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被他说的心里一乱,不由想到玄武温柔多情的眼眸,那些一起渡过的漫长岁月……他暗自咬牙,面上却依旧挂着满不在乎地笑容,道:“啊呀,小狐狸,哪里有这么多的真心可用,世事浮云满目空,沧海桑田尽从容……何必件件都要认真?”
朵朵原本还想要与他再辨,可见青龙仰头笑时,眸光中赫然有水光闪动,心中一动,便没有开口。
“咦,小狐狸,”青龙笑罢,低头道:“老待在这里也是无趣,不若去我那里转转?”说着,勾魂的桃花眼转了转,十分风流。
朵朵瞪他,“不去,我在这里等神君。”
青龙微笑,道:“我与他品阶相同,你能陪他,缘何就不能陪我?”
朵朵撇撇嘴角,不愿将心事告诉青龙,道:“我修行尚浅,恐怕受不住龙族的灵力。”
青龙微觉惊奇,不由问道:“那你在羽族如何能适应……哦,我知道了,莫不是陵光给了你什么仙物?”
“不是,”朵朵顿了顿,道:“我爹亲是羽族的,所以待在这里我不觉得难受。”
青龙奇的眼眸发亮,手不由探上朵朵的脉门。“真有这样的事情,让我看看,你身上竟会有两族的灵力?”
朵朵十分无奈,青龙身法极快,他还没看清便觉得手腕一重,被按住了脉门。心里顿觉有些委屈了,但朱雀不在,朵朵只能用他那双圆溜溜的凤眼,狠狠地瞪着他。
“奇了,奇了,”青龙没有松开朵朵的手腕,口中喃喃道:“难怪陵光要留你在这里,像你这般的狐着实少见,稀罕啊。”
“你、你能不能先放手!”
“不行,”青龙邪气地笑着,小狐狸的肌肤真是水嫩,光摸着都觉得舒服无比,“多摸几下又怎了,别这般小气。”
“你、你若是再不放手,我……”
“你怎样?”青龙看着双眸怒睁的小狐狸,笑得更加嚣张毫无形象。
“我、我变成狐狸咬你!”
“哈哈哈哈,真是太可爱了,简直是极品啊!”青龙爆笑,手指在他身上轻轻一点,一道青光闪入他的身体,朵朵忽然发现自己变不了身了。
“你……要做什么?”小狐狸的声音开始发抖。
青龙憋着笑,“陵光与你做什么,我们也来做做如何?”说着,手已经轻佻地摸上了朵朵秀嫩的小脸蛋。
朵朵急了,他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些,可还是没有忍住,大眼睛慢慢浮出了水光,“你若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修长的手指挑开了衣襟,慢慢往下滑。
“我……我心里只有朱雀神君,你若是强要了我,我便再无颜面住在这里,你本事比我大,一定要逼我做那种事情,我也没法子反抗,我……最后求你一件事,”朵朵抹去腮边的泪珠,挺直了背脊道:“请你在完事之后,把我带下山去,我已经无颜再留在此地。”
青龙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怔,没想到小狐狸为了陵光竟可以忍受这样的痛苦,自己也不是真想要和他做什么,他青龙神君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两厢情愿的,威逼强行的事,他从来都不屑做,只是看着小狐狸可爱便起了逗弄之心。那日看陵光对他也颇为爱宠,心里有些惊讶,所以就这样开了个玩笑,看小狐狸如今的模样,再玩下去就要出事了。
青龙收回手,摸着鼻子讪讪道:“没想到你这狐狸年纪小,志气心性倒也高洁,方才是我不对,对不住啦。”
朵朵还是生气,忿忿道:“你怎能这样!这样随便的就与人做那种事情,哼!”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我做那事是随便,你家朱雀做那事就是,嗯,是什么,小狐狸?正经?哈哈哈哈……”青龙嗤笑道。
朵朵听他这么说话,心里更加气恼,道:“不许你这样说神君!”
青龙满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那他留你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朵朵羞窘之极,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把朱雀的话说出来,羞恼道:“那也与你无关,时候不早了,恕不远送。”
青龙听了,心里暗笑,他想朱雀一定不会傻到付出真心去喜欢这只小狐,但被小东西这么一挤兑,不由起了些作弄之心。
将手中玉扇“啪嗒”一收,青龙点头,笑道:“好,我先走了。”走到朵朵身边,微微一笑,附耳低声道:“陵光若真是喜欢一个人,一定会让他在上,你明白了吗?”
说罢,青龙眨眨眼睛,潇洒地扬长而去。留下朵朵一人怔忡着发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青龙的意思。
瞬间秀脸涨的通红,额上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神色更是兴奋、羞怯、迷茫又隐隐期待。
朱雀,会让他在上面吗?
