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牟看看昏睡的西琼,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他拿着海螺仔细端详起来,随后冷眼一扫愠怒道:“你这妖螺居然想要迷惑于我,西琼将军对我有大恩大德,我何以忤逆叛主!”
“汝…不日就将天下大乱,况且汝乃是吾主曾经的亲信,吾主素来待汝极其器重,汝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吾主深陷险境无动于衷?”
“哼,天下大乱又如何?生灵涂炭又如何?我并不在乎。”
商牟冷漠的回答,随后不顾少年的呼喊离开了繁星殿,这期间他一直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跳神情紧张。
大概走了数十步,他往后看看并无一人,便择了最近的一个亭子坐了下来,他抽出长刀瞬间便汗如雨下,之后悄然默念道:“今日,你又救了我一命。”
其实他本来想要按照蛟神的请求把海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回去给封羽锦的,可是就在意欲动手时,烛火映照着长刀让他清楚的看见原本昏迷的西琼有了动静,他分明是故意试探他才混睡不醒的,如果他一念之差答应了蛟神,说不定西琼便会立马从床上起身用匕首刺穿他的喉咙。
匕首的寒光在他的刀刃上看得一清二楚,所幸他随机应变借此表明了自己的忠心,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西琼始终是怀疑自己的,这意味着他对于封羽锦确实是恨之入骨,至于原因他只知道无非便是权力和江山罢了。
商牟想得没错,待他的身影完全从繁星殿消失的时候,西琼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看着原封未动的海螺,他有些意外,心想难道是自己的猜测有误吗?
海螺依旧散发着蓝色的光芒,照着西琼的眉眼都是冷漠和诡异的色彩,少年的声音再次想起:“汝心中恶念泛滥成灾,他日定会铸成大错,堕入无尽地狱!”
“区区妖孽,也敢和我斗!”
西琼右手五指呈爪状抓向海螺,一道黑气打入其中,只见少年一声凄厉的叫喊响起,之后便恢复了平静。
西琼的眼眸中腾起深黑色的雾气,他的一双眼睛仿佛是空无一物的洞窟那般冰冷可怕,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汩汩的鲜血从他嘴角滴落,他剑眉愠怒的扬起,咬牙切齿道:“凡人的身体果然不中用…居然被反噬了……”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昏倒过去,手里的海螺也掉落在了地上,一个人影慢慢走来,拾起了海螺。
月光落在他的肩头,把他瘦削挺拔的身影拉得更长,他不紧不慢的走出了繁星殿,而后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他又从容淡定的掏出了袖间的小瓷瓶扔在了宫殿门口,瓷瓶落地粉碎起了一阵白烟,他轻笑一声:“一个个自诩智勇双全,敏锐无双,到头来还不是被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烟越来越浓,只过了片刻就听见宫人惊慌失措的叫喊:“来人!快来人!繁星殿走水了!西琼将军还在里面!”
他拍拍肩头的尘埃,优雅又自然的打了一个哈欠:“夜深了,该睡了。”
背影消失在夜里,形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回到客栈的樗北炎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找岚裳,见她在楼下坐着喝茶,目光却一直恍惚不定,他走到她身旁揽住她的肩膀:“你在想什么呢?”
岚裳回过神来,见他脸色红润了许多,手指也暖和温热,便莞尔一笑:“你终于醒了,我守了你一个上午了。”
“辛苦你了,不过你似乎有心事…是在担心宫里吗?”
