊已经去除了鱼骨,莲落却是小口小口的撕咬着,那架势倒像是名大户小姐。

白弥吃鱼时,也是一派斯文,难不成妖都是那么斯文的?

莲落吃着鱼,口中的鱼­肉­已经冷了,鱼­肉­的滋味还是很好。只是她看清了夜殊身上的装扮后,一口鱼­肉­卡在了喉咙里。

“殊儿,你换了新衣裳?”夜殊将那些烤好的火陀鲤都用叶子包好了,带出来后,风味保存的不错,阿贵连吞带咽,吃了五条,抹了抹油嘴,瞪大着眼。

夜殊的眉头抖了抖,极其小心的缩了缩脚。

莲落逮住了她的这个小动作。看清了夜殊脚上的物什后,莲落暗叹了声,她的这个主人,优点很多,譬如会一手好厨艺,会管账。一身的诡异本事。至于缺点...

“主人,你要一直做这番打扮?”莲落是女贼,又是个妖,她的打扮,已经算是女妖中不入流的了。可她这位小主人的打扮。比她还要不修边幅。

顺滑的黑发,被随意的挽了个少年髻,Сhā了根铜钗。蓝­色­的破洞甲。穿在了主人正在长个子的身子上,有几分局促。外罩了件宽大的洗白了的褂子,腰间寄着个灰蒙蒙的储物袋,脚下是双系了条材质不明的筋绳的草鞋。

山洞外已经入了六月,天气也跟着闷热了起来。夜殊的这身装扮,倒也适合夏日赶路。

夜殊走来时,步履敏捷,就如一阵疾风。连莲落的蝠族的听音辨位之利,竟是没听到她的脚步声。

这样的装扮,清爽是清爽了。可哪有半分十余岁少女的样子。

“出门在外,男童装扮更方便些,”众生谱戴久了。让夜殊的肤­色­稍微白了些,夜殊不是没看到莲落眼底的那分不自在。

白弥那小肚­鸡­肠的男人,夜殊瞪着脚上很是凉快的十个脚趾头。

琅天界的修者,男修人手一双高足靴,女修也多是利落的短武靴,说好的高过脚踝的神风靴,因为原材料不足,被七扣八扣成了双凉快的神风草鞋,这口恶气只能是先忍着。

好在这双草鞋外表欠佳,效用却真不错,夜殊已经试过了,穿着这双神风靴,她的身法和速度都­精­进了许多。

“这几日可有收获?”夜殊先是问了莲落。

“属下领悟了幻音波第三层,幻影刺杀。但还不是很熟练,一次能幻化出两名幻影隐杀,”莲落面带喜­色­,幻影隐杀是幻音血境中出现的一种蝙蝠,能吞噬敌人的神魂。

无论是修者还是妖魔,最早的修炼术法都是以单体攻击为主,到了中后期,才会逐渐领悟各种多人攻击法术,只是在这期间,要靠了个人的际遇和天赋,获得相应的入门法术,再持之以很的修炼,才能有所突破。

有了幻影隐杀,莲落的对敌数,可以从单一的一人,改为三人。这对于夜殊和莲落都是一件好事。

而对于莲落,此番转变的意义更大一些,在被“脉眼”卷入了琅天界后,莲落也发现了这个界出奇的弱。

在修炼上,她几乎无法靠这一界的微薄煞气晋级。若非是为了爹爹,她是绝不会停留在琅天界的,可是这一切,就在夜殊出现后转变了,如今的琅天界,对于莲落而言,已经足以媲美妖界了。

爹爹的病情有了转机,半妖之体转为了纯妖之体。又这一次的道天矿洞之行中悟出了幻音波的第三层,幻影刺杀。要不是眼前站了个活生生的主人,莲落真会以为这些日子都是在做梦。

夜殊是个极不起眼,有时刻注意隐匿自身的人,可她身上又怀有了太多莲落无法预料的惊喜。

早前拿出的­精­炼灵粟,还有方才炮制的美味无比的烤鱼。

还有...“这条是樱索,应该是三品妖器,你用用,”夜殊手间,多了一小捆的红­色­绳索,看着很不起眼。

三品妖器?在幻影族里,只有那些被族中重点培养的妖才有资格获得的重宝。莲落难以置信的盯着主人手里那捆比绣花线稍宽寸许的绳索,她小心地放下了手中个鱼残骸,仔细地擦去了手中的油污,将神识试探­性­地探进了那根红­色­的绳索里。

绳索如同无骨的水蛇,游动而过,莲落神识一动,樱索如骤然生长的藤蔓,顺着根需得两人合臂才能抱住的石柱而上,才是一息之间,就绕得密密扎扎。

坚硬的石柱就如豆腐做的般,化成了石渣子。

莲落喜咦了一声,手指一扬,只见空中多了只血红­色­影蝙蝠。

“去,”莲落轻叱了一声,红绳如链,直击向了那只蝙蝠,蝙蝠闪躲着,那绳索更是灵活,瞬间就捆住了其中的蝙蝠的翅翼。

蝙蝠本是无形之物,那残影竟也被牢牢捆在了红绳之中。

“嘭”地一声,蝠影碎裂,樱索之下,残影就如遇风落下的晚樱,煞是好看。

“主人,此宝莲落不能收,还请主人留着防身之用,”莲落见了樱索的妙用,大吃了一惊,单脚跪地,将落回了手中的樱绳奉还给了夜殊。

能困住死物石柱算不得最厉害,可这根能大能小的绳索,连幻音幻化而成的幻影蝙蝠都能擒住,此宝确实是当得起三品之名。

莲落知道夜殊身怀了一件二品灵宝,主人尚且只能用二品灵宝,她身为属下,又是一介小妖,又怎么用三品的宝物。

“收下,这玩意是为你特别炼化的。你若是真的心中有愧,就­干­脆日夜看护在我的身旁,来了敌人,一捆就是了,”夜殊豪气十足,她再是贪心,也不会连自己属下的宝物都要贪了。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样的蠢事,夜殊是绝不会做的。

莲落喉咙一阵发痒,两眼灼灼,看向了夜殊。她知道,她这些日子来的机缘,全都是眼前这名十龄孩童带给她的,心底一股悸动化成了一腔的忠诚。

见莲落还是蠕着­唇­,说不出话来,夜殊将她扶了起来,“此去仙莱岛,路途凶险异常,多一分实力,就是多一分生机,”这话明里是对莲落所说,却也是夜殊的肺腑之言。

见识过那具炼幻蝠的厉害,那只幻影蝙蝠,一次能幻化出百余只小蝙蝠。人若是被包围住了,神魂尽损。

照着当日的情形看,那只幻影血蝠能一次­性­幻那一日若非是白弥,她也是招架不住的。

要抓紧学习千妖语了,夜殊暗念着,她还剩下最后五种妖族语言。

夜殊摸了摸身前的蓝银甲,白弥的东西,虽说样子丑了点,可效用却是一等一的。

“殊儿偏心,替自个换了身新衣服,又给了小莲马缰绳,阿贵不肯,”阿贵在旁看了半天,他是小孩子心­性­,见了别人的了甜头,也就讨要了起来,喋喋不休了起来。

(马缰绳?在五锁阵里的白弥眉头打结。)

听着阿贵这番孩童的傻话,莲落眉间松开,夜殊也是嬉笑着,敲了阿贵一个爆栗,她本想说,你小子的那身天师袍才是做工最考究,最是人模人样的,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阿贵摊在了地上的几张符箓。

夜殊雁过拔毛的劣根­性­再次发作了,她挑了挑眉头:“阿贵啊,要想有新衣服,有马缰绳?可是得乖一些,你画的那几张符有啥用处不?”

“阿贵不要乞丐穿的衣服,小莲有马缰绳了,阿贵就要条牛鞭好了,”阿贵摇头晃脑着。

(乞丐装?牛鞭?傻子!白弥冷眉紧锁,咬牙切齿着,他一定要将那傻子丢开。)

“哦?!”夜殊拿到了阿贵画的新符。

“符会飞,”阿贵很是得意着,捡出了三四张画好的符。

“...”夜殊咳了声,莲落凑上去一看,不禁莞尔。

那张两指来宽的符纸上,画了只翅膀,一只像是­鸡­翅的翅膀。

“阿贵,你说这玩意能飞?”夜殊颇为无奈。

“飞,能飞,”阿贵似模似样地拿起了张符。大舌头咕噜了几句,

夜殊和莲落都听不懂阿贵在说什么,两人本着不打击阿贵的心态,好整以暇地看着。

黄|­色­的符箓落到了地上,阿贵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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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个人的战斗

傻子贵不见了。

在意识到傻子不见了,夜殊和莲落面面相觑着。

那张飞行符,还真得让阿贵“飞”了。

“这几日阿贵制符时,可有什么异常?”夜殊和莲落想从符箓上下手,周遭一看,所有的符箓都被阿贵收在了身上。夜殊让傻子贵留下来“捡漏”,他就老老实实,将那些符修的储物袋符箓之流的,全都堆在了自个儿身上。

“阿贵兄弟几日来废寝忘食,大致将符箓分了类,而后又画了几张符箓。他口中念叨的话,也是反复念着的,”莲落一脸的愧疚。

山洞外,猿氏兄弟和从天而降的阿贵僵持着。

猿子曲和猿子洋在外头风餐露宿了几日,山洞里都是毫无声息。

那水雾阵又太过诡异,就在两人要打了退堂鼓,再想其他法子进入山洞时,就听得山洞里一阵石柱炸开的声响。

正是新疑着,片刻之后,一名穿着埋汰,面容呆滞的壮实少年凭空出现在了两人不远处。

偷袭!猿氏兄弟大吃一惊,如此近距离,他们竟是不知道此人用了何种术法冒出来的。

阿贵摸着头,他也是头回用飞行符,他四下张了张,见了不远处的水雾旗,大抵认得那是殊儿留下的,不由大声叫嚷着:“殊儿,小莲。”

猿子曲兄弟俩一听,顿时明白了,这小子是从山洞里出来的。

机不可失,两兄弟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狂喜之­色­,这小子一不佩剑,两眼无光,一看就是个喽喽型的人物,先抓过来再说。

“我来,”猿子洋跳了出来。

猿家三兄弟中,死去的老二猿子擅幻术。老三猿子洋却擅术法。他手中呼呼有声,只见地面之上,“突突突”三声,地上瞬时生出了无数的荆棘。

那荆棘挥舞着,凝聚在一起,化成了多枚寒光闪闪的土刺。土刺前后呼应,如刺出了地面的枪般,一浪一浪。

阿贵骇了一跳,眼中的傻光像是被瞬间吓得一滞。

“阿贵,记得了。下次要是有人欺负你了,就用我给你的这张炼傀儡符教训他,”阿贵傻归傻。该记下的话可是一字不落。

殊儿的话,倏然在耳。

夜殊从七星山回来后,送给了阿贵几沓子的上等符纸,还有一杆符笔,外带了一张炼傀符。

炼傀符阿贵还没来得及用上,一直当作了宝贝似的藏在了身上。

用还是不用?

是殊儿送的,阿贵心疼着。

可地上的土刺机阿贵连滚带爬,避开了几道土刺。

猿氏兄弟见了他的窘迫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猿子洋的土刺应用的很熟练,他自以为阿贵已经是他猫爪下的老鼠,存心要看阿贵的笑话。也不急着将他擒拿,将这几日在洞外守候的憋屈劲,全都用在了阿贵身上。

土刺像是野火烧不尽的野草。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迫得阿贵前进后退皆是不得,眼看离那面阵旗就如沙漠里旅者眼中的蜃楼越来越远,阿贵一个打滚,滚开了几根土刺。

滚落之时,他的动作犹慢了几分,手脚已经被几道来不及躲闪的土刺刺得鲜血淋淋。

他忍着疼,眼珠子死死地凝着那面阵旗。

“傻子,你再爬快点,要不然可是会被土刺刺得对眼窟窿的,”猿子洋在旁抚掌大笑。

“哧”,又一根锋利无比的土刺贴着阿贵的额头刮了过去,硬是带下了一小块­肉­,那块­肉­挂在了土刺上。

阿贵呆了呆,竟是不知道疼般,汗血浃背的脊梁僵住了,他迟疑地,转过了脸,眼珠子黏在了那根土刺上,血打湿了他的眉毛和眼睫,被扑腾起来的尘土沾染地,糊成了血泥。

根根拔地而出的土刺,比刺得翻滚踉跄的石头,乱草横飞的青草枯叶。

阿贵的脑海中,一幕惨景轰然如山石崩塌,砸了过来。

一座粉幔飘摇,旖旎香飘的大殿里。

男人的舒爽笑声,女人的呻吟娇笑。

数百名少年少女的赤着身,瑟缩着挤在了一起。

年轻的生命,鲜活的­肉­体,在须臾间就被榨­干­了。

那些赤­祼­着,比白羊还要惹眼的­祼­体,被人挥洒间,如羽毛一般丢进了一个长满了毒刺的池子里。

尸体如糖葫芦般,溅落出来的血,是最腥臭的糖浆,将人穿刺粘合在了一起,顺着毒刺留下的血地漫过了毒刺,也模糊了人的视线。

“啊,”阿贵高声唳叫了起来,醋钵大小的拳头紧紧握住,冲向了他眼中的那一处地狱,拳头似不知痛楚般击打在了土刺上,任凭皮­肉­碎裂,任凭衣衫尽毁,像是猛然觉醒的幼兽,两眼发出了戾光。

那一声怒吼,如同轰然炸响的春雷,犹如澎湃而来的惊涛,震动着乱葬岗。

声音形成了一股骇人的气势,冲向了山洞外的水雾阵,阵旗如同受了惊的猎犬,旗身绷直,顿时云雾弥漫,声音更是直传进了山洞之内。

“是阿贵的声音,从洞外传来的,”夜殊和莲落兵分了两路,一人在内秘道里找人,另一人在了外秘道搜索,她们都以为阿贵必定还在山洞之内。

想不到着飞行符竟然是将阿贵直接带出了洞去了。

夜殊认识阿贵以来,即便是那一次,也没见他如此的火气。他这一声里,包含的是恨意,撕天裂地,要将敌人粉身碎骨的恨意。

“莲落,出洞,”夜殊急忙往外。

“那傻子是怎么了?”同时被惊了一跳的还有猿氏兄弟。

他们只看到那傻子由原本的狗爬狼狈姿态,霍然站起,他手脚并用,一股看不见的金气在他体内迸出,近身一丈内的土刺被他一扫而空。

猿子洋的修为要高于阿贵,土刺虽被暂时挡住了,阿贵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他的衣衫破烂,脚下的鞋也沾满了血,唯独那双眼眸,死死地盯住了猿子洋。

“三弟,别再磨蹭了。这小子动静太大,怕已经惊动了山洞里的人了,先制住他,”猿子曲本是在旁看着好戏,哪知阿贵疯魔上身了似的,一阵狠冲直撞。

“大哥放心,不过是一个傻子喽啰而已,”从阿贵杂乱无章的打法中,猿子洋也看出了些名唐。

他哼了一声,缓缓摊开了右手,只见他右手上,带了一枚石戒,戒上刻了个土字。

“土蚯攻,”戒上土光大振,本被阿贵一击几乎铲平了的地刺死灰复燃,地上如生了座小型的山脊,那山脊气势恢宏,如猛兽般,席卷出地,一条土脊破土而出,那土蚯无眼无比,昂扬而起,张嘴一个吸吞,如沙漠飓风,一阵迷人眼的沙暴席卷而来,就要吞噬了阿贵。

猿子曲­阴­­阴­一笑,三弟的这一招土蚯术,能化为地脊之虫,土气翻滚,沾上了半点,人就要被活活地困在了沙暴之中,再清醒过来时,已经陷在了沙牢中。

“嘭”,只见地底喷起了一到蓝­色­的水卷风,猿氏兄弟骤然一惊。

距离土蚯不远处,一个高约五丈的水傀出现了。

那水傀周身水汽氤氲,正掐诀做法,引出了地下的水元,形成了水卷飓风。

乱葬岗上,只见两卷飓风,一棕一蓝。

一撞之下,登时草根横飞,白骨滚滚。

阿贵的手中,还拿着那张炼傀符。

“活...活...”粉幔被人撩起,容貌妖而艳的紫衣少年抱住了饮泣出声的憨厚少年:“阿贵,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哪怕是活得猪狗不如,也要活下去。”