那莹白俊美的姿容,狭长凤眸,如染朱唇,气度沉静高华,仙姿绝尘……在自己身下会是怎样的呢?
朵朵想起了那初次欢娱的缠绵,他温柔又霸道,劲挺的身体光洁有力,低沈的嗓音磁性迷人,这样的人……若愿意在自己身下……
朵朵忽然觉得那种幸福无法想像,甚至让他忘了呼吸。
朱雀走进洞中,就看到小狐狸一脸的红晕,满眼的陶醉倚在榻上,也不知脑中在想些什么。
“……朵朵?”越看越不对劲,小脸都快红地滴下血来了,似乎呼吸都听不见,朱雀不禁开口唤道。
“呃……啊!神、神君!”
被朱雀炙热又冰寒的眼眸注视着,朵朵有些不自在,怕心事被看穿。
但朱雀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来到朵朵身侧坐下。他眼窝下有些薄薄的黑影,虽然有几分疲惫却依旧气度高贵、无法比拟。
“身体还不能适应吗?”见朵朵看着自己的目光有几分怪异,朱雀便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朵朵,肌肤相接,冰凉沁润令人沉醉。
朵朵抓住他的袍袖,结巴道:“不,不难受的。”手中传来湿腻的感觉,朵朵一惊,连忙凑上看,满手竟是鲜红的血迹!
不由颤声道:“神君,你受伤了?”
朱雀傲然道:“怎会,那是鹫族的血。”
朵朵这才放下心来,但一双玉白纤细的手臂仍是巴着朱雀不放,道:“吓死我了,神君,一定需要你亲自督战吗?”
那双拽着自己的小手因为紧张而变得冰凉,朱雀将他抱在怀里,温柔地吻了吻朵朵的脸颊,道:“鹫族凶猛,此次鹤族损伤众多,不过你不用怕,上仙本就有不坏金身,更何况我凤族还可涅盘重生。”
朵朵嘟嘟小嘴,有些不悦,但模样却格外惹人恋爱,道:“可我一点都不想你去涅盘。”
朱雀失笑,捏了下朵朵秀挺的鼻尖,“说说而已,你就当真了。”
朵朵闻着血腥味,觉得不舒服,道:“神君,去换身衣裳吧,这味道怪难闻的。”
“好。”朱雀淡淡一笑,拦腰将他抱起,仙山之中,自是多有温泉。
泉水周围树影婆娑,群鸟啼鸣。
随风而落的花瓣掉入温泉之中,淙淙间又被水流冲走。
朵朵闭着眼蜷在朱雀怀里,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忽然鼻尖一凉,他睁开眼睛,却见朱雀从自己的鼻尖上挑起一片花瓣,淡淡的粉色,将他修美的指尖映出淡红来。
朵朵连忙用手拂去,脸上微微发烧,朱雀笑意隐隐,轻声唤道:“朵朵。”手指慢慢抚上面前那稚气秀丽的轮廓,朵朵微微颤了一下,连忙低下头去。
“怎么了,不高兴?”
朵朵垂下长睫,道:“神君,你……为何要留我下来?”
朱雀闻言眼睫微微一抬,目光锐利,声音却柔和,道:“是建章来过,给你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朵朵摇摇头,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起来,“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要知道,神君为何会把我留下,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是不是……因为我爹亲是羽族……”
朱雀不等他说完,便道:“你是这么想的么……朵朵,你难道不愿待在我身边吗?”
“不,”朵朵肯定地点头,道:“我愿意。”
朱雀面无波澜,道:“你留在我身边,难道因我是凤王吗?”
