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起脸仔细辨别着他隐藏在脂肪褶皱后面的表情,现唯一能辨认出的只有一双充满鄙视神情的眼睛。
现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牛头犬有点儿不耐烦了,他弹掉手里将要燃尽的香烟,将带着皮手套的手举到我眼前,拇指和其他几个手指放到一起搓着,作出点钱的样子。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在向我要钱。
我有点儿失望,也有点儿生气,并且觉得他根本就不打算帮我,甚至,似乎还想要敲诈我。我不想再跟他纠缠,更不打算给他钱。我决定管他要回护照,然后厚起脸皮打电话给伊万求助。
我对他摇摇头,说:“我没有理由给你钱,请把护照还给我。”
想不到,他突然非常凶的大声说:“不,钱,中国□□。”一股酒气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听到他这样骂我,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盖过了原本的恐惧,我也对他大声说道:“我不会给你钱,快把护照还我,不然我就叫警察了。”飙升的血压,让我一时大脑短路,忘记了他就是一名警察。
恰在这时,我手提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一俄文歌曲,我意识到那应该是伊万的电话。我赶紧低头准备拿出电话来接听,谁知我刚刚打开手提包想去拿电话,牛头犬竟伸出带着皮手套的大手一把将我的包包夺了过去。
他夺我包包的同时,我看到我的护照就Сhā在他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于是我也伸手去夺,度快得我都来不及阻止自己。牛头犬见状忙向旁边一躲,并趁机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奋力的挣扎起来,并大声喊道:“he1p,he1p……”
可在这条偏僻的小路上并没有什么过路人,牛头犬将我的包包丢在地上,空出的手摸索着腰间掏出一副手铐,瞬间铐住了我的双手,他又将我的包包拾起,将我连拖带拽拉到了警车上。
我被拷在警车后座上,看着他坐在驾驶座上打开我的包包,翻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钞都拿了出来,放进他自己的口袋。我心里分外害怕,担仍然不甘示弱地说:“你没有权利拘禁我,我的朋友们正在找我,现在,你也拿了我的钱,请放了我。”
我 ...
(不知道牛头犬听懂了没有,但不管听没听懂,他都没有放了我的意思。此时,伊万借我的手机很应景地再次响了起来,旋律优美的俄罗斯男声从我的包包里传出来,在狭小的车里飘荡,但那警察却无动于衷,他摸出怀里的酒瓶,拧开盖子灌了一口,随后动了车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他要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好在车子只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我被他带下车,在看到这栋建筑是警察局的时候,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
牛头犬押着我走进警察局,穿过冷清的大厅,几个慵懒的警察跟他打着招呼,同时用事不关己的神情打量着我。牛头犬招来一个胖乎乎的女警,将我交到她手上,胖女警继续押着我朝里走,走到里间一个铁笼子前终于停了下来,我注意到铁笼子里还有另一个黑黑眼的女孩儿。
胖女警为我打开手铐,示意我脱掉羽绒服,然后将我推进铁笼,就拿着我的羽绒服走了。
“你们为什么关我,放我出去!”我握着栏杆朝胖女警的背影喊,但没人理我。
“明天早上他们就会放了你的。”想不到,我的狱友竟然主动开了口,并且说的是地道的中文。
我回头看看她,“中国人?”我问她。
她点点头。
看到她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我觉得她说的话应该可信。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为表诚意,我主动交待道:“我在街上碰到了一个警察,他想勒索我,我不肯就范,就被抓到这儿来了。”
女孩笑了,露出一脸“你真笨”的表情,说:“你应该给他钱的,给了就没事了,算你倒楣,遇到了一个靠勒索中国人赚外快的警察。”
“是这样……”我有些明白目前的状况了。“那你呢?”我问她。
“我在柳布利诺市场给舅舅打工的,今天阿蒙扫荡了市场,身份不合法的全给抓起来了,我舅舅疏通了关系,我才被关在这里,明天就可以出去了。其他人全都被关在阿蒙的总部,等着被遣返回国。”
“阿蒙是什么?”我不解地问。
“就是拿着□□,蒙着面的俄罗斯特警,中国人都叫他们阿蒙。”女孩儿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消化着她言语中的信息。
女孩上下打量着我:“你来莫斯科做什么?”