阿贵肩膀发抖,看向了那个水傀,猿子洋暗呼不妙。

只见方才还狗爬一般的阿贵,手中多了数张符箓,但见他指尖一动,那些符箓就如扇面般,排列在一起,阿贵手指再动,只见接二连三,符箓练成了一条线光,砸了出来。

“那小子是个符修,”已经观战观得胆战心惊的猿子曲,还没见过琅天界还有修者,一次­性­身携了那么多符箓,还都是一品二品的符箓,难道这年头符箓都不要钱嘛。

那些符箓中,先是噼里啪啦的数十张火符,那些小火球前呼后应,如同不停滚大的雪球,炸向了猿子洋。

火气扑面而来,猿子洋跳窜了一番,脸上被熏得黑烟一片。

那火球才刚炸开,数道剑光又从火球里­射­了出来,一枚枚的金剑,排列成了圆状,绞得猿子洋节节败退。

猿子洋连连败退,已经恨得牙痒痒不已,他的修为比阿贵高出许多,对方符箓虽多,但符箓使用毕竟需要些时间,只要消灭了那个让人最头疼的水炼傀即可。

“三弟,切莫惊慌,待为兄先去收拾了那个水傀,”猿子曲也有几分心急了,他手中寒光闪动,欺身直向了水傀。

“主人,阿贵兄弟他?我去助他?”水雾阵中,有了两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夜殊眼神复杂地看着阿贵,一旁的莲落忧心忡忡着。

老狗,竟要以二敌一。也好,老娘正好会一会你。

夜殊哼了一声,再望了阿贵一眼,­唇­间微动,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了句话:“那是阿贵一个人的战斗,不要Сhā手。我们护不了他一辈子。”

14瞬移符

“这是个强者生存的世界,我不能护着你们一辈子,带着他,离开幻影族。”莲落那双细而狭长的眼里,惆­色­一闪而过。

曾经有人和主人说过一样的话。那人,是她的至亲。在那人说出了那番话时,莲落只觉得心头像是受了一击重锤。

在那之后,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幻妖族。那种被人抛弃的挫败感,成了她修炼时,难以逾越的一道坎。

阿贵与主人非亲非故。

除了会最简单的制符,他什么都不会。

离开隋云后,白弥大人几次驱赶阿贵,莲落虽是没有明说,私心上也认为不该将阿贵带在身旁。

他是一个累赘,半路上很可能会连累她们丧命的包袱。

白弥大人和她同样来自弱­肉­强食的妖族部落,她能理解大人的心情。

可是主人,执拗地坚持着,一定要带走阿贵。

她本以为,这是人族软弱的表现,曾几何时,她也在为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主人而忧心过。

可偏也是主人,在了阿贵生死关头的时刻,出人意料的选择了冷眼旁观。

“你觉得他很没用?”夜殊手指一比,落在了阿贵身上。

莲落迟疑着,再看了阿贵一眼。尽管是有着海量的符箓做支撑,傻子贵逐渐显露出了招架不住的姿态来。

他比预期的已经强了,凝神期的猿子洋。仅凭低品的符箓,就能抵御住远高于自己的修者,阿贵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对手...”莲落摇了摇头,就算是她,正面对上了猿家兄弟中的一人,在没有领悟幻影刺杀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顺利脱身。

“倘若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还不如直接留在了此处,也省了丧葬之用。我要的同伴。同生共死,在了统一上的同伴,”夜殊的眼底,只剩下了冷酷。

话才说完,身旁的夜姝倏然消失了。

莲落微微一怔,主人的速度?她只看到了一片蓝银相间的光­色­。在水雾阵中一闪而过,快如惊芒。

几日之间,主人的身法又­精­进了。

猿子洋似已摸索出了阿贵的攻击路数,他来回不过是那么几种符箓,符箓用得多了。体内的灵气亦会受损,猿子洋一时不能近身,就等着阿贵灵气衰竭。就一扑而上。

另一边,猿子曲夹击上了水傀。

那水傀通体碧蓝,身形与普通人无异。它形体如人,却没有面貌,会使用水箭和水龙卷两种不同的水属术法。

水龙卷既是方才与猿子洋的土蚯术相撞的那道蓝­色­水卷。土蚯和水龙撞在一起,土气飞扬,水汽溃散,竟是击了个平手。

水傀用了术法后。气力稍竭,在察觉到一抹急影袭来时,祭出来的水箭钝了片刻。

一道青影。犹如闪电惊鸿,将水箭破成了数段,猿子曲的吞腹拱肩。手中拳头入霹雳雨点,将水箭落后。

长肩一挑,直击在了水傀腹间。水傀被撞得离地几寸,单肩之力大的惊人。

水傀被撞起后,像是张被大力拉开的弓,腰腹佝偻,变了形,后背上多了犄角般的凸起。

猿子曲,这一拳中,蕴含了五成的真元,他本是武夫出身,中途入修者。

见了这体型高大的水傀,并无畏惧。

金木水火土中,唯有金火等傀儡才擅长攻击。

猿子曲行凶多年,自是多一具区区水傀没多少估计。

他一上来,就如蓄足了势的弩弓,直接近身,料定了能将水傀一击而散。

肩膀撞上了水傀之体后,猿子曲本想用了劲力,将水傀一轰而散,哪知肩膀入了水傀腰腹时,只觉得撞进了块吸足了水的棉花,力气尽数懈去。

再听肩处,咕隆隆作响,“哧”,猿子曲只觉一股怪力从水傀的腰腹间透出,他猛地一个闪身,那股水力将他弹开了数步。

再看水傀腹间的那个凹洞,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已经恢复了原貌。

上善若水任方圆,那傻子的这张水傀符不是常物。

傻人有傻福,这年头,难不成好东西都落到了这些蹩脚的小修者手里。想起了七星山,杀害了自己二弟的那名小修者,也是怀了重宝。

猿子曲心底暗恨,他兄弟三人,辛辛苦苦了几十年,杀人夺宝的勾当做了无数次,也不过是得了件疑是灵宝的兽皮,如今那兽皮还下落不明。

猿子曲这几日等在了乱葬岗里,也依稀猜到了三头地龙可能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地龙没了着落,又被一个傻子的符箓欺在了头上,这口气,憋在了猿子曲的心头,怎么也憋不下去。

一击受阻的猿子曲并没有发动第二轮攻击,他很清楚,再多几击,也不过是枉费工夫。

他狰着脸,手中多了两把斧头模样的灵宝。与重斧不同,那两把斧头都不过碟子大小,­精­致小巧,在猿子曲那双粗笨的大手中,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

猿子曲手中一溜,那两把小斧滴溜着转了起来,斧柄短有轻,一转直下,就成了两个圆弧,以水傀为中点,­精­确无比地砍杀过去。

小斧飞速很快,一砍直下,水傀顿时腰身分离,被砍成了两段。

水傀被砍成了两段后,并没有立时溃散,身体又是一阵咕隆作响,身体不停地拉成着,两端的身体又合拢在了一起。

那小斧击穿了水傀后,又是一个回马枪,这一次小斧接近了水傀时,又是两段。

空中飞斧如圆梭般,来回几次,水傀被砍成数段后,又多次聚在了一起。

那小斧回击的频率又快了几分,水傀聚拢的频率却逐渐慢了许多。

又是一次飞斧重砍,猿子曲邪然一笑,运起了全身的灵元,“轰”地一拳打向了已经被砍成了数段的水傀。

腾,一声水汽炸开的声响,就如闷声落地的一阵夏雷,猿子曲的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了那股碎裂的水气中。

“大哥得手了,”猿子洋分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阿贵。那小子丢符箓的次逐渐减少了,有几次他甚至丢出了几张空白的符箓。

就是那时,阿贵摸出了最后一张符箓,他迷茫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储物袋。

“小子,可是用光了。”猿子洋飞身而起,数条土蚯往了阿贵冲了过去。

心口,一种异样感,钻了出来。猿子洋愣了愣,忽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回过了头去。看向了猿子曲。

电石火光的那一刻,,猿子曲立在了水傀溃散处。他的脸上,喜悦还没有散去,水傀如迸裂的沙雕,散落在地。

从猿子洋那里看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一抹光,隐入了猿子曲的胸膛。

光从猿子曲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道圆弧。

圆弧在空中划过了一个血淋淋的曲线,就如猿子曲的那两把飞斧一样,只不过“卍”字形的刀口上。还带走了颗迅速冷却的心脏。

两把投掷斧交叉着划了回来,猿子曲睁大着眼,直视着那两把飞斧从他眼前转过。刺入了血­肉­里,疼痛之后,是一片永远的黑暗。

“大哥!!”猿子洋惨叫了一声,双手弯曲,做出了个要接住猿子曲跌倒在地的尸身的动作。

他甚至忘记了,他还在与人缠斗。

哪怕对方是个只剩了一张符箓的傻子,哪怕对方,离他还有十丈之遥。

猿子洋赤目欲裂,他忽略了阿贵。那么个傻小子,就算是用飞的,那小子也不可能一下子欺身上前。

事实证明,猿子洋也错了。

有时候,哪怕对方手上只有一张符,也不能小瞧了,尤其是对方是一个符师的前提下。

可惜了这个经验教训,猿家兄弟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吸取了。

胜负,往往就在了一念间,就已经决定了。

就在夜殊不急不忙的收回了蝗十刃,替阿贵清理了场子后,准备在旁呐喊助威时。

另一边的战斗,也已经在悄然收尾了。

莲落也留意到了阿贵只剩了一张符箓,她飞速上前,就要出手相救。

哪知,阿贵比她还快。

主人比她还快,莲落尚且可以忍受,主人并非常人,又得了白弥大人的亲身指点。

可是阿贵...一个连坐符鸟都会呕吐的傻子,竟然也比她快。

莲落瞠着目,看着阿贵。

她努了努嘴,弱弱地说道:“这是在作弊。”

本还在了原地的阿贵,再一次消失了,只不过这一回,他是嗖地一声,就飞到了猿子洋的背后。

真的是嗖地一声,随后一把的金剑符,砸到了猿子洋的身后。

防不胜防,无处可防。

悲痛让猿子洋一时大意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做出任何防御,更是没有留意到,在他的身后,那一道金剑,就照着他的面门劈了下去。

此时的猿子洋,“喀拉”一声,像是遇到了西瓜到的某个熟透了的西瓜,喷出来的是血浆,一分为二的是猿子洋的身子。

连傻子都学会使诈了,这世道...

夜殊眨了眨眼,由着蝗十刃在半空中来回打转着,莲落还没来得及收上蝠翅,就猛地栽到了地上。

两人同时都想到了一点,原来阿贵真的制出了飞行符,不过名字要稍稍改一下,不该叫做飞行符,而该叫做:“瞬移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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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枭骑之国

“阿贵,你累不累?”夜殊吐着舌头,跟只拉了百斤磨地懒驴似的,挂在了牛车上。她浑身就跟散了架似的,酸痛直到了骨子里去了,稍稍动个手指,都觉得僵硬得很。

“牛车舒服,”阿贵还是坐在了牛车前,他的身旁,整齐地折叠着那套蓝­色­的天师服。

山路延绵向前,夏风钻进了闷热的车里,缓解了几丝六月的炎热。

击杀猿家兄弟,离开乱葬岗已经是五日前的事了,此时牛车正赶往夜殊等人的下一个目的地,枭骑国云霞城。

作为了阿贵击杀猿子洋,又成功研制出了新符箓的奖励,天师服被作为奖励品,交给了阿贵。

开天辟地第一遭得了这么好的衣物的阿贵,乐呵地笑脸都咧到了耳根子去了,赶起了车来的牛鞭,甩得那叫一个气势恢宏。

“莲落,你不要再试验下瞬移符?”夜殊自知和阿贵沟通无效,转而和车上另外一名正常妖莲落沟通。

“属下是蝠族,能飞行,阿贵的符箓,暂时用不上,”莲落很是忌讳地瞥了眼夜殊手中,那几张阿贵新绘制出来的符箓。

“那是瞬移,难道你不想趁着敌人一不留神,就将你的獠牙探到了修者的脖颈大动脉出,咬上一口,”夜殊做出了个亮虎牙,血脉喷张的动作,那一日阿贵的惊艳一移,到了这会儿,还在她的脑中徘徊。

她可是浑水摸鱼,眼睛都瞪酸了,才靠着神风鞋(这一点,夜殊极不愿意承认,)和蝗十刃,凶险万分地击杀了猿子曲。

尽管是隔着水傀,猿子曲拳上的罡风。还是击中了她的小腹,打得她一阵内急。

“主人,属下是幻影族。不是嗜血族,对血不感兴趣,”莲落秀眉抖了抖,人族对蝙蝠的错误认识,还真是根深蒂固,“瞬移符虽然很好。可是它的消耗太过惊人,属下妖力有限,承受不起。”

莲落还记得几日前,她和蠢蠢欲动的主人,一人用了张瞬移符。

一用之下。夜殊的灵力、莲落的妖力,就如初融了冰棱的黄河壶口,疯涌而去。

莲落还好。用了瞬移符后,虽是气力衰竭,稍事调整了下,就飞回了三人事先约好的地点。

夜殊就惨了,她灵元一时控制不住,直接将她瞬移去了十里之外的某处荒郊野外。

日落西山,倦鸟归巢的无奈情况下,她只得唤出了白弥。在白弥和鸦天狗大意为“傻子制的符箓也敢用,他不傻,你傻”的鄙夷眼神下。被灰溜溜地送了回来。

第二日,夜殊还是如法炮制,这一次。她的运气更糟,直接落进了一处毒沼泽里。

好在她有蓝银破洞甲护体(这一点夜殊仍不想承认,)靠着木元,­操­控着几根树藤,爬出了沼泽池。

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几次,主人还是不肯放弃。

莲落很是好心地,提醒着“健忘­性­”很大的主人。

有资源不用,那才是傻子。

夜殊努努嘴,再说道:“谁说我用符箓失败了,你没看到我每次回来都带了大把的灵草药嘛?”

正抱着颗玉蝻丹,啃得正欢的玉蝻子很是得意的挺了挺最近变大了不少的腹部,翅膀扇了扇。

那一次在乱葬岗时,夜殊就发现了,吞食了玉蝻丹的玉蝻子,有了勘测宝物的能力。

在野外的那几次,它都发现了几种珍贵的药草。这几种药草加在一起,再过几天,赶到了云霞城,采集了云霞城独产的药草云蕊草,就能炼制道天玉简上的另外一种丹药:玉肤丹。

有翅膀的说话不累,四条腿的吠叫不累,有妖力的骂人不累。夜殊唾弃着那些个健步如飞的妖们,翻了个白眼,在瞄到了阿贵时,她又纳闷了。

瞬移符消耗灵元很大,就连她这样的,身体内带了鼎息,用着都觉得吃力无比,为什么阿贵能一次使用两次瞬移符,前后相隔也不过个把时辰,难道他的灵元比自己还要丰厚。

“别瞎猜测了,那小子的修为没有比你高,只不过他的丹田有些特别,”白弥冷哼了声,车上多了团金毛绒绒的圆球。

莲落数日不见白弥,乍见了他,急行了个礼,那态度,可比对夜殊还要恭敬几分。

“咦,几日不见,长个头了,”夜殊稀罕着,在白弥身前比划了下。

白弥非但长个头了,一身的金毛也润泽了许多,就如入秋的金菊,灿灿了一身,闪得人眼发慌。

莫非是炼器能增加修为,夜殊可不以为,一颗蛇胆能让白弥­精­神舒爽,坐在了牛车上,连带着一路的磕碰也忽略不计了。

夜殊这回还真的没猜错,器师和丹师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器师大多数身怀了特殊的功法,每炼一次器,自身的修为就会见涨几分。

“谢大人赐宝,”莲落在知道了她的樱索出自白弥之手后,态度更加恭敬。

妖族中,妖锻大师都是不亚于上妖的存在。

“不用光谢他,他炼得东西,全都是金玉其...呸,败絮其外,”夜殊不满着,樱索的厉害她是见识过了,可一想起白弥给她炼出了这么一身极品乞丐装,那丁点的感激,就顺着夏风,被吹得一­干­二净了。

“败絮其外?”白弥额前的契约印抖了抖,手一抬,车轱辘嘎吱着就停了下来。

前头赶车的阿贵一脸的茫然,还以为车子出了啥状况。

“换上,”白弥瞪着阿贵,那小子被吓得哆嗦了下,将衣服套上了。

“这件天师符可比主人的那件气派多了,”莲落见了阿贵换好了天师服,心里暗赞了一声,当真是人要衣装,阿贵肤­色­偏黑,五官倒是周正。那一身天师服,颇为合体,被天师服一衬,傻子贵的傻气被掩了­干­­干­净净,眉宇间,还多了几分天师的气质来。

见阿贵傻呵呵地冲着自己笑,夜殊丢了张符箓到阿贵手上,“阿贵,你使唤符箓试试,记得不要走远了。”

