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脸埋在她的怀里仔细琢磨着她的话。“咱们结婚吧”,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的交往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她就能许身给我?在她的天主教思想里,婚前的性关系是罪恶的,可是这个思想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贤珠的纯洁和我的童贞,前几个月我们还没想过这两者会产生直接关系。所以说,男女关系是不可预测的,也是不可妄下定论的。
不过,贤珠的纯洁观变了。她想得到我的结婚承诺,如果有我的保证,她会把自己交给我的。
她的决心违背了神的意志,但这表明她信任我。
而且我也迎来了必须做出重大决定的最后时刻。
我很矛盾,承诺与拒绝都不是很容易做出决定的,于是我轻轻地抱住了她。贤珠下意识地用被子遮住了身体。
她的结婚要求并不是一时的冲动,她的日记说明了这一点。她可能从一开始就想到了结婚。
我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在我面前她都可以舍弃尊严祼露出自己的身体。我没有做出任何结论,只是慢慢地吐着烟圈。抽到一半的时候,贤珠开口了。
“我俩之间似乎还有一堵墙。”
“……”
“您怎么突然变成哑巴了?”这个突然的敬语让我失笑。不是轻视她,而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已经有了这么大的转变,很是好笑。这个反应却惹恼了她,可能是让她感到了羞耻。
“您怎么可以让我如此难堪?”她似乎下定决心用敬语了。
“不是……”我感到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我抛开自尊……”我的唇堵住了她的,因为我知道这时候怎么解释都不能弥补她受伤的自尊。
爱情不是挂在嘴边的,一个亲吻比一百句“我爱你”更能打动女人的心。而她却与众不同,她顽抗我舌头的侵入。这意味着不以结婚为前提,决不允许接吻。
贤珠和我的婚姻,还有我们的结合……
贤珠起身穿好衣服,看着她那光滑的背部被衣服遮住的样子,我感到了惋惜。
穿好衣服,她说:“心情不好。”
“……”我无言以对,把脸埋在床上。
“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别不开心了,嗯?”
“能开心吗?”
“我比你更想结婚。”
“那为什么不说?”
“咱们别着急,仔细想想,好吗?”
“理由呢?你觉得我不干净吗?”
“别想歪了。”
“让我变成妓汝的是谁?”
“金贤珠,不准你胡说。”我气得跳了起来。
贤珠沉默了,我也起身穿好衣服。
“问你一个问题。”她的脸上写满不快。
“说吧。”
“我们的行为跟婚姻没有关系吗?”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不能完全排除结婚的念头,但也没把结婚作为前提,只不过是在没有做出决定的情况下,增进了彼此间的爱抚而已。
我们的行为不是我的一厢情愿,而把它归罪于我一个人,未免也太残忍了,好像我是一只急于爱抚的动物似的。于是我开始责备起利用我的弱点来引诱我结婚的贤珠。
“除了我正在爱一个人的念头之外,什么都没有。”
“爱谁?”看来贤珠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她是在试探我对她的称呼有没有改变。
“难道你真不知道我爱的是谁?”让我突然直呼她的名字是有些碍口,但也不能继续喊她姐姐了。
看我巧妙地回避正面回答,贤珠也无奈地笑了。然后严肃地叫我:“仙郎君!”
“……”
“我认识的罗仙郎君是不会跟不是结婚对象的人睡觉或接吻的……这一点你能说服我吗?”
“只能这么说,面对叫金贤珠的女人,我彻底崩溃了。”
“是因为叫金贤珠的女人引诱你,让你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干吗说是堕落?”
“不是堕落吗?”
“是,罗仙郎是堕落的男人,那又怎么样?”我非常生气,我真的讨厌她把我们的爱看成是不正当的行为。
贤珠沉默了,我克制着冲动开口道:“罗仙郎爱金贤珠是千真万确的事,也会爱到永远,不过我们都理智点儿好不好?我们不能急于求成,我反对不负责的话语和行为。”
“负责任不就行了?”
“我没有信心,爱的时候什么都是真实的,但现实并非如此。况且承诺不能兑现的时候,就会伤害到彼此。你也知道很多人都为了一时冲动铸成错误而懊悔不已。”
“我们不是小孩子。”
“我又不会逃走,所以不要操之过急好吗?我真的想要金贤珠,也想和金贤珠结婚,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无法抑制心中的烦躁,用拳头猛敲墙壁。
看到我在发狂,贤珠哭着道歉:“对不起,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我爱你,金贤珠。”我也热泪盈眶。
“仙郎,我知道,我们爱得太深了。我们一点一点地爱好不好?”
“好,一点一点地爱,要不然俩人都会疯掉的。”我们泪流满面地紧紧相拥,似乎除了这个没有其他表达方式。
“我给你做点好吃的,一起去菜市场好吗?”贤珠换好衣服,对我说。
“吃现成的吧。”
“第一次来我家,不能招待不周啊。”
“你是说下一次就给我吃剩的了?”我开玩笑。
“那么说你是还会再来的?”她也笑着
回敬。
“老丈人家怎么能不来?”
