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忠见老金一脸苦笑,揪心道:“嚯!够严重,嘛事让嫂子着这么大急?”
老金往前推推蕭朗说:“叫秦伯伯,你的事就得他办。”又对秦怀忠介绍道:“这是你嫂子的娘家侄,侄媳患肝癌晚期扩散转移到肺、胰腺、淋巴......人吶够坚强,心理不错,病却够戗了,这是你嫂子最喜欢也是最疼爱的一个侄媳,小秦呐,拜托上心多想想法子。”
秦怀忠皱皱眉,翻看着萧朗递过来的病历及检查资料,甲胎蛋白检查看,甲胎蛋白不算很高,但不足以说明问题,许多癌症病人甲胎蛋白显示正常,超声检查肝部呈弥漫性肿块,诊断印象原发性肝癌晚期,而两个多月前的CT片己在肺、胰腺、淋巴见到转移病灶,摇摇头沉声问:“从病历上看最早仅是乙肝,确诊肝癌也只不过晚期,并无转移扩散,为什么不早些治疗?为什么只是维持了简单的止痛消炎治疗,没有採取任何有效的治疗措施,耽误到现在,神仙也救不得!老金这些东西你看过没有?你不是外行呀,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金致远叹口气:“谁说不是,但是这个孩子心地太良善,处处为家人和爱人着想,也是穷呀,看不起病,起先是为支持自己深爱的人求学,毅然把家事都承担起来,为筹措给未来的婆婆治病和爱人学费,日夜操劳赶工又卖血,致成乙肝,又因看不起病,硬挺着,后来忍不住了,检查诊断知道自己患厡发性肝癌晚期,悄不言声不肯治疗又耽搁成扩散转移到肺、胰腺、淋巴、而且一直瞒着病情,不让求学中的爱人知道,现在又怕连累家人和爱人,这个孩子决心等死,坚决选择放弃治疗,小秦呐,这孩子命苦哇,一出生亲娘咽气,现在又病成这样,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家人和爱人,仁义呀,要不然你嫂子也不会逼你想辙救人呐,勉为其难吧,不看你嫂子面,为这个孩子也得想点办法不是!”
秦怀忠唉了一声:“医生也是血肉之躯,我也有感情的,被打动是一回事,但治病救命是另回事。”转过头问萧朗:“近期做过肝功能检查吗?腹水有了吗?有无食欲?疼痛到什么程度?有否发热?消瘦程度?现在患者还能坚持做个检查吗?”
萧朗:“最后一次检查确诊扩散转移之后,麦花再也不肯检查了,现在肝腹水好象还谈不上,腹部没有隆起和压痛,食欲不振,但近两天较好,没有出现发热现象,人己极其消瘦,己有月余卧床不起,因麦花不愿动,又虑及其体弱不禁折腾,所以没有带她前来就诊,我先了解情况,探好路再决定下步治疗问题。”
秦怀忠摆摆手说:“那就算了吧,老实说,这个时候检查虽能为医生提供一个参考,实际意义已经不大了,对病人而言一动不如一静,少不得我跟你们跑一趟,医生不见病人,是没法说话的。”又回头说:“老金呐,不见病人什么也不好说,不去也无法向嫂子交待,我去看过后回来,再邀请各位专家会诊,商讨制定一个治疗方案,你看好吗?告诉嫂子,不管结果如何,我绝对会高度重视,百倍努力。”
金致远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一切仰仗贤弟,我回去禀报一声,和你嫂子隨后赶去。”
秦怀忠叫来助手,把科里事情交待好,急忙忙和萧朗、敏学赶往三义庄。
敏学把私驾桑塔纳开得飞起来样,路上秦怀忠听萧朗说了解麦花的许多事情,更激发了怜惜之情。南京的路网建设很快,百十公里路踩上油门真快,五十多分钟后车停在萧朗家门前,萧朗跳下车,打开车门说:“秦伯伯到了,麦花在我家呢,一会您看过后,多说些鼓励的话,有碍口的话在方便时,私下告诉我就行,免得两边老人担惊受怕,也减少点麦花的思想压力。”
秦怀忠微有不悦道:“不消嘱咐,这个自然,医生的职业操守要求,医生诊病必须注意患者及其家属的心理,尤其治疗重病绝症患者时,有时心理的治疗远超疾病本身的治疗,做得好可收事半功倍的效果.做不好直如雪上加霜引致灭顶之灾。一个好的医生,不是单纯只会动刀子,开药方,而是会区分患者及其亲属的医学认知,心理状况,性格特点,身体条件,经济能力,给出食物疗法,物理疗法,心理疗法的一些指导意见,使用亲情、爱情、友情、人间温情,善于使用心药方子,把各种力合一处使劲,才真正是想为患者所想,急为患者所急,帮为患者所需。”
萧朗频频点头,投出赞佩的目光,恭敬的说:“能够得到秦伯伯的帮助,是麦花和我们两家人的福气,有关治疗的一切问题都尊照您的意见办。”边说着走进院里,拉开屋门道:“秦伯伯,请进。”
红玉陪着麦花和娘闲聊,麦花精神兴奋,娘仨开心的笑说不够,上午很快过去,吃过娘做的精致午饭后,红玉帮助麦花小解后,怕累着姐姐,劝道:“姐姐歇会养养精神,好等着晚上陪哥哥熬夜呀!”说完后卟哧坏笑,一脸调皮样逗着麦花,气得麦花捶了她一拳,招她大笑:“挠痒不是,让你打,打不疼我,还打不疼自己手呀,省省吧,小妹为姐姐好呢,抓紧躺着闭目养神,想想美事多好,要不要让我分享你的快乐?”
