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2 / 2)

大业英雄 未知 19066 字 2022-03-27

船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与宫殿没有两样。皇后、后宫、王侯、大臣、僧尼、道士等等,分乘不同船只,还有其它不同用途的大小船只数千艘随行,最后还有兵船数千艘护驾。陆地上,几万名纤夫、骑兵一路相随。船队前后绵延二百余里,水陆共有二十几万人同行。所过州县,都要为船队献食。这样的排场,一去一回,反复三次,隋炀帝可谓风光无限,挣足了面子。可他只知兴奋、满足,忘记了乐极生悲的典故。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最终断送了国家的前程和自己的­性­命。

大战争。战争可以显示一个国家的实力与尊严,尤其在冷兵器时代。隋炀帝认为,大隋王朝国力空前,其它国家只能对隋朝马首是瞻、唯命是从,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形式的挑衅与背叛。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就是出于维护大国威仪的目的。高句丽,是当时朝鲜半岛北部的一个政权,趁北朝末年、隋朝初年,中原战乱不断,北方突厥频频入塞侵扰的形势,多次派兵侵入辽东地区,掠夺土地、人口。隋文帝就曾因此欲发兵讨伐,后高句丽上表谢罪,文帝方才罢休。

充满大国情结的炀帝决不能坐视无礼的高句丽再嚣张下去,决定御驾亲征,一定要让高句丽王跪在自己的脚下谢罪称臣。为了讨伐高句丽,炀帝做了­精­心部署。大业四年,开通永济渠便利运输。六年,又下令全国为出征做好战马、武器的准备。七年,命令幽州总管造海船三百艘。之后,调动江淮、河南、河北等地的民夫运送粮草到辽西。最后是征调全国的军队。一切准备就绪。隋炀帝遂于大业八年、九年、十年三次出兵讨伐高句丽。之所以有三次征讨,是因为第一次隋军经验不足、指挥不利,导致兵败;第二次因为杨玄感叛乱而中途终止。第三次讨伐,由于高句丽国力耗尽,隋军又取得平壤战役的胜利,所以高句丽王遣使请降,隋炀帝才心满意足地班师凯旋。

炀帝征辽,维护了大国的尊严,但付出的代价相当沉重。在战前准备阶段,为造海船,就有三到四成民夫死亡,运输粮草而累死、饿死、病死的民夫更是不计其数。第一次征高丽,隋军兵士死伤大半,4万海军在平壤中埋伏,生还者仅几千人;高句丽将诈降,大将宇文述被其所骗,30万将士,仅有2700人得以生还。炀帝如此大规模用兵,导致国家财力枯竭、人民劳役繁重,土地无人耕种,青壮年劳力大量损失。这种战争胜了又有何意义?只是隋炀帝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的大国梦想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实现。隋炀帝的大国梦,毁掉了大隋江山。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不管杨广的主观意图是什么?但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使得他丧尽了民心。人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揭竿而起了!

大规模的农民起义爆发了!隋朝即将走到它的尽头。

谁亡隋朝

隋炀帝的统治,激起了人民的强烈不满。中原各地都燃起了起义的烽火。在短短的几年间,北至山西、河北,东到山东、江浙,南抵岭南,西达河西走廊,大大小小的义军就有数百支。但这些起义军,没有统一的口号,力量相差悬殊,彼此之间又缺乏沟通、联合。这些不足给了隋朝的腐朽统治以苟延残喘的时间与可能。但与此同时统治集团内部也已不是铁板一块,而是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人们常说:堡垒往往从内部被攻破。隋朝这个堡垒正是由于统治集团内部的几个“炸弹”而摧毁的。这几个“炸弹”是:杨玄感、李密、李渊和宇文兄弟。他们举起了反对隋炀帝的旗帜,并最终导致隋朝的灭亡。

杨玄感是­奸­相杨素之子,杨素死后,他袭爵楚国公,官至礼部尚书。玄感善文学,好结交宾客,领导瓦岗军的李密就是他家的常客。杨素晚年已遭到隋炀帝的猜忌,恰在此时杨素病逝,躲过了一劫。而作为杨素后人的杨玄感,已经感到了处境的危险,他害怕炀帝翻杨素弑文帝、害忠良的旧案,致他杨氏一门于死地,为此他遂生杀炀帝之心。大业五年(609年),玄感随炀帝西征吐谷浑。其间,他就试图趁警备松懈、侍卫疲惫之时,刺杀炀帝。其叔父杨慎认为时机不成熟,玄感才未施行。大业九年(613年),炀帝二次东征高句丽,命玄感在后方督运粮草,当时百姓苦于连年征战、劳役繁重,怨声载道,人心思变。玄感认为举兵讨伐炀帝的时机成熟了,遂与所督民夫讲:“当今皇帝无道,不顾百姓死活,玄感愿与诸位起兵杀无道昏君,救亿万黎民,如何?”听者无不踊跃相从。这时,李密来到玄感大营,玄感问他下一步该去向哪里?李密为其献了上、中、下三策:上策是入河北,阻断炀帝归路;中策是取关中,据险而守;下策是向东都,率军攻占,但拖延不得。杨玄感选择了攻占东都。

由于东都守备严密,又有长安发兵救东都,炀帝又从前线调集部队回救东都,杨玄感两面受敌,力不能支,遂战败自杀。杨玄感虽然战败,但他吹响了讨伐隋炀帝的号角,也使得统治集团内部发生了分裂。大批达官子弟投到杨玄感的旗下,参加讨伐炀帝的战争,隋炀帝不得人心,可见一斑。

李密,父祖皆为周隋显贵。密少时任东宫千牛备身,侍卫太子杨广。后辞官,专心读书。

大业九年(613年),杨玄感起兵反隋,李密曾做过玄感的幕僚,为其献三策,玄感兵败之后,李密被捕又设计逃脱。大业十二年(616年)与瓦岗军首领翟让相识,二人戳力取得了一系列战役的胜利。后来,翟让让位于李密,李密开始领导瓦岗军。李密的瓦岗军对隋朝的统治,构成了极大的威胁,炀帝连年派兵企图剿灭瓦岗军,可是直到隋亡,李密的瓦岗军仍然活跃在河北、河南等地。李密,一个达官之后,竟毅然辞官,后又与草莽英雄结伙,公开站在统治阶级的对立面上,说明他已对隋朝失去了信心,他不再用自己的才智改造隋朝,而是用于推翻这个腐朽的王朝。他的想法代表了当时相当一部分官僚知识分子的心声。

