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劫数(二)(1 / 2)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3616字)

(四)

“住手!”

一道响亮雄厚的男声,骤然响起,划破被火把印红的黑夜,所有人,倏地停下所有的动作,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声音的主人,麦蒙。

“都退开!”

他放开我,终于获得自由,我慌忙向台下冲,冲到人群中,他的面前……他仍然高傲的站着,挺直了胸膛,我冲了过去,没有任何矜持,冲上去,抱住他。

“你是耶律德光,你不会死!”

“李温!”谁知,他一把推开我,看着我,冷声道,“我离开营帐时,怎么说的?你这颗小头,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你这个人!”我皱眉,“你以为你真不会死?”这种时候,还敢威胁我。“耶律德光!”

台上的麦蒙,接过侍卫递给他的长剑,也缓缓走了过来,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你带给我的耻辱和伤害,我会加倍奉还。”

“温儿,退到一边。”耶律德光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漠然。

“提剑吧!”麦蒙眼睛瞥了眼他手中的长剑,自己,也抽出手中的冷剑,蓦地竖向高空。

“麦蒙,他伤的很重!”这时候跟他比剑,不公平。

“也是。”他扬起­唇­角,收起手中的长剑,似是思索了片刻,接着,一挥大手,对着周围命令道:“来人先把他带下去,记住,他是辽王,一定要让他,好好的,休息。”说完,不再看我,转身,径自离开,挺拔的背影,火红的长发,妖冶又孤傲。“不要跟过来!”看着我,他冷漠出声。

眼睁睁看着,他浑身是血,被成百个侍卫,强压下去,受了伤的狮子,再凶猛,也有疲累的时候,散落的长发,在夜空里飞,很难受,心底,酸酸的。

颓然站在渐渐空旷的军营,有些茫然,天空,渐渐亮了,一夜未眠,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坐在地上,睁眼看着高空里的繁星。

往事,依稀在目,他曾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似是呢喃,挥之不去。

王的侧妃?那等什么,替本王更衣,伺寝……

跳下后本王可以放大唐将领们出行府,如何?用你的命,换他们逃出行府……

离开了大唐,就不要再回去了。

萧将军……替她看看辈,断了没有……李温,你不知道这两国交战……本王向来厌恶自以为是的女人……萧将军,送她回城……

除了一个,另外四个都不错……最高的……不用,她,送到我的安德殿……

你以为本王的王宫,是你想走就走……本王,要的是一位继承大位的子嗣……来人,传令下去,三更伺寝……

你忘了?长安城内,比武擂台,我可是赢了,按照你们汉人的习俗,聘礼,我也补上了,你一心想嫁人的愿望,我替你实现了,怎么,不满足?

你以为本王对你动了心,就可以肆意妄为……

再坚持一会,乖乖的,熬过去,我会好好对你,你要东,我一定连西一并给你……

古圣湖……喝了古圣湖温泉的水,心,就会遗落在古圣湖的上空……

本王,真想,狠狠的掐死你……天大亮,太阳忽然变得刺眼,想了几个时辰,头晕晕沉沉的,眼睛早就不知觉的湿了几回,远处,一个厚壮的身影慢慢向我踱步过来,看清他脸的一刹那,我的情绪,翻然激动恶化,一骨碌动的爬起来,冲到他的面前,大骂道:

“耶律铎衮,你可是大辽国的王爷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卑鄙的背叛,你们同是皇族,同一个祖宗,你背叛辽国,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亏他那么相信你,亏他……”

“我记得,你好像也不是我们大辽的百姓!”他冷笑,我怔住,“你们大唐,好像正是为他所灭,你们大唐成万的百姓,好像都是被他屠杀……”

言毕,他嘲笑的看了我一眼,越过我,继续向前走,我站在原地,恍恍惚惚,直到他走出许久,才又惊醒过来,慌忙,再次提步,匆忙跟上他,他走的路,应该是通向耶律德光被紧闭的帐篷。

(五)

铁链!

不过一个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男人,为什么偏要用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住双手双脚!麦蒙,竟也是这样的残忍啊!什么让他好好的休息,根本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吧!

他消瘦的下巴,满是青­色­胡髭,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昔日深邃的眼眸,不安定的微微半眯,­祼­露的上半身,一道又一道撕开的伤口,狰狞的瞪着我。

不该这样的,他这样的男人,不该会被锁在这里,以前,我恨他,可是,我也不想这样,不想看见他这样。

“耶律德光!”耶律铎衮也不理会身后的我,径自出声,愤恨空燎的声音,轻易就唤醒了他的意识,半昏迷的他,忍不住深深皱起眉头,掀开沉重的眼皮。

“醒了?”

“是你!”耶律德光疲累的冷哼一声,低问,“为什么要我死?”^^

“为什么要你死?难道你不该死吗?背离你而去,背叛了你,去了大唐,你嗜杀成­性­,从来就把生命看成蝼蚁……为什么要你死?如果蜜嘉不死,或许,我不会想要背叛我们的大辽,只可惜,那么一个,爱你至深,对你痴情的女子,你却毫不眨眼的让她死,她的迷恋,你不屑一顾,只因为她让一个汉人女子失了踪……呵,耶律德光,原来你也不是无情,原来,你也会不顾一切的爱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

“如果,我也让你爱的女人去死……”突然,他的手指,猛然的指向我。

“耶律铎衮!”

