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罗猛地转头,异色双瞳在暮色中泛起微光。他看见刘武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布满蛊虫咬痕的小臂,那些伤口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冬天生几个冻疮、冻得哆哆嗦嗦?刘武用带毒的指甲轻敲竹筒,里面传来蛊虫躁动的窸窣声,换做从前,这些流民连茅草屋都住不上。大雪封山时,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冻成冰雕挂在房梁上。
寒风吹过,远处传来狼群的嚎叫。柳修罗的思绪突然回到初入王府的那个冬天,他蜷缩在柴房角落,看着王府下人将吃剩的饭菜倒进泔水桶。那时他以为,能吃上白面馒头就是人间至福。
王爷花了十年时间。刘武将竹筒重新别回腰间,蛊虫的嗡鸣声渐渐平息,从匪帮手里夺回土地,在雪原上修建暖窑,用玄甲军的战马去拉运粮车。他忽然抬手,指向天际盘旋的海东青,小少爷,你看见那只鹰了吗?它要在暴雪中捕猎,就得折断自己的爪子重新生长。
柳修罗沉默良久,伸手摸向腰间的玉佩。冰凉的玉石贴着皮肤,恍惚间竟有了温度。他望着绵延的雪山,那里藏着义父布下的无数暗哨,每一座烽火台都凝结着士兵的血汗。我明白了。他低声道,声音被风雪撕碎又重组,这场仗,我一定要赢。
刘武闻言,铁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蛊筒,金属护腕与竹筒相碰发出轻响。他侧目望向柳修罗,见少年身披玄甲身姿挺拔,在暮色中宛如一柄出鞘的寒刃,终于微微颔首,算是对这份志气的认可。
柳修罗却突然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蹄声惊散了路边觅食的寒鸦。他转头看向刘武,异色双瞳在残阳下流转着金红与幽蓝的光:刘大人是义父身边的暗卫统领,又精通蛊术。少年的声音混着风雪,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听说此次青崖关叛乱,那些逆贼善用蛊虫操控人心,军中已有不少士兵深受其害。他伸手按住腰间长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场仗,还要多多倚仗刘大人了。
话音未落,一阵阴寒的风掠过,卷起刘武的黑色披风,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的蛊虫囊袋。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罗盘,盘面刻满扭曲符文,中央的磁针疯狂旋转:
小少爷不必客气。
罗盘边缘渗出几滴暗绿色汁液,在雪地上腐蚀出缕缕白烟,那些跳梁小丑的蛊术不过是旁门左道,王爷早就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他突然抬手,罗盘猛地指向西北方向,青崖关的蛊阵看似凶险,实则......话音戛然而止,刘武的目光越过柳修罗,落在远处雪峰间若隐若现的黑影上,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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