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江南事了(2 / 2)

问清(清穿) 花信风 56718 字 2022-03-14

“难为王露了,”太子敛起怒容,悠悠坐了回去,“此事确实是孤想左了,幸而得王露弥补,不然恐酿成大祸而不自知。胤礽在此,谢过王露了!王露可有什么想要的?”

“不敢,”丁尔戬面露惶恐,“奴才为殿下做事是应当的。”

“王露不必如何,过则罚功则赏,这是孤一贯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太子淡淡的一挥手,“当然,若是王露暂时不想说,也可以。暂且记下,他日想起的时候再说。”

“奴才谢过太子殿下!”丁尔戬又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期期艾艾的道,“奴才,还有一件事,想要禀报。”

“说!”

“奴才来此路上,曾在热河别庄宿了一宿。”丁尔戬停顿了一下,“奴才在那里见到了在那静养的赵尚书。”

太子脸­色­陡然变化,原本只有三分的威严陡然涨到七分,“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关心起他来了。”

“殿下……”

“下去吧,”太子端起早已经凉了的茶碗,“你难得来此一趟,这塞外风光与京城格外不同,你出去后让高三变安排下侍卫马匹弓箭,也好生松快松快。”

丁尔戬知道太子是不会让自己把话说下去了,他到底不敢轻易拂了太子的意,只得恭敬退下,“殿下美意,奴才却之不恭了。”

**********

“书生之见!”

收起方几上的令牌,胤礽气哼哼的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却到底没法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只得长叹一口气,往康熙所在的御帐走去。

丁尔戬虽然确实有几分智慧,但是,他毕竟不曾处在高位过,对如今官场错综复杂情况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表面上,他的见识局限了他的智慧,使得他不能真正站在全局的高度上来思考问题,只能自以为大义的做一些画蛇添足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方便自己把握,如果真的遇上那种一眼即可把握全局,一眼即可看透人心的大智慧者,只怕那才叫人心生恐怖。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康熙虽然素来自诩满汉一视,但是内心里对汉人还是以提防为主的。也是因此,他才在组建海参崴水师过程中再三要求全部用满人。火器什么的,海参崴水师自然是没问题,但是福建水师,纵然丁尔戬说得再是冠冕堂皇,康熙那里却不是那么容易好过的。

丁尔戬毕竟是汉人,又是在江南那样的地方长大,对于皇帝乃至整个朝廷的满汉之别并不怎么了解,只凭着一腔兼济天下的书生意气便悍然答应了施世骠的火器。他答应得轻松,自己这里要收尾却是难了。

不过丁尔戬的话也有三分道理,毕竟如果施世骠果然惨败,自己守着火器给了不参战的海参崴水师却不给参加的福建水师之事传来,纵然皇帝不计较,朝臣们也多半是要给自己扣帽子的。到那时候,怕是自己说不得便要背个黑锅了。

因此,丁尔戬的行为,纵然有失大局观,却也说不上错,甚至还有功。

胤礽苦笑,自己现在面临的竟然是那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打不得的局面。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容不得他缩头假装没看见了。别说是豆腐掉进灰里,哪怕是掉进油锅里,自己都得将之捞起来。

至于赵凤诏……

“臣弟胤禛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恭敬的问候声在面前响起。

“四弟?”胤礽回过神来,便见着老四一张冰块脸出现在面前——自从得了康熙“戒急用忍”四个字后,胤禛便开始往面瘫方向发展,除了一双眼睛,再也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二哥神思恍惚,可是有什么烦忧?若是有需要臣弟之处,还请吩咐。”老四恭恭敬敬的欠身,寒着一张面瘫脸向太子表示他的忠心。

胤礽似笑非笑的扬起下巴,“四弟这话说得可巧,二哥正好还有事需要你帮忙。”

“但凭二哥吩咐!”胤禛垂手认真应道。

“有四弟这句话我可就放心了!”胤礽脸­色­表情一整,抑住嘴角的笑意,平声道,“那么,现在就请四弟回转皇阿玛处,将皇阿玛哄开心了。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御帐,有要事禀告。”

胤禛一愣,冰块似的脸上慢慢染上了几许红晕,显然是气出来的。他怒声道,“二哥这是在拿弟弟寻开心么?”

胤礽笑嘻嘻拱手道:“是二哥孟浪了,请四弟原谅!”

胤礽毕竟是太子,况且不过是兄弟间说了个小小的玩笑,胤禛也不能怎么样,只能板着一张冰块脸带着一身寒气走了。

胤礽难得见到面瘫老四变脸,心里头由丁尔戬带来的郁气也散去了许多,心平气和的到了康熙御帐前,“皇阿玛,儿臣给您请安来了!”

康熙刚好写完一篇大字,放下毛笔笑道:“今儿可是难得,这个时候你不去打猎,怎么有空来朕这里来了?嗯?”

“儿臣来此,是为了求皇阿玛一个恩典!”

“喔?什么恩典?”康熙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紫毫笔,含笑道,“还是你又闯下了什么祸事?”

“皇阿玛这话也太武断了,儿臣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闯祸呢!”胤礽顿了一下,“儿臣想跟皇阿玛求个人去帮忙管事。”

康熙冷哼一声,“先说说你做了什么吧,依朕看来,这天底下论闯祸的能力,你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皇阿玛太抬举儿臣了,其实儿臣哪里有皇阿玛说的那样厉害。”胤礽硬着头皮扛住康熙的一身冷气往前凑,“真说起来,老十四可比儿臣能闯得多了呢。”

康熙斜睨着爱子,“说罢,老十四哪里得罪你了?”

胤礽长长的叹了口气,“儿臣前些日子不是送了老十四一堆从西洋搜罗来的炮舰模型么,十四见着那西洋海船上都是有大炮的,又得知儿臣得蒙皇阿玛信宠监管火器库,于是说什么也要从儿臣那里捞几架火炮出来。”

“十四正在训练海参崴水师,他要你给他就是了。那火器是造来用的,你不给他用放库房里做什么呢?”康熙不以为意的道。

“所以儿臣答应了。”胤礽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可是十四那个贪心不足的,他一举将火器库房扫去了大半。”看了一下康熙的表情,胤礽继续,“如果只是这样也还罢了。十四那个没首尾的,他的人带着火器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即将南下的施世骠,三两句话之下,竟然将这火器的来去让了施世骠知道了。”

施世骠的名字一出来,康熙脸­色­就难看下来。

胤礽心头其实也颇为恼火,但是这事儿还得他来收尾,道:“火器库里好的东西都被老十四扫去了,那施世骠毕竟前去参战,那边的人也不好刻薄了福建水师,再加上施世骠一张嘴皮子着实厉害,火器库里剩下的枪支大炮,都让他给带走了。因着这个缘故,儿臣想求皇阿玛给个得力的人看着火器库,之前的奴才没见过世面,几句话就被唬住了,竟然将家底让人掏了个­精­光,实在太不像话了。”

“朕知道了!”康熙深深的看了胤礽一眼,“你跪安吧。”

胤礽被康熙那一眼看得脊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如今康熙脾气日益乖僻,纵然胤礽自认平日里还颇得圣宠,也不敢随意拂逆了他的意思,因此在强笑着跟康熙问了一遍安后便乖乖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晚失信了。昨天牙疼,疼的我脸都肿起来了,喝口水都咽不下去,实在没心情码字。今天好些了,但是依旧很难受。

下定决心了,等这次牙疼结束后,一定要去医院把牙齿拔掉!!!!!!

106

106、东北那些事的讨论 ...

几天之后,皇帝果然递了一份名单到太子这里,让他选两个充任火器库房管事。胤礽看了一下出身,都是正黄旗的,正黄旗目前为止一直牢牢把在皇帝手心,显然皇帝已经决定限制他在火器司的权力了,胤礽于是便随意选了两个名字了事。

横竖都是皇帝的人,谁跟谁也没有区别。

十四在接收到火器之后就急不可耐的离开了,他等不及去见识这些火器在水师上的应用了,因此倒也没人出来揭穿胤礽关于火器以及施世骠那些似是而非的说法。

火器之事就此算是揭过,太子与皇帝的相处依旧保持着父慈子孝的状态。

因为海参崴水师的建立,已经被胤礽磨练出了相当敏锐的商业意识的蒙古诸部很快意识到了通过海上与内地生意往来的便利,西边的几个部落倒也罢了,距离东边的科尔沁诸旗以及乌珠穆沁、喀喇沁等部却是按捺不住了。他们是最先与内务府做生意的,因此对于商业的敏感度也最高,对于商业给他们自己带来的好处也看得更深,于是一个个接二连三的跑到胤礽面前撺掇着胤礽去向皇帝请求开东北海禁。

这个说,“太子殿下,咱们也是合作多年了。您也知道咱大草原上好东西有多少,就是运不出来!要是开了海禁,一则方便孝顺皇上和您,再则内务府也能多一份收入不是?”

那个说,“太子殿下,奴才听说那些汉人乘船到日本和朝鲜做生意,一艘船可以赚上十来八万银子。以前那是没办法,如今咱们占着地利,做什么还要将白花花的银子让给汉人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然后人人应和,就撺掇着胤礽往皇帝面前请开海禁。

胤礽似笑非笑,“诸位王爷说的很是,只是此事却不是孤可以做主的。若是诸位王爷有心,孤愿意代为王爷们向皇阿玛说明。”

众蒙古王公见太子摆明了不愿意出头,也不愿意失去眼前这种太子帮忙说话的机会,于是纷纷点头,“如此,则拜托太子殿下了。”

胤礽内心里头,对于开东北海禁这件事,自然是乐见的。只是这件事,他却不能应下。毕竟他因为内务府与这些蒙古王公们关系稍微密切些还在皇帝的容忍范围之内,但是如果因此而他们绑成一个利益群体一个声音说话,那可就是自寻死路了。前车之鉴的老八还摆在那里呢,他又不是活腻了。

不过帮忙带句话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想开海禁的是那些个蒙古王爷,他不过是帮忙传一句话,代替他们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不是吗?

“不可!”康熙一口拒绝,“东北乃我大清龙兴之地,建立水师也是为了护卫祖宗安宁,岂可让商贾贱业者践踏!”

胤礽差点儿没一口血喷出来,他自是知道康熙没那么容易答应,但是因为这种狗屁理由而拒绝,而且还拒绝的如此的理直气壮,还真的是让他叹为观止。

“自古人心最难足,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可不要被人蒙蔽了。”康熙目光冷冷的看着胤礽,“允许蒙古诸部掺入内务府生意,已经是莫大的荣宠。若是让各部私自行商,太子忘记了准噶尔的教训么?”

“儿臣明白了。”胤礽恭顺的垂头。

“哼,你不明白!”康熙从御座上站起来,有些失望的看着眼前的太子,“胤礽,你要记住。恩威并用方为人君之道,恩过多好欺,威过大则暴戾,这二者之间的感觉,你自己好生体会。”说完这句话,康熙一甩手,抬脚就准备离去。

胤礽大惊,作为已经被废过一次、让康熙失望过一次的皇太子,胤礽现在最承担不起的就是康熙的失望。

他可以让皇帝生气、高兴、激动乃至愤怒,因为他的身份是皇帝亲自从小带到大的、最宠爱的元后嫡子。这份宠爱的存在,可以让皇帝容忍他最爱的儿子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任­性­。说不定在皇帝看来,这是他们父子之间别具风格的互动。

但是他绝对不能让康熙失望。已经失望过一次的皇帝,已经死心过一次的皇帝,好不容易才在几十年的父子间情谊的鼓舞下以及情势的逼迫下,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再次”将他推上了储君之位。只要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让皇帝本来就不多的信心烟消云散。

“皇阿玛!”胤礽立刻跪下,完全不保留的那种,膝盖马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他飞快的膝行两步到康熙身后,伸手抱住康熙的大腿,“皇阿玛求您听儿臣解释,好吗?”

康熙到底还是很喜爱这个儿子的,尤其是复立以后太子又恢复了早年时候谦逊温良的样子,实在由不得他不喜爱,因此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拂开太子抱着他大腿的手,喝道:“堂堂皇太子,如此作态,成何体统?站起来回话!”

“嗻!”胤礽顺从的站了起来。

胤礽深知这个时候绝对不是秀口才和什么逻辑推理的时候,他必须开门见山说出他的理由,不让只会让皇帝觉得他是在编理由骗他。他以比较快速的语气道:“回禀皇阿玛,儿臣种种举动,并不是为了满洲,而是为了满洲之北,为了尼布条约中被划分出去的地界。”

皇帝不怎么高兴的眯起眼睛,“这么说,你觉得当年尼布楚条约订错了?”

“回皇阿玛,不!儿臣以为,当日尼布楚条约订得很好!当日噶尔丹咄咄逼人,朝廷迫于形势,不得不尽快结束东边战事,尼布楚条约有所退让,尽在情理之中。况且当日划分过去的地界,也不过是些寒冷荒凉的不毛之地。我大清泱泱大国,物华天宝,实在不必把那点儿地界放在眼里。”

“没错!”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心里头却有几分心虚。中国人向来重守土之责,无论如何冠冕堂皇,在他手上丢了国土是事实。

“儿臣也一直是这样想的,直到两年前,那英吉利使臣献上地球仪。”胤礽嘴角扯出淡淡的苦笑,“儿臣方才明白,为何那俄国人会不远万里,越过严寒又无人烟的荒原,来到雅克萨挑衅我大清。”

“哦,太子以为是为何?”康熙神情终于认真了些。

“出海口!”

