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梅森先生,不必了,跟你说句实话。我已经把砒霜忘在了脑后,我弄到砒霜不久就发现了一,些黑色金块——不多,但是足够我用来伪造富矿了。”
梅森说:“你跟海沃德·斯莫尔商量好了?”
西姆斯挪动了一下身体说:“嘿,梅森先生,你完全想错了,你不该这么说。海沃德·斯莫尔根本就是个老实人。他就是总向我女儿献殷勤,我老婆不喜欢他,可多莉娜早晚要嫁人,她找个比海沃德·斯莫尔强的男人可得费一番周折呢!”
梅森微笑着摇摇头说:“皮特,别忘了行政司法长官。”
西姆斯疲惫地叹了口气说:“哦,好吧。那又怎么样呢?好吧,我就是与海沃德·斯莫尔一块儿干的,斯莫尔手里有点儿把柄威胁着吉姆·布雷迪森。”
“是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个威胁。我一直为斯莫尔伪造富矿,他再卖给公司。”
“他也知道‘射星矿区’的交易了?”
“他不知道。那是我自己的事,要知道,我跟斯莫尔不是搭档,我为他伪造假矿他给我钱。他自己在歌勒矿的事上也被骗了。”
“海沃德·斯莫尔知道你手上有砒霜吗?”梅森问。
“他知道。是他告诉我不要用砒霜,他说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黑色金块儿。”
“是你毒死了班宁·克拉克吗?”梅森问。
“谁,我?”
梅森点点头。
“天啊,不是我,千万别这么想。”
“或者是你向他开了枪。”
“听着,梅森先生,班宁·克拉克可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我连他一根汗毛都不会碰。”
“你一点儿都不知道谁在糖罐里放了砒霜吗。”
“先生,我不知道。”
梅森说:“你也不知道斯莫尔抓住了布雷迪森的什么把柄,是吗?”
“先生,我不知道,可的确有这么回事。我跟你保证,吉姆·布雷迪森怕海沃德·斯莫尔,这是一种敲诈。”
“你不是真的以为海沃德·斯莫尔做多莉娜的丈夫挺合适吗?”
“他不合适。如果我在这儿,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她去内华达。”
“但他们还没结婚吗?”
“听说事情是这样的,”皮特面带笑容地说,“那个对多莉娜不错的当兵的小伙子请了24小时假,就在拉斯维加斯附近转悠——我猜这小子跟斯莫尔谈了谈,斯莫尔就想都不想娶了。这个当兵的一直盯着他。”
梅森说:“好吧,皮特,就到这吧,谢谢了。”
皮特急切地站起身说:“梅森先生,我无法说出跟一个能真正理解我的人坦诚地交谈对我有多重要。不过如果你沙漠里有矿产而你又想卖个好价钱的话——不,你不可能有,但是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效劳,给我打电话好了。”
他一走,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笑道:“我们要使用一下皮特的心理战术,”他说,“在你的手提打字机里装点儿纸,放在书桌上——要恰好在灯光下边。”
“多少张?”德拉问。
“一张。”梅森答道。
“什么样的?”她问,“是让人签名的文件,一封信,还是……”
“我们也用伪装富矿这招儿,”梅森说,“再让一个笨蛋发现这份东西。我们跟皮特·西姆斯的会面真是大有收获呀。”
德拉·斯特里特把纸放迸机器,手放在键盘上做好准备打字的姿势。
梅森说:“我们得在这页的顶端从一个句子的中间写起。先打上页码——22页,然后在页码下面打上:‘给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的报告副本’。”
德拉·斯特里特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悦耳,她一停下,梅森说:“在这句下面,打上‘吉姆·布雷迪森的谈话。续上页’。好了,现在开始从一句话中间打正文,开始:‘也就是说,在我知道和了解的情况的范围内。’然后,另起一段打行政司法长官的问题:‘吉姆·布雷迪森先生,你能起誓看见海沃德·斯莫尔摆弄糖罐了吗?’回答:‘我看见了,是的,先生。’另起一段,问题:‘你不仅看见他在糖罐下放了纸条,而且你也可以发誓看见他把糖罐的盖子打开了?’另起一段,回答:‘我看见了,是的,先生。但是我提醒你出于一定原因我要在审判的时候才能作证。一旦你们把他带到陪审团面前,我就会成为要被定罪的意外证人。你们要先起诉他,我才可以到场作证,但是你们不要用我的证词来起诉他。’另起一段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的谈话:‘我明白,布雷迪森先生,我说过我们会尊重你对我们的信任。但是,我不能完全保证。现在,说说砒霜的事情吧。皮特·西姆斯告诉斯莫尔说有一些砒霜在手上?’回答:‘是的,西姆斯想用它来伪装金块,但是斯莫尔告诉他不要用砒霜,他会为西姆斯从别的地方找来他要的黑色金块。’另起一段。问题:‘谁告诉你这些的?’另起一段。回答:‘西姆斯。’另起一段,问题:‘海沃德·斯莫尔从来没有证实这件事?’另起一段,回答:‘没说这么多,没有。’”
“到了这页的底部了?”梅森问德拉·斯特里特。
“正好到底了。”她说。
“好吧,”梅森说,“把这页纸就留在打字机里,开着灯。拿上你的公文包。等一等,我们还要放一些烟头作为伪装就好像刚才这里在开会一样。把烟掰两半儿,点着,然后随处扔一下烟头。”
“事情还很难说,德拉,如果行政司法长官想找多莉娜问她知不知道在股票上签名的事儿,那就砸锅了。”
德拉·斯特里特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是海沃德·斯莫尔在糖里下的毒?”
