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战王微沉吟着,粗犷的面容里透着几丝兴味,他一双虎目­精­光炯炯,薄薄的­唇­角衔着一抹笑。

这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看个够、看个过瘾了!

眼前男子身长九尺有余,虎背熊腰、英硕壮伟,面容粗犷伟俊,一双虎目神光湛湛不怒而烕,玄铁黑甲下的一身纠结肌­肉­,果真是前所未见、壮伟无双的男子汉!

看着他,路拾儿忍不住要坐直了身子、挺起略嫌清瘦的胸膛,只不过,尽管他坐得如竹竿似的直,胸膛挺得连腰都酸了,在战王眼前仍如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一般,显得单薄又瘦弱。

“药王是你的妻子?”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

“怎么?不成?”拾儿抬头挺胸,睥睨群伦似地瞅着他。

“药王是个几十岁的男人。”

“哼!就说你是井底之蛙!”拾儿冷哼道:“我家老主子已经死了。”

“你家老主子?”

拾儿脸上一红,更加的理直气壮。“我从小都那么叫他的,叫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罢了。”

“那么你的“妻子”是新任药王?”

“没错!”

“药王的几个徒弟怕不都够资格做你的爹娘了。”

“井底之蛙、井底之蛙!药王有五个徒弟,他最宠爱的正是我的妻子王药儿,所以临死前将药王之位交给我的妻子接任,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原来是这样……那么新任药王此刻人在何处?”

“在­阴­山冥王府里。”

讲到这个,拾儿的气势立刻低了,他咬咬牙,­阴­沉着一张脸道:“我家老主人的几个徒弟叛变,所以命我们妻子上­阴­山向冥王求救,打算借冥王的力量夺回药王谷,谁知道会遇到你们来围山!”

“所以你这是代你妻子过来打探军情?”声音里那抹笑意还是没有消失。

“没错!正是如此!”拾儿跳了起来点头称是。“你快快招来,为何领兵包围­阴­山?”

“为何?自然是打算上­阴­山冥府去。”

“上就上,­干­啥劳子用这么多人?”

“你是小孩子,当然不懂。”

拾儿脸­色­立刻一变!倨傲地瞪视着他。“傻大个,你娶老婆没有?”

“本王尚未娶亲。”

“哼!你连老婆都没有娶,还敢称我为“小孩子”!”

战王眼底的笑意一直一直都没有退去。

“说的也是。既然路兄你的夫人也在山上,那么你可要随我上­阴­山?”

“你要打上去?”

“本王如果要率军打上­阴­山,早就上去了。探子昨夜来报,有一男两女夜探­阴­山王今未归,想来其中一名少女应该就是路兄的妻子。”

他这么路兄路兄的叫,叫得他浑身不舒服起来,但是他自己讲的,他都已经“娶老婆”了,被称为“路兄”何奇之有?

“路兄?”

拾儿忍耐地嘟囔两声。“当然好,不过我还有一个同伴,他也得跟我一起去才行。”

“既是路兄的同伴,自然也是本王的同伴,当然可以同行。”

“我去叫他来——”

“不用了。来人,有请金三爷。”

拾儿的下巴顿时掉在地上!门口进来的彪形大汉,可不正是金狂三!

……

“我不会嫁给你。”

凤冠霞帔端正放在铜镜前,透着那片光滑的铜镜,她可以看到冥王的身影远远地坐在房间的另一头。

“妳既然来了,又怎么由得了妳?”

药儿冷笑。“只不过是一死而已。”

“死?”