那马格尔尼送上的地球仪,虽然­精­准度较之后世的地球仪要差了不止一千里,但是几个大陆的存在数目,以及欧亚大陆这块目前人居住了地球上大部分人类的大陆形状,倒也差不去太远。

胤礽展开一张纸,手指在皇帝书案上还未­干­的砚里蘸了些墨汁,在纸上大致的描绘了一下东欧以及东亚部分的形状,然后比着那地图给皇帝解释。

“皇阿玛,您看,这就是俄国的地盘。他的东边,是咱们大清;他的北边,是欧洲另一个强国,瑞典。他的南边,也是欧洲的一个强国,土耳其。他唯一与大海交接的地方,是这位于极北之地的,一年十二个月里倒有十个月是冰冻着的大洋,并不利于船只航行。

“欧洲地窄国多,并不能像咱们大清这样自给自足,所以国与国需要靠着交易互通有无,才能维持国民百姓的生活。这俄国四周都是这几个国家,随便与哪个国家的人交易都要受限于邻国,自然是不乐意,于是便想着找个出海口,从此不再受制于人。”

“听你这么说,当年想必是那俄国的皇帝在欧洲碰了壁,于是这才将主意打到咱们大清国来。”康熙也不是短见的,他自己本身就对西方诸国有一定的了解,再加上最近两年内务府在胤礽的主持下很有些海外的生意,西洋那边的情况也经常传进来,因此一点就透。

“皇阿玛圣明,”胤礽一脸诚挚的颂圣。

康熙受用的点了点头,“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

胤礽一笑,“其实,儿臣还有个想法。”看了一眼康熙,“虽然我大清以蒙古为长城,免除了历代皆有的北兵之祸。但是蒙古人到底不是满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噶尔丹便是前例。所以,儿臣想着如果能拿下西伯利亚这一块,再驻之以军士,则蒙古大草原成我大清腹地,蒙古诸部尽在朝廷掌握之中,再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翻起什么风浪了。”

“我大清方与俄国签订下尼布楚条约,约定共同维护边疆太平,怎好再起兵祸,授人以柄?”康熙显然有些意动。

“我们自然是不会乱起兵祸的,但是如果俄国人挑衅我们呢?”胤礽似笑非笑。

“兵祸终非好事,此事容后再议吧。”康熙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压下了话头,“你以后也不要再提。”

“儿臣谨遵皇阿玛口谕!”胤礽这句话说得实在有够不甘心。

“你啊!”康熙笑叹着伸手抚上胤礽的头顶,“开疆拓土,不是你的任务。国家疆域并不是越大就越好的,那极北的不毛之地,听起来确是像那么回事。可是那不能住人的地方,要来做什么呢?”

胤礽被康熙的这几下摩挲顺了毛,心头反倒有了几分委屈,小声争辩道:“皇阿玛,那可是战略重地。”

“国土,是用来给百姓们住的。一块国土不能给百姓居住也不能让百姓们渔猎,反而要花费民脂民膏去养护,要来何用?”康熙略微有些不满的敲了敲胤礽的头皮,“你也读过《孟子》了,难道连‘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也忘记了?”

那下边有石油,有两百年,不,一百多年后就能开发使用的高效能源。胤礽在心头大吼,嘴­唇­却紧紧闭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跪安吧,蒙古诸部的事,不用管了。”康熙轻轻拍了拍胤礽的肩膀,“回去之后,好好地将《孟子》读上一百二十遍。”

“儿臣谨遵皇阿玛口谕!儿臣告退!”胤礽垂头丧气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一句话,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107

107、辗转反侧 ...

对于《孟子》这类经典,胤礽现在虽然不能说是倒背如流,但是顺着背却是绝对没问题的。只是既然康熙要求的是“读一百二十遍”,那么,胤礽也只得在营帐内翻开了《孟子》,一字一句老老实实的读了一百二十遍。

既然皇帝说了不让他再Сhā手蒙古诸部之事,胤礽便也乐得轻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每天早起后在康熙身边协助处理一些政务外,其他的时间里或者带着儿子以及弟弟们狩猎,或者找个清静地方看书,甚至某次兴致来了他还带了随行的侍妾一名在野外打了回野战,过得甚是自在。

胤礽不会说的是,就是在那次野战中,在即将到达极乐之前的时候,他脑子中不期想起了赵凤诏的脸庞,大惊之下险些儿阳|痿,好悬凭着过硬的心理素质挺了过来,总算没有造成终生遗恨。

只是,那个女人,在那之后没几天,就被胤礽找了个借口打发了回宫。胤礽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了。

说起来,在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胤礽还是很有些怜香惜玉的心肠的,对本尊留下来的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想着这么些人的终身都拖系于自己身上,在责任感的作用下也对那些女人很是投入了几分真心,可是再多的真心也经不起反反复复的折腾,那些个女人们的手段,饶是见惯了官场变幻的胤礽,也禁不住为之发寒,何况胤礽原也不是什么多情之人,慢慢的也就歇了心思,只将一腔绕指柔都化作百炼钢了。

这也是为何胤礽渐渐对赵凤诏上了心的缘故,盖因一个不求回报只因为喜欢而喜欢他的人实在太难得了。

想到了赵凤诏,胤礽便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来赵凤诏的毫无音讯。要知道以前的时候,无论他在哪里,赵凤诏差不多都是三天一封短信,五天一份长书的,最近的毫无音讯,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胤礽回想赵凤诏态度前后的变化,似乎赵凤诏的变化是从他成亲前后开始出现的,不对,他成亲前是写信少了些,但是之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水准,想来是成亲前忙于准备工作累了。

真正的冷淡似乎就是在随扈之后开始的,只是胤礽早习惯了那三五不时的­骚­扰书信,到底也没能回想起来真正的冷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赵凤诏成亲前的冷淡,也是前后变化太大,这才有所察觉。

所以,是终于坚持不下去了么?

胤礽面­色­淡淡的拨弄着面前的棋子,心头非常不悦。

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

轻嗤一声,胤礽从棋盘前站起身来,既然自己不打算投入,凭什么就不许别人退出?

就是前世,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呢,离婚了的还可以再婚了!不过就是暗恋而已,除了那些编给小女孩看的小说漫画,谁又能爱谁一辈子?

慢慢的磨着后槽牙,胤礽试图说服自己,被暗恋的事件到此结束,赵凤诏已经决定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了,所以,自己从此也可以不用担心会被男人觊觎了。

可是,话虽然这么说,他心底,却很不甘心呢!

明明,只要他这里稍微有点儿动作,这样纯粹的爱恋他可以拥有更久的!

那样全心全意的爱恋,以后再难遇到了吧!

胤礽手指扣着手心,他舍不得!

***********

胤礽向来心志坚定,认定了目标,然后便毫不犹疑的朝着目标前进,不管什么都不能阻挡他的脚步,直到到达目标为止。

这一次,因为感情这个问题实在过于繁杂,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衡量各方利弊,以及各方得知此事之后可能的反应与预防措施兼善后措施,等等等等。如此一夜之后,胤礽双眼通红的起来,看着外边草地上在东边第一缕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露珠,心头突然大悟。

感情这个问题,不外乎两个选择,想要或者不想要。他心里既然已经有了选择,何必还要拿了那些旁枝末节的东西来为难自己­干­扰自己的选择呢?

认定了路,然后一直走下去就是了。

轻轻勾­唇­,胤礽笑得竟然很有几分老八的味道。

刚好现在没事——多亏了皇帝的警告——胤礽便开始琢磨接下来的事情。

从一贯的表现上看来,赵凤诏对他是绝对的情根深种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对方这情是怎么来的。不过考虑到本尊留下的皮囊,这个疑问倒也不难解决就是了。

如斯情深,一夜之间因爱生恨的质变或许还有可能发生,但是由浓转薄的量变,就很难发生了。

因此赵凤诏的冷落,必然有外因。

至于外因是什么,胤礽眯起了眼睛,其实很好找不是吗?

握着枚棋子轻轻敲了敲棋盘,胤礽对着闻声进来的郭朝用道:“请丁先生过来。”

“嗻!”

108

108、送礼 ...

“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王露起来说话吧!”胤礽微微欠身作关怀状,“如今这塞外天气已渐寒冷,王露初次到此,可还习惯?”

“不敢劳太子殿下挂心,塞外风景较江南特异,奴才如今每日里纵马­射­箭,倒也自在。”丁尔戬知道太子这句问话不过是个引子,因此也只虚应一句,而后便主动提起了话题,“只是奴才是个劳碌惯了的,这里生活虽好,奴才却有些想念京中的忙碌了。”

胤礽淡淡一笑,“孤本想着王露难得来此一回,特意让你领略一番这塞外风光,不想王露却不领情。”抬手制止了丁尔戬似真似假的惶恐,“说笑罢了,王露不习北地气候,怀念京中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实在不惯,王露想要回京也是可以的。”

丁尔戬哪里真敢说想回京,就冲着太子那句“不领情”,他就是一百二十个不习惯也得作出了喜欢这塞外风光的样子来,“殿下宽厚,只是奴才固然想念京中的生活,但是却更喜欢这塞外的自在悠闲呢。”

“这么说,倒是孤累着你了!”胤礽似笑非笑的瞪了丁尔戬一眼,心头却很喜欢此人的识趣。

“不敢,能为太子殿下办事,是奴才的福气。”丁尔戬笑嘻嘻作答。

“罢了,不必说那些套话。”胤礽抬手止住了丁尔戬接下来可能的颂语,直接道,“今日叫你过来,倒是有一件事要问你。”

丁尔戬肃颜,“请太子殿下吩咐!”

“不必如此严肃,孤只不过是想问一下那日在热河别院之中你与侯鸾的相处情形,还请王露一字不落的将那日情形陈说一下。”

“太子殿下?”丁尔戬脸­色­陡然一变,猛地抬起头来,同时膝盖一软又跪回了地上,“太子殿下,如今形势并不安稳,奴才恳求殿下以大局为重!”

“王露!”胤礽脸­色­沉了下来,“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指摘。你只管将那日情形一一道来便是!”

“太子殿下……”丁尔戬犹自不死心。

胤礽不悦的眯起双眼,他自然不会现在就将事情广而告之自寻死路,但是丁尔戬如此明显的­干­涉却让他极为不喜。也许在丁尔戬看来他是忠心为主,但是胤礽实在不喜欢这种明显越位的行径。在其位自然应当谋其政,但是如果不在其位,就应该老老实实哪边凉快哪边去!

冷哼一声,胤礽道:“王露不会以为当日情形孤就只能问你了吧?”

丁尔戬身上一冷,心知若是太子真心想要知道那日自己与那赵大人相处的情形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当时他们相处并没有避开他人,因而在内心苦笑了片刻之后,他到底还是慢慢垂下了脖子,“奴才明白了!那日……”

丁尔戬毕竟还是识趣的,他知道太子想要的并不是自己概述后的说话提要,因此倒是一字一句的将那日与赵凤诏相对的情景都细细描述了出来,连说话时候窗外飞过的一只蝴蝶都没忘记跟太子禀报了去。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此事过后,你便先回京去吧。”

“嗻!”

*************

胤礽在感情上可能稍微有些迟钝,却绝对与情商低下无关,不然他也混不到如今这样地步。因此丁尔戬将那日情形一一说来,他只稍加思索,便立刻猜出了赵凤诏的心路。

毫无疑问,赵凤诏在初初进入他的别院的时候估摸是很有几分感激甚至是自得的,毕竟他堂堂皇太子的别院平日里是个什么情形,以赵凤诏的聪慧,自然很容易就可以从那些下人口里套出来。然而正是这种自得,在遇到了比他更有特权的丁尔戬的时候,对比之下,赵凤诏所有的自得便如数转化成了羞惭,然后极有可能灰心了。

这才有了胤礽这边的冷落。

胤礽心知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必须赶紧将赵凤诏的心稳定下来,让他知道他并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热切了,不然一则赵凤诏会不会相信还不好说,万一露了痕迹,他辛辛苦苦几年的功夫可就全都打水漂了,而且赵凤诏也十有八九会­性­命不保。

所以,这里边的分寸还需要仔细拿捏。

仔细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保留不多的关于前世周围朋友追女生用得最多的伎俩,还有小十六十七几个讨好他们的小福晋的惯用办法,胤礽很快定下了计划。

首先,送礼物。

赵凤诏不同于那些女人,珠玉钗环之类的是不用考虑了,倒是那些皮子可以考虑一下。赵申乔为人素来清正自律到了自苦的地步,家中的资产,不用说,实在算不上丰饶。如果不是赵家在常熟还算是个大家族的话,就冲着赵家父子的那点儿俸禄,只怕他们连现在的房子都住不起,更不要说在京中置产了。因此,皮子这一项记下了。只是他目前手里有的皮子大都是兔子的,看来接下来的几天要调整一下目标了。

然后是伤药,毕竟赵凤诏如今腿脚受伤,这一项送出去既可以表达自己的心意又不会惹人注目,而且所有的东西还都是现成的,自己也不用特别费心。

然后,还有一些讨巧的小玩意,主要目的是为了讨赵凤诏的欢喜,同时也是表达自己很在意他的心情的意思。这一项,胤礽暂且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于是暂时记下。

考虑到皇帝不久就会转回热河,而丁尔戬明日回去肯定还会在热河别院歇息一晚,为了不让赵凤诏更加不快,他的心意必须和丁尔戬一道到达。

如今皮子什么的是来不及了,那些杂­色­斑斓的兔皮他自己也拿不出手,其他的好看的好玩的风雅的把玩之物,这里还不如别院里来得多。而且虽然这世上确实有“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说法,但是胤礽目前并不打算亲身试验。对他而言,礼物还是宁可重些的好。

于是,在将皇帝赏下的几瓶专治跌打骨伤的膏药装入礼盒之后,胤礽依旧怎么看怎么觉得单薄,然后终于一狠心,将翁牛特部巴林台吉达­色­献上的一双海东青给加上了。

胤礽有些心痛,那对海东青从头到尾都是纯粹的黑­色­,没有半点其他的杂­色­,实在是一对难得的极品。那达­色­如果不是有事求到他头上来,也不会将之送到他面前来。想到赵凤诏那骑马都把自己摔断骨头的样子,胤礽实在是觉得这对海东青送给他是明珠暗投了。

但是谁让他现在除了这对海东青外更找不到其他任何拿得出手的礼物呢?

