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宁被他吼的一怔,随即微微笑了起来,道:“睡觉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果你不想听的话,不如做些什么也好……咳咳……宣宣,你不是说……要再抱我一次才甘心么,怎么迟迟不动手?”
我怕你做到一半就断气!孔雀恶狠狠地盯着他,却发现自己竟是骂不出口。是啊,自己明明想要狠狠报复他、狠狠伤害他一回的,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明明已是元神浮动、气若游丝的人了,无论他输给他多少灵气,都似乎无法阻止他慢慢衰败下去的灵气。但他似乎不觉得痛楚难受,依然对自己柔和而笑,这种笑意是如此的干净明澈,耀眼动人。
微微上挑的黑眸,温和中带着浓浓的宠腻,一如之前他看着自己那样,被这样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很难让人不面红心跳。
孔雀一怔,心果然是跳得快了几分,之前与他有过肌肤之亲那时自己神智并不十分的清楚,只是隐约有些印象,极热、极紧,若有似无地呻吟、抽泣、还有像潮水一样汹涌的快感和极度的销魂……
“休要再提,一次就让我恶心到现在。”脸上有些发热,他将脸一侧,似乎不愿迎上他的视线,生硬的用反话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啊,是这样啊。”素宁怔了下,然后凄楚地笑着垂下了长睫,柔似春波的眼中上迷上了一层哀伤的薄雾,盈盈闪动着。
果然还是自己妄想啊。他以为过了这么久了,就算不能释怀,也总该淡薄了许多吧,但现下看来,孔雀是不会放开那个事情了。
罢了,一切都当作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静静地一笑,道:“宣宣,那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盗你仙元在先,让你无法位列仙班……但眼下我也快死了,你就把过去的事情忘了吧,忘了那些不快乐的事情,你还是……骄傲的孔雀族长。”
把我也一同忘了吧,这样你就不会再有烦恼。素宁的手习惯性地摸上了颈间的雀翎,温柔地细细摩挲着,只要有它,有它永远陪伴着我就行了。
孔雀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是……真的就要死了吗?是啊,他曾当着他的面把内丹给了他们的孩子,现在没有了内丹,他拿什么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素宁眼眸半垂,素来温和的眼眸中,此刻剩下的只是空寂和绝望!
孔雀与他相交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凄楚的样子,虚弱地像是立刻就会化为轻烟,不知怎的心中越发烦躁起来,道:“胡说八道,你好歹也修行了这么多年,纵使失了内丹,总也有补救之法,哪里就这样容易……”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那个字让他心里发颤,说不出口,“况且……你都不管那只小狐狸,我又做什么要去管他!”
素宁只觉得心头骤然一空,他不敢置信地抬眼看着孔雀,半晌,哑声喊了一句:“宣宣……他毕竟也是你的骨肉,你怎可如此!你……”心头剧痛袭来,他身影一晃,便再无知觉地倒了下去。
朵朵听到爹爹说话说到一半断了,接着是孔雀惊惶地呼声,他不急细想,便掠身进去。
孔雀手臂一动,抢着抱住了素宁软倒的身子,那清俊温柔的面上惨白如纸,没有一丝生气。
这个模样似乎什么时候也见过。
那一次是怎样的销魂啊……他失去了神智,可身体却铭记了那个时刻……炙热的肢体纠缠,欲死欲仙的快感……他似乎睁开过眼睛,被欲望染红的眼眸中,见到身下的人也是这幅模样。
“宣宣……”
是的,他曾经这样呼唤过他,在那个迷乱的夜晚……他的身上很黏腻,月色下看来是血红的一片……
他苍白的脸颊映着血迹,长长的睫下还有无数模糊了的泪痕,但他没有动,自始自终都没有反抗退缩过。
明明是他刻意引诱,为何他又会如此的痛苦?
但他没有停下,因为身体的本能已经主宰了一切!
等他第二日清醒过来时,榻上已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就连他辛苦练的的微薄仙力也一同不见了。
他的仙元根基本就不稳,又被尽数宣泄,若没有个三五千年,只怕很难再有进展。
于是,他恨了。
但如今……
孔雀迷茫了,看着眼前素宁奄奄一息的模样,纷乱的记忆似乎有些清晰起来。
“爹爹,爹爹!”一个纤瘦的身影要将素宁从他怀里夺去,孔雀手指一紧,直觉地把怀里毫无知觉的人更紧地拥在怀里。
他身体出奇的柔软乖顺,被他这么霸道地拥着,仰在怀中的脸颊似温润的美玉一般,只是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体温在一点点的在冷下去。
朵朵搭上素宁的腕脉,没有一丝起伏,颤抖的小手又凑到了他的鼻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爹死了!你还我爹爹!还我爹爹!”