“我?我是来参加一个国际学生论坛的。”
“那你为什么三更半夜,衣着光鲜地一个人在街上蹓跶?”
我低下头苦笑一声:“这……说来话长……”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故意打探,只是……我很久没有在市场外见到同胞了,见到你觉得很亲切。”
我看着女孩真诚的眼睛,猜测她年纪应该跟我相仿,我对她笑笑,说:“对了,你所在的市场,中国人很多吗?"
“恩,多得你难以想象。”女孩笑笑说:“也有一些越南人和中亚人,但中国人最多。”
“你刚才说阿蒙扫荡了你们的市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孩耸耸肩:“因为到年底了呗,他们表面上打着搜查灰关货物和非法务工的名义扫荡市场,实际上是冲着钱来的。我亲眼见到他们把隔壁一家华商店主成箱的美金搬走了,也不知拿去了哪里。”
听到这个我很吃惊,问道:“那……你们市场里有很多灰色清关的货和身份不合法的华工么?”
女孩点点头:“当然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如果要办理合法的手续,俄罗斯政府要收很多的税费,成本太高了,根本就不可能赚钱。而钻空子灰色清关和雇佣非法劳工的现象又非常普遍,成本也低,你不这样做,就竞争不过别人。我舅舅说过,俄罗斯政府就是故意这样,开始时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货什么人都让你进来,等到你钱赚得差不多了,再用打击非法的名义扫荡市场,把你赚的钱全部据为己有。”
我听了她的话十分震惊,想不到自己的同胞在莫斯科所受到的境遇竟然如此不公。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俄罗斯?”我问。
女孩苦笑一声,说:“舅舅在这里奋斗半辈子了,回去的话意味着放弃一切重头开始,他不愿意。至于我么,我没学历,在国内也没什么展,况且我还年轻,想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里还有舅舅罩着我,我觉得还能呆下去。”
我低下头想着女孩儿讲的事,喃喃自语:“俄罗斯人为什么这样对我们中国人呢?”
“其实,公平点儿来讲,他们对所有非俄罗斯人都有歧视和欺侮,对欧美国家的人也一样,只不过程度不同而已,俄罗斯人是个狂妄自大的民族,觉得自己是最优秀、最高贵的种族,别的种族他们都瞧不上眼,他们管这叫民族主义。”
听她这样说,我想到瓦西里和伊万,说道:“也不是所有俄罗斯人都是民族主义分子。我有一些俄罗斯朋友,他们就……”
女孩看着我说:“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男性朋友……”
女孩儿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说:“他们对你很友好很热情?那不过是为了上你罢了,俄罗斯男人不会真心喜欢中国女人的。”
听了她的话,我一下子怔住了。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我朝门口望去,见到抓我来的牛头犬挺着肚子走了进来,紧随在他的身后的还有两个年轻人。
“伊万!”我看着他们吃惊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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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牛头犬进来的两个年轻人,其中之一正是伊万,而另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年轻绅士,我却并不认识。
“ajia,你没事吧?”伊万看到我,快步走到铁笼子跟前,抓着笼子栏杆问我。
“我没事,伊万。”我一边回答,一边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伊万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伊万点点头,转过身对牛头犬说了一句俄语,牛头犬有些无奈地打开铁笼子的门,示意我可以出来了。
我灰溜溜地钻出笼子,对自己这样的处境感到很尴尬,我问伊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个,一会儿再跟你解释。”伊万说,“现在,我先带你离开这儿。”
“等一下……”我回过头看看仍然关在笼子里的女孩儿,“要不要一起出去,我朋友或许能帮你。”
女孩儿摇摇头:“不用了,天亮了我舅舅就会来接我的。”
我点点头,朝她笑笑,说:“那,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女孩看看伊万,对我笑笑,说:“你要小心俄罗斯男人哦!”