朵朵急道:“当然不是,我……”
朱雀截住他的话,淡淡道:“那便不许再胡思乱想。”
朵朵低着头,顺从地点了点,雪白的颈项晶莹纤细,闪动着柔媚的光泽。
朱雀叹了一声,“小狐狸。”掬起他湿透的发丝,银光闪闪生亮,然后轻轻咬住了朵朵的小巧可爱的耳朵。这调皮的小笨蛋,莫非什么话都要说出口么。
朱雀的唇格外的炙热,宛如烙印般,让朵朵不由的软了半截。
被自己心爱的人这般温柔的挑弄,朵朵无法抗拒,浑身发热眩晕着,面上涌上了桃花般美丽的红晕。
朵朵眼波如水,含羞上翘的眼角此刻更是妩媚刻骨,因为朱雀的逗弄而发出情不自禁的细细呻吟,柔弱无骨的小手不知觉地拽住泉水边的绿枝,随着朱雀进入自己的动作而不住轻晃。慢慢的,那细细呻吟变成抽泣和喘息,尾音微微颤抖,听着格外销魂。
朱雀吻着他,将他带入了一波又一波的□之中,直至小狐狸累到极点沉沉睡去。
朵朵睡得酣甜,美丽的小脸还带有□中的余韵,红润的双唇晶莹水亮,微微开启着,露出一点晶莹的牙齿,朱雀不由又俯下身吻了一回,才抱着他回到仙洞中,一同睡去。
朵朵醒来时,朱雀依旧沉睡着,清傲的眉目安然地舒展着,没有了醒时拒人千里的冰冷,模样竟比白日那时更要美上几分。
洞外传来细碎轻盈的脚步声,似乎在洞口徘徊了一会儿,又离去了。
朵朵心念一动,悄悄从朱雀身侧起身,没有惊醒他,朝洞外走去。
天色如幕,没有星子,一切都暗的看不清楚。空气中微微湿润,夜雨空濛,润如油酥,山静鸟鸣,清幽脱俗。
朵朵抚着手腕上的金羽,默念御羽诀,身体轻灵地飘飞了起来,他踏上一根树丫,吹着迎面而来温润山风,无比的惬意。
树下不远处有一眼水潭,清水叮咚与山石相交,空灵优美胜过凡间一切乐声。
远处有一道银影翩然而至,在泉中落下,随后又有两道影子,迎风化身婷婷玉立的侍女,随侍在岸边。
那银影发出朦朦莹光,雪白的长羽翩飞,姿态优雅,落入泉中化作一个男子,身姿欣秀,风采夺人。
他手中握有神物,发出璀璨的赤色霞光,顿时照亮了整个水潭。
朵朵认得,那是朱雀曾用来为他疗伤的圣火红莲。
男子放松身体,任由山涧清泉,慢慢流过他的身体,他紧蹙眉尖,抿唇忍耐着,身上似是有伤,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的颊上映下一道浓重的黑影,有种不沾凡尘的的绝秀美态。
“鹤主,可好些了?”随他一同而降的两个鹤女恭敬地跪在潭边,其中一人轻笑应道:“自然是好了,王上将他的仙物都赐给鹤主,鹤主哪还会难受。”
另一鹤女也跟着娇声笑道:“是啊,看着鹤主受伤,王上什么都不顾了,就这样冲上来抱着鹤主,我等还都从未见过王上这般焦急呢。”
男子的薄唇边露出几丝傲气的笑意,显然心中受用的很,但口中仍道:“王上的事情不容你们多嘴。”
鹤女齐声道:“是。”但过了一会儿,见男子气色似恢复不少,欣喜之下又道:“鹤主恢复的真是快了,可要这会儿就回王上那里去?”
男子起身上岸,漆黑的目中已然恢复神采,明眸善睐,顾盼间极是夺目。他道:“不用,我刚才去过了,王上还是陪着那小狐,过几日再说吧。”
“也是,”鹤女恭敬地给男子穿上雪白的衣袍,又披上大氅。“也不知王上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只小东西,过几日等王上新鲜劲过了,自然明白还是鹤主最好。”
男子漆黑的长发几乎垂到小腿之下,雪白的大氅裹住清瘦欣长的身躯,整个人如同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那般雅致。
男子目光莹莹,嘴角一挑,笑起来胸有成竹,道:“王上只是寂寞好奇罢了,听说那小狐身具狐、羽两族之灵气,乃是造物之神奇,如今又愿主动雌伏与王上,王上必然中意,我跟随王上多年,并肩而战与王同袍,又岂会因这等小事放不开心怀。”
鹤女们娇笑道:“是,鹤主说的是,是奴婢们多嘴了。”
说话间,三人又化作鹤形,翩然而去。
待到朵朵能够有力气走出那山涧时,天色已经濛濛发亮。
云气氤氲,山沈远照,曙光自云间而出,天地间又是一片明朗,整个山头都被笼罩在金光之中,璀璨壮阔。
但朵朵却神色晦暗。
脑中乱成了一片,鹤族的那番话像长针一般,字字扎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疼得无法动弹,亦无法思考。
为什么,人人都说朱雀不会真心喜欢他;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朱雀让他留在身边,只是一时起意;为什么……他们都要这样说?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还是根本就不配站在朱雀身边呢?
朵朵低头想着心乱如麻,眼泪一颗颗地掉了下来。
直觉地往朱雀的仙洞中走,但到洞口又止步,转了身,看看四下茫茫,竟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朵朵鼻尖微微发酸,一时间也不知该去哪儿了,像个木桩子那样站在门口。
“朵朵,”只一会儿,朱雀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平淡中夹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跑哪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还不进来。”
朵朵一颤,眼中有淡淡悲哀,却不说话也不动。
朱雀不见朵朵如往常那般扑进来,奇道:“怎么了?”