梅森微笑着说:“去问西姆斯太太关于下金蛋的鹅被杀掉是咎由自取这句谚语。”
“那为什么你刚才要在那张纸上打上那些话呢。”
梅森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尽我所能吧,我在实现我的客户的愿望。”
23
午夜时分,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还在继续着调查工作。健壮的体魄、顽强的意志,给了他公牛般的韧劲儿。地方检察官托普哈姆倒是觉得事情最好推到星期一早上再办,他已经累得够呛了,但又不想再为这事儿吵个不休,只好脸上挂着一副不情愿的表情硬着头皮干下去。
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看了下表说:“不会太久了,离开之前我得对这件事有个全面的了解。”
梅森双手举过头顶,打了个呵欠,笑着对地方检察官说:“我想,这么晚了没什么好着急的。”
地方检察官躬下身,故意睡眼惺松地说:“我想我们是不能没完没了了。”
格列高里说:“我什么时候弄清楚了这里发生的事什么时候再走。有证据表明那些股票上的签名不是班宁·克拉克的笔迹。”他阴沉着脸怒视着梅森。
梅森又打了个呵欠,说:“这事很神秘,如果班宁·克拉克是被毒死的,最后只剩下几口气,为什么还会有人用点三八自动手枪来加速他的死亡呢?如果克拉克多活一段时间,他又会对这个开枪的人有什么毁灭性的后果呢?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下毒的人又该怎么办呢?他会声称凶手是那个开枪的人。对这个开枪的人又该怎么办呢?他会说死者已经吞下足以致人死命的毒药。先生们,总的说来,事情很棘手啊。”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我来开。”梅森说。
格列高里冲到他前面,一把把门拉开。
醉醺醺的保罗·德雷克刚想接着敲门,行政司法长官却吓了一跳。
“可别再这么开门。”保罗责怪道,“如果你的客人摔个好歹,他们会上法庭起诉你的。”
“你是谁?”行政司法长官不客气地问道:“哦,是的——我现在知道了,是发现金矿的那个人。”
“用‘找到’更好,长官。‘发现’意味着多少有点儿碰运气的味道。‘找到’表示是经过周密计划和……”
“哦,是斯莫尔。快进来,斯莫尔,我正有话要问你。”
斯莫尔伸出手,“你好啊,长官,我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你好吗?”他问候着,“晚上好,梅森先生,我还带了个朋友来。”
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说:“斯莫尔,我要你坦白地回答这个问题。你知不知道股票上的签名——”
“等一等,”梅森Сhā话说,“我建议这些证人作证应该在能把他们的话速记下来的地方进行。你已经用不大公平的方式问了其他证人许多问题。”
“你不应对我的事情说三道四。”格列高里愤怒地打断了梅森的话,“我在进行调查。”
“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就继续吧。”梅森回嘴说。
保罗·德雷克说:“但请不要在刮穿堂风的过道里问话。”
“你在这儿干什么?”格列高里问。
“等着喝一杯,”保罗告诉他说,“你问候我时的好客劲儿,迫不及待地给我开门,让我觉得挺舒服的。可是,我亲爱的先生,我现在发现你这会儿的态度与你起先开门时的彬彬有礼简直大相径庭。”
“把这个醉鬼弄出去!”格列高里厉声说。
“那可不行!”梅森说,“这个人是来跟我谈生意的……是跟死者班宁·克拉克的财产有关的事儿。作为班宁·克拉克的遗嘱执行人,我有权……”
“你跟我来!”格列高里对犹疑不决的海沃德·斯莫尔说。
梅森递给海沃德·斯莫尔一把钥匙,“上楼到班宁·克拉克的房间吧,”他说,“你和地区检察官可以在那儿继续谈话。”
“很好!”格列高里咕哝了一句。
他们刚上了一半楼梯,忽听梅森说:“长官。”
“什么?”
