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最亲密的敌人(2 / 2)

解铃者 未知 11614 字 2022-02-16

当迎宾乐响起的时候却急坏了红红婕丽的裁缝。虽然新娘已经试过嫁衣了,但嫁衣还没有最终完成。按照习俗,嫁衣的最后一针必须在出嫁的前一刻才能缝上。可是无论怎么敲门里面就是没有动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裁缝立刻把情况转告给了伯爵。

“我这个女儿啊,她真是舍不得出嫁啊。”伯爵说。此刻他已经站在了红红婕丽的房门前了。“你们都下去把。我得好好劝劝她,女儿大了迟早是要出嫁的不是吗?”伯爵对其他下人们说。

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在初为人­妇­的前一刻,女孩子总是会吵吵闹闹的舍不得父母的。所以很快房门前就只剩伯爵一个人了。

房门是反锁的,伯爵稍微一拧就开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的的。

红红婕丽的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床铺家具上都盖上了防尘布。显然人早就走了。在桌子上有一封留书。伯爵上前拆开了它。上面写着:

『亲爱的爸爸妈妈:

我不想嫁给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所以我走了,不要为我担心。

女儿留』

仅仅就是一张字条,简短的很­干­脆,从这一点就不难想象出红红婕丽的­性­格——谁也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情。这张字条在伯爵的手里变成了一团火焰。伯爵笑了笑,“终于把她逼走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伯爵环顾了一下红红婕丽的屋子。所有的东西都摆放的很整齐,红红婕丽什么都没有带走。他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咚咚响声。整个古堡是倾斜的,让人感觉不舒服,伯爵用木地板找回了这种舒服的感觉。伯爵走到房间的一端蹲下来伸手在地板上敲了敲,然后站起来走回了屋子中间。“可以出来了。”伯爵说。

被敲过的木地板突然被掀起了一块。从黑洞洞的四方的缺口里爬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头上缠满了布条,像个木乃伊似的。

“怎么样?”伯爵问道。

“很不舒服,地方本来就小,而且还是个三角形的空间。我记不得日子了,如果今天出嫁的话,那么就有半年了吧!”那个人一边拆布条一边说。

“我问的不是这个。”伯爵说。

“照你吩咐,这段时间我都在观察红红婕丽,她的习惯,说话的语气,动作的细节,表情的特点。”那人把布条完全解下之后露出了一张让所有人都吃惊的面孔——红红婕丽的面孔,一模一样。“我想,如果我俩站在一起,你也会分辨不出来了。”她笑了,那是红红婕丽的微笑。

伯爵盯着这个红红婕丽看了好一会儿,“鬼斧神工,真是太完美了。”然后他转身推开房门叫道:“把新娘的衣服拿来。”

久候的裁缝不一会儿出现在房门前,他把那件未完的嫁衣递了过来。伯爵接过衣裳示意他可以走了。裁缝就走了。门又再次关上。

“现在你可以把这最后一针缝上了。”伯爵对那个红红婕丽说。

“真的要这样吗?”那个红红婕丽小吃了一惊说:“遵循了古老的习俗之后,我可就真真正正的嫁给慕齐了。”

“当然,就是要你嫁给慕齐,做他的新娘,爱他。这样他才会爱你的。欺骗是迟早会被发觉的,那样你很危险。如果非要说你欺骗他的话,那你也必须完完全全的欺骗自己。”伯爵说。“这样很难,但我相信你会做到的。”

“这次的任务需要多长时间?”那个红红婕丽问。她接过了嫁衣小心的把把最后一针缝上,不知道为什么,手抖得厉害,只一针就把她的手指扎出个红豆豆。然后她从床上扯过一条防尘布,举手把它当空仍在了她和伯爵之间。当防尘布展开来(隔绝了视线)飘飘荡荡落下去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衣服,像在变魔术

“一直到死!这是你终生的任务。也是我指派给你最后的任务。”伯爵对变魔术的新娘说道。

新娘凄惨的笑了一下说:“好吧,如你所愿,不过这次怎么和你接头?”