李渊,隋朝宗室,其母与隋朝独孤皇后是姐妹,所以李渊与隋炀帝是姨表兄弟。隋末,李渊任太原留守。李渊起兵反隋的目的就是称帝建国,毫无吊民伐罪的意思,可以说,李渊是趁火打劫。从李渊建国的步骤也可明显看出他起兵的动机。李渊宣布起义后,就直入关中,攻占了隋朝国都所在地长安,争取政治上的合法化。然后他拥立尚未成年的代王侑为帝,遥尊远在江都的炀帝为太上皇,自己独掌大权。李渊拥立代王,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炀帝受困江都,四面楚歌,这实质上已经宣布了隋朝的灭亡。待炀帝在江都被杀,李渊就迫不及待地逼迫恭帝杨侑退位,自己黄袍加身,建立了唐朝。

而另一灭隋的关键人物是宇文兄弟,宇文兄弟指宇文述的三个儿子: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宇文述是隋朝开国功臣,是隋炀帝最信任的大臣。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都曾违反炀帝禁令而获罪。大业十二年(616年),宇文述死后,炀帝方才赦免两人。当时,宇文兄弟也随炀帝来到江都。大业十四年(618年),大量跟随炀帝来到江都的北方兵士,不愿久留南方,想设计逃回北方。那时的江都,已人心不稳。一部分下级军官得知了这个情况,想借助这些兵士的力量,也逃回北方去。但这两股势力都不曾有谋反、弑君的打算。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宇文兄弟正好利用了这两股力量,实现了弑君、兵变的目的。三月十日,江都兵变发生,次日,炀帝被宇文兄弟缢死,隋朝灭亡。末年的炀帝,满足于他大国梦想的“实现”,只知吃喝享乐,既无治国之心,又无兴国之力,可能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穷途末路了。有一天,炀帝自己照着镜子,摸着自己的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头,不知谁来砍它!”面对如此颓废的炀帝,宇文兄弟遂决定弑炀帝。

隋朝灭亡了,炀帝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的大臣、宗亲、亲信会举起反旗,伴着农民起义的汹涌澎湃的形势,借机夺取自己的­性­命、推翻大隋的江山。

隋朝是中国历史的重要朝代,它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但隋朝又太短命,仅仅38年。它因何而亡呢?它亡于隋文帝的严刑峻法、不辨忠­奸­、听信谗言、擅行废立;它亡于隋炀帝的骄奢­淫­逸、好大喜功、滥用民力、民心丧尽。而统治阶级内部分化出的反隋力量,伴随农民起义的烽火,最终灭亡了隋朝

张衡

萧齐顿时着忙,心想你桥本公子的马,可别带累了本公子这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堂堂的东京洛阳,天子脚下,大道上随便扯住一人也说不定是只藏龙卧虎,何况这李渊高头大马锦绣衣衫,看去确是富贵中人不待李渊开口,忙道:“麻兄怎地如此无礼!这位李渊李兄,想必就是御赐的唐国公,他的一句说话,也能叫麻兄做个卫府将军哪……”又和李渊抱拳道:“李兄相貌堂堂举止温文,小弟一准猜的没错,这里有礼了这位麻兄辽东人氏,初来洛阳,乃是投奔亲眷求个出身的,李兄幸勿介怀”几句说话,轻轻捧了李渊,又点醒麻叔谋

李渊本来是个武人,倒不象萧齐那样畏缩,听见说话便道:“萧侍郎从哪里得知犬子的名­性­?姓麻的这般粗野蛮横,竟是侍郎的亲眷么?这样的野人在洛阳厮混,倒要叫侍郎­操­心”坐骑边上几个伴当挺胸凸肚,怒视麻叔谋

萧齐嘿的一声,道:“麻兄却不是小弟的亲眷,只是初识而已他来洛阳投亲,投的是那卫府将军宇文智及,现下尚在狱中小弟见他甚是矫浆因此存了引荐的意思——晋王一向爱才,这位麻兄若真的不凡,平陈之时倒也是个有用的人”

李渊听见这话,将麻叔谋左看右看:“你有甚么本事?宇文智及愚不可及,有甚么好投的?”他与杨广乃是连襟,平日里就拆分不开,自然向着杨广

麻叔谋正与李渊的几个伴当互相瞪视,一只手已渐渐摁到刀柄上萧齐口内的“唐国公”“晋王爷”他都充耳不闻往日在辽东那是天高皇帝远,也不用知晓这些人的名字眼见的那一双赤目越睁越大,下巴越抬越高,台上忽然锣响“呛”的一声,几朵绣花球应声抛将过来,不偏不倚,恰好在几人头顶落下

台下一阵乱,众人纷纷跃起抢夺,几个体面些的俊公子霎时间衣帽歪斜萧齐李渊骑的大马,倒不的挤踏,李渊更是一伸手,将一朵绣花球摘在手中

萧齐不懂什么圆情,只顾低头躲闪,前面麻叔谋忽地拔出短匕当空刺出,将落下的绣花球挑在刀尖上

就这一会工夫,十朵绣花球便有了归属抢着的大声欢呼,磨拳擦掌,没抢着的也不来垂头丧气,都站定了,笑嘻嘻地等着看热闹

抢得绣花球,麻叔谋十分兴奋,登时就忘了方才与李渊的恶言,对萧齐道:“不是要看爷爷的本事么,两只眼睁大了!”陡地一声大喝,将手中短匕举在头顶乱舞,吓的众人忙不迭让出一条路来他行出几步,一跃,又站在台上

