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的背景,又有这样的能耐,刘长当然极少把天下人放在眼里。这几天,到了长安的刘长闲来无事,一想到当年自己母亲的凄惨遭遇便悲从心来,可他不敢归罪于刘邦,也不敢迁怒于吕后,便干脆把所有罪责推到那个没有帮忙劝说吕后的审食其身上。某天白天,在长安城的淮南王府邸里,刘长一边喝酒一边想着母亲赵美人的事情,他越想越气愤,正好酒劲上头,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干脆起身拿了一把铁锤往袖子里一塞,带了个下人就到审食其家敲门。
这时候的审食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基本上处于赋闲在家的状态,淮南王赏脸亲自上门找他审食其,他哪有不去迎接的道理?正当审食其准备给刘长请安的时候,刘长冷不防地从袖子里掏出铁锤,给他来了一招天灵碎裂。审食其又没有练过铁头功,就算练了也来不及运气发功,一下子就被刘长砸得脑浆四溢,可怜审食其临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锤杀了审食其后,刘长命令手下把审食其的人头割下来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然后径直奔皇宫而去。进到宫里见了皇帝,还没等刘恒发问,刘长便主动交代说,他刚刚把辟阳侯审食其杀了。然后,刘长开始痛诉他认为审食其该死的三大罪状:一是自己的母亲无罪枉死,审食其没有力争;二是刘如意母子无罪被杀,审食其也没有力争;三是吕后杀刘氏宗室明明不对,审食其还是没有力争。所以审食其是国贼,他现在杀审食其是为国家除了一个奸臣,如果大哥认为他做得不对就请治他的罪。
刘恒沉默了一会儿,只回了一句:“你是我弟弟,治罪我看就算了吧。”
审食其毕竟是列侯,又当过左丞相,尽管个人能力一般,可无能又不是死罪,就这么被刘长杀了,让大臣们感到惶惶不可终日,而刘恒一味地纵容让刘长更加忘乎所以。回到淮南的刘长甚至开始无视朝廷的汉律,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在淮南拟了一套法律出来。不仅如此,刘长把自己出行的车马仪仗比照皇帝弄成一样的规格和样式,自己发出的命令也比照皇帝称“制”,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和大哥刘恒一样的存在。
对于刘长的不法行径,许多大臣都表示了担心,袁盎就曾上疏刘恒:“现在有的诸侯过于骄横,将来恐怕会生出祸患来。”刘恒的反应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对刘长的所作所为,他仍然是不闻不问、听之任之。这样一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刘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恐怕大家都不会奇怪。
到了文帝六年(公元前174年),刘长已经放肆到公开驱逐朝廷在淮南指派的官员,然后自己任命亲信,且草菅人命、枉杀无辜的地步,甚至还比照皇帝封天下给自己的手下封侯。
刘长都已经不像话到这个地步了,文帝也只是下诏书斥责了他一下而已,可就这么一下,刘长却不高兴了,不高兴的结果是他决定造反。于是,刘长派人联络了匈奴和闽越,他自己准备以辇车四十辆反出谷口(今陕西淳化县西北)。
请注意,不是我打错了,也不是你看错了,确实是辇车四十辆。从“四十”这个数字可以看出,刘长的智商已经低到常人不可理解的境界。
这样造反当然是不可能成功的,刘长的阴谋败露后,文帝让人把他押到长安治罪。大臣们哪里肯放过这个治刘长罪的机会,而且刘长的罪行证据确凿,于是大臣们联名上疏“按律当斩”。这时候,刘恒还是不同意大臣们的决议,他自己最后给刘长定的是“废王爵,流放蜀郡”,并严令即便是流放,地方上每天仍要按时供应刘长五斤肉、两斗酒,还允许他携带平时最宠爱的十个姬妾一起随行。
现在看来,以往刘恒对刘长所作所为的纵容并不是出于爱护,而是循序渐进地在不知不觉中把一个没有头脑、没有判断力的年轻人推向覆灭的深渊,用我们现代人的话说就是两个字——“捧杀”。
大臣们也不都是傻子,有的人还是把刘恒的心思看得蛮透的,比如之前提到的袁盎。当他得知刘恒对刘长谋反案的宣判时,再次提醒刘恒:“陛下长久以来对淮南王纵容惯了,他又是性子刚强的人,现在把他流放到蜀郡,恐怕他会受不了。到时候万一淮南王自杀了,陛下还是逃不过一个杀弟弟的骂名。”
刘恒理所当然地继续装傻。他告诉袁盎:“我只是考验考验他,让他吃点儿苦头、长点儿记性而已。”
结果不出袁盎所料,刘长是皇帝钦定的谋反犯,沿途的官员谁也不敢揭囚车的封让刘长下来活动。刘长也确实硬气,直接在囚车里绝食寻死,就这样,囚车一路前行,直到路过雍县。雍县县令胆子比较大,皇帝又没有说不能打开囚车,干吗不让犯人透透气?可等他揭开囚车栅栏上的封条的时候,才发现刘长已经死去多日。
等刘长的死讯传到长安,文帝这才假惺惺地问袁盎:“之前没有听你的劝告,现在淮南王真死了,朕该怎么办?”
袁盎看了看文帝,淡淡地说:“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陛下您放宽心吧。”
刘恒还要继续装傻:“如果一定要善后,你说怎么办?”
想必袁盎心里也是一阵冷笑,他回答:“要不陛下就杀了丞相和主管司法的御史大夫向天下谢罪吧。”
刘恒默不作声,第二天发布诏令,将一路上没有给囚车开封的县令都抓来杀掉,然后把刘长就近葬在了雍县。
至此,他的心头大患终于除去了。
刘恒自认为“捧杀”弟弟的过程只是百密一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百姓逐渐清醒过来,或多或少猜到了刘恒的心思。在刘长死后的第六年,民间便开始流传一首暗讽文帝的歌谣:“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一时间歌谣广为传唱,搞得刘恒好不尴尬。
不管怎么样,现在刘恒的长辈没有了,兄弟没有了,像样的侄子也没有了,他终于坐稳了皇帝这个位子,可以放心地一展自己的抱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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