“我拒绝,我变心了,要和那个人订婚。”
“没关系,和他订婚,跟我结婚。”
“别言不由衷了,伤我自尊。”
“你真想和我结婚?”
“我八成是疯了,被一个又矮、又比我小的男人偷走了心……总之,罗仙郎君很伟大,把我金贤珠迷得团团转。”
“您言重了,压得我颈骨都酸了。”
“说不过你。”贤珠莞尔,我爱死了她那个样子。
“所以你就想用身体来对付我喽?”
“你想气死我对不对?”她佯装发怒。
“你真的喜欢我?”我问得很幼稚。
“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
她的口是心非让我开怀。我的唇企图去捕捉她的。
“答应结婚之前,不行。”
“我们不是相爱吗?”
“就凭一个爱字是不够的。”
“别的人不相爱也会这么做。”
“我们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刚才算什么?”
贤珠犹豫了半天,才辩解道:“我是以结婚为前提的,所以没有罪恶感。”
“那么就我是坏蛋了?没做结婚准备就接吻。咱们别太按原则行事了,别把亲吻看成罪恶,别人听了会笑死的。”
“让他们笑去吧,我不管。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做,以前的行为是失误,现在虽然晚了点,但还是不想重蹈覆辙了。”
“后悔了?”
“什么?”
“我们的行为。”
“没有,只是不想跟不是结婚对象的人接吻。”
是谁说过的想不起来了:爱情是超越理论和理性的东西。我们的关系说明了这一点,我们已经打破了先前的传统观念,但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
“这想法有建设性,不过你不觉得这有点逞强吗?我看够呛……”
“你以为我做不到?”贤珠的反问里显然带着反抗,“真讨厌,好像你因为是我主动,才出自同情勉强应付我似的。”
“贤珠,咱们不要计较这些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爱你是你爱我的两倍吗?是真的。”听到我直呼她的名字,她的气消了一点。
“来,因为咱们和好了……”
“不要。”她还是拒绝了我的吻,我又一次感到了她和一般女孩的不同。
一般情况下,女孩都会同意的。就为一个“爱”字,不仅是亲吻,更宝贵的都能献出来。而贤珠会控制感情,她不会廉价到以肉体作诱饵来麻痹男人的理智。
我没再坚持。这个要求虽然是单纯意义上的表白,而不是为了寻欢,但我不想再用接吻来动摇她重新武装起来的意志。对她来说,接吻和纯洁是一样珍贵的,所以,我应该尊重。
我们俩去了菜市场。虽然她们家附近就有一个,但我们还是散步到东大门市场去了。
市场里非常拥挤。如果是以前,贤珠肯定会挽着我的胳膊,而今天是例外。一想到她是有意的,我就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怎么?结婚之前挽胳膊都不肯了?”
“我干吗要挽着一个不相干的人?”
贤珠撇着嘴气我,于是我也想逗逗她了。
“来真的?”
“什么?”
“我是不相干的人吗?”
“当然。”
这时,我大声喊了起来:“你这女人真逗,我不是给你一万块做小费了吗?”
路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和贤珠,贤珠的脸“刷”地红了。
我死皮赖脸地继续喊:“你问问金小姐,我是那种喝了酒还不给小费的人吗?”
市场里的人都看着我们俩交头接耳。冷不丁变成了女招待的贤珠用手捂着脸逃到了小吃街。我追过去的时候,她抓住我的肩膀咯咯笑了起来。人们一看是我们俩在闹着玩,都讪讪地散开了。
“当了回陪酒小姐,心情怎么样?”
“唉,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号人……”
“快挽我胳膊,要不然我又要喊了。”
“知道了。”贤珠微笑着挽起我的胳膊。
“今天,要不要叫她们过来?”她指的是五公主,看样子要通宵了。
“不要。”
“为什么?”
“我要和你单独在一起。”看她脸红,我又想抱她了,想到这里我又笑了。
“你笑什么?”
“看你脸红太可爱了,想抱抱你,可又没有那个勇气。”
“那证明你不爱我。”
“要我证明吗?”
“省省吧。”
我觉得她刚才那个提议很新鲜,为什么要叫五公主来?可能是因为我保留了结婚的承诺,所以她觉得两个人一起过夜有点不妥。
“你为什么想叫姐姐们来?”
“不知道,”她的脸又红了,“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我点头表示同意。
“今天,我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什么?”
“你一开始叫我姐姐,过一会儿又叫我名字……不连贯。我是你什么人?一定要说实话。”她的率真让我感到别扭。
“那……为什么问这个?”
