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皇书院是男校,女生只有在中六和中七才能见到。为了防止你们这些正在生长发育的坏小子们将过多的精力拿去做坏事,体育课是你们七年学业的必修课。而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体育老师兼班主任,我姓林,林建宜,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也可以叫我林sir,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Jetten也可以。」
听着讲台上的人索然无味的自我介绍,杨天铭的心思早就飘回了早晨在家里不小心撞到那一幕上——
早晨起*厕所的时候路过父亲的房间,听到里面传出的对话:
「家伟,不舒服的话就休息一下,你的工作本来就很辛苦,我会担心你你知道么?」
「行啦,教授大人,我耳朵都快被你念出茧子了!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啦!」
依旧保持着初见面时候的称呼习惯,家伟通常只有在撒娇的时候叫老公,生气的时候才直呼对方的名字。
悄悄溜去客厅拿起昨天晚上剩下的果汁一口喝掉,却发现自己站的位置正好对着父亲的房门。不是他成心想要偷看,只是门缝实在开的太大,从客厅的方向望过去简直一览无余。范家伟大大咧咧地把睡衣扔满地,只穿一条三角短裤向房间内的卫生间里走去。结实的腹肌和笔直的大腿从门缝里闪过,从小就睡惯了他怀抱的杨天铭突然从心底下涌上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
然后是他爸爸的声音又跟了过去:「你别穿那个样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啦,给天铭看到会影响孩子的。」
「都是男人啦,他介意咩啊?」家伟的声音从浴室里飘了出来,伴随着莲蓬喷水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很好听。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开始了懵懂的青春期发育,总是让他受到视觉刺激不太好。」
杨教授的唠叨依旧没有停止:「你啊,总是不注意这些,将来儿子要是变成同性恋怎么办?」
浴室里的水声很大,却依然不干扰那男人中气十足的反驳:「你娶我几年了?现在才担心你儿子变成同性恋,那干吗当初不去娶个金发碧眼的*辣妹啊?」
「家伟……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身体太漂亮了,容易让孩子形成极端的审美取向。」
听到爸爸的声音明显低下去,天铭忍不住想笑。虽然他隐约的知道范家伟和他父亲之间那超乎寻常的关系是源自于他们的种族,但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多少还是难以理解父亲和那位一直被他称呼为「哥哥」的高大男子之间真实的关系。
「唔——恶——!!」
突然传出的反胃声把天铭吓了一跳,他刚想过,就看见父亲急匆匆的跑进卫生间里,一个劲儿的发出心疼的责怪:「就跟你说了不舒服就要休息,大夫有讲过你都不听嘛?怀孕前半年的时候很危险。」
家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哭过一样,但却漫溢着幸福的语气:「大夫也说这是正常反应啦!」
杨教授心疼地擦着妻子湿嗒嗒的头发,防止他会吹风感冒:「吐得难受的是你不是我啦,你自己都不会心疼自己的身体嘛?总是叫人操心。」
家伟却挣开他,不满的叫了起来:「我这样难受是因为谁啊!本来都说好等天铭十八岁之后再要孩子,现在可好,你自己去跟天铭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冒个弟弟出来吧。」
「我知道我有不对,可谁叫你那么热情啊,害得我怎么还能控制的住射在外面嘛……」
「你够胆再给我讲一遍?什么叫我那么热情?!还不是因为你把两种混在一起吃完会催情的材料炖在一个锅里,你要怪我嘛?!」
「你要是不吃那么多也没关系啊。」
「你还敢说!」
「哎呀呀,呵呵,家伟,别闹了,对宝宝不好哦。」
然后天铭看到自己的父亲蹲*体将耳朵贴在了家伟肌肉结实的小腹,脸上还挂着无比幸福的表情。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谁狠狠揪了一下——
怀孕?宝宝?在这个家里,他马上就不是唯一的孩子了么?