不过,这海东青在赵凤诏手里,自己以后要去找他也可以多一个借口就是了。

胤礽弯­唇­一笑,于是淡定的指挥侍卫将装了海东青的笼子放到送丁尔戬回程的马车上去。

109

109、男人不好追 ...

有句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胤礽如今便是这么个状况。将那一对摩挲许久的海东青送出去以后,胤礽便日日期盼着赵凤诏的回应。然而,送东西的侍卫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赵凤诏跪谢之后,带着太子殿下的赏赐提前回京了。

不得不说,侍卫带回来的这个答案着实让胤礽惊愣了片刻。好在他素来惯于做戏的,即便是震惊之下,他也没忘了随口抚慰那侍卫几句并打发他下去,才没有在外人面前破了他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温和睿智高贵有威仪的形象。但是接下来的好几天,太子近身伺候的人都发现,太子变的难伺候了许多。

胤礽这个人,由来便是一帆风顺的,纵然偶尔遇上些坡坡坎坎,多半也能靠着自己的手段解决掉,实在解决不掉的,也多半能接着各种名目躲过去,最典型的莫过于上辈子的双规之事。因此,活了这两辈子,胤礽还真的没有遇上什么让他为难到不知所措的事情。

可是现在,赵凤诏却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对于感情这回事,胤礽以前一直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超然物外,从来不曾为那些腻烦的拖泥带水的东西所拖累,所以才能在别人都忙于谈恋爱斗嘴赌气讨好女朋友的时候不声不响的为自己铺垫好了一生的路,并在后来按部就班的顺顺利利走了下去。

然而现在,胤礽实在是很有些后悔了。

胤礽的感情经历太少了,乃至于他对追人这方面一无所知,于是面对这个本以为会欢欢喜喜接受自己的赵凤诏挥袖离去的反应,他实在是很有些不解。

毕竟,赵凤诏那么喜欢他,都喜欢了那么几年,而且明明前不久都还在为他吃醋,怎么会一转眼就对他生冷下来了呢?

难道,是他发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于是恃宠而骄了?

还是,真的有人能在一夜之间由爱生恨?

胤礽运用他浅薄的心理学知识分析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胤礽心理素质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迷茫归迷茫,不解归不解,他手头上的动作却一点儿没慢。深知过段时间南海事发就要忙起来的他几乎是在收到那侍卫回报的当天就炮制了一封短信给赵凤诏送去,而在接下来迷茫不解的日子里,他也没忘了延续着赵凤诏一贯的风格以及当初的频率三天一封短信五天一封长信的给赵凤诏书信联谊。

无论如何,这个人这颗心原本应当是他的,如今想要就这么收回去,也未免想得太容易!当初既然递到了他的面前给他看见了,并且还千方百计的让他上了心,胤礽自然不会允许他将那已经许了自己的心就这么收回去。

************

殷勤之余,胤礽也没忘记了南海那边的布置。

施世骠果然不愧是靖海侯后人,福建水师那点儿身家,以及明显已经人心分离的官兵,硬是让他面对着船坚炮利的荷兰船队,也毫不相逊。

只是,根据周敏送来的暗信,在南洋的西洋诸国显然很不满意现在这个局面,他们如今正源源不断的对荷兰船队予以各种支持,或者借船,或者借人,或者借枪炮,有的甚至根本就是直接往自家船上挂了一面荷兰的旗帜然后就直接上场,显然这些人都是在期待着能借着荷兰这一只手推开大清的国门。

真真是好算计!

回想起前世那不忍卒读的近代史,胤礽心内冷笑,来的如果是朋友,他自然不会吝惜于美酒佳肴;但若来的是豺狼,那么,他也只有挖好陷坑上猎枪了!

“洱海,去,请十五阿哥和十六阿哥到孤这车上来!”

“嗻!”

十五十六虽然已经成亲,却还没有获封,因此在位份上等同亲王,这随扈的车驾便在在太子车驾之后,倒是比起老四老八那几个年长的亲王郡王还要与皇帝的銮驾距离近些。因此,洱海出去没多久,十五十六便来到了他的马车上。

胤礽也懒得多说,直接将周敏的暗信递给两人。

“这,这,这西洋人着实无耻!非|凡论,坛”十五一把将信重重拍在小几上,“二哥,都说升米恩斗米仇,看来都是我们对那些西洋人太过宽容了!竟然让他们以为可以欺到我们头上来!弟弟这就去跟皇阿玛请战,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大清炮舰的厉害!”

“二哥,是应该给那些西洋人一些颜­色­瞧瞧了!而且我大清如今兵强马壮,近几年也很少天灾人祸,国库地方藩库以及内库都还算充盈,也不惧与那西洋人一战!”十六轻轻的将那暗信铺平在方几上,拿过一边的镇纸细细压住,轻言细语的道,“只是什么时候出战,何人领兵,还得细细商榷。”

“这有什么好商榷的,咱们把消息递上去,皇阿玛做主就是!”十五撇了下嘴,“这种事情,皇阿玛难道还会交由别人做主不成?”

十六皱眉淡淡的瞪了十五一眼,用一种满是怒其不争的口气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皇阿玛自是乾纲独断,只是决断之后也需要有人去做不是?”

十五不满的缩了缩脑袋,“那,二哥,你来说该怎么办?”

胤礽淡淡一笑,“十五弟不用着急,十六弟也是一样。福建水师虽然不中用,但是有施世骠在,除非英吉利法兰西等国撕破脸面悍然出战,不然胜败没那么快分明。至少,在我们到达京城之前,施世骠还是可以撑得住的。”

“那,二哥可有想好了到时候由谁领兵出战?”十六小心翼翼的问。

胤礽淡淡的瞥了十六一眼,“这件事十六弟倒是不必费心了,我已经将之交予了隆科多,由他带领一­干­宗室贵族子弟请战,如今西北边靖,东南海上难得有军功可以挣,咱们贵为皇子阿哥,倒是不必参与这些了。”

“弟弟明白了!”胤禄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本来是昨晚答应了风中紫荆的,只是昨天玩仙四玩得太投入了,于是……

真抱歉~~~希望亲爱的紫荆可以原谅~~~

110

110、一箭双雕 ...

施世骠果然没有辜负胤礽的期望,借着丁尔戬指缝里漏出来的那一点儿火枪大炮,以及靖海侯施琅残留在福建水师的一些影响力,他硬是支撑到了十一月才让战败的消息传入京城。

皇帝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在他看来小小的一个荷兰,当初郑家人的手下败将,而郑家人又败在了施琅手中,于是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施琅的后人应该能够打败荷兰,但是现在施世骠竟然辜负了他的期望,皇帝的暴怒可想而知。

“施世骠混账!竟然连一支小小的荷兰国船队都打不过!”皇帝黑沉着脸,“哼,朕看他这个水师提督也到头了!”

“皇上所言甚是,汉人就是这样,除了内讧,没一样能拿出手!”佟国维最近两年老得极快,明明是比康熙还要小上十来岁的年纪,外貌上比起康熙却是还要老上不少,“以奴才看,这打仗的事情,还是要咱们满人自己出手!”

“皇上,奴才也以为,打仗的事情,还是咱们满人出手比较好!”自与俄罗斯互市一事后,马齐又被重新启用,如今已经是武英殿大学士的头衔。有了这样一番经历,他如今在皇帝面前说话小心了许多,只是比起同样遭遇的佟国维,他吸取的教训显然还不够深刻,因此他大喇喇的道,“十四贝子在海参崴练了这许久的水师,如今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

康熙面­色­不为人察的黑了两分,转而将目光投向一边的汉臣,“衡臣心中可有什么人选?”

张廷玉这个时候羡慕死了因为风寒而告假回家的赵熊诏。作为汉臣,他最尴尬的时候就是在皇帝与他的满臣奴才们讨论汉人如何如何满人又如何如何。身为一个汉人,每每听着这些刺心的话,偏生还要做出一副“你们说得很对,满人就是厉害,汉人就不是不济事”的样子来,张廷玉的心情绝对不是无奈尴尬就可以形容。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们说的那样也就罢了,可现如今的事实是,事情都是汉臣在做,功劳都是满臣们拿,实在让人窝火!

抿了抿­唇­,张廷玉躬身上前道:“回皇上,臣对水师之事并无研究,水师提督一职,臣不敢妄断。臣以为,南洋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臣等在这里再怎么议论也是无济于事,不如让施提督自上一封辩罪折子,将那南洋战事仔细分说之后,再作论断。”

张廷玉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佟国维在心头暗啐了一句老滑头,却也知道张廷玉­性­子一贯如此,便将有些焦急的目光投向站在皇帝身侧的太子身上。这次他的三儿子隆科多出头牵线与宗室贵族子弟们一道请战,毫无疑问便是眼前这位不吭不响的太子的手笔,怎么说太子爷也该出来说句话吧?

只可惜他一早便选择了八爷放弃了太子,因此他二人之间实在谈不上任何默契的存在,于是他对着太子递了半天眼神,太子愣是半点收到的反应都没有。

佟国维没法,只得自己上场,“皇上,奴才以为,南洋毕竟战事紧急,题本奏折一来一去要花去的时间着实不少,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实在等不起施提督的辩罪折子,不如将施大人解职回京好了。至于南洋那边,既然施世骠打不下来,由朝中指派个人去也就是了。”

“哼,指派个人,说得轻巧!指派谁去?”马齐不满意的瞪了佟国维一眼,“施世骠少年参战,深得靖海侯武略,尚且打不下来那红毛番子,佟大人以为这朝中谁可以去?”

“本事都是历练出来的,当年太祖太宗皇帝的时候,哪个女真男儿不是十四五岁就上的战场?莫非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下来,马大人忘记了祖宗们的辛苦不成?非!凡论·坛”佟国维虽然身体老得快,但是他的脑子可还没有老,“再说了,咱们满人天生都是战士,可不像那些汉人一样,吃一碗稀饭都还要磨叽半天拜个师傅读了书才敢下口!”

“皇阿玛,”胤礽眼看着佟国维挤眉弄眼了半天,这才慢吞吞的站出来,“儿臣以为佟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的年轻旗人是应该­操­练­操­练了。宝剑锋从磨砺出,祖宗们体恤大家打天下辛苦,可也可不能老将大家伙圈在京城里,将一柄柄宝剑生生养出铁锈来啊。”

“喔,太子这么说,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康熙垂下眼帘,­唇­角带笑的问。

胤礽一脸坦然的望着皇帝,“儿臣确实有了人选。”

“喔,说来听听。”皇帝声音甚是轻柔,甚至还隐约带了几分笑意,但是南书房中众人却都不由感到身上一寒,看看身边笑容自若的太子,众人不由深深感到,这两人到底还是父子啊!

“儿臣以为,十四弟在海参崴训练良久,也是时候上场去见识一下真正的海战了。京城里的少年子弟们,既然他们有心,何妨让他们也随从一道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呢。”胤礽这话说得端的是公正,马齐和佟国维的意思都照顾到了,可谓是一碗水端得叫那个平!

“皇上,奴才以为殿下所言甚是,十四贝子在海参崴训练得再多,毕竟只能算是闭门造车,合辙不合辙还得拉出门试试才知道!”虽然知道太子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私,但是好歹他照顾到了十四贝子,为了共同的利益,马齐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帮太子说上一句话的。

“皇上,奴才亦是赞同太子殿下的意见!”佟国维虽然老了,但是脑子还是十分灵光的,他一愣之下马上反应过来,太子这是要正式分化十四爷和八爷呢,甚至还不惜将那一群拉拢得差不多了的贵族子弟送到十四爷面前去,这手笔可下得有些大了!看来十四爷这次,是铁定要和八爷生分的了!而且,在太子的算计中,十四爷只怕还要承担将来一段时间内帮他分担皇帝注意力的责任。只是自己回家之后要好生提醒一下儿子,可千万千万别踏错了路!

佟国维一边为太子的心机手腕赞叹,一边在心底为太子将自家儿子扔在弃子位置上的举动哀叹,隆科多在太子身边的地位也太微不足道了!自己迫于形势是要与八爷绑一生了,而以着现在太子的心机手段,只要他不再遭遇哪个兄弟的镇魇而­性­格大变,将来的天下十成十会是他的了,佟佳氏要想在接下来的新朝继续现在的荣耀,就必须加大在太子身边的投入!

唉,等回家之后,就让自家夫人看看族中还有没有俊秀的少年少女吧!

**********************

五十二年末,原本的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解职回京,沉寂许久的十四贝子胤祯以固山贝子的爵位超授王爵,而后率领着几乎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海参崴水师,在天津与一众雄心勃勃的宗室贵族子弟会合,然后在还反应不过来的大清众官员的目瞪口呆中,浩浩荡荡驶向了正在战火纷飞的南洋海面。

朝中二品以上官员以及诸王贝勒贝子在太子的率领下亲往天津为十四贝子送行,那盛大的场面深深的撼动了在场的欢送人员的心。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十四贝子——不,现在应该是郡王爷了——得胜归来,朝廷的局面便必定要打破了。

唯有水浑,才好摸鱼!列队站在太子身后的众王公大臣文武官员们,望着站在最前列的那个看似不可撼动的身影,想起四十七年的那一场风暴,不由得各自在心头拨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唯有一个站在队列末尾的,躲闪良久,终于还是将渴慕担忧的目光,遮遮掩掩的放在了那个挺直的背影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两天去参加那坑爹的公务员考试,回来之后电话又欠费了,于是网用不了,今天才上来更新~~~恩,之后没事,会补上的~~~

111

111、表白是门技术活 ...