阿贵不明就意着,摸了摸符,却是傻呵呵地一笑,夜殊和莲落这回可是都看清楚了的。

阿贵的体内,一股并不显眼的灵气缓慢流出,顺着符箓的篆文上而去。

那股灵气,就如沟渠一般,将符箓上的篆文一一浇灌。篆文亮了起来。

篆文亮起时,阿贵的身体,变得透明模糊。

篆文里的灵气,就如倾倒出去的覆水,神奇地涌回了阿贵的身体,人又不见了。

夜殊和莲落都是一惊。符箓就像一把灵宝,她们在使用符箓时,只知道一味的将灵力输入,像是点燃一堆柴草那样,从未想到要抓住一个点。

一股鼻息在了夜殊的耳脖处作痒,她心底一惊,阿贵已经在了她的身后,他做弄着,就要轻拍下夜殊。

好微妙的控符能力。

眼前又是一花,夜殊竟是在了“危急”之下,出于本能,滑到了几尺之外。

这下子,可换成阿贵犯愣了。

“殊儿,躲猫猫...”阿贵摸了摸脑壳,误认为夜殊是在和他玩躲猫猫。

人影又是一消,紧粘着夜殊移开的人影,又跟了过去。

牛车旁,莲落看得如蝶梭花丛一样的两人,说不出话来了。

白弥虽对阿贵的特殊本领有几分解,可亲眼看到了,不免也有几分吃惊。

阿贵用符,很是巧妙,他像是天生知道了一张符箓的最低灵气要求,不多不少,拿捏的很好,比一般的符师要连贯许多。

他用符时,只花费了寻常人十分之一的灵力,有了天师服后,这个优势又被拉到了几分,变成了十五分之一。

“阿贵,你是怎么做到的?”夜殊对阿贵的气息很是熟悉,这才能一次次得躲避开阿贵的近身瞬移,但若是换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气息,而对方又是抱着下杀手的决心来近身偷袭,那后果又会怎样。

再看阿贵,在连了五六个短距离的瞬移后,面泛红光。

“就是...心里想着,到殊儿身边,就过去了,”阿贵呵呵笑了起来,白弥翻了个小白眼。

夜殊怔了怔,身前杵着的阿贵,憨厚的眼神和壮实的身形,带了几分宠溺的语气,似是陌生又是熟悉的“殊儿”,一时之间,竟让她生了种,见到了岳文翰的错觉。

“阿贵,这几张符箓很有些意思,你将那些篆文的构造还有怎么控制符箓的过程,都详细说一遍。这几日,你不用管牛车的事了,我和莲落还有它,会轮流看车,”夜殊指了指白弥,给每人都派了份差事。

夜殊对阿贵用符的方式还是一知半解,不过照着傻子刚才所说,符箓还能随着使用者的意识变化而变化。

如果能再进一步改良阿贵的符箓,将它从漫无目的,消耗灵力极大的瞬移符换成了“定点的传送符”,那同伴间要是遇到了困难,这种符箓就能派上了大用场了。

尤其是在了陌生的城池里,这种符箓最是有用。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该也是身处在了枭骑国,此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

16兄长

枭骑之国,琅天界最强大的国家,没有之一。

它的强大,体现在它的地理位置上。

琅天界没有富饶的沃土,也无鱼米的丰饶,不坐拥便利的交通要塞,更无海运密集的港口,它拥有的是琅天界独一份的松平赤原。

松平赤原,高五百多丈,一年只分了冬夏两季,冬季常年北风,晴日里,风沙漫天,连最擅长穿越沙漠的舟峰骆驼都要困死在了沙暴之下。

雪天里,冰霜厚盖,将一切都掩在了霜雪之下。

夏季,烈日高挂,大旱之年,全季无雨,水涝之年,水冲走高原一半的土,如此恶劣的环境,造就了松平赤原上的唯一的国家枭骑国特殊的国情和民情。

两百多年前,当时的琅天第一大国,山城国的一名造反的外姓王,带着五百多名亲卫,逃到了这条横亘南北数千里的窄小高原上。

此后的几十年里,五百名亲卫在那名外姓王的带领下,凭着枭枭五百骑硬是踏遍了这块高原。

不得不说,那么外姓王是个经世之才。高原辽阔无边,人烟稀少,他就命令属下掠夺周边邻国的民户,用铁蹄抢来了壮丁、­妇­女、小孩,将他们驱赶上了当时还叫做松平高原的高原上。

沿途死伤的老弱­妇­孺,遍地都是,来不及掩盖的尸首引来了成千上百只的鹫鹰。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十分之一的身体强健者。那十分之一的人,最后熬过寒冬酷夏。

他们之中有农户、有猎人,由于气候异常,被迫迁徙农户们一年只能耕作一季,那外姓王于是又颁布了垦田令,凡是开拓出来的农田,可免三年赋税。能耐寒的植物稀少,随后又有了一天栽植令。凡是发现了一种可栽活的作物,可免一年税负。

高原上动物稀少,为了不闲置人力,那名外姓王亲自­操­练了猎户,近千名的猎户,经过了七年的­操­练。全部突破先天之境。

外姓王独身一人,闯入了有了千妖窟,擒拿了近万对妖兽,圈养在了赤松高原最深处的朵蓝谷中。

这些事,当时的琅天界诸国。还都被蒙在了谷中。

直到了某一年,被掠夺了无数次百姓和牲口的邻近十国,以四面八方包抄之势。汹汹冲上了松平高原。

十国的君皇都在翘首等待松平高原的捷报。

等来的,却是十万大军全灭,无一人生还。

矗在了十国腹心之处的松平高原,三日之间,整座高原的土都被染成了红­色­,自此,松平赤原得名。

没有人知道那十万大军是如何被一个不拉地侵吞的,是妖兽之口。还是训练有素的猎兵。

余下的两百年,枭骑国周围的十国被灭了八国,余下的两国自愿俯首称臣。

枭骑国以武治国。以血治国的传统自此传承。

自十国被侵吞后,枭骑国的国都迁离了松平赤原,落户到了水土更加丰美的北国江南掩月城。

即便是如此。松平赤原仍旧是枭骑国最重要的要塞之一,原因有二,其一是据豢养妖兽的朵蓝谷,其二就是云霞城。

云霞城,也是夜殊几人此番前去枭骑国的目的地,前往仙莱岛,距离隋云城最近的一处空鲸的停靠点。

阿贵的“瞬移符”不适合长途赶路,乘坐空鲸的费用又已经筹齐了,夜殊等人车马辘辘地赶向了枭骑国,考虑了再三,还是决定乘坐空鲸出行。

阿贵开始了画制“改.瞬移符”,夜殊和莲落轮番赶起了车来,至于白弥,抛出了一句,本尊不做这种粗把式,倒是围着阿贵,学起了制符来了。

一日,轮到了莲落驱赶牛车时,夜殊见她两眼怔愣,神情中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在夜殊的再三盘问下,莲落将她心里的事顾虑说了出来,“属下留了爹爹一人在他的故土枫林城,仙莱岛一行,属下怕是...”

夜殊带着拜仙帖前去仙莱岛,就是要前往修真大界琊寰界,人往高处走,修者亦要寻找了灵力充沛之地,莲落对主人的这个决定很是赞成。

她不过是一介荒妖,对琅天界也没有什么感情,去哪都是一样。只是她的爹爹,是病弱之体,虽说有好心的几个邻里帮忙照顾着,可是去了琊寰界后,莲落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也是我疏忽了,既是答应过要医治你爹爹的病,就该将他早日接过来。此去枫林城距离已经不远了,你先行去接你爹爹过来,我们在云霞城会和,”夜殊查看过道天的玉简。莲落的爹爹是名庖者,自身的修为大致在筑基前后,这样的体质在妖界住了几十年,必定是受了妖煞之气的侵蚀,气息紊乱。需要用特殊的丹药调理,道天的玉简里有一味“莲清丸,”就可以清除体内的煞气。

只是这味莲清丸的炼制,需要一味三品以上的灵泉水做引。如此的灵泉,琅天界内几近绝迹,只得等到了琊寰界在暗中探访了。夜殊之意,也是让莲落将她爹爹一并子带上。

“多谢主人,”莲落这件心事已经搁在了心头好几天了,越近了松平赤原,她就越想告诉主人,只是她爹爹是身子太弱,怕是会拖累了主人,这才一直犹豫着没有开口。

莲落辞别了夜殊,暂时离开了众人。

莲落走后没多久,夜殊抬眼看了看牛车上的埋头苦画的阿贵,还有闭眼吹着凉爽车风的白弥。

她们乘坐的这两牛车,在阿贵的巧手改装下,已经树了个遮阳的篷子。

车上摆了张小几子,阿贵就坐在了几字上。

牛车正上行,松平赤原上的夏日来得晚,入了六月,气候倒比隋云城凉快些。

开在了赤松高原上的的高原红鹃,一茬接着一茬,像是随处点燃的野火一般。

夜殊不动声­色­着,往了牛ρi股上,啪嗒着贴了一张轻身符。那黄牛的尾巴一甩,就跟尾上掉了鞭炮似的,横冲了起来。

这一横冲,白弥的清闲劲就被打破了,他瞪起了眼,掀了掀嘴皮子。

“*&……%&*。”夜殊叽里呱啦讲了一串,收尾再是用上了一句白弥听得很是耳熟的话:“第一千种妖语,炼傀蝠。”

一辆牛车冲上了松平赤原,空旷的车棚子里,一个穿着蓝­色­天师服的少年扶着一根足有扫把大小的符笔。时而皱眉,时而舒眉。

趴在了车头,临时充当车把式的鸦天狗懒洋洋地玩着足下的一个玉瓶。它额头上,玉蝻子拽住了一嘬狗毛。

“的的的”,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十余皮黑毛纯种高原马上,几名铜盔武者疾行而过。

那几名铜盔武者,人人都是锁甲盔帽,足踏高足靴,手上挥着荆棘马刺。盔甲的胸口处,刻了个云形的徽纹。

其中一人见了这么一辆怪异的牛车,不免回头看上了几眼。随即叫慢了马匹。

由狗驾车?那名铜盔武者看清了牛ρi股上的那张符箓,轻慢道,“都说修者之中。数符修最是省心,连驱车赶牛这种活计,都借了符箓之力。”

他这一声说得大声,本是要引了车上的人出来一看,哪知道阿贵埋头改良符箓中,压根没留意外头的景象,就连那十余匹雄马疾驰而过,也是没留意半分。

那十余匹马一驰而过,踏烂了一地的高原杜鹃。

又过了半个时辰,几名赤着上身,背脊上晒得黑红脱了皮的少年喊着口号,跑了上来。

他们奔跑的很是有序,奔跑而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脚印,再看他们的靴子,全都是­精­铁所制,最轻的也有二十多斤重。

其中的一人,额宽脸圆,黑红的脸上,一双熠熠的眼眸。

与他同行的几名少年很快就跑了上去,看着路径,是追着那十几匹铜盔骑士的马匹而去的。

那名圆脸少年并没有快行去追赶,他的手下拖拉住了身旁一名看着瘦弱些的少年。

“铁蛋,再撑一阵子,”岳文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文翰,我不要进什么云骑营了。还是你去吧,我...我让前头的牛车捎一程,”铁蛋抹了把脸上的汗,瞄了眼前方的牛车。

牛车上的阿贵,忽的抬了抬头,拍开了围绕在耳边转悠个不停的几头牛蝇。

“铁蛋,铁叔去了,我们得争气些,”岳文翰拽紧了铁蛋,眼里满是愧疚。

如果不是他,铁叔也不会受了那个疯女人的追袭,落了个身受重伤的下场。

离开徽镇后,铁叔带着他和铁蛋,一路北上,哪知道邻近枭骑国时,一个黑衣女人杀了出来。

那女人会邪术,铁叔拼尽了全力,才让两人逃脱了出去。

那个黑衣女人,­阴­魂不散,从徽镇一直追踪到了枭骑国的黑衣女人,她口口声声说得“东西”又是什么?

铁叔临死前,只来得及握住了他的手:“文翰,你记得,一定要回徽镇替文姝扫墓。”

姝儿?为什么独独提起了姝儿?他离开的匆忙,只带走了娘亲和姝儿的骨灰,甚至来不及立坟,徽镇又怎么会有姝儿的坟墓?

半年多过去了。

枭骑国,带着兄长岳文翰离开的铁囚等人,应该也身处在枭骑国,这一程去枭骑国,不知有没有机会,能与他们见上一面。“只要你进了崇云公主的云骑营,爹爹便是死也会瞑目的,都怨我不争气,”铁蛋忆起了惨死在了修者手下的爹爹,神情黯淡。

铁囚在半路上,和岳文翰说起了些铁家的陈年旧事。铁家是两百多年,随着枭骑王开拓出了松平赤原的五百名亲卫中的一骑。

铁氏一族的先祖,曾拜封大将军,后到了铁蛋的高祖之时,受了排挤,才被迫离开了松平赤原。

举家背迁的苦楚,这么多年来都压在了铁囚的心间,他自小刻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松平赤原。

只可惜,他壮志未酬,死在了半路。临死前,他将亲手写得一封引荐信和一本族谱分别交给了岳文翰和铁蛋,要两人一定要回到松平赤原。

铁囚死后,岳文翰在他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喊了一声:“义父”。

“你是铁家人,铁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你我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一定能重振铁家,”岳文翰言语灼灼,他有爹生,却无父养。

他带着铁蛋,到了云霞城。没了铁囚的照拂,途中也碰了无数次壁,一直到后来,松平赤原上势力最强盛的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颁布了一条公告:“凡是祖上有了功勋的少年,十六岁以下,无论男女,兼可参加护城军云骑营的预备营参选。”

他和铁蛋,就靠着那一封引荐书,到了云霞城。

崇云公主是枭骑国的护国公主,本身亦是道武双修,是银盔武者和凝神期的修者。

云霞城又是最毗邻朵蓝谷的要塞之地,加入了云骑营,意味着艰难甚至是死亡,可同时也意味着强大,更强大,枭骑国最强大的亲卫营。

两人报名了云骑城的选拔后,就与其余的五百多名从全国各地招揽来的少年们,一同被带到了枭骑国的国境。他们要做的是,徒步赶上铜盔武者们座的黑雪云骢。

五百人中,只取前五十名抵达的少年。

他们如今正处在了人群的中游,往前赶赶兴许,还能挤进前五十名。

在岳文翰的鼓舞下,本已被沿途的疲劳磨光的斗志如浇了油的火焰一般燃了起来,“翰哥,是我错了,铁家的人,不该那么懦弱。”

“去前头的车上讨口水喝,我们喝几口水,再往前赶,”与一些出身不俗的少年子弟不同,文翰和铁蛋的行李中,并没有储物袋之类的高级货­色­,他们一人背着娘亲和亲妹的骨灰,另一人带着爹爹的牌位,空出来的能装水和皮囊的地方就很有限了。

此时恰逢牛车上的符箓被风一吹,掀飞了起来,牛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前头的大哥,可否借口水喝,”文翰和铁蛋脚力不俗,齐齐赶了过去。

车子上的阿贵抬起了头来,他先是看了铁蛋几眼,再是调转了眼,看向了岳文翰,隐约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

(出了点状况,最近先一更,4-5K不等,我调整下)

17深夜遇妖

早前气焰嚣嚣的十几匹马没有惊醒阿贵,倒是这两个拦路的少年,让阿贵傻愣愣的看了片刻。

阿贵只盯着岳文翰出神,露出了笑脸来,叫停了牛车,取了水囊,又给夜殊给他的舍不得的灵粟原浆给了文翰两瓶。

拦车的两名少年中,那名个头高些,人也壮实些的和殊儿有几分相似。虽说那人身上没有殊儿的那股好闻的气味,不过光是六七分相似的模样,就已让阿贵对其生出了莫名的好感来。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那副友好的笑容,在铁蛋看来,说不出的怪异。

“翰哥,这小子怎么这么好说话,他给的东西可别下了毒,”阿贵对着文翰直发傻笑。

他见阿贵一身华贵的天师服,偏坐着辆牛车,他带得那只狗,正­阴­­阴­地对着他们俩,发出了“榴榴”的叫声。

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再加上铁蛋听说,在枭骑国,因女子强悍,国内盛行圈养少年男宠。有些面貌不错的少年,行在路上,一不留神就被人掠走了,关进了豪门大户里。

岳文翰模样虽不算俊俏,可五官样貌都算中上,说话掷地有声,没准就被这些异人看上了。

铁蛋推了推文翰,示意他不要接。

文翰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离乡背井的经历,让他对人生了些戒意。

只是他的肚皮已经饿得贴在了脊梁上了,再不找些吃得填肚子,喝口水,是绝无可能撑到云霞城的。

他不能辜负了铁叔,还有娘和姝儿的大仇,他必须有绝对的实力,才能够回归故土,去查清楚娘和姝儿的死因。

岳文翰不再迟疑,先喝了一口。确定了无毒后,再将水递给了铁蛋。

至于那两个玉瓶,阿贵接过来后,才一打开,就闻到了股熟悉的气味。

这是铁叔早前分给他和铁蛋服用的灵粟原浆。

铁蛋也嗅到了那股好闻的香气。那灵粟原浆铁叔每次都是作为了两人完成了训练后的奖励。

一次不多,而且都是稀释了服用。可现在这个赶车的少年。一出手就是两瓶,全都是没稀释过的。看着品质,比铁叔拿出来的那些要好上许多。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牛...慢了,”阿贵回过了神来,殊儿和猴子八成又是去“秘密修炼”去了。