死了!孔雀面色惨变,凑过去听素宁的鼻息心脉,果然是一片死寂!手猛地一滑,素宁的身体歪了下去,朵朵紧紧抱住素宁,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模样,心碎如刀绞,大哭道:“爹爹,你别死,别留下我,爹爹,求求你……”
朵朵的哭声唤回了几分孔雀的神智,他看着眼前的人。
这个曾经也是神采翩然,与自己走的最近的人,有着内敛的气度和温柔的眼波,总喜欢默默地注视着他……可不知何时起,那双眼眸开带有淡淡的忧郁和凄苦,他是为了他而神伤吗?
可到了如今,那双明澈动人的眼睛终于流露出了空寂与绝望,然后慢慢闭上了,这么平静,没有一丝波动,可能再也不会睁开了……
他算是报复了恨意出了恶气,可为何……他却没有预想中那种高兴的感觉。
心头涌上的是莫名的酸楚,接着,有一股剧烈的疼痛排山倒海般的朝他涌去,他缓缓吸了口气,却发现根本无法呼吸,看着素宁面若死灰的样子,一口血突然从口中喷出,沾了素宁与朵朵身上,甚是可怕。
他连忙用手擦去血迹,却发现素宁的脖子上挂着自己的雀翎,想起之前他死活不愿将这个还给自己的样子,刹那间,突然明白了他的真意——
素宁竟是用了他的全部来爱着自己!
他曾以为他的不择手段,他的隐忍容让,甚至是不惜逆天生下孩子,这一切都是因为素宁对自己的感情!
而现在他已对他绝望,他宁愿把毕生的修为都留给孩子,独自一个人带着那份无望的感情死去!
不,不,他不允许!
他凭什么再次弄乱他的心后,又一次独自离开呢。
孔雀咬着牙,拉过素宁垂在身侧的手,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他就默念心诀,灵气源源不断地传了过去。
羽族强大的灵力送进了素宁体内,他只是身体颤动了一下,便没有了动静,鼻息和心脉没有半点恢复波动。
“不——”孔雀用力地晃着他的身体,“你醒来,素宁,醒来!”
“叮”的一声轻响,素宁束发的玉簪掉到了地上,头发被晃得散开了,铺泻到地上,浓密的发丝犹带着淡淡松香,孔雀贪婪地闻着那股香气,想起自己从前总说嫌他不够华丽,太过朴素不像是个族长的样子,而素宁总是温和而笑地看着他,从不辩解生气。
可是,现在一切都回不来了么,他想要告诉他,这个味道其实很好,真的很好!
素宁……
“放开我爹爹!”朵朵悲凄之极,一把推开他,忽然想起了朱雀的吩咐,急急从怀里拿出那颗玄狐族的内丹,焦急地用手扳开素宁失去血色的嘴唇。“爹爹,快些把这个吃下去,神君说对你有用的。”
淡淡散着盈光的内丹抵在素宁的口中,怎奈他早已断了气息,哪里还会自己吞咽。
“爹爹——爹爹!”朵朵绝望地把头埋入素宁的怀里,哀嚎着大哭起来。
孔雀大叫一声,身子一颤就要抢着去抱素宁的身体,却被朵朵激烈地躲开,嘶声道:“不许再碰我爹爹!你走,立刻走!”
孔雀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对父子,眼中酸涨无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心痛,轻颤着开口道:“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好好的爹。”
说罢,手指倒转抵住自己的额心,口中低声吟唱,一道紫色的光芒射入了素宁的眉心,一开始并没有散去,在他眉心盘亘了一会儿,才慢慢隐入。
素宁原本惨白虚无的身形顿时看上去稳定了许多。
朵朵回过神来,微惊道:“这是……定魂咒,”一抬头见孔雀面色苍白,明亮如星的眼眸此刻也有些涣散,不由关心道:“你,没事吧?”
定魂咒是大法,没有极高灵力修为的根本无法施咒,但由于咒术本身逆天,所以消耗反噬也异常厉害,故从不会轻易被使用。
孔雀眼前一片昏暗,暗自运转灵力,却发现经脉中早已空空如也,再也提不起半点气力。他暗自咬紧牙关,勉强道:“朵朵,你去王上那里,请他借一样仙物。”
朵朵道:“是什么?”
孔雀喘了一下,艰难道:“圣火红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其实现在孔雀每说一句话,都是极耗精力苦苦支撑着,因他生性倔强,不肯显露,只是一双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朵朵怀中的素宁,低低求道:“我的法术可维持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朵朵你定要将仙物带回……我不会再做对不住他的事情,你……让我抱着他,可好?”