“在你进行盘问之前我想有件事你该知道。”
“什么事?”
“有关于……请允许我和地方检察官说一句,好吗?”
格列高里犹豫着,梅森已上了楼梯说:“斯莫尔,上楼到班宁·克拉克的房间去,我要和长官说句话。”
斯莫尔上了楼,梅森走上楼梯站在长官身边,“是这样,长官,”他低声说,“我们没必要为这事吵个不可开交。如果你平静一点儿,你会发现我们在朝一个目标努力,我要破这个案子。”
地方检察官说:“先生,我们能不能和平共处把事办好?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获得初步的证词,然后中止一切活动。”
“我要警告你们,”梅森说,“你们最好记录下与海沃德·斯莫尔的对话。不然的话,你们会后悔的。”
“我可没有法庭书记员,”格列高里说,“这只是个开始。”
“我的秘书能做记录。”
行政司法长官脸上是满腹狐疑的微笑。
“有总比没有好。”梅森说。
行政司法长官怒气冲冲地回绝了他,“我倒不这样认为,”他说,“我现在有点儿同情我的内弟了。”
“好吧。”梅森说,“我说的任何话我的秘书都会记录下来。”
“我对你说的话一点儿都他妈的不在乎。”格列高里说。
“我们能不能讲话文雅点儿?”托普哈姆恼火地抗议道。
“走吧!”格列高里说着向楼上走去。
梅森走下楼梯,笑着对德拉·斯特里特说:“现在,让我们看看皮特的心理战术在实战中的应用。”
德雷克说:“佩里,我现在清醒点儿了。走了这么长的夜路,凉风已经把我吹醒了,可是我现在一阵阵发寒,你可不可以帮忙找杯酒什么的?”
“没有酒。”梅森对他说,“你需要保持清醒。”
德雷克叹道:“哎,试试找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我猜,”德雷克酒劲儿还在,说起话来唠唠叨叨,“你是要追问那个陪我从莫哈维一起来这儿的人,——也就是说,揭他的老底,是吗。”
“是的。”
“我是严格遵旨行事的。”
“你发现了什么?”
“斯莫尔一直左右着布雷迪森的一举一动。”
“有多久了?”
德雷克回答说:“我也想知道。不能指望斯莫尔透露他控制布雷迪森的真正企图。不过耍点儿花招总还能搞到些情报,于是我就努力弄清斯莫尔第一次与布雷迪森相识的时间,那是在1942年的1月,而且很快两人就混得很熟。”
“1942年的1月?嗯。”梅森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是的,他……”
楼上传来了猛地推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人几步走到了楼梯口。
“听起来像是火爆脾气的长官。”德雷克说。
格列高里大喊道:“梅森,到这儿来!”
“这回叫得可有点儿急,”德雷克说,“佩里,恐怕你要再对付他一下。”
梅森对德拉·斯特里特点了点头,然后上了半截楼梯回头说:“保罗,你最好也来,我可能需要个证人。”
“你的任务可能是最高尚的,但我怎么能爬楼梯呢?”德雷克叹道。
梅森一进屋,只见格列高里手指着打字机质问道:“这是什么?”
“噢,”梅森说,“你的调查记录……”
“可我根本没做这样的调查。”
梅森一脸不解的样子,他说:“长官,恐怕你记错了,德拉·斯特里特的确记下了……”
格列高里气得脸色发青,愤怒地说:“妈的,别想跟我装糊涂。你对这个案子管得也太宽了吧。是我在调查,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来调查。”
“是的,长官,当然啦。”
梅森转过身去对德拉·斯特里特责怪地说:“德拉,长官告诉过你要把所有的文件清除出这个房间,或者把它锁起来吧?”