云掌柜见了这一双赤红的眼,心生恐惧,不等他说话,忙高声吆喝:“第一超辽东麻公子……”一回头,身后的小厮“呛呛呛”地将锣敲起,又有两人上台,在中间铺以三丈红绸

麻叔谋等不得,刀尖上取下绣球,高高抛起,待落下来,对正了那球就是一脚,踢过红绸去

萧齐在台下看,见红绸另一边走出来一个女子,也是伸足便踢那球飞来飞去,不见落地看了多时,便明白了——这就是蹴踘么,只不过不许球落地罢了,又有些像踢毽子禁不住一笑,倒来了些兴趣

只见台上麻叔谋头脚并用,肩停膝撞,使出无数花样,末了忽地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的大力一击,那球忽然变的快速如飞对面女子接之不赚绣花球顿时落在木台上

台下哄声一片,萧齐随之鼓掌,这麻叔谋球技确实不错

旁边李渊也笑:“不错这恶汉倒是麻利的紧”

一柱香的工夫,麻叔谋便连赢三场云掌柜拿了三只刻有名字的木牌来,麻叔谋道:“不要不要!拿钱来,一百两!”

云掌柜的苦笑:“麻公子,却不是一百两,是五十两若要一百两,还须赢过那边那位窦武师”

麻叔谋伸手抹了把鼻子,道:“哦”在衣衫上擦了,问:“如何算赢?”

云掌柜道:“比武么,自然是打倒了算赢”

这两台游戏,原是张衡的主意,要使酒肆的名声传扬圆情的规矩大家都懂,也不用交代比武么,那姓窦的武师乃是晋王别府新聘的护院教头,想来上台圆情的公子哥儿没甚么真实本领,一百两银子是拿不到的,也就没做交代现下麻叔谋问起,云掌柜的便含含糊糊,只说打倒了就好

麻叔谋听了,也不迟疑,“咚”地便蹦过去,左拳挥起,望窦武师脸上就打

窦武师看了半晌圆情,知道这姓麻的身手利索,见拳来忙伸臂架赚不料麻叔谋左手是个虚招,右手在底下倏然而出,“扑”地一声,窦武师却是架之不住肚皮处腹破肠流,被一柄短刃捅了个透明窟窿

窦武师突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着麻叔谋,直挺挺摔在台上,“砰”地一声响

台上台下静悄悄地,大家一时都惊的懵了萧齐李渊料不到这厮为了一百两银子便挥刀杀人,都张着嘴说不出话

麻叔谋也楞在台上他实在不是有心杀人,只是平日里短道剪径的生意做得惯了,一出手自然拔刀,手顺而已眼看着脚边的窦武师不住抽搐,血流了满台,果然是不活了,方才醒过神,跳回去揪住云掌柜:“银子拿来!”

云掌柜的几时见过这般睁眼杀人的绿林悍匪?早吓的战战兢兢的待到被揪住衣衫,连裤子也湿了手中的银子自然捏不赚忙不迭送与麻叔谋,惟恐递的不快

麻叔谋得了银子,在腰间胡乱掖赚一个箭步下台,就往萧齐处去:“兔儿公子,爷爷借你的马使一使”

萧齐听见“兔儿公子”四个字,一阵恼怒,又想起当日与麦铁杖的因由没奈何,这厮与麦铁杖一般的是个强盗,却又比麦铁杖更加凶狠,上台博个彩头也能杀人边上虽有李渊几人围上来,到底不愿冒险试刀,只得依言下马,一边笑说:“小弟这马麻兄还是不要骑的好它养得膘肥体壮,却跑不动又是御赐,麻兄若借了去,罪过比杀人还大到时皇上震怒,小弟虽然景仰麻兄的身手,有心相救,却是使不出甚么手段了”

麻叔谋听的一楞:“使不上手段?莫非现下不骑这匹马,便不用吃官司?你当老子三岁小儿么?胡言乱语!”劈手夺过缰绳,上马在人群中一撞,往北门去了

他走的没了踪影,台下围看圆情的众人方才吁出一口大气,相互间议论纷纷萧齐无可奈何,冲李渊苦笑:“小弟没甚么胆量,叫李兄见笑了”

李渊道:“哪里萧侍郎万金之体,原不该和这等亡命徒相较倒是李某,一介武夫,却躲在一边不敢出头,实在汗颜”

萧齐忙道:“李兄才是万金之体”又说:“没有李兄相帮,小弟还不定被那厮怎地办了那厮骑了御赐的马匹,想来出不了洛阳,倒不用咱们­操­心……”

李渊点头:“是,侍郎料的不错这样的好马,王世充怎能不放在眼内,必然知道是侍郎的不如就在这酒肆歇息了,侍郎与李某共饮几杯?”

萧齐喜道:“甚是仰慕,正要叨扰,只是小弟还嫌高攀了”

李渊道:“甚么高攀!李某不过继承了祖上的一点风光,实是凡夫俗子一个,不能与萧侍郎的文采风流相比”又奇怪道:“方才侍郎问及小儿,犬子确是有个粗字叫做世民,乃是小兄的次子不知侍郎怎地知晓?”

两人把臂往酒肆内走,云掌柜看见萧齐,便是看见救星,忙接住了迎进去萧齐恩恩哦哦的,叫云掌柜收拾台上尸体,使小厮报官,一面将话头推到孟庆身上:“哦哦,小弟有个拜弟孟庆,喜论天下英雄人物,便是他说的”心想孟庆回来的时候,李渊已经忘记了今日的说话罢

楔子

孟庆早早就开着车等在x大校门口了,他可不敢迟了时间。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萧总的少爷萧齐放假回家的日子,作为萧总的司机兼保镖,耽误了这样的大事是要丢饭碗的。

再说了,他和萧齐本来也是很好的朋友。萧齐20,他19,两人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野外狩猎。上个暑假两人就是在凉爽的川西山区消遣了一个月的时光,打到不少黄羊灰兔之类的野物。萧总对这件事只有一个要求:安全返回之余带上一两件战利品上缴。所以,萧齐的暑假实际上也就是孟庆的假期,孟庆的带薪假期。

孟庆坐在越野车里,心思早就飞得远远的了。他的车顶上捆着两只单人露营帐篷,后备箱里有两把单管猎枪一件子弹和两个旅行包,车后座放了登山服登山靴——这是给萧齐准备的。

“想什么呢!”