杨教授享受了半天,睁眼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和门缝外面的儿子四目相对。
「天铭?!」
「——天铭!杨天铭同学!」
班主任喊回了天铭就快飘到大气层以外的魂魄,咳了一声:
「你申请了住宿,是么?」
「是的,林老师。」杨天铭仰起头,注视着这位看起来似乎还很年轻的班主任。
林老师被这孩子纯真瞳孔里所带着的一点点忧郁吸引,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一就申请住宿是很有担当的作为。不过这需要和你父母面谈过后学校才能批准,你看本周内什么时候方便,请你的父母过来一趟,或者我去你的家里家访也可以。」
「还需要家长的面谈才可以啊……」杨天铭垂下眼睛,「老师,我今天晚上回去问问我父亲,明天给您答复可以么?」
「当然可以,老师本周的任何一个晚上都有空,你今天就可以先和你父亲确认好他的时间。」继续抱以温和的态度,林老师在内心猜测这一定是家里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想逃避那个环境才会使这么小的孩子想要申请住宿,作为一名青春热血的教育工作者,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负重担。
***
「你要住宿?」家伟瞪起眼睛,想抬手**天铭的额头,「你怎么看也算不上是大只仔,中一就申请住宿,为了什么?住在家里不好么?学校离得又不远,我每天上班还可以顺道载你。」
天铭轻轻躲开他温暖的大手,低着头,并不答话。家伟被孩子拒绝后不安地看了一眼杨亦文,后者的眼睛里却带着明了一切的笑:
「天铭,是因为早上的事情么?」
杨天铭肩膀抖了一下,却仍然垂着头,拒绝回答。家伟闻言脸上一红,瞪了一眼杨亦文,威胁他不要再提早上的事情。可杨亦文却没有理会家伟因为害羞而对自己发出的威胁,反而走到儿子的面前,蹲*体尽量保持和他平视:
「铭铭,告诉爸爸,是不是因为你听说要有弟弟了,害怕我们不疼你才要离开家?」
拼命摇着头,杨天铭只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只大手揉上他茶色的头发,粗鲁却不失温柔的声音也一并传进了耳朵里:「喂!小鬼!说谎话会被狼抓走啊!你以为我带你几天了!」
「你以为我几岁啊?还会相信你说的『说谎话会被狼抓走』么?」抬起头,天铭边擦着眼泪边取笑范家伟。
面皮红了红,范家伟猛然扑过去揪住小家伙,作势就要打他ρi股:「臭小子竟然敢取笑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是权威!」
「哇!!哥哥我错了啦!不要闹我了!」
「喂!家伟!注意孩子!」
天铭被家伟带着的时候没少受伤,肚子里那个现在才两个多月,离稳定期还早的很。杨亦文这一声喊出去之后,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是让他注意怀里的还是肚子里的。
「啊!」
一声惨叫,范家伟顿时窝在沙发上没办法动弹。
「家伟?!」
「哥哥?!」
范家伟故意露出轻松的表情,苦着脸看看满面焦急的围在自己身边的父子二人:
「我……我……我可能闪到腰了……啊……好痛!」
杨亦文觉得,下次还是叫家伟注意自己比较现实。
***
三年后,9月1日,新生开学,英皇书院高级部主楼。
从宿舍里出来正准备进教学楼的杨天铭,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在教学楼的拐角处。十五岁的少年才刚刚开始发育,单薄的体型和并不高大的个头被几个中六的学生一围,迅速被挡住了周围的视线。
其中一个长得不算丑但打扮得流里流气,金色的头发还是过气的漂染手法,和天铭充满时尚前卫风格的挑染形成鲜明的对比的家伙傲气的看着他:
「听说你们家也是混道上的?告诉你!我大哥是名震油麻地的大佬,你小子识相的赶紧拜我为大哥,也好让我大哥以后出门罩你家的小弟!」
天铭不悦的皱起眉头——混道上的?自己怎么从来没听爸爸和哥哥提起过?要说自己爸爸那一脸文邹邹的样是混黑道的谁也不会相信。要说家伟哥哥的话……虽然他打起架很火暴,但是因为生弟弟的缘故,最少也有一两年没听说过他在外面打架了。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铭不想招惹这群学长,转身要走。对方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强硬的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臭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上个月在天月楼有人看见你和道上的人同桌吃饭,你现在说你听不懂?!」
——上个月?天月楼?