德拉垂下了眼帘说:“我很抱歉。”
托普哈姆目光从梅森身上移到长官身上,流露出无言的责备。
梅森说:“长官,我很抱歉。”他的口气就像是在为一次合情合理的疏忽寻求原谅。
格列高里怒火中烧,几乎无言以对,他说:“我告诉你我没在这儿搞过什么调查。托普哈姆,在你到这儿之前我只是非正式地询问了一下。”
“是的,当然,”梅森话接得实在大急了一点儿,“没有托普哈姆在场你根本不会做什么调查的。”
海沃德。斯莫尔眼睛一刻不停地在几张面孔上游移着,捕捉着每一个表情的变化,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他都谨记在心。
梅森用时碰了碰德拉·斯特里特。
德拉从打字机上把那页纸撕下来,对斯莫尔说:“这全是错误,我们很抱歉,长官。”
格列高里瞟了一眼梅森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会……”
“可我说过很抱歉。我的秘书不该把它留在这儿,我们道过歉了,还跟斯莫尔讲了没有调查这回事,也把这事告诉托普哈姆。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你说没有调查,我们也说没有。那你还要什么?你说得越多,你的证人就会越让人怀疑。”
格列高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梅森滔滔不绝地继续说着:“而且,坦白地说,我也看不出你有什么理由采取这样一种态度。自从1942年,海沃德·斯莫尔就一直在敲诈布雷迪森,当然,这样布雷迪森就该把谋杀归罪于斯莫尔的动机。但如果你问我的话,行政司法长官,我想布雷迪森是……”
“没有问你。”行政司法长官打断了他的话。
梅森做出一种被上司驳斥的谦恭姿态,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之后,干脆一言不发。
格列高里转而对海沃德·斯莫尔说:“我想要知道的是股票的事儿。”
斯莫尔舔了舔嘴唇,只是点了点头。
“是怎么回事儿?”格列高里问道。
“我所知道的就是多莉娜告诉我的那些。”
“哦,讲了些什么?”
梅森厉声道:“这是传闻证词,斯莫尔,我不再重复,你无法保证证词的真实可靠。”
“你别管!”格列高里叫道。
“等他从你那儿了解到情况以后,他会以三级谋杀罪控告你,你要晓得,”梅森说,“抽支烟怎么样,谁要吸烟?”
他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
“谢谢你,我来一支。”德拉·斯特里特甜甜地说。
格列高里气呼呼地说:“出去,都出去!”
“可我以为你需要我呢。”梅森说。
“我需要你解释……”
“哦,是的,你还想谈这件事儿?”
“不,不。”
海沃德的脑子一刻不停地在转,他突然说:“是这样,我要把事情说说清楚。我跟下毒的事没什么关系,我的确……哦,的确在18个月前给吉姆·布雷迪森施加了一点儿压力。”
“1942年1月,是吗。”梅森问。
“对。”
“我想是在班宁·克拉克太太刚去世不久。”
斯莫尔什么也没说。
“而且莫夫盖特大概也在同一时刻开始对他施加压力。”梅森说。
“我对这些可不感兴趣!”格列高里说。
“我感兴趣,”托普哈姆说,声音不大,但是很威严,“长官,请让梅森说下去。”
格列高里愤愤地说:“他导演这出戏,是想掩盖伪造股票签名来救自己一命……”
“尽管如此,”托普哈姆语气平和地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说,“我希望梅森先生不受打扰,梅森先生,继续说。”
梅森微微躬下了身,“谢谢,”他对斯莫尔说,“大概是在班宁·克拉克太太死去的时候,是不是?”
斯莫尔的目光与梅森相遇,然后又移开了,他说:“哦……是的。”
梅森接着说,“现在的情况很有意思,我们了解到布雷迪森太太潜入了班宁·克拉克的房间用旧遗嘱代替了新的,这是一种使假遗嘱合法化的巧妙办法,如果立遗嘱人废除遗嘱的愿望在新遗嘱中讲得很明确的话,新遗嘱自然使旧遗嘱失效了,但是条件是除非旧遗嘱被销毁了,而又无法证明它已被取代。这一点外行不可能想到,这种机智的万全之策很可能是某个聪明的律师想出来的。我一直在想布雷迪森太太换遗嘱的想法是不是由来已久了。斯莫尔,你不知道这些事吧?”