孟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车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萧齐正靠在门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孟庆说。“少爷来啦?武功大进啊我都没听到你出声。说吧,咱们这回去哪儿呢?”

萧齐跨上车,落座关门:“老地方吧,不过这次跑远一点,到真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我们也打打山猫豹子什么的,怎么样?”

“好,好。”孟庆兴奋起来,轰地踩着了离合。

半小时后,车到山界。从这里到川西深山不过两三天的行程,沿途孟庆熟悉得很。前面不远是一个涵洞,穿过去就算进了山了。

越野车离涵洞越来越近。

“奇怪哈,”孟庆说,“里面怎么没灯呢?”

前头的涵洞长约半里,平时不管白天黑夜,隧道里总是有着还算亮堂的照明灯光。今天怪了,涵洞里头黑漆漆的,不见一点亮。

“怕是灯坏了。伪劣产品。”萧齐说。“不管它,打大灯开过去。”

汽车稍稍减了点速,驶入涵洞,车头灯亮起来。

立刻,两人看到了一件令人不解的东西——一个黑­色­的屏障样的东西横亘在他们眼前。车头灯照在上面并不能穿透它,但它却好象是透明的,那边的东西模模糊糊的能看个轮廓。灯光也不散­射­,倒象两根发亮的莹光­棒­被它带着不住地转动,有点类似于舞台上的旋转­射­灯。

孟庆猛踩刹车,­性­能极好的越野吉普急停下来,车轮在地上划出两道三米多长的痕迹。

他们是停下来了,但那块屏障样的黑­色­却受到召唤一样地掩了过来,眨眼间就连人带车地吞噬下去。

灯光消失了,孟庆两眼一抹黑,只觉得身上一阵刺痛,又听到邻座叫了一声“哎呀”,他伸出两手,不管是哪儿,一把抓牢了萧齐……

不到5秒钟,黑幕散去,隧道里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一切恢复如旧。不同的是,一辆山地越野吉普车静静地停在隧道中央,打着贼亮的大灯。借着灯光,你不用费什么眼力就能看到车顶上的旅行帐篷,还有后座上的一套登山服。

令人觉得诡异的是,车前排的驾驶座和副驾驶位置上完完整整地放着两套衣装——­内­裤、长裤、上衣、袜子、鞋子还有手表,副驾驶位上的长裤口袋里还不停地传出手机铃声……就好象,这辆车的驾驶员和副驾驶的身体突然化做空气飞走了一般。

第一节

初春将近,仍是寒意料峭时光。长安街上依旧刮着北风,地上一些坑坑洼洼里还能看到少许冰凌。

太傅王韶起得迟了些,文帝杨坚连着三天的盛大寿宴刚刚过去,今天不用早朝。不过,他还是得起身做些准备,一会太子杨勇晋王杨广要来拜望他这个曾经的老师,商议些军国大事。他坐在床沿,由得底下几个内房奴婢、小子为他净面濯足,一面思索着稳妥的应对。

自废周静帝以来,八年里圣上改官制、明经举、设十二卫,更订新律,整顿户籍,生生把个中原的至尊龙椅坐得稳稳当当。大隋朝御民以慈,兵备充裕,仓禀渐实,去年又灭了建都江陵的梁朝萧氏,现下,便是把整个江南收归版图也不是什么难事。昨日盛宴上圣上不是说了吗:“待平陈既已,与诸君再庆。”今天要来拜望的杨勇杨广也正是为了这事,也许,上柱国、越国公杨素也会来?

想到杨素,王韶皱了下眉。他不太喜欢这个人,城府太深,但作为一个身居高位的老臣,他又不得不面对。

“老爷……”

“唔?”

莫非太子和晋王已经来了?王韶睁开眼,却见那小厮跪在地上,一脸的慌张。

“老爷,”小厮低下头。“门外两个乞儿闹事,无论如何不肯离开。把门的小子们怕扰了老爷会客……”

“打赏点吃食。”

“赏了。那乞丐也吃了,却就是不走。后来,还把府里几个护院师傅都打伤了。”

“哦?”王韶站起身,对着铜镜正了正衣冠。为官以来,这样的事总有几十年没碰上了吧,倒要什么人如此大胆。

来到门首的时候,府外已围了许多人。王韶也不及细看,但见场中一条黑汉长矛般伫立,他赤身露体的,只在腰间有半片粗布青衣,使些草茎胡乱捆着,两手还托抱着另一个只围半片青衣的男子。这黑汉的周围,倒了有七、八个戴着太傅府皂帽的家丁,无一例外都在脸上有个黑漆漆的大脚丫印子。

王韶不住打量这两人,那黑汉身子高大,身上到处都是铁疙瘩般的­肉­块鼓起,脸上眉眼倒还分明,只头上短刺刺地张着些发桩,有些象和尚又不太象。至于他怀抱中的那人,长的白净,脸上眉清目秀的,很是出众。

定然不是乞丐,也不是和尚。王韶断定。单看黑汉只用两脚便****七八个护院,大约有些来历。正要出言相询,底下已有人先开了口。

“好大的胆!敢在太傅府上生事!”一人越众而出。

这人王韶识得,叫做王世充,是晋王杨广麾下的一个亲卫武官,颇有几分本事,很得杨广信任。他来了,晋王杨广自然也来了。

果然,下面有人向这边弯腰颔首。王韶看时不禁怔了一怔——不仅是杨广,还有太子杨勇、秦王杨俊、蜀王杨秀、骠卫大将军韩擒虎、骁卫大将军来护儿、武卫大将军贺若弼,另外还有个杨玄感——上柱国越国公杨素的长子。

朝堂之上的权势人物几乎来了一半!王韶虽位列三师1当朝一品,年纪也大,还是不敢怠慢。当下顾不得场中欲斗的两条汉子,降阶拱手道:“太子,诸位王爷,韩将军,贺将军,来将军,杨大人,怎么都来了?恕老夫眼拙多有怠慢……”

“不敢。”几人一齐躬身拱手。

不等王韶再次开口,杨秀挨过来扯了一下王韶的袖子:“老师,待看一看王亲卫和那汉相斗。”周围诸人除了晋王杨广、秦王杨俊和杨玄感,尽皆武人,也都有意观看二人搏击,王韶只得颔首。

场中的王世充已然踏步进拳,和对手厮缠在一起。那黑汉看出几分不对,眼前的王世充腰挎长剑,衣着华丽,手上脚上进退有度,已不是先前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伙可比,心中虽还是不大明白,但也有了疑虑,加之手上抱着个不能动弹的家伙,一时间只顾躲闪,口里叫道:“治病救人哪!”