我愣了一下,然后几乎不察地点点头,朝她摆摆手,便转身跟着伊万来到了外间。牛头犬将我的包包交给伊万,我从伊万手里接过包包,翻了翻,护照、两部手机、钱包都在,只不过,钱包里的钱已经没有了。
“我的羽绒服,被一个女警拿走了。”我告诉伊万。
伊万对牛头犬说了一句俄语,牛头犬耸耸肩,表示他无能为力。
“羽绒服恐怕拿不回来了。”伊万抱歉地说。看到我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伊万朝我走了一步,安慰我道:“只要你人没事就好,现在护照也拿回来了,其他的就算了。”
“我并没有犯什么错,是他想敲诈我……”我激动地跟伊万解释。
“我知道……ajia,我知道,我以前也听说过有些警察会做这样的事……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为我们国家的某些人还有着民族主义情节。”
我看看伊万,又看看牛头犬,说:“如果你们认为民族主义就是敲诈、欺压、侮辱和仇视外族人,那我想说,你们都被民族主义*了!”
听到我这么说,伊万有些窘迫地低头不语,而站在他身旁的年轻绅士,倒是眉毛一抬,笑了起来。
我拿好包包,扭身就朝警察局门口走去。打开门,冷硬的夜风扑面而来,衣衫单薄的我毫无准备地被风掀了一下,不禁打了个哆嗦。身后有人为我披上一件男式大衣,我扭头看看,是伊万。
看着他的碧蓝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将今晚累积的负面情绪迁怒于他有点儿没道理。
“对不起,伊万,我,我刚才有些激动,我并不是针对你……你今晚能来这里帮助我,我很感激。”我低着头,有些愧疚地说。
伊万不以为意地笑笑,轻轻拥抱了我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我刚想询问他那个重要问题,突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我自己手机的铃声,我掏出来一看,是周语的来电。
“喂,周语。”我将电话放在耳边,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马路对面,伊万揽住我的肩膀,谨慎地左右看看,带我穿越马路,朝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天哪,qq,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在哪儿啊……”周语还未说完,电话里一阵凌乱,紧接着一把我内心深处既想听到又怕听到的声音响起:“晴,你在哪里?”
“瓦夏……”我的思维瞬间凝滞,脑海里闪过他匍匐在我身上时,那狂乱的表情……我感觉到被他吻过的皮肤突然起烧来……
我咽咽口水,说:“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我现在正准备要回酒店了。”我一边说一边跟着伊万穿过了马路,来到黑色轿车旁边。
“先上车吧。”伊万对我说,他帮我打开车门,我低头坐了进去,再次把电话对准耳朵。
“你跟谁在一起?”电话那头传来瓦西里的质问,“你是不是跟伊万在一起?”
“是的,瓦夏,我是跟伊万在一起,我们这就回去。”我回答道。
“你们?”
“恩……”我很想跟他解释一下过去几个小时里生的事情,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就在这时,电话被挂断了。
“喂?喂?”
我再次拨通了周语的电话。
“qq,瓦夏刚才很生气地走了。”
“他走了?”
“恩……你们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算了……让他走吧,我这就回去了,待会儿再说吧。”
挂掉电话,我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深感身心俱疲。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我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从那一把较重的喉音判断,他说的应该是德语。我睁开眼睛,现这个说德语的人,正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位我不认识的伊万的朋友。
“你的朋友为什么跟司机说德语?”我歪过头,小声问身边的伊万。
伊万看看我说:“因为我们现在在奥地利的领土上。”
“什么?奥地利?”我震惊地趴在车窗玻璃上朝外看,“我穿越了么?”