海沃德·斯莫尔抬手拉拉衬衫的领子,好像衣领太紧了,他回答道:“不知道。”
格列高里想说话,托普哈姆示意他住嘴。
梅森喜滋滋地说:“你看,先生们,我们面前是一宗中毒事件和一宗开枪杀人事件……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罪案。但是我们不能忽视这两个案件犯罪动机是一样的,两个杀人犯,因为他们互不信任而各自独立行事……一个下毒,一个开枪。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们该回顾一下发生的每一件事,分析每一个线索再做一下推理,我们就会找到答案。”
“先生们,我认为,海沃德是莫夫盖特的一位朋友的熟人,是一位律师,是一个和吉姆·布雷迪森及他的母亲布雷迪森太太完全不熟悉的人。1942年1月上旬,班宁·克拉克太太死了。在一份送检的遗嘱中她把所有财产留给了她的母亲和哥哥,暗示说财产不多。在此之后,莫夫盖特和海沃德立刻成了很受宠的人物,莫夫盖特做了公司的股东,而海沃德成了矿产经纪人,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卖过矿产,但是他左右逢源,高价卖矿给布雷迪森太太呣子占主要股份的公司。所以结论是什么?……”
“你疯了,”海沃德·斯莫尔说,“你要说什么,你的脑子是一团浆糊。”
梅森说:“情况是不是有可能是这样的,斯莫尔是后来拟定的遗嘱的见证人之一……在有人纵容下,这份遗嘱被隐藏了起来呢?”
“你的指控可够严重的。”格列高里脱口而出。
“当然,”梅森冷冷瞥了他一眼说:“长官,大概你现在能对所发生的事情有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这是扯谎。”斯莫尔说,“根本没有这些事儿。”
梅森对地方检察官继续说:“地方检察官先生会解释布雷迪森急于看到海沃德·斯莫尔被定罪的原因,从而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布雷迪森和他的母亲作出的证词对这位证人如此不利。如果斯莫尔一直在勒索他们,而他们如果能使他被确定犯有谋杀罪,又不使人发觉,那……”
“但是,”格列高里几乎是在对地方检察官吼叫,“根本不存在这样的调查。布雷迪森也从来没作出过这样的证词。”
托普哈姆又用责怪的眼光扫了一眼格列高里,显而易见的是托普哈姆也不相信他。
“叫布雷迪森进来,问问他。”格列高里气恼地Сhā嘴道。
梅森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斯莫尔突然说:“听着,我可不想被诬陷犯有杀人罪。如果吉姆想把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身上,我就……”
“你要干什么?”梅森问。
“我不会坐以待毙的,就这样。”
梅森说:“别担心,斯莫尔,你不用指望了,这个长官是那种老派人物,他只相信该依照正常途径行事,让证人都躲在幕后。你已经看见了他多么想让你相信布雷迪森与此事无关。只有到了你站在法官面前等待死刑宣判时,你才会知道布雷迪森也参与了进来。”
格列高里说:“我不会容忍……”
“请不要Сhā言!”托普哈姆打断了他的话。
地方检察官的疲倦目光让格列高里收了口。
梅森继续说:“我个人还是对布雷迪森的证词有点儿怀疑,听起来不大合乎逻辑,我看不出海沃德·斯莫尔为什么要把砒霜放到糖罐里。从另一方面来说,又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布雷迪森把砒霜放进糖里,先生们,用公平合理的眼光看一下这些证据,布雷迪森和他的母亲出现了明显的砒霜中毒症状,但后来证实这次中毒是他们自己吞吃了吐根造成的,是不是该往深里探究一下?他们打算第二天晚上让海沃德·斯莫尔吃砒霜中毒而死,然后你们就会抓不着头绪,因为真正的下毒的人也正是受害者。敲诈别人人的人不会杀鸡取卵,但是被敲诈的人总是想要杀了敲诈别人的人。”
托普哈姆若有所思地瞧了瞧斯莫尔,几乎难以觉察地点了点头。
斯莫尔说:“你在编故事,只是胡说罢了。”
“但是,”梅森接着说,“你们的计划流产了,因为那天晚上斯莫尔干脆没去喝晚茶,原因是他计划要和西姆斯太太的女儿一块儿出走,而且他也知道西姆斯太太不会同意的。他有点儿怕她怪异的直觉、伶牙俐齿和她锐利的眼神。所以斯莫尔一直没露面,让多莉娜在糖罐下面留了张纸条。这样就打乱了布雷迪森的计划。”
“现在,我们几乎能确定砒霜被放进糖里的确切时间了。那是在德拉·斯特里特、班宁·克拉克、西姆斯太太和我喝过第一杯茶之后,因为西姆斯太太给她自己倒了第四杯茶,她也是第四个从罐里取糖的……而她没有任何不良反应。然后参加股东大会的人进了屋。当时人们围着桌子走来走去,场面很混乱,然后,班宁·克拉克喝了第二杯茶还加了糖,这样他就喝下了最大剂量的毒药,几乎全都喝下去了……之后我和德拉·斯特里特喝了第二杯茶,加了糖,同时也喝下了少许的毒药,我认为布雷迪森是想毒死海沃德·斯莫尔,以为他有进厨房喝杯茶的习惯。下毒的企图没有得逞,布雷迪森为了达到目的,就给行政司法长官作了个十分机密的证词说他知道斯莫尔有罪,而且如果行政司法长官以其他证据起诉斯莫尔,他会作为突然到场的证人作证把斯莫尔送进死牢。”
梅森止住了话语,凝视着地方检察官,就好像斯莫尔成了与此事无关的看客。
“听起来如何,地方检察官先生?”