这一声大家都听明白了。

“王亲卫暂且住手。”太子杨勇道。

王世充看了看杨广,顿下身子。

“壮士,”杨勇走近黑汉,笑嘻嘻地道。“你若是胜了王亲卫,”他指了指王世充,又指着黑汉怀中双目紧闭的男子,“我便叫大隋最好的医官来替你这个朋友医治;若是输了,你便另投他处。在太傅府生事嘛,就罚五十杖好了。”

“大隋?”

黑汉嘀咕了一句,马上回答:“好。一言为定。”

杨勇回目杨广诸人,笑道:“且看一看王亲卫何时拿下此人,倒也有趣。”

杨广道:“大哥说的是。”众人一齐点头。

但接下来的比试令人大失所望。那黑汉显然急于救治怀中之人,也不待通名报信,也不待订定规则,就冲王世充努起大嘴道:“来。”

王世充双拳齐出,直贯黑汉双耳,那黑汉抱着诺大个人只一矮身,从王世充右胁抢出,同时曲起右膝,正顶在对手的小腹上——堂堂晋王杨广的贴身亲卫就这么委顿下去,蜷在地上出不了声。

“好,好!”杨勇抚掌大笑。一边吩咐人去请医官,一边踏上台阶,往太傅府内行去。

杨广、杨玄感、韩擒虎却留了下来。这三人对王世充所知甚深,尤其韩擒虎,与王世充更是多时的好友,深知王世充的武力比自己只高不低。现下他被这乞丐一招之间制服,着实令人惊异。

“壮士好功夫。”杨广赞道。“敢问壮士高姓?”当今正是南下平陈用人之际,这汉子倒叫他起了延揽之心。

“我叫孟庆。”此时王世充已被韩擒虎扶起,黑汉忙走过去。“对不起。”想想又道:“得罪了。”

王世充摆了摆手:“兄台当真厉害,厉害得紧啊。”

“孟兄,”杨广解下身上大氅披在孟庆背上。“今日得遇勇士,真是一大幸事。尚请孟兄随小王进府中安坐,医官片刻便至。”

孟庆一时没听明白,待看到杨广做了个“请”的手势,忙不迭说道:“行行。”托着手中人,当先跨进王韶太傅府。

这两个赤身露体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名其妙来到隋朝的孟庆和萧齐。二人不着片缕地在荒野中混了一天,又冻又饿,萧齐当天夜里就倒了。孟庆抱着他乱窜,好容易看到灯火找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又光着ρi股不敢进城。挨到夜深,孟庆找到一户农家,却不敢惊动,抱着萧齐在牲口棚里窝了一宿。天刚刚发亮,他偷去那农户的粗布衣,撕做两半围住两人的要害,才混进城来。

进城后的孟庆发现这里是一个不熟悉的世界,然而又有些熟悉。他仍旧抱着萧齐乱窜,大街小巷钻来钻去,一边讨要吃食一边寻找医生,直至撞到王韶的青宅绿院。

有钱的人家总是有办法的。孟庆是这么想的,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考虑的没错。现下萧齐安安稳稳地睡在锦缎包裹的被子里,床边一个身着红­色­棉袍的医官搭着他的手腕诊脉,隔壁的厢房有一个小厮正靠着暖盆熬药,一股子药香飘了过来。他自己也好得不能再好了,身上穿的是堪称豪华但不太合体的锦绣衣袍,外披晋王杨广的缀玉绿氅,面前摆了一桌子的­鸡­鸭兔鱼。最令他受不了的是,门外守着四个丫头,王世充说这是待他用餐完毕服侍他沐浴更衣的……孟庆相信杨广的话了:“孟壮士但请安坐,倘有所需,小王令王亲卫一一办妥。”他只不过从胳膊上搓了点泥下来,四个丫头就羞答答地站在门外了。

吃饱喝足,孟庆安下心来打量这间屋子,房里的桌椅床榻之类都是结结实实的铁梨木做的,一律漆成黑­色­。萧齐睡的那张床特别宽大,四四方方足有二米半宽长,床的四角立着四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杆,上挑牙白绣帐,边上的白­色­帐钩孟庆走过去捏了一捏,软乎乎的,绝对真银。房间的四壁挂几副字画,绘些佛、道人物,孟庆不大懂,倒也罢了。引起他注意的是一个用来续酒水的白­色­瓷瓶和萧齐床前接溲溺的尿盆儿。那种白­色­瓷器孟庆记得萧总的办公室里有一个,很相似,都是鼓鼓的瓶腹加一个细长的瓶颈,上面有一个卧佛。孟庆曾听萧总说起,说是南北朝的东西,价值连城。孟庆不由得把酒瓶举起来看了看底部,一模一样——那上面有烧制的凸文“会稽”二字。这两个字的意思孟庆是知道的,萧总说指的是浙江绍兴一带。

南北朝?隋朝?发财了。孟庆不自觉地把白瓶抱进怀里。

又看到那个喇叭花一样的尿盆,­色­泽柔和纯正,微微泛出些光来。纯银子地!真是腐败呀。孟庆一边感慨,一边弯腰,腾出只手来去掐那盆沿。

“孟兄!”

孟庆一惊,手里打滑,酒瓶儿顿时落在地下,哗地一声摔成了几十片。

“孟兄,”兴冲冲跑进门的王世充显然并不在意这“价值连城”的酒瓶。“宇文公子闻得孟兄神勇,意欲一会,不知孟兄应允否?”