太子出行,虽然还比不上皇帝的大驾卤簿,但是排场也十分不小。而在太子之后,众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等宗室贵族按照爵位大小一一排列,而后才是民爵,最后才是按照官阶大小排列的文武大臣们。

赵凤诏既是汉人,身上也没有什么爵位,官阶也是不过是刚好挨着二品的边儿,兼之年纪还轻,于是理所当然的在回京队伍里排到了尾巴尖儿上。

赵凤诏倒也不在乎这些,他请了三个月的假,这才刚刚回到岗位上,有人想要给他难堪也没什么,不过是位子尴尬些罢了,他坐在马车里却是无碍。

伤筋动骨毕竟不是小事,赵凤诏虽然已经销了假,但是大夫也吩咐过,半年之内,能不动就尽量不要动,多多休息对伤处有利无弊,因此他乐得在马车里看书打棋谱消闲。

正在他左手与右手下棋下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而马车外一直唧唧咕咕不停的云殊也突然间就没了声音。

赵凤诏虽然察觉有异,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太子此番出行前后左右可都是有禁军重重保护的,要真的出事肯定早就闹得沸反盈天了,哪里还会让他有空下棋。因此在将手中的一枚黑子落下后,他才慢吞吞的扬声问:“云殊,出什么事了?”

无人回答。

赵凤诏皱眉,正待再问,马车却微微一晃,然后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有客来访,不知道赵大人还不欢迎?”

竟然是他!

赵凤诏手一抖,面前小方桌上的棋盘立时大乱,只是这个时候却也顾不得了,他立时站起来道:“太子殿下!”

车帘一动,一身秋香­色­皇子常服的胤礽笑吟吟探身踏了进来,“侯鸾。”

“太子殿下今日好雅兴。”赵凤诏心头局促,面上却一派大方的将自己所坐的主位让了出来,自己在一边铺开的狼皮上盘膝坐了,“只是臣这里除却几本旧书一副棋盘,确是没得什么可以入目的了,实在惭愧!”

“侯鸾过谦了,珠玉在侧,何须其他俗物争辉?”胤礽意有所指的看着赵凤诏,双目笑吟吟中隐约带了几分急切。

是的,急切!

在献了整整三个月的殷勤却只得到赵凤诏不冷不热“冰冰”有礼的对待之后,太子殿下承认他按捺不住了。到底是答应不答应,你倒是给个明白,这样不冷不热的吊着他,算个什么意思!

显然,这么想着的太子殿下忘了,他也曾经这么吊着别人,而且整整吊了三年!

由此可见,此君实在是个大大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人物!

赵凤诏听出了太子话中的意思,原本还有几分局促的脸上却是立时白了,心内犹疑片刻,终究还是抬起头不闪不避的迎着太子的视线,声音低沉的道:“太子殿下谬奖,臣微末之身,当不得殿下如此夸赞!”

“当得,还是,侯鸾不信孤所言?”胤礽眼中笑意淡去了几分,隐隐的有几分急切涌了上来。

“臣不敢。”赵凤诏苦笑,压下心头蓦然升起的喜悦,他别开头苦涩道,“殿□份高贵,臣不过是一介汉臣,实在当不起殿下如此费心。”

“侯鸾?”胤礽皱起了眉毛,心头有些不悦,更多的却是失措。赵凤诏明明还是很喜欢他的,可是眼前这反应,实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殿下用盏茶吧。”赵凤诏垂下眼帘从旁边嵌于车厢内壁上的茶盘里拿下一个­干­净的粉彩描金小茶杯斟了茶放在太子面前,因而错过了太子眼中的无措。

如今官场有端茶送客的规矩,不过这规矩向来是长官对下属用,上位者对下位者用。可是现在赵凤诏将一盏七分满的茶送到自己面前,然后自个儿抱起茶碗一边偷看他动作一边喝茶,胤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滋味。

请原谅从来没有费心讨好追求别人的太子殿下,在他看来,既然你也喜欢我,如今我已经作出回应了,那么就应该是皆大欢喜的时候了,因此面对赵凤诏的推拒,他还真的有些进退失措。

不过胤礽两世为人毕竟不是白过的,因此在他慢吞吞将茶盏接到手里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心里模拟出了一个赵凤诏的心理历程,然后很自信的将赵凤诏目前的心态归到了受宠若惊一类里。

胤礽将手里的茶碗凑到­唇­边浅浅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将手覆到了赵凤诏的手背上,浅笑道:“侯鸾无须如此,当初是我的不是。如今我已经明了你的心意,你我之间,实在不必再作此隔阂之语。”

赵凤诏心中原本勉强压抑着的喜悦瞬间化作一片冰凉,原来,竟然只是施恩的接受!亏他之前还可笑的自作多情来着,也亏得话没有说明白。

心底期冀落空,赵凤诏反而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太子,浅笑的眼眸中露出毫不保留的露出丝丝情意,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装的,不过赵凤诏心头确实好受了许多。

赵凤诏在心头苦笑,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可以自欺到这地步了!

只是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抽出被太子握着的手,任由手背被那一片温热覆盖着,那样仿佛心头也能温暖些,“臣谢过太子殿下隆恩……”

“不必如此拘束,”胤礽满意一笑,自觉两人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我想你我既然心意相通,以后私底下就不要用那些尊称平白生分了彼此,侯鸾以为如何?”

“……殿下怎么说怎么是。”赵凤诏原本推拒的话终于还是咽了回去,只轻轻的应了一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胤礽心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然而他实在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这种事情以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讨教的,只能凭着自己的揣测行事,见赵凤诏的反应虽然与自己预料的有些差池,却也没有差去太多,便自觉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于是站起身来,“这路程眼看着快要到行宫了,我也不能在这里多呆,还得回去安排行事。侯鸾且在这里养着,有什么事可以让下人通知了侍卫来找我,此行的人都是靠得住的。”

赵凤诏站起身来,“臣恭送太子殿下。”

“不是说了不必拘束了。”胤礽有些嗔怪的瞪了赵凤诏一眼。

“出行在外,臣不敢僭越。”赵凤诏恭谨的看着太子,双目之中却到底还是流露了几分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的情意。

胤礽满意的点点头,终于又看到了这双眼中专属于自己的渴慕,“好,我先走了,侯鸾好生休息,晚上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唉,以前玩仙四的时候用了修改器,所以最喜欢玄霄~如今重玩老老实实一步一步来,当我在巢湖边上被那个风邪兽壮烈了三次之后,才终于发现那个从天而降的慕容紫英少年多么的丰神俊朗令人仰慕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最近疯狂迷恋慕容紫英ing

112、惊变

虽然说了晚上再见,但是当天晚上,赵凤诏等到玉兔西沉东方既白,都没见着哪怕是太子的一片衣角。

因为,太子回京了。

皇帝病重,以御令金牌相召,命太子即刻回京。因是密令,胤礽匆忙之间,甚至连只言片纸都来不及给赵凤诏留下,只能累他白白等了一个晚上。

传令的是皇帝身边时常露面的侍卫之一,出身赫舍里氏家族偏支,不过现在赫舍里氏由于皇帝的全力打压而式微,所以他这个侍卫也不怎么打眼。

胤礽带着侍卫连夜出发,天津距离北京虽然不近,却也称不上远,再加上他们本来就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路上了,因此天还没亮便到了京城。

一路风尘仆仆的进了宫,那侍卫道是他是以侍卫处的公­干­为名外出的,此行还需要先回侍卫处复命,胤礽心头烦忧,便由他去了。

“太子殿下?”守在乾清宫的几个侍卫见着胤礽突然出现,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胤礽心头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但还是面­色­如常的拿出手中的御令金牌,“孤奉命回京,烦请诸位通报一下。”

那几个侍卫都是康熙的心腹,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一个出身富察家的年青侍卫站了出来,“殿下恕罪,奴才必须检查一下您手中御令金牌。”

御令金牌自然作不了假,那侍卫在翻来覆去的将令牌看了两遍之后,恭敬的将令牌还给太子,然后进去通报。

出来的是张口结舌满目不敢相信的乾清宫太监副总管李玉。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李玉一边引着胤礽往里走,一边压低嗓音问。

“皇阿玛怎么样了?”胤礽不答反问。

“别管了那些了,太子爷!”李玉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万岁爷这两天根本就没有派任何侍卫出京!”

胤礽脚步猛地定住,“当真?”

“这两天都是奴才与魏珠轮流伺候万岁爷,万岁爷下过什么命令,我们都可以背出来。”李玉深吸一口气,然后变了口气,温声道,“太子殿下,这边请,万岁爷就在里边,奴才下去了。”

“有劳公公了。”胤礽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来,已经是一片纯然的焦急担忧,以及不能掩饰的疲惫。

“皇阿玛!”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那侍卫倒是没有骗他,康熙确实生了重病,“儿臣不孝,竟然不注意到皇阿玛龙体欠安,以致迟迟未归,竟劳动皇阿玛遣使相召,请皇阿玛责罚。”

“哼!”康熙倚坐在床上,虽是满脸病容,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遣使相召,朕倒是不知道朕何时遣使了,遣的又是何人,倒让太子给朕好生说说才是!”

胤礽大惊,砰然跪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御令金牌,急道:“皇阿玛,儿臣昨日于寄闲山庄之中逢御前侍卫那图,那图手持御令金牌,道是皇阿玛宣儿臣即刻进京,儿臣这才连夜赶进京来,便是皇阿玛病重之事,儿臣亦是半路方才得知。”顿了一下,“儿臣只见御令金牌,料想皇阿玛有要事,因此不敢详询,实在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因由。”

康熙面­色­稍微缓和了些,“那图……”

“回万岁爷,那图是去年新进的乾清门侍卫,是赫舍里家的。”伺立于康熙身侧的魏珠一边拿过太子手中的令牌交给皇上,一边躬身提醒。

“赫舍里——”

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外家,早年自不必说,当初索额图和明珠可是各自占了朝廷半边天的人物,就是皇帝命令,在挺长的一段时间内,没有两人之间一个人的同意,都发不下去;后来明珠倒台,索额图更是权倾朝野,康熙当初都差点儿叫他给弄死在沙漠里。直到四十二年皇帝狠下心来处死了索额图,又全力打压太子的势力,赫舍里氏在朝廷的影响力这才慢慢小了下来。

但是最近两年,随着太子的势力渐起,虽然太子并没有直接启用赫舍里氏的人,但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赫舍里这个原本已经渐渐式微的姓氏还是搭着太子的东风在权贵里边又渐起来了,就连这个那图,若不是搭着赫舍里这个姓氏的东风,以他一贯不怎么出彩的表现以及明明当了一年的乾清门侍卫却还是没能让皇帝记住姓名的本事,只怕没那么容易成为乾清门侍卫。

总之,赫舍里这个姓氏,在康熙朝是完完全全和太子绑在一起,这个家族的起落,决定于太子的起落。这个家族的每一个成员,也在甫一出生的时候就自动站到了太子的船上。

眼看着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随着魏珠的一句话又冷凝下来,胤礽心头大恨,压下心头对这个乾清宫新贵太监的忿恨,胤礽惊惶失措的伏在地上,“皇阿玛明鉴,儿臣实在不知道这其中始由。”

“你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康熙的声音几可凝水成冰,“行了,朕乏了,李荣保,送太子回毓庆宫——”话音未落,康熙又是一阵急喘,眼睛甚至开始翻白,身体也不正常的抽搐起来。

“皇阿玛!”胤礽大急,康熙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事啊!他膝行上前,用力挤开在一边慌手慌脚的魏珠,一边用力抚按康熙胸口为他顺气,一边喝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太医就之前也是一直都在的,只是康熙为了见太子才打发出去了,此刻正在偏殿里的小茶水房里候着呢,闻令自然是很快就过来了,几根金针一扎下去,康熙果然很快就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很快顺畅下来。

“太子殿下,”完成了手里的工作,那太医不怎么客气的转过头来,“皇上如今这病受不得刺激,还请太子殿下言词之间多做修饰。”

“黄院判的指教,孤记住了。”胤礽低头。

“指教不敢,太子殿下不计较微臣的多话即可。”黄远收拾了东西退下。

“皇阿玛——”胤礽将目光投向已经平静下来的康熙。

“太子跪安吧。”康熙侧转头,不看胤礽。

“太子殿下,请随奴才出去吧。”早前检查胤礽令牌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在胤礽身边恭敬却又不失客气的提醒道。

胤礽心知自己此时说什么康熙也听不进去,只得行了跪安礼,正准备退下,却见方才拦他的侍卫之一匆匆进来,跪倒在地,道:“皇上,奴才奉令往侍卫处拿那图,只是奴才赶到之时,那图已然自戕于侍卫处值房内。”

“什么?”

“自戕?”

皇帝与太子同时惊问出声,皇帝固然又惊又怒,胤礽却更是愤恨,此次到底是谁在背后设套,如此一环套一环,险恶之处,不下于当日一把将太子与大阿哥一扫而尽的巫蛊。

心头恨得滴血,胤礽再顾不得康熙命令,转身即跪下,语速极快的道:“皇阿玛,此事儿臣委实不知情。儿臣如今储君之位大定,众位弟弟各有所司,却都不及当日大哥之势,纵然叔祖再世,也定不为此画蛇添足之事。”

康熙目光如电闪,“如此妄语,太子好大胆子!退下!”