“非常,非常合乎逻辑。”地方检察官说。
斯莫尔忙说:“梅森律师是对的。布雷迪森这个使暗箭伤人的骗子,我早该知道他会这么干。好吧,这个王八蛋,现在我也得讲讲了,我要讲点儿事实真相。”
“那再好不过了。”梅森说。
斯莫尔说:“我了解莫夫盖特,我们以前经常在他的办公室见面。我给他找了生意做,你知道,我可不是怂恿受害者起诉让他们来找他这个律师,我只是个给他带来点儿生意的朋友,他也帮我。一个星期五的早上我恰好在他办公室,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日子——是1941年的12月5日,那是因为12月7日发生了大家都知道的大事。哦,我那天在外间办公室等着见莫夫盖特,班宁·克拉克开了办公室的门,看看谁在外间办公室。他看见我坐在那儿就问我能否进来作遗嘱的见证人。”
“你进去了吗?”
“是的。”
“接着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遗嘱里都写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1月份读报才知道了克拉克太太的死讯,以及有一份遗嘱被拿去检验了,我问过莫夫盖特我作为那份遗嘱的证人是不是有必要提供证词,他听了之后表现得很奇怪,我就开始琢磨了。我去看了下记录,当我看到他们送检的遗嘱订立的日期是1年左右以前,而且有两个证人在克拉克太太名字后面签的字,我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赚钱的机会来了,就这样,你知道,并不难,我成了矿产经纪人。然后我拜访了布雷迪森,轻描淡写地说我认识他妹妹,我是她死前刚订立的遗嘱的证人。说了这些就够了,从那以后,我一旦暗示说采矿公司应该按我说的价格买我的矿产,钱就滚滚而来了。我不能赶尽杀绝,可我得保证我的生意有可观的收入。”
梅森对地方检察官说:“现在,如果我们能找到另一个证人,我们就可能了解一些有关班宁·克拉克被杀的情况。”
斯莫尔说:“另一个证人名叫克雷格劳,他当时和我一块儿在办公室等待会面,我们碰巧相互认识了,我只知道这些……他叫克雷格劳,年纪大约在五十四五岁左右。”
梅森对地方检察官说:“在整个事件过程中还有一段没提过。就在班宁·克拉克喝下有毒茶水离开的时候,莫夫盖特想让我保证取得班宁·克拉克的证词。莫夫盖特已经准备好了给克拉克的传票,而且他说他会去送给他,莫夫盖特这样做也还是合乎逻辑的,但是显然他没有去,因为那样做似乎是在暗示他有别的计划。”
“那时,我也有点儿愚蠢,我低估了莫夫盖特的智力。我以为他会笨到让他需要的证人从他手指底下溜走,可他并不笨——他非常精明,知道如果他把传票给我,我就会示意班宁·克拉克躲起来,于是莫夫盖特就有了很好的借口去仙人掌园把传票给克拉克。如果他在那儿被抓住,他就会说:‘嘿,我是来送传票的。”可如果他没有被抓住,如果没有人见他去那儿了,如果他发现班宁·克拉克躺在沙子上,那么他只需要扣一下手枪扳机然后离开现场。我注意到行政司法长官查了所有的人那个时间在什么地方,但他没有查莫夫盖特,莫夫盖特说他开车回洛杉矶去了。不知什么原因,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信以为真了。’”
“不久以前,莫夫盖特真是不遗余力地要以诈骗为由取消‘射星矿区’交易。最近,他又一直在讲了结这个官司,保住矿产。很可能在班宁·克拉克在修整他砌的墙的时候,莫夫盖特偷看到了一些东西,或者莫夫盖特可能用发紫外光的机器照过那堵墙。如果你们把紫外光照在那堵石墙的下部上,你们就明白了。”
“显而易见的是班宁·克拉克开始怀疑莫夫盖特的所作所为,以及斯莫尔控制布雷迪森的真正原因,毋庸置疑,在克拉克书桌里藏有致命证据,我确实知道证据被动过了,因为我只发现了一个小瓶和一只将死的蚊子。如果克拉克在他写遗嘱的时候把蚊子放进瓶子的,在我看见这只蚊子之前它早该死去了。”
“长官,你知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如果我有一个像特雷格中尉那样聪明机敏的内弟住在洛杉矶,我想我会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以一级谋杀罪逮捕莫夫盖特,赶在他有机会使用人身保护权向证人施加压力之前,迅速把他带出洛杉矶直奔圣·罗伯托。”
24
当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开车爬上斜坡拐过最后一弯,来到了高地上盐丁儿的营地时,天色已将晚,遥远的天边与沙漠相接处泛着紫色的光晕。
盐丁儿慢慢向车子走来,梅森刹住车。盐丁儿起初还是冷冷地走着,直到他认出来了这辆车,才恢复了友好的神态。
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从车里爬出来,舒展一下由于长途旅行而变得僵硬的筋骨。
“给你带来点儿消息,”梅森说,“我会在这儿呆一两天,把所谓的文明的东西从脑子里净化出去,杀人案破了。”
“谁做的?”