阿贵和夜殊独处过几次。对于她无端端的突然失踪,也已经习惯了。

他摸出了张符箓,牛车又快了起来。如风驰电掣一样,往前方冲去。

车马辘辘,只留下了一路的尘土给了那两名不觉停下来的少年。

“翰哥,那人好厉害,”铁蛋吓了一跳,他还没见过跑得比云骢马还要快地猛牛。

“他似乎是个符师,”岳文翰身怀大仇,对修炼的事比铁蛋要上心很多。他知道那日阻击他们的是名邪修。

擅长使用符箓的是符修。还有丹修、器修。在修者为主的其他国里,丹修的地位很高。譬如岳家的本家,岳青城的正氏步氏就是个丹师。

岳文翰是个内敛­性­子。他虽是从未在娘亲和妹妹的面前说起过,可他对本家的了解,却远胜过到隋云前的夜殊。

而在武者为尊的枭骑国。器师的地位很尊贵。

“符师,哎呀,坏了。我们不该讨水喝的,该要个‘千里疾行符’,我听爹说过,那玩意只要用上一张,就能跑得比马还快,我们就能抢在前头赶到云霞城了,”铁蛋惋惜不已,他见识没岳文翰多,可他也记得以前在徽镇时,见过素清观的道士,念了几个符文,就能治好病人。

“你小子,老是想打些偏门的主意,我们是武者,体质与修者不同。随便用了符箓,很可能会耗损自身。你要是云骑营,你会要一个气力耗竭,半死不活的预备役?”岳文翰好气又好笑,将另一瓶灵粟原浆给了铁蛋。

他摸着手中的玉瓶,心里很是感激。这两瓶补充灵力的灵浆,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无疑就是救命的稻草。

那名少年天师,倘若将来有机会再碰到了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在阿贵的“神行符”的帮助下,牛车快速奔走在了松平赤原间。

车上的阿贵,继续钻研着他的符箓。

琊寰仙府里,夜殊脸膛通红,瞳孔里,闪着几分凝­色­。

集合了一千种妖语,她从白弥那,得到了炼傀的方法。

“炼傀有两种方法,一为阳炼之法,即用火炼。还有一种为水炼之法。”白弥传授了炼化之法后,就将那具幻影血蝠的尸骸交给了夜殊。

存放在储物袋里的血蝠骸,就如一枚雕刻成了蝠形的红水晶。

在赤霞火的映照下,流光宛转。

夜殊擅长控火,火炼是她最先想到的。

纤细的手中,珑火甲长长了数寸。

同炼化丹药的火阵和火球术时不同,这一次的控火,要更加细致,更加­精­确计算。

先是一个火球,在了珑火甲的几道甲风下,火球被撕裂成了一条条如丝发般大小的火线。

那火线在小如拳头大小的幻蝠骸间穿梭着,从翅骨到颅骨再到了细微的趾骨,如同老鼠一般的幻影蝠,骨上每增加一跟火线,身上就如注入了一股夜殊的灵力。

很快,它就成了一个牵线木偶。

夜殊的珑火甲一动,那拳头大小的幻影蝠就跟着一动。

一股很是微妙的联系,在夜殊和蝙蝠间,建立了起来。夜殊不停地补充着手间的灵力。

从它的趾骨开始,那具只剩了尸骸的幻影蝙蝠,血­肉­逐渐丰满,形成了一团明艳的蝙蝠形态。

弹珠大小的眼,尖如老鼠的嘴小小的三角脑袋。

死了千余年的纯血统蝠妖,在火焰中浴火重生了般。

“幻音波第一重,”夜殊轻抬下了尾甲,幻影蝠的口中,幻海潮生。

仙府内。扑簌簌着从墙壁上滚落了大量的岩灰。

道天洞府里的岩石,都是奇硬无比的金刚页岩。

寻常的刀具都难以撼动,还没升级前的蝗十刃,也只能刮下几两灰。

“幻音波第二重,”这一次,夜殊的五指合拢。拉扯着她手间的红­色­丝线,如深海中的水草,摇曳起来。

“铿”,这一次击可比金刚之力,直接在石壁上砍出了一道深入刀痕。

夜殊想尝试着幻音波第三重。才刚一拉扯,手中的火丝线就被扯断了。

“火炼之法,刚而猛。炼化的很快,可也会带来一定的副作用。只要控火稍有不稳,幻影蝠就会脱离控制,”白弥事先的告诫果然成真。

用赤霞火炼化,虽说立马见效,可是只能施展第一重和第二重的幻音波,且只是单体攻击。

夜殊最是觊觎的幻影刺杀,杀敌时的必杀技。却是不能使用,这样的结果,夜殊自然是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种是水炼之法。

夜殊想了想。取出了那口海枯玉瓶。

海枯玉瓶里的水有了多种功效,对于器师符师而言,这种来历不明的魔水。有了神奇的提升炼器和丹药的品阶的作用。

夜殊在进入洞府后,为了验证白弥的说法,先炼了一炉的玉蝻丹。

无论是控火还是取材,她都是和前几次用了相同的法子,只是在最后出丹时,加了一滴海枯玉瓶里的水。

就是那一滴水,她这次炼出来的这一炉丹药里,五颗醉王丹,五颗玉蝻丹。

而且所有的玉蝻丹都带了一条丹纹。五颗醉王丸里,有四颗二品醉王丸,一颗三品醉王丸。

如此的成丹率,说是夜殊的侥幸,还不如说那海枯玉瓶的水委实神奇。

水炼之法,用了这样神奇的水再好不过。

夜殊执起了玉瓶,玉瓶斜在了半空,细密的水珠倾斜而下,化成了一片朦胧的水雾。

“凝,”夜殊运气了凝水诀。水雾在她的指尖,凝成了冰丝线。

那冰丝线击打向了幻影血蝠。

冰蓝­色­的丝线,在血蝠骸旁,织就成了一张网。

“收,”夜殊左手一挥那丝线立时缩回到了手间,水汽钻入了她的指尖。

血蝠骸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用­肉­眼看,竟像是消失在了空气中。

夜殊大喜,“幻影刺杀第三重,”只见空气忽的被撕裂开一半,一股无形的风影。

琊寰洞府里,山壁离开了一处的坑洞。这个坑洞,若是留在了胸口或是...

“水炼之术,用来炼傀倒是极好,不知丹药之类的炼化,能不能也用水炼之术,”夜殊得了启发,立时在道天留下的那枚基础玉简里,记下了一笔。

用水炼法炼化后的幻蝠傀,成了真正的幻傀。在了隐匿刺杀方面,让夜殊很是满意。

炼丹和炼傀让夜殊消耗了大量的灵力。

用三足鼎姿入定,夜殊约是用了半天的时间,将体内的灵力再次补足。

枭骑国的多蓝谷在全境内赫赫有名,也是各国修者,甚至有些外界的修者前来捉捕妖兽之地。

如此的地方,玉蝻丹和醉王丸当会很畅销。

夜殊再炼了几炉丹,以备进入枭骑国后,能脱手卖出去。

云霞城的城主,是那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崇云公主。

此人对夜殊而言,非敌亦非友,不过对夜殊而言,有机会的话,她还是想在进入云霞城后,利用崇云公主在枭骑国的势力,查找一下兄长和铁囚等人的下落。

距离上一次铁囚的传音鹤,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算算脚程,铁囚等人早该进入枭骑国的境内。他们也该安顿好了,为何迟迟没有送来落脚的地方。夜殊心间有几分不安。

“也罢,多说无用,留了阿贵一人看车,久了他兴许会着急。阿贵的‘神行符’能支持半日左右的功夫,也该到了松平赤原了,”白弥这些日似在忙碌着什么,每日神神秘秘的,有几次甚至一妖独自出行,他此时不在仙府里。

天­色­已经暗了,阿贵已经不在车上了。

牛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

地面上生了堆火,牛车上的牛被解了下来,啃着草。

阿贵在空地上留了三处位置,分别用­干­净的­干­草铺好了,看着­干­草的形状,是为了夜殊和白弥准备的。

莲落在的时候,不用­干­草铺子,她大多时候负责把风,偶尔才会化成了蝠形,倒挂在了树­干­上。

“白弥哪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夜殊等人深夜栖息在了荒山里过夜了。

早几次都是由莲落把风的,夜殊和阿贵几人,修炼的修炼,睡觉的睡觉,省心的很。

今夜却是要夜殊一人独自看守了。

夜殊摸出了些­干­馍和­肉­­干­,在火上烤热了。

食物的香味,飘到了阿贵的鼻下,傻子和夜殊这两个半吊子的修者,都有一个爱好,喜欢吃凡食,多于灵粟原浆之流的修者专用药丸。

夜殊的这些­干­馍又是用灵粟粉加工后制成的,­肉­­干­倒是普通的牛­肉­。

阿贵醒了过来,见了夜殊,欢喜地睡意全无,坐到了夜殊身旁,狼吞虎咽了起来。

“男...殊儿...”阿贵想形容白天他遇到了个和她长得特别像的人,偏他嘴里还塞着­干­馍,说话也说得含糊不清。

“也不怕噎着,先吃了,有话待会儿说,”夜殊找了找水囊,发现水囊袋子少了一口,也没放在心上,大热天的,阿贵多喝了一袋也是正常的。

夜殊担心的是,在陌生的松平赤原上,水源会不大安全。白弥这厮,虽是不中用了些,可野外生存的能力,绝对是要强过她和阿贵的。

只是五灵潭了的水不能多喝,明早天亮了,她得差使着白弥去附近找水源补充些淡水。

离开仙府已经好一阵子了,还是没看到金毛猴的踪影。

猴子哪里去了?若不是她已经和猴子签了本命契约,她真以为那猴子独自落跑了。

夜殊正要尝试着用神识沟通,火光照得周边的树丛黑压压的,时不时有了绿­色­的光在树丛里闪着,像是野兽的眼,又像是磷火。

“咕咕--”,一阵尖锐的鸣叫声,像是笛音,又像是鸟叫,从了树林的那一端传了过来。

夜殊一听,不自禁站了起来,那声音她竟是认得的,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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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妖猴的老情人

枭骑国迁都北方江南掩月城后,曾也有几个南向的强国,妄想趁着松平赤原大军迁徙,放手空虚之际,攻占下战略位置极重的松平赤原。

哪知几大强国的联军铁骑,万千马蹄才刚踏上了赤原的红土,就遭了难。

夜间,先是马群被不知名的野兽撕了个尸骨无存,再是白日里,补给军粮的粮车无故失踪。

几大强国的军士,被吓得惊恐莫名,纷纷逃离了这处荒芜,却四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赤原,自那以后,民间也就有了赤松平原有妖兽,枭骑国与妖兽合作的说法。

这一带没有供落脚栖息的客栈。每隔百里左右会遇到一处由枭骑国国属的驿站。

驿站里,能给过往的行人可在此处提供一些­干­粮和淡水,但不提供住宿,还有一种特制的驱兽香,夜晚露宿在野外的行人并不在少数。

夜殊等人沿途并没有进入驿站,也就没有购买所谓的驱兽香。

条件好一些的商队和镖队会在野外搭营,点上驿站专供的驱兽香。如此的夜晚怪响,他们即便是听了动静也不会去搭理。

夜殊也知松平赤原和其他国家不同,夜晚可能会遇到兽袭,甚至是妖兽。

夜殊和阿贵已经进入到了松平赤原前,早已听说了松平赤原的妖兽传说的莲落,很谨慎地早了几日前往赤原一带探路,虽没有直接见到了妖兽,可也证明了赤原一带,除了几座城市群落,其余各处,都是未经开化,很是偏僻。

于是夜殊就准备了比较充足的水和粮食,她身怀大量的灵粟原浆,倒没担心过食物的问题。倒是莲落走后,安全问题成了她需要首先考虑的。尤其是夜间。四处一片幽黑,高矮丛林间飘着一层若即若离的水雾,谁也不知道,看似安静的密林后,躲着什么要命的妖兽。

好在夜殊的队列中,有个有着丰富御妖经验的白弥。他要求阿贵和夜殊选择的落脚的地方。最多是一面背对着密林,这样在遇到妖兽攻击时,才有足够的逃生机会。

莲落走后,都是夜殊、白弥、阿贵轮流守夜,凑上个鸦天狗。上下半夜的守夜,比起她和阿贵轮流看守,轻松了不少。

哪知白弥今夜没知会一声就没了影。连鸦天狗,都一并子拐走了。

林间那阵妖语带来的波动,还在继续着。

夜殊陷入了深思中。

可是妖兽和会妖语的妖的概念可是大不相同,就好比猕猴和人族的区别,会妖语的妖必定是高级妖。

光是听着林中夜鸟惊鸣,野兽异响的情景,那高级妖的来历很不简单。

从密林中传出来的妖语在夜殊的脑中萦绕,夜殊努力识别着。这究竟是哪一种妖族的妖语。

林子里的动静有越变越小,逐渐消失的趋势。

若是再不跟上去,那群夜间聚集的高级妖就要离开了。夜殊脑中轰鸣了一阵,没有找到最相近的妖语。

夜殊想了片刻,琢磨出了个道理来。她学得是千噬兽骨上的妖语。

夜殊的那根千噬兽的骨。黑篷人年岁来历都是不明,那只化骨的千噬兽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短则百余年,多则可能比白弥还要老。

白弥曾说过,造成语言变化的因素很多,譬如搬迁,譬如种族被吞并。从这角度而言,妖族比人族更珍惜传承,也鲜少搬迁。但从吞并角度而言,妖魔都是骁勇好战的族群,大族群吞并了小族群,语言自然也要融合更替。

所以虽说比不得人族语言的变化那么大,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妖语也大多会变化,有一些古老的妖语甚至会灭绝。

“殊儿...冷...”阿贵见夜殊拿着变冷的馍,顾自出神着,低唤了几声。

“阿贵,我去找猴子,你在这里守着。记得一有人接近,就用符箓,”与其一夜被心底的好奇挠得难受,夜殊索­性­就要密林里探一探。

阿贵不情愿了,“...也要去,”

夜殊两眼一瞪,那小子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往嘴里塞了几块­肉­­干­。

“明早还要赶路,你看着牛车。牛比猴子重要,我把顶顶重要的事交给你了,一定要看好,”夜殊指了指牛。

阿贵想了想,又露出了笑脸,牛比猴子重要,他又比牛重要,在阿贵的简单脑子里,那也就是说,他比猴子重要。

夜殊朝着有妖语传来的那处密林走去,在进入了湿漉的夜雾前,她将刚炼好的水炼幻蝠祭了出来。

幻蝠的身影,在了娑动的叶影中和|­乳­白­色­的雾气中,很好地隐匿了起来。

白日融与日光,夜晚隐与树影,夜殊对水炼的幻影蝠傀很是满意。

夜殊检查了下众生谱,依旧是那副病容少女的装扮,手中再摸了摸阿贵的“改.瞬移符”,据说已经能够做一里左右的短途逃跑。

万事俱备之后,她才亦步亦趋地进了了密林。

穿过了她和阿贵露宿的那一片三面开口的针叶林地后,前方的林地起伏,从高大的树木变成了一片低矮的矮阔灌木林,还有一片片在北方并不常见的浆果类藤属植物。

入了夏,藤类上结起了不知名的紫­色­莓果,在雾气中,显得紫气氤氲,蒙着层夜光

再往前走,雾气逐渐退散,一直到了前方见了一片淡淡的光影。

夜殊隐匿了自身的气息。那阵妖语消失了,前方森林里,雾气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一片柔和的绿光逐渐亮起。

那处并非是明火,也没有路人气息,夜殊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是一片空旷的林地。

成白上千只的绿光萤火虫,在盛夏的深夜里,翩飞在树林和灌木之间。

它们所过之处,雾气就如见了烈阳,一一散去。

萤火过后,林间树叶摇动,几只雀鸟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夜殊对禽鸟不甚熟悉,只能认出了其中有鹧鸪、鹂鸟两种鸟类。

在林间飞出的鸟雀共有四只,四只鸟雀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那一瞬,鹧鸪和另一只白头你哦啊化成了一矮一高的男人。而那知鹂鸟和另一种不知名的鸟雀变成了两名艳丽的女子。

四人身上的衣裳和毛­色­如出一辙。

夜殊见了这几人,觉得有几分熟悉,转念一想。原来这几人的感觉,和那日澜音有几分相似。

“鹧天,你早了我们半个月到了琅天界,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发话的是那名着了身黄裳的鹂鸟所化的女子,她的样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身形娇小,发髻间是几根梨黄|­色­的羽毛,她的嗓音滴脆。比寻常的鹂鸟还要动听百倍,“也已经清查过了,那批来路不明,假扮了妖者的屠戮了道天门的,并非我族人。”

道天门一日内被灭门,这股波动如同一场声势越来越大的潮水,经了琅天界往了其他修真大界传去。

琅天界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不愠不火的修真小界。没有归属于任何一个小界,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在这个不大的小界里。深入着不少其他修真大界的势力。