一番话说得低下又恳求,朵朵心中一软,便微微点头。
孔雀重新抱回素宁,心下激动万分,凝视着他清俊消瘦的容颜,眼中光彩流转,是一种极度温柔爱恋的眼神,忽然身子一震,转头咳了几下,顺着嘴角慢慢流下了一条血丝。
朵朵一惊,颤声道:“你怎么了?”
孔雀因他的关心而嫣然一笑,那是一种没有仇恨的笑容,明艳不可方物。“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爹爹的,我只是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朵朵别耽搁了,速去速回,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忽然之间,心不再彷徨。
素宁对他所有的付出他都已明白,而素宁的骤然逝去,也让他同时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他抚摸着怀里柔软却渐渐冰冷的身体,微笑着下了决心,若真是救不回来的话,他也绝不再让他一个人走。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总在一起,素宁。
朵朵默念御羽诀,飞速的在云间飞驰,焦急的心里却有一点发寒发颤。
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朱雀,明明说要离开的也是他,可现在他为了爹爹又要这般羞耻地回去,不仅是回去,还要问他要羽族的圣物。
心像被浸到了冰水里头,顿时痛楚无比。
好不容易快捱到了羽族的圣地,朵朵降下身形,迎面而来两个侍女,都穿着翠色的衫子,雪肤明眸,娇俏秀丽,娇声道:“公子止步。”
朵朵连忙行礼,道:“雪狐族的素朵,特来求见神君。”
不料侍女一听他的名字,清秀的小脸顿时沈了下来,冷冷道:“王上有要事,不便见你,请速速离去。”
朵朵怔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尴尬道:“我……我有急事,可否请帮忙通禀?”
右边那个侍女脸蛋略尖,眼眸极快地扫了朵朵一下,带着几丝尖刻道:“每个来见王上的人都这样说,人人都见,我们王上岂不是要累死?”
朵朵知道今日要见朱雀恐不是易事,但想到爹爹毫无生气的模样,他只剩下两天时间了,朵朵闭了闭眼,低声下气道:“请两位姐姐千万通禀,我……有十分重要的事。”
那侍女不耐道:“都跟你说了王上没空,你听不懂话吗?” 朵朵退了半步,“可我……”
侍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不走,就别怪我们姐妹出手无情。”
左侧的侍女为皱眉头拉拉她的衣裳,轻声道:“别动手,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他已经会用手段爬上王上的玉榻了,还是个孩子?”脸尖的侍女冷冷道,“这会儿一定又有事情要我们王上去做,所以才会这样巴巴地赶来,他才不是为了见王上呢。”
朵朵满脸通红,手下意识地绞上了自己腰间的绶带,微微发颤,却说不出话来。
那侍女虽然语气鄙薄,但句句是实情,不容朵朵辩驳。
左侧的侍女见朵朵用力咬着嘴唇,羞耻的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不由一软,道:“素公子,我们王上不在这里。”
朵朵难免惊讶,急道:“请问姐姐,可知道神君的去处?”
右侧的侍女打断道:“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鹤主伤重,王上正日夜相陪,无暇过问别的事情,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朵朵瞬间只觉得头脑发胀,血一下子从脸上消失干净,心怦怦地跳得飞快,嘴里阵阵发苦。
“鹤主确有受伤,但王上是……”左侧侍女温言相劝,不料又被右侧侍女打断,道:“姐姐与他这多废话作甚?喂,你快些走吧,以后不许再来了!把我们羽族圣地当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哼!”
“妹妹……”见朵朵神色凄楚,那侍女不忍道。
“姐姐,”右侧的侍女轻蔑一笑,凑到她耳边,用不大却让朵朵也能听得见的声音慢慢说道:“你不知道么,他爹爹也是这般……狐媚惑人……所以……他也就是只配给我们王上玩玩而已……你不可太过心软……想想雀主的教训,也是被狐族偷去了仙元,所以才会……修道这么迟,要知道,他们可是父子呢……”后面的话音低不可闻,只听得两声极轻的笑声。
这些话句句刺心,朵朵再也听不下去,只是勉强镇定着,转身走了出去,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手脚冰凉眼眶却发热。
见不到朱雀也就借不到圣物,可爹爹的性命就在旦夕……实在无法,大不了将他的一身灵力和修为给爹爹,或许能够起到作用。
真是没用,救不了爹爹,受尽了耻笑,还给雪狐族丢了脸……
背后两道视线依然让他觉得后背灼热,耳边也仿佛一直回绕着轻蔑的笑声。
高贵的朱雀,也只有出尘秀丽的鹤族才配得上站在他的身边。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眼睛已经模糊地看不清路了,虽然已是竭力克制,可悲伤的泪水还是没忍住,沿着苍白的小脸滑落在襟前,湿了一大片。
这时,空气中,隐隐飘来一阵叹息声。
“……素公子。”
迎面而来一阵风,朵朵擦擦眼睛,却见玄鹏化了人形站在自己面前。
朵朵垂着头,良久才“唔”了一声。
“素公子来这里是找王上吗?”