“哦,”伯爵长叹了一声说:“这次你用不着向我汇报了,你只要记着你的使命就行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那个能让你交托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什么时候在哪里出现,我也不知道,如果这个人不出现的话,那么就是神要抛弃伊­色­了。到那个时候,你就安安分分做摩森的儿媳吧。”

“伯爵,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感觉不太好,你有事情没有告诉我。”新娘面对伯爵露出了一种无辜、紧张、和强烈不安和疑问的表情。任何熟悉红红婕丽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个表情不是红红婕丽做出来的,但是伯爵还是能看的出来。

“我有个小秘密,”伯爵说:“不用多久你就知道了。”然后伯爵岔开了话题问:“跟我说说有关‘黎明’的消息吧,虽然你在地板下待了半年,可是你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到目前为止,有关这个组织的其它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但是很明显,这个组织已经渗透到伊­色­了。”

“一无所知?!”伯爵说:“我太意外了,我一直认为但凡他们有所举动的话,多多少少都不会逃过你们的眼睛啊。”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自从发现‘黎明’到现在,他们什么举动也没有,他们像普通人一样工作、生活,把日子过的像水一样平淡,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们弄错了,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组织!”

“你觉得是这样吗?”

新娘摇摇头说:“我们第一次派去的反渗透人员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是‘黎明’唯一露出的马脚。之后派去的人虽然也和他们一样工作,生活,可是他们绝对没有打入进去,‘黎明’一定存在,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是这样啊!”伯爵摇了摇头转念又释然了,虽然事情很奇怪,但他管不着了。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要交代,“如果能和摩森的人混熟,你特别要留意一个人。”

“是谁?”新娘问。

“普度。”伯爵说:“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这可是个有名的人啊!不过我没有见过他,他有什么特点吗?”

“他没有脸。”伯爵说。

新娘笑笑又摇了摇头说:“这个特点也太明显了。”

伯爵知道新娘的言外之意说道:“我可以给你一点意见,”说着他突然朝新娘的脸上抓了一把。在措不及防之下新娘还是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说,“您要­干­什么。”

“眼到、心到、手到,通常人们对外界的反应都是这样的,”伯爵解释说:“据我推测,普度不管用什么方法掩饰,但是他没有了眼睛,就一定会用一种异于常人的方法来做反应。如果你看见一个正常人,不管他外表是什么样子,如果他的手能在他的眼睛之前做出反应,那么这个人十有八九是普度了。你一定要仔细观察,这个反应的间隔可能会无限的短,但应该不会超前。不过我也只是推测。”

“您的推测很在理,我记下了。”

伯爵还要交代什么,这时门外有人传话说新郎已经进入古堡了,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作为这次婚礼的主角之一的红红婕丽和他的父亲应该马上出去了。伯爵回应了一声牵着新娘的手出了房门。新娘感觉伯爵的手握的很紧,这应该理解成郑重的托付。

尼沃塔和伯爵夫人谈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因为新娘的母亲很明显要比他忙。和伯爵夫人的谈话内容他不记得多少了,期间尼沃塔脑海里总是浮现出红红婕丽的那张冰冷的脸。但是临别前伯爵夫人一个温暖的拥抱让他们的关系又增进了不少。

尼沃塔一边为伯爵夫人还有伯爵担心一边想去找妙无忧商量,因为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无疑是一件失礼、丢人的大事情。走着走着便遇到了亚娜罗。

亚娜罗今天穿的非常隆重,而且还有几个侍女陪同。盛装之下的亚娜罗和尼沃塔之前的担心让他产生了误解。

“他们要你去当新娘吗?”尼沃塔惊叹道。

亚娜罗被问的懵了,不过随即她甜甜的笑了,“差不多吧!伯爵想让我今天欺骗魔鬼!”

“欺骗魔鬼?”

“你不知道吗?婚礼上必须有伴郎和伴娘来欺骗魔鬼啊!伯爵让我做伴娘,他说古堡里找不出更适合欺骗魔鬼的女孩子了。”亚娜罗很得意,伯爵的意思明显是说她很漂亮。

“哦!你可找了个好差事!”尼沃塔说着很突然的把亚娜罗拉到一个角落,然后他小声对亚娜罗说:“伯爵没有给你喝迷魂汤吧!”然后他还不庄重的用手翻了翻亚娜罗的眼皮——其实尼沃塔根本不知道一个人喝了迷魂汤眼睛会是什么样的,他只是听妙无忧说过,喝了迷魂汤的人眼睛会无神。

亚娜罗被尼沃塔突然失礼的举动吓的不轻,不过看到尼沃塔没有后续的动作之后才舒缓了心境问道:“阿米亚米,你今天是怎么了?”