“急了?放心,我不是你。”他垂下手,继续道,“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你,从来都是冷漠淡然的你……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我满足了,我想要的只有你死,放心,我会继续回到辽军队伍中,领兵攻打联军。因为,我始终是大辽国的,王爷。”

王爷的背叛,原来是因为蜜嘉,原来他,爱上了蜜嘉吧。

言毕,耶律王爷冷漠的扫了我一眼,然后走出帐篷,帐篷外,走进两名侍卫,试图拉我出去,我恼怒的捋起袖口,摘下麦蒙的黄金臂环,一把扔在他们的足下,随即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但是片刻之后,还是知趣的退出帐篷。

“你……你……”

咬着嘴­唇­,我不知道说什么,鼻子,好像塞着。

“靠过来一点。”他又抬起了头,声音很低,很软,也很无力,眉头,却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更深的纠结,我靠过去,走到他的面前,忍不住,忍不住想伸手,轻抚他血流的伤口。

“你第一次学会听话。”看见我靠过去,他忽然笑了起来,可惜笑容,只有一瞬,“温儿,回营后,命述律将军为大元帅,他的谋略远远高于萧将军,命萧将军为副帅,辅佐述律将军,耶律铎衮王爷继续留在军营,不必揭发他的背叛……盟军都是来自遥远的地方,长途跋涉,不适宜长久作战,他们出兵,只需萧将军小心迎战……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忍受不住……”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我不懂,也不想听。”我连忙摇头打断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想听。

“不要老是惹我生气……咳……”正说着,忽然,他­干­咳几声,瞬间,几丝鲜红的血块,顺着­干­裂的­唇­角,一路滑落,而我的眼泪,也仿佛变成他嘴角的血滴,猛然喷涌倾泄……

“晋国的石儆瑭,要留意着,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甘心成服……回宫后,好好对待母后,她的一生,很辛苦,安德殿的正堂大柜内……掌管后宫的凤印,我……咳……留了你的名字……倍的儿子,你……”

“耶律德光”我吼,“别再说了,我不是你的王妃,我不管你的事,你的母后,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大辽,不是我的,你听着,我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

(六)

心怎么那么疼,胸,很闷,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了,耶律德光,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眼泪怎么就不听话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的往地上落。

“温儿,这一生,本王最遗憾的,是没有自己的儿子。”

“……”

“耶律德光,你什么意思?你还年轻,你会有很多儿子,会有很多很多的,回宫后,你可以娶很多妃子,你是王,你是大辽国的王,你可以娶很多很多,你俊美英勇,任何一个大辽女子,都会甘愿嫁给你,为你生孩子。”我大叫,真是不争气,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明明是最简单的话,但是,真的不喜欢他疲累的神情,不喜欢他的话,像是交代遗言,他是勇猛的王,勇猛的王啊。

“我到真后悔!”他又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瞪着我,“走吧,离开这个,这个麦蒙,不像是会为难你的人。”

“我不走!”我吼,“你不能死!”

“我记得以前,你口口声声说,想要我死。”他又轻笑起来,心情,看起来非常不错。

“现在不行了,你要撑着,不管怎样,都要撑着,撑到最后一口气,离开这里。”

“呃?”

“因为……因为,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父亲!”累了,没力气了,吼完,一切归于平静,孩子,我当然没有孩子,就当是欺骗吧,他不应该颓然,不能疲累,不能,死。

时间,静止了。

“温儿,你说,说什么?”他的声音,蓦然变的颤抖。

我的声音,却变的心虚,垂下头,不敢看他炽烈的双眼,结结巴巴的回答:“我,我……我怀……”

“温儿……”他挣扎着向我靠近,手不自觉的想要触碰我无奈,却被沉重的铁链紧紧栓着,因为他的挣扎,整个帐篷里,顿时发出震耳苍凉的铁链撞击声,孤傲的雄狮,也会无奈,血红的双眼,愤恨可怖的瞪着制动了他自由的枷锁。

“耶律德光!”我靠的更近,擦­干­不争气的眼泪,握住他的双手,坚定的看着他,“不要死,要撑着,用你的一生,偿还我,偿还一开始,对我的伤害……”

“真是大胆……”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嘴角,又扬了起来,眉毛,高高的挑起,很绚烂的微笑,很,俊美。

许久——

出了囚禁他的帐篷,外面,刺眼的太阳光,依旧眩目,泪,像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垂着头,默默的走路,直到撞上一度墙壁,我才蓦然抬头,哦,不是墙壁,是一个人,有一双水蓝­色­眼眸的麦蒙。

“你会奋力救每一个人?”

看了他好一会儿,我才缓缓摇头。

“之前的话……仍然有效……”

“我曾经救过你,我想要一个回报,继续任我自由的,在你的营中随意走动。”

劫数(三)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2213字)

得到麦蒙的默许,我连忙骑了战马,连夜往玉门关赶,三天后,我已经到了玉门关外的小城,父母居住的小院,一如我离开时的清冷,走进内院的小屋,内堂木桌前,父母双亲恰好都在,两个人,围着小桌,切磋棋艺。

我默默的走进去,直到一会儿后,父亲偶然抬头的刹那,发现了门口的我,双眼,下意识不敢置信的圆瞪,口里,发出不自在的嗡嗡声。:::

“爹,娘——”

“扑通”一声,我猛地跪下,哭道,“女儿不孝,不敢回来面对爹娘。”

“温儿?”母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跑到我身边,把我拉起,喃喃道,“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娘日也盼,月也盼,一直想不明白,我最懂事的女儿,嫁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回来看望爹娘。”

“娘,对不起,对不起。”

“哼!”爹闷哼一声,不理会我,气恼的准备走进里屋。

“爹!”我急忙拉住他,再次跪下,“爹,女儿不孝,嫁给了爹最痛恨的辽人,现在,现在还,还妄想爹能帮助女儿,替女儿带兵打仗。”

“你说什么?什么辽人?”