朵朵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神君……我想回家。”
眼前忽然一花,朱雀已然来到朵朵跟前,道:“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朵朵扭过脸去,长睫颤抖,道:“我要回家,我想爹爹了。”
朱雀眼神专注,凝视着朵朵,道:“怎么突然又要回家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朵朵摇摇头,心痛地说不出话来,离开朱雀,光是这么一个念头,就让他疼地无法思考,肝肠寸断。
朱雀道:“真要回家吗,朵朵,真要从我身边离开吗?”
朵朵白了脸,肩膀一抽,忽然伸手抱住朱雀,带着哭音道:“我不要,神君,我不要……”
朱雀笑了笑,神色缓和下来,道:“那便好了,以后不准再说这样的话,再说的话,看我怎么罚你。”
说着,低下头吻住了那张小嘴,想来小狐狸是伤心了,就连甜蜜的小嘴里都充满着苦涩的味道。
朱雀抱着他,手指慢慢散出仙气往他颈后一指,朵朵顿时一震,人已软软地倒在朱雀怀里。
朱雀见他心神不宁,施了法术让他昏睡。
怀里的小脸泪痕未干,挺翘的鼻尖也是凄惨的通红,朱雀伸手轻柔替他拭去,忽然扬声道:“来人。”
“王上有何吩咐?”阴影中,人影渐现,恭敬拜倒在地,是朱雀的侍从玄鹏。
朱雀语气淡然,却字字如针:“刚才他遇上谁了?”
玄鹏道:“小公子去了潭边,遇上了鹤主在那里疗伤,不过没有说话,鹤主他们并不知道小公子在树上。”
朱雀笑了笑,冷冰冰地道:“知道了,你去告诉鹤部,既然伤好了,就速速回去吧。”
“是。”玄鹏垂首,领命而去。
朵朵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在晃,身下是绵软丝滑的衣料,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都是玄色的衣袖,但透着隐隐的光。
伸手探探,却发现举起的是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爪子。
朵朵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睡成了这样,变回原身都没有察觉。
他拉着袍袖的锦边准备往外看,朱雀感觉到了他悉悉梭梭的动作,索性一把把他抱出来,放在怀中,道:“睡醒了?”
被他这么一说,朵朵还真以为是自己睡着了,小爪子不好意思地遮着半张脸,轻声地“嗯”了一下。
朱雀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捏捏半透明的小爪子,用腹语对他道:“我们去一个地方,现在在凡间,这个模样行事方便些。”
听着朵朵便立刻高兴起来,只要不是待在羽族的圣地,被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都觉得轻松自在。两只圆圆的狐狸眼眯地弯弯的,半直起身子,啪嗒伸出粉色的小舌,在朱雀颊上大大地舔了一下。
边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做作的女人笑声:“哟,这位公子,怎么还带着小狐来我们这里呀,来来来,里面请——”说着一股浓重的脂粉随着那粉色的帕子甩了过来,眼看就要碰到朵朵。
朵朵顿觉鼻子一痒,啊啾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朱雀脚下一错,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半步,虽是跨进了院子,也让迎在门口的老鸨扑了个空。
这下倒把所有人都逗乐了,“哎哟,好可爱的小狐,公子宝贝的紧,呵呵,奴家不碰就是了。”老鸨收回了摸朵朵的手,转过头又招呼朱雀道:“公子有没有相好的姑娘,还是要奴家介绍一个?”
进了院门,小楼莹然伫立,雕梁画栋,风来暗满香,粉色纱幔翩翩垂地,娇笑嬉戏声不绝于耳,好一处人间销魂之所。
朱雀冷冷一笑,道:“有,要琵琶弹得最好的那个。”
他笑容隐隐,但眼神却有冷峻之意,老鸨一愣,口中再不敢调笑,连忙应声去了。
老鸨命人先将朱雀带到一间房间,婢女福了福便关门出去。
这是一间普通的妓院房间,绣帘低垂,布置除了暧昧的暗示之外,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偏偏朱雀进了屋内,一双凤目就上上下下看的极为仔细,随手把朵朵放到了榻上。
小狐狸一沾到放着丝红锦被的床榻,像被炸了毛一般,忽地跳了起来,在半空中一个旋身化作了人形。
“朵朵,”朱雀有些奇怪,明明提醒过他不可化身。
“别碰我。”朵朵眼珠子一转,却是扭身避开了朱雀伸来的手掌。
朱雀脸微微一沈,伸掌更快,一把抓住朵朵,将他拉入怀中。
“怎么了?”声音不免有些严厉。
朵朵僵直了脖子,就是不看他,小嘴嘟得老高,道:“这是什么地方,神君为何会来此处?”