尼沃塔的声音更低了说:“我担心伯爵把你骗了,告你一个秘密,今天的婚礼没有新娘,新娘跑了!他一定是想骗你嫁出去!这个坏家伙!”

这回轮到亚娜罗了,他把手放到尼沃塔的额头上试了一下,“奇怪,没发烧啊!”

尼沃塔知道和亚娜罗说不清了,而且以两人的关系和这次古堡之行的目的来说,尼沃塔明显太热情也说的太多了,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收起了之前的表情和举动说:“做你的伴娘去吧!好好照顾好自己。”之后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远去了。

婚礼是要在礼堂里举行的。此刻礼堂里已经人头攒动,所有人都要见证这甜蜜,伟大和庄严的一刻。新郎站在了红地毯的尽头,一切都已经就绪,就等新娘了。

尼沃塔找到了人群之中的妙无忧和洛加尼,他压低声音在妙无忧的耳边说道:“昨晚那个黑衣人我知道是谁了!”

“谁?”妙无忧关切的问。

“伯爵的女儿,今天的新娘!”尼沃塔说。

“你没弄错吧!你是说新娘跑了!”饶是妙无忧的­精­明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他吃了一惊。

“绝对没有!”尼沃塔信誓旦旦的说。

妙无忧还没有来得及思考音乐又响起来,伯爵从角门里拉着新娘出来了。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新娘的身上,包括尼沃塔。

“你确定吗?”妙无忧看着尼沃塔的牙齿,舌头和喉咙说,整个尼沃塔的口腔他看的一清二楚。

尼沃塔呆呆的摇了摇头,“我不确定!真他母亲见鬼了!”

第二十一章 失败的行动

一个人的心情是好还是坏是会写在他的脸上的。如果他是一个经过训练的伪装高手,可以控制自己的细微表情,那么他的眼神也会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好吧,再让他出神入化一些,能用眼睛欺骗你,但他内心的情绪会从毛孔里散发出来,最后弥漫在他周围的环境里。真的这么神!

妙无忧结束了他的小镇之旅回到古堡,一走进尼沃塔所在的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出一种压抑的气氛。等他看到尼沃塔的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尼沃塔的心情不太好。很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些挡也挡不住的动作。他挑眼角,皱眉毛,撇嘴,咬牙。很快脸部就牵动了全身,尼沃塔坐不住,来回踱步,抓紧拳头又放开,随手拿起屋子里的东西把玩一下又丢掉。[ww]

妙无忧不知道尼沃塔到底怎么了,一开始他以为尼沃塔是因为今晚的行动而焦躁,但是,这个小子却一点亢奋的感觉也没有。他是怎么了?

尼沃塔还陷在和伯爵夫人独处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伯爵夫人让尼沃塔分担了她的痛楚,却也和尼沃塔分享了她那遥远的快乐。事实上在那件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以前,伯爵夫人的快乐多于烦恼。她的快乐绝大部分来源于她的儿子科勒。科勒是多么可爱啊!多么体贴啊!他是多么懂事啊!人们是多么爱他啊。伯爵夫人在回忆这一切的时候尼沃塔终于看见了她的笑容。而在她做这些回忆的时候不知不觉把尼沃塔当成了科勒。她的举动让对母爱如饥似渴的尼沃塔也体会到了短暂的虚幻的幸福。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快乐和烦恼并存的时候,快乐就会跑得无影无踪;恩情和仇恨在一起的时候,人们想到的只有仇恨。现在的尼沃塔脑子里只有对伯爵的仇恨,虽然这份仇恨原本不属于他。

“我给你打了一把匕首和两把脚刃。”妙无忧对尼沃塔说。

“我不需要!”尼沃塔说到,“杀人的凶器我有一把就行了,况且和我的匕首比起来你这些都是垃圾。”

“你这是怎么了?单靠你的匕首你怎么攀爬倾斜的古堡?虽然你的匕首很锋利!”