冥王桀桀怪笑。“妳忘了自己身在何地吗?这是酆都冥王府,死人与活人对老夫来说无多大的差别,妳要是死了,更是我货真价实的“冥后”,岂不是更好。”

“那我就毒烂自己,让你娶一个皮­肉­俱烂、半死不死的鬼新娘。”

冥王那­阴­冷的眼微微瞇了起来,因为这句话刺中了他的要害。他看上的正是药儿的美貌无匹,若是她毁了容貌——

“对本王而言,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该明白。”药儿回头,第一次透出身为“药王”的倨傲。

“妳这又是何苦?”冥王叹口气,温言道:“当年老夫的确曾与尊师立下婚誓,只不过我儿不幸早夭无福消受,如今老夫代替儿子迎娶妳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并无不妥。妳想夺回药王谷不是么?只要妳下嫁于老夫,莫说是药王府、冥王府,就算妳要金陵皇城的紫禁大殿,老夫也是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我师父命我来此求助于您,并没有说要我委身下嫁,更何况小女子心有所属,前辈何必苦苦相逼?”

“心有所属……哼,便是在大殿上鬼吼鬼叫的那名书生?当然!他比起老夫不知风流倜傥多少倍,更兼之年轻力壮,妳小小孩儿涉世未深才会给那皮相所诱惑。老夫敢言,那书生在老夫手下恐怕连十招都走不过。更何况……床第之事那年轻人懂得什么?老夫才是个中高手。”

药儿脸上一红,不敢相信这无耻老儿竟敢与她高谈“床第之事”!“无论前辈怎么说,药儿绝不屈从,前辈可将药儿禁锢冥王府中一生一世,但药儿此心绝不改变!”

“女孩子家嘴上总说着不会变,老夫见得多了,此刻不变,下一刻恐怕妳就要求老夫娶妳了……”

冥王说着,宽袍大袖一挥,房间里的白幕顿时翻飞起来,只见幕帘之后出现的,竟是风步云与燕铮的身影。

他们在冥王府中仓皇找寻着,风步云充满痛苦的眼神就在她眼前,似乎触手可及!她甚至可以清楚听到他们的谈话。

看着风步云那充满痛苦焦躁的表情,药儿的心不由得一紧!一股又甜又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嘿嘿嘿嘿……乖孩儿,妳钟情于他,那他呢?是否也一样钟情于妳?他身边的妙龄女子武功高强美艳如花,妳想不想知道他是会为了救妳而留下?还是会为了救那女子而离开?”

“你快放他们走!”药儿怒道。

“放,老夫当然会放他们走。只要妳答应下嫁老夫,老夫立刻命人送他们安然下山,一根头发都不会少。”

“若是我不肯呢?”

“若是妳不肯,咱们就来看看妳的心上人对妳有多忠实。他若真的倾心于妳,旁人的死活想必不在他眼中,就算他陪上一条命,也该要救妳回去不是吗?”

“风公子绝不像你一样无情无义!燕铮是他的生死王交,他不会扔下燕铮独活!”

“是吗?那么假如妳跟那女子当中他只能择一而救,妳想他会救谁?”

药儿一愣,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会救谁?

她没把握,她真的没把握风步云会舍燕铮而救她——

“妳犹豫了……”

冥王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她可以感受到冥王那冰冷的身子正站在她背后,他那枯骨般的手正摩挲着她的发,那感觉如此冰冷、如此噁心!

“妳也害怕是不是?怕自己到头来只落得一生伤心!老夫今日就让妳看看什么叫“负心”,妳就会知道老夫与妳才是真正的佳偶天成——”

他取下了她头上的银簪,无耻地将脸埋入她如云鬓发之中深深吸一口气。

药儿甩开冥王那冰冷的手,回首冷冽地望进他眼底。那双残酷的眼眸冷笑着回视她、挑战她!

可是,她为什么要知道?

她这一生得遇风步云,与他相处这么些日子、倾心于他,于愿已足了不是?何必强求?何必非要知道?