天铭猛然反应过来。不错,上个月他是在天月楼吃了一次酒席,那是他弟弟杨文捷的满月酒,整个范家人几乎都到齐了。自己的头发就是那天吃完饭后,被范家伟的二哥范家杰死活拉到沙龙去染的,他非说小孩子就是要前卫一点才可爱。
仔细回忆回忆,可除了坐在主席上手的家伟哥哥的外婆看起来比较象混过的人以外,其他人几乎都顶着一张一等守法公民的面孔。再不然就是范家俊哥哥是做警察的,可那也应该跟黑道扯不上什么关系才对。
「而且听说,你还认识唐家的老大,是不是啊?小鬼头!」
那拽了吧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倒也提醒了杨天铭。他隐约记起席间匆匆而来,放下贺礼又匆匆而走的那个人好像叫……唐靖。他是混黑道的么?怎么看起来一点煞气都没有?
对方见天铭只是沉思却并不搭理自己,猛感受辱,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啪——乓!」
杨天铭几乎出于条件反射的用左手格开对方手腕,同时右手一拳打过去,直捣对方的胃部。那小子的身体立刻象破麻袋似的飞出去好远,重重摔到了地上。
「哇!!老大!!!」几个学长忙飞奔过去,抬起自己被打昏了的老大,冲天铭狠狠淬了一下口水,「呸!臭小子你等着,老大醒了再给你好看!」
见把人打得飞起,低头看看自己紧握的右拳,杨天铭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范家伟训练得快成职业打手了。拣起书包,他整理了一下被拽皱的校服上衣,象没事人似的回班上课。
***
「好啦,我晚上一定准时回家吃饭,今天只是来看工地嘛……又不是什么大件事,好啦好啦,我要上车了,先挂了。」
范家伟挂上电话后一脸愤然的按了关机,不就是自己产假没休完跑就出来看公司新审批下来的工地嘛!杨亦文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么?从刚刚开始就五分钟一个电话,打扰到自己连工作都没办法做。
随行的同事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范总工,您先生真是很体贴的人呢。」
范家伟正拉开公务舱的车门准备上车,听到同事调侃的话立刻黑了脸,非常不爽地抱怨道:「他自己熬夜做试验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休息,我躺到快要长虫出来走一下,就好像犯了多大的错误。」
「那是您先生疼您啦……诶?」同事说着话的时候便一直盯着工地的方向看,「范总工,我记得您的大儿子是在念英皇书院吧?」
「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家伟已经坐到位子上,却看见同事还站在车门外面。
「刚才我看到一个孩子长的很象您大儿子,也穿的是英皇书院的制服,跟着几个高个子的男生进了咱们的工地……」
「什么?」家伟探出头,果然看见马路对面,五个大高个、一身混混打扮的小子之间,夹着一个身穿英皇书院制服的少年。
他直觉是要出事,忙脱口喊了一声:「天铭!」
杨天铭好像听到了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过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经过,便认为大概是自己的幻觉,继续跟着那几个人钻进了工地。
「妈的!这帮混小子!」
家伟从车上跳下,手脚麻利地脱掉西装上衣,又解开领带一并扔给同事,冲着工地的方向就跑过去。
「总工!那是高速路啊!小心车!!」
同事腿软的看着范家伟翻过公路两侧的护栏,一路闪避着疾速驶来的汽车,以直线距离直接切到工地的入口。
「臭小子我让你嚣张!」
说话间,一根球棒猛然砸下。
刚进入工地就被对方用闷棍打在左肩上,没有料到对方这样快动手的杨天铭吃痛地向前踉跄几步,再回头的时候却看到五个人人手一件武器——棒球棍、铁管、铁链,总之小混混常用的东西都有了,只差没亮出西瓜砍刀。
下午放学前接到来自高年级的挑战书,本不想应战的杨天铭回到宿舍却发现自己的房门早已被破坏,房间里的东西被红色喷漆喷得一塌糊涂。隔壁的同学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议论,让他终于压不住火气只身迎接挑战。
只是杨天铭虽然跟着范家伟学了很多年格斗技巧,但毕竟他从小便是个乖乖牌,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对方几个又都是每日把打架当饭吃的街头混混,自己被暗算失手后左臂迅速肿起,只靠一只手抵抗着五个人的围攻,再强的技巧也难以发挥。
很快杨天铭便被其他四个人压制住手脚,其中一个站到他的头顶上方,逆着光又被揍得肿起一只眼睛,让他根本看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对方是要下狠手了。一瞬间,他的心中涌起的却是对最爱的人的思念——
爸!家伟哥!对不起!