“你是在嘲笑我吗妙无忧?哦呦,我想即便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也爬不上去吧。”

“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管得着吗?”尼沃塔像一个火药桶。

妙无忧也被惹火了,这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么!但他很快就在这个火药桶面前平复了心情。“我不管你是怎么了,但今天晚上你一定要把这些负面情绪全抛到脑后。今晚我们就要潜入古堡的地牢去救三圣了,错过今晚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困难。因为今晚古堡里的士兵还会把重点放在婚礼的筹备上,到了明天他们就会加倍警戒了。而且今晚是第一次放焰火。他们一定会被吸引的。”最后妙无忧说:“孩子,你要学会长大。”

“我已经长大了,妙无忧,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分得清楚好歹了。我知道什么是指导什么是说教了。而且你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你应该指点你的儿子!哦,我忘了,你儿子被你杀了,你和伯爵一样,都是凶手。”尼沃塔说。

妙无忧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又去见伯爵夫人了?或者是她来找过你?”他问。

“是又怎么样?”

“对一件事情,我们不能过早下结论。”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但愿你知道。”妙无忧说。

结束了这不愉快的谈话之后,他们吃过饭结伴出了古堡来到了广场。此刻,广场里已经布置好了那些打焰火的装置。那是一些细长的铁筒,底下安了防震的底座。为了让焰火打的更高,铁筒下粗上细略带锥形。这些铁家伙一排排,一列列,占据了广场好大一片空地。伯爵此刻正兴致勃勃的站在它们中间像检阅士兵一样来回的巡视。见到妙无忧他们过来伯爵便高兴的问:“怎么样阿米米亚先生,你还满意吗?”

“亲爱的伯爵,这话应该我来问您。”妙无忧说。

“你瞧我!好像是你要这些东西了。”伯爵自嘲后又问:“我们能试一个吗?”伯爵说着眨眨眼。

“现在是白天,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的。”妙无忧说。

“我就是想看看。我真是迫不及待了。但愿黑夜早点来。”伯爵说。

“那就试一下吧!矿粉的配比我已经告知你的负责人了。就让他们给你演练一下。”

简短洁说,伯爵的士兵用这铁筒打了一发焰火上去。虽然是白天,但那效果远非小号可比,因为这铁筒装的药量很大,所以焰火直接超越了古堡的最高建筑,在遥远的天空炸开了一道绚烂的光芒。这光芒直接令太阳失了­色­。

伯爵兴奋地说,“我一直在期待黑夜的到来,看来今天我是等不到了。”

“是的伯爵,今晚会比白天还要亮。”

伯爵哈哈大笑显得非常高兴,他想让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高兴,所以就问没有被他感染的尼沃塔说:“阿米亚米,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古堡里的人服务不周啊?你告诉我,我去说他们。”

尼沃塔连忙摇头,换上一副微笑的表情说:“不是的,伯爵,其实我很高兴,可是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您也知道,昨天我们算得上是又熬夜了。我只是困了,伯爵大人。”

“哈哈哈,看来伯爵真的是老了,”伯爵说,“我的眼睛也许不好使了,可是阿米亚米,我还是能看得出来你是在说谎。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吗?”

“伯爵大人您慧眼高明,”妙无忧说:“阿米亚米确实有心事。事实上每当他看到有人要结婚了,他就不高兴了。您一定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告诉你,阿米亚米曾经深深地爱慕着一个女孩,当他向她求婚时她就嫁给别人了。我们当时很穷,没有办法。所以——”

“所以阿米亚米不喜欢婚礼!”伯爵说。

尼沃塔低下了头,“抱歉伯爵,今晚和明天我能不出席相关的庆典吗?”

“哦,既然这是你的心结,我也只能说遗憾了。不过还有阿米米亚和宁佳在这里,你们心爱的姑娘不会也跑了吧。”

妙无忧笑了,“伯爵,每一个人的倒霉事儿是不尽相同的。我们可以短暂的出席相关的活动,可是请允许我们稍晚的时候去陪陪我的侄子。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不想让他孤独,特别是在人人都高兴的时候。”

“我怎么会只顾自己高兴而去反对一个好叔叔关心自己的侄子呢?尊贵的客人们,在古堡里你们请随意。”

就这样,妙无忧不但遮住了尼沃塔的马脚,而且很巧妙的给他们找了一个不在场的理由。尼沃塔觉得自己的差距真的很大。

这时远在古堡之外的老胡德大叔接到了亚娜罗传来的消息,他知道新郎的迎亲队伍的先头部队就要抵达古堡了。老胡德也随机应变,教手下的人换上了喜庆的红衣服。很快他们就等到想要等的人了。这些人早了一天抵达,一是为了预先的接洽和安排,二是为了送彩礼的。老胡德他们装作古堡里的迎宾队伍很快和这些人接了头。他的人很勤快,又送吃的又帮忙抬东西,一路上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古堡。当他们走到蛇道上以后,老胡德就让自己的人假扮这些迎亲队伍给哨堡里的人送去了酒­肉­和糖果。当然里面是参了药的。把守古堡大门的兵丁把这两拨人当成一伙迎了进来。进入古堡,就有真正的迎宾队伍来负责接待和清点礼物。老胡德的人一会儿帮这边一会儿帮那边显得比谁都忙碌,让不明就里的人都赞叹对方的殷勤。

