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羽锦眼眶发红,瞬间怒发冲冠,他捏成拳头的手一下砸在了书桌上,上面放置的文房四宝都跟着移动了三分,他睫毛的阴影折射在眸子上,莫名的哀伤。
“羽锦,你走吧…我们不合适……”
“皇甫蔷,我封羽锦对你掏心掏肺,情真意切,可是…你如今却是这样对我的——封羽及他哪里比我好,呵呵…皇甫蔷难道就因为他是太子吗?”
他的话语,可以清楚的听出颤抖,就连他的神情,都颓唐许多,仿佛被霜雪打败的稻穗,原本高傲的头颅,变得低微而沮丧,不过更多的,是失望,是心碎,还有直戳泪点的疼。
皇甫蔷不忍见他的难过模样,退了几步,逃避如此压抑的气氛,却被封羽锦不甘的拉住,他的凤眸都是冷光,以及恨意,只见他薄唇微启,咬牙切齿的勾起苍白的笑:“皇甫蔷,你伤我十分,他日,封羽锦必定百倍奉还——你不是想做太子妃吗,好、好……”
“羽锦……”
她腰间一轻,起初他送的月牙玉璧被他亲手砸碎在地,这一刻,意味着从此以后两人,天南地北,互不相干。
“皇甫蔷,这是你求来的结果——要断就断得干净些,今后,你我再无瓜葛!”
孤傲冰冷的背影,是封羽锦最后的成全,他与封羽及,大可斗个你死我活,可是只要牵扯了皇甫蔷,他便无法狠心——他憎恶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任消极的情怀恣意生长,就像是江边的野草,蔓延到了江水中心,最后再不醒悟,便会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封羽锦想到烈羽说过一句话:“封羽锦,你这一生,若有太多的牵挂,是无法成就大业的。”
也许强者,真的便要高处不胜寒罢,封羽锦冷笑,走出了丞相府,他的眼神里,有温暖在慢慢的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寒意和锋利的戾气。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的回头,华美堂皇,壮丽宏伟的府邸,势要夺走他一生的温情,最后一眼,是他到此为止的情真。
皇甫蔷颓然坐在地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心如刀割,泪流成河,她用手帕包起碎玉,贴在心口,哽咽无言。
直到皇甫德进来,她才慌忙擦了泪水,利落的起身,可那哭红的眼睛早已让皇甫德明白了一切,他负手叹息:“蔷儿,你这是何意啊……”
“爹爹,我心意已决,还请爹爹理解女儿的决定……”
皇甫德过了许久,才点头,其实他早些并未把封羽及放在计划之内,本以为皇甫婳和封羽锦是两情相悦,却没有想到结果这样出人意料,他虽不解,却也不反对,毕竟封羽及是太子,还是自己的学生,前程无忧,权势在握,和丞相府结亲,也属正常。
“王爷,宫中…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封羽锦一挥手,心想还有比心爱的女人爱上他的兄长一事更糟糕透顶之事吗?
他讽刺的扯起笑意,道:“说吧,什么事?”
“太子殿下请求陛下赐婚了——和皇甫蔷。”
“你胡说八道!本王不信!”
他一个踉跄,揪住了商牟的衣襟,眼眉俱是愠怒,瞳孔的血丝鲜艳突兀,让他看起来无比的狂躁和狼狈。
“王爷,此事明日便会昭告天下,应该…应该不会作假……”
商牟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心疼,封羽锦的这种表情,他只在舞己的葬礼上见过,疯狂而痛苦,嗔痴如妖孽。
“封羽及…封羽及——他可真会趁虚而入啊…这么快就…就……”
封羽锦说着说着突然呜咽起来,他靠在马车上,仿佛一个游戏输了的孩子,痛斥着对手的卑鄙龌龊,可是任由他如何的咒骂,终究是回不到当时的格局,他也错失了扭转乾坤的机会,在他的面前,俨然是一局死棋了。
“王爷。”
“青梦苑没了…皇甫蔷也没了…本王,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境地——商牟,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这种机关算尽,却下场凄凉的废物……”
“王爷,还是先回去吧。”
“回去?回去看封羽及耀武扬威的嘴脸?”
