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他们是这么相遇的……
每隔几天,孔雀都会偷偷跑出府外,去那湖里洗一次澡,每每那个时候,天色都还很暗沉,一直如此,自三年前那一场梦之后,她便从未落下,每每都会在那个时间,去那里。
湖坐落在茫茫深林深处,隐藏在绿色群山之间,更像是个别样的洞天仙地。
它的上空云雾缭绕,在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宽阔的湖泊一片碧波,像一面镶着宝石的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四周的鲜花绿叶,孔雀每次来到这里都揣着同样的心情,是莫名的悸动,又或者是莫名的期待着什么,每每如此,只到不得不趁着天蒙蒙亮以前回到府中,才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去。
那一天,她的梦境,成为了现实。
那年轻俊朗少年陆吟,为追逐猎物来到这碧波荡漾的金湖边。
她在水中,他在隔岸。
最初,孔雀与陆吟便是这般的相遇。
他说“我叫陆吟。”仅仅只说了这么一句,走得如此匆匆,之后也再未曾见过他一见。那时他不知,孔雀早在几年前,便沦陷在了他梦中的眸子里。
那年,孔雀十四。 孔雀只是个形如虚名的小姐, 空荡的府邸 疯癫的母亲,诺大的花园只有绣菊年年绽放,
素琴一把,扬得一手的好技艺,指复着那娘亲颠前的曲子,她再也未曾去过,去过那湖泊之岸,翘楚盼望。
只因,那人,再也不会来了。
十六那年。
府中迎来了帝王的恩典: 公公宣完旨意 她却只清晰的记得“…赐予完婚…”四个字,那时候她早已认命,不得不得忘了:她曾在梦中听见那公子说“执子之手指向与子偕老。”
那毕竟只是个梦。
奶娘十指一掐“还不快接旨?”
孔雀颤着手接过了那份‘恩典’, 直到公公扬笑离去,她都未曾抬过头…那时她只知,自己将为人妇。
直到府邸挂红结彩,直到喜帕挡住眼睛,孔雀才知,她的夫君,名叫陆吟!
奶娘还说 :“圣上赐婚,是您的福分。 虽说小王爷早先迎娶了偏房三室,但您能攀上这样的亲,明媒正娶,又是奉旨完婚…”
陆吟。
… 爆竹的声音,摇曳的喜轿,她即将成为陆吟的妻,那颗拧痛了她多年的心,再次为了某人,而雀跃不已。 “到了到了,小王爷,新娘到了。” 这是她除了梦中,第二次听到陆吟的声音“ 娘子,走罢。” “一拜天地…”
“恭喜啊…”
“小王妃 请随奴婢来,小王爷还要招待各贵客,小王妃只用随奴婢到厢房等候。”
“小王妃如若饿了 明早奴婢给小王妃送早膳…”
喧闹一直到寂静。
直到再次喧哗。 “吾兄可要洞房夜了,呵呵 为弟不扰了 。” “呵呵,喝高了。”陆吟,她的夫君是这么回答那陌生的声音的,那时她曾紧张的攒紧了捏在手心的绣帕,心中默数着,这是她第三次听见他说话,从今尔后,他与她便能朝夕相对。 门,开启又关上。陆吟走了进来,将包在怀中的东西往桌上一仍,连她的喜帕都未曾掀起“知道你一定饿了,这个是我从酒席里悄悄拿的,放在桌上了。”
新婚之夜,他说完这句,便倒在喜床上,醉得,不醒人世。
他眉间紧琐,似乎并迎娶她,并非他的本意。
十六年华,夫君十八。喜帕未揭,欢喜成了悲凉意。
嫁人之前,她度的是清冷,嫁人之后,却还是清冷。 可她心甘情愿,谁让她注定要遇见陆吟。
整整两个年头,她都未曾见过陆吟一面,即使,这是他的家。
她想,或许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那一天,她在晟暮阁那一片绣菊中扬琴,思念着早已癜风的母亲,曲声却只能弹与花花草草听。
阔别了两年的声音,却在她梦中时常出入,此时身后传来的声音,她又怎能不认得?
“疑是天上仙子落凡尘……怎有如此仙子?”陆吟来到她面前,嘴角轻扬,折扇划过她的脸,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如同他的声音,也是笑着的"你真是仙子么?" 孔雀知道,从那一刻起,她再也不能独善善其身的等待,只因那一频一笑一刻进她心里,再深深的烙了下去,是再也忘记不了。 后来,陆吟搬进了晟暮阁,他总说“我的凤儿,一起老吧 ,携手定三生。”
他说过,她不是孔雀,而是凤凰,与他正值当配。 可一切尽不遂人意。
陆吟便是在一年之后厌倦了她,一纸休书,她沦为下堂妻。
只因,她不能孕。 悲戚绝望之下,孔雀捧着那一纸休书摇摇晃晃的奔出了王府。
……
热闹的街道,小佳拽着蓝颜漫无目的的闲逛,或许是怕眼睛的色,又或者不习惯自己当下与银铃一样的脸,她带着这档住面孔的头纱,这是迫不得已。
便是这时候,一女子跌跌撞撞的从人群中一边落泪,一边逃离。
与她俩撞了个正面时,或许因显得弱质的缘故,与小佳撞在一块时,小佳安然无恙,她却跌倒在地,手中捧着的休书,掉落了也不知。
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忙着发呆了,小姐…额(她的发髻梳理的方式,似乎是已为人妇)…夫人你没事吧?”小佳连忙去扶。
年轻的夫人却像是失了魂的木偶,连回句话都不会,摇摇晃晃的又向前奔去,似乎是想寻找一个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