朵朵吃惊地抬头,微微抿着嘴唇却没有出声。
玄鹏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物,道:“王上让我给公子送一样东西。”
摊开手掌,赫然是圣火红莲,花瓣上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彩。
朵朵一时间怔住了,慢慢瞪大通红的眼睛,眼睫抖了一下,瘪着嘴,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玄鹏道:“你爹爹命中有此情劫,过了也就好了,别太伤心,公子速速拿回去救人吧。”
朵朵拿过红莲,用力握在手中,满心的酸楚。
玄鹏看看他,微微叹道:“王上确实不在族中……鹫族暗通魔族来袭,鸦族与鹤族几乎全部战亡,天庭大怒,斥责王上御下不严,所以王上现下与他们正在青州边界作战,并不在此地。”
朵朵听过魔族的厉害,真身连绵数十里,遍体鳞甲乌黑发光,口中喷出的都是毒雾,不知他们这次是怎的突破封印,偷袭了羽族的领地。
他一时间只觉心惊肉跳,紧张担忧道:“神君没事吧,那个魔族……”
“魔族手段毒辣又人数众多,我不能在此久待,还要赶回去保卫王上,公子也快些回去吧。”玄鹏朝他点点头,然后腾身而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云端。
朵朵捧着手里的红莲,心下不住黯然神伤。
这是羽族的圣物,有起死回生疗伤的功效,但朱雀就这样什么都不问不说的给了自己,他对自己……忽然又想起了离别时,朱雀清傲却黯淡的眼神,朵朵红了眼圈,手指慢慢的收紧。
红莲在掌心微微发热。
怎样回到的九华山他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迷糊中见到孔雀狂喜地拿过红莲,将他放在爹爹的心口,爹爹顿时微微一颤,那红莲仿佛有生命一般慢慢隐入爹爹的心口,然后爹爹竟真的吁出一口气,口中的内丹随即入腹,周身散出淡淡的莹光,半晌之后眼睫也开始微微颤动,似要醒来一般。
“爹爹!”
“素宁!”
朵朵扑了过去,但孔雀比他更快一步将素宁抱在了怀中,素宁果然慢慢睁开眼眸,咳了几下,吐出心头的淤血,微微睁开眼睛,茫然道:“这是哪里……宣宣?”
吃力地想要伸手去抚孔雀的脸,孔雀一哽,一滴眼泪沿着雪白傲气的脸颊滑落到了素宁脸上,素宁尚未搞清状况,但见孔雀落泪,心下顿时一惊,道:“怎么了……宣宣?”
孔雀怕他着急,略微定神,安抚道:“没事,你适才晕过去了,没事了,累不累,再睡一会可好?”
素宁不答,只是费力地握住孔雀的手,断断续续道:“我不累……有你陪我……不累……”
他的手单薄异常又冰凉无比,想来刚刚恢复气血还不顺畅,此刻还微微发抖,极是可怜,孔雀心里不忍至极,哪里舍得他再如此耗神,柔声道:“嗯,我陪你,你且安心睡吧。”
素宁嘴角微微翘起,很快就昏沉沉地睡去,孔雀明若秋水的眼眸则痴痴地看着他,一瞬不瞬,他觉得素宁清瘦的脸庞有股水墨画般难以描述的清俊脱俗,如灿灿星辉,让人无法不生怜爱之情。
他缓缓低下头,在那苍白的薄唇上慢慢摩挲着,此刻怨恨之心早已尽去,对素宁,竟开始生出了绵绵情意来。
孔雀族长素来高傲异常,他恨得极深,但动情起来,爱得也是极深,铭心刻骨。
朵朵看着榻上长发纠缠的两人,转身轻轻退了出去,他明白爹爹的事情已不用自己再担心了,他们之间也不需要再融入第三个人。
朵朵在山间慢慢走着,沿途碰上一只偷偷在外玩的小雪狐,见了朵朵惊讶地抱着前爪行礼道:“少主回来了,呀,许久不见,少主变得更好看了。”
曾经圆鼓鼓的稚气少年,如今已长得精致秀丽、窈窕修长,他开始穿玄色的衣服,绽黑的色泽越发衬的雪肤花颜,丽质逼人。只是清澈的眼眸不再是闪耀着无邪的光彩,而是无法掩饰的一抹黯淡,不知心中有何苦楚。
小狐见到他目光,心里也顿时觉得难受起来,几乎要哭出来道:“少主这是怎么了,怎地瘦了这么多,在外头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了?”