“女儿一直瞒着爹娘,女儿嫁的,其实是大辽的国君,耶律德光......”

“什么?你疯了?胡说八道。”父亲提高了嗓门,狐疑的等着我,我垂下头,无奈的解释,忽略初次见面的失身,只从比武招亲开始。

......

“爹,女儿求你,求你替女儿带兵。”讲述完毕,我哭述请求,希望我的眼泪。能够牵动父亲的心,但是,听完后,他只是沉默,背对着我。

“爹,大唐没有了,我们,没君可忠,无国可爱,求你,求你为女儿,再带一次兵,女儿保证,从今往后,耶律德光,绝不会像从前一样,肆意残杀百姓,随意掠夺他国,只一心管理自己的大辽。”

“......”

“爹......”

“别说了,你走吧,我不会为辽国人带兵打仗,温儿,别让我赶你出门,既然你嫁给了辽王,以后,就别再出现在这里,爹不想看见你。”父亲挺直了后背,决绝的开口。

“爹......”我愣住。

“老头子,说什么,她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母亲不舍的拉着我,不愿让我离开。

“你走吧!”父亲的心意已决,我明白,我明白他的个­性­,他不会答应,永远也不会答应,我不生气,只是伤心,颓然的起身,眼泪又不争气的泛滥,转身,临走,我轻道,“爹,娘,你们保重,如果女儿还能活着,一定会多回来看你们。”

“温儿,老头子,温儿......”娘着急的声音,在背后一声又一声的传出,最终,消失在急驰马蹄声中。爹对我的决绝,我伤心异常,但是,天下没有绝人的路。

老天像是特意想要帮助我似的,在回归的途中,一抹高挑的身影,猛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与我擦肩而过,蜜嘉,没错,绝对是蜜嘉,应该死了的,蜜嘉。

我禁不住狂喜,她也看见我了,有些错愕,却也立即停下急驰的马蹄。

好运在向我倾斜,带着蜜嘉,马不停蹄的赶回麦蒙的军营,他的帐篷内,吐蕃的赞普,蜜嘉的父王,党项的首领,以及麦蒙,正聚集在一起,商讨着战事,看见突然闯进的我们,所有人立即向我们望过来,惊讶的瞪着眼,尤其是赞普,嘴巴张的呈“O”型,相当有失赞普的水准。

“哦,天,蜜嘉,是你,是你吗?你还活着?”看见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赞普夸张的展开双臂,一把将自己的女儿带进怀里。

“恩,父王,因为误会,辽王是囚禁了我,想杀了我,可是,太后放了我,她是真诚的想与我们吐蕃,交好。”

“赞普大人!”我尝试着游说,“吐蕃国,并不善于作战,何况还是沙漠里作战,加上长期的征战在外,将士们难免会思念家乡,久而久之,会产生抵触情绪,而且,再多的粮草,也有耗尽的时候,你们离辽国实在遥远,不会得到什么好处。”顿了一顿,我又转向党项的首领,继续道,“如今的党项,还只是小国,大辽国,即使没有耶律德光,也不是你们所能抗衡,你们的加入,对于大辽来说,微不足道。”

他们愣愣的盯着我,除了麦蒙,他湛蓝­色­的眼眸,半眯着。

“我,作为大辽国唯一的王妃,向你党项保证,有我在世一天,就绝对不会再出现出兵攻打你们党项的事情发生。”

“你是大辽国的王妃?”党项的首领似乎有些怀疑。

我点头,坚定的回答:“千真万确,蜜嘉可以做证。”蜜嘉认真的点头,表情,有点释然,我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因为有她,事情,骤然变得容易的多。

“请容我们再考虑考虑,尊敬的王妃!”吐蕃的赞普本无心恋战,又意外得到自己宠爱的公主,已经没了继续攻打辽国的动机,看得出,他在动摇。

走出帐篷,蜜嘉跟了上来,跟我对视,很久,才别开眼神。

“他,好吗?”

“不好。”我摇头,一点也不好,不好到我不忍再去看,害怕他浑身是血的伤口,害怕看他被铁链禁锢的双手双脚,一想到,心就很疼。

“他,会是我一生的美梦。”蜜嘉抬起头,看向空旷的蓝天,悠然说道,“但是,当他冲回王宫,厉声质问你的下落时,我就清醒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看我一眼。”

“谢谢你。”

“呃?”我错愕,为什么谢我?