麦花红着脸和红玉耳语:“有你这样小姑子让人哭笑不得,但确实也是我的福气!告诉你吧,昨晚你哥哥给我洗的澡,好舒服,我也真正成为你哥哥的女人了,现在病呀,死呀我都不怕,没有遗憾了,只是以后小妹要帮我做好两件事,姐姐就是死,也会了无牵挂,含笑瞑目,姐姐感激不尽呐!”
红玉嗔道:“算这回姐姐说两次了,什么事?吞吞吐吐的说半句留半句,只要小妹做得到,绝无二话,倒是说呀。”
麦花用手掩唇嘘声:“瞧你这急性子,都是为你哥哥的事做安排,你不想没了姐姐再没了哥哥吧?等我写好,到时交给你并告诉你咋办,现在只是想的东西,还没动笔呢。”
红玉很聪明,知道这是麦花姐姐准备着安排自己的身后事,而且主要是为哥哥着想的,不再追问,嗯了声:“隨你意吧,我等着听吩咐就是,现在歇着行吧!”
姐俩躺在炕上,昏沉睡去,没有听见萧朗和来人脚步声,萧朗进屋后轻推妹妹悄声说:“快起来,躺下睡觉也不知盖床薄被,闪着咋办?”
红玉翻身坐起揉揉眼睛,见哥哥和两个陌生人,赶紧下地说:“哦,来人了,我和麦花姐姐躺着闲聊,阳光晒得身上暖暖的,不觉知睡着了。”
红玉坐起和哥哥对话声音惊醒了麦花,费力的也要起来,萧朗上前抽扶着帮麦花坐好,向秦伯伯介绍着:“这是我小妹红玉,这是我妻子麦花。”又对麦花说:“这是我请来南京最好的治疗肿瘤病专家,南京江苏省人民医院肿瘤科主任秦伯伯,为照顾你别看病奔波累着,特意专程从南京赶来给你看病,还有我的朋友吴敏学开车送我们,也来看看你。”
麦花眼中闪动着泪花,脸上却堆满笑容低声说:“谢谢秦伯伯和吴大哥,让您们费心了。”
小吴摆手慌忙道:“快别客气,我比萧朗小两岁,得喊您嫂子,要知道嫂子有病,早该来看您的。”
红玉端着两杯茶水,也感激连声,招乎客人请坐。
秦主任从进屋起就仔细观察着麦花,这时走过来慈祥的看着麦花柔和问:“现在都有哪里不舒服呀?说出来,不要忍着,你很坚强,很勇敢!令人敬佩。但有病该治还是要治,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天不弃人时,人不该自弃,懂我话么?我给你看看好吗?”说着用听诊器前后听听,又量血压,翻翻眼皮,看看舌苔,用左手轻压腹部后右手连叩左手问:“疼吗?有胀满的感觉吗?平时有恶心呕吐和有喘气不够用的现象吗?”揑揑小腿,看看脚面问:“小解困难吗?尿频吗?尿多吗?能尿净吗?尿色有无浑浊?有无异味?”回过头来嘱咐萧朗说:“以后要注意观察她的大便和尿,最好做个入排量记录,每天二十四小时里,吃什么,吃多少,喝什么,喝多少,包括用药情况,入量要记录,排泄大便和尿的次数及数量,颜色及气味,都要详细记录,这可以做为医生治疗参考。”
检查后,麦花要求萧朗带人出去,表示要单独和秦主任谈谈,屋里剩下两个人时,麦花笑笑,轻松的问:“秦伯伯能告诉我还有多长时间吗?您应当看得出来,我对自己的病有了解,对后果有判断,没有精神负担,有充足思想准备,我只想了解清楚后,能更好的安排自己剩下的时间。”
秦怀忠惊奇的望着麦花,这张年轻平静的面孔后面是多么的坚毅强大,动情的说:“对于生命而言,既是脆弱不堪一击的,又是坚韧顽强不会轻易消失的,应该说没有到最后,无论是医生或患者本人,都不能放弃努力,而要满怀希望,因为生命的可贵,更因为任何个体的生命,不单纯属于其自己,更属于所有爱他的人呐,因此不怕死难,痛苦中与死神搏斗努力求生存更难,你要为争取生存,至少为延长生命做更加艰辛的努力,比如病重时食难下咽,每吃顿饭如同打场战争,但是人靠饭活着,不吃饭调动起身体抵抗力,任何良医好药都会束手无策。”
