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遥远的天空(2 / 2)

烟花烫 未知 3896 字 2022-03-15

他听到喊声,根本就没有停,仍然低头猛跑。“啪啪”两声枪响过后,邢立伟像捆稻草似的摔倒在树林边上,狙击手和洛兵同时开的枪,一枪击中左腿,另一枪打在后背。子弹把邢立伟打得翻了个跟头,当我跑到他身边,猛然发现他的手里攥着一把短枪,看我走过去,他把枪口反转对准了自己的太阳|­茓­。

他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我,目光里充满了疑惑与怨恨等复杂的情绪。

“快把枪放下!快点儿!”

邢立伟嘴角一咧,吃力地说:“李凯,原来是你!”

“别废话了,快把枪放下!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

“不用了,告诉我,刚才的枪是你开的吗?”

“不是我……”

“我就知道不、不能是你,咳……”邢立伟在咳血,他快不行了。狙击手­射­出的子弹从他的背部­射­入,从前胸穿出,伤口周围的衣服一片血红。

“你不会朝我开枪,因为我们以前是朋、朋友,你下不了手……”他气喘吁吁地说。

洛兵、佟剑锋和几位­干­警这时已经围了上来,五六枝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邢立伟。我低声对他说:“这趟活儿,是刘远樵指使你­干­的吗?”

“你就别问啦,我……我认栽了,早就他妈的该死了。”说完话,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嘭”地一声,白­色­的脑浆和暗红­色­的血水喷了一地。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后,就不动了。

佟剑锋弯下腰在邢立伟的鼻口边试了试,关掉手枪保险,说道:他死了,挺痛快的,真是个亡命之徒。

那边的洛兵蹲在地上呕吐,她的样子很吓人,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在朝阳下清晰可见。洛兵一看见脑浆就过敏,她在广西漓江的乡吧岛就经历过这一幕,过去的­阴­影促使她发生了强烈的生理反应。双腿哆嗦,几乎都站不起来了。

留下一位­干­警看守现场,我们搀起洛兵往回走,货车旁边的现场还算整齐,除了驾驶室的毒犯外,其他的都被带上了手铐。其中,有一个粗壮的男人不太老实,被老赵兜头就是一拳,那个家伙没吭声,还想挣扎。

“都老实点,蹲下,都蹲下来!”老赵用枪把狠狠砸在那个毒贩的头上,他扑通趴到了泥泞的地上。老赵随手从他的后腰里搜出一把短枪,好家伙,竟然是正宗的禹麟造,枪身瓦蓝,这种枪很久没出现了,在民间的黑枪里也算得上一等货。

腿部负伤的­干­警被抬上丰田大吉普,火速送往了黑河第三医院,他的伤并不重,子弹从腿肚子穿过,没伤及到腿骨,只是流了很多血。经过现场清点,共计抓捕案犯五人,消灭两人,缴获短枪三枝和两把匕首。卡车里的货物令在场的­干­警们很振奋,每桶二十升的麻黄素提纯物,整整有十七桶,一次缴获这样大量的毒品原料在全省尚属首次。

事后我才知道,洛兵是第一次对案犯开枪,她瞄着邢立伟的后背,一紧张,打在腿上了。看她脸­色­红润起来,我开她玩笑说:“你打枪挺准啊,换作我,肯定瞄不准。”

“别闹了。谁不知道你是神枪手啊?”她的脸更红了。

“我的枪法没有那么神,真的。在广西漓江那次是蒙的。”我对她实话实说。

“你可别吓我了,我可一直把你当救命恩人呢。”洛兵挥手打了我一拳,似笑非笑地说。

女人大概都有这个心理吧,你和她说真话,她偏不信;你和她说假话,她就信以为真。或许,女人们都太相信直觉了,以为感觉对的,永远是对的。对自己太自信的女人,往往最容易犯一些常识­性­的错误,洛兵的个­性­过于率真,她喜欢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却缺乏理­性­的思考,在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里,她的眼睛里带着小女人眼中少有的单纯。

这种单纯,在我的眼里是不可侵犯的。我没话找话地问她:“你好一些了吗?”

“什么好一些了吗?”

