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压在观书身上的威压骤然一松,观书大口喘着粗气连忙跑过来:“谢道君恕罪,我们四公子实在是迫不得已的……”
  “他和谁一同离开了?”
  谢春山的语气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带着些许暗哑。
  “啊??”这话太暗淡,观书甚至没有听清楚。
  “他同谁……走了……?”
  谢春山又重复了一遍,依旧从这平静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悲喜。
  可整个萧王府的屋檐下铜铃被风撞的吹的乱撞,发出了叮铃铛啷扰人心神的声音。
  每个人都觉得这声音刺耳极了。
  令人心烦意乱。
  “和……和东夷世子……”
  观书结结巴巴,大气都不敢喘。
  四公子实在是跑得太快了,连他都没有带,反倒是将他留下来应付谢道君。
  这是能应付得了的吗?
  谢道君那可是个一手便能停雨的人物,观书十分操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同时也担心谢道君一个暴怒,直接一剑斩了萧王府匾额,那可真的是无人能阻止。
  然而谢春山并没有。
  谢春山平静的听完这句话,一点儿别的动作也没有。
  好似与他无关,又好似,抽走了他全部的心气。
  观书心里暗暗叹气。
  谢道君现在,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他家四公子既然选择逃婚,那一定是因为早已对谢道君心寒了,即使谢道君选择将所有的东西全部都送进王府来,四公子也绝不会回头的。
  观书与萧怀舟自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四公子的性格了。
  小时候四公子很爱喝酒,也经常会去皇后娘娘的宫殿里偷酒喝,每一次都偷偷摸摸躲在膳房的灶台下,将自己喝得铭酊大醉。
  四公子馋所有的酒,而四公子又天资聪明。
  任何酒坊酿造的酒四公子只需要一闻便可知道由什么水酿造,在什么季节开坛。
  甚至四公子还未开始入学堂读策论,就已经因为出神入化的酿酒记忆而闻名于王都。
  可有一回冬日,四公子因为喝醉了没有能来得及去参加皇后娘娘安排的宴会,萧帝狠狠斥责了皇后娘娘,说她教子无方,没有能够给皇子们树立一个很好的榜样。
  那日之后,四公子再也没有碰过酒。
  即使他再喜欢,再贪恋。
  也再也没有碰过。
  四公子小时候的玩物也是。
  一只纯白的波斯猫,说是东夷那边进贡来的。
  四公子可喜欢了,夜夜要抱着那只猫入眠,将自己最爱吃的糕点碾碎喂给小猫。
  不开心的时候,会搂着小猫大哭一场,将头埋在毛茸茸的怀里深深嗅一嗅,便可以吞下所有的苦楚重新面对幽深皇宫。
  直到。
  那只小猫某日不知为何发了疯,将在花园里散步的明贵妃给抓伤了,明贵妃当时刚好身怀六甲。
  即使太医连夜拯救,也挽回不了那个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的结局。
  那一夜四公子抱着小猫跪在大殿前跪了整整一夜,安静等着禁足和处死小猫的旨意。
  四公子没有挣扎,也没有歇斯底里。
  他沉默的回到宫里,将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都拿出来,买通了要处死小猫的太监。
  他为了那只小猫抗旨不遵,欺君罔上。
  四公子努力救下了那只小猫。
  可他并没有将小猫带回来,而是转身让观书送去了宫外的人家。
  从此之后,四公子再也没有问过关于那只小猫的消息。
  一个字也没有问过。
  所以观书太了解四公子了。
  四公子说不要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不要了。
  甭管四公子曾经有多喜欢这件东西,多依恋这件东西。
  说丢那就是彻彻底底丢了。
  一丝一毫都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