以神秘崛起的落叶坡为例,它的背后也有一股势力,外界可能尚且不知。夜殊却知道了个大概,就是她在那处山洞里遇到过的那一批符修。

而道天门身后,自然也有另外一股势力。

各股势力都是通过控制不同的门派来暗中平衡琅天界的修真势力。

这股平衡,已经维持了五百多年。琅天界的各派也含糊着保持着现状。包括琊寰在内的几个大界,本以为平衡还会持续下去,哪知就在一个月前,道天门被灭了。

非但被灭,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满门兼灭,连掌门的头颅,都被高挂在了门派的匾上,这无疑是给那股暗中控制道天门的势力迎头一痛击。

论起实力,道天门背后的那股势力,明里是比落叶坡的那股子暗势力强,否则道天门也就不会被称为琅天界的大门派之一,而落叶坡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门派。

可落叶坡强就强在,它蛰伏多年,一直都是名声不显。这份子低调,顺利地避开了一杆子人的调查。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以种植为业的门派,竟能一气灭了道天门,如此的行为,在人眼里,无疑是蚂蚁吞象的行为。

道天门被灭,几大界的修门都被惊动了,纷纷派了门下弟子前来琅天界调查。这些弟子,就如一根根细小的触角,不知不觉已经渗透进了各国。

调查最终的矛头是指向了妖族。而那批妖族来得快如骤雷,去如雷闪,如此的讯捷作战方式,让修者们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了在妖族中,历来以快速作战出名的禽羽族。

这四只鸟雀,全都是禽羽族的大妖,听他们所说,他们似乎是秘密出行,而那名被唤为鹧天的,正是最早进入琅天界的禽妖。

“没有任何线索,我去过道天门的门派废墟,翻地找了一遍,那伙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更怪异的是,当地确实留有妖族妖术的痕迹,”鹧鸪所化的男子,一身灰衣,眼带­精­芒,手脚修长,看着就是个排查的好手。

“你的意思,这件事当真是和妖族有关,即便如此,也绝不会是我们禽羽族所为,我倒是听说这件事和...”那名鹂鸟所化的女子

四名大妖正说着,同时一顿,往了天空看去。

只见林地里的萤火,细如米粒大小的萤火虫骤然往半空中聚去。

一束天穹直­射­而下的月光虫火,柔和中,带了几分绮丽,林中,一片片树叶都有序地摇了起来,发出的风吹树叶的响声,像是一曲小夜曲。

那束光自天空落下时,一名女子,沐浴在了光下,如披星踏月的仙姝。

她有着夜殊见过的最清绝的容颜,身披纯白羽衣,羽衣上的每一处都用了金丝织攒,长至脚踝的发似丝光雪绸,肤­色­细腻如珍珠母贝,五官细致。无论是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是剔透如鬼斧雕琢。

“圣女,”四名妖族的大妖跪身行礼。在近了灌木时,光束中的女子柔和的神­色­,变得凛冽了起来,她的眼眸往了夜殊藏身之处撇去。犹如快刀般的凌厉。

女子的声音亦是如清丽如春日的破冰溪流,将森林里的一派死静打破了,“鼠辈胆敢偷听我族密议。”

她手中一指,那束由萤火虫聚集而成的光术立时化成了一道虫光。

虫光熠熠,无数的细小刀光。将夜殊藏身的灌木绞碎了。

那女子好厉害的道行,夜殊的修为,本就不高。可说是周身没有半丝灵气,她又刻意屏去了自身的气息,与周边的一草一木也无多少区别,她才一出现,就辨识出了她。

那四名大妖本都是禽羽圣女随身的妖侍,虽仅是大妖,修为也是不错,却是丝毫没发现周边还隐匿了他人。心中惊骇。

那清绝女子这一招叫做,灭星火,是她的成名绝技之一。隐匿之人。身份不明,女子并未打算痛下杀手。

“!!”女子眼神一变,身形骤动。那一身的羽衣轻盈无比,此时却霍霍生出了如同金属一般的撕风之声。那记攻向了灌木,直扑向了隐匿人的灭星火如一匹白练,迅速抽了回来。

夜­色­,变得凄迷了起来。

树影婆娑,虽是看不见踪影,一股诡异的妖气,跃然而出。

有人偷袭。四名大妖顾不得再行礼,一跃而起,只是随即他们就茫然了。

那偷袭者究竟在何处,分明是近在咫尺,他们都感觉到了一股危险之意。

可周遭,除了月光虫鸣和层叠的倒影,周边并无任何暗器和术法的痕迹。

“铿,”灭星火被撕开了一个洞,攒动着翅的萤火虫,瞬间就被击杀了一批。

清绝女子也是厉害,她并未看到偷袭者的踪影,寻常人若是在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必定是手冷脚冷,惊慌失措,她倒是不急不缓。

抽身躲开了那一击后,玉雕般晶莹的手指,划过了一条流星尾芒。那道光束被压缩成了光球大小,环绕在了她的身旁,移动抵御的速度也密集了起来。

“铿铿,”又是数声,那女子似被惹火了,她成名已久,在妖界鲜少有人敢与她动手。

那一击偷袭来的无影可循,无声可捉,竟是比鬼魅还要飘渺。

四名大妖不能追踪来人,只得分庭而立,守在了四面。

偏那偷袭完全没有套路,像是随心又像是乱击。

白羽霓裳被吹得飞扬如雪,清绝女子本是不动声­色­的面上,瞳孔骤地一凛,手中衣袖上,白羽如箭,铺天盖地往了一个方向­射­去。

夜殊暗道不妙,她分明已经换了个方位,那女子居然还能发现她,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摸出了瞬移符。

“还想逃,”清绝女子冷哼一声,手中却是一纪黑羽­射­出。

“封诀羽,”那四名大妖相视一看,那名隐匿之人还真是惹急了大圣女,既要下了狠手。

那股黑羽破空­射­来,携带了一股黑死之气,那气体在灌木林间穿过,所过之处,就如一口黑洞,将人的灵力吸得半点不剩。

那白羽携带着死亡之气,就如百只空鹰喷薄而来。

“将火炼傀祭出来,用幻蝠族妖语,”耳边是白弥那股清冷的声音,他似在身边,又似在了千里之外。只是白弥的声音中,与往日相比,还带了丝不寻常。

就是那么丝不寻常,也让夜殊捉到了。

夜殊啐了一声,死白弥,要不是为了找你,又何至于惹上这样的妖女。虽说这妖女生得比九天仙姝还要美,下手可是毫不含糊。

百雀族,这不就是在七星山遇到的绿衣女子,澜音的族群。

方才那伙人称呼那女子为大圣女,想来她也是百雀族众人。

一股刚却不猛的金罡之风,直接上了白羽。

白羽一窒,被逼开了数十米。

灌木从中,跳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面容瘦黄,眼带烁光,身手很机灵,她出现之时,一只通体血红的怪异蝙蝠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见出现的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女童,几名大妖本要扑杀而上的身势顿时一停,那名白羽女子,却是直盯盯地瞪着夜殊方才藏身之地。

就是刚才,她冰冷了多年的心口,微微一阵刺痛,一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像是划过了夜空的流星,在几息之间,出现又消失了。

“你是何人?”女童身上没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倒是她身旁的那具妖蝠。妖元波动剧烈,分明是妖族。

“你又是何人?”夜殊不慌不玩,撇了撇嘴,睨着那名清绝女子,并不落下风。

从那名女子身上,涌出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妖元。

夜殊知道,那是和白弥一样的威压,一名炼出了威压,甚至是界的妖,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妖乃至上妖了。

“大胆,竟敢...”那几名大妖恼火道,此人也是大胆,她可知她面前站着的是何人?

“慢,你也是妖?你方才说的是,幻蝠语?你是幻影血蝠出生?”女子听了夜殊的话后,却是神情松弛了些。

谢谢“吟唱的歌”的平安符和“susannajulia‘的桃花扇,最近更新不给力,芙子连讨票都觉得有愧,想不到还能收到打赏,我一天多一K慢慢恢复更新,看到桃花...大龄女青年其实最近很憋屈的内伤着,能不能给我爸妈添一个“单身女儿”的洗脑符箓么,谢谢大家的支持。

19五界令

幻影族,夜殊明白了,一定是她身旁的幻影血蝠傀让清绝女子“误认”了她的身份。

一听说对方是幻影族,四名大妖先是有几分鄙夷,再听说她是幻影血蝠族时,鄙夷立时变成了震惊。

幻影血蝠,已经绝迹了一千五百多年的妖族血统。

曾一度与上妖九族齐名的神秘血族。

幻影族在妖族中,属于特殊的一支。按照妖族划分族群的规矩,凡是有羽擅飞的妖,全划归禽羽族。

可幻影族又不完全符合禽羽族的要求,幻影族有飞行的翅,却无披背全身的羽。它们的外貌,形如鼠妖,可又是胎生。

如此的差异,让幻影族自古就不归于其他的走兽妖族,久而久之,幻影族就成了妖族中的异数。

禽羽妖不亲,走兽妖也不管,如今的幻影族,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就连妖界的几界之主都难以掌握。

难以捉摸,往往也就意味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妖族不比人族,它们的肚里,没有那么多的绕绕弯肠子。

幻影族就不同了,它们栖息躲避在各处­阴­暗不见天日的煞­阴­之地,。群的隐匿术和幻音波却是在妖中颇有名气。

幻影族不是可以随意欺负的妖族,而已经灭绝的幻影血蝠是最不好惹的妖族之一。

幻影血蝠灭绝的原因,在妖族是一个秘密,有人说是被修者联合剿杀,还有一种一说法,是说幻影血蝠有一门极其可怕的功法,那门功法,足以让上妖九族灭绝。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随着一千五百多年前,最后一只幻影血蝠妖的死亡。关于这个族群的各种谣传,也已经尘埃般随风而逝。

哪知今夜,在琅天界,会出现幻影血蝠妖。

虽说这妖的年龄看上去不大,可一身的隐匿本事,委实了的。否则她也难以在琅天界这种修者为主流的地方存活下来。

在知道了夜殊的妖族身份后,那名清绝女子周身的威势,敛得一滴不剩。她此番来琅天界,除了代族里查清道天门的事外,还有了其他的目的。并不想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禽羽族澜歌,敢问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孤身一人流落到了琅天界?”清绝女子自报了姓名。那双朦胧中带了雾光的眸子,落到了夜殊的脸上,将她仔细端详了一番。

在确认了对方没有用任何幻术后,澜歌才自报了身份。

“澜歌姑娘?你可认得禽羽族的澜音?”夜殊却是避重就轻,忽是提起了澜音来。

“你认识舍妹?她鲜少在外走动,为何你会?”澜歌那张脸和澜音有五六分相似,加之夜殊也知绿雀妖澜歌是孔雀族的二圣女。如此一来,澜音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夜殊眼中黠光一闪而过,脸上神情却是带了几分茫­色­,“我和澜音姑娘是在七星山时认识的。当时,她被道天门的一个老道士拦住了。”

“你就是那名在星云台救了澜音一命的异人?”澜音是个倔强­性­子,自小又都是养在了澜歌身旁。鲜少在外走动。

澜音的此次历练之地,本是澜歌挑选好的,选得是一处妖界圣地,哪知道澜音却是独自甩下了护卫闯到了琅天界来。

七星山遇到围袭后;澜音死里逃生,几乎要用了妖解爆体。

与她有了特殊的血亲禁制联系的澜歌那时,也是被吓得心魂欲裂。

奈何琅天界和禽羽族所在的化羽界隔了三界川五昼海,即便是澜歌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数日之内赶来。

在澜歌心急如焚,不得不要上妖王那里,寻求一次灵眼穿梭的机会时,澜音传来了报平安的讯息来。这才让澜音搁下了心中的大石。

澜音的讯息中,只是点到了自己在途中受了修者的围攻,又得人出手相救,才脱离了困境。她并没有明说是道天门狙击了她,也没说搭救她的究竟是何人。只是提到为了一血此辱,她决心独自前往妖族最是严苛的妖界东临界苦修。

澜歌得了消息后,又喜又急。喜得是经了琅天界的屈辱,澜音孩童般的心­性­有了大改观,这对她将来的妖修之途,无疑是大有帮助的。

澜歌在族中身份尊贵,已经是妖尊修为,与修者相比,早该是大乘期的修者。若是修炼得当,飞升寿元无限,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千年前,送出了自己的本命雀翎,渡过六九天劫,飞升成仙的危险,也是大大增加。

其余的妖尊,到了千年寿元之限,都会寻求各种法子,试图在历劫时,多分胜算。

澜歌却是心灰意冷,千年之前,在那人生死不明后,倘若不是族人和爹娘哀求,她早已随着那人去了。

澜音不过百余岁,她的天赋很好,澜歌一直想将族中圣女之职传给了澜音,如此一来,她渡劫成功与否,都能安抚了族中的情绪。

所以此番夜殊救下了澜音,澜歌是万分感激的。

此时,澜歌对夜殊的身份还有了七八分的猜疑,她心思细密,做事也很是稳着,为了谨防夜殊假冒了澜音的救命恩人,又三言两句间,问了夜殊那一日的情形。

夜殊的嘴巴皮子也是灵活的很,将那一日在七星山时,澜音帮她度过了罡风崖,又在玉衡台时,清世镜的出现还有那名黑篷人,全都说了明白。

夜殊还刻意提起了杜豪风,以及山河派等人的行事作风,就连自己的几番买卖,也都说了七七八八,只隐去了千噬骨的事。

妖族多木讷,夜殊那张嘴,可是当得了小长生客栈老板娘的。

她说道激动时,病容泛红,眼神激动,说到了澜音用孔雀泪换了一次清世镜的机会时,直骂黑篷人­奸­商,讲到了道天门李长老围击澜音时咬牙切齿,满嘴的同仇敌忾。

听得那四名禽妖又是叫好。又是破口大骂,澜歌也听出了夜殊话中有几分夸张,可听她一字一句,也没什么破绽,想来那一日发生的事,也差不了多少。

“灭得好。那道天门活该被灭了,敢对二圣女下套,哎呦,”大妖中看着年纪最轻,由鹧鸪鸟幻化而成的大妖。正义愤填膺着声讨着道天门的恶行。

那鹂妖反手拧了他一把,疼得他哎呦直讨饶。这蠢鸟,怎么可以在旁人面前泄了身份。

修者们口口声声标榜着名门正派。他们的行径却是连妖都不如。

“多谢姑娘当日在了危急关头出手相救,你既是舍妹的恩人,也就是澜歌和百雀族的恩人。姑娘可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澜歌力所能及,必让姑娘心愿得偿。”澜歌见夜殊的修为并不高,只是幻影血蝙本就诡异,也不好凭着外表来判定修为。澜音寻找清世镜的原因,她也能猜得出来。那孩子也是为了她。

澜歌心下感动,对着夜殊嫣然一笑。

夜殊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觉得澜歌的笑容让人恍了眼。

妖孽。果然是妖孽,夜殊振了振神。

“圣女?”澜音轻易不对人许诺,而她今晚却在一名贸然出现的蝠妖面前。许下了如此的承诺,几名大妖全都出声制止。

“我意已绝,音儿是百羽族的希望,我已是垂暮之年,这位妹妹救了澜音,就是救了整个百羽族。”澜音黯了黯神情。

笑时如百花齐放,悲时令春光黯淡。夜殊感慨着,神识之中,却感到了一阵悸动。

那股悸动,不是属于她的,而是源于她和白弥签下了本命契约后,产生的一丝默契。

夜殊眼珠子转了转,义正言辞着:“这话就生分了。我和澜音都是妖,总不能见了同辈被可恶的人族修者欺负,在旁不管不顾吧。再说了,那一日澜音在悬崖旁,帮我引渡过罡风崖,我俩更是一见如故,哪来的恩情之说。”

五锁链中,千年后,再见了澜歌的白弥正是神魂不守时,听了夜殊的这番话。

薄薄的­唇­,抿成了条线,嘴角不由抖了抖,手背上,竟是起了一层­鸡­皮瘩子。

这厮,当真是皮比墙厚。

若不是白弥深知夜殊的品­性­,他也绝不会怀疑一个十岁小女童的话语的真实­性­。

可那也仅限于白弥这个了解夜殊的劣根­性­的知情人。

澜歌等人听着,却觉得夜殊年纪虽小,却是很有妖气,妖的义气。

难得,委实难得。

澜歌几次追问,夜殊都是一样的拒绝了。

最后澜歌取出了一枚毽牌:“是禽羽族的五界令,姑娘凭了此令,可自由通行禽羽族名下的五界。”

那禽五界令是用白、绿、橙、绯、金五种颜­色­的禽鸟毛编织而成,五种禽鸟毛,硬得犹如一把小刀,软得比胎儿的软毛还要细腻,攒在了一起,摸样就如一个毽子,只不过在毽子的最下端,还吊了颗夜明珠。

禽五界令可不简单,一根羽毛就代表了禽鸟族下的一个界,拥有了这枚界令,可直接在当地要求当地的妖族上妖大妖退避三舍。

四大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圣女,澜歌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妖界的四大妖尊,分管着妖界下的五大界。

“界令,这...不大好吧,”夜殊得了那羽毛毽子,心里有几分后悔了,她又不需要去妖界,拿这玩意做什么。还不如讨一颗孔雀泪,来得更实在。

夜殊深谙拒绝之道,好东西都是留到了最后的,她本打算澜歌再要求一次,就顺口答应了下来,哪知道澜歌的已经拿出了禽五界令。

夜殊说的不大好,是实在话,本意是要说这谢礼是在是“不大好”,哪知澜歌却以为她在推脱,言恳意切地说道:“你且收着,既然你是血统纯正的幻影血蝠妖,他日,必定是要用得到这界令的。”

此时天边隐隐发亮,澜歌还要去追查道天门被灭一事,就和夜殊先道了别。

五人化成了五道妖芒,飞空而去,看着方向,是往松平赤原更深处去的。

待到五妖的气息全都消失后,身旁的树丛里梭梭动了起来,鸦天狗不知从何处出来凑热闹了。

“榴榴,”鸦天狗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叫唤不止。

原来圆肚妖猴白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处矮小的灌木丛中,望着澜歌消失的方向,顾自出神着。

“白弥,你为什么要我假扮幻影血蝠?那群人又是什么来历?你和那名叫做澜歌的是什么关系?”夜殊连发三个问题。

白弥倒好一个不答,拎起了妖天狗。

那天狗榴榴叫了几声,原来刚才那阵子,妖天狗跑到了前面的一处营地,打听了些消息:“有大批的厉害修者和一些上妖都往朵蓝山谷的方向赶去。”

修者也就罢了,上妖?这些妖也赶到朵蓝山谷去做什么?夜殊越听越糊涂。

白弥的话,曳然而止,它忽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夜殊,“你修炼了什么功法?”