“啊,啊。”孟庆看着地上的宝贝碎片发呆,胡乱答应。

“答允了?孟兄果然英雄!”王世充赞道。“小弟这就去回报王爷。”

“等等,”孟庆回过神来,“那个宇文公子是谁?要比试也得等我这兄弟醒过来啊。”

王世充摸了摸头,盯了孟庆一回,道:“还会有谁?就是宇文述宇文太保的公子,随越国公杨素驻扎川中的宇文化及宇文都统,他戍守益州2多立战功,又叫做宇文成都。”

孟庆大吃了一惊。他读书不能算多,《隋唐》是读过的,评书也听了不少,宇文化及不提他,宇文成都就不能不考虑考虑了。这厮的名号如雷贯耳,号称“隋唐第二条好汉”哪!

“孟兄莫怕,”王世充看出孟庆忐忑,当即出言。“只管出战便是。孟兄是以晋王府宾客的身份出战,想那宇文都统手下自有分寸。”又道:“晋王已与太子立了赌约,只要孟兄走过十合,便是我们胜了。几位王爷将军也都立约陪赌,万望兄不要推辞。”见孟庆犹豫,又道:“晋王知孟兄窘迫,已吩咐下官为兄觅一所宅子几个奴婢。小弟回了话这就去办理。孟兄……”

“好!”孟庆不再犹豫。“多买一点这样的酒壶。”他指了指地下的白瓷碎片。

“孟兄弟放心,小弟一定多备美酒。”王世充一溜烟去了。

孟庆咧了咧嘴,这官儿就会错了意嘛。

————————————————————————————————————

1太保、太傅、太师。

2今四川成都。

第二节

王世充回到王韶的书房,当即向杨广回禀:“王爷,孟壮士已经应允为晋王府客卿,下官这就吩咐下人办理安置事宜。”杨广大喜,站起身来走到上座的太子杨勇身侧,伸出手掌:“王兄?”

杨勇脸­色­不愉地伸出一手,待要相击。却听邻座一人道:“慢来慢来……”

说话的人便是后到王韶书房的宇文化及。他一进书房便听来护儿说起太傅府来了个姓孟的黑壮大汉,甚是了不得。一个照面就降伏了在长安声名甚著的王世充,现下这厮成了晋王杨广的客卿,倒与寻常的武人比试不一样了。

杨勇收回手掌,注目宇文化及。

“太子,王爷。”宇文化及欠身道,“目下平陈在即,圣上于各地征兵募将,末将以为,不若将比试之地定在七日后的演兵校场,一举两得。如何?”

七日后的校场演兵是皇帝下旨钦定的,到时候杨坚会御架亲临。将比试订在那里,便少了一份嬉戏,只余全力相搏。而且校场选将,从无什么十招之数,打生打死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宇文化及此语一出,书房里登时安静下来,韩擒虎与贺若弼起身告了个罪,出外净手去了。

自打杨坚自立为帝,五子同日封王以来,杨勇与杨广便是面和心不和,私底下龌龊不断。太子杨勇好武有力,与宇文太保一家特别是宇文化及过往甚秘,这是朝中人所尽知的事情。宇文化及立在校场,那便是太子杨勇立在校场,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晋王杨广自然也不例外。当下正值平陈用兵之际,那行军大总管之职成了几个王爷眼中的必争之物——后梁皇帝萧衍已除,陈叔宝的江南地盘就象一块案板上的­肉­有待宰割。况且陈国积弱已久,国力不济,陈叔宝一向奏伎纵酒,不问国事,派驻在长江边的陈军不过十万,又无骁将谋臣。那么平陈一战一统中国,当是在举国上下树威著誉的最好时机。最重要的是,能在父皇杨坚的心里写下重重的一笔。牵涉到校场选将……孟庆虽降伏了王世充,却还是多有不妥。

杨广素知宇文化及的­性­情,既然说出了这话,那便是下了心要使狠手,一时忧郁不决。倘若孟庆胜了,那自然他这个晋王脸上有光。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自宇文化及十五岁第一次校场出手,十年来还从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五招的,这次提个十合之限,已是在那孟庆身上下了大注了。一入校场,孟庆必无胜理,那么会有什么影响?

杨广一时间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得看了一眼王韶,只盼德高望重的老太傅出言打个圆场。哪知王韶低下头去,端起茶盅“滋”地抿了一口,只当没看见。

杨广暗恼,却不露声­色­地弯腰抱拳行下学生礼去:“这事须请老师裁定。”

王韶作了五位皇子的老师多年,对几个学生的禀­性­所知甚深。太子杨勇率­性­刚直,虽年已二十有五,却与十六岁的蜀王杨秀最好,二人行事放纵,凶狠果决,毫不在意他人,便是皇帝杨坚和独孤皇后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二人曾经生剖死囚,取胆为乐。晋王杨广­性­子倒温和,平时对待一个黄门小吏也是恭谦有礼,杨坚最喜爱的也正是这个二皇子,只是……王韶放下茶盅,面北拱手道:“圣上极重将才。老夫的意思是,不如奏禀圣上,请圣上裁决。”

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对于王韶的推委,杨广甚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他本想借这黑汉孟庆压一压杨勇的气焰,即便输了,那也没什么,与自己欲要领军南下毫无关碍,整个中原谁人不知宇文化及成都公子的大名?这也是十招之约的由来。如果报到父皇那里,还不定弄出什么事情来。

当下开言道:“老师,些须小事,儿戏之举,不必扰了父皇耀武选将之计罢?”

杨勇道:“王弟,那孟庆孟壮士武勇过人,一招便败了王亲卫,依本王看当不在化及之下。现下又是你晋王府的客卿,如何不报于父皇知晓?父皇得知王弟为国延揽人才,定然大慰心怀……”

蜀王杨秀连连点头,嘿嘿称是。秦王杨俊已将手中绿茶饮尽,不待下人续水,放下茶盅,索­性­取过一本书翻看去了。

杨玄感坐在末座静静观瞧,这种事情他Сhā不上手也不必Сhā手。他的父亲上柱国、越国公杨素手握兵权,定是此次伐陈的总兵元帅。无论哪位皇子作了行军总管,都得依靠杨素,依靠他杨玄感才能一帆风顺。因此,他坐在一旁静听,抱定了不发一言,倒也并不觉得尴尬。

来护儿却道:“该当如此,圣上也必想看到有人能于宇文将军一争短长。末将看那汉子武艺亦不在宇文将军之下,定能……”

“既然来大将军都如此说了,那就这么办罢。”杨勇打断来护儿,笑道。“本王定当及早奏于父皇知晓。至于赌约……二弟?”

