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南五十年正月初八,皇甫蔷怀了身孕,她便出入锦王府勤了一些,经常带些零嘴小吃,还瞒着封羽锦带皇甫蔷偷溜出去,倒像极了小时那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莲沁也时常过来找她,笑容爽朗,英俊潇洒,走在街上惹得情窦初开的少女纷纷侧目,皇甫婳却也明白,莲沁是喜欢她的,可是无人比莲沁更清楚,皇甫婳心里始终住着一个人,所以也不曾过分勉强。
开春,皇甫婳生了一场大病,日日夜夜如在地狱浮沉,莲沁便无时无刻的守着她,纵然她感动至极,依旧是心如止水,无波无澜。
某日夜里,莲沁又来了,他束起了长发,笑意盎然,风雅英俊,皇甫婳一看,眼泪便上来了:“师兄,我只怕会辜负了你。”
“不要紧,我可以等。”
他便在门前停住了,不敢进来,也不愿离开,惴惴不安的模样让人心疼。
那一日,下了滂沱大雨,寒气逼人,阴冷潮湿,皇甫婳病情加重,只记得还吐了血,莲沁抱着她,心急如焚,声音哽咽得嘶哑。
不过她却没有死,硬生生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看着漆黑犹豫的天空,她嚎啕大哭,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脑海中却又是那一张冰冷倨傲的容颜。
春风十里,温柔清凉,城门口的驿站中有一个奇特打扮的男子,身后跟了一个如坐针毡的随从,他小心翼翼道:“小掌柜,要是被老掌柜知道你从西域跑到辛南来,指不定会打断我的腿……”
伟岸健美,英气勃勃的男子起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茶杯一放,吓得随从手忙脚乱的。
正这时外头脚步匆忙的进来一个女子,一身雪白的春裳,腰间佩里一根金黄色的笛子,她一见男子,惊讶道:“挞迦,你怎么真的来了!我以为你拿我取乐呢。”
“我何时骗过你,我若不来找你,你不打算回西域了。”
挞迦低眉,语气间藏了几分委屈,无心无奈的笑笑,调侃的摸了一把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你也真是胆大,不怕家里责骂你了?”
挞迦一把抓住她修长雪白的手指,靠近了几分,眼神深邃明亮,一勾唇却是倨傲倜傥,比之前硬气俊美了不少。
无心一楞,情不自禁的红了脸,瞬间低了头,奋力挣脱了他:“西域我近来回不去了,少主他去游历天下,如今星河乃是我在掌管,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什么意思?”
“我是星河新的少主,西域会派人盯着,你回去吧。”
无心转身就要走,被挞迦一把揽住,不等她说话就把她按进了怀里,炙热的呼吸烧灼着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
随从早已知趣的离开,屋子里的木炭烧得正旺,风吹进来都变得温暖了。
“无心,听说中原男子生得俊美无双,巧舌如簧,你莫不是变心了?”
挞迦的语气有些委屈,无心听得哭笑不得,窝在他怀里叹气道:“真是拿你没辙,不过方才我与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只怕不能离开辛南。”
“那我…我来辛南吧。”
“这…岂不是要委屈你。”
“不委屈。”
挞迦立刻笑逐颜开,紧紧搂住无心,她不知为何有一种中了圈套一般的感觉,只不过见他愁眉舒展,也跟着开心了不少。
草原上雪山还未曾消融,却洒了一地的金色暖阳,牛羊奔跑在草地上,蒙古汉子兴高采烈的骑着骏马搭起弓箭,嘴里喊着慷慨激昂的蒙语。
半年过去,烈羽的伤才算全部愈合了,此刻正躺在七颜烈的怀里,衣裳半褪,容颜绝色,比女子还要妩媚多姿几分。
“哥,你耍赖,明明是你输了……”
烈羽噘嘴,却被搂住了腰,腰间一疼,眼前便都是迤逦的色彩。
“方才炎部送来了三个美人,你打算…怎么办?”
“杀了”
“这么绝情…”
“不然送你?”
“好…啊!疼…疼……”
“敢动吗?”
“不敢…轻点……”
红鸾一动,暖帐成眠,只消一语乍然,比翼齐飞,枝上正黄昏。
一年后。
又是一度上元节,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熙熙攘攘的景象,皇甫婳在画舫上坐着,婢女在一旁做莲花灯,脸上洋溢着欢喜雀跃的笑,她便启唇调笑道:“哎呀,想着哪位俊俏公子呢?”