“嗯,端妃娘娘不知去请了何人,我怕事情有变,到时再出意外怎么办,蔷儿和薇儿还在宫里,我实在放心不下。”
“好了,你等我收拾一下便一起进宫,皇甫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樗北炎笃定的说到,安慰的吻了吻岚裳的额头。
恰这时早已苏醒的歧芸和祁渊过来了,见到樗北炎已经安然无恙,祁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泽,你终于醒了。”
“哥,我有事要同你说。”
樗北炎的表情非常的严肃认真,祁渊看了看歧芸,而后点点头跟着樗北炎上楼了,剩下不明所以的岚裳和歧芸面面相觑。
“岚裳,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大概是和紫萧有关。”
岚裳若有所思道,和歧芸说起了她昏迷之时发生的事情,歧芸听完也点头道:“阿渊和我提过一些,晚兮大人想不到真的意在紫萧,如果少主有心追究的话,晚兮大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于事无补。”
“我还在北域的时候就听江湖的朋友说过,星河的杀手遍布天下四国,无一不是武功绝顶高强,出类拔萃的天选之才,至于星河之主,定然更加的神通广大,卓绝超凡,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星河之人似乎并没有想象的冷血无情。”
岚裳看着歧芸,满脸的笑意,其实抛开背景不谈,歧芸在她的眼里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也会救死扶伤,亦会打抱不平。
“星河之人其实与平常人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个是生在坊间,万家灯火,其乐融融,可是总有人心怀鬼胎,人心难测,而我们孑然一身,潇洒自如,却也是受人约束,听人之命,手起刀落皆已习惯。”
说到星河,歧芸的眼里有雀跃也有无奈,可是活在世间,总是要接受命运安排与摆布,她不屑于人间琐事,所以才会拿起长鞭血染衣袍无怨无悔。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岚裳对于她是星河杀手的事实并未产生任何恐惧和厌恶,反而是可以感同身受的理解,这倒让她心底生了暖意。
“哥,昨晚在竹林中,星河的杀手又出现了。”
“那个耳环的主人?”
“没错,江湖人称九命猫的环月,她似乎对当年画扇夫人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过后来我体力不支昏厥过去,她和晚兮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樗北炎十分可惜道,他想要回忆起竹林的一切,却因为脑海传来刺痛而告一段落,眼前都是血红色的雾气,这让他的伤口再次剧痛无比。
“你还是要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祁渊扶着樗北炎坐下,如今紫萧被晚兮抢走,再着急上火都于事无补,不过一提到画扇夫人一事,祁渊似乎有些印象。
“江湖上都说画扇夫人是在十里剑庐被墨家的鬼魅先生所杀,想当年此事轰动了整个江湖,星河少主也出面了,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画扇夫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九命猫却一直紧追不放,看来其中必有冤情,墨家乃是名门正派,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对画扇夫人下手。”
“哥你的意思是杀害画扇夫人的凶手另有其人…鬼魅先生是被冤枉的?”
“应该是,不过这是星河和墨家的事,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追回紫萧,其他的从长计议。”
“嗯,待我休息一会还要入宫一趟。”
“入宫一事必须要谨慎,既然是还人人情,也要量力而行,如果此去凶多吉少,阿泽我十分担心……”
祁渊语重心长道,他本来是想要劝樗北炎打消进宫的念头的,然而他又非常了解樗北炎,这么多年他依然没有变,还是会为了所爱之人赴汤蹈火。
这一点,兄弟两人十分相像。
无心从白云观回来时日头已经偏西,院子里星河弟子少得出奇,她有些奇怪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不远处刚好看见了药女楚肖肖,她背着一竹篓新鲜干净的药材正要往前院去,她便急忙上前问道:“肖肖,这人都去哪了?”
“无心姑娘,按照少主的吩咐都去周围找人去了。”
“找谁?”
“阿狸。”
“那只小狐狸?丢了?”
“嗯,昨日就不见了,少主怕她劣性不改出去害人,特命所有弟子前去寻找。”
“原来是这样,多谢。”
“不用客气——不过无心姑娘是要去找少主吗?他现在在和九妖姑娘闭关过毒,你估计要等明日。”
楚肖肖好心提醒道。
“闭关过毒?难道少主当真喜欢墨家的人……”
楚肖肖已经走远了,无心还在自顾自的想着,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岂不是便宜了墨家,其实比起惊讶于自家少主的态度和表现,她更担心这会不会是墨家的阴谋诡计,想要借九妖操纵少主,然后一举歼灭星河……
无心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她更希望这只是她的猜想,假如她一语成谶,星河和墨家又将是一场恶战,寻找机关图的关键时期,可不能出现这么多纰漏。
“不管你是何来路…我定不会让你计谋得逞。”
无心抱紧了双臂,她的凤凰笛掠过了一丝冷光,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余晖落在琉璃瓦上,五颜六色绚烂夺目,晚风里带着丝丝凉意,随来人的脚步轻擦过屋檐房顶,滴滴答答像是雨声,又有珠玉落地的悦耳,空中飞过白色的衣袂,还来不及细看就已经走远了,至于无心的话全部落入了两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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