就算是朵朵再不懂人情事故,毕竟也是狐族出生,听听眠红楼里的声音也明白了这是个风月之所,一想到朱雀竟然带着他到凡间去的是这种地方,朵朵就委屈。
一双柔媚的眼睛已微微发红,雾光滢滢,在烛光下看的尤为真切。
眼看泪水就要溢出,朵朵却倔强地扬着下巴,不愿它落下,半明的灯光下,少年发如丝绸,更衬得面若花瓣,楚楚动人。
朱雀拧了拧眉头,低沈开口道:“此地有妖气。”
朵朵一愕,紧接着心弦猛的一震,薄唇已失了血色,微微颤抖,道:“是……是为了收妖物的内丹吗?”
怎么就把这个事情忘记了。他以为,朱雀的离开是因为察觉到了一些自己在羽族圣地受到的委屈,可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朱雀心里永远都把玄武的事情放在首位吧。
就连救他也是为了玄武才在半道上认识的。
“是……”朱雀听得外面已传来脚步声,正朝着房间而来,指尖在朵朵额头一点,低声道:“待会儿不许乱说乱动。”
轻雾突起,遮住了朵朵的身形,朱雀情急之下未发觉朵朵的脸上血色全无,大大的眼中尽是迷茫和痛楚。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女子抱着一把琵琶娜娜嫋嫋地走了进来,眸含秋水脉脉生情,见了朱雀大方一笑,行礼道:“奴婢湘湘,见过公子。”
朱雀凝眸而视,凤眸冰冷又美丽,看得湘湘心突突直跳,晕红了双颊,视线转过朱雀怀里的小狐,微微一惊,奇道:“公子,这小狐似有灵性,为何一直流泪?”
朱雀低头看去,果然朵朵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着,紧闭的眼中却不断有泪珠落下,朱雀伸手,冰冷的指尖拭去了朵朵的泪珠,似是带着怜惜,道:“他确实聪颖异常,今日也许见了不好的事情吧,才会伤心至此。”
女子婉约地笑道:“真是有趣,这小狐既然那么有情,那自然也能解曲中之妙,难怪公子来此地也要将他带上。”
说罢,坐在凳上,调了调琵琶,清灵优美的乐声流泻了出来,女子曼声而唱,“……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声音宛转多情,余音嫋嫋令人沉醉。
女子见朱雀微眯凤眸,也似陶醉的样子,神色中有些满意,笑道:“公子,湘湘唱的可好?”
“甚好。”
女子纤手抚上朱雀的肩头,娇声道:“公子真是来听曲的么,长夜漫漫,坐着难免会累,公子不如歇下,湘湘轻轻唱给公子听也是一样的。”
朱雀竟然不反对,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还微微一笑,道:“好。”
他听过曲子之后,眼眸似醒非醒,不复清明,此刻浅浅一笑,姿容之美竟是难以描述的清逸出尘,连那女子瞧着都愣了半晌。
朵朵警惕的竖起身子,呜呜叫了几声,用力扒着朱雀的袍子,可惜朱雀毫无反映。
女子将他扶上了床,放下床帷,朱雀一躺上床,眼眸就慢慢阖上,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似是入睡一般。
女子见朵朵怒瞪着眼睛,抢在自己之前坐在了朱雀身上,不由嫣然笑道:“乖小狐,看姐姐如何服侍他,你也学着点,日后可少了修行之苦。”眼光痴痴看着朱雀一会儿,惋惜道:“这样的才貌,姐姐都不忍心下手啊。”
话归话说,女子鲜红的蔻指还是伸入了朱雀的衣襟,慢条斯理地挑开衣领,忽然手腕一痛,竟是小狐狸一口咬住了她。
朵朵起初以为朱雀是佯装中计,可看了一会儿,那女子的手都已经放到了朱雀的身上,眼看就要皮破肉绽,可他依旧昏昏沉沉毫无知觉,朵朵这才真的急了,不假思索的一口咬了上去。
那女子吃痛,手便一缩,微怒道:“碍事的小畜牲。”纤指一扬,一道白光飞出,打入朵朵的身体,朵朵顿时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女子看着自己被咬破流着血丝的手腕,伸出舌尖慢慢舔过,不一会伤口便自然收缩,玉臂依旧光洁完好如初。
看了眼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朵朵,面带得意地一笑,道:“你还小,没有修为,只是依恋这个人间男子罢了,以后等你大了就知道,男人才是最好的食物,特别像这个,精气神都足,吃了他,便可增加修为,你明白吗?”
