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蛮便起了身，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小林子看到她的脸孔，吓得连连后退。卫小蛮便道：“看清楚！冷静下来！”

小林子哪里能够冷静？他直盯着自己的手，要叫卫小蛮看，说他手上都是血。卫小蛮直接将他的手掌从他胳膊上折了下来，举到他的面前，小林子此时已是震惊惊骇到无法动弹。卫小蛮声嗓愣着，强硬要他仔细看着自己手中，他的手掌：“看清楚！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小林子艰难的把视线从她的脸上调到她的手上，果然见到那只手一点儿异常都没有，举在卫小蛮的手中，像是举着一块佛手香柑。

“你已经死了。不会感觉到痛，也不会被人感觉到你在这个世上的声音、相貌。”卫小蛮声音轻淡得很。将她手上的手往他胳膊上一按，她接着说道，“你的身体，再不是从前那样脆弱不堪。人，只会死一次。”

小林子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掌，望着丢下他往前走的卫小蛮。在这一刻才真正的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被皇宫里的黑暗所吞没，只剩下灵魂的一只鬼。

“还不过来？”卫小蛮忽然停了下来，站在离他五丈远的地方望着他。小林子动了动脚跟，他慢慢的往前走，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更实在一点儿。小林子这个时候才发现，他走路的时候再也不像是以前生而为人的时候，每一步都要脚踏实地。只要他想，他就能往任何一个方向去。半点儿也不需要力气。

“我是一只鬼，他们看不到，可是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也不怕侍卫见到你？”

他们往前走着，迎面有两个宫女过来，卫小蛮只是隐到黑暗处，却并没有彻底的躲藏起来。小林子奇怪的问道。

卫小蛮未回答，她忽然转过脸来问他：“你知道坤德宫怎么走吗？”

小林子点点头：“我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六年，五岁的时候进的宫。从御膳房打杂的小太监做起。皇宫虽然大，可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

卫小蛮便点头：“这样，你在前面领路，我要去坤德宫查一查你的死因。”

小林子奇怪道：“查我的死因做什么？难道你还要为我报仇？我们这样子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活着就是奴隶，死了还好一点儿。”

小林子说着，不自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越加觉得自己轻松起来，虽然说死了就完事成空，人世间的一切也都享受不到。可是像他这样，活着只是为了伺候别人，挨打，挨骂，自己的人生都在主人的情绪波动之中。要说高兴，大概就是得了几个赏钱，在主人面前得了脸罢了。现在死了，反倒好了。他能更加自由，能想要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再也不用担心走得远一点儿没能赶上主人的吩咐，要挨上一顿苦头吃。

“你对无端遭人残杀，一点儿怨恨都没有？”

小林子摇摇头：“大家都是宫里当差的，你说要怨恨，我怨恨谁去？还是要恨下令杀了我的皇后娘娘？那是皇后！有神仙护体的，就算我是个鬼，也不能奈何她。再说了，我不觉得人死了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卫小蛮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他。小林子一愣，奇怪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下一秒便觉得卫小蛮要动手，忙往后飘了好几步，远远离着卫小蛮道：“我可没做什么，你别再用竹签子扎我。”

想了想，他又问：“你刚才把我的手折下来，我一点儿没觉得疼，摔到地上，我也没觉得疼。倒是奇怪，怎么你一拿竹签子扎我，我就疼得厉害呢？”

卫小蛮笑而不语。小林子便又飘到跟前来，追问：“姑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厉害，难道你是神仙？”

卫小蛮忽的转身，脸上蓦出现鱼鳞与火红的颜色，吓得小林子一下跳起来，挂到了红墙顶上。卫小蛮笑了起来：“我是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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