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口中的“哥哥”是谁。尚天。
我不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隐隐地猜到了一点。除了“那个人”,不会还有别人。
“大海其实就只是一个巨大的腌菜坛子而已。”
“啊?”
明明就是在极度悲伤的时刻,听到我扯出一句似乎是离题很远的瞎话,她不免有些困惑。
“我小时候常常吃妈妈腌好的咸菜。有白菜帮子,有萝卜干,有雪里蕻,有熬得很浓很浓的黄豆酱——你也一定吃过这些——炒熟了之后存在罐子里,就算放上一个月都不会坏。”
我无视于她的小小反抗,硬拉着她往海水里走。
“所以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咸的东西是可以防腐的。盐是天然的防腐剂。”
“你要做什么。”
看着海水越来越深,她有些惊恐。
胳膊上还留着深深的抓痕,她的拳头现在又捶得我身体深处传来内脏几乎破裂的声音。我仍旧不肯放过她,拉着她右手的手腕,硬是把她拖到海水深处。
先是没过了膝盖,接着漫过了她的腰。及我胸膛的时候,差点要将她没顶吞噬,我一把将她捞起来抱在怀中,让她的双脚离地微微打着水,我们的胸口齐平高,都浸泡在海水中。
被雨水淋了许久,身体早就冻僵得几乎失去知觉。此刻已经不觉得海水有多冷了,泡了一分钟之后,身体表皮竟开始发热起来,暖暖得很是舒服。
“爱情总是寄宿在我们心中的。”因为空余不出手来,我只能用嘴唇将她脸颊上最后挂着的两行泪啄干,“现在我们都泡在很咸很咸的水里,就像是泡在一个巨大的腌菜坛子里一样。”
“所以我们的心就有了防腐的能力。爱情不会腐烂,我们不会再寂寞。”
尚蒂愣住了,像是在怔怔地思考着我的话。
她的眼睛不肯转动半分,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从她眼神里流露出的绝望渐渐消失不见了。黑色的瞳孔随着身体发热程度的增加而慢慢温润起来,泪水刚刚才显出干涸的迹象,此刻竟然复又盈满。
“不要哭。”
我冲她摇了摇头,将她抱得更紧些。
“不要让防腐剂流出来了。”
贴在她耳边,我轻轻地说道。
像愈下愈小的雨丝一样轻轻的。像破晓而出的朝阳一样轻轻的。像外出散步的螃蟹一样轻轻的。
像耳边传来的涛声一样。轻轻的。([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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