小狐狸颤抖着,紧紧盯着朱雀,可他依旧浓睫低垂,安静沉睡。
小狐狸无法动弹和说话,喉咙口却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在祈求什么,黑如水晶的眼睛里不住地流下泪水。
“莫哭,傻孩子,”女子格格娇笑,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朱雀俊美迷人的睡颜,“他不会有痛苦的,此刻正在做着好梦呢。”
她低下头,嫣红的嘴唇慢慢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獠牙,朝着沉睡中的朱雀狠狠咬下——
忽然,一道银光突起,打在女子身上,阻止了她的动作,女子一怔,纤手一挥便散出白光,银光顿时暴长,生生地压住了白光,女子一声惨呼,银光尽数打入她的体内,顿时晕了过去。
小狐狸不知何时站直了身体,浑身紧绷,银光慢慢隐入他的身体,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朵朵想要去看看朱雀,却发现浑身软地再发不出一丝气力,挣扎着晃了两晃,眼睛终是无力地阖上,一头倒下。
榻上伸出一只洁净修长的手,将他轻柔地抱了起来。
朱雀看着怀里雪白的小狐狸,微微一笑,这个孩子果真是要逼一逼的。他天生具有两族的灵力,可惜从来都不会使用,经过今日之事后,他已有足够的能力自保,至少今后可以不用时刻担心他了。
朵朵只是初次使用灵力不熟而造成的脱力,不多时便慢慢醒了过来。“唔……”茫然地睁开长睫,水晶般的黑眸泛着一层薄薄的雾光,十分动人。
朱雀抱紧了朵朵,柔声道:“好些了吗?”
朵朵眨了几下眼睛,终于清醒过来,想起了昏睡之前的一切。朱雀不是中计昏迷了么,怎么好端端地抱着自己呢。
“神君,你……你没事吗?”朵朵轻唤出声,眼中迷茫着。
朱雀修长的手指抚过小狐狸的额头,一道赤色的光芒隐入眉心,轻雾飘过,朵朵变回了秀雅的少年模样,被朱雀打横抱着,姿态亲昵。
朵朵摇摇头,道:“你不是……难道……”他看着朱雀,手心一点点凉了下来,“你没事?”
朱雀温柔地抱紧他,道:“自然没事了,多谢素公子相救。”
听这口气分明是在打趣自己,朵朵嘟起小嘴,道:“我、我那么担心,你却……却骗我……”想起之前自己焦急欲焚的心痛,原来都是眼前之人故意的,不由心头火起,微挑的眼角红了起来,怒道:“你竟是在骗我!”
声音尖的像一把刀,朱雀怔了下随即笑了,疼惜地摸着他的眼角,道:“好了,别生气,你才耗尽灵力,不可再动怒。”
朵朵把脸一转,想到自己之前的担心原来都是多余,便觉得朱雀的心从来都是这么硬,心里一冲动便生硬道:“请神君放我下来,我……我要回家。”
朱雀略怔了一下,柔声道:“又胡说什么?”
朵朵脑中混乱一片,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拧紧,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说出那句话有多难啊!心痛得发麻,手脚冰凉,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那样。
朱雀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为了取内丹救玄武,来欺骗自己呢?他难道不知道那种心情,那种感觉吗?看着他遇险,自己的心都不会跳了!一切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他只知道一点,不能让朱雀受伤!不能让他出事!
可是……人家是假装的呢。为了玄武神君,不惜假装来骗妖物,也骗了自己……而自己竟……还巴巴地出手去救……
朵朵心里堵的发慌发痛,眼睛又酸又热,委屈酸楚的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他面色发白,隔了好久才开口道:“……我要回家了,神君……你也有事,带着我终是不便。”
语气干涩之极,像是用尽力气才能说出来,十分艰难。
朱雀手动了一下,像是要抱紧朵朵,可不知怎的却是将他轻轻放到榻上,一种阴暗的情绪笼了上来,让朱雀无法抑制。
还是不行吗?不管怎样他都无法留住他吗?天地悠悠,他最终还是要一个人。
沉默了一下,朱雀苦涩道:“你三番两次提出要走,是真的这样想吗?”
朵朵忍着蔓延在心底的疼痛,低声道:“是。”
朱雀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抚摸着他银色美丽的发丝,道:“不会后悔吗?”