“说真的,到现在我也摸不透你的心思。”
我觉得该是宣布的时候了。
“金贤珠!”
“怎么?”看我这么严肃,她紧张了,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从现在起我是你的男朋友,也不再跟你说敬语了,因为你是我女人。有意见吗?”
“……”男人的阳刚会征服女人,贤珠屈服了,没有做声。
“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你能做到吗?”
“……”
“说话啊!”
“我害怕,又紧张。”她一脸苦相,而在我眼里,那就是女人的魅力。
我温柔地问:“答应了?”
“嗯。”贤珠点点头。对于我的一切,她既信任,又顺从。那张笑容可掬的脸非常可人。
贤珠挽着我的胳膊说:“仙郎,我……”
“嗯?”我用温柔的目光催促她。
“现在你对我像对待小孩似的大吼大叫,所以感觉不一样了。”
“怎么说?”
“不知道。我好像有奴性,我想做你的奴隶。”
我望着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贤珠,想像着我们十年以后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会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工作呢?
起初我对电影颇感兴趣,而今更钟情于戏剧,虽然电影更为大众化,又是借助于科学的艺术,但是我认为舞台表演才是更纯粹、更高级的艺术。这并不表示我放弃了电影梦,那是我跟自己的约定,我是把约定视为生命的人。
大学毕业后,去当兵,然后进研究生院。我想,在目前从事戏剧的人员极度短缺的情况下,如果开辟我的专业,大学讲师的地位会更容易获得。也想向电影导演和制片的领域发展,还想写小说和剧本。我是不是过于贪婪,这一切会是妄想吗?
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功夫让我考上了我国最棒的表演系。我相信凭这种努力到我而立之时,成为大学讲师、导演、作家、演员和制片这五个领域的韩国年轻的文化名人是没有问题的。
我还想过贤珠的未来。
她说过毕业之后会去留学。她的音乐天赋再加上西方艺术的熏陶,回国后一定能获得大学教授和钢琴家的头衔。
那时,我们会结婚。青年导演和年纪稍长的美丽女钢琴家的结合,会轰动一时,媒体会以此为焦点大做文章的。
我不禁失笑了。这一切虽然是想像,但是很可能成为事实。
那还犹豫什么呢?害怕媒体的视线?不是,那么……
我的设想一直延续到贤珠向我求助的时候,她说自己不敢切鱿鱼,让我帮忙。我告诉过她我最爱吃鱿鱼,尤其是妈妈做的生拌鱿鱼,于是她就给我买了回来。
贤珠看我美滋滋地捧着鱿鱼,问我:“你笑什么?”
“一想到结婚后,每次吃鱿鱼你都要劳驾我,就觉得挺好笑的。”
“臭美。”
“为什么?”
“谁说要买鱿鱼来着?”
“你难道不打算做我爱吃的?”
“我每天都煮方便面。”
“谁说我们要结婚的?”
“开玩笑也不行吗?”她撅撅嘴,然后可爱地笑了。
我把鱿鱼放在菜板上举起了刀,贤珠立刻捂住了眼睛。
人类真是残忍的动物,看着在菜板上挣扎的鱿鱼我也有点不忍心了,觉得有点歉疚。
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大概是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于是妈妈叫我杀鸡,那时我觉得鸡很可怜。妈妈安慰我说,牲畜是老天赐给人类的礼物。
人能不吃肉吗?我们虽然鄙视屠夫,但还是一直吃着肉活到了现在。这么一想,我们吃的东西都是有生命的,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动植物之间没有任何差别。
人要生存,而为了生存不得不杀生,这是人类的悲剧。从妈妈的解释里获得勇气,正要往下砍的时候,贤珠的举动又让我犹豫了。
“你睁开眼睛,让我觉得就我一个人犯罪似的。”犯罪的时候如果有共犯,会减轻良心上的谴责,因此我要求她协助。
“不,我害怕,也有点恶心。”
“你是说我没人性了,就你有啊?”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我是女孩。”
“就你自己上天堂,让我下地狱啊?”
“不会为了这种事下地狱的,这是主允许的。”她说话的时候是睁着眼睛的,一看我举起刀,又捂住了。这下,我的心也软了。
“我不吃了。”
“你别往心里去,这不算什么。”
“你老那样,我也心软了。”
“咱们太善良了,趁我祈祷时你赶紧切吧。”她闭上眼睛在胸前画了十字,看着她那个样子我更是不忍下手了。
“对不起。”看我把鱿鱼放回碗里,她难过地说。
“没事,又不是吃不到它会死人。”
“可能我的爱还不够,不能给你做你爱吃的东西。”她非常难过,实在是太善良了。
“我想亲你。”
贤珠闭上眼睛,我亲了她一下。
“我会努力去做你喜欢的事。”
“包括杀人?”贤珠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你做坏事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爱你。”
“要是我犯了罪你肯定不再爱我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