车窗外,俄罗斯特有的东正教教堂的巨大洋葱头正飞驰而过。
伊万笑着说:“这里当然还是莫斯科,我们只是坐在奥地利大使馆的车上,我的朋友是奥地利外交官。”
说到这里,我右前方的年轻绅士转过上身对我伸出右手,改用英语对我说道:“你好,我是艾曼斯.菲舍尔。”
我礼貌地伸出手,跟他握了握:“你好,菲舍尔先生,我是qinqing。”
艾曼斯瞄了一眼伊万,说:“伊万这个家伙本来跟我在酒吧里喝酒的,但他很不在状态,并且老是盯着他的ipadmini。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关注着你的行踪。当他现你的行踪不太对劲儿,你的电话也打不通的时候,立刻紧张起来,拉上我就跑来找你了。”
听了艾曼斯的话,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伊万会那么快找到我了。
“真是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菲舍尔先生。”我说。
“这是我的荣幸,美丽的女士。”他朝我挤挤眼睛:“虽然仇恨使你进了监狱,但爱已让你重获自由。”
我一笑,听出他的话是引自电影《飓风》,便说道:“那部电影我也很喜欢。”
艾曼斯侧头看看我,眼神中带有一丝惊喜,“很高兴你喜欢它。伊万经常对我提起你……知道么?从前他跟我打高尔夫都是八十几杆的,可就在他知道你要来莫斯科的那一天,他居然打出了两百多杆,哈哈哈……”
艾曼斯说这些话的时候,车子正好经过彼得罗夫大剧院,我隔着车窗玻璃远远看见由太阳神阿波罗驾驭的四驾青铜马车,心思陡然一转竟回到了我和瓦西里看《天鹅湖》的那个晚上……“准备好爱上我了吗 ...
(?”瓦西里这样对我说。
直到艾曼斯的笑声在车里弥散开来,我才意识到该对他的话表示一下回应。可是他说了些什么?哦,好像是在嘲笑伊万的高球水平,从八十几杆跌到了两百多杆……我扭过头,看看身边的伊万,却现他的蓝眼睛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对他报以宽慰的一笑,说:“希望你的高球技术能赶快恢复到正常水平哦。”
这是第一次,面对我的笑容,伊万却没有笑。他定定看着我,带着一种仿佛有话要说,却又在极力克制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收回落在我脸上的视线,将头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目视前方。
路边的霓虹灯不时映照进车里,狭小的空间忽而被照得通亮,忽而又被抛入黑暗。车里的人此时都很有默契地沉默了,像是在沉痛地哀悼着什么。
我一言不地望着车窗外,耳边响起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儿对我说的话:“他们对你很友好很热情?那不过是为了上你罢了,俄罗斯男人不会真心喜欢中国女人的。”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我有心,我也有感觉……但我却希望这是真的……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我和瓦西里之间将会相隔7183公里,如果他对我不是真心的,那么他就可以很快忘记我,忘记我这个矫揉造作的中国女人。
车子停在酒店门前,伊万率先下了车,我也紧随其后。一钻出车子,伊万就用他的大衣将我裹住,拥着我的肩膀朝酒店门口走。
就在我们刚刚走到酒店门口但尚未进门的时候,我听见身后的马路上,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动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一辆停在马路对面不远处的红色保时捷嘶吼着正在起步,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加到了至少1oo码,然后呼啸从我面前疾驰而过。即使只看了一眼,我也认出驾驶这辆红色钢铁巨兽的,正是一脸阴霾的瓦西里。
看着红色保时捷绝尘而去,我抿了抿嘴唇,忍住胸口温热的感觉,转回身,跟着伊万一起走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里很安静,我停下脚步,将披在身上的大衣取下,递给伊万并再次向他道谢。
伊万接过大衣搭在手臂上,一双有神的蓝眼睛定定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般开口道:“ajia,我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他环顾四周,指着大堂一角的沙椅,说:“我们到那边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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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前一后来到沙椅上坐下,伊万将双手合在一起,倾身向前,看着我的眼睛说:“ajia,我……”
话还未出口,伊万似乎就已经非常紧张。他把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咳了一咳。我看到他的额头有细密的汗珠泛出,眼睛的蓝色也逐渐变深,像看不见底的大海。
看着他这样的状态,我猜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因为,每当我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时,就会有跟他一样的表现。于是我决定,帮帮这位可怜的蓝眼睛帅哥。
“你在给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你今晚就是这样找到我的对吗?如果你想为你一直在窥探我行踪这件事道歉的话,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原谅你了,毕竟,你也是出于为我安全的考虑。”
听到我这么说,伊万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但他还是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宽宏大量,不过我并不是打算道歉的……不过,说到这个……我知道你今晚去了麻雀山,还去了……瓦夏的公寓,但你在他公寓里只停留了片刻,就独自离开了。我猜……如果不是瓦夏搞砸了,就一定是你把他杀了吧。”
我低下头笑笑,说:“不,瓦夏,他活得好好的,我们刚才都看到他了……其实,搞砸了的人是我。”
“怎么会?”伊万不解地看着我:“愿意跟我说说么?”