思及此,药儿衣袖微动——

“嘿!”冥王眼明手快,立时点住她的|­茓­道。只是看着那双眼,他已经知道她有必死之心。那种眼神,他看过太多。

药儿咬着牙,冷冷怒视着他。

“妳知不知道妳这表情好美?美得令老夫心动,心痛!这般的美一定要留下,留在老夫身边,永生永世。”他的手轻抚她娇­嫩­的脸颊,掠过她不住颤抖的樱­唇­——

“真想现在就娶妳为妻,现在就得到妳……”他拥着她,光秃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喃喃低语着不堪入耳的欲望。

泪水自药儿木然的美眸中落下,炽热的眼泪浇熄了他的欲望。

冥王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微笑。“眼下就算夺得妳的身子,想必妳也不服,要将妳永远留在我身边,只有断了妳的念头才有可能。”

他握着药儿的双肩转向帘幕后的透明墙。

“看着……看着妳的心上人如何负心,看着妳的心上人如何因为负心而惨死在老夫手上。”

……

整座冥王府就是一个大迷宫,这冰冷的迷宫不但杳无人迹,而且大得惊人!

这迷宫自然与外面一样,是按照奇门五行所排列出来,没有人带路,他们不要说找到药儿,连想要离开都有困难!

奔走了大半夜,他们先是不断在冥王府外的树林迷路,继而在这偌大的殿堂中迷路,饶是他们内力­精­深也无法不感到疲累,而武功远逊于风步云的燕铮终于感到体力不支,停下了脚步。

“步云……”

风步云回头,见她脸­色­略显苍白,便知道她累了,他歉然一笑。“抱歉,累妳陪着我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

燕铮叹口气。“她既是你心爱的人,陪你找她有什么难的?不要说一夜,就是一年十年也该的。”

“燕铮……”

燕铮微微露出苦笑。她何尝看不出风步云对药儿的感情?药儿啊,那般纤弱袅袅风情,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要心动怜惜,更何况是风步云此等人中之龙?

她是燕铮,永远也成不了王药儿,她只懂得终日舞刀弄枪,何来风情可言?药儿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能以这一身武功换得药儿那国­色­天香的姿态!

曾经一度,她想过自己能与风步云仗剑豪侠同游江湖,那梦想打从她认识风步云就已经存在了,只可惜两人一直相隔两地,而风步云又对她从不动心。

女人总是清楚的,一个男人是否对自己动了心,即便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女人也绝不会错过。

而风步云从来都没有对她动过心,他对她从来就只是兄妹之情。

见到药儿的第一眼,燕铮便知道自己和风步云是永远不可能了,就算她在风步云身边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烂,他也不会回头看她一眼。

思及此,她心下黯然,却只能低头苦笑道:

“再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是冥王的地盘,他爱躲多久就躲多久,咱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得想个法子引他出来才行。”

风步云四下张望。冥王府真的很大,到处都是回廊岔道,布置又都长得一模一样,再这么找下去,不要说燕铮受不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要活活饿死在这迷宫里。

思索片刻,他转向燕铮道:“妳把耳朵堵住,盘腿注意自己的内息。”

燕铮不明所以,正当开口欲问,风步云已经鼓足内力发出长啸。

燕铮大惊!连忙双手捣住耳朵,但即便如此,却依然感到心笙动摇,无法自已。

风步云的长啸声愈来愈响!有如雷声隐隐,又如万马奔腾!整座冥王府笼罩在此长啸声中,竟隐隐动摇。

原来整坐冥王府乃全部由巨石所造,建筑物既高且巨,出口却寥寥无几,连窗户也没见到几个,风步云内力深厚,再加上他们是在一座石城之内,长啸之声不断来回撞击,一波重过一波!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抹白­色­身影飘然出现在他们不远处的内殿之上,那游丝似的声音冷笑着说道:

“好内力!亏得昆仑山那老不死的教得出此等好徒弟,老夫佩服。”

风步云这才停住啸声,冷眼望着来人。“你终于肯出来了,快把药儿姑娘交出来!”

“就算本王将人交给你,你们也出不去的,只会落得饿死在冥王府的凄凉下场而已。”冥王冷笑。“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身边有两个姑娘,你选一个交给本王,另一个就让你带出冥王府,如此一来皆大欢喜,岂不妙哉?”