朵朵伸手抚了抚小狐的脑袋,眼神却飘得极远,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嘴则是略带苦意地抿紧。
小雪狐泛着嘀咕,觉得朵朵的样子很不正常,于是试探道:“少主是不是想着谁啊,就像当年我娘想着我爹的时候,也是这个模样。”
朵朵一笑,随口道:“你娘怎么个模样了?”
小雪狐道:“我娘啊,她冤枉了我爹,以为我爹下山是和别人好了,后来知道我爹只是为了给我娘带些凡间的花攒,讨她喜欢……但娘骂了他,爹就一气之下离开了,娘就天天站在崖边等我爹,巴巴看着山路,望眼欲穿,不过,后来……”小狐狸嘿嘿地笑了两声,道:“有一天,我娘终于想明白了,不能这样等着,爹是不会回来的,我娘就下山去了,把爹找到,最后,两人一同回来了。”
他抬眼看看,见朵朵听得入神,不由骄傲起来,挺挺胸膛继续道:“不过爹回来却说,为心爱的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他不回来,只是在等我娘消气而已。”
为心爱的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朵朵默默想了一会儿,忽然启齿一笑,他嘴唇红润,牙齿却晶莹雪白,就这么轻轻一笑,也是难言的丽色逼人,小雪狐就看地愣愣一头栽到了地上,撞的老大一个包,雪雪呼痛。
朵朵将他抱起,歉道:“对不住,你说得很好,我有些事要先走了,改天再听你说话。”
说着默念御羽诀,少年清韧的身姿凌空而起,只一瞬就不见了。
朵朵用尽了全力,花了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青州。
那已是羽族领地的边界,连绵的山川聚成一个巨大的山谷,里面浓雾笼罩,看不真切,但能清晰感觉到一股邪恶之气在空中盘亘。
朵朵只嗅了几下便觉得恶心欲吐,用衣袖遮了,依旧往里走。地上已是焦黑一片,草木不生,踏在脚底犹感微微发热。
急行了半日,终于见得山顶有五彩神光如水闪耀,各色彩羽交织飞舞,朵朵足下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他急急喘息着,心头的涩阻感已是顾及不上,明眸死死地盯着山顶,希望能够看到那令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山顶忽然又爆出巨响,似千军万马奔袭至,由远而近,震得人耳鸣不已。只见彩光之中散出赤色霞光,将浮在空中的诸多黑影慢慢覆盖。
赤光越收越紧,黑影犹在挣扎,还不住喷出阵阵毒雾,僵持了许久,赤光竟似不支转弱,朵朵大惊,眼眸收缩,紧张的几乎不敢呼吸。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层赤金光芒自赤光中萦萦而出,瞬间大涨,随着一声痛苦之极的长嘶,黑影如潮水般褪去,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山谷中黑雾渐渐散去,绿意慢慢恢复过来,朵朵吸了口气,再无半分不适,正准备起身捏诀,赶去山顶,忽然间一双巨大无比的赤色羽翼自山顶展开,日光一照,羽翼勾出一道金边,散出仿佛火焰焚烧般,迷离眩目的七彩光辉。
一只巨大的凤凰展着无比绚丽耀眼的翎翅长尾,姿态高贵地立在山巅!
天地为之变色!
日月骤然失辉!
朵朵脸上露出欣喜地笑意,正欲开口,不料突然间风雷齐动,各色的羽毛杂乱飘舞,悲戚之声四起——
“王上——!”
方才被朱雀仙力保护的羽族众人纷纷现身,面带戚色,悲鸣声在山谷里回荡不休。
“王上——!”
“不——!王上,别走!”
朵朵一怔,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升起。
他慌乱道:“……神君……神君!”
只见山顶之间忽现一片火海,翻腾的火浪将朱雀的身形牢牢的照在里面!
朱雀缓缓睁眼,目光如水,灼灼发亮,居高临下地看着众羽,道:“我应有此劫,不必过多悲伤,羽族事务就由玄鹏接管。”
朵朵心下一寒,顿时用力推开挡在身前的羽族,惊惶地颤声道:“神君!神君!”喊第二遍的时候,已是带 着哭音。
朱雀却仿佛没有听到,略一敛目,火光顿时将他巨大的身形全部盖住!
朵朵如痴如梦,怔怔地看着那团巨大无比的火光,一瞬间,自己的心也仿佛死了过去。迷濛间,他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带着绵长的温存,亦带着隐隐的痛苦。
他浑浑噩噩不知站了多久,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箭一般从远处冲来,对着朵朵厉喝道:“你怎敢再来羽族!”