“你告诉我,王爷对我的深情,呵呵,在我为别人痴迷的时候,还有人,对我念念不忘,这就是你们说的缘吧,我决定,不去辜负。”她绽开一抹微笑,我惊讶,倾国倾城,花容月貌。

“耶律德光他,真没眼光。”我喃喃自语。

与蜜嘉道别,才一转身,就对上另一双眼,湖蓝­色­的,深不见底,变化无常,久久的看着我,对他,我的情绪,很复杂,曾经,我心里惦记过他,曾经,我拼命想救他,曾经,我因为真心想过,跟他回大食。

他带刺蔷薇一般的外貌,会令每个女人,轻易的动容。

“我决定,不再由你!”

“什么?”我不解,现在的麦蒙,对我来说,越来越陌生,不再是我大漠里,关心默契的朋友。

“无论如何,我会带你回大食,从你拼了命,救我的那一次起,我就决定,一定会带你回大食!”他径直说完,双眼的蓝光,阳光下,分外刺眼,我一晃神,他已经转身,离开。

背影,孤傲,却也苍茫。

......

神话(一)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2712字)

又站在那座帐篷前,窗外的侍卫,只瞧了我一眼,就不再管我,任我徘徊。

我说害怕看他,是真的,很怕,平看见他已经奄奄一息,怕他撑不下去,怕他嘴角渗着血丝,怕他手腕上布满红肿,徘徊很久,直到大食的侍卫们,都有些不耐烦了,我才终于鼓起勇气,倏地掀开布帘。

谁知——

帐篷内,大食国的皇子,麦蒙,背对着我,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指着内侧的耶律德光,冷然道:“这些日子,也该休息的差不多了,提剑吧!”

另一边,耶律德光,虽然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可是锁在手脚上的铁链,却已经被打开了,地上,放着一把厚重的铁剑,视线越过前面的麦蒙,他一眼就看见掀开布帘的我,眉头,又不高兴的皱起。

“提剑吧,耶律德光!”

“轰隆隆——轰隆——咚——哐——”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远处的某一个方向,横冲直撞的一阵惊天躁动,震得地面都有些颤抖起来,麦蒙挺拔的身体,不禁一动,诧异的瞪着门帘的方向。

“不好,大皇子,是辽军,辽军攻进来了!”

帘外,一声惊悚的通报,麦蒙也顾不上内侧的耶律德光,应声冲了出去,留下我跟他面面相觑,片刻,他忽然提起地上的铁剑,一把拉住呆愣的我,也跟着冲了出去。

帐篷外,远方,厮杀声怒吼声响起,大辽的军队,有如排山倒海之势,迅猛的攻了过来,是啊,我就说过,这才是大辽的铁骑军啊,勇猛无比无人能及的辽国军啊,即使是三国的联军,又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大食国,虽然强大,却太遥远。

那边迅猛如猛兽,这里,耶律德光拉着我,却被团团围困住,又是上千个侍卫,想要追杀他一个,麦蒙皇子不在,他匆匆领军对抗前方辽军的进攻去了。

“杀——”

“杀——”

“温儿,抓紧我的手。”现在,场面开始混乱,我不敢保证,周围杀红了眼的大食男人们,还会继续“眷顾”我,他们手中的那些寒光闪闪的长剑,极有可能,一不小心,就刺进我的心窝,我怕死,不想惨死在战场,所以我听话,紧紧地拽住他的手。

锋利的厚重的铁剑,一剑挥开去,四周的人群,立即拉开一段距离,即使这样,还是有不少人,立即倒下,腰部,一条条刺目的血红大口,赫然在眼前飞过,一些不畏死亡的侍卫又冲了上来,却,再次被他的利剑砍伤。

“辽军,辽军已经来了,别杀太多的人。”

“你这个女人,给我闭嘴!”他血红的眼,不悦的扫过我的头顶,而手中的剑,却不忘继续挥舞,没有一刻停止。

......

直到——

萧将军膀大腰圆的身体出现在面前,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他没死。

“王,属下来迟......王......”

“啊——”

人群中,我身边的男人,在胜利前的一刹那,挺拔的身体,忽然,直直的向后倒去。

...................

八月,月桂花开,­嫩­白­色­的小花,一簇一簇,怒放在细长碧绿的叶子中央,安德殿内的空气里,整个月都飘着月桂的沁人芬芳,连清池里的睡莲,都给比了下去,宫墙瓦檐上的喜鹊,叽叽喳喳个无止无休,好像不断要提醒人们,现在,已是盛夏了,应该尽可能多的增添属于夏季的燥热。

一个多月前,大辽和联军的战争,骤然结束,这要感谢联军内部的分化,吐蕃赞普,在蜜嘉公主的劝说下,最先撤出联军,匆匆返回吐蕃,准备公主的大婚,与耶律铎衮王爷的大婚,而党项,随机跟着撤离,麦蒙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毕竟远离大食国,军士们似乎无心恋战,何况他们对抗的,是如日中天的辽军,还要感谢我的父亲,大唐国曾经的李将军,终究,他仍惦记着我这个不肖女儿,跟同萧将军一起,并肩作战。^^

骄傲的麦蒙皇子,一定心有不甘吧,我不愿多想,重要的是,耶律德光他,还活着。

寝宫软榻上,耶律德光在熟睡,他已经断断续续昏迷了一个月之久,时常在低烧呓语中惊醒,醒后,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眸,茫然却又冷漠,紧接着,双眼紧闭,再次沉睡......­祼­露的上身,大大小小的疤痕,有几十处之多,尤其肩胛骨处,一道长而醒目的暗红­色­伤疤,分外狰狞,一条淡黄|­色­轻薄丝被,随意的遮盖住腹部以下,浓密的睫毛,微卷的翘起,瘦削坚毅的下巴,嘴­唇­紧闭,俊美的脸颊,淡漠沉静,略带亚麻­色­的长发,胡乱的散落在床侧。

原来,他也只是血­肉­之躯!