“我问你的胃呢。”

“啊,好多了。你不要再提啊,我一想起来就恶心。”她捂住嘴巴,一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专案组的成员们从黑河回来,就投入了紧张的审讯工作。邢立伟的死对钟向楠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在审讯室里,他把自己知道的都交待了,还痛哭流涕地谈起远在福建的老母亲,需要他照顾等等。他想靠自首来减轻罪行,他的想法太幼稚了,这么大的贩毒数量,够判他三次死刑了。据他的交待,一年来,宏达药材贸易公司通过重复报批等不法手段,先后倒卖麻黄素、杜冷丁、海洛因等违禁品高达十七次,从黑河口岸进货,主要销往广州、香港等地。实际上,刘远樵控股的金瑞集团主要的资金来源大部分是贩毒所得,他从事房地产开发和木材贸易仅仅是个幌子。在交待罪行的同时,钟向楠还说出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东子的死和刘远樵有关,邢立伟手下有个外号叫小克的心腹,曾经和他吹嘘杀过人,还说是个画家。在审讯钟向楠的同一时间,专案组分别提审了其他四名案犯,从他们口中仅了解到一些琐碎的细节,与517杀人案关联不大,被另案处理。

连续两天两夜的审讯过程,张处长一直跟着,眼睛熬得通红。综合完整体情况后,他带着小佟和我,向市局领导做了汇报,建议立即抓捕金瑞集团总经理刘远樵。由于事关重大,省厅相关领导也参加了会议,在会议上,大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最后决定由省厅的领导向上级主管政法的副省长汇报,集体敲定下一步行动措施。与此同时,市局把缉毒案的材料报到了公安部,请求嘉奖八名办案­干­警,另外,还在二楼的食堂召开了规模不小的庆功会。酒桌上,大家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气氛不太热烈。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案,在是否抓捕刘远樵这个环节上,还要等上级的决定。张处长私下里安慰战友们说:都别泄气,证据确凿,刘远樵贩毒涉黑,肯定跑不了他。

还是老赵看得开,他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着急也没有用,把人盯紧了就成。千万不能让他一个高儿蹿了逍遥法外。”

张处长二话没说,安排老赵的小组继续监视刘远樵的动向,其他小组原地待命。

次日中午,正当我们备受煎熬的时候,侦察员小尹急匆匆回来报告说,由金瑞集团投资建设的国展中心工程要搞奠基仪式,刘远樵邀请了各界人士参加庆典,其中还有一个来自日本的商贸团体。日期就定在了后天上午九点五十八分。

侦察员的汇报引起张处长的警觉,他问道:“日本商贸团体有几个人?名单你掌握吗?”

“名单和照片都被我们拿到了,在这里。”侦察员小尹打开一个档案袋。

张处长仔细把资料和黑白照片看了看,递给我和小佟,让大家传阅。我对照资料研究后,没看出所以然来。商贸团体里一共十二人,大部分是男人,只有两位中年女士,从容貌上观察,她们与被通缉的田中美作差异很大。佟剑锋抬头望向我,充满质询的口气问,你看出来了吗?

“不是田中美作,她的左眼角有颗黑痣。”

“你确定吗?”佟剑锋又问。

“肯定不是她,我对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看我的表情很不自然,佟剑锋抱歉地笑笑,说道:“我有种预感,这个连环案子快接近尾声了,田中美作也将出现在我们的视野。”

“这是你的预感吗?”

“是的。我的预感一直很准!”他非常自信地说。

佟剑锋的目光充满了自信,他没有继续看我,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口上有两盆九月菊,枝头上的花蕾刚刚长大,还有半个月左右就要开了。这两盆掬花是佟剑锋从家里拿到单位的,他妻子非常喜欢掬花,自从妻子去世后,他每天到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花盆前出神地观望着,仿佛掬花里藏着妻子的魂魄一样。

洛兵在那边不明就里地惊叹道:“你们快看啊,掬花就要开了。”

“是的,掬花又要开了。”佟剑锋的心情格外宁静,他拿起帽子,自言自语地说。他和张处长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看见他们走下楼梯,洛兵满脸疑惑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老赵瞅瞅她,没有吱声,继续靠在椅子里吸烟。

洛兵问我:李凯,你说呢?

我说:洛兵,你说的没错,掬花是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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