来人雪衣乌发,眉目清秀神采夺人,正是朵朵见过的鹤主皓清。
他瞪着朵朵,眼中闪过恶毒的恨意,道:“王上已给你羽族圣物,你还来做什么?”
朵朵微微一颤,道:“我来……看看神君。”
皓清听了神色一痛,眼中的怒火燃烧更甚。“你适才已经看到了,王上涅盘,可三魂之中却独独少了命魂!若不能在三日之内找到,王上就无法重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取走了王上的命魂?”
“不是……不……”寒意瞬间从体内升起,他摇着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身体痉挛着,仿佛间好像又看到了朱雀青月般的凤眸,淡淡中又似含着深情,心头如遭重击,眼前的一切都晃动起来。
“够了,皓清,不怪他。”玄鹏缓缓而至,长袖一拂,将朵朵挡在了身后。
鹤主见玄鹏一力回护着小狐,就如同朱雀一样,心中气苦,面容惨白之极,凄然道:“我没有说错,若不是他,王上怎会受伤在先,若不是他,王上又怎会要涅盘来重生,圣火红莲足以治疗羽族的任何伤病!可如今,王上为了这么一只狐狸,连族人都不要了……况且,三天的时间,去哪里寻王上的命魂?”
说到朱雀的命魂,玄鹏也沉默无语。
三天时间,天地之大,去哪里寻找朱雀遗落的命魂。
鹤主皓清又道:“你有余力顾及这只狐狸,不如多花心思去找王上的命魂。”说着,用力剐了一眼朵朵,转身化为白鹤,发狂般的狠狠振翅而去。
朵朵面色白孱之极,心仿佛被撕裂成了一片片,尖锐的痛楚在体内乱窜,每一下都带动气血翻腾。
朱雀他……真的会回不来吗?
他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素公子,”玄鹏扶住他,担忧地说道:“别太过伤心,如今之计当以找到王上的命魂为先,请公子保重。”
朵朵点点头,紧紧地咬着牙齿,似乎那样才能克制住呜咽,额上的青筋都绷了出来,声音带着颤抖,道:“玄大哥说得没错,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定不会放弃!”
玄鹏见他如此也只能轻叹一声,道:“我不能在此陪你,素公子,王上最是疼惜你……王上的命魂也许公子能够最先找到。”
朵朵点点头,想着朱雀对自己的种种疼爱,心越发沉闷难忍,胸膛几欲爆裂,玄鹏的声音也在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
“公子保重,我要去找青龙白虎神君,他们与王上仙气相通,许能让王上的魂魄多支撑几日,只是……几位神君都云游在外,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找到。”
“嗯,”朵朵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急急起身道:“不用去找了,我有法子找到建章神君。”
说着从怀里拿出几片龙鳞,淡淡的散着金色的光芒。
玄鹏眼眸一亮,声音高了几分道:“这是龙鳞,青龙神君的?”
“是,那日他来找神君,却不知为何动了手,落下了这几片,神君就给了我。”
玄鹏心里一震,不由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复杂,道:“公子真是得天独厚,我跟着王上几近万年,从未见过王上如此珍爱过谁,有公子在,也许王上也不愿意走远……”
朵朵面色一下子变得雪白,他转过头去定了定神,才道:“可却是我……辜负了……”用力地闭起眼睛,再睁开时,轻声却坚定异常道:“我一定将神君找回来!”
“喀喳”一声轻响,金色的龙鳞被扳成两瓣。朵朵抬头看着天空,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不平静的现象。
难道是一片不够?
“喀喳,喀喳,”又是两声,还是没有浓云翻腾的现象,朵朵一狠心,索性把剩下的龙鳞全部折断。
还未来得及抬头,就听到空中一声巨响,一条巨大的黑影从万丈高空直落而下,速度之快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身影,只是在落地的时候青烟忽起,散去之后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青龙建章神君。
完全没有了前两次翩翩公子的派头,一身的狼狈无比。仙袍毫无光泽,胡乱地套在了身上,绶带玉佩全都不知所踪,就连头发都没有束好,杂乱地披在了身后,两道浓长的剑眉紧紧蹙起,一双桃花眼正狠狠地瞪着朵朵,暴跳如雷地朝着他们吼道:“陵光不想让本君活了是不是?!这样子折我的龙鳞,他想要老子的命么!他在哪儿,老子要和他拼命!”
朵朵猛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看着青龙现身,激动地嘴唇嚅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来,泪水涟涟,落入纤细的脖颈中。
这一弄却是把青龙吓了一跳,惊道:“你做什么?”
朵朵抬起头,乌黑晶亮的眼中全是泪水,哽咽道:“求您救救神君!”
玄鹏也跟着跪倒,恭谨地叩首道:“请建章神君救救王上。”
青龙这才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失声道:“陵光出事了?他竟也会出事?!”