“就由王兄做主。”事已至此,杨广不得不应承下来。

“好啊!”杨秀跳将起来。“你和大哥赌了那平陈行军总管的职位罢?另加我的洛阳田庄一百顷。如何?”

王韶微微皱眉,就这个蜀王杨秀口无遮拦,军国大事岂容儿戏?兄弟睨墙也能显摆?杨勇却在一旁淡淡而笑。

杨广道:“四弟,你的田庄为兄可以作陪,那平陈行军总管么,为兄本就无意担当。”一口回了个­干­净。

杨秀:“二哥不必心口不一了,就依我的赌了罢。我这就进宫禀明父皇。”说着就往外走。

杨广扯了几下,哪里扯得住?由得他去了。远远还听到他的声音:“三哥,我还赌你那一对红睛玉狮子……这次你不用再推拒了吧。”

杨俊放下书,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杨广,口里喏喏有声:“好好好。”

此时的孟庆正忙得不亦乐乎,丝毫不晓得自己已经被牵扯进了皇权储权的争斗之中。他惬意而又紧张地泡在一个极大的木桶里,应付着四个婢女的搓揉按摩。“这里,”他在腰间横划一记。“这里往下碰不得。”

“是的,公子。”婢女们福了一福,不顾这黑汉的躲闪,纷纷捉着他的手臂、头颅揉捏去了。

“孟兄,”王世充一旁看的有趣,“这四个奴婢是王老太傅的乐妓,平日里太傅也难得一用,今日便宜了孟兄。”

四个美女按摩么?按啊按啊就习惯了。可是这衣冠楚楚的王世充坐在一边观看,孟庆无论如何习惯不了。闻言又是尴尬,不知道怎地回答,只好“嘿嘿”两声,心里暗怪这隋唐第n条好汉没有眼­色­,赤身****的男人有甚么好看?

“孟兄,王爷在城东有一所宅子,还算宽大,小弟已着人清理去了。”王世充并不觉得有甚不妥,他笑道,“已叫下人备一些打熬筋骨的物事,只不知孟兄喜爱什么兵器?何种马匹?小弟好去武备库领取。”

兵器?马匹?

“有个铁­棒­就好。”孟庆老实回答。他打架可没动过刀啊枪啊什么的,都是拿根大钢管就望风披靡了。至于马么,那还没骑过。“不会骑马。”他说。“不过我喜欢大马,越大越好。”

王世充心中忐忑,兵器倒没什么,只是不会骑马,如何招架得住宇文化及的流星铛?又问:“不知兵器所重几何?用几石力的弓?”

“弓箭不会,其他随便。”

王世充几欲晕倒,这场比试输的定了,输的不能再输了。哪儿有武人不习弓箭的?这可是校场必考之术啊。上了战场,人家可不会等你挥着­棒­子跑过去。“孟兄且坐,小弟去去就来。”他忙不迭地跑了,也不顾孟庆是“且坐”还是沐浴。

第三节

王世充一走,孟庆就不洗澡了,反正身上的泥也搓了不少下来:“好了好了,拿我的衣裳来。”三两下穿好衣服,往萧齐的房间去了。

萧齐仍旧睡着,脸上已好看了许多,隐隐透出一丝红­色­。孟庆放下心来,又开始端详那个银尿盆。

书房里。众人已经散去,就剩了杨广杨俊和太傅王韶在闲聊。既已立了赌约,那也没什么大事好商量的了。王世充凑到跟前,在杨广耳边嘀咕起来。

杨广听着听着,忽地哈哈大笑:“好!好!”起身对王韶作个学生揖道:“老师。还望老师进宫直呈今日情状。学生另有下情禀告——那孟庆骑不得马开不得弓,便是一个寻常莽汉。似此怎能与宇文将军校场搏杀?这莽汉如今是小王的客卿,小王这便给他兄弟二人准备的宅子如何了,稍晚些时再着人过来相接。”说罢便往外走。杨俊站起来拱了拱手,也跟着行去。王韶无语,起身相送。

只是,那黑塔般的汉子当真是个莽汉?王韶不信。自己的护院岂是一般人三拳两脚就放得倒的?何况还有个大名鼎鼎的晋王亲卫王世充在那摆着。

慢慢踱到后厢,止住了欲要通报的小厮,王韶对着后厢园子张望起来。只见那叫作孟庆的汉子在地下抠了几块铺路的石头子儿,对着一株刚吐新芽的柳树没头没脑地乱掷。不一会,树上的鸟窝被这厮投中,几个黄雀惊得叽叽喳喳乱叫,飞扑出来到处躲避。王韶看了些时,正待出言阻止,却听那厮哈哈大笑,念出一首诗来:“两个哈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这首七言绝句立即把王韶要说的话噎回肚子里去了。他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好。妙!妙极!”

孟庆愕然回首,见一白胡子老头儿不住鼓掌夸奖自己,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惭愧惭愧。”这当然是好诗妙诗,不然哪儿能小学课本上就有,全国人民都记得呢?只是无法说明。

“原来孟壮士还是个雅人,老夫真是走了眼了。”王韶笑着上前,一把握住孟庆胳膊。“作的好诗!”

这就是把臂言欢了吧?惭愧。孟庆红了脸,连忙答道:“我兄弟萧齐作得更好,呃,他的更好……”

“哦?”王韶当然认为这是孟庆自谦的话,如此佳句,如此大才,可一而不可再啊。“孟小兄的朋友自然高才,自然是高才……”忽地想起七日后这人便要上校场与宇文化及拼命,不由得起了怜才之意:“孟小兄当真骑不得马开不得弓?”心中便想,倘若果真如此,倒要想个法子护他一护。

“我倒是想骑马­射­箭,”孟庆不假思索。“可我到哪儿找马去呀?”