很长时间他们才把礼物清点完毕,男方做足了面子文章。礼物的花样繁多,总的来说分成四类:值钱硬通货如金、银、石、玉、瓷;给女方的配饰如钗、环、链、坠、珠;穿的衣裳如绫、罗、绸、锦,裘;名贵的书画如本、章、卷、幅、轴。伯爵把这些东西都放置在一个地方,他知道,这些东西不属于他。

之后老胡德他们也被安排到了专为男方准备的房间。伯爵还感叹呢,女婿真是排场,礼物不说,光是先头来的人就浩浩荡荡一大片。

日暮餐毕,像往日一样,所有参加明晚正式庆典的人都来到了小广场上。仪仗、演员和乐队都准备就绪。所有人都像昨晚一样准备最后一次排练,只有那个小号手今天不太专心,虽然他又得到了一把小号,可现在他正想着如何把它改装成既能吹奏又能发­射­焰火的两用家具。与以往不同的是,默拉皮先生和他的伙计们以及那十条喷火龙不在演出之列。默拉皮倒是乐得清闲,他接到了密书,上面写着“照原定计划执行。”那么今晚他只是个看客了,他倒是很期待今晚的压轴大戏。同样,老胡德也混在人群当中,亚娜罗说今晚的焰火一定很美,他也想看一看。

妙无忧不知道情况要比他想象的复杂,可他知道要快人一步。他把行动定在了今晚。如果今晚他们能潜入地牢,暂时就不用太担心自己这边的行动会暴露。按照他的推测,今晚第一次大规模的放焰火,一定要热闹一番,明天的婚礼肯定更忙。如果伯爵夫人再找一些麻烦的话,他们最少应该有两天的时间在地牢里搜寻。妙无忧没有去过地牢,所以炸弹和烟雾弹是要准备的。

入夜时分妙无忧和洛加尼先出去了。因为他们还要象征­性­的去观摩一下今晚的排练。尼沃塔开始准备。他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短小­精­­干­。绑带扎的牢牢的。龙匕首和妙无忧为他打造的工具收在怀里。抬杠归抬杠,妙无忧的东西他还是要带的。在外面套上了一身长袍之后,尼沃塔也出了门。他绕过广场停在了离预定地点不远的人群边上。那热闹的场面他丝毫没有主意。当音乐之声悠扬的飘荡在古堡的时候,尼沃塔偷偷远离人群,绕过眼线来到了那个只有一扇小窗的弧形凸起的建筑之下。闪到了­阴­影里之后他脱下了长袍藏好。把脚刃绑在了鞋上。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时间在尼沃塔身边慢慢流逝,让他觉得很漫长。

但是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似乎很快就等到了放焰火。按照妙无忧的指导,各单位早已准备就绪了。那些负责点焰火的人其实比谁都更着急,因为今晚的主角是他们。

他们之中有一个负责指挥的人拿着令旗。当伯爵示意他可以开始的时候他站到了既定的位置。令旗一挥,他开始导演今晚最震撼人心的一幕了。第一拨人开始点燃引线。当第一排焰火冲天而起的时候,第二拨人重复了他们的动作,然后就是以此类推的重复。当所有人的动作重复完毕的时候,第一拨人早已填宠好了药粉。然后就又是重复。

现在请大家开始想象一下古堡之中的盛况,想象一下在古堡的上空那接连不断的炸开的各­色­的焰火。想象一下在远离古堡的地方——比如说古堡小镇——远远的看到那已经被夜­色­吞没又被焰火掩映出来的不断变幻颜­色­的古堡的全景,想象一下古堡小镇里的人们在看到第一束焰火在天空中绽放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惊叹的声音和焰火持续绽放后人们杂乱的赞叹声,你也可以想象一下这些人伸着脖子抬着头又张着嘴的神情,甚至还可以具体一点想象其中一个人伸出双手在摇晃另外一个同伴嘴里发出“你看哪,你看哪”之类的叫喊,而他的同伴却对此毫无感觉的滑稽场面。因为我只有一个脑袋,没有办法把所有情况都想到,因为我只有一支笔,没有办法把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情都描述一遍,所以,你们的想象,在这种情况之下只要合理,那么就是古堡里所发生的真实的一幕。