“是,”玄鹏膝行一步,上前拿出怀里一根墨玉色的翎羽,道:“王上涅盘时,属下收集了王上的魂魄,但此中只有两魂,王上的命魂不知去向,故而请您来护住王上的魂魄,好让属下等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寻命魂。”
青龙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黑色翎羽纳入自己的怀中,声音也平和了些,“没问题,有我护着,不会让他出事,时间紧迫,你们快去寻吧。”
又蹙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朵朵,见那秀丽圆润的小脸仿佛一瞬间便消瘦憔悴了许多,不忍道:“起来吧,若是被陵光知道我让你跪着,不知又会怎样怪我。”
朵朵听得他提到朱雀,又是一阵刺心,喘息了一阵才哑着声音道:“多谢建章神君。”
青龙撇撇嘴角,走到朵朵跟前,将他从地上拉起,道:“我会用本身的仙力真元护住陵光,你们不用太过担心,速速去找命魂要紧,”顿了一下,终究忍不住又道:“小狐狸,把我的龙鳞还我。”
朵朵低头道:“没有了,都用完了……适才是我鲁莽,得罪了神君。”
青龙长长松了口气,故作洒脱地弹了弹袍子,道:“没有就好,你们别耽搁,快去吧。”说着转身走了。
“知道怎么找吗?”玄鹏沉着声问了一句。
朵朵摇摇头,手指紧紧掐入掌心,道:“你告诉我,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去。”
玄鹏点点头,道:“王上近来一直与你最为亲密,他常去的那些地方,你可仔细找找,命魂是三魂之一,有王上的气息,一但接近你便能感觉出来。”
朵朵眼眸渐渐清亮起来,道:“不管怎样,我们终会找到,对吗?”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朱雀一个人走。
羽族的疗伤圣物他送给了爹爹,那么他的伤就由他来负责吧。
一直以来都是朱雀为他做了许多,他却始终懵懵懂懂,不知情深意重,现在……终于也到了他该为朱雀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朵朵念着御羽诀,去了每一个有他和朱雀足迹的地方,不管是人间小镇或是朱雀修炼的静地。
他没有一刻耽搁,每到一处,必是散出自己的灵力细细感受朱雀的气息和仙力,但最终总是带着失望与希望去了下一个地方。
三天时间转眼就过,朵朵不眠不休日夜兼程寻找,却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神君……你到底在哪里?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稍稍动作大一点就会觉得眼冒金星,朵朵明白自己撑不住多久了,可他不愿停下脚步,因为短暂的休息,可能就会铸成将来最大的遗憾!
云间的风越吹越冷,朵朵抿紧嘴唇,却感觉身体似乎越来越重,往下面沈去。睁开眼睛还想要继续提气御风而行,但体内空空如也,所有的灵力都消耗殆尽,他只能放松身体,任自己慢慢飘落到地上。
双脚触地,不由一软跌倒在地,朵朵勉强抬眼看看四周,幸而是个山谷,并无人烟,不会惊吓到了凡人。
明亮的天光似有千钧之重压得朵朵眼皮睁不开,而浑身的骨头都酸软的不能动弹,朵朵倒在地上,极度的疲惫涌上,让人恨不得就此睡去。
不对劲!这个地方很是古怪!
朵朵提醒着自己要保持清醒,可连握拳的力气也没有,更别说是起身离去了。
耳边忽然传来吃吃的娇笑声,“呀,姐姐来看,你的云梦香还真管用呢,果真来了个小仙人。”
从朵朵朦胧的眼中映出了一双娇容,只是朵朵看不见她们下面的蛇身!
“两位……”朵朵一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如同破锣一般,嘶哑难听之极。
一只滑腻腻的纤手冰冷的摸上了朵朵的面颊,吃吃笑道:“这么美的仙人,若是吃了他,姐姐我是不是也能有这般的容貌。”
身体的困倦感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朵朵保持的唯一一点灵台的清明也被轻易地吞噬,周身越来越轻,眼前一黑,朵朵进入了浑沌昏迷的状态。
蛇女见他不再动弹,放心地贴了上去,冰凉的身体缠上了朵朵,散出咝咝寒意,她凑近朵朵的鼻端,将灵气慢慢吸了过去。
清新又充沛的灵气,蛇女正沉浸在截取灵气的喜悦中,忽然身上一热,接着是灼烧般的痛楚从皮肤上传来,痛的她哀嚎一声,松开了朵朵的身体。
抬眼看去,原来是朵朵手腕上套着一个金环正怒绽出赤色的霞光,一股火浪随即跟来,火中五彩光明绽现,将两妖的身形牢牢盖住,痛得她们不住来回翻滚哀嚎。
不多时,两妖便化为轻烟。
一个淡淡的身影从翻腾的火光中慢慢走出,火光随之而灭,他垂眸看着倒在地上的朵朵,清俊高贵的面庞憔悴的惊人,他伸出手似想要将朵朵抱起,但身影太淡薄,淡到一阵清风都能将其吹散。
山谷中的风声不断,吹过竹林哗啦啦作响,他身影越来越淡,就快要隐入暗中。
那人仍是默默注视,半晌后慢慢伸出手,干净修长的手指,隔空摸着朵朵秀气的眉眼,最终他微微一叹,消失在空气之中。
朵朵模模糊糊醒来,鼻端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清贵幽远,像是那红莲怒放时,花瓣上带有的露珠的香气。
只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朱雀就在他身边,还同往常一样,在他身边陪着他!