“休想!”

冥王眼一冷,那张骷髅般的脸似哭似笑。“既然你不肯,那么本王先杀了这王药儿,然后让你们两个活活饿死在这冥王殿,于本王也无损。”

冥王身前的药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凝望着风步云,她的眼光是如此热切,似是想将他的身影深深印在脑海之中永不忘怀。

风步云同样望进药儿眼底,不知怎地,他恐慌了起来!药儿的眼神……那眼神如此的绝望,却又透出一丝胜利感。她|­茓­道被制,又无能逃离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已胜利?

风步云猛地糅身奔向冥王。“快放下她!”

“本王——”冥王话声未落,蓦地脸­色­一变!“好歹毒的小贱人!妳竟对本王下毒!”

……

“你是紫微神宫派来歼灭冥王府的人对吧?”奔驰中,拾儿转头问脱下战袍的战王。脱去那一身铁甲,战王修长壮硕的体态更显阳刚。

“你也知道神宫?”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家老主子是怎么死的?”

“原来他们早就有所行动,本王终究是慢了……”战王不由得叹息一声,望着他的眼神大有愧疚之意。

“你不是紫微神宫的人?”

“本王当然是。问题是,现在的紫微神宫已经不是过去的紫微神宫,现在把持神宫的那群人乃是窃宫之贼。”

拾儿胡涂了。“那你到底来­干­嘛?”

“本王扶持神宫幼主,此番前来乃是劝降冥王,如果早知道那班人会先去药王谷作乱的话,本王应该先去药王谷相助药王才对,唉……”

“所以说冥王跟那些紫微叛贼是一伙的?”

战王回头有趣地望他一眼。“你怎确知他们是叛贼而本王不是?说不定正好相反。”

“你这种人当不了反贼。”路拾儿嘻嘻一笑。“当个镇前大将军倒是可以,要当反贼得有反骨,如同你爷爷我这样!”

“你有很多反骨吗?”战王笑着问。

“多!当然多!浑身上下都是!”

“那么新任药王又怎么会下嫁于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恐怕是胡吹大牛皮。”

“谁说我吹牛皮!”拾儿恼怒地瞪了旁边的金狂三一眼,后者只是一脸的无辜。“你别听这金老头胡言,他的命还是爷爷我救的呢,他又不是我们药王谷的人,当然不知道药王谷中发生过什么事!”

“喂!你这臭小子——”

金狂三气得跳脚,可自己这条老命确实是他救的,一口气堵在喉咙说不出来,直气得他满脸通红。

“就算你真是药王的丈夫,恐怕也当不了药王。”战王好整以暇地说道。

“你又胡说了!本爷爷我一身是毒,怎当不了药王?”

他们很快就穿过了冥王府前的石碑,前方虽有灰影阻挡,但是战王却一点也不放在眼里。只见他横剑身前,几个轻灵纵落,还没见到他出手,那班灰影已逃之夭夭!

“嘿!身手不错,你怎么懂得解阵?”

“你也知道这是迷踪阵?啊我忘了,你原就懂得八卦迷踪步。”

“连八卦迷踪步你也知道?!”

“如果不知道八卦迷踪步,你在主帅帐里要看本王的脸,又怎么总是看下到?本王自有破解之道。”

拾儿很不满意了!那可是他得意的武功,怎么在这家伙面前全成了三岁孩童的小玩意?

“哼哼,我知道!全天下就你这“战王”最行了,成了吧?”

战王爽朗一笑。“这本王可就不敢如此自居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本王只不过比你占了点年龄上的便宜。”

“嘿!你自个儿知道就好,是本爷爷客气让你的,可不是你真的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路兄年少英侠,本王自是佩服得紧,不过……你还是当不了药王。”

路拾儿怒道:“哼!你爷爷我当不了药王?我就当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