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1 / 2)

古话总是说得很好听,十年踪迹十年心。

月下廊头,想着过往种种,心怀伤感悲恸,便说道物是人非。但是此刻,曾经相爱的,如今兵刃相向,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青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呆愣在原地,傻乎乎看着执剑长立的白衣姑娘。

洛衍站在湖边,眼眸微动,似是一潭秋水在期间流转。那柄寒剑刺向他,他眉头下垂,突然擦身而动,避开锋芒。白衣一声冷笑,剑光一转,重新掠向他。

一白一青如同两道快速的流光,在月下转动。倏尔停下,剑刺在洛衍肩头,时间似乎凝固了下,红­色­血液才开始往下淌。

洛衍一动不动地望着姑娘的眉目,半晌,笑,“之昕,果真是你。”

手里握剑的白衣姑娘眉目冰凉,水光潋滟在眼底,不去瞅那顺着剑身淌下的鲜血,反而盯着洛衍的容颜,她­唇­瓣颤抖,想要说什么,但只有眼中波光流,什么都说不出口。

十年间千山万水,韶光飞溅,往事沉浮下,也只有虚空。

她琢磨了十年的心事,放到眼下,面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句也说不出口。可是那份毁天灭地的悲然,又从不曾消亡。浮花浪蕊般的情感,哪里会说断就断呢?

结衣咬咬­唇­,探身,突然发笑,“哎呀,夏之昕,你是不是骗了我什么?其实你和洛大人不是情人,而是仇人?”

“夏之昕”转眼,冰眸瞥向结衣。眼底那份戾气已经消散了,哐当扔下手中剑,背身垂目,“已经不重要了。”

她瞥了瞥目瞪口呆的青容一眼,不再望向洛衍,和结衣擦肩而过,向黑暗处走出。她走的缓慢,姿势苍凉,风吹起秀发,遥远而飘荡。

洛衍看着她的背影,白­色­没入黑暗中,晕暗模糊。她走向的未知,他不曾碰触。他咬牙,飞快上前,握住她手腕,“当年之事,情非得已。之昕,听我解释。”

夏之昕脚步停下,任手被他握着,仰头看着空中明月,凉声,“不用了。”

“我当年并非弃你,实际上……”

“洛衍,不用解释。”她低声打断,回头,一点点推开他的手腕,淡淡看着地面投下的月影徘徊,“十年时间,我还想不到,你是为了什么放弃我吗?”

“好,是我对不住你,”洛衍冷声,向前追一步,黑沉目光不离开她的一言一动,“那你现在,是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夏之昕弯­唇­,笑得恍惚,“我等了你十年……如今,我再不等了。”

“你再等一等……之昕!”

“我在这里十年了,洛衍。你知道苏府有多少块瓦砖,多少个下人么?你知道苏府有多少间房,厨房有多少个盘子多少碗筷吗?洛衍,我全都知道,”月光皎洁打在她面上,她在笑,更像哭,“我无所事事,我等一个人——等得自己都绝望了,只能这样来填补寂寞……洛衍,我不想等了。”

夏之昕眼中清泪闪烁,看看月亮,又看看湖水,嘴角上翘的笑容,又无奈,又悲哀,“洛衍,我从不曾爱过你,我为什么要傻乎乎地等你呢?”

“……你不曾爱过我?”洛衍声音喑哑,眉眼欲裂,却还在笑,手指拂过她的眉眼,笑容悲凉,“你最爱我的。”

“我喜欢的是,京城巷口那个冷冰冰的少年,会骂我,却不会伤我。洛衍,那是你么?”夏之昕别头,神­色­冷淡的云淡风清。

“那是……我啊。”洛衍声音一顿,荒凉笑,苦涩笑,笑得声音沙下去,似在自言自语,“是啊,那是谁呢?那怎么会是我呢。”

“不错,那不是你。”夏之昕平缓声调,不悲不喜,“你利用我,装疯卖傻,一半欺瞒一半设局,打垮了夏家,打垮了苏家。洛家独立朝廷,你是天下众望所归的权臣!洛衍,这才是你!”

洛衍手垂落,只是笑,不说话了。

“我本该杀了你——可我又知道你不愿死,”夏之昕说着便笑了,好像一瞬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语气质朴而天真,眼中晶莹泪珠如珍珠般圆润剔透,“我­干­嘛要你死呢?来折磨我吗?不不不,洛衍你该好好活着,好好享受你的报应。”

洛衍站在原处,并不动作。他的表情恍惚,荡着湖水清澄的波光,几分真假不可辨。隔了片刻,白­色­衣纱擦过他手臂时,他才哑着声音,闭目,“夏之昕,你错了——我本不是、本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他的声音,因为无一人打扰,在夜中飘得空落,又清晰的可悲。

远处灯火摇动,人声喧喧,慢慢像这边浮过来。好像在说着“夏姑娘又不见了”“那里有火光”之类的话。总之越来越近,在洛衍话未完的时候,已经被人发现了——

“啊,好几个人在那边!”

结衣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之湄的身子软倒下去,同时刻,一道白­色­影子从那具身体里浮出,面­色­苍白地飘荡在空气中。结衣不动声­色­地把半空中的夏之昕看半天,一声不吭。

青容知晓她的身份,看到她凝固在空气中的目光,不觉身体一寒,抱紧她胳膊,低低地颤声,“你­干­嘛看空气?该不会有什么方小说西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