「哇!」
一拳打飞那手持棒球棍、正准备向天铭的脑袋猛击的混混,范家伟高大彪悍的体型从上方笼罩住几个看似凶神恶煞,实则体格单薄的小混混。
「王八蛋!我铲爆你个%*%……欺负我儿子!不想活了是吧?!」
范家伟话音还没落,一个飞腿又踹趴下按着天铭右臂的混混。旁边三个人见突然冒出一个高手帮忙,也不由得纷纷松手。被一拳打飞出去的那个人挣扎了半天才回过神,「呸」的一口吐出被打碎的牙齿。眼看自己的牙齿被打碎,他抓起落在旁边的棒球棍疯了似的向范家伟冲了过去。
「家伟哥!」杨天铭眼看那手持凶器的家伙扑了过来,使劲挣扎着扑过去要保护家伟。
「啪!」
范家伟一手护住杨天铭,另一只手曲臂将对方包着铁皮的木质球棍狠狠挡了下来。长腿劲风一扫,混混立刻被踹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看到两个被他的长腿踹中的同伴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对方还剩的三个人看着范家伟拣起木棒,表情凶恶的向自己步步逼近,登时吓得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抱头鼠窜。还没等逃出工地大门,就被警笛呼啸的警车拦截住了出路。范家伟的同事在他跑出去之后就报了警,此时也跟着警察一起冲进工地。
眼见危机缓解,范家伟扔下球棒,转头想察看杨天铭的伤势,却发现这孩子正直直的向后面倒了下去。家伟忙蹲下去接住孩子摇摇欲坠的身体,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
「天铭!天铭!」
***
「真是抱歉,这实在是校方的监管不利,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医院的病房里,校董、校长、班主任、宿舍管理员,七七八八地挤满了房间,要不是地方太小,他们兴许会向日本报纸上登的那种公司高层的照片,全体鞠躬至歉。本来对于学生之间的纠纷校方通常不会主动承担责任,但是因为听说传闻中最有可能成为香港警界一哥,现任西九龙警署署长的范家俊竟然亲自带队进校调查这件事,校方顿时阵脚大乱,校董会理事紧急率领一干相关负责人冲到医院请罪。
「抱歉?!我儿子被打成脑震荡!肩膀骨裂!你们只是一句道歉就……」
杨亦文适时地拦住暴躁的家伟,向几个校方领导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们会通过正常的法律途径解决,至于学校方面需要负什么责任,我想稍候我们的律师会和您几位沟通的,现在还请你们回去吧,我想我儿子需要安静的环境来休息。」
「啊,真是抱歉了,还是希望我们能通过最缓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诶……」
校董会的理事转头悄悄瞥了一眼刚刚赶到,现在正坐在杨天铭床头的男人,更是从头凉到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应该就是被报纸奉为表面经营珠宝生意,实则是香港黑道霸主唐氏企业的二把手——范家宏。
「放心,我们会一切依照法律途径来解决。」杨亦文依旧不冷不热,不喜不怒地回答着他。
校方见再谈下去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答复,便陆续退出了房间。
「你干吗对他们那么客气!铭铭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见人都出去,范家伟冲杨亦文发起责难,刚刚看着杨天铭直挺挺的倒下去,他自己的心脏差点都跟着停止跳动。
看着自己老婆发红的眼圈,还有手臂上因为钝器打击而产生轻微骨裂所包裹的纱布,又想到他刚生完孩子还不到三个月,按岩兽的传统来说连月子都没过的时候,杨亦文忍不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还说,要不是你坚持让他学打架,怎么会招惹上那些人?」
「那不是打架!那是格斗技!奥运会比赛项目你知道不知道!」
范家伟当然明白自己形成习惯的思维模式多少会影响到这孩子,但面对这种事情他怎么样嘴巴上也不可能服软:「男孩子有几个不会打架啊!打架哪有不受伤的?!儿子在外面被欺负你来骂我!好啊!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