不对!
他立刻想起昏睡前,分明身边有两个女妖,但现在环顾四周,除了竹影婆娑,再无第二个人影!
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救了他?
一颗心突然怦怦乱跳,莫非真是……
“……神君?……神君!神君!神君——!”
朵朵疯狂地在林中寻找, 喊到声嘶力竭,依旧不见朱雀的踪影。
莫非,是他弄错了……
朵朵终于喘息着停了下来,这些日子来奔波不停又心思凄郁,灵力早就难以后继,此刻又经历了失望的打击,心中痛楚难忍,再难以支撑住自己。
手足一软,便跌坐在地上,埋首在掌心,久久不能起身。
慢慢山间转出一道人影,雪白的丝袍,行走间身姿已是曼妙之极。他长发微卷半挽在脑后,一双上挑的眼眸慵懒妩媚,轻声唤道:“朵朵。”
朵朵一怔,抬起头来,慢慢起身不料头猛地一晕,眼前发黑差点一跤跌了下去,幸而孔雀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他。
朵朵木然道:“爹亲。”
孔雀雪白的手指抚摸着朵朵的憔悴的面容,道:“怎的几日不见就成这模样了?”
朵朵鼻头发酸,眨眨眼睛让眼中酸涩消去,避开话题道:“爹亲怎么来了,我爹爹的身子好了吗?”
“你爹爹自然无事了,只需静养一段时日即可,否则我怎肯出来……唉,羽族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身为雀族的族长,却是在紧要的关头没能与王上在一起,说来也是心中有愧。”孔雀仔细地看了看小狐狸,搂着他的肩膀,柔声道:“王上的事情我听说了,朵朵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孔雀的手掌传递着温暖与坚定,朵朵开始觉得心里不再那么迷茫不安了。
眼底热热的,朵朵不好意思地遮起衣袖,道:“嗯,多谢爹亲。”
孔雀故意半板起脸庞,道:“知道是爹亲,怎还如此生分,是嫌我负你父子吗?”
朵朵连忙抱住那修长曼妙的身子,道:“怎会?”
孔雀点点头,显然对朵朵的动作极为受用,道:“王上成仙已久,命魂不会如此脆弱,定是在我们熟悉的某处耽搁了,朵朵你想想,你是千百年来与他最亲近的人,这几日可有什么蛛丝马迹的线索?”
朵朵凝神细想,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清晰地说道:“有的,就在刚才。”
当下细细把过程说了,孔雀蹙着眉,点头道:“那便是了,我在空中时,也感受到了王上的仙气……这么说,王上的命魂应当就在附近。”
孔雀静了静气,袍袖用力一拂,一抹浅碧色光芒从袖中绽出,顿时向四下散了出去。
“叮……”一声,绿光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后,突然隐入了朵朵的衣袖,发出了短促的声音,清越如鸟鸣。
朵朵明显地震动了一下,颤抖着掀开衣袖,纤瘦的手腕上,金环散出淡淡的光彩,正是朱雀送给他的翎羽。
原来……他一直未曾离去!
一瞬间,耳畔似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响的大过一声。
“……朵朵……朵朵?”
朵朵微微一笑,眼睛通红地看着孔雀,哽咽道:“我们回去,爹亲……他在这里,一直都在我身边……”
孔雀温和道:“好。”说着抱起儿子御风而去。
回到羽族圣地,青龙见到他们松了口气,略显疲倦地抹了把脸,道:“陵光这小子命好,难得你们都这样尽心。”
玄鹏恭敬道:“王上是为羽族之事才会如此,我等万死都无法回报,建章神君此次的援手恩情,属下也一定会向王上禀明,神君并非是王上以为的那样无情。”
青龙咧嘴笑了笑,摆摆手道:“不用不用,只要他每次见我别再那那副面孔对我就好,”说罢将玄色翎羽自袖中拿出,上头裹着一层晶莹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