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箫,舌尖一舔气孔,吹起来。随意地吹,无曲无牌,任何一个音符都使他悲伤,使他心痛,使他泪流不止。
月牙儿爬上了东山,大地一片惨白。
山里人把月牙儿叫月婆婆,高高的额头,弯弯的面庞,长长的下巴。月婆婆很慈祥,它总是笑吟吟地在天上点燃一盏明灯。他想,有月婆婆掌灯,母亲一定能来。忽然,他瞧见不远处有个黑影一晃,随即喊道:谁?
没有应声。
他确实看见了那个黑影,不免有些心慌,又喊了一声:谁?
我——月儿缓缓地从树后走出来。月光下,她缓缓走近他,好奇地摸娑着那箫:你还会吹笛子。
他说:这不是笛子,是箫。继而问道:你啥时来的?
才来。
月儿在灶间刷洗锅碗,见尹一冉出了院门,袖筒里还露出一小截什么东西,黑亮亮的,她觉得奇怪。更主要的是尹一冉才来时日不长,人生地不熟的,怕他迷了路找不回来,就远远地跟在他后面来到了这里。
她抚摩那箫说:这笛子——噢,是箫,真好听。
他听出她是才来,幸亏她才来。
吹啊!可好听啦!
吹啥?
她略一寻思,说:《五哥放羊》
《五哥放羊》这首曲子和尹一冉的心情不对路。五哥穷,为别人放羊,却还有人等着他放羊回来为他挂红灯笼,苦中有乐。而尹一冉是以箫声怀念祭奠母亲,怎么能乐得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