坐在床畔,我细细的看着他,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蜜嘉和娥姿一样,对他太过痴迷,记得很久以前,第一次,在云中城外的帐篷内,初看见他,昏黄的烛光下,嘴­唇­薄而狭长,紧紧的抿在一起,下巴瘦削却坚毅,一身金黄|­色­的绒毛长裘,衬托出强健紧实的身材,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头高贵的金狼。

心情大好,再看着满床的散发,忍不住,伸手探去,想梳拢他的长发,谁知——

几乎是条件发­射­般,当我的双手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长发,忽然,沉睡中的人,大眼猛地张开,双手,下意识向我横扫过来,“砰”的一声,我应声跌落在地,后背立即撞上地面,我惊呼一声,好在,软榻边,铺着厚厚的金黄|­色­地毯。

气恼的爬起身,火大的冷哼,这个人,连熟睡中,都不忘高强度的警惕,幸亏还是身带重伤,枕边也没有厚重铁剑,否则经他一推,再下意识举起长剑......咦,他的眼睁着,不是茫然,也不是冷漠?

站起身,一对上他深邃清澈的双眼,我立即错愕的瞪大眼,不敢相信,他醒了?

真醒了?一双眼,像一潭清冽的湖水,平静无澜,漠漠的对着我,一动不动,就在我以为他其实并未真正清醒的时候,突然,翕薄的嘴­唇­,骤然咧开,勾起一道好看,却又让人匪夷所思的弧度。

“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我皱着眉,小心翼翼的试叫着他,太诧异的,呃......笑容,从没见过他如此咧嘴......微笑。

“你称呼本王的名讳,倒是越来越顺口了。”软榻上,他缓缓开口,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却千真万确,出自他口。我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漫长的一个月后,他终于,终于开口说话了,不知怎么搞的,鼻子,越来越酸,眼睛,也有点湿了,压制不住的。

“名字不就是让人称呼的!”有点不习惯他过分直白的笑容,我低问,“你的心情,看起来,相当不错?”

“哈哈哈哈哈......”谁知,更出乎我的意料,他倒真的肆意大笑起来,豁然的心情,连寝宫外殿的宫女们,都不禁讶然的驻足察看。

“你......还好?”我担忧的望着他,真相冲动的去探一探他的额头。

“温儿,本王做了一个梦,梦见本王的儿子,缠着本王,教他摔跤,那小子,力气真大,硬是死拽着本王的手臂不放,哈哈哈......”

怪不得刚才一把将我推倒在地,这个人,真是!

“温儿,还要多久?”

“呃?”什么还要多久?

“本王的孩子,还要多久,才要出世?”他的嘴角,始终咧着。

啊——

我突然反应过来,孩子,孩子,我怎么忘记了,在麦蒙的军营了,我是这么告诉他的,我有孩子了!可是,事实当然是,我撒谎,盯着他一脸阳光的灿笑,我的额头,倏地渗满细汗,不敢轻易接他的话了。

“本王想过了,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本王都要让它成为我大辽国第一勇士,让它上阵杀敌,皇子的话,就取名理璟......”

“我......”在犹豫。

“不过,一定要听话,不然像你一样,老是惹本王生气......”

“耶律德光!”我打断他,虽然有点点害怕,但还是不得不说,“其实我,我没有怀孕,我只是,只是......骗你。”

笑容,骤然收紧,脸­色­,瞬间沉下。

“你说什么?”

神话(二)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1980字)

“我没有怀孕!”我重复。

“......”

预料中的沉默,寝宫内殿的气氛,倏然压抑,仿佛会让人透不过气啦。

“对不起......”

“你拿这个戏弄本王?”

“没有。”我急忙摇头否认,“那时,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低迷。”

“......”

他起身,表情冰冷,不再看我,下了软榻,赤着双足,缓缓走出内殿,离开寝宫,门口,一股凉风,他垂落在肩膀的长发,随即,在风中飞扬,发尾扫过门前矗立的汉白玉石柱,然后,消失在长廊尽头,很落寞。

忽然,石柱背后,一抹清丽的身影,慢慢走出来,走到寝宫门边,头,微微靠着门木棱,双眼似是蒙上一层水雾,却痴痴的看着前方。

“娥姿!”我惊叹。

“王,他......醒了......”她悠然开口,声音空切。

我点头,走出寝宫,站在她身边,望着她望的方向,轻道:“醒了一会儿,娥姿,太师托父亲告诉我,让你回去。”

“温儿姐,我是不是脸皮很厚?偏赖在这里,不肯回家......我甚至想,一死了之了,迷恋堂堂大辽国的王,还是温儿姐你的夫婿,我真够厚颜无耻啊!”她凄笑起来。

“娥姿,你真的一心想做他的女人?”忽然,我想起耶律德光离开时的落寞,他是真心想要一个皇子吧,我,让他失望了,既然娥姿这样的痛苦,不如......“娥姿,我会安排,尽量安排你跟他一起,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温儿......姐......”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震惊,还有点,窃喜,清秀的小脸,表情变化飞快,直到眼角,一滴晶亮的泪,滑落,说话的声音,跟着颤抖,“你真的,愿意吗?你不是已经爱上了王?这些天,你一直守在他床边,专心替他擦汗......”