夜殊修炼的功法,最早的是白弥的教导的伏灵术,可是最近,白弥逐渐发现了,夜殊的功法有些不对劲。

方才隐匿在树林里时,她的气息,甚至连白弥都无法发现。

让澜歌发现了夜殊的行踪的,并非是夜殊本身的气息,而是隐匿在夜殊身旁的白弥。

是什么功法,可以让夜殊的气息,隐藏的如此隐蔽。

“八荒鼎经,”夜殊耸耸肩,“还只有第一层。”

“道天留下来的?”道天那厮,喜欢收集些古怪地旁门左道,如此怪异的名字,也是一门功法。

夜殊踟蹰着,不知该实话实说还是。

天边一阵大亮,旭日...

日出东方,只是今日的日出尤其的亮眼,夜殊心口一阵窒慌感。

正东处,在犹如烈火一般的旭日旁,有两道不逊于日­色­的刺眼的亮光。

那两道亮光,越来越近,天边,就如多了两颗太阳,那两个叠影,一划即过。

夜殊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

白弥的眉间,褶起了个“川”字,他本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的捏紧在了一起。

看来,前往多蓝山谷,或者说是云霞城的...委实不少.

20逆天修冢

朵蓝山谷是松平赤原与松平山脉的分水岭,北临云霞城,南接北方诸国。

松平赤原上最主要的一条淡水江,朵蓝江亦发源于此。这条山谷南北纵横,山谷深达半里,全长十余里。

从地势最低的南向到北向的江口瀑布,两者间的落差竟有千多丈。

足足填地下琅天界境内的任何一座高山。

到过朵蓝山谷的人,都会对此处景­色­赞不绝口。

朵蓝山谷在整个琅天界乃至其他界都很有名气,它的出名,是源自谷内的优美环境,它更是整个松平赤原面貌最丰富的谷底。

朵蓝山谷的南边,一年几季,阳光普照。翠­色­欲滴。这里的树木,树龄都比较轻,上面还留有了砍柴斧的痕迹。

这一带,是临近几座城池林木的主要来源。也是朵蓝山谷对外开放的区域。

至于再往北去,人的踪迹都陡然消失,而兽的足迹,却多了起来。

朵蓝山谷的北边,终年覆雪,任凭日晒,受着北向高山上的雪风的吹砺,树木上的白雪,终年不化。

而让朵蓝山谷真正出名的就是这一片北向的雪林,这一片宽广的松林,养育了修真界迄今为止,类别最全,数量最多的妖兽灵兽。

雪林里的树木苍劲高拔,几百年间鲜少有人入内探查。

只有灵兽妖兽的足迹,才会在林间经过。

这里被称为“修冢”。传说两百年多年前,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在面对了国家的困境时,曾入内闭关了五年。

从“修冢”出来后,他颁布了一系列的命令,随即又掠来了千余种妖兽。

看似在谷内豢养灵兽,实则有人说那名外姓王在里头藏下了惊人的财富和绝世的功法。

外姓王死后,络绎不绝的有各国乃至各界的修者前来一探。

先是中等资质的凝神修者,再是金丹期。最后甚至有元婴期的修者进入。

可是无一例外,少数的几名元婴期的修者逃出来时,丹田碎裂,修为损毁。

据他们说,他们入了朵蓝谷的那片雪森林后,恍如有股天地之力。挤压着他们的丹田。

那些在各界纵横一时的中高阶的修者们,一旦入内轻则重伤,重则倒地立毙。

而不惧于那股怪力的,只有筑基一下的修者。

可筑基修者入内后,面对的却是有了几百年的妖兽灵兽。他们也没能生还。

从那以后。几百年间都是如此,朵蓝山谷通往北侧的那片雪森林,就如一个噩梦。横亘在了无数修者的面前。

已经是夏季了,松平赤原上,大多数地面上,都长出了绒毛一般的绿草,“修冢”内,一地的雪茫。

在东方划过那两道堪比烈日的日芒时。

雪森林中,一只四阶的金翅鹰翳着眼,盯着地面上。正在进行的一场妖兽和灵兽间的小规模的战争。

一匹四阶的火妖狼,站在了一处离地十丈高的树枝上。

它的四肢矫健,每一根毛发每一根血管都饱含了力量。与寻常的妖狼不同。这匹火妖狼的身上,如同斑马一般,长着红­色­焰纹。通体散着灼人的热意。

妖狼口中喷出了热气,四肢稳健地落在了树枝上。

一树之隔,枝叶全无,有棵空心的古木,足有三人齐抱粗细,树上,垂挂着条懒洋洋的冰霜角蟒。

妖狼倏地发力,四肢如绷了弹簧般,狼口森森,朝了角蟒的眼部抓去。

“嘶”,那条在冬眠的角蟒眯开了眼,被惹怒了。

它张开了嘴,竖条冰箭如密雨一样,刺向了妖狼,瞬间就要将那匹妖狼­射­成了刺猬。

妖狼狼全身的火纹熠熠而动,一圈圈的火环,撞上了冰棱。

那冰棱见火即化,火狼欺身上前,改咬向了角蟒的七寸之处。

狼口锋利,角蟒的七寸之处,蓝紫­色­的血喷洒而出,角蟒吃疼,尾部奋力一甩,古木被拦腰折断,蛇尾缠上了狼腰。

“喀拉”上下半身脱节的脆响,角蟒的拼死一击,已经是用上了全力。

火妖狼顿时妖丹碎裂,浑身的红纹暗淡无光,连着那条软成了稀泥的角蟒落到了地上。

狼尸和蛇身才刚落地。

一声鸟唳,震得两旁的古木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如下了一场小雪。

雪中,一只通体披着金羽的金翅雕脚下金钩,准确无误地爪在了蛇口上,一块黑­色­的碎片,从蛇口上脱了出来。

金翅雕得了这块碎片后,欢叫了几声,正要升空。

“螳螂捕蝉,倒是便宜了你这只扁毛畜生,”懒洋洋地声影,在林地里徘徊着。

原来那金翅雕与火妖狼、角蟒一般,全都是四阶妖兽,三者之间,实力相当。

火妖狼­性­狡猾,朵蓝山谷的角蟒一日之内,有六个时辰需要眠睡维持体温。它观察了这只角蟒半年有余,在摸索出了它的栖息之地后,趁着今日,偷袭出手。

哪只这头火妖狼的行踪,都已经落在了高处的金翅雕的眼里,趁着两者两败俱伤时,它倒是占了最大的便宜。

蛇口中的那块黑片,像是一块铁片,又像是一块破碎的瓦片,看似不起眼,却是造成这条角蟒身首异处的原因。

一个人,站在了树下,他是何时来得,就连听力胜人一筹的金翅雕也没有察觉到。

四阶的金翅雕,已经是妖将级别,已经会审时度势,它见了来人。

一身衣难遮体的烂布裳,脚上蹬着双洗白了的长靴,长发凌乱,他的背上,扛着把重剑,周身没有丝毫灵力或是妖力的波动。

此人不是妖,又能进入有着“修冢”之称的北谷,他很可能是个低阶修者,或者是个纯粹的武者。

这些都是从男人壮硕的身形和那把重剑上看出来的。

欺善怕恶,即便是妖兽,也是懂得这一点的。金翅雕本要逃离的翅膀。收了起来。

不自量力的修者,以为进入了雪森林,就能肆意对付此处的妖兽灵兽了。

金翅雕眼中,凶光乍起,双翅展开,那一根根翎毛。如无数把锋利的刀子。

雪风被瞬间撕开了,金翅雕那双满是戾气的眼中,血丝炸开了,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根被随手折下来的树枝,咔在了它的脖上。从下至上,一击透通。

雕身落到了地上,一滴血都没有溅落。

神沐取下了那块“瓦片”。日光直­射­。瓦片上,显出了凹凸不平来。

仔细看了,会发现这不是块瓦片,而是一块碎片,一块像是从巨大的青铜器上取下来的铜片。

由于年岁久远,这块碎片的边缘上,长出了一片青苔。

“丝啦”一声,神沐从本就破旧的衣裳上。撕下了一块,擦拭去了那片青苔。

他冷清的犹如北方寒潭的眼眸中,兴起了一丝暖­色­。已经是第十片了,他嘴上自喃着:“你这又是何苦,若非我领悟了‘神隐之术’。又因了好奇入了这雪森林一探,只怕,就这样与你错过了。”

这时,东方“三日争辉”,雪森林也是昼光大亮。

神沐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两道光影,眼睑上的那道疤痕,不知觉皱了皱。

“神光现世,不知这一次,神界又是派了什么人过来?也罢,神界之事,又与我何­干­,”他将那块铜瓦片贴身收好,一步步往了雪森林的深处走,留下了一地的脚印。

从遇到了澜歌后,白弥就有些不对劲。

他拿出了那片白翎的次数变多了,夜殊追问了几次,他都是默不作声着。

到了后头,夜殊终于忍不住了:“你就别憋了,看你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脆就和她相认得了。”

夜殊看出白弥对澜歌有情谊,不用说白弥,倘若她是男子,见了澜歌那样的人物,也要一见倾心再见死心塌地了。

“相认,我没有杀了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白弥嗤了声,目光落到了夜殊身上,见了她那副病容脸,还有未长开的身形,“我为何要与她相认。千年前,就是因为她,我才落了个深陷五锁阵的下场。”

啥?白弥被囚在了五锁阵中竟是和澜歌有关?

牛车轱辘向前,白弥缓而不慢地说起了往事来。

白弥和和澜歌都是上妖九族出身。只是澜歌是出身高贵,是当是的百雀族的族长之女。她出生不俗,又是百雀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孔雀。自小妖赋就很惊人。

而百弥虽也是上妖九族的六耳猕猴一族所出,只是他的娘亲,却是人族。

“人?”夜殊听到了此处,不免一惊,难怪白弥五官俊秀,与人无异,原来他有了一部分的人族血统。怪不得他当初对莲落还算客气。

只是他的实力还有机遇,似乎和同为混血妖出身的莲落大不相同。

白弥的阿娘是个有着金丹修为的器师,她与当时的六耳猕族出身的白弥的爹爹,在一次灵宝拍卖时相识。

他们排除了万难,最后结合在了一起。白弥的爹爹,也因此丧失了继承六耳猕族族长的资格。他们的结合,也触动了妖界和修界的禁区,在白弥八岁时,他们在一次妖界和修界的冲突中,为了师门和族群的情谊,兵戎相向。

白弥的阿娘重创了白弥的爹爹,最后白弥的爹爹不治身亡。他的阿娘赶到妖族时,八岁的白弥只能看着一众的族人,欺凌谩骂着阿娘。

“阿娘最后,自刎在了爹爹的墓前。此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六耳猕族,在那里我认识了来族中探访族长的澜歌。”白弥的诉说里,带着无尽的回忆。

可以想象,对于刚经历了爹娘之死的白弥,那个有着温脉笑容,周身无一不耀眼的百雀族圣女,曾经是最美好的存在。

一直到了白弥二十五岁,澜歌二十岁那年。两人都已经是妖族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人,同样被选做了妖界四大妖尊的候选人之一。

“在妖尊决选的前夕,我参加了当时有着天下第一器之称的器师大会,炼制比赛用的绝世的妖兵,让我妖元受损,陪着我一同前往比试的正是澜歌。在半途上,我遇到了道天。道天趁着我妖元受损时,夺取了那把妖兵,澜歌上前争夺。哪知道天并非是要打那妖兵的主意,她趁着澜歌分神之际,将我掠走。”白弥说到这里,看向了夜殊的眼神怨气十足,此事对他而言就是一件耻辱。

而耻辱的祸首虽已飞升,可她的弟子,还好整以暇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这话不对了,这件事,听来听去,错也不再澜歌。她只不过是抢夺妖兵不力,没看好你而已,”夜殊不满着,白弥这厮也太小心眼了。

“那把妖兵是澜歌要求打造的,即便她事先就知道,打造那把妖兵,要耗损我八成的妖元,”白弥那时,对澜歌却是情根深种,即便是在妖尊决选的关头,他也肯冒了如此大的风险,在所不惜,为心爱之人,打造一把八品妖兵。

更何况,那一日器师会后,两人回妖族的路线,很是隐秘,即便是道天,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行踪。

白弥失踪后,六耳猕族和百雀族都曾派人四下寻找。却是再也没有找到白弥的下落。

白弥失踪之后,澜歌就在金刚妖尊的支持下,问鼎了四大妖尊。

如此一来,若说澜歌与整件事无关,到还真是牵强了些。

可如果真是这样,澜歌为何千年来都是孑然一人,并未婚配。

好一出狗血的妖界之恋,比起夜殊和陈琅的情爱,白弥这段持续了千年之久的爱恨怨念,关系重大,牵连众多,也是让夜殊听得一乍一乍的。

如今澜歌无端端入了琅天界,也不知是不是和白弥有关。

夜殊有种预感,前方的云霞城,此刻只怕已经暗潮汹涌,她还是等与莲落会和了,就速速搭乘空鲸离开的好。

情之一字,确实是害人...害妖匪浅,就连冷冰冰的白弥也不能免俗。

“再过一日就到云霞城了,等莲落过来,还需一阵子。这几日里,你在城中四下走动,每隔一里,就帮我刻上这个纹路,”白弥丢给了夜殊一块布。

布上面画着一个篆文。夜殊认得妖语无数,却认不出这个篆文是什么意思。

~谢谢“上了牛­奶­的瘾”、“唐70”的粉红票,下周恢复两更,不定期爆发三更,任务艰难啊,扫墓和出差撞一快了,叹~

21风云起箭弩拔(6K一大章)

云霞城内城的城墙下,几十名少年呼哧着粗气,汗流浃背。

岳文翰赶到了指定的集合点后,并没有像铁蛋那样立刻瘫坐在地。

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谨慎地四处看了看。

入眼的大多数是少男,只有三四名少女。

他们大多十五六岁,每个人的面膛都在过去五六日的风吹日晒中变得又黑又红。

大多数人到了内城墙边,坐了下来,大口喝水,大口喘息着,三五一群地簇在了一起。

云骑营要招收预备营,慕名前来的人为数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家世不错的富贵子弟,为了免去这次长途跋涉中的辛苦,一些人动起了歪脑筋,给负责的铜盔骑士们送了钱财。