「家伟!」杨亦文知道自己戳痛了家伟的自尊,他也知道家伟让天铭学格斗技是为了保持强健的体魄,不然自己当初也不会答应。但是现在事情出现这样的结果,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那孩子被训练出的条件反射,还有秉持自己会点腿脚功夫一时火气冲头才造成的。如果是个一般的优等生在学校受了欺负,他还可以大大方方的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问题。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儿子老婆都动了手,再加上那群高年级的学生一口咬定在学校里他们只是因肩膀碰撞起了口角,是天铭先动手打了学长,一定要告上法庭的话必然两败俱伤。
平下心态安慰已经快成刺猬的家伟,杨亦文皱紧了眉头:「我不是要责怪你让他学……学格斗技,只是想说,如果他没有这身本事,情况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如果你当初不同意他去住宿,他早学到高级了!现在都可以考教练资格!也不会被别人打成这样!」范家伟瞪起眼镜跟他比声高。
杨亦文一下子被他的强词夺理激怒了,温和如他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范家伟!如果那样的话,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那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带着儿子去人家门口磕头请罪么?」
「你……!」
家伟倒抽了一口气,无法回答的话语霎时把他憋得满面通红。
坐在旁边的范家宏开了口:「三哥,杨教授,你们别吵了,天铭都醒了!」
「铭铭!」
「天铭!」
两个人赶紧凑过去,扑到天铭的床前,一边握着一只手,焦急的看着已经微微睁开眼睛的儿子。杨天铭早就被他们越来越激烈的争吵所惊醒,不过一直没有睁眼,直到刚刚听见父亲和家伟哥哥真的生起气来,他才转头看了一眼范家宏,小声的请求他让两个人停止争吵。
「爸爸,家伟哥,对不起,你们别吵了,都怪我自己……」天铭懂事地向两个人承认错误。自己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多加阻挠,还有本来坚持不让他住校的家伟哥到后来只是在他开学之前问一句要不要回来住,让他觉得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已经被即将出生的弟弟取代了不少。如果现在他们为他争吵而出现裂痕,以后一定会觉得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导致的。
「傻孩子,你有什么错,要错都是你爸爸的错。」范家伟瞪了杨亦文一眼,在孩子面前找起平衡。杨亦文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些重,现在只好应承下来范家伟对自己的小小报复:
「铭铭啊,你放心,爸爸不是在责怪你,爸爸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你。」
「爸爸……家伟哥……让你们担心了。」天铭注意到范家伟胳膊上缠着的纱布,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天铭!你那么大只仔了,不许哭哦!」家伟知道他心疼自己的伤,忙把衬衣的袖子放下将胳膊盖住,「你记住,以后谁要是欺负你的话就告诉我,你自己不用出马,我去帮你解决掉!」
「家伟!」杨亦文就算明白他是在逗孩子开心,也还是忍不住出声制止,他真害怕天铭把家伟的话当真。
「做咩啊!当老子的难道不能给儿子出头嘛?」
「要说老子也是我是他老子吧?」
「就你那身筋骨,还没天铭禁打呢!搞笑啊!」
「我从来都是用文明方式解决问题,动用武力太原始了!」
「好!够胆你别回家,回家我就用原始方式招待你!」
看着两个人突然又不亦乐乎的斗起了嘴,范家宏发现自己的三哥虽然生完了孩子,可还是粗鲁如常,只不过在争吵的时候学会了只动嘴不动手。
「妈……」
一声小小的呼唤,从天铭被打肿了的嘴里倾泻出来,他羞涩地看着眼前明显是因为感情太好而不停斗嘴的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问:「家伟哥,我以后可以和弟弟一样,叫*妈么?」
「……啊……啊……」范家伟的脸登时比医院墙上的红十字还红,「啊」了半天才一巴掌推了一把杨亦文,「你听见没有!天铭叫我妈!他叫我妈诶!」
后者险些被他推出一跟头,不过体谅到家伟的兴奋程度,杨亦文只是揉揉肩膀但笑不语。