胤礽重重磕了一下头,“皇阿玛明鉴,儿臣告退。”

“滚!”瓷器破碎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胤礽闭了闭眼睛,安静的起身,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仙四通关了~~于是发现自己越发的迷恋紫花少年,反倒是当年的霄哥要靠后站了~~

因为玩游戏,感冒了,泪,算是报应么????

下午还有一更,或者两更,看状态来~~

113、入局

胤礽是被李荣保——也就是之前坚持检查他的御令金牌的那名富察家的侍卫——与另外一名御前侍卫“护送”回到毓庆宫的。

“太子殿下见谅,圣上吩咐,殿下暂时于毓庆宫中休养,奴才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侍卫们虽然话语中客客气气,但是胤礽可没有错会他们话中的意思,康熙显然是要将他软禁起来了。

胤礽心头既惊且怕,一天之前他尚且是那个踌躇满怀的皇太子,一天之后他便成了幽闭在深宫的嫌疑犯了,想起前世看过的各种关于康熙二废太子描述,胤礽就禁不住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虽然这个世界的一些细节已经被他改变了不少,但是胤礽也知道有一个历史不可逆的说法。他隐约记得前世的世界有一部关于穿越时空的电影,说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掌握了穿越时空的方法,于是他便想着回到从前改变以前的一桩憾事从而挽回已经离去的女友,然而他一次次的穿越时空回到从前,改变了一桩憾事总有另一桩事故发生,而他一心想要挽回的女友终究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难道,他终究也要像那部已经记不起名字的电影中的主角一样,纵然穿越时空,纵然改变过去,却到底抵不过历史的强大惯­性­,只能当一名历史不可逆转这一铁条的验证者么?

兜兜转转这许多年,与康熙以及众位人­精­中的人­精­阿哥们周旋呕尽心血,如果只能等来这么一个结果,让他怎么甘心?

怎能甘心!

啪——

胤礽生生捏碎了手心里的杯子,大大小小的瓷碎片掉落在了地上,另外尚有几片边角锋利的碎片刺进了太子的手心,殷红的血珠顺着瓷碎片的边缘滚了出来,一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圆,而后慢慢的蔓延开来。

“主子爷——”侍立在旁的小太监惊喘一声,想要上前帮主子收拾止血,却又摄于太子一身冷冽的气势不敢动。

“下去!”胤礽低声下令。

“可是,您的手流血了……”小太监谨记着自己照顾主子的本分,虽然害怕,却还是怯怯的提醒太子。

“滚下去!”胤礽提高了音量。

小太监一抖,终于还是对太子的恐惧占了上风,一溜烟儿倒退着小跑了下去,甚至连地上的碎片都顾不上收拾。

“爷——”听到宫人传信的太子妃袅袅婷婷出现在惇本殿西厅,“妹妹们听说爷回来了,一个个正自翘首企望呢,不想爷却在这里和自己身子置气。”

胤礽手上的伤经过这一半天已经凝结了,他毕竟不是自虐爱好者,手心里的碎片也已经拔除,只是手上纵横交错的血痕看着很有些触目惊心,当然他自己是不觉得就是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太子妃垂眼看着地上的血迹,“这里……爷身上的伤口,也该着人看看才是。”感受着太子十分不耐的气息,太子妃苦笑一下,“妾擅自做主,传了胡御医过来,爷若是无事,就让他看看也好。”

胤礽闭上眼,点了点头。

“妾下去了,爷好生歇息。”到底是多年夫妻,太子妃很轻易的就从自家丈夫的肢体语言里读到对方不愿意自己继续留下的意思,她素来是个贤惠的,或者说已经贤惠成自然了,于是纵然心头仍然想着留下来看着太子上药,但是强大的惯­性­已经让她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不得不离去。

担忧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妃忽然想起当初在咸安宫的那几个月,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虽然有太子妃出面,太子到底还是没有上药。

倒不是太子妃的面子不够大,而是在那胡太医到达之前,便有人抢了先机,将太子请了出去。

“太子爷,求您救救洱海侍卫他们吧!”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小太监冲到惇本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对着太子就一通乱磕头,同时开始号丧。

“你是谁?哪个宫的?怎么进来的?”胤礽心情本来就极为恶劣,见此情景,更是戾气大增,若不是这惇本殿从来不放置任何刀剑之类的利器,只怕他当场就要将此人结果了。

那个小太监砰砰砰的连着又磕了好几下头,才含糊不清的道:“回太子殿下,奴才小飞子,是储秀宫的人,以前曾经受过洱海侍卫的救命之恩。洱海侍卫是好人,还曾经帮奴才往宫外带过一回信。奴才今日在乾清宫与老乡田和叙旧,听他们说皇上要将洱海侍卫等人杖毙了,是以奴才大胆过来求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救洱海侍卫一命。”

好!

真是好极了!

胤礽看着眼前趴伏在地上的小太监,眼泪与鼻涕糊了一脸,却还是能看出一脸的愚钝,不过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定。毕竟这可是皇宫呢!皇宫里谁不是一层又一层的套了几套面具过活。

不过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今次这策略真是妙极了,一环扣一环,步步算得准,如今他进也是错,退也是错,不进不退停留在原地更是错!

如此心机,实在让人忍不住击掌激赏。

掌心一痛,却是方才不慎按到椅子上导致伤口裂开了,嫣红的血珠渗出,胤礽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行了,你不必再说了!”胤礽止住了小太监接下去的完全不在题内的絮叨,既然对方给他摆下如此­精­妙之局,他若是不走下去,也对不住人家的苦心不是,“高三变——”

“太子殿下,高公公被皇上传过去了。”进来的是一个有几分面生的太监,“其他的几位公公也被皇上传过去了。”

胤礽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收拾一下,还有,这位小飞子,暂且留下。”

“嗻!”

“太子殿下——”毓庆宫前,祥旭门口,两名侍卫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准备外出的太子。

“皇阿玛可曾说了不准孤出门?”胤礽挑眉,丝毫不掩眉间冷厉。

“回太子殿下,确是不曾。”侍卫为难的应答。

“那么,让开!”胤礽一手挥开侍卫,大步踏了出去。

“阿林,这——”一名侍卫有些担忧。

“巴克什,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太子殿下,我们怎么拦得住。”被太子挥开的侍卫无奈苦笑,“好在皇上确实是没有明言下令不准太子出门,我们也能有个说法。”

“也是,唉!”

************

胤礽自然是不知道身后两位侍卫的议论的,就算是知道也不在意,横竖他们既然让那小飞子进到他面前,那么便定会给他准备好出祥旭门的路子。

经过之前的惊怒失措,现在胤礽已经回过神来,对方的路子他也明白了个大概。对方先是以御令金牌作引,乘着康熙生病将他引回京城,造成他在康熙身边窥伺的感觉,此一步最险恶的对方竟然用了赫舍里氏的人,致使他一开始没能生出戒备而被对方引入榖中,而在发现入了局之中也脱身不得。

而后便是提前将他的消息传给康熙,此一步若是他心怀半点不轨,便是九死之局,纵然老实表现逃出一条生路,却也被康熙牢牢掌握了全局,他只能回到四十七年末的境况,若是换了一个稍微心志不够坚定的人,定然也会受不了如此打击而走上绝路。

然后便是现在,此人倒是清楚康熙的爱好,算准了康熙会清算他的身边人,于是便有了现在的通风报信。若是他救,不必说,前事不清,风波又起;若是不救,则心腹尽失,人心尽失,将来便是再有人才,也必定难以笼络了。

如此一环套一环,胤礽若不是自己便是这局中之人,他一定净手焚香再准备了好茶好点心细细欣赏,只可惜对方设计的是他,为了自己的生路,他便只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了。

细思间已经到了乾清宫,胤礽目不斜视的走过一排伏在地上的侍卫,不用说,都是随着他出去又回来的人,一个个看到他都是又惊讶又感激,有几个甚至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喃喃念叨“太子殿下……”

一行正在施杖刑的乾清宫侍卫见此情景,也都慢下了手中动作,一个个看着本应该在毓庆宫的太子走到乾清宫正殿门前,跪下,“皇阿玛,儿臣胤礽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能不能传上

114、求情

乾清宫前从来不缺长跪的人,上到诸位皇子阿哥宗室亲王,下到乾清宫的那些个少年侍卫,甚至是发髻斑白的臣子们,只要有心,随时都能在乾清宫外看到这些人长跪不起的身影。

但是太子在乾清宫前罚跪,不得不说,这可还真是少见。

虽然太子如今境况不太妙,但是乾清宫的太监向来乖觉,况且四十七年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当日太子何等落魄,先是拘禁,而后更是被废储,圈禁,可是就在众人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前”太子爷从此一蹶不振将要零落成泥的时候,人家却在撂倒老大老八两位爷之后又风风光光的出来了,不出几日更是恢复了他的皇太子之位,倒是让一众皇子阿哥乃至宗室贵戚白忙活了一场倒像是闹了个笑话。

这里的人都是从四十七年看过来的,没有人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前程去闹笑话,所以太监们自是恭恭敬敬进去为太子传话不提,执刑的侍卫们也都一个个慢下手脚来,那力道,更是可以媲美拍蚊子。

显然胤礽此前情急之下说的那番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虽然等了不少时间,皇帝终于还是让魏珠传太子进去觐见了。

胤礽不动声­色­的活动了下有些麻木的膝盖,风度十足的跟魏珠道了一声“有劳”——以前的太子自小被康熙捧着长大,对这些小人物自然是瞧不上眼的,但是现在的胤礽有着后世从下边的小职员一步步往上爬的经历,最是知道“小鬼难缠”这句话的­精­髓,对这些小人从来不敢轻视。从到了这个身上起,他便着手一步步改变自己的形象,而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的太子高贵依旧,却不再那么目下无尘了。

“不敢当殿下‘劳’字”魏珠恭恭敬敬的弯着腰,­唇­畔一丝若隐若现的冷笑因为角度问题,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见。

胤礽点点头,若是此刻在这里的是李玉,他说不得还要赏些东西,但是这个魏珠就算了,此人之前在皇帝面前就可以给他拆台,明显不是一路人,他也没必要结交此人。虽然对他来说金银玉器都不值什么,但是也没必要花在这种人身上不是?

浪费可耻。

胤礽毕恭毕敬的走进乾清宫的后殿暖阁,康熙依旧是早上见面时倚靠床头的样子,不过却已经在阅看文书了,胤礽撩起前摆,跪下叩安,“不孝儿臣胤礽恭请皇阿玛圣安。”

“如果是为了外边的那些奴才,太子就不必说话了,直接回去吧。”康熙现在也失去了跟太子绕圈子的兴致,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无论设计这桩事的是他哪个儿子,伤心最深的都是他这个老父。

胤礽伏在地上,“皇阿玛明见,儿臣此来正是想求皇阿玛收回成命。”

“出去!”理清了此事的重重疑点,皇帝对太子的语气较之早上要客气了不少,但是也是客气而已。

“皇阿玛,此事与他们并无­干­连,纵然有什么,他们身为奴才,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儿臣恳求皇阿玛收回成命。”胤礽伏在地上。

“太子倒是越发贤明了。”康熙冷哼,脑中忽而闪过当年百官举荐老八的事情。

“儿臣不敢当皇阿玛此语,只是今日之事,与奴才们委实无涉,皇阿玛昔日教导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之语,儿臣一日不敢或忘。”胤礽尽力挑不刺激康熙的字眼说话。

“太子这么说,可是朕的不是了?”康熙怒气勃发。

“儿臣绝无此意!”胤礽低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阿玛有意调|教他们,是那些奴才们的福气。”

“是么?”康熙气极反笑,信手拿起旁边魏珠适才送上来的茶盅,连带着里边还没有喝上两口的茶水扬手就扔到胤礽面前,“砰——”

茶盅里的茶水溅了一地。

胤礽眼睁睁的看着摔在地上的茶盅碎成数片朝着自己飞来,却不敢避开,只条件反­射­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在感觉到有风朝着面门来的时候稍微侧了下头。

有东西从左边眼角划了过去,一阵刺痛——

胤礽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左眼角处被划伤了,液体流出的感觉慢慢从脸颊上滑过,左边视线里的景物开始慢慢渲染出了几分红­色­,胸前更是凉凉的湿了一大片。

胤礽握了一下手,慢慢闭上眼睛,而后低头掩去了眼底深处的神­色­,只以十足恭谨的语气道:“皇阿玛,儿臣所言字字句句却是出自肺腑。儿臣只想求皇阿玛收回前命。”

“……”康熙眯起眼睛,慢慢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冷哼道,“太子下去!”

“……”胤礽垂目不动。

魏珠朝外边使了个眼神,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走了进来,躬身道:“太子殿下,奴才们送您回宫吧。”

胤礽挥开了两名侍卫的意图搀他起来的手,依旧跪伏在地上,“儿臣恳求皇阿玛收回前命!”

“太子殿下……”两名侍卫有些为难了,不管怎么说,太子毕竟是太子,没有皇帝的明言谕令,他们到底不敢真的强迫太子做出什么来。毕竟,皇帝再怎么生太子的气,他们到底才是一家人。

康熙淡淡的看了魏珠一眼,面­色­森冷的道:“既然太子喜欢跪,那就让他继续跪好了!”

魏珠打了个寒噤,与那两名侍卫讪讪的对视一眼,向着皇帝行了个礼,无声退回皇帝身后的位置。

横竖,外边的杖责声可还没停。滴水尚且可以穿石,何况杖责对上血­肉­之躯?

“皇阿玛——”胤礽抬起头,因为有血珠顺着眼角流入眼中,他不得不眯起双眼以缓解左眼的不适,“儿臣恳求皇阿玛……”

“……”康熙将目光从自己儿子脸上移开,“太子到大殿外边跪着反省去吧。”

胤礽失望的低下头,脑中忽然明白过来,连忙叩首,“儿臣谢皇阿玛隆恩!”