“男人谁不是一妻多妾,何况是一国之君!”我打断她,闭眼,轻道,“尽可能快的,为他生一个孩子。”

夜晚。.. ..

刻意让娥姿睡在我的寝宫,让述平在殿内,点上香气袅袅的檀木,换上粉红­色­摇曳飘渺的雪纺轻纱罗帐,待娥姿沐浴更衣完毕,满脸绯红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惊诧于她娇羞的美丽,不知不觉中,惊慌失措的,慌忙逃开。

一个人在王宫内,走着走着,竟走到昔日住过的暖香阁,被料理暖香阁的嬷嬷看见,她惊讶的连忙下跪,我挥挥手,示意她离开,今晚,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想想心事。

命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曾经,我是辽国的俘虏,是战俘,是奴隶,连最起码的自由也没有,在沙漠的烈日下,挥汗如土,如今,我在偌大奢华的辽宫里,每一个看见我的宫女侍卫,都要行跪拜礼,俨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主子,辽国,仿佛又成了我的家。

可是,我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父亲帮了我,却并没有真正的原谅我,耶律德光他,虽然看起来很在乎我,可是,这种在乎,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又能保持多久?到那时候,这里,还会是我的家吗?

心情很低落,不想承认,是因为耶律德光,更不想承认,是因为后悔自己的决定,让娥姿伺寝,而且这个后悔,还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令人窒息。

低落难受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清晨,花开灯灭。

王宫内,一片宁静,黑夜拉起帷幕,娥姿啊,娇羞水灵又乖巧的娥姿,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抗拒,一夜过后了,她的眼角,应该挂着幸福的红晕,躺在他的身侧,看着他俊美的睡脸,幸福的,舍不得闭眼休息。

我是难受啊!

我为什么要答应她啊!可以不答应的,时间啊,能不能倒回到昨天,能不能让我后悔,花丛里,我颓然弯下腰,抱住膝盖,低声的哭,我怎么就变得这么在乎了呢?我不应该是这样的,可心里,就是一阵阵泛酸,眼泪,一颗颗冒出,掉在地上,与露珠糅杂在一起。

忽然——

“既然哭成这样,还擅自替我纳小妾,你还真虚伪。”

一道清朗的男声倏然在不远处响起,我的肩膀,猛地抖动一下,抬头,清晨的花树丛中央,一抹修长的身影。懒洋洋的斜倚在粗壮的月华树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你......你这么早就起了?”我诧异。

“我们大辽的男人!”没有回答,他慢慢走过来,道,“一般不多妻多子,不像你们汉人,我们的祖先有训,忌­色­,­色­扰­性­命,扰大事,伤­精­髓,毁元神。”

“那也总不可能只有一个!”我低喃。

“温儿!”他随意执起一枝怒放的蔷薇花,轻道,“父王一生宠爱众多女子,所以母后,从来都争强好胜,如果父王足够爱她,她的脸上,不会没有笑容,她的手腕,不会断离......我一直没有娶妃,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让我动心的,我对女人的渴望,从来就是可有可无,但是......动心后,有了在乎的人,我就不允许她像母后一样。”

“耶律德光......”

“叫我德谨!”他皱眉,“本王的名讳,太后也不可随便称呼。”

“哦!”我定定的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夏季的早晨,花丛中央,他看起来,越发的神采俊逸,心,跟着扑通扑通有些乱跳,他刚才的话,在乎的人,一定是说我吧,光听着,听着,心都快醉了,很久以前的,残暴嗜好的人影,很难再跟此刻的,温柔的,俊美的他,重叠。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生孩子!”我懊恼的低头,“听说麝香的毒,很容易深入骨髓。”光是皮肤上,就可能杀死幼小的胎儿,而我,曾经灌下过不少,那一次,还差点被他捏断了手臂。

“恩!”他环起双臂,极其认真的盯着我,貌似冷言道,“若真是那样,本王决不轻饶你,就罚你做本王的奴隶,日日夜夜伺候本王。”

神话(三)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2382字)

夜幕降临。

寝宫内一片安静,细心的宫女们,全部退出门外,内殿,罗帐轻放,隔绝外面一切的光亮,罗纱帐内,春光迤逦,我­祼­露出全身,躺在他的身下,心甘情愿的纠葛缠绵在一起。

交合的欢愉,一次又一次,达到顶峰,气喘吁吁,湿汗淋漓。

“温儿……”

“耶律德……”.. ..

“叫我徳谨……”

温软的细语,耳边呢喃,紧紧攀住他宽阔温暖的后背,美妙的幸福,就在这一刹……直到累极,筋疲力尽,才深深相拥而眠,手,仍炽烈的纠缠。隔日醒来,已是中午时分,白天,赫然面对他全无衣物的男­性­身体,有点不够坦然,好像还有点尴尬,背对着他,我迅速拣起散落一地的衣裙,匆忙套上。

“你今天没早朝?”原来他也会疏于朝政。

“­色­扰大事,祖训自有道理。”他跟着起身,双臂展开,赤足站在地上。

“­干­吗?”我奇怪的看着他。

“替本王更衣!”