“洛杉矶的行政司法长官格列高里和特里格中尉。”
“不,我是说谁是凶手?”
“莫夫盖特杀了班宁·克拉克,他先向肯沃德大夫开的枪,以为击中了睡在睡袋里的班宁·克拉克。等他发现弄错了,知道你开着活动房屋拖车离开了,又开始找你,如果不是凑巧你的车在他的车前面几个街区的十字路口遇上红灯停下,他可能永远找不到你。克拉克中了毒,你又要打电话联系医院,就在你给医院打电话的时候,莫夫盖特开了活动房屋拖车的门,进去向克拉克开了枪,然后出来,就这么快。”
“他为什么这样干?”盐丁儿问。
“这就跟你有很大关系了。”梅森说。
盐丁儿耸了下眉头。
“克拉克太太在1941年12月立了份遗嘱,她死于1942年1月。斯莫尔是新遗嘱的证人,另一个证人叫克雷格劳,布雷迪森呣子俩贿赂了莫夫盖特不让他提后来的新遗嘱,把更早以前定的遗嘱送去检验。而这份遗嘱是在克拉克送给妻子股票之前订立的。那时,她名下根本没多少财产,所以她把财产都留给了她的母亲、哥哥,两人各一半。”
“可是为什么要杀克拉克呢?”盐丁儿问。
“因为克拉克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检查她妻子的书信文件时,他发现了一本日记。在12月5日这一页上有这样几个名字:去洛杉矶的证人,鲁珀特·克雷格劳和海沃德·斯莫尔。你还记得吧,他告诉我,想让我办另一件事。他签了合股协议,让我为西姆斯太太做诈骗案的代理只是他用来试试我的借口,他曾被一个律师骗过,不想重蹈覆辙。”
“枪击事件和布雷迪森呣子中毒事件以后,克拉克自认为他的生命受到威胁。他还不想对我把事情全盘托出,但是一旦他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我去维护公正。你一定记得,他知道自己的心脏病有多重,就这样还得把每一步安排好,而每时每刻他都冒着死亡的危险。”
盐丁儿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烟丝,咬掉一角,吞进嘴里嚼起来。
“莫夫盖特杀了克拉克之后就回到了小楼。布雷迪森呣子已经不在那儿了,德拉和我在药物作用下昏睡不醒,威尔玛·斯塔勒忙着侍候肯沃德大夫,他当然是被莫夫盖特打伤了。”
“莫夫盖特翻了克拉克的书桌,本来他可以把克拉克的遗嘱毁掉,可他怕克拉克已跟我提过这份遗嘱……而且如果是这样,在遗嘱找不到的情况下,我会产生怀疑,但是克拉克在他的遗嘱中提到他给我留的线索就在他书桌的某个抽屉里,那就是他放她妻子日记的地方。莫夫盖特这个鬼家伙知道我会搜寻线索,他还听威尔玛提到过懒惰的蚊子的事儿,而克拉克在他的遗嘱中也提过,他就从小瓶里把金子倒出来,抓了蚊子,放进小瓶,然后放在那儿等我来找,像懒惰的蚊子叫的声音自然是在莫夫盖特偷偷摸摸地用紫外光破解克拉克留在石墙上的信息时发出的,或者是莫夫盖特在暗处偷看时,克拉克用紫外光照着墙面上修整一下图形发出的。”
“盐丁儿,克拉克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采矿公司股份放在了我的名下,以前不敢说,我自然是作为你的委托人持有这些股票的。除此之外,还包括所有其他的被布雷迪森骗到手的财产。”
盐丁儿一时怔住了,一言不发。
“你怎么发现这些的?”过了一会儿他问道。
“特雷格中尉在洛杉矶逮捕了莫夫盖特,从他的口袋里翻出了克拉克太太的日记,我立刻想到这才是班宁·克拉克留在他抽屉里的真正线索。我们找到了鲁珀特·克雷格劳,是打的长途电话,他还记得那次作证人的事儿。我们还用计让斯莫尔和布雷迪森做了反诉,这样就真相大白了,莫夫盖特终于完全招认了。布雷迪森已经受够了敲诈勒索,他也想除掉斯莫尔,就在盐瓶里放了砒霜,然后又弄了点儿吐根。他和他的母亲吃过之后,装出中毒的症状,这不过是弄虚作假转移人们的注意力,为了24小时之后从皮特的口袋里拿砒霜给斯莫尔用上的时候不对他们产生怀疑。就在董事会议之后,机会终于来了。他们看见多莉娜在糖罐下面放了张纸条,知道斯莫尔经常在晚上要喝杯茶,还要加糖。当吉姆看见斯莫尔瞧着茶壶,他就把砒霜放进了糖里,他母亲站的位置恰好为他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但是斯莫尔因为个人问题那天晚上没有喝茶,吉姆有苦说不出。”