“滚出去!”康熙忽而暴怒出声。

胤礽一怔,对着康熙磕了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于是,他错过了康熙在他身后的低喃,“……保成,朕的保成……哪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家里的网出了些问题,很少能连上,偏生我又是个不连网就写不出来的人, 于是……

握拳,我要在五月内将本文完结

115、内情

胤礽那天在乾清宫殿前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十二月的地板寒气入骨,他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没了知觉,是被人抬回去的。

皇帝到底还是收回了杖毙东宫侍卫并太子身侧亲近侍人的命令,只是这个赦令来得太晚,侍卫们还好,到底年轻体壮,大部分还是挨过来了,胤礽身侧的近身宫人却是除了一开始就被皇帝赦免的高三变几人外,其余全部换过。

“阿玛,”弘晳作为嫡子长孙,素来极得康熙喜爱,小小年纪已经是多罗贝勒的衔的了,他此次亦在送行之列,因此落后太子两日方才回到宫里,“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回宫听人说了一些话,却各不相同,总是听得不大明确。”

“此事你暂且不要Сhā手,”胤礽摇摇头,关于此事的背后推手他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你既然来了,便先帮我去查一个人,赫舍里家的那图。”

“就是当日行宫传召而后自尽的乾清门侍卫?”弘晳挑眉,当日的事情虽然被下了禁口令,但是作为皇帝最喜爱的长孙,他自然有办法获取当日的一些情况。

“正是,”胤礽有些疲倦的闭目,十二月的寒气毕竟太过霸道,他现在还不能自如的走动,只能在太医针灸推拿过后活动一会儿,现在已经有些累了,“还有赫舍里氏其他有爵位或者官职的人家的情况,也查一下,还有他们的交游往来情况。”

尽管他不怎么拉扯赫舍里氏,但是赫舍里氏作为太子的外家,竟然舍弃太子而为其他皇子所用进而将手段用到他身上来,实在不可原谅!

“儿子记住了,”弘晳对这样看不清楚情势的赫舍里氏没有好感,他与赫舍里氏较之太子更隔了一层,而且少年时候他跟在康熙身边,听康熙念叨得最多的就是赫舍里氏的索额图将他的太子阿玛给带坏了,心中老早便对赫舍里氏存了一段不满,只是因为那毕竟是他阿玛的外家才没有怎么罢了,如今听得太子如此吩咐,自然是迫不及待便应了下来,并在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给那看不清身份形势的糊涂人一些教训,“阿玛可还有其他吩咐?”

胤礽低低的叹了口气,“暂时没有,你且下去吧。出去这么多天了,你便先回去看看你媳­妇­吧。”

弘晳抿了抿­唇­,“也不急着这一刻,儿子先在这里陪阿玛说会儿话。”

“你——去吧,孝顺也不在于这一刻。”胤礽脸上的笑容有一刹那的扭曲,膝盖陡然而起的阵阵刺痛让他险些忍不住呻吟出声,幸而坚持成习惯的太子风度让他在紧要关头守住了口,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弘晳也不是笨蛋,况且太子乾清宫前长跪三个时辰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一入宫便知道了,眼下看太子神­色­,哪里还猜不到自家阿玛的情况。他上前两步扶住炕上身体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胤礽,满面担忧道:“阿玛,您——可要传太医?”

“……不用,”胤礽艰难的挤出两个字,额头的冷汗颗颗冒出,“回东暖阁。”

“……”弘晳犹豫片刻,随即将自家阿玛的一只手绕到自己肩上,然后一手从胤礽肩下穿过,一手搂过胤礽的腿弯,竟然是打算如此将胤礽从惇本殿抱到后殿东暖阁去。

胤礽虽然疼痛难忍,却也受不了自己以如此这般的姿态被人看去,恼道:“弘晳!传高三变!”

弘晳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口气却异常坚持的道:“阿玛,儿子送您到后边去。”

“你——”胤礽恼怒的拧起眉毛,弘晳却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想到自己如今的形象已经够弱势的了,胤礽可不愿意再像个小丑一样吵吵闹闹给人笑话看,于是只得抿紧了­唇­板着脸做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

东暖阁里黄远已经在等着了,高三变经过皇帝一番敲打越发沉稳,目不斜视的引着皇长孙将太子放到软榻上,然后有黄远施针——三个时辰的长跪,寒气毕竟入骨,若不以针灸之法将体内寒气引出来,将来必然会坏了身子骨。

施针之后是推拿,为着方便,胤礽要将外衣中衣都褪了,仅着亵衣的趴在床上由随同黄远一道来的另一位太医院推拿高手按摩推拿。

其间种种痛苦不必赘言,偏生弘晳还要在一边看着,胤礽为了保住属于父亲的面子,不得不拒绝了高三变奉上的用来咬着的毛巾,而是完全凭着一份毅力忍住那噬骨蚀心的痛,一场推拿下来,身上的亵衣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最后的药浴,终于缓过来的胤礽忍无可忍的撵走了弘晳,并下令道除非了查清了他所交代的事情,不然弘皙不用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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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晳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不到三天时间,他便将胤礽要的东西全部查清了送了过来。

当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清楚这许多事情,甚至还有不少涉及到赫舍里氏家族秘密的,还多亏了现任赫舍里氏的族长,一等公赫舍里.法保,同时也是太子的外叔祖之一,索额图的二哥。

因为康熙对太子下了禁门令,除了弘晳仗着自己受宠又是太子长子的缘故,硬是在康熙面前求了个恩典得以每日进出毓庆宫外,其他的皇子阿哥便只能望门兴叹了。

这也是为何胤礽非得等到了弘晳才出手的原因,实在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额尔德尼?那图不是赫舍里氏的人?”胤礽挑眉,有些怀疑的看着面前还算是有能力的长子,不明白怎么几句话那图突然间就改了个姓了。

“阿玛忘记了,额尔德尼原本便是纳喇氏人,世居都英额,因制满文字而被太祖赐号‘巴克什’,后来世祖为表礼遇功臣,将额尔德尼后人改姓赫舍里氏,入大学士希福族中,是为希福一支的旁支。”弘晳有些奇怪一向博学广知的阿玛居然会忘了这一节往事,“原本儿子也想不到这一节的,还是一等公法保打听到了这件事,主动找上儿子,说了这里边的内情,儿子这才想起来的。”

胤礽平日里巩固加深自己关于这个皇宫以及皇室的消息尚且来不及,哪里有空去关注赫舍里氏家的族谱变化问题,因此对这个弘晳说的这个事情实在是一点儿也不知晓,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猛然忆起的样子,“原来竟是他的后人……此节是我忽略了,不料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胤礽叹气,随即冷笑着转开话题,“萨哈连也是糊涂的,既然进了赫舍里氏的族谱,却还想着与那边保持联系,妄图两边投机,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弘晳摇了摇头,“阿玛这可是冤枉了萨哈连,萨哈连可是个聪明的,自从进了希福族中便一直与希福诸子交好,是以世人都渐渐忘了他两家原本不是一支的,若不是出了这桩事,儿子可都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呢。”

胤礽讪笑了下,其实是他没想到这层关系吧。

“不过那图却是个更例外的,”弘晳顿了一下,“萨哈连三子巴彦早年往西北挣军功,不想受了伤,不能生育,于是从纳喇氏那边抱养了那图过来,意图藉此与纳喇氏那边保持联系。”

“打的好主意!”胤礽淡淡评了一句。

“阿玛?”弘晳注意着胤礽的脸­色­,小心道,“儿子听说,前不久九叔纳了一个纳喇氏的女子为庶福晋。”

“还有其他的没有?”

弘晳摇头。

“那么,此事就此作罢。如果你皇玛法想要知道我让你做了什么事,告诉他也无妨。”

“儿子记住了。”

“对了,你李佳氏额娘近些日子有些不好,你到后边去看看吧。”

“儿子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前边两天这里雷雨,我几乎不敢开电脑~~

116、皇长孙初试锋芒

虽然太子说了不要再查下去,但是被设计的是自己全心敬慕的阿玛,弘晳怎甘心就此打住?

这头答应了胤礽不会追查下去,弘晳除了毓庆宫转头就吩咐手下的侍卫去追查九叔新纳的庶福晋的来历,以及那图生前的交游状况。

阳奉­阴­违,这是每一个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都会的拿手好戏,虽然一贯喜爱在皇帝和太子面前表现为纯良孝顺的孙子和儿子,但是这并不代表弘晳就不会偶尔也对着他的阿玛来一下阳奉­阴­违的把戏。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人手不够的话,弘晳更希望将自己所有的叔叔都监控起来,然后将他们府上所有的往来人等一一过滤一遍。

诸事安排完毕后,弘晳往赫舍里氏希福一系的当家人赫奕府中递了张帖子,请他到京城最大的戏园子碧云堂中喝茶看戏。

作陪的是太子外叔祖,前一等伯心裕,此君由于前不久杖毙家人被皇帝撸了爵位。皇帝本来就由于索额图的原因极度不待见现在的赫舍里氏,再加上如今的赫舍里氏尤其是索尼一系也没几个是着调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个着调的,于是更加恨不能早早端了他们免得给太子丢脸。心裕的二哥法保原本是一等公,早几年前被寻了个错处撸了身上所有爵位官职,自那以后便一直恹着,如今心裕也成了光头国戚,兄弟间五十步对一百步,倒是不怵谁笑话谁了,算起来也对得起难兄难弟这个词。

至于赫奕,他虽然也是赫舍里氏,却与心裕法保索额图并非一系,索额图等人是硕­色­之后,赫奕却是希福之后,因而四十二年法保等人因为索额图遭皇帝大力打压时候他才得以置身事外——当然,只是一定程度的置身事外,但是至少保住了他们这一系的爵位。

也因着这个缘故,赫奕与法保等人并不亲厚。

不过毕竟都是姓赫舍里氏的,面对着皇家,面对着可能来的倾族之祸,他们自然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长孙殿下,奴才实在不知道巴彦那狗奴竟然如斯胆大,不顾朝廷律例,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一个外姓人来承嗣!都是奴才失察致今日之祸,奴才愿以九死赎今次之罪!”赫奕顶着一脸羞愧忠诚的表情恭恭敬敬跪在弘晳面前,口中却三言两语的将如此大事归结到了“失察”的小小疏忽上。

“弘晳啊,”心裕作为这次请客吃茶的陪客兼中人,他很心安理得的坐在弘晳右手边的椅子上纹丝不动,“我赫舍里氏向来惟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万万不可能作下如此事情!此次都是巴彦那一家子的错,他们得蒙先帝赐姓却不念圣恩,与纳喇氏藕断丝连算计太子,不可轻饶,至于其他人等,我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都是无辜的。”

“担保?”弘晳眼角挑了挑,皮笑­肉­不笑的将面前的茶水慢慢倒在了地板之上,“构陷皇太子,里间皇室,图谋不轨,我倒是不知道,心大人,待要如何担保?又有多少颗项上人头可以担保?嗯?”

心裕面­色­一变,“呃,弘晳……”

“哼!”弘晳冷嗤一笑,知道他这个外叔曾祖素来是个糊涂的,不然也不会以皇太子外叔祖的身份那么轻易就丢了祖宗爵位并身上官职,于是­干­脆撇开目光不理,只冷冷的注视着一边的赫奕,“赫大人以为呢?”

赫奕可不像心裕那个没成算的,敢在皇长孙面前端国戚长辈的架子,再说他与仁孝皇后也隔了不止一层,叩首道:“奴才以为,巴彦虽然素来行事不正,料来还不至于如此胆大妄为,此事必然是有小人于背后作祟,那图又年轻不经事,受人唆使,铸下滔天大错而不自知。无辜自是不敢称,只是奴才以为,此事惩戒那图巴彦父子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却是找出幕后之人。”

“看不出赫大人倒是个有眼见的。”弘晳似讽非讽。

“不敢当长孙殿下称赞。”赫奕低头。

“赫大人如此条理分明,想必早有成竹在胸。既然如此,那么此事就交给赫大人了,三日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三日,这……”

“怎么,嫌时间长了?”弘晳压低声音。

“不,不,奴才只是害怕会辜负了长孙殿下的期望。”

“辜负最好!”弘晳冷下脸来。

赫奕脊背一寒,连忙叩首,“不敢,奴才万万不敢!”

“起来吧,说起来赫大人还是弘晳的长辈呢,你这个样子,给人看见了,叫人怎么说话?”

“奴才不敢。”赫奕苦笑磕头谢恩起身,到底是皇长孙呢,这话说的,恩威都由他。看来这回巴彦他们怕是保不住了,自己也是一子错满盘落索,现在只期望太子殿下好歹对能赫舍里氏这个姓氏留几分顾念吧!