麦花这时才含泪说道:“谢谢秦伯伯的良言劝慰,我会记住并照做的。患病的日子里,我学习了大量医学书籍,尤其有关癌症及其治疗和抗癌的资料,懂得恶性肿瘤如能做到早期发现,又有条件治疗的幸运人,手术、放疗、化疗、介入治疗、并结合中药治疗,其预后效果较为理想。而如为晚期或己癌扩散转移的患者,多已失去手术和放化疗条件,此时非做直如雪上加霜,会导致加速死亡。我的病如果在发现乙肝阶段治疗,可能不会导致恶变肝癌,发现肝癌己是晚期,一个农民家庭又没有治疗的条件,我不可能以牺牲全家换取自己没有希望的求生努力,而在转移扩散到多脏器时,己经被天所弃,正因此我才理智选择放弃昂贵且无益的砍钱烧钞票的治疗,那些失当过度的治疗,除巨额的费用及亲人艰辛生存,债台高筑,泪水的后面,只能给患者以可怕的**痛苦和精神折磨于漫长的等待死亡降临中。天虽弃我,但我不会自弃,所以我努力保持最好体能,调动抗体活跃,争取最大存活空间,这应该是对自己和亲人最负责,明智又正确的选择。秦伯伯您说我这样想和做对吗?”
秦怀忠从医几十年,见惯死亡,但面对如此洒脫坦荡的生命告白,仍被强烈震撼,禁不住流出热泪,强自按下激湧的情绪后说:“好样的,麦花,我支持你,并愿意为你做能够做得到的一切事情,应该说你判断是正确的,你的病错过了治疗的有效时期,除非上帝创造奇迹,将不可逆的面对死亡,但我负责的告诉你,现在你的存在本身已经创造了医学和生命两个奇迹,以现在世界的医学水平,对被称为癌中之王的肝癌患者很难有奇迹发生,更何况晚期己扩散转移到淋巴、胰腺、隔膜、盆腔。你很棒的,而且我刚才检查看,你没有出现肝腹水,心脏搏动及肺张力没有短期衰竭的可能,做得好这种奇迹会继续下去,你要知道得了绝症重病的患者多数死于过度治疗被治死,或过于恐惧被吓死。而你的存在恰恰说明一个医学观点,疾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养首重精神,你的良好心态是神药,爱情是营养,不要考虑时间,这应该是无限期,没有医生能决定你的生命时间,求医先求自己,希望你继续努力。为亲人,为爱情,加油!。”
麦花甜甜的笑笑,由衷感谢:“这是我听到最真实最美好的祝福,谢谢。”
秦怀忠叫大家进来,对萧朗说:“理性上看,麦花的疾病确实凶险,己超出现今医学能力,但由于麦花非同凡人的良好心理素质,积极乐观的态度,顽强的生命活力,应该是最好的良药,我开的第一张处方是‘爱情’,希望你要做好守护神,也要做好她及家人的主心骨,不能让她再为你分神,给她快乐,给她支持,要做到帮助麦花,配合治疗有信心,抗病求生有决心,观察入微有细心,生活照顾有耐心,有生之日能开心,身后安祥能放心,要相信精神的作用。此外你可以用些中药如人参皂苷Rh2(护命素)可以抑制癌细胞的增殖,诱导凋亡与分化,防癌抗癌。当然我回去之后,会请很多专家会诊,共同研究,探讨可能的治疗方案,我也会在网上求助于国内外的同行,寻找有无最新的治疗办法。这期间要注意加强营养,在食疗上多想些办法,肝癌患者能否维持体重很重要。而要使体重能维持正常的水平,最好的办法就是要保持平衡膳食,多食蘑菇,木耳,瘦肉、鱼、蛋、动物肝脏、肾、维生素A、C、E、K等都有一定的辅助抗肿瘤作用。要求病人还应多食新鲜蔬菜,而且一半应是绿叶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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