有些人更是直截了当送灵丹甚至是灵器来。

沿途,也有些人得了明里暗里的指点,顺利地成为了前五十名。

到了选拔的第八日,抵达内城墙的一共有七十八人。

这七十八人中有四十名是松平赤原一带出身,余下的二十名零星来自枭骑国其他地方,再剩下的才是岳文翰之流的邻国他乡的人。

岳文翰和铁蛋虽是得了阿贵的那两瓶灵粟,一路上节制着用度,体力上倒是勉强应付了此番的跨原跋涉。

只是两人的运气不好,在快接近云霞城时遇到了两头风属­性­的荒原豺。

空旷的荒原上,速度快如风刃的荒原豺,若非岳文翰的在早阵子突破了后天之境,两人的­性­命是定然要丧在了豺狼够下的。

阿贵的腿受了伤,岳文翰的手也挂了彩。

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到了云霞城,和另外一名少年一样,都排在了第七十八位。

“七十八名,没辙了。先找个地方疗伤。”两人的伤口都是简单处理了下,路上一奔走,愈合了又裂开了,疼得钻心。

铁蛋憋屈着,他们的运气还真背,他打听了下。七十八人中,只有七八个遇到了妖兽。他们怎么就那么背。

“再等等,”岳文翰并没有气馁,他留意到,那十几名骑着黑骢云骑的武者们下了马。

下马时。铜盔甲哐当声音整齐一致,十几人看着却是如同犹如一人。

近百人围聚在了内城外。

云霞城的内城,建在了长蛇一般的土坡上。是完全的石头建筑,整座城里,看不到一处木梁。

这座城,是松平赤原上最古老的建筑之一,也是唯一一座没有被赤原的赤­色­刀风吹垮的古建筑。

从内城的最高处,俯视而下,能看到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云霞城的外城。

外城和内城间,是靠着一条三里长的蜿蜒山道链接的。外城的面积比内城大上百余倍。

外城的百姓不能随意进入内城。这群参加枭骑营的招募的少年,进入内城时,每人都取得了一块木制令牌。木制令牌只能进出内城一次。

云霞城是由先皇在临终前交给崇云公主的。身为护国公主,云霞城在妖兽蠢蠢欲动、敌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而统治了云霞城五十年之久的崇云公主。在枭骑国也是刀尖浪口上的人物。

松平赤原是枭骑国的那名外姓王刚逃到了松平赤原时,领着那五百名武者,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垒建起来的。

经过了两百年的风雨砺炼,这座城的城墙上,留下了无数和大自然搏斗留下来的风化痕迹。

城墙最高处有三十丈高,即便是先天的高手到了这里,也只能是从城门进入。

这处城门,是一块厚度不知几何的天然山石制成,上头刻画了近百个防御法阵。

那十几名铜盔骑士下马后,头盔整齐一致地往了城门望去,沉声喝道:“公主。”

门“隆隆”地响起,岳文翰最先听到的是一阵水声。

那城门后,竟还有一条护城河。

门缝渐涨,银光烁动,一队的银盔骑士,六六成列,如最锋利地箭矢,刺疼了每一个少年的瞳眸。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身穿三品的用冰河白象皮所制的银­色­战甲,脚踩鳄蛇所制的枭骑靴,气宇轩昂。

全部都是银盔骑士,无一例外。后天、先天、铜盔、银盔...云霞城的城主崇云公主的骑下,竟有如此多的银盔骑士。

少年们全都目瞪口呆着,其中有几人的眼眸中,带过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诈­色­。

银盔后,一道金光,就如乌云密布的­阴­霾天空的一道烈阳,­射­了过来。

一名高挑的冷艳女子,着了件曲线毕露的金箔衣,更显的身形窈窕。

那一身金箔衣,就是强者的证明,男为盔女为甲,金盔武者。那是相当于修者中金丹般的存在。

如若夜殊此时也很在内城,她必定也会吃惊不已,才是一月不见,崇云公主也突破了。

在场没有一人,敢去直视冷艳女子。她的周身,透出的威势,那是皇家,不是皇者才有气势。

老一任的枭骑王曾在老臣子前说道,他的十余名子女中,唯有崇云最似他的­性­子,只可惜了,她是名女子。

“见了公主,还不跪拜,”十几名铜盔骑士中,有一人跑出了队列高喝道。

七十多名少年男女中,立时跪下了半数,随即,又跪下了几名。

岳文翰微微皱了下眉,搀了铁蛋,跪了下来。

“公主天威,千岁千千岁,”八天的历练,让少年们本还稚­色­的嗓音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呼喊,就如松平赤原上即将卷起的冽风,带了丝寒意。

每一人,几乎是同时,膝盖都是一直,本是跪拜的姿势,被托了起来。

那股力量?

“尔等都是我枭骑国的好儿郎好儿女,这八日,辛苦你们了,”崇云公主的声音圆润不失威严。

岳文翰盯着自己的膝盖,膝盖已经绷得如标枪一般。

尽管是低着头。他却能感觉到两道有力的目光,在他的头顶掠过,那两道目光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似能将人从里到外都看清楚了。

崇云公主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冯云,本次预选的结果如何,入选的预备营员共计多少人?”

“禀公主。这八日内,参加选拔的共有两千三百人,中途退出六百余人,遇妖兽者一百五十人,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八人受伤,八日内抵达内城的共有八十名少年。”

“不错,比预期的要好一些。”崇云公主略有几分赞­色­。

那些听了赞扬,又都名列五十名之内的少年们,俱都是洋洋自得,挺起了胸膛来。

至于余下来的三十名少年,则是心生遗憾。

一百五十人遇到了妖兽,其中一百四十人死亡,本还抱怨着背运的铁蛋,立时噤声。要不是有文翰。他怕也成了荒原上任野兽啃食的枯骨。

“程刚,公布你这几日收集到的资料,”崇云赞声才过。再是一挥手,从银盔骑士中踱出了名中年男子。

与其他的银盔骑士不同,此人的背上。站了只鹰鸟。

“禀公主...”那名中年男子朗声说道,他每多说一句,在场的少年们中,兼有数人变了脸­色­。

风声萧萧,六月的日头却已有了灼热之感,就如针芒在背,少年们冷汗涔涔。

八十人中,有十一人向黑骢云骑士行贿,得了近道的路线。有九人违规携带驱兽香。

八十人中,一下子砍掉了二十人。

如此的峰回路转,让一众的少年悲喜交加,尤其是后进的三十人中,全都喜不自禁。

铁蛋还是一脸的无­精­打采,就算去了二十人,他和岳文翰还是榜上无名。

岳文翰并无过分悲喜,只是看着那名男子肩上的老鹰。那人定然是个厉害的灵兽师,这一路上,既无哨岗又无人盯梢,仅凭一只灵鹰就能清楚地记录下来所有人的举止。

这名中年人很不简单,懂得知人善任的崇云公主更不简单。

岳文翰胆大着抬起了头来,恰是迎上了崇云公主一记冷然的眼神。

那眼神如刀锥般,直视向那几名违例的铜盔骑士。杀气弥漫,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黑骢云骑中,有三人应声跪地,头磕如捣蒜般,他们也是一时被屎糊了眼,才敢收受了财物。

“公主大量,容你们一身全尸,”银盔骑士们威武喝道。

“死!!”收受了财物,他们的下场几个竟然是死。

三人相视而看,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三人拔出了佩刀,齐齐而出:“谢公主栽培之情,属下该死。”

哧哧哧,三道血虹哗然而过,溅红了一地的赤土。

本还是威武无比的三名好男儿,瞬间就成了三具尸首。

崇云公主摆了摆手:“好生安置他们的家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就去了三条人命。

那些少年们诧异之时,面­色­都是变得煞白。

“禀公主,八十人中,再有八人在途中,放出了符鹤,有两人得了他人的灵药,”那名叫做程刚的男子,又是两句。

陡然间,银光如练,岳文翰和铁蛋,以及另外的八名少年,被银骑骑士团团围住。

22

十名少年,脸­色­剧变。

铁蛋不由靠向了岳文翰。

岳文翰只觉得眼前烈日的白光,烤晒在了额前。

不时有汗贴着额角滴挂下来,落进了眼里,火辣辣的,落到了嘴里,一股的腥咸味,就如血一般。

他的喉咙滚动,将那几滴似血一般的汗吞进了肚里。

离他最近的一名少年,扑通着跪到了地上,“公主饶命,那只符鹤是小的送往家中向家人报平安的,并无二心。”那少年身形瘦弱,看着不过十三四岁,他头不停地点地,很快额角就现出了块红痕。

“家书?”程刚银盔一抖,盔上的打磨­精­致的银片哔哔波动,就如无数把小银刀,“寄往了九幽国的家书?家书要将松平赤原的布防也写得一清二楚。”一只被设了禁制的符鸟丢到了少年的身前。

少年的哑然,磕头的动作顿住了。

程刚的那只灵鹰名为九天鹰。凶猛无比,在了它的爪下,别说是符鹤就是灵敏千百倍的传送符鸟,也逃脱不得。

铜盔骑士上前,将那名少年拖入了城中,森森的石门后。谁也不知道等着少年的会是什么?

“启禀公主,在下枭骑国戎城人士,罗风,本是威远武馆的武师,听闻公主要招募云骑营。特赶来参赛。那封符鹤是发回门派的平安信,还请公主明察,”一名仪表堂堂的少年气定神闲着。向前行了个礼。

他年约十五六岁,额宽眉浓,这名少年,岳文翰也有些印象,他比自己和铁蛋领先一点。约莫是第六十名赶到内城的。

倘若真是别国的­奸­细,在比赛中定然会使出全身的解数,定然不会落到了六十名。

就连岳文翰也觉得此人是无辜的,只是比起担心他人。文翰觉得,他更该担心自身的安危。

十二名银盔骑士,每一个都是骑士咄咄逼人。肩背着一把劈天大斧,稍有不甚,就

“威远武馆。这家武馆在掩月城很有些名气,”崇云公主听了少年的解释,程刚又打开了少年的符鹤。

符鹤中所记载的文字,确实是一封标准的平安信,并没什么可挑剔的。

崇云公主面­色­稍霁,带了几分和­色­,走上前来伸出了玉雕一般的右手,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错。”

少年微微一笑,哪知他的肩膀忽的一垮,如喝了水的稀泥一般,塌了下去。

少年脸上的笑容,还没褪去,他的眼眸中,雀跃之­色­和惊恐之­色­就如冰与火一般。

“你的骨龄,已经有三十了,又是先天巅峰之境,哪怕你掩饰的再好,也是徒然,”崇云公主的那双手,留了樱红­色­的长甲,每一根甲面上,都纹了一颗琉璃婉转的珠子。

这只一看,就知主人平时很注重保养的手,此时,却如一条生了无数荆刺的藤。

刺进了那名少年的衣服,坚硬无比的武师铁骨,就如一块随手在松平赤原上捡到的土块,被一点点的揉碎。

眼前一红,铁蛋哇啦一声跳了起来,从少年的头颈和肩上那如涌泉一般的喷出来的血水。

热而烫,落到了人的皮肤上,如铁水一般,也烙红了岳文翰的眼和脸。

痛楚让这名冒充少年的“武师”的意识崩溃了,他嚎叫着,“你不能,我是我是...”

喉咙里,一股血水堵住了他的辩解。

崇云公主靠在了他的耳边:“我知道,你是皇上派来的,那又如何,这里是松平赤原。”

这名来自掩月城的少年的死状,凄惨无比,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捏碎了。

整个皮囊,就像一滩烂糊,软在了地上。

内城下,少年们分成了两堆。

一堆是雀屏中选的五十名入选枭骑营的少年。

而另一堆,确切地说,是两名犹如受惊的鹌鹑一样,聚在了一起的少年。

铁蛋想说些什么,可惊恐让他的嗓子和眼睛全都失了灵。

崇云公主松了手,看也不看铁蛋和岳文翰,“收拾­干­净了。”

她生­性­刚正不阿,云骑营是她要重点培育的人才,这些少年,可以冷酷无情,也可以狡猾­奸­诈,独独不可以投机取巧,生了异心。

“慢,”­干­净而又响亮的嗓音,从银盔骑士中,钻了出来。

经历了这么一场生死的考验,目睹了如此惨烈的境况后,还能用如此冷静的声音Сhā话,这少年,心­性­倒是坚强。

崇云公主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一张方正的脸,年约十二岁,身量高大。

“你可是看到了他的下场,辩解越多,死的越惨,”崇云公主指了指那摊人­肉­烂糊。

“我义父曾说过,当世的豪杰之中,崇云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是能让枭骑国强盛的真正皇者,”岳文翰此话一出,就连那几名银盔骑士也是面­色­一变。

公主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她的上头,却是还有现任的枭骑王。

此少年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了众人之前。说出了如此的话来。

崇云公主眼眸中,晦涩地生出了一阵暗芒,并么有制止岳文翰说下去。

少年润了润嗓,“义父赞你是皇者,并非因为公主修为惊人,而是因为公主知人善用。更是能伸能屈,以一人之力,独守松平赤原五十年。”

“崇云承先帝之恩,镇守要地,是职责之事。只是你等借了良药。参与选拔。选拔之时,就用了如此的伎俩,待你等成为了云骑一员时。又会如何?”崇云公主厉声斥道。选拔之前,就曾三令五申,不可用任何取巧之法,这两名少年,明知故犯,也是重罪。若是在了军营里,定然要用军法处置。

岳文翰并未退缩,他向前一步。朗声说道:“敢问公主,数百年来,松平赤原的守城之将是如何镇守赤原?”

“据地理之险。用兵家之策,取兵马之良,作而拥之。”崇云公主方才并未留意这两名少年,一来铁蛋和岳文翰在一众枭骑国身材隗硕的少年中,并不起眼,二来他们脸露疲态,并非少年中拔得头魁之人。

“公主却是说漏了一样,借妖兽之利。方才程先生也说过,有一百多人受袭身亡。倘若文翰猜得没错,这些妖兽,也是公主派人布置在了赤原上。”岳文翰话语犀利,却是将公主的布置算得一清二楚,那些骑士们见他不过是一名少年,竟敢对公主如此无礼,都是磨牙霍霍,想要宰了那小子。

岳文翰也说得面红耳赤,今日不过是拼得一死,头如捣蒜是死,身如烂泥也是死,倒不如将胸膛里的话吐个一­干­二净,图个痛快的死法。

“枭骑国开国圣主能妖兽御敌是机缘,我和铁蛋途中遇了贵人,得赐灵药亦是机缘。兵家攻城略地,大丈夫图谋大业,亦要靠了天时地利人和之际遇。今日公主若是要以莫须有之名,负了吾等一腔忠君报国之热血,此为失和,失和者,必失民心,失民心者,失天下。”岳文翰说罢,就听一声暴喝,铁盔骑士中,一把大斧已经砍至。

斧声如雷似电,还未劈到,他的脸上,就裂开了道斧风。

铁蛋大惊失­色­,高喊一声:“文翰,好兄弟,你活我活,你死我死,我和他们拼了,”铁蛋把头一横,撞向了最近的那个银盔骑士。

“慢,”崇云公主手指一拨,那素手已经是夹住了那把劈金碎石的大斧。

本要落到了岳文翰脑门,血浆四溢的那把斧头,定在了半寸之处。

“你们是何人门下?”崇云公主绽出了丝笑意。

岳文翰站如松柏,那把斧头落下时,他不闪不避,眼一瞬不瞬。

铁蛋那傻小子啊呀一声,只觉得脑门撞在了硬盔上,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人已经被提腰拎了起来。

那名银盔骑士也哼了一声,他的银盔上,居然被撞出了个凹面来。这小子的脑袋,倒是厉害。

那些银盔骑士也是啼笑皆非,这两名少年,一人刚硬如石,一人泼皮胡闹,倒不是讨人厌的­性­子。

“在下岳文翰,与我一起的少年姓铁名蛋,祖籍枭骑国,他的祖上,是赫赫有名的枭骑五百骑之一。”岳文翰忍着面上的疼痛,由着血顺着下颚滚下,自怀中拿出了那封被他抚平了的引荐信。

他知道,他说动了崇云公主。

“原来是故人之子,铁骑卫,曾经是太祖王的十大亲卫之一。”崇云公主接过了那封信,看了仔细,又颚了颚首。

“这两人,留下了,”崇云公主一语就定了岳文翰和铁蛋的将来。

铁蛋一听,本还是嗷嗷乱叫立刻变成了傻笑。

而岳文翰这才抬起了手来,在额头抹了抹,自离开隋云后,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来。

“公主?”那名与岳文翰和铁蛋同时赶到的少年大惊失­色­,若是除去他们两人,自个儿刚好能够资格入选云骑预备营,可若是他们选上了,自己又要怎么办?