“这帮卑鄙的混蛋,”盐丁儿说,“如果班宁早些告诉我那个证据……哦,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还有点细微末节的事儿。”梅森对他说,“不过这些是主要情况。”
“那些小事儿就算了吧,”盐丁儿说,“我想你对这个案子已经腻烦了吧,我也是这样。我看你和斯特里特就在这儿,我们一块做顿饭怎么样?露西尔今晚来,我们明天去城里举行结婚聚会。我本想因班宁去世的缘故推迟,可我知道班宁会怎么想——他会要我继续生活下去,所以我们决定两对儿一块儿结婚。”
“两对?”梅森问。
盐丁儿移动了下嘴里的烟块,点点头说:“肯沃德大夫和护士已决定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我和我的露西尔也会一道去的。哦,我要把吃的都拿出来,今天晚上要来个小宴会,露西尔也该来了呀。”
盐丁儿急匆匆地转身向薰黑了的石头堆走过去,把火点着。
梅森转身对德拉·斯特里特说:“知道吗?”
“什么?”
“我敢打赌牧师一次为3对新人祝福会省不少事的。”
她温柔地看着他说:“头儿,这不可能。”
“为什么?”
她眺望着无边的沙漠,“我们现在不是很快乐吗?”她说,“你无法想像婚姻会把我们变成什么样。我会有个家,我会成为一个管家婆,你会再找一个新秘书……你不需要家,我也不希望你再找个秘书。你累了,你一直在跟一个谋杀犯斗智,所以你感到想要结婚成家了。后天你就会去寻找一个新案子,疯狂地投入到工作当中,绝处逢生,把案子破了,这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也希望你这样。你永远不会安居乐业,我也不想你这么做。而且,盐丁儿明天也不会不到营地这边来。”
梅森走到她身边,胳膊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紧着他说:“我可以跟你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他轻声说。
她笑着说:“你当然可以讲你的道理,但是即使你能说服我,你也无法说服你自己。你知道我是对的。”
梅森想说点儿什么,可又止住了,只是紧紧地搂着德拉。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眺望着猩红色的夕阳下五彩变幻的远山。
“而且,”德拉笑着说,“我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不能为浪漫的事情浪费时间,我们还有工作要做。盐丁儿需要帮助,大概他会让我做饭的。”
“我打赌,十赔一,他不会。”梅森说。
“不会什么?”
“不会让你帮忙做饭。”
“没人下注,你没见盐丁儿在有活儿干的时候是不会浪费时间看风景的。”
他们向火堆走去,看见盐丁儿蹲在火堆旁,一会儿又站起身,走到食品盒旁,然后停下来望着沙漠。
他们走到他身旁,盐丁儿虔诚地说:“不管我在做什么,一到这个时候我总是停那么一会儿望一望沙漠——这会使你意识到人可能很有本事,可是他真的很渺小。你知道,沙漠是人最善良的母亲,因为她是这样的残酷,残酷会使你警醒而自立,而这正是沙漠对你的要求,她不需要那些软弱的家伙,她酷热难挡,烈日灼目时,你看到的只是残酷,可是,到了一天的这个时候,她会对你微笑,告诉你残酷实质上就是善良,你如果为沙漠设身处地地想想,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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