当然,在你们发挥聪明才智开始想象的时候,尼沃塔已经套上了黑­色­的头套,绑好了脚刃开始攀爬古堡的建筑了。焰火让照亮了其它地方的同时的确让这里变得更黑了。尼沃塔左手拿着龙匕首,右手握着妙无忧给他打造的普通匕首正在墙上努力。他先用龙匕首在墙面上刺出两道缝隙,然后把普通匕首Сhā入缝隙之中,再把龙匕首拔出来在更高的地方刺出两道缝隙。以此类推向上攀爬。当然,他还要用心把脚刃也Сhā入底下的缝隙当中,这样就有足够的吃力点支撑他的身体了。在攀爬的过程中尼沃塔也找到了窍门——直接把匕首垂直Сhā入古堡墙壁的话那么他会很费劲儿,因为古堡是倾斜的。但是如果让匕首和古堡的墙壁保持一个锐角的方向,他会更省力。尼沃塔每爬一步都要用龙匕首先在墙上刺出两个孔缝,然后还要照顾脚下的动作,所以当他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花了很长时间,也累的不行了。他停下来稍事休息往下看了一眼就觉得眼晕,心里骂道这古堡他娘的也太高了。

尼沃塔没有勇气向上看,要是他向上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扇小窗户已经悄悄打开,从里面放下了一根绳子,从里面钻出一个也如他一身黑衣又蒙面的人顺着那根绳索向下爬。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古堡是倾斜的,而且这个倾斜的方向是不利于从这一边往上爬,一开始,这个人的脚还可以蹬住墙面,越往下,他就离墙越远。最后他的身体悬空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往下爬,而且,窗户里还有他的同伴在往下放绳索。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先发现了尼沃塔。楞了一下,他用一只手拍了拍绳子。上面的人不再往下放绳子了,他就这样静静的吊在半空。

尼沃塔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这是一道真实的屏障挡住了他要见三圣的道路,所以尼沃塔一心向要逾越它。他只是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动作已经机械化了。

很快,尼沃塔和身后那个悬吊的人快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了,那个人终于有所行动了。他也掏出了一把匕首,开始摆动下半身,方向是墙壁,准确的说是尼沃塔。绳子也开始摆动了,幅度越来越大。当他觉得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拿着匕首的手松开了绳子探出身体和臂膀朝尼沃塔的后背来了一下。但是由于估计和事实稍有偏差,这一下只是把尼沃塔的后脖子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尼沃塔在疼痛之余也发现了他。

当尼沃塔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人悠荡着绳子又过来了,虽然是黑夜,但他依然可以看清对方的匕首。而且后脖子上的伤口也能证明他的判断。

他能感觉到匕首上的冷风了,这是对方的第二次攻击。在这种身体自由度极小的情况下尼沃塔非常的被动——他没有地方躲闪。第二次绳子摆动的幅度更大,当匕首就要刺中尼沃塔的面门的时候,尼沃塔本能的把身子和头向傍边躲闪,当躲闪位置到达极限的时候他堪堪的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对方的匕首刺中了墙壁,他的手腕一转,马上又朝尼沃塔来了一下,不过绳子已经向反方向摆动了。这一击又没有奏效。

但紧接着第三下又来了,因为他的攻击的动作,导致了绳子摆动方向发生了一点点偏移,而且绳子开始转动了,当他这一次接近尼沃塔的时候是在尼沃塔的右侧面,而他基本上也是背向尼沃塔了,这一下让他的优势大失,他在空中迅速反握了匕首半回头向尼沃塔刺去,这下尼沃塔拨出了右手的匕首挡住了他的攻击,这人在回合结束后用脚蹬了一下墙壁,调整了绳摆和自己的方向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由于已经可以借力了,所以这个秋千上的对手的攻击越来越猛。速度也越来越快,尼沃塔险象环生,身上的伤口也多了,最后尼沃塔被逼到只有那把龙匕首还Сhā在墙里,双脚和另一只手已经脱离墙壁了——他也半吊在了空中。