虽然话给了赫奕,但是弘晳可不指望赫奕能够老老实实将他们希福一系两面投机的所有计划托出,事实上赫奕如果能够吐出一部分事实他就很高兴了。关键部分,还得靠自己。

弘晳也不含糊,九贝子胤禟的庶福晋的来历过往已经出来了,并没有他想要的信息,不过是一个大家出来的庶女罢了,虽然也是纳喇氏,但却与额尔德尼的纳喇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二者各是一个部族,彼此之间八竿子也打不着。

至于那图生前的旧交,能够查到的都不过是京城里的世家纨绔,并没有什么特­色­。考虑到自己的人力,弘晳果断的放弃了这一块。

最后,经过三思,弘晳在对着自家那一连串的叔叔们对比了几个时辰后,果决的将自己不多的人手全部集中起来放在了廉郡王胤禩的府邸外边,以监视八叔九叔十叔的动向。

这样的话,虽然目标还不确定,但是至少能在监视人数上取得最大效果吧,弘晳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一段时间家里的狗狗病了,很严重,后肢都不能走了,前两天更是在楼顶上不吃不喝的躺了整整三天,明明之前都只是懒懒的不肯动而已,一下子就这么严重了,实在有些害怕。

还好今天她终于主动下楼来要吃的了,希望快快好起来。

117、皇太子运筹帷幄

胤礽虽然暂时被拘禁在毓庆宫中,但是并没有完全失去外面的消息,尤其是随着十五十六十七几个慢慢取得了皇帝的通融,他更是与外边的人取得了联系,并通过这种联系遥控起南边的情况来。

于是,在弘晳忙着调查赫舍里氏与纳喇氏还有监视他的几个皇叔,朝堂上众臣工吵吵闹闹忙于给拘禁中的太子定下一个什么罪名为好的时候,南洋海面上原本只是暗地里支持荷兰船队的西洋诸国在马六甲海峡附近一连遭遇了好几次来自中国人的袭击,于是忍无可忍——或者也可以用迫不及待——的站出来对大清宣战了。

当然,在这个还没有海牙公约的时代,所谓的宣战自然不会像后世那样以公告的形式广而告之——其实就是在后世,真的在战前宣战的也没有几个国家做到。英法葡几国早早便对大清的富庶垂涎不已,只是他们之前与大清有了各自正式的不正式的来往,自诩为文明人的他们暂时还拉不下脸皮,刚好有个荷兰愿意在前边当出头的椽子投石问路,于是他们便也乐得一直躲在后边添油加火。但是现在对方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他们自然无须再忍。清国人自己也不是经常说什么“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话吗?于是诸国代表一碰头,一支小型的联合国军队就那样成立了。

然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新成立的联合国军队用他们炮火向初至南海的老十四的满洲水师宣战了。

遥控南边的情况之余,胤礽也分了两分心思给朝堂上的人事变动。果然不出他所料,康熙在他进入毓庆宫之后便马上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调动,京城里几处掌握有兵力的衙门尤其变动得厉害,如步军统领衙门那般的几乎是从一把手到下边的小吏全部从头换过。

只是如今康熙毕竟年老,他手头虽然有人,但是都是老人了,年轻一代几乎都站了队各有其主,因此他换上的人手是否真的都如他所想般纯忠还有待商榷。反正胤礽在毓庆宫将变动的人手算计了一下之后,自觉自己并无亏损。至于其他的弟弟们是怎么个情况,他却是不得而知了。

至于赫舍里氏,因为皇帝并不打算将那日的事情公之于众,于是他只能暂时放过了,但是对于巴彦一家人,皇帝仍然找了个事由将他一家人消除旗籍而后流放之宁古塔与皮甲人为奴,萨哈连其余诸子,则有爵位的撸爵位,有官职的撸官职,都有的则都撸了,甚至连后院里他都没有放过,萨哈连诸子的夫人们的诰命也都被收了回来。至于赫奕,则因为管教不严也被撸了官职,不过好歹世袭爵位还在,总不至于像萨哈连一系那样跌落至底。

当日的事情虽然康熙一力压了下来,但是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眼线,太子无令擅自回京被罚的事情依然被有心人猜出了几分,有眼力的从皇帝对太子侍卫的处理上看出了些端倪于是闭口不言,但也不缺人想要借机搅搅以便浑水摸鱼。

朝堂上已经有人提及了废储的事情,皇帝先是假装沉吟,待到赞同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地方上的官员都开始上表议论此事的时候,皇帝终于大怒,然后按表章索人,所有要求废储的人纷纷落马,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空出无数官职,京中候缺者一个个摩拳擦掌,留任的官员惶恐之余也是踌躇满怀,倒是让这五十二年末的官场多了几分生气。

胤礽那边,虽然自从康熙放过他的侍卫之后就觉得康熙应该也是不打算放弃自己的,但是心头毕竟还是有几分悬着,尤其是康熙沉吟的那几天,他说是茶饭不思丝毫不为过,待到听得皇帝按表章索人大肆清洗官场之后,到底忍不住激动,一个人在在惇本殿放声大笑了一回。

祥旭门外,听着里边狂放几近无礼的大笑,康熙摆摆手让旁边满面惶恐的侍卫下去,一个人慢慢的对着紧闭的宫门无声的笑了起来。

“万岁爷,”梁九功被康熙下放到茶水房敲打了数日,如今又回到了皇帝身边,说话行事都比以前小心了不少,“太子殿下这样开心的笑,倒是难得听见呢。”

“开心?不如说是放肆吧。”康熙面现怀念,目光似乎是注视着面前的宫门,又似乎是隔着门落在虚空之中,“保成长大了,这以前的模样,越来越难得见到了。”

“人总是会长大的啊,太子殿下如今这样,可也没有辜负万岁爷的教导不是?”梁九功轻声凑趣。

“是啊,保成长大了,朕啊,还有你啊,都老喽!”

“奴才是老了,可是万岁爷看着,还年轻着呢。”

“呵呵,你这狗才,当着朕面前,还说胡话蒙朕呢!”

“万岁爷明鉴,奴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

过小年的时候,皇帝终于把太子放了出来。

胤礽毕恭毕敬前往乾清宫谢恩,康熙道:“朕知道此事与太子无涉,然朕如此行为,太子对朕可有怨恨?”

胤礽毕恭毕敬的俯首,怨恨自然是有的,但是他会那么笨的宣之于口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况且儿臣知道皇阿玛此举是为了儿臣,儿臣感激尚且不足,岂敢怨恨?”

“你……”康熙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突然颓劳的一挥手,“罢了,你也关得久了,自己出去和你的弟弟们松快去吧。你的弟弟们都曾为了你来朕这里求过情,你记着吧。至于赫舍里氏,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件事,你自己也长个教训。”

“儿臣记住了。”

“跪安吧。”皇帝兴致索然的摆手。

“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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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帝点着名说了,胤礽回到毓庆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遣了人往各个皇子阿哥府上去下帖子请他们吃饭,不就是兄友弟恭么,做做样子又有何妨?

内务府备下了袖子叶煮的水,胤礽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后院逗弄了一下小女儿,又抚慰了一下还在病榻上缠绵的李佳氏,然后回到前殿整理下边人送来的礼物。

倒不是胤礽计较这些,而是这些日子他曾经往赵凤诏府上送了三封信,但是居然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实在有些不正常。现在非常时候,他也不敢派人往赵府上打探,只能看看随着自己现在出禁,那边有没有动静传过来了。

只可惜翻了半天,别说赵凤诏了,就是其他的姓赵的都没见着一个。

高三变见状,小心问道:“爷可是要寻找什么人的东西?这里所有东西的名号奴才倒是还都记得。”

胤礽哪里肯说,瞪了高三变一眼,自己继续翻腾。

高三变只得退下。

胤礽这里折腾了半日,到底什么也没找着,胤礽最后只得安慰自己,现在自己出禁不过半日功夫,不知道的人也是有的,看这里的礼单不就知道了么。

耳边听得外边说话声,似乎是老十五等人来了,胤礽长叹一声,撂开手,转身走了出去。

118、宴饮前后

无论心头如何焦灼,面对着自己这一帮从来不肯省心的皇子弟弟们,胤礽还是不得不暂时将赵凤诏抛到脑后,打起全副­精­神接待陆陆续续前来参加宴饮的弟弟们。

老三还是温文儒雅的样子,老四依旧恭敬,老五老七和老十二在这种场合素来低调,老八也还是一派风雅,老九老十还是乖乖的跟在老八身后做他们的跟班,老十四还在南洋忙于战事只怕根本就不知道朝中这一场差点儿将太子掀下马的动荡,十五十六则带着小十七开始扮演半个主人的角­色­帮着他招呼其他的哥哥弟弟们,一切和以前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然而在场的人,却都察觉出了萦绕在一众年长皇子阿哥,尤其是胤礽,胤祉,胤禛以及胤禩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的古怪。

“恭喜太子殿下。”老三胤祉口气酸溜溜的,“弟弟以前不明事理不知深浅,对殿下多有得罪之处,还希望殿下高抬贵手,不要跟弟弟计较。”

胤礽了一眼其他的几个弟弟,含笑嗔道:“三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骨­肉­兄弟,说这许多见外的话做什么?倒是今日大家难得欢聚一堂,多多乐呵乐呵才是真的。”

“二哥说的是,如今我们兄弟都长大了,反倒而难得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老三弄拧了场子,老四又不说话,其他年纪更小的不是不敢说话,就是不愿意说话,于是老好人胤祺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如今二哥出禁,我们兄弟又难得聚在一起,是应该放下那些俗事,好生说笑才是。”

“五哥说的是,”老八笑眯眯的搭口,“二哥这里的东西向来都是最好的,我们平日里可是难得一见,如今难得二哥招待,可要吃个够本才是。”

“听小八这话说的,倒像是谁平日里苛待了你们似的。”胤礽投给了老八略带深意的一瞥,笑吟吟道,“不过昨儿我这儿倒是新来了一个淮扬厨子,据说刀工甚是了得,待会儿弟弟们可要好好品鉴品鉴。”

“难得二哥都开口夸赞了的,可见那厨子必然功力不凡,待会儿弟弟们可要好好看看。”十六笑嘻嘻的出言活络气氛。

“淮扬菜清淡养人,二哥如今用着倒是合适的。”老四向来不喜多言,即便是太子做东兄弟相聚,也是不咸不淡的。

胤礽淡淡的看了老四一眼,“呵呵,还是四弟知我。”

“不敢当二哥谬赞。”胤禛从座位上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对着胤礽一礼。

“噗——”老九嗤笑一声,“四哥可真是没意得紧,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按弟弟说,二哥这句话可没有谬赞了四哥,而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九!”老八轻轻的斥了老九一句。

老九嗤嗤一笑,于是转过头自顾自的与老十说笑去了。

老八无奈的看了老九一眼,朝老四拱了拱手,“四哥莫怪,小九习惯了口无遮拦,却是无心的。”

老四冷着脸点头,“我知道。”

“哈哈,八哥你可是白担心了,口不应心,四哥可不就是最了解的。”十五拈着一把瓜子笑嘻嘻凑了过来,“要是没有这本事,就依着四哥那整日间冷冰冰的冰块脸,可怎么和年侧福晋柔情蜜意。”

这里的年侧福晋却是年前康熙指给老四的前湖广总督年遐龄之幼女,其长兄年希尧现任广东巡抚,次兄年羹尧现为福建陆路提督,既出身显赫,又蒙皇帝亲自指婚,这位年纪较之她的两位兄长要小上一大截的年氏女子在老四府里地位十分超然,而一贯不好渔­色­老四也难得的柔情了一把,对这位相貌既美(据说)又出身极好的侧福晋据说那是予取予求,如今已然成为了弟兄们私底下传说的话柄。

胤禩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笑,可是一想到冷冰冰的胤禛柔情蜜意的样子,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到底扑哧扑哧的笑了起来,不过口中还是假意训斥:“小十五你也忒促狭了些,竟然打趣起你四哥来了。”

“看来十五弟是觉得最近日子过得太闲散了,是吧。”老四面上甚是挂不住。

十五缩了一□子,­干­笑一声,道:“没有没有,弟弟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得很。”

“哼!”

虽然康熙这一堆儿子各个都是顶用的,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治国韬略,抑或是武功兵法,随便拉一个出去,都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然而一堆人中龙凤在一起未必就一定是美事!尤其是当这些龙凤们都各自心怀算计的时候,维持场面的平和实在是个很考验人眼力和脑力的问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毓庆宫的厨子们动作够快,在众皇子阿哥之间的冷言冷语即将升级之前,宫人来报宴席准备好了,请各位阿哥们各就各位,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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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都开口夸赞的厨子,手艺自然是没话说的。

不过皇家的聚餐从来不在吃食上,纵然厨艺绝顶,也不过是得了当场的几声赞赏以及事后的一些封赏罢了,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关注的,可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的厨子。

“……二哥,这就是八哥留下的口讯。”宴席散后,其他皇子们尽可离开,老四十五十六这几个明面上的太子党却还得留下来帮忙处理后续事宜,同时也交流一下最近的信息,然后接受一些太子的指派,一如以往。老四和十六已经接受了太子的任务先离开了,十五素来依恋太子,只要进了毓庆宫,除非有弘晳在内,不然他准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因此现在就剩下了十五还在宫内。

“老四?”胤礽眯起眼睛,不同于老十五的震惊,心中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只是,“老八不是一向与老四交好么,此事,还是先查一下再做定论。”

“嗯,弟弟记住了。”十五垂头恭敬回答。这种私密的事情,太子二哥一向只交给他来做,可见到底对他还是更信任一些,顿了下,十五仰头看着太子,“二哥放心,无论如何,弟弟永远不会背叛二哥。”

胤礽微微一怔,十五眼中隐约的情意,像极了以前赵凤诏偷偷看他的样子,他闭上眼,手轻轻落在十五年轻的肩膀上,“好孩子。”

十五耳尖微红,“二哥。”

119、探病

虽然老四与纳喇氏之间的关系还待验证,但是胤礽心头其实已经认定了老四关于此事的责任人地位。让老十五查查,也不过是为了给其他跟自己的人一个交代罢了。

同时,也是给自己担了这许多年的心一个交代。

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因为那已知的历史,他一直在等待着来自老四的攻击。这许多年,虽然他主要都是在和老八争斗,但是对待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貌似老实的老四,他可是从来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如此年复一年月复一月的警惕,他也不是不累的。

所以,他自己也急需一个可以暂时停下来的理由。

至于年氏那一节,胤礽倒是不以为意。毕竟,胤禛想要通过年氏来拉拢年家那一划拉子,也要看年希尧年羹尧这一对兄弟愿不愿意不是?一个嫁出去的妹妹,和实打实可以看得见的来自未来皇帝的利益,年羹尧既然能在当初就任四川巡抚之前毅然向自己表示投诚,那么就应该分得清这二者之间孰轻孰重才是。如果他真的糊涂到分不清,那么自己也没有关注并提防年家的必要了。

如今真正让胤礽觉得闹心的反倒是老八的示好,这小子和他作对了这么多年,突然来这么一下,要说他没有包藏祸心,胤礽还真不敢相信。

如今他对付老八的网正在渐渐收拢,这小子却突然来给他这么一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心,纵然确实帮到了他那么一点儿,但是胤礽一点儿感激的念头都没有,反而觉得牙痒痒的难受得很。

这小子,太滑不溜手了!