“呸!”我弯腰,拾起地上的长衫,一把扔到他的怀里。

“李温!”他又冷下脸,不悦的瞪着怀里的衣衫,吼道,“你要本王穿这些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

“又不脏!”我嘀咕,对上他恼怒的眼,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一直想要做的事,“帮你更衣也可以,不过,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跟本王谈条件?”他倒没生气,点头,继续道,“说说看。”

“我想出宫。”

“不行。”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我答应过爹和娘,带夫婿亲自回家看望他们。”这是我一直的愿望。

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拒绝,看着我,像是思索,片刻之后,在我期盼的注视下,他终于,一点他高傲的头颅,答应了,雀跃的我,恨不得立即高声尖叫,从来没真敢想象,他,耶律德光,会愿意跟我一起,回家看望我的爹和娘。

回想前年,在长安的比武招亲,他对将军的女婿,可是不屑一顾的,任我父亲拦也拦不住,径自高傲的离开,长安城外的树林里,那一次,我差点,要了他的命,短剑拿在手里,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迹……

现在再看他的脖子,他的脸颊,两道淡浅­色­疤痕……那时候,一定很疼,原来我,也很残忍。

时事变迁,现在留下的,只有心疼。

都城皇都。

耶律德光带着我,没有招摇,皇都的百姓,大部分都能认得出俊美冷漠的王,所以,我们坐在马车内,由两名侍卫驾着,在皇都街头,快速前行。

看望父母前,我有一个人要感激,那就是收留过我的酒楼掌柜,至少我得把我一开始白吃白喝的饭钱,先给付清。马车行到酒楼门口,我连忙招呼侍卫停车,耶律德光不解的看着我,我笑,也不解释,掀开门帘,起身,跳下。

酒楼对面,是蒸馒头的铺子,热气腾腾的蒸笼后面,吆喝夸张的老板娘一脸的灿笑,我笑着跑过去,问:“老板娘,你还认识我吗?”

“呵呵呵呵。”看见客人上门,老板娘的假笑立即堆集的更深,一边笑,一边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我,大声道,“贵夫人真是爱说笑,我老婆子能有什么荣幸,认识贵夫人您啊!”

“呵呵。”我也笑,“老板娘记­性­真是差,几个月前,我向老板娘你乞讨一个馒头,可是老板娘你,不但不同意,还说‘我这馒头店,要都是白送的话,还做不做生意?不买的话,一边去。’唉,那天,我真的很饿。”

一听我的话,老板娘的脸­色­立即冷下来,又仔仔细细的把我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冷声说,“贵夫人真会开玩笑,敢情贵夫人是砸场子来了?”

“不敢!”我继续笑,指了指她面前蒸笼里的所有馒头,又道,“我是买馒头来了,做过乞丐,我特别能体会他们的难处,今个,我想买下你铺子里所有的馒头,连买十天,就送给路边的乞丐们,还要拜托老板娘你,亲自给他们送去了。”我说的是真心话,谁知,那老板娘非但不相信,脸­色­,还越来越冷,越来越难看了。

“我看你真是砸场子来了。”

“老板娘难道不卖?”我皱眉,我像是砸场子的人吗?

“老头子,大子,三子,老千……你们都给我出来,有人来砸场……”老板娘忽然转身,对着铺子内大叫一声,我吓一跳,急忙往后连退几步,不一会儿,店内,就冲出一伙男人,凶神恶煞的瞪着我。

“我,我不是砸场子啊,我是买馒头,买下你们所有的馒头,连买十天,给路边的乞丐们。”这听起来像砸场子的吗,我怀疑。

“这还不是砸场子!”老板娘当即叉起高腰,走出馒头店,站在街中央,高声叫道,“老头子,你们还愣着做啥,还不快把她给我轰走。”

“不许动!”我急忙跟着高声吼,路边,渐渐的,聚集了许多爱看热闹的百姓,“告诉你们,不许动,不然,你们要后悔哦!”我威胁,这可不是假的。

“哎吆,我倒要看看怎么个后悔法。”老太婆大手一挥,“上!”突然——

“大胆!”

一声之后,意料之中,两柄长剑猛的护在我的身前,而驾车的两名侍卫,已经在转眼之间,跳到了我的面前,现在,叉腰站在街道中央的老板娘,吓的立即目瞪口呆,连那伙铺里冲出来的男人们,也被这阵势吓倒,惊的瞠目结舌。

第一次这样威风凛凛的,心情顿时大好,神气活现的踱到老板娘的面前,故意又问:“卖吗?十天的馒头,一百两银子,够了吗?”我得意洋洋的昂首挺胸,感觉非常不错。

“呃……卖,卖……”老板娘连连点头。

“就是,有生意自然要做,快,叫你的伙计们,快把这些馒头,发给路边街角的乞丐们,他们,早就该饿了。”

“是……是……老头子,还不快去。”老板娘一扬眼,刚才那几个人立即点头如蒜,按照吩咐照做,端起蒸笼,就跑出去,不一会儿,大半条街道上,都飘起了馒头的香味。

我满意的笑,真好。

等几蒸笼的馒头发放完毕,我走到侍卫面前,压低声音问,“先给我一百两银子。”出宫时,我问述平要了二十两,是为付给掌柜的。

谁知,那头的侍卫先是一愣,接着,脸颊微微一红,悄声回答:“回,回娘娘,小的,小的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

“啊?”我诧异,撇了撇嘴,赶忙走到另一边,问另一个侍卫,郁闷的是,他的态度竟也如此一辄,很尴尬,难道一百两,是一笔大数目吗?