他嘲讽的皱眉,双目无神的扫过商牟的脸庞。
商牟哑口无声,他本就木讷寡言,如今封羽锦这样颓废,他更是束手无策,就连一句得体的安慰也想不出来。
“王爷,皇甫小姐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呵,本王以为她真的是一个淡薄荣华富贵,不求权财势力的女人,真是大错特错,一个太子就让她原形毕露了——她想要做太子妃,想要当皇后,我便是毁了辛南,也不让她如愿……”
“王爷,可不要冲动行事,眼下太子得势,我看……”
“好了,现在回宫去——封羽及也应该等不及要向本王炫耀他的成果了。”
封羽锦好像想通了一样,又或许是已经伤心到麻木,他利索的上了马车,一撩衣袍,端坐在垫子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如梦如幻,那致命魅惑的五官,似乎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商牟担心道:“王爷,没事吧?”
“嗯,没事,走吧。”
可是他分明听见言语落下的一刻,那恍若隔世的叹息。
“殿下,消息已经传到三皇子耳中了。”
弋瞒耳语,封羽及满意的点头,好整以暇的品着樱花茶。
“本太子倒要看看,他接下来还要翻什么大浪。”
“殿下,三皇子此人心思细腻,心机了得,会不会暗中使诈?”
“他身边有本太子的人,怕什么?再说了,一个皇甫蔷,够他哀莫心死了。”
他胸有成竹的回答,隔了不久,宫人来禀告,说是封羽锦到了殿外了,他更是笑得得意,笑着偏头,望着窗外的淡白色樱花,颔首:“让他进来。”
“大哥,听说你与皇甫小姐要成婚了,恭喜恭喜。”
封羽锦堆着满脸的假笑,在他身前作揖。
“三弟知道得真快,父皇明日才会下旨,婚期定在端午之后,三弟觉得如何?”
“嗯,恰到好处,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到时樱花盛开,天气晴朗,正逢婚期,十里红妆,想必是一番盛景。”
封羽锦的眼前展开了一副华丽优美的画面,他似乎已经深陷其中,就像是在描绘自己的梦境一般,那憧憬温柔的眼神让封羽及有些不高兴,眼梢的敌意那么的明显。
“三弟,听人说你和蔷儿见过,似乎关系比较亲密?”
封羽及兴师问罪一样的语气终于拉回了封羽锦的思绪,他顿住,那一句他口中的“蔷儿”刀一样的扎在他的胸口,一阵犀利的刺疼。
“大哥不要误会,我和皇甫小姐只是偶遇过几次……”
“是吗?看来是本太子想多了,三弟不要介意,毕竟蔷儿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封羽及意味深长的说,神情自然,笑容可掬。
封羽锦也只得陪笑,嘴角泛着苦涩。
“三弟,你看,宫里的樱花陆陆续续的开了,本太子想念你当年送的樱花酒了……”
“大哥,羽锦不会酿酒,不过,这时的樱花应该不适合酿酒吧,暮春之时,万物靡靡,樱花是苦的……”
“你倒是对季节了解——对了,到时本太子新婚,这花就甜蜜无比了,酿制为酒的话,一定一致好评。”
“嗯……”
封羽锦笑容依稀,俊雅一如往常,却眉宇哀愁,点点痛楚。
封羽及优雅的起身,拍着他的肩膀,十分的平易近人:“羽锦啊,你也该上心终身大事了,那些王族大臣的千金,你有空也可多多交往。”
“多谢大哥费心,羽锦还不急。”
他淡淡回答,也不想继续拉扯无聊的话题,便弯腰告退了。
封羽及欲言又止,封羽锦却出了东至宫,一如之前桀骜不驯的作风。
“姐姐,你…怎么……”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应该答应三皇子?”
皇甫蔷坐在秋千上,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