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舟喜欢把玩谢春山的软肋。
  谢春山能感知到身体里属于三清宗符箓留下的痕迹,极其细微地护住他的心脉。
  三清宗人确实救治过他。
  最终他唇瓣微动,还是没有说话。
  他仰面躺在床榻上,因为双手双脚没有办法移动,便只能维持这个略有些‘不堪’的姿势。
  强迫自己闭上眼。
  萧怀舟没有再继续说,反而歪过脑袋盯着谢春山这幅模样。
  高岭之花,四分五裂,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顿时起了兴致,丢下碗盖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床榻前,自上而下盯着谢春山的那张脸。
  这张脸是真的很好看,怪不得三界人人趋之若鹜,称他为高岭之花,爱慕谢春山的人男男女女如同过江之鲫,都在以一睹谢春山的姿容为骄傲。
  如今这朵高岭之花,就在自己手下。
  萧怀舟很满意,伸出手钳住谢春山的下颌,强迫对方仰起头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
  “谢道君,我有一个问题想不通,想要问你。”
  萧怀舟整个人倾身上去,将谢春山半个身子压在那,抬手抚上谢春山的眼角。
  “朝代更迭,是命数使然吗?”
  谢春山沉默了半晌。
  一双眼因为空洞而衍射不出任何的表情来。
  不管是冷漠的,还是动容的。
  所以无从传达他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远山眉微颤,酝酿出一个淡淡的字:“是。”
  “哪怕这个朝代与你息息相关,哪怕它是因你而毁?”
  萧怀舟的指甲在谢春山微红的眼角上摩挲,下一刻若是生生剜出这双看不清人世间的眼睛,也未必不可能。
  “我不造因果。”
  谢春山的眉,颤抖地越发厉害。
  那人的指腹温度很高,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可以抚平他体内的阴冷之气。
  得到这个答案,萧怀舟嗤笑。
  “所以谢道君,是不相信兰因絮果了?”
  他可以重生归来,便是一场因果,若是谢春山真的没有造这个因,又怎会让他不甘而死,成为一个恶果?
  只怕有些人,是造而不自知吧。
  “你恨我。”
  谢春山眉目含霜,从短短的几句对话里,已经总结出了眼前人与自己之间该有的情绪关联。
  他好像在哪里见这个叫萧怀舟的人,甚至连萧怀舟的声音,都与刚才梦中那个少年有七分相似。
  可那少年是在梦中。
  真的是在梦中吗?
  谢春山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好像是今日才忽然想起什么。
  “恨的。”萧怀舟点头。
  谢春山安静地躺在那里。
  雕花窗棱被人从里面拉开,大量的日光倾泻进来,照亮了整座灰暗的屋子。
  他说:“若解了这恨,便可放我离去吗?”
  离去,是指殒灭于三界之中。
  萧怀舟竟认认真真思考了这个问题,还没有思考出答案来。
  谢春山偏头,借着日光能看见覆盖在自己身上朦朦胧胧的人影。
  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却不过一只虚张声势的小兽。
  每每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将自己一把掀翻在地上,亮出唬人的尖爪假装要把他掏心剖腹吃掉。
  结果到最后只是用舌头轻轻舔了一舔便放过了。
  这恨,未免草率了些。
  这场对话最后无疾而终,因为外面传来了圣旨的声音。
  萧怀舟站起来出去接旨,带着一连串的咳嗽声离开,背影比前几日看起来更加消瘦。
  屋子里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