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柳林已端坐在临时落脚的绸缎庄二楼。他摊开宣纸,狼毫饱蘸松烟墨,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窗外传来孩童追逐打闹的笑闹声,与前日荒原上的厮杀呐喊交织回响。金黑眼眸望向远处新挂起的"天机学府招生"幡旗,终于落下第一笔,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如破晓的云。
"王爷,密信已送至王府。"霍雨掀开竹帘,身上还带着露水的凉意,"暗卫传来消息,王富海的商队正在秘密转移货物,似是察觉到风声。
柳林将写好的密令折成方块,塞进青铜鹤形信匣:"暂且放他一马。"他摩挲着信匣上的齿轮纹路,想起前日天机老人在火光中摇摇欲坠的身影,"比起蛀虫,北疆更需要火种。"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铜锣声,七长三短的节奏正是王府暗语。
公孙婀娜倚在雕花窗边轻笑:"看来咱们的戏该唱下一幕了。"她指尖轻点窗棂,楼下街道已开始骚动——八名玄甲骑兵踏着晨雾而来,腰间玉佩在阳光下折射出镇北王府特有的云纹。百姓们纷纷避让,窃窃私语声中,"天机老人"的名号被反复提及。
天机学府内,老工匠正给弟子们讲解诸葛弩改良图纸,枯瘦的手指突然顿住。他望着窗外缓缓逼近的骑兵阵列,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紧张——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王府威仪,即便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岁,仍忍不住想起在鬼族工坊时,那些因锻造失误被处死的同伴。
"天机先生!镇北王府有令!"为首的骑兵甩镫下马,甲胄碰撞声惊飞檐下春燕。他展开明黄绸缎,声如洪钟:"北疆屡遭妖兽侵扰,幸得先生以机关之术力挽狂澜。王爷感念先生护佑百姓之功,特赐'天工圣手'金匾,赏良田百亩、纹银千两!
学府门前瞬间炸开了锅。瘦脸汉子挤在人群最前端,看着骑兵抬出的鎏金匾额,上面"天工圣手"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边缘还镶嵌着会随日光转动的微型齿轮。他想起自己在荒原上差点被妖兽利爪撕碎的瞬间,突然狠狠掐了把大腿——这不是做梦,摆弄机关真能换来这样的荣耀!
"先生可有话要回禀王爷?"骑兵收起重礼,目光落在老工匠颤抖的手上。老人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能自动巡夜的青铜犬:"请转告王爷,老朽近日琢磨出个新玩意儿,若能成..."他声音突然哽咽,想起柳林在密室中说"北疆需要会思考的眼睛"时,金黑眼眸里燃烧的光。
消息比春风更迅速地掠过北疆大地。幽州的铁匠铺里,年轻学徒偷偷将锻造图纸换成了机关术入门;并州的酒肆中,说书人新编的《天机破魔传》场场爆满;冀州城外的荒地上,自发搭建的工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此起彼伏的齿轮转动声,渐渐压过了校场的喊杀声。
柳林站在绸缎庄的露台上,看着天边火烧云将金匾映得通红。公孙婀娜递来温热的茶水,却见他望着匾额喃喃自语:"先秦时,商鞅立木取信;如今,本王便以机关为木。"他转身时,金黑气息凝成细小的竹简悬浮空中,"传令下去,王府私塾向所有孩童开放。记住,入学束脩...就收一片秋叶吧。
暮色四合时,第一片带着墨香的招生告示,随着晚风飘进了北疆的千家万户。而在镇北王府深处,柳林铺开北疆舆图,用朱砂在天机学府处重重画了个圈——这里,将是点燃百家争鸣之火的第一簇火星。
暮春的暖风掠过北疆大地,裹挟着新翻泥土的芬芳与铁锈的气息。柳林身着一袭寻常青衫,头戴斗笠,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那个佝偻却又矍铄的身影——天机老人。
只见天机老人拄着那根刻满符文的木杖,正站在冀州城的一处高台上,周围早已围满了好奇的百姓。他那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诸位,这机关术并非什么神秘莫测之物,不过是顺应天地之理,巧用万物之性……”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青铜鸟,轻轻一按机关,那鸟儿竟扑棱棱地展翅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稳稳地落回他的掌心。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声,柳林站在角落里,嘴角微微上扬。他能看到,台下有不少年轻人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那是对未知知识的渴望。自天机老人一战成名后,这北疆大地便悄然发生着变化,而这变化,正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然而,北疆之地,向来藏龙卧虎。天机老人的声名鹊起,得到王爷亲笔题的匾额,这无疑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很快,各种学说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