范家伟不知道是先笑还是先哭,身体僵硬了半天后突然一把抱住儿子,眼泪鼻涕哈喇子一起蹭:「死小子!你现在才开口叫妈啊!不想想我都养你多少年了!」
「啊!妈啦!救命!我的肩膀啦!你力气好大!」
杨天铭惨叫的声音召唤来了医生护士,检查了一通之后,医生把范家伟和杨亦文都轰出了房间,说孩子需要静养,让他们这对太激动的父母最好先行离开。
出门前范家伟还一脸幸福的冲儿子招招手,要不是杨亦文在后面推着他,他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松开扒住门框的手。好不容易被拽出了病房,范家伟欢天喜地的对着杨亦文甜甜的叫了声「老公」后,满楼道疯跑起来。
家宏听着走廊里三哥夫妇二人又被护士长捉到开始长篇训话的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家宏哥,我没事了,你也尽早回去休息吧,谢谢你来看我。」
天铭懂事得体的社交辞令,让范家宏忍不住冒出了不相信这是自己三哥带大的孩子的想法。
想到刚刚大哥范家俊打电话给自己,让自己赶到警署去一趟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唐氏本身出现了什么问题。急火火的赶过去之后,却看到的是天铭被红色喷漆喷得乱七八糟的房间照片。那红色的油漆被数码冲印后由于失真就显得更加扎眼,让他一时竟然给看成了是满房间的血,差点以为天铭被人谋杀了。直到范家俊告诉他说这是被天铭教训的混小子做的坏事,他才放了心软了腿,一ρi股坐到椅子上。
自打第一次见到天铭他就挺喜欢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即懂礼貌又知道看大人眼色,遇到任何问题也都表现出一副可以成就大事的冷静样子。而且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岩兽家庭里的普通人类,他也一直对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范家人格外尊重。连自己那只见过天铭一次面、从来不轻易称赞任何人的外公,也曾当着所有亲戚朋友的面,称赞这个孩子有一副好眼神。
至于来医院,除了自己想看看天铭的伤势,同时也是他大哥的意思。那几个混混早就是警局里的常客,出了这种问题立刻一推二六五,咬死是自己为了赚钱去帮人出头,根本不承认是帮派行为。面对这种情况,如果不能找到确实的证据证明他们是帮派行为将他们一举铲除,即便是打官司最重也是判他们故意伤害入狱几年,这对天铭甚至家伟和杨亦文来说威胁仍然存在。非常了解法律有多少漏洞可以钻,又出于保护自己弟弟一家人的目的,范家俊的原话是说:
「唐氏没有看管好自己家的狗,放出来给别人添了麻烦,难道不该主人来解决问题么?」
杨天铭见范家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刚想开口继续劝他回家,就看到那英俊的脸上绽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天铭乖,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之前惹你的那几个学长,有没有自称过是谁的手下?」
天铭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他:「好像有提到过什么油麻地大佬的样子……」
***
「天铭啊,你还要坚持住校?难道你不怕那些高年级的再欺负你?」
都已经开车把孩子送到校门口了,对于范家秘密进行的「黑吃黑」策略完全不知情的杨亦文,还是忍不住想最后劝他放弃住宿。说到底并不是因为谁让孩子练格斗技或是让孩子住校才会导致孩子犯错,而是长期住校的儿子和他们缺少亲子之间的交流,没能及时获得他们对人生正确的认识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杨天铭摇了摇头,弯下腰亲了亲睡在杨亦文怀里的弟弟。杨天铭在家休息的这段时间里,小家伙和他的感情迅速好了起来,连这次送他回学校,小家伙都哭得不依不饶,直到天铭抱起他自己一起出门的时候还在小声抽泣。现在哭累了,嘟着一张粉嘴睡得正香。他要趁弟弟睡着的时候赶紧跑,不然等弟弟醒了八成自己想走都没机会。
「我儿子要是再被人欺负到,那只能是怪他自己太笨蛋,要不然就是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对不对啊,衰仔?」范家伟边说边从后备箱里把他的行李提出来,掂了掂分量又转头看了看天铭还悬着的左手,拍开天铭那只等着拿行李的右手:「我送你进去,你这个样提行李,我怕福利协会告我虐待幼童。」