朵朵默然良久,垂头道:“……不会。”
“嗯,”朱雀的手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颤,便收了手拢着袖子站起身来,道:“……那便回去吧,那样也好。”
朵朵听到这句话心痛更是难忍,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低声道:“我走了,这些日子……多蒙神君照应,我……感激不尽。”
“嗯。”朱雀面上淡淡的,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陵光神君,只是清傲的眼中隐隐闪着黯淡,藏得太深不容易被人发现。
“有一样东西,你带走吧。”云纹长袖淡淡拂过,桌上出现了一粒莹白色的珠子,宝光流转,剔透美丽。
“这,这是……”分明是方才那妖物的内丹,朵朵不明所以地看着朱雀。
朱雀避开了他的视线,垂眸掩去所有的情绪,道:“适才那妖物原身是只玄狐,于你们雪狐族来说也算是一脉,你爹爹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你,怕是撑不了太长时间,这颗内丹虽比不上原先那颗,但也有千年灵力,至于其中含些暴戾嗜血之气,只有靠素族长自己慢慢修化了。”
他吐字虽轻,但听在朵朵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朵朵面色大变!到了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朱雀降妖不是为了玄武,是为了自己的爹爹啊!
他尚年幼,不知道狐爹爹没了内丹会怎样痛苦,但朱雀是明白的,因怕朵朵担心才一直未说,但现在既然朵朵执意要走,朱雀就将内丹交由他带回。
朵朵心里沉沉的,像被压了一块重石,沉沉地痛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自己误会了朱雀……
他秀颜变得惨白,闭上眼睛泪珠不住地落下,泣道:“我……神君,对不住,我把爹爹的内丹还给他,这颗还是留给玄武神君吧。”
朱雀摇头,心里已是心灰意冷之极,但对朵朵却是无论怎样都无法生气,于是道:“你爹爹的内丹早就被你体内羽族的灵气所化,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有今天这样惊人的灵力……去吧,快去把这内丹送回去,让你爹爹可以少受一些苦楚。”
朵朵扯着他的云袖,颤声道:“神君……”
朱雀一缩手,云袖便似水般柔滑的从朵朵手中落了出去,冷淡道:“我会派人送你,路上不用怕。”
朵朵看着空空的手心,忽觉天昏地暗,心都不会跳了!
一个念头似利刃一般将他的心生生割开——他误会神君了,而神君生他的气不要他了!不要他了!他要离他而去了!
身体被凝固了,想动也动不了了。
朱雀却扭过头没有看他,手指捏了个漂亮的羽诀,一道赤金色的明光自指尖闪出,隐入云霄,不多时,一只玄色的大鹏鸟翩然而至,落地化为人形,恭敬地跪倒在地,道:“王上。”
朱雀淡漠道:“这是雪狐族素族长的公子,你送他回去。”
“是,”玄鹏恭敬行礼,见朵朵秀雅纤细,一头银白的秀发垂至小腿,衣袍素净无风自动,周身如同被莹莹月华笼罩着一般,不由心生好感,微笑对着朵朵道:“素公子,请。”
朵朵身子微微一颤,惨白的面容转为晦暗,瞬间便憔悴起来,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隔了好久总算低声说出了几个字:“……我……神君……其实……我……”
朱雀矜贵地颔首,抿着嘴唇冷道:“玄鹏是我护卫中修为最高的,你且放心跟他走”。
朵朵默默闭上了嘴巴。
玄鹏看着他们,眼中多了几分明白。
朵朵杵在那里,直直看着朱雀,一动也不动,眼神从明亮贪婪转为黯淡,像是星子的光芒一点一点最终减灭那样。
黑漆漆的眼眸不再有神采。
玄鹏敛着眼睛立在一旁,也不去催促他。
倒是朱雀眉头攒动,眼神变幻复杂无比,终于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来走到朵朵跟前,将宝光流转的内丹放到雪白的小手里,声音放柔道:“去吧,你爹爹等着这个,迟了怕是不好。”
朵朵心里无比的后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会这样去误会朱雀,他明明是为了爹爹才去收的妖,明明是为了自己能够灵活运用两族的灵力才详装中计,明明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怎么就没有明白呢?他的情太深太清傲,只怪自己太平凡太愚蠢。
如果那些话都没有说……现在也许还能继续伴在朱雀身边……
朱雀的身边……
朵朵眼眶一热,怕是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吧。
朵朵闭了闭眼睛,猛地扑过去勾住朱雀的脖子,用力的在那略嫌冰冷的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羞愧至极的转过身朝着门外奔去,火热的泪水沿着面颊留了下来。