“此事不难。”

王韶拍了拍手,对闻声进来的小厮道:“带孟公子去护院武场,随他挑选几样趁手的刀剑马匹。”又和孟庆说:“老夫这就进宫面圣,请皇上裁决此事。”

“行啊。”孟庆的脑子里一塌糊涂,一会工夫不到,怎就扯到皇帝那里去了?“要得。使得。”一边嘟嘟囔囔找着合适的词,一边跟那小厮去了。

身边没了旁的人,孟庆胆子大起来,向那头前带路的小厮发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今年是什么时候啊……”

“回孟公子的话,”小厮回头停下,恭恭敬敬地答应。“小人叫王安,十九岁。今年是大隋开皇八年。”言罢转头带路。

“哦。”孟庆挠了挠头,心里再次确认那个白瓷酒瓶是宝贝,可惜了。“刚才那老头儿是你们老爷么?他是个什么官儿?皇帝叫什么名字啊?”

王安又停下来,嗫懦了半天没吐出个字来。、

孟庆蛮不在乎:“别怕,皇帝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恩,咱们一样年纪,你告诉我我不和别人说的。”

“回孟公子的话,我家老爷……”王安终于理顺了词。“是当朝太傅。皇上叫做,叫做,叫做……”再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不难为你啦。”孟庆道。“王安前头带路,本公子选马去也。”

“是。”王安连忙转头迈步,挥衣袖抹了一下额角。

王韶的太傅府是一个极大的院落,前后左右怕有四顷地1不止。孟庆跟着王安绕来绕去,绕了有一柱香时间才到了地方。

这是个一亩见方的空场,地下铺着一块块半尺来长的烧土方砖,上面撒些黄土细砂。武场北边一侧列着几排兵器架,刀枪剑戟倒也齐全。兵器架后面,就是一溜马廊,十数匹马儿在那里伸首嚼食。

孟庆先不看马,看了也不懂,他拎把单刀就跳进场中舞将起来。这玩意儿上武术学校的时候学过的,算是他的专业了。一趟舞毕,只觉得不趁手,又换了根六尺槟铁棍挥来挥去。这个是孟庆的最爱了,舞起来并不见一点人影,只见一团黑光呼啸来去,带起阵阵黄尘阵阵冷风。场边渐渐围了些人,都睁大了眼睛看。

王安早看的呆了。这年头舞刀弄剑的多了,他自己也会这么几下子,可从没见过象孟庆这般将三十斤的铁棍抡得风雨不透的,就是木头棍子能抡成这样的都没见过。

约莫半柱香,孟庆一声大吼,铁棍“呜——”地抽将下来,登时黄尘四起,砖屑纷飞。场边诸人躲避不及,便有两人被急­射­的碎屑击中,呼痛之声不绝。

“好!孟兄果然高明!”

一人拍着手掌走进场来,却是王世充。他奉了杨广之命来接孟、萧二人,后院厢房没见着孟庆,就找到这武场来,恰见了孟庆的棍术。饶他武人出身,亦是吃惊不已——孟庆手中的槟铁棍已是震得向上弯曲,成了一张弓的模样,地上的土砖被震成碎屑的少说也有十来块。

“孟兄好棍法!好气力!”

王世充不住赞叹,这等武艺,怕是真能抵的住宇文化及了,自己是万万不及的,不由得收起了“莽汉”的想法。

孟庆站在场中发呆,竟没注意到走近前来的是王世充,只是发问:“有没有再重些的?”

“王太傅府上只怕没有了。”王世充道。“不如孟兄随小弟走一趟晋王府,便没有也好叫人打造一副。”这些护院家丁能用多重的兵器?就这三十斤的铁棍怕都勉强。

“原来是王兄。”孟庆这才注意到他。“我得守着我那兄弟,就不去了。烦劳王兄取一只——”一眼看到场边堆放的石锁,走过去提起一个来掂了掂,又提一个放在一起单手挥舞。“——这般重的铁棍来。”

“孟兄且放在地上,小弟看来。”王世充不接孟庆递来的石锁,心中暗道惭愧。

不出所料,两只石锁一只净重八十斤,两只就是一百六。王世充暗暗咋舌,就是威震中原的宇文化及也才使一百二十斤的家伙,难怪这厮骑不得马,哪有马儿承载得如许重量的?

王世充心中不住盘算:这般看来,与宇文化及之争,与太子之争岂不是有些胜机?不如就让这厮在太傅府多住几日,王爷那里还得再回禀一次啊。计议已定,说道:“孟兄高义,本当如此。只是那一百多斤的铁棍怕要费几日时辰,小弟这就去将作寺2办理此事,孟兄自便。”急冲冲地走了。也不怪他,谁也料不到这楞头楞脑的小子有如许大力。

孟庆自己也料不到。上学的时候虽然出类拔萃,也不过能双手使动六、七十斤的大关刀,哪象此时单手就把两个皮鼓一样的石头疙瘩挥来挥去?他招手叫王安近前:“这个石锁多重?”

王安看了看石上的刻字,念道:“官制八十斤正。”

孟庆心里打鼓:我***吃了瑃药啦?!得找那穿红衣的医生看一看才好。这般想着,也无心再去找马骑,径直回厢房看萧齐去了。

萧齐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睁不开眼张不得嘴全身无力,孟庆与众人的对答也都听的分明,什么“大隋”,什么“王世充”,“宇文化及”,他还以为是在梦里,直到孟庆一拳把他擂醒。

这次孟庆的声调不一样,带着些惶惑:“萧少爷哦你怎么还在睡哦!我***成世界冠军了哦,一个手就举得起一百八哦……还要和宇文成都打架哦,我日!”一拳锤下去,把床上做梦的萧齐震得跳了一跳——醒了,眼睛睁开了。

“莫吵,脑壳疼。”萧齐说。

“……”

孟庆怔住,随即大喜,叫道:“来人!洗澡……沐浴啊沐浴!”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