老板娘怔怔的瞪着我们,肯定在暗自揣摩:“这个丫头,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再看他们,我赶紧转身,向马车跑了过去,一把掀开门帘,耶律德光,正一脸悠然的坐在车内,假寐。

“耶律……呃,徳谨,给我一百两银子,急着用。”

“银子?”假寐的人,半睁开眼,皱眉,“本王从来不带那些东西!”

悲戚(一)

(由为您手打制作 字数统计:2058字)

我几乎要晕倒。

周边,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此刻,我都不敢回头看老板娘的眼神,感觉,我还真像个想砸场子的无赖,刚才的神气活现,转眼被垂头丧气代替,真想,一头钻进马车,跑掉算了。

当然,不能跑,气恼的瞪了耶律德光一眼,努力,换上一张笑容,转身,重新走到老板娘身边。

“那个,今天,我……”

“没有一百两?”她挑眉,“这种事我见多了。”

“先赊账,好不好?明天,我一定遣人送上,我,你还不相信吗?”

“不相信!”虽然碍于面前提剑的侍卫,可是毕竟我们理亏,老板娘的态度,再度恶劣起来,恶狠狠的瞪着我,摊开双手,三个字,拿钱来!

情况陷入僵局,我尴尬的看着周围有些躁动的人群,就在这时,人群外,一群官兵模样的人,突然拨开围聚的百姓们,走进来,大声道:“闹什么?闹什么?皇城之内,竟然聚众闹事,不想活了吗?”

“官爷,你们来的正好。”这下子,老娘们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灿笑过去,拉住官兵的手臂,一手指着我,道,“这些人,买了本铺满满几蒸笼的馒头,却又不付钱。”

“不付钱?”官兵看向我,皱眉。

“是啊,喏,这三个人,还有,那马车内,也是一伙的。”老板娘的下巴挪了挪远处马车的方向。

“买货付钱,天经地义,你们为什么不付钱?”

“我……我没带那么多银两……”真汗颜。

“那就以物抵钱……马车内,有什么东西?”官兵说完,径自向马车走过去,我突然惊觉不妥,急忙大声提醒:“啊,不行,里面……”

然而,迟了,话还没说完,布帘,猛的被掀开……呃——

错愕,惊讶,不可置信,惊恐,各种情绪,在那名中年官兵的脸上,一闪而过,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呆愣片刻,就见他,“扑嗵”一声巨响,木然跪下,嘴里,瑟缩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看热闹的,其余的官兵,老板娘,街道角落的乞丐,全部聚集上来,愣愣的看着惊慌失措的那位跪拜在地的官爷。

我身边的两名侍卫,这才赶紧跑回马车边,连忙护卫在两边。

整个街道,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的瞪着停落在酒楼门口的华丽马车,下一刻,在众人期盼猜测的目光中,耶律德光,终于,沉着一张脸,缓缓走了出来,刺目的阳光下,他微眯着双眼,不怒而威。

沉默,沉默,鸦雀无声的沉默。

半响——

“啊——王——”

不知是谁带头,响亮的一声惊叫,刹时,响彻云霄,划破长空,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声浪,瞬间在人群中泛滥淹没,而周围视力所及的范围,所有的人,全部,一致,跪拜在地,口里,尊严却又兴奋的大声欢呼着:

“王!”

“王!”

“王!”

……

我的情绪仿佛受到感染,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几乎每条道理,都是密密麻麻跪拜的人群,在大辽国,他是神吧,百姓们心中最爱戴最骄傲最畏惧的神祗,这样一个男人,他,永远冷漠的表情,深邃的眼眸,坚毅的下巴……

他,就在我的,身边。

很后悔自己的无事生非,耶律德光身份的暴露,最终换来成千上万跪拜的百姓,以及王宫侍卫和铁骑军及时赶来的护驾,带他一起回去看望父母,成了奢望。

唯一的收获,从酒楼掌柜的口中,听到一声“萧温”的称呼,他深邃的眼眸,顿时一亮,回宫后,立即诏告天下:

赐汉人女子李温大贵族姓,萧,册立为耶律氏王,耶律德光,正王妃。

简洁明了的诏书,却确立了我最至高无上的正宫身份,这样的赐姓册封,连太后,都无话可说,耶律德光,他终究,想要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份!

只是,时日匆匆,转眼又两月,小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杨芝那边,已经传出好消息,有孕,已经两个多月,连密嘉,都称这几日胃里打滚,翻腾的厉害。

杨芝说,我该去寺庙进香,好求菩萨,早一点为我送上子嗣,我决定,如她所说。

十月初八,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我仅带着述平和律燕,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悄悄出了宫,去皇都东边的嘉华寺。

十月,北方的天气,已经有点寒,风,不时吹起轿帘,让我看见外面的人群以及琳琅的商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觉得不安定,左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总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轿子一直抬进嘉华寺,闻着扑鼻而来的檀香味,心情,才有点放松下来,在大殿门口请了三炷香,虔诚的在观世音菩萨的面前,跪定,心里,默默乞求我所有关心的人,平安幸福,乞求心想事成,子孙多福。

“施主,求支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