「妈!我十五岁了!哪还算幼童啊。」被拍一下也不轻,杨天铭苦笑着甩了甩被拍疼的右手。
突然从校门里冲出一个个头比杨天铭更娇小一点的学生,天生的金色头发被晨光普照得十分耀眼。而当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的范家伟正想冲过去把人拽开,就听见一串拖着哭腔的英文从被他抱住的天铭的胸口传出:
「天铭学长是大笨蛋!你害我担心死了!都不让我去探望你!」
这下范家伟懵在了原地,杨亦文也忍不住探出头看热闹。
杨天铭却旁若无人的抱了抱那抖动着的肩膀,熟练的英文也顺口而出:
「我都没事了,你还去探望什么?中一的课程最紧,你不好好念国文的话又会被MISS
ZHU骂了。啊,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放开那孩子的肩膀,露出那张虽然哭得很惨但丝毫掩盖不了美貌的小脸。
「爸,妈,这是Kain,我学弟,以前为了练英文作文而找的笔友,恰好今年他也考到这所学校来了……Kain,这是我的爸爸和妈妈,来打个招呼吧。」
「伯父好,伯母好。」
Kain乖乖的向两个人打了声招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你……好……」
范家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句话的,让他震惊的不是Kain的出现,而是那个每天晚上给天铭打电话的、听声音让自己以为是「娇滴滴的小女生」的Kain,竟然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Kain看到范家伟手里提着行李,赶忙小跑几步过去接过来,仰起小脸笑着对他说:「杨妈妈,这个给我来提就好了。我申请和天铭分配在一个寝室里,方便照顾他的手,宿舍长已经同意了。」
——杨……杨妈妈!
家伟刚想为了这个称呼讨个说法,就看天铭劈手抢过那个提包,毫不费力的单手拎起。
「笨蛋,你哪提的动?给我啦。」
回头同两个人说了声「拜拜」,天铭拥着Kain一起走进校园。
「家伟?你还楞着做什么?咱们回家吧?」
儿子都消失十分钟了,见某人还直楞楞地僵在原地,杨亦文上前拉了拉范家伟的袖子。
「啊!哦!是……该回去了……」范家伟有点失魂落魄的坐回驾驶位。
车平稳的开到公路上之后,杨亦文才说:「之前还说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老给天铭打电话,现在看到是男生,这下你放心了吧?」
听了自己老公没心没肺的话,范家伟一脚刹车踩住,转头拎起杨亦文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回他:「你是白痴老爸么?!就因为是男生,所以我才更不放心啊!!!!」
***
夜幕降临,英皇书院的寝室区熄了灯,沉寂在安静的夜色里。
Kain动了动身体,对躺在旁边、右手紧紧箍在腰上拿自己当抱枕的杨天铭抱怨:「天铭学长,床很窄诶,你这样我睡不舒服啦。」
「习惯就好啦,刚刚谁说要照顾我啊?」杨天铭把脸埋在纤细的肩窝里,呼吸着少年散发出来的体香。Kain觉得自己大话说过了头,可又不好意思收回,便扭动着身体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拍拍圈在自己腰上的手:
「天铭学长,今天中五的那几个学长一起叫你大哥诶!你好气派!现在学校里各个年级都在传,说你是新的头头了。」
「小意思啦,看他们下次还敢找我麻烦!」杨天铭得意的快把鼻子翘起来了,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是范家宏私下帮他打点的结果。
Kain想了想,又继续说:「不过,后来他们喊我『大嫂』,天铭学长,我没有学过这个词,词典上也没查到。『大嫂』是什么意思呢?」
「啊?啊……大嫂啊……大嫂就是大哥的跟班嘛!专有名词而已。」
杨天铭面红耳赤的解释着,身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哦……跟班的意思,那我知道了……诶?天铭学长,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在我腰上,你把什么玩具放到*了?」
说着,他伸手向后*去。天铭忙说:「没什么!我最近瘦了!是骨头!骨头!我换个姿势就硌不到你了!」