婢女羞红了脸,连连说没有。
皇甫婳一看岸上,男男女女对影成双,情意绵绵,那眉眼之处,都是羞涩和幸福,他们或是提着灯笼,或是拿着莲花灯,纷纷往湖边来了,她痴痴的看着,掩面悄然哭泣着。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让莲沁公子一起陪着呢?他最是喜欢小姐了……”
“没事,你去吧,莲灯我一人放便好。”
她抹泪,却不愿显露半分狼狈。
“小姐……”
“去吧,不要让人家久等了。”
皇甫婳坚持道,婢女无奈,给她披了一件外衣便蹦蹦跳跳出了画舫,这下便真的剩下她一人了。
放了一盏莲灯,她的目光随着湖水越飘越远,细碎的月华,灯火的摇曳,行人的倒影,都在她眼底滚烫无比,一抹眼角,惧是苦涩的泪水。
“小婳……”
不知何时,在他人的欢歌笑语中,她竟然听得了一句熟悉的呼喊。
回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泪水落得急促,滴答滴答的打在船板上,像一首缠绵悱恻的清歌。
“小婳。”
又是一声,她听得十分真切,一提裙摆便手忙脚乱的出了画舫,那湖边站了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
“风间……”
她一喊,那人回头,便是再一次一眼千年,痛彻心扉。
那人笔直站着,气宇轩昂,长发披肩,却是干脆利落,风华绝代,他抬眸轻看皇甫婳——那是一张冷峻清隽的脸,长眉星目,瞳孔深邃,泛着褐色的光芒,他微微一动薄唇,便是不言不语也倾城绝世,不染尘烟。
在人群之中,他最为出众,一身铅华不沾的白色锦衣,被风一吹,更为飘飘欲仙,气质脱俗。
“风间——”
皇甫婳喜出望外的跑去,泪流满面的扑进他的怀里,搂住那温热的身躯时,她除了喊他的名字再也无言。
“小婳,我回来了,这一次再不用你重拟一名了。”
他笑,眼含泪光,宠溺的拥紧了她,恨不得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风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一直都在等……”
“佛祖慈悲,为我在神鹫锋上超度了魂魄,如今赤眸不在,我也终于不受命数所累了。”
“机关图也不在我体内了…风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小婳,我来时还怕,若你嫁为人妻,遗忘了我,我又该如何,这一路都胆战心惊的。”
风间抚摸着她的秀发,难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我也在怕,若你一直不回来,我便不想继续苟活了……”
“我说过,我拿我的命换你的安稳,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的。”
“可是,若没有你,活着也是煎熬。”
“小婳,别哭,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好。”
佛说:再遇良人,原来是这般意思,也不负她苦苦等待了那么久。
璀璨夺目的烟花点亮了夜空,依稀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星辰,想来明日定然是晴朗的天气。
“歧姑娘!祁公子醒了!”
楼上一喊,歧芸便奔了上去。
祁渊起身坐着,面色苍白,儒雅温柔一笑,虚弱的开口:“阿芸……”
窗外,万里无云,阳光正好。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环月,你就别生气了。”
“你别跟着我。”
“不要——”
“无赖!”
“等等我啊!”
这一年,奉阳养着的小狐狸也长大了,他时常抱着它晒太阳,一边眯着眼,一边笑道:“爹爹一定又和风间哥哥喝得酩酊大醉了,我还记得…从前风间哥哥叫殒杀来着,有一次还带了个小姑娘,生得可爱漂亮极了,她说她叫阿狸,你说你们会不会认识?”
小狐狸眨眨浅蓝色的眼睛,搓搓毛茸茸的耳朵,撒娇一般钻进了奉阳的怀里。
辛南五十三年七月,封羽及染疾驾崩,皇后游芊芊一无所出被勒令殉葬帝陵。
同年九月,封羽锦即位,六宫虚设,唯宠皇甫蔷。
本书完结
谢君观阅
来日方长
祝君顺遂
(https://www.vxqianqian.cc/4413/4413951/11110889.html)
www.vxqianqian.cc。m.vxqianqi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