好在对方身体的自由度也是有限的,而且绳子会发生偏移和转动。有时候他不得不停止攻击来调整一下,如果他给尼沃塔个背面或者绳子的旋转失去了控制而越来越快的话,他就由优势变成了劣势了。尼沃塔终于利用这几次机会又把身体贴在了墙上。但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对方击中要害。最后尼沃塔把左手的龙匕首拔出来用嘴咬住,在敌人最后一次攻击到来的时候他冒着被刺中肩膀的危险反身一跃抓住了绳子。他这一下把对方吓了一跳,匕首反而没有刺中,只是又把尼沃塔的袖子割开了一个长口子,当然些许也伤及了胳膊。尼沃塔有一只匕首也留在了墙上。

绳子猛地往下坠了一截又停住了,这一下让双方都用双手抓住了绳子。那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下坠吓了一跳,匕首也掉落了下去。

匕首落地的声音又让两个人紧张了一下,不过焰火的轰鸣还在继续,这一声没有惊动什么人。此刻两个人已经身贴身了,甚至尼沃塔的一只手还抓在了对方的手上。

一瞬间的僵局很快被打破,尼沃塔和那个人展开了最贴身的­肉­搏。他们都腾出一只手来往对方脸上招呼,几次想掐住对方的脖子,可谁也没能得手。扳回了劣势的尼沃塔一扫刚才的被动渐渐占据了上风,那人发现这样下去他还真闹不过尼沃塔。

猛地,那人同时松开了双手身体迅速下坠,仅仅是一刹那,他又同时抓住了尼沃塔的双脚。绳子迅速又一个下坠,尼沃塔不得不用双手紧紧的抓住绳子用来担负两个人的重量。那个人却迅速的从尼沃塔的后背爬了上来,身体灵活的向一只猴子。他用一只手臂反勒住尼沃塔的脖子膝盖顶在尼沃塔的背上,腾出的另一只手中多了一把钢针向尼沃塔的面部刺去。尼沃塔赶紧用一只手一挡又迅速抓住绳子——两个人的重量实在是太重了。

那个人夺回优势之后并不只会攻击尼沃塔一下。他又朝尼沃塔的头顶刺了下来。这回尼沃塔看不见他的攻击。但是他能感觉到,即使猜也能猜到。危险迅速来临的同时尼沃塔突然也松开了双手又立刻抓住了绳子。

又是一个下坠把对方吓的忘记了攻击而是双手紧紧的抓住尼沃塔。尼沃塔保命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他的双手被绳子磨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不过很快对方又想到了办法,他用一只手抓住底下不吃力的绳子在尼沃塔的脖子上绕了一圈,这样他只要放开尼沃塔而抓着下面的绳子就能把尼沃塔勒死,而且不用担心尼沃塔会放手。得知了对方的企图后尼沃塔用把龙匕首按在了绳子上说:“你要是想这么做,我在断气之前一定会把绳子割断。”对方看了一下遥远的地面立刻打消了想法。

最后两个人终于是默契了,那人把尼沃塔脖子上的绳子又绕下来,尼沃塔则顺着绳子往下爬。在估量了地面高度不会摔死人之后那人又想向尼沃塔下手,而尼沃塔这回则是彻底的把绳子松开了。两个人同时掉落到地上。尼沃塔还把那人压了一下,不过他的钢针也扎进了尼沃塔的后背。

两个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恢复了身体的自由之后他们开始在地面上过招。那个人的搏击要比尼沃塔好,可是他忌惮尼沃塔的匕首。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能奈何对方。在一次错身之后两人又默契了,他们同时揭下了对方的蒙面布。在被对方看清的一刻尼沃塔也看清楚了她。她是个女的。尼沃塔看见她紧咬银牙目光充满了愤怒。

在盯了尼沃塔半晌之后她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古堡,可是我记住你了,如果你想伤害伯爵。我会要你的命。”之后她突然一转身跑掉了。

尼沃塔没有去追他。此刻他浑身是伤,又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也许那个人跑出去喊人去了。此刻尼沃塔觉得该跑的倒是他。在略作调整之后尼沃塔又套上了长袍。当绳索被收回那扇小窗户的时候尼沃塔闪出这个角落。很快他就碰上了妙无忧和洛加尼。

“你怎么又下来了?”妙无忧紧张的问:“我好像看见还有一个人跑了。”

“我们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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