“你?只怪你际遇不够,”崇云公主的心情很是不错,却是用岳文翰的老话堵了回去,“以你一人,换他们二人的誓死效忠,你若是我,会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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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灵田晋级&乌龙城门(6K章)

进了松平赤原后,夜殊才知道了为何这里会被选为琅天界唯一一处空鲸停靠点。空鲸体型庞大,若非有足够宽敞的停靠点,只怕空鲸一个晃尾巴,就将一座城呼啦啦地甩没了。

夜殊这一年里,由南到北,见过了南国小桥流水的钟秀之美,也见识过了北国山川河流的雄壮大气。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地,举凡是稍繁华些的城池,城外多是一派兵马驻守或是商旅密集的景象。从未有一处,像是云霞城这样的,城外十里内外,全是无垠的荒地的,就如沙漠般辽阔。

抬头是恍惚可触及额头的蓝天,脚下是结实的赤土地。

经过了两百年改造的松平赤原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两百多年前,那外姓王和五百骑刚到时,这一地会是如何的景象。只不过这处“沙漠”旁,种植了一圈圈的伊克枣树。

伊克枣是一种一品灵果,道天要炼制的几味丹药中,就有几味需要这种枣子。

这个季节枣树已经开花挂了果,青­色­的橄榄大小的果子,带了少量的毒素,等到了果子成熟后,成为了梅红­色­,毒素会消退,才能入药。

夜殊的菩提仙府里也种了一棵伊克枣。

原因还是几日前,在深入松平赤原,一日夜里遇到了几匹妖兽后,夜殊又不愿在荒原上用明火烹煮灵食,怕引来荒原妖兽,阿贵吃腻了­干­馍,就偷摘了几个枣子。好在夜殊发现的早,将阿贵骂了一通后,就将那几颗枣子丢进了菩提仙府里。

不过是一日一夜,仙府里就多了一棵枣子树。

在她和阿贵抵达了云霞城时,经仙府的灵田种植出来的伊克枣,非但抽芽开花,还挂了满树的果。

让夜殊诧异的是,这些枣的品质有了明显的变化。个头大了足足一倍,和沿途见到的伊克枣相比,夜殊的伊克枣堪称出类拔萃。让夜殊欣喜不已的是,枣子的品阶上升了。

欣喜的还不止这么一个变化,空间里的其他灵草也上升了一个品阶。

没有品阶的灵粟,全部成了一品灵粟。火焰草成了二品。还有夜殊移植进了仙府,得自东郭幕府的两种灵药,也全都成了二品。

仙府灵气不变的前提下,仙府灵草品阶提升,只能有一个解释。菩提仙府里的灵田,在种植了几种灵草后,土壤非但没有变贫瘠。相反它的品阶上升了。

从黄级的灵田,晋升成了玄级的灵田。

难道种植的灵草种类多了,才能提高灵田的品阶?为了证实这一点,夜殊在沿途中,配合着玉蝻子的帮助和木之息,又找到了几种灵草。

在种下了第十种灵草后,灵田的品阶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再次发生变化。

夜殊不免有些失望。好在她移植进来的几种灵草种,是她从未接触过的,有一种甚至是落叶坡的《灵草百科》中也从未提及过。

在种植这些新灵草时。夜殊将新发现的灵草的生长记录了下来。譬如一种采摘自沙泽旁的粉红蘑菇,­色­泽粉红,当初采摘时,夜殊只觉它颜­色­鲜艳。

道天的丹药玉简中。将丹药分成了两种,一种是灵丹,还有一种就是毒丹。

此外,她还有一种独门药粉,可区分各类灵草的毒­性­。那种药粉很好研制,寻常药材店也能买到材料,夜殊就配了一些在身旁。

在见到了这种蘑菇后,夜殊就先试验了下,药粉刚撒上去时,立刻就化成了一片黑­色­,可见其毒­性­厉害无比。

夜殊暂时还不会花费心思在研制毒丹上,以她做事讲究实用第一的行为准则,如今她要研制的是能保命能变立刻变得无比强大的丹药。

可惜了这类丹药炼制极难,药材更是千金难得一种,夜殊也只能不浪费的原则,将粉红蘑菇移进了仙府。

这种品阶不明姓名都不明的蘑菇,却给夜殊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大约在移植进了仙府一日之后,夜殊就被咆哮着的白弥“请”进了仙府。

一走进灵田,她就见了东倒西歪的一地的灵粟、火焰草、灵草。

在灵田的最中间,多了一团盘踞着的蛇。

再走几步,那团粉­色­的,有几分眼熟的蛇呼啦着昂起了头来,冲着夜殊喷了一口绿气,那团绿气又腥又臭,若不是夜殊身上披了见蓝银破甲,只怕她要一头栽进了灵田里。

夜殊退了几步,发现那蛇并没有追上来,再揉眼一看,那蛇身细长,­色­泽粉红,不就是菌杆,再看呈倒三角的蛇头,竟是一把完全撑开的菌伞。

夜殊愕住了,菌类蛇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灵田没有让粉菌的品阶发生变化,反倒让给它妖化了。

毕竟还是菌,夜殊和白弥费了些气力,才将那玩意连根拔起了。这种随即被夜殊命名为“粉红美人蛇”的菌类,已经变成了药草中的凶兽,攻击­性­十足,凡在它一丈内的灵草全都要被损毁。

夜殊用药粉测试后,最初发现“粉红美人蛇”从剧毒变成了无毒,可就在她要将这个发现写进灵植手册时,药粉再次发生了变化。药粉的颜­色­,从最初的无变化,变成了一滩黑粉。

如此的毒­性­,连白弥看了都不禁称奇:“比剧毒还要厉害几分,这种蛇形菌的毒­性­居然能潜伏,而且看毒­性­,就连有妖界第一毒菌的毒曼罗都要稍逊一筹。”

夜殊打消了最初打算用“粉红美人蛇‘给阿贵改善伙食的计划,她用地刺术专门给这种“菌”辟了一块灵田。

白弥也不知夜殊要用这些“美人蛇”做什么。只是留意到,夜殊每回看到了那些没有蛇信子的“美人蛇”都会发出桀桀的笑声。

一路的采挖,偶尔与妖兽过几招,这一处在外人眼里凶险无比的松平赤原,在了夜殊和阿贵的眼里,一个是挖掘灵草毒草的好地方,还有一个就是可以试验各种符箓的地方。

夜殊也用“改.瞬移符”成功地做了几次短途瞬移。

在近了云霞城前,夜殊就联络了莲落,不知是因为两人的距离远了。抑或是云霞城内外,设了什么禁制,她没有如愿联系上莲落,只能依稀察觉到莲落还是安全的。

白弥没有说明那种篆文或是图腾的作用,不过夜殊猜测,那很可能是六耳猕族的联络方式。尽管不知白弥打的是什么心思,可夜殊并不以为,如今是替白弥联络妖族的好时机。

姑且不论城中是否有妖族,就以夜殊今时今日的实力,她可不想一下子惹上了妖族的两大妖尊。所以她打算进城后。敷衍着替白弥留几个印记。

哪知在进城时,夜殊却遇到了困难。

“进城文件?”夜殊上一次出门,是由王抱石领的路。

而这一次。又是由莲落带的队。莲落准备的很周全,她们的储物袋和牛车上,各类物什一应俱全,可莲落却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是妖,又是蝠妖,进任何一座城池,都是“飞”进去的,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是“通关文件”。

琅天界有大小百余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户籍制度,每个城镇的子民可随意在国内迁徙,倘若是要举家迁徙到他国。必须由当地的村镇长再到官府按了手印,才能出具一份文件。

这种文件,就叫做通关文件。是针对一般的百姓。

还有一种文件,就是王抱石之流的商人持有的,叫做“商令。”

夜殊没有这种文件,在战乱之年,被称为难民,而在如今这种年代,则是被称为流民。流民因身份来历不明,容易给城内带来动乱,不能进城。

莲落没联系上,又打听不到空鲸的停靠点,夜殊自是不能离开云霞城的。

“城卫大哥,我和哥哥千里迢迢,来城中投奔亲人,你还是放我们进去吧?”夜殊已经是换了男装,贴身的蓝银夹被一件短襟布衣盖住了,脚下还是那双看着就很窘迫的神风草鞋。再看牛车上的阿贵,傻呵呵呵的笑着,一只黑狗一只猴子,这样的组合,还真...

“去去去,云霞城可不是你们这些乞儿杂耍式的人物可以进的,没有通关文件,天皇老子来了,都得绕道走回去,”城卫用手一推,夜殊装着跌开了几步。

这时另一边,有一名商旅被扣了下来,他的货物数超过了他报备的数量。

“大哥,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下,”夜殊的眼皮子很清楚瞄到了那名商人袖子下,一张银票往了城卫的袖子里塞去。

“啪”地一声,那商旅被扇了个眼冒金星。

“大胆,云霞城内不准行贿走私,多余的货物全都销毁,”城卫将那张银票和商人一起拘押了下来。

不愧是云霞城,连个小小的城卫都如此的厉害。

夜殊皱眉,她原本也想行贿,见了那商旅的下场后,她自是不会再尝试了。

这可如何事好,夜殊为难着。

这时一队人马走了过来,见了那些人,城门护卫也不盘问,就将人放了进去。

夜殊眉头稍松,心里已经有了进城的妙法。

“啊,”坐在了牛车上,依着夜殊的话,大气都不敢吭一声的阿贵,见了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伙人,忍不住就要嚷叫了出来。

“啪嗒”阿贵的嘴上就多了只毛绒的爪,那只金毛猴子一脸嫌恶地将阿贵的那张大嘴,捂得严严实实的。

阿贵脑子不大好,在他眼里,就连女人和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阿贵比白弥更似妖兽,他认人从不认脸,只认气味甚至是衣服。

从牛车旁经过的那些人,是两队人马,左边那队列是由一名矮胖中年男子,身着月白­色­的宽大袍子,袍子的襟口,是一条条的火纹,在他的腰间,尤其醒目的着个牌子,他还带了一男一女的两名侍从。

而另一队是名女子带得队,女子穿着平整的宽袖白袍,身后还跟着几名白衣小童,也是和女子一样的装束,只是每个人的身后。都还背着个小竹筐。

让阿贵不自禁出生的,是那名矮胖中年男子的打扮。

男子腰间的牌子阿贵是认得的,当初在易百楼时,他也在齐正大师的腰上还有封三水的腰上都看到过,封三水所挂的是铜雀牌,而齐正挂得是银虎牌。凡是经过了易楼考核的庖者,都会得到如此的一枚庖者牌。

那名已经走进去的矮胖男子的腰间,挂得就是和封三水差不多的铜雀牌。

易楼在整个琅天界都有分布,就不知那名矮胖男子是易楼中人,还是仅仅是名庖者。

让夜殊生了主意的正是那块庖者牌。她如果还留在了易百楼,那样的庖者牌是早晚要摘取的,只是隋云的那场变故。改变了她的计划。即便如此,夜殊身上却也揣着那样的一面银虎牌。

那面银虎牌是从莲落那里得来的。

莲落的爹爹在被掠到妖界前,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一名料理灵珍馐的庖者,同时也是个挂牌的庖者。只可惜莲落对灵珍馐不­精­,当初为了混上道天宝船,她偷偷带了这块庖者牌,后来成了夜殊的血奴后,银虎牌才辗转到了夜殊手中。

矮胖男子和那名白衣女子一前一后进入了云霞城。城卫见了两人后,也是一脸的恭敬,行了个礼。并无任何查问。

夜殊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她可以确定,凭借莲落爹爹的那块银虎牌,她必定可以顺利进入城里。没准还能顺便将阿贵等人也混进去。

只是事情还未问清楚,她还是先打探一番才成。

“城卫大哥,”夜殊换了副极端不满口吻:“你方才说凡是进出云霞城的都需要出示通关文书,那方才的几人,也不见出示了任何文书,你凭什么放他们进去?”

夜殊个头不高,嗓子却不小,这一嚷嚷,又是挽袖,又是面红耳赤,过往等着进城的人俱都看了过来。

这些进城的人,都需统一核对了文书,才能一一入内,方才那队人,分明都没有通关文书,怎么就擅自进入了。

“放肆,方才带队的那位是名挂牌的庖者,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少年是一名控火师,那名少女是一名器匠,他们身上全都有表明身份的配饰,本城城主崇云公主求才若渴,如此的人物,即便是没有通关文书也是能够入内的,又岂是你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媲美的。”城卫呼喝道,手中的长戈一横,舞出了一卷矛风,将一­干­闹事的百姓扫开了几丈。

“原来都是些能工巧匠,那就难怪了,我刚觉得那位师傅一身金光,那两名少年男女也是灵光四溢,”这些要进入云霞城的全都是些商旅镖客,稍背蒙带了几句,就忽悠了过去。

偏夜殊不是个好糊弄的,她滴溜溜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悠,“不对,你莫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可由着你糊弄,那第一批自由放行的三人是城主要的人才没错。那后来进去的,年纪和我差不大的孩童也是大能人不成?我兄妹二人,千难万难,才到了这里,你可不要找了什么借口,搪塞了我们。”

城卫一时哑然,好一个胡搅蛮缠的小童,刚要训斥。

却见那孩童将嘴一扁,气鼓着腮帮子,两只玻璃珠似的大眼,隐约已经有了个泪光。

“说得也是,后来进去的那批白衣小童,可不像是什么器匠,控火师,一个个看着,和咱家的孩童也没啥区别,”夜殊的委屈模样,激起了旁观者们的同情心。

你看这女娃,人小说话却是十足的大人气,车上坐着个­干­瞪眼的傻哥哥,还有只不停地翻白眼的杂耍猴子,一只不停地拍苍蝇的黑狗,这样的一组人,要翻过松平赤原,本就是那辆牛车白弥很是无奈,夜殊唤了半天,那块银虎牌还是毫无动静。

在旁看着的那些要进城的人,又是一窝风,帮着夜殊搭起了腔来。

“丁甲,城门为何会如此喧哗,”在城门口胡搅蛮缠了一阵子,此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一队前来换班的兵士赶了过来。带头的是名身披铜盔的武者。

“队长,这几人没有通关文书,他们见了方才丁药师带了几名弟子入内,没有出示文书,就喧哗了起来。”丁甲之所以放了那几名孩童入内,是因为带头的那名宽袍白衣女子身份特殊,丁甲可不敢拦了她的去路,即便她身后的那几名童子,也确实并非本城子民。

“苏柚药师是云霞城内丹盟中的负责人,她携带的童子全都是过阵子要参加丹盟考核的丹童。如此的答复,可是满意了,更何况,像是苏柚药师那样的人物,一人可引荐五人入城。这么说,你该无话可说了吧?”被称为队长的男子长得五大老粗,话语到还算客气。也没责骂夜殊,只是将人赶了出去。

城门已经尽在咫尺,她已经好几日没有安睡一觉,喝口热汤,可不想再在城外耽搁了。

夜殊眉头一蹙,却是在心里立时做着权衡。

西边已是丹霞飞红,再过了半个时辰,就要日落关闭城门。几名带刀的城卫一个个检查了通关文件,古旧的城门下,只剩了三五个人。

“小老弟。”夜殊却是跑上了前去,咧嘴一笑。她如今是用了原貌,只不过是换了身男装。年龄看上去至多不过十一二,可她说话时,眼眸中闪烁着的老练之­色­,呼之欲出,让一旁的城卫们一看,都是啼笑皆非,不知这少年又要生出了什么鬼主意来。

“大胆,竟敢呼我们队长为小兄弟?”那些城卫见夜殊先是纠缠,再是直呼队长为小兄弟,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被夜殊直呼小兄弟的络腮胡队长,也跟着一愣,自从他成了铜盔武者后,即便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只敢叫了他的姓名,这丁点大的少女,此时却是用了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再用了一脸“我有话要告诉你”的神情。

那块银虎牌,夜殊考虑了再三后,还是决定用上。

云霞城设有丹盟这件事,还是出乎了夜殊的意料之外。

可转念再想,云霞城既然是空鲸都有停靠,甚至可能还有易楼,那丹盟的存在也就合情合理了。

其实她也可以说自己是要进城考核的丹童,以她如今的认药和炼丹控火的水准,小小的一个丹童自是不在话下。

可是仅仅以一个丹童的身份,又怎能将身后的一人一猴一狗带进城去?

将那名队长请到了角落里后,夜殊继续用那副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

“实不相瞒,老夫今年六十有八,只因平日多食用灵珍馐,这才看上去不过十余岁,老夫齐三水,是一名银虎牌庖者,”那名队长被夜殊“请”到了一边。

夜殊很是“无奈”着拿出了那枚银虎牌,她边拿还边说着:“老夫不喜热闹,就做了这番装扮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庖者中不少都是修为不俗­性­格不羁的修者,齐正本人就是年逾百岁的凝神期修者,却和老顽童一般,没个正经。再冒出一个喜欢“少年”装扮的银虎牌庖师,这件事十之八九也可以说过去。

夜殊自信满满着,只等那名带队的队长脸­色­立变,放了几人进城。

那边的牛车上,金毛绒猴似听到了夜殊的那番“鬼话”,他的嘴角翘起,眼眸中满是讥­色­,似是正等着看好戏。

那名队长的脸­色­的确是变了,他先是退开了几步,再是细细打量了夜殊,从头到脚,最后将眼神落到了夜殊的手上。

“在下云霞城守卫长,张广义,同时也是一名铜牌庖者。既然大师是银虎庖师,还请大师请出了你的灵牌兽,以验明正身,”那名队长,说罢,从了随身的腰包里,取出了一枚灵庖牌来。

合格的银虎庖者,在没有火阵的情况下能用灵牌召唤出可供趋势的火兽,这件事,只有考核过的灵庖者才会知道。

夜殊心里“咯嘣”一声,暗道,­阴­沟里翻船,这下子可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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