玄鹏跟在他身后化回原形,真身极为雄壮,朵朵跌跌撞撞地走着,似乎魂都掉了一样,玄鹏只好用嘴将他叼到自己的背上,带上了云霄。
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云雾,朵朵忽然觉得悲从中来,难以克制地趴在玄鹏背上大哭起来。
朱雀站在那里看着,直到朵朵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
一股胭脂腻香随风传来,人间的销魂窟依旧是娇声软语不断。朱雀皱了皱眉,没有怀里雪白的小狐,这个地方似乎一刻都待不下去。
他腾身而起,立在云霄之巅,负手看着朵朵离去的方向,身影十分寂寞。
天边云霞氤氲,赤色的金光蒸腾着云彩,看在朱雀眼里,却都幻成了朵朵的容颜。
晶亮灵动的黑眸,粉嘟嘟柔软的脸颊,羞涩娇媚的笑颜,还有少年纤细美丽的身体……这一切今后都不再属于自己了,心口那处微微一滞,传来郁痛的感觉。
想来他尚年幼,不明白喜欢的感觉,若是真心的喜爱一个人,又怎会三番四次的轻易开口离去。
许是他离了父亲,想要的是被关怀照顾的感觉吧,而在自己这里可以得到那种相似的感觉。
朱雀静静站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丝云霞也渐渐暗去,才动身而去。
一路上,又打发了几个妖物,看着怀里越来越多的内丹,还差几个就能集满百颗救出执明,可他心里却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欣慰与高兴。
朱雀忽然发现,天地间竟只有自己形影孤吊,寂寞沧然。
这日,朱雀巡游时又感受到了妖气,降下身形细看,竟是一大一小两只猫妖。
母妖被朱雀仙力伤了之后,仍然拼死抵抗,小猫妖缩成白白绒绒的一团,在母妖怀里瑟瑟发抖。
“求神君,我造了杀业罪无可恕,但请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母妖低下头颅,鲜血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妖冶的绿眼之中已没有神采,但仍然固执地看着小猫,小猫焦急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着母妖的伤口。
朱雀伸过去点她额心的手指不由顿了一下,触到小猫无邪晶亮的眼眸,心没来由的抽痛起来。
这一犹豫,方才还奄奄一息的母妖张开带毒的獠牙,狠而准地朝着朱雀洁净的手指一口咬下。
若在平时,朱雀早便察觉,但他看着小猫清澈的眸子,动作缓了一缓,指尖被利牙撕破,一股尖锐的疼痛顿时侵入心腑。
一道赤光顿时破空而去,母妖吃痛哀嚎一声,小猫紧紧扑了上去,无邪的眼眸仇视着朱雀,格外警惕。
朱雀扬起手,修长洁净的手上鲜血流下,指尖一点锋利的赤光不住打转,无情的杀气已露,但凤眸闪了闪,却没有发出仙力。
一阵轻烟飘起,地上顿时空空如也,再无半个身影。
朱雀却没有追,垂下凤眸,淡淡的天光下,清冷出尘的眉眼似带着忧伤。
他想起自己的好友玄武当年被青龙拒绝时的表情,摸着心口对自己凄凉地笑道:“陵光,你看,我这里空了,好冷啊,你别像我一样,不要轻易的付出真心,一但付出,就再也拿不回来了,若人家不要,你看,这个地方就空了……那种冷啊,会让人绝望呢。”
朱雀也觉得心口的地方很冷,一点一点的空下去的感觉让他无法适从,非常难受。
不应该付出真心吗?
玄鹏带着朵朵,不过半日多的功夫就回到了九华山。
山间依然绿翠依绕,云雾渺渺,一切都是那样熟悉。
玄鹏只将朵朵放下,便长啸一声,纵身飞去。
朵朵浑浑噩噩地凭着直觉往前走着,走到了自己和爹爹一同生活多年的洞口,里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不止是狐爹爹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清亮骄傲,似乎是羽族的孔雀,可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却和在羽族那时完全不同,朵朵有些奇怪,便止住了脚步。
“……朵朵最是喜爱这山间的泉水,每每夏日都泡在里头,成天不出来……咳咳……他虽年幼,但心思善良敏感……咳咳……是个很好的孩子。”这个声音清润温和似微雨后的青山,那是爹爹的声音。
朵朵心头一热,听得爹爹在说着自己,便要举步进去,不想另一个声音激烈地响起,“闭嘴——!”
孔雀焦躁着,狠狠盯着自己身侧的人,他失了内丹,已是如此的虚弱苍白,可还是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孩子的事情,他想要做什么,交待后事吗?不,他不允许!好不容易隔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狠狠报复他了,可他却已奄奄一息,似要离去了!
“你给我闭嘴!都说了两个时辰了,你不累,我听得都烦,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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