我看着伊万的脸,他今天竭尽所能地帮助了我,我也该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才对。
我深深叹一口气,开口说:“在瓦夏的公寓,刚开始一切都还ok……直到……”我涩纳起来:“直到……瓦夏对我说他爱我,可是那个时候,我正……心乱如麻,反正时机很不对,很多事情赶在了一起,而他就在那样的时候,就那样说出来了,我……我觉得我完全没准备好,所以我逃走了。”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并且直到说完才现,我拒绝瓦西里的真正原因正是如此。并不是因为庆宇的来电,而是因为瓦西里对我说的那句“i1oveyou”。那句话让我一下子害怕起来了,我害怕自己真的陷进去,然后再现自己跟他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迟或早,我都不得不放弃!
“哦,是这样。”伊万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随即他垂下目光颇有深意地抿嘴一笑。
“你这种笑容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我只是……我原以为是他在某个方面表现得‘过早’让你失望了,呵呵,没想到是他表白得‘过早’,让你逃开了。”
“伊万!”我红了一张脸,“我没有跟他滚床单,虽然……我确实一度想要放任自己的身体,但最终……我还是……无法做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尴尬地说:“伊万,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
伊万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换上轻松的语气说:“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其实莫斯科原本给我的印象很好,只是没想到我在这里的最后一天竟然进了警察局,这真是开始这特别一天的好方法啊!”
“ajia,希望你能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俄罗斯人都会像那个警察一样。我……我就绝对不会……”伊万的神情却好像并不轻松。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拍伊万的肩膀,“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也改变不了其他人的狭隘民族主义。”我耸耸肩,“算了,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再来了,就让那些狭隘民族主义者都见鬼去吧!”
我长出一口气,表情轻松地看着伊万说:“对了,你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么?”
伊万的表情瞬间又紧张了起来,“我……”他吞吐了一下,“我好像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表,却迟迟没有抬起头来,就像他突然不会读手表上的时间了一样。
我凑到他身边,看着他的手表表盘说:“现在是三点十分。”
“对,三点十分。”伊万重复了一遍,然后,他突然站起身来,对我说:“ajia,你回去睡几个小时吧,下午我会再来,送你们去机场。”
我也站起身来,揉了揉太阳茓,说:“我确实需要睡一觉了,头疼得快要炸开了……那么,下午见了。”
伊万点点头,在将搭在手臂上的大衣穿上身,他吸吸鼻子,温柔地一笑,说:“大衣上还有你头的味道。”说完,他俯下身拥抱了我,转身离开了酒店。
我独自上楼,正准备掏出房卡开门,房门却自己打开了,一脸兴奋的周语一把将我拉进房间。
“你总算回来了,快给我讲讲,这一晚上都生了什么?”
“老天啊,我累得要命,求你放过我吧?”
“qq!因为你的放浪形骸,我可是被搅和得一晚上没睡啊,你难道不该补偿我一下么?”
周语说着将我按坐在床沿上,自己则坐在我身边,摆好一副聆听的架势。我看着她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根本没有一点儿睡眠不足的疲态。
“你就放心跟我说吧,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周语说。
“你就那么想知道?”
“恩,我已经自己想象了一个晚上了,快告诉我真实情况吧。”
我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看这架势,不告诉她,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也罢,这些事本来就是该跟闺蜜分享的,自己憋在心里也不能把胸撑大。
我告诉周语我和瓦西里先是去吃了日本料理,然后又去了麻雀山上看极光。
“哇,好浪漫啊!然后呢?”