他边解释边将身体侧了侧,果然顶着Kain后腰的硬物消失了。十二岁的脑袋瓜里能装的东西毕竟有限,没有了干扰,Kain乖乖的闭上眼睛。可是不到五分钟,那硬硬的「骨头」又顶上了自己的腰。还没等他出声,杨天铭已经自己爬出被窝。
「学长,你做什么?」
「我……去个卫生间,你先睡吧。」
杨天铭也没开灯,弓着腰一步一挪向前走。好不容易挨进房内的卫生间里,他焦急地想解放因为Kain左右扭动摩擦和那一句「大嫂」引出的遐想所迸发出来的*。
「学长,你肚子疼么?要不要叫老师?」
见杨天铭在卫生间里待了半天也没出来,Kain有些焦急。刚想起床过情况,就听见卫生间内传出一声低低的**,然后便是冲厕所的声音。又等了一小会之后,便看见杨天铭虚弱地推开卫生间的门,磨蹭着走回*。
「那个……Kain,我刚刚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回自己*睡吧。」
杨天铭苦笑着对他说。
抬手*了*杨天铭因为*释放而火热的脸,Kain固执地说:「不!你发烧了!我要跟你一起睡!妈妈教过我,发烧了和别人睡在一起,出汗就会好。」
「诶?!」
「所以,学长!」Kain说着就掀开被子,把自己光祼的身体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不要客气,请继续享用我的身体吧!」
「啊啊啊啊啊啊——」
十五岁的少年仔啊,依旧情路坎坷。
***
同一个月空下,类似的戏码也在正杨家上演。
不过范家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掀开正在自己腹肌上「开啃」的杨亦文,「呼」的翻身坐起,下床跑到储物间里翻箱倒柜。
「家伟,你在做什么?」杨亦文被吓了一跳,忙赤着脚跟在他后面也跑进储物间。
「上个月你从研究所拿回来的那盒……做橡胶韧性测试剩下的安全套放到哪去了?」
家伟边翻边问。
「啥?」杨亦文一愣,「你不是从来都不用那东西么?怎么……」
「又不是我要用!我是找出来给儿子拿过去!」范家伟说着惊喜的叫了起来,「啊!找到了,在这里!」
杨亦文苦哈哈地笑了起来:「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儿子才十五岁啊,等到可以过性生活还要好久呢。」
「……说你是白痴老爸一点都不假!现在的孩子有几个不是在国中就失去了童贞啊!」范家伟白了他一眼,拿着一整盒安全套向房间内走去,边走边说:「我们不能做不开明的父母,但我们要做给孩子最优指导的父母。从小正确的教育孩子健康的进行性生活,这个传统是在美国流行开的吧,教授大人?」
杨亦文想了想也觉得家伟说得有道理,就颠颠的跟回了房间。爬上床却看到家伟已经从盒子里掏出一个铝箔包装,反复研究。
「你要做什么?」杨亦文爬过去,看家伟一脸认真的研究样,忍不住想笑。
「这个没有说明书啊。」倒空了盒子也只倒出来六只安全套,家伟也没有发现半片纸。
杨亦文点点头:「恩,是啊,这是测试品,没装说明书。」
说到一半,杨亦文突然明白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家伟,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要怎么用吧?」
「废话!我又没交过女朋友,为什么要知道它怎么用啊?」家伟倒是回答的理直气壮,顺手丢给自己老公一个,命令道:「你演示给我看吧。」
「……」如果杨亦文此时眼镜还挂在脸上的话,一定会直接顺着鼻梁滑下去。
「你露的那是什么表情啊!真恶心!你到底演示不演示啊?!」
看着杨亦文的表情在半分钟内变换了数次,最后定格成……稍微有点猥琐的表情,范家伟嫌恶的吼了起来。
「啊啊,演示!我这就演示!不过,家伟,这需要你的配合。」后半句话说得义正严词,让从来都相信自己老公专业水平的范家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要怎么配合呢?」
杨亦文**下巴,笑*地看着家伟单纯的眼睛:
「其实……很简单。」
三分钟后,杨家传出已消失了多年的叫骂:
「杨亦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难道这也能称为配合你?!」
三十分钟后,叫骂明显底气不足:
「杨……亦……文……你好胆给……我……滚开!!!!!文杰在哭……你……啊!」
三个小时后,叫骂已变成凄厉的惨叫:
「杨亦文!你难道想一个都不给你儿子留啊?!」
完
狩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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