“然后,他带我去到他的公寓,想要跟我做一些……”我斟酌着用词,说道:“做一些难以启齿的事。”
“得了吧,我们现在可是在莫斯科,那种事情在这里可好启齿了!”周语Сhā嘴道。
我不悦地瞪她一眼,她吐吐舌头,讨好滴说:“不好意思,打断你的情绪了,继续继续。”
“本来气氛蛮好的,但是后来……我接到了庆宇的电话……再后来……瓦夏就扒光了他自己。”
“你看到他的*了?”周语惊呼。
“我也不想的……”
“说实话,你到底看了没有?”周语一脸严肃地逼问我。
“我……我……我闭着眼睛看的……”
周语对我不屑地撇撇嘴,然后若有所思地喃喃说道:“我跟你说,我一直对他们露熊的一个部位很好奇,现在你终于能为我答疑解惑了。”
说完,她抬起头,一脸□□地凑近我的脸,我则一脸黑线地将脸慢慢后移,看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哪……哪个部位?”
她一字一顿地说:“胸部,他有胸毛么?”
我呼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想着:还好还好,她问的是这个部位,我还以为是......这小色坯害我新陈代谢都变快了。
为了惩罚她让我白紧张,我骗她说:“有,他长了一巴掌宽金色的护心毛,旁 ...
(边还纹着两条带鱼!”
周语显然没听过这个段子,我的顺嘴胡诌,她竟然相信了,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连看上去那么干净的瓦夏都有胸毛啊!这不科学啊!”
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环顾四周,我现萌萌不在,便问周语:“萌萌呢?”
“不知道啊,你跟瓦夏走了以后没过多久,伊万就走了,然后我也回来了。我走的时候萌萌还在满场飞呢,她跟那帮俄罗斯妹子也已经和好了,可能回她自己的房间去睡了吧。”说完周语摇摇头说:“别说萌萌了,还是说说跟你坦诚相见的瓦夏吧,你们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想到后来生的那些事情,脑袋里便开始一抽一抽的,有点儿隐隐作痛。我低下头揉揉太阳茓,对周语说:“在喝下一大杯浓咖啡之前,我没办法告诉你后来的事了。”
我和周语下楼来到24小时营业的咖啡厅,每人买了一杯咖啡,在将咖啡喝光的过程中,我总算把后来生的事都讲完了。
“唉,瓦夏肯定误会你了,他在电话里知道你和伊万在一起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大概觉得你是那种从一个男人床上离开,就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的女人!”
我苦笑着摇摇头:“随便吧,反正我们今天就离开了,他很快就会忘记我了。”
“他会不会忘记你我就不知道,但你想忘记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周语说。
我跟周语穿过酒店大堂,准备乘电梯上楼。
“唉,真是失望啊!我一直摒着不睡,在脑海里勾勒着你回来时的画面:你会顶着一头ji情过后的乱、眼皮下是花掉的睫毛膏,一只手抓紧大衣掩盖身上前晚的衣服,另一只手拎着塞了小内内的坤包……你满脸羞愧,步履沉重……”
“叮~”电梯来了。
我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无奈地说:“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要不要这么有画面感啊!”抬手按了关门键。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突然,电梯外边有人喊:“请等一下。”
我赶紧抬手去按开门键,电梯门再次打开了,一个女孩快步走来:她顶着一头凌乱的黑,下眼睑被睫毛膏染得漆黑,一只手紧紧抓着裘皮大衣的领子,另一只手拎着坤包。她满脸羞愧、步履沉重……
“萌萌?!”我和周语异口同声地惊叫。
萌萌看到电梯里的竟是我和周语,先是被雷劈过一般震惊,但紧接着她竟神经质般地大笑了起来。我们都看得出,那笑容是既虚假又勉强。
我和周语对视一眼,确认我们俩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萌萌故作轻松地走进电梯,讪讪地说,“相信我,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问。
“打死我也不说。”萌萌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无论周语如何软硬兼施,对当晚生的事情,萌萌始终抱定了闭口不谈的态度。
我没有加入周语的八卦行列,而是独自疲惫不堪地躺倒在床上。我觉得自己刚刚翻过了一座大山,跟庆宇的那段感情已经被我抛在身后了,但我的心情却并不轻松,似乎又有另一座大山在我心里升起,而且还是一座翻不过去的火焰山。我站在山脚下,听见一个声音在鼓励我去接受火焰的淬炼,然而我却没有那份勇气,因为理智告诉我,不是所有人经过淬火,都能炼成金刚不坏之身,有的,会焚毁,还有的,会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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