交代了下边人注意老八的动向,胤礽将胤禑送出毓庆宫,然后与特地过来看他的弘晳说了一回话,又去乾清宫看了一回自己的嫡子,顺带着跟康熙联络了一会儿感情,状似无意的说了一会儿当年的旧事,又感叹了一回大阿哥留下的那几个侄子,这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宫。

忍不住长叹一声,还是圈禁中的日子好过些,日出日落就是一天,哪里来的这么多劳心劳力!

当然,也就是感叹罢了,真要让胤礽放下这劳心劳力一切去过那舒适日子,莫说圈禁,就是不圈禁,胤礽也不愿意。

大权在手天下在握的感觉,纵然再翻上一番的劳累,胤礽也舍不得放弃。

沐浴过后,胤礽又传了今日补上来的礼单,然后失望的发现,依旧没有赵凤诏的。

胤礽有些暗暗的不满了。

莫非因为他前次的失约,赵凤诏想要玩那愚蠢的试探游戏,或者想要欲擒故纵?

“高三变,着人查一下户部汉尚书赵凤诏近日的动向!”

“嗻!”

**************

“告病?”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着实有些出乎胤礽的意外,却也让他连着焦躁了两日的心情沉淀下来。

回想起自己约了人却无故失约事后还不给解释的行径,太子难得的愧疚了片刻,然后决定亲自上赵府看看。

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公之于众的,幸而上次乾清宫长跪求情的事情着实帮胤礽收买了不少人心,稍事安排,胤礽便顺利的度出宫廷。

为防万一,胤礽先去琉璃厂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这才领着两名心腹往赵凤诏府上去。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们爷病了,暂不待客。”竟然被拒之门外了。

侍卫硬着头皮道,“这位小哥,我家主子是赵大人故友,赵大人若是知道我家主子到来,必会见面的,烦请小哥务必通报一声。”

门房也为难,“这位大爷,不是小的不肯通融,实是我家大爷说了,除非得了他的准许,不然任何人都不准放进去。”

“这话说的好笑,任何人都不准,莫非皇上来了也不准?”侍卫也有些恼火了,他也是满洲大姓出身的勋贵之后,为太子办事偶尔低下头没什么,但是一个门房都欺到他头上来了,那也太没面子了。

那门房却也是个倔强的,“小的只是听我家大爷的命令行事,其他的都不知道,还请这位爷回转吧。”

“放肆,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侍卫怒了,手握上腰间的弯刀。

“苏纳。”胤礽轻轻出声,止住了侍卫接下去可能不那么友好的动作,“既然赵大人不方便见面,那便回吧。”

那名叫苏纳的侍卫一愣,随即想起来了自己一行人是秘密出宫的,不能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只得恨恨瞪了一眼那门房,转而低头,“爷。”

胤礽看了一眼那门房,终究还是不愿意冒险暴露身份,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不想却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赵熊诏。

胤礽缓缓的在­唇­畔绽开一抹浅笑。

无论心里头如何膈应,赵熊诏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太子请进了自己弟弟的宅子里,“太子殿下纡尊降临,臣弟凤诏不能奉迎,枉负了殿下深恩,臣愿代臣弟受罚。”

“候赤(赵熊诏的字)不必如此,侯鸾生病告假之事孤亦有所耳闻,此时倒不是计较这些虚礼的时候。”胤礽摆手,“侯鸾已经有几日不上朝了吧?”

赵熊诏言语一顿。

“罢了,你带孤去看看他。”

赵熊诏不情不愿的起身,“是。”

赵熊诏先派人往后边传讯,让内宅诸人先行回避。

也是这个时候,胤礽不怎么爽的想起赵凤诏已经成亲了的事实。对比以前来的长驱直入,胤礽对现在这种情况极是不喜。

赵熊诏却恍若对太子的脸­色­毫无所觉的样子,一边带着太子慢慢往后边走,一边慢慢指点这内宅的种种布置,极力感慨着弟妹的贤惠以及她对自己弟弟的照顾,又是自悔自己以前对弟弟的疏忽以至于弟弟差点儿走上邪路,表示以后绝对不会让弟弟重蹈覆辙等等等等。

胤礽半敛着眼帘有一言没一句的听着赵熊诏状似无意其实有心的絮叨,偶尔也应和一二,眼底的厉芒却一点一点的冷厉起来。

120、挑逗

“候赤,你退下吧。”在赵凤诏房门口站定,胤礽如此吩咐。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想赵熊诏进去煞风景。

“太子殿下,臣弟有病在身,怕是并不合适招待殿下。”赵熊诏据理力争。

胤礽淡淡一笑,“孤此来是为探病,并不是为了什么别的。”顿了一下,“当然,如果候赤执意坚持,就站在这里等着好了。”

然后不等赵熊诏反应过来,胤礽抬腿率先走了进去。

怎么说那毕竟都是太子,赵熊诏心头还是很看重君君臣臣这一套的,于是尽管心头有再多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在门外站着,不敢进去了。

“臣赵凤诏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降临,凤诏衣冠不正,不敢远迎,还请殿下恕罪。”赵凤诏显然是刚刚才得到的通报,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站在床面前,一看到胤礽进去便立即拜倒在地。

“侯鸾,”胤礽含笑摇头,上前扶起赵凤诏,“我来此是为探病,你如此行事,倒是叫我如何自处?”

“君臣之礼不可废。”赵凤诏顺势站起,眼睛却往胤礽身后看去。

胤礽不由轻笑出声,却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赵凤诏身形与他仿佛,如今一身雪白中衣就这么面带病­色­的站在面前,明明是与曼妙玲珑没有半点关系的平板男人,他却感觉到了一种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极动人心魄的悸动。

清了清喉咙,胤礽压下心头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欲念,道:“令兄在外边候着,并未进来。”咽了咽口水,终于忍不住轻抚上赵凤诏的脸侧,胤礽压低声音,“侯鸾……几天不见上朝,我担心得很。”

赵凤诏面­色­微红,却没有半点避开的意思,只道:“殿下,您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我不放心你。”胤礽手指轻轻的握上赵凤诏的手,其实和他自己的手差不多的,就是少了一些自己手上经常练箭练出来的薄茧,但是只要想到这是赵凤诏的手,他便也觉得这样简简单单的握手也能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一种满足,“你原本身上就有伤,又这么多天没有消息,我很担心。”

“无论如何,殿下总当以保重自己为要。”赵凤诏摇头,“既然殿下已经看到了,那便先回去吧。臣,也不希望殿下出事。”

胤礽点点头,“这个我自有分寸。”顿了一下,“上回在行宫失约,实属迫不得已,对不起。”

“……”赵凤诏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那道歉的话是太子口中所出,半晌才垂眼浅笑,道:“得殿下此句,足矣。”

至少,太子还记得道歉。这般想着,心头便有几分暖意缠上来,原本只是被动的被太子握着的手也悄悄的回握了回去。

胤礽摇头,“总归是我的错,当时原本还有时间通知你的,或者留下个人给个解释也好,只是当时宫里来的是密旨……”

赵凤诏何等聪敏,立马便反应过来了这密旨十有八九是猫腻,“那……”话音刚出口,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既然此时太子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此事便过去了,只是想起刚回京时听到太子又被软禁于毓庆宫内的消息,虽然才没几天,但也知道这段日子里头太子与其他皇子阿哥们必然又是一番惊心动魄的暗斗,“你没事便好。”

“嗯,”胤礽注意到赵凤诏身体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颤了,“你身体还没好,先回床上躺着吧。对了,我看你面­色­,如果只是普通的伤寒,料来应不止于此,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血气有亏的迹象?”

赵凤诏也确实有些忍不住了,便顺势躺回床上,错了,是趴回床上。

这下胤礽再笨也能看出些端倪来了,“你背上受伤了?不对,你好端端的在家里背上怎会受伤,”想到方才进来之前那门房关于赵熊诏的说法以及赵熊诏待他的态度,胤礽拧起眉毛,语气转为冷厉,“可是赵熊诏做下的?”

“大哥身为兄长,偶尔教训一下我是应该的。”赵凤诏不以为意的摇摇头,他撑起双臂仰视着太子的双眼,“太子殿下,大哥道我心存妄念,他日必然祸及自身。殿下英明聪慧非同凡人,可否告诉臣,臣心中所求,是否真的只是一场妄念?他日,又是否会因此此事而祸及家人呢?”

不会——

看着赵凤诏真诚的双眸,胤礽几乎脱口就要说出这样的答案,他十分乐意给出这样的答案。但是他知道世事多变,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给出自己的承诺。太过轻易许下的承诺往往不会被人所心服。

他沉吟片刻,右手按住赵凤诏从被子里伸出来的右手之手背上,直直看着赵凤诏的双眸,道:“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毕竟侯鸾你我都不是神仙。但是,我可以保证,将来我绝对不是因为这件事罪及侯鸾以及侯鸾的家人。若有违背,若有违背——”胤礽顿了一下,“便让我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好了。”

赵凤诏看着胤礽发完了誓愿,从被子下边伸出的手这才主动拉住胤礽的手臂,往下一拉:“如此,,臣冒昧了。”

胤礽猝不及防中,赵凤诏还微微有些­干­燥的嘴­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胤礽一怔,几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住赵凤诏的肩膀就想将他摔下去,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如今赵凤诏的伤病员身份,到底收住了手劲,于是看上去反而像是他依附于赵凤诏被动接受对方的热吻似的。

湿热的舌头在他口腔内细细舔舐着,一阵阵发麻的感觉自从口腔内传入大脑,又由大脑传到下腹处化作一阵阵不由人控制的热流,这样的对待胤礽生平还真是第一次。

胤礽自然是不甘心的,只可惜不待他反击,赵凤诏便收回了动作,只轻喘着又趴回了枕头之上,似乎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似的,只是眼角流露出来的促狭出卖了他的情况。

“太子殿下还是早点回宫吧,不然只怕皇上要担心了。”

胤礽喘了几下,平息了下腹处已经被挑起来了的火气,实在很不甘心,磨牙道:“侯鸾还是早日回来吧,毕竟你也是一部堂官,虽说还有满尚书在上边顶着,但是缺席太久了也不好。”

“嗯,臣知道了。”赵凤诏语带笑意。

121、南海事发

“太子殿下,”即将走出大门,赵熊诏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前边的太子,“臣弟身份卑微,不堪殿下厚爱,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候赤,孤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画。”胤礽转过头,“况且侯鸾已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又是一部堂官,他的事情,他自己也应该可以做主了。”

然后,转身离去。

南边的情况到底还是传到京里来了,诸国联手,饶是满洲水师再怎么骁勇善战,毕竟南洋是西洋诸国盘桓了多年的地盘,十四只有节节败退的份。

胤祯终于忍不住向京城发出了求援信。

“……西洋诸国人多势众,三面包抄,我军不能挡,退驻福州,如今南海诸岛尽入西洋蛮夷之手……”

来自南海的信道尽南洋情势艰险,如今满洲水师十去五六,军中的坚船利炮更是损失了十之八九,而西洋联军那边因为占据了地利之便,源源不断的军备被补充到军中来,因而开战一月有余,敌军非但未见势弱,反而气焰更加嚣张。

此外,南洋诸岛上散步着大大小小的匪徒海霸,这些多半都是前朝余孽,他们虽然还不至于倒过来帮助外藩蛮夷,但是对于本朝水师却也是能刮就刮,能打就打。

总之,如今满洲水师在南洋海面上的情势,不胜艰险。

朝臣们大哗,毕竟这可不是西北的几个小部落,而是西洋欧洲那边的几个大国的联合,而西洋国家的实力,从早年凭借一千余人便在萨克图给清军制造了无数麻烦的俄国人便可略见一斑。

据说,英国人的势力远胜俄国人,同样的还有法国人。

据说,西班牙人的军舰比英国人的还要更厉害一些。

据说……

……

安逸了很多年的臣子们开始怕了。

早年能打仗的,善于打仗的将军们,譬如费扬古,譬如周培公,等等等等,都早去了,如今新生的如十四阿哥等还没有展露头面,青黄不接,在朝的大臣们想起当日英国使臣马格尔尼进京的排场,一个个不由胆怯了。

于是一个个开始讨论和谈的可能。

这个说,“皇上,南洋诸岛孤悬海外,便是争了来也不过徒费兵力看守,还要提防当地汉人作乱,不妨让给洋人便是。”

那个说,“皇上,如今西洋诸国势大,我朝水师已经无以为继,与其继续将我大清将士葬身海波,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与西洋诸国谈判就是。”

“当年,我大清与沙俄在尼布楚接下盟约,换来边境二十余年太平……”

“正是,化­干­戈为玉帛为圣人之训……”

……

除了少数渴望军功的满臣和更少数的坚持气节的汉臣外,满朝大臣几乎都在鼓噪和谈。便是前者偶尔冒出那么一两个不太和谐的声音,也很快被周围大臣们的唾液星子淹没。

整个朝堂之上显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齐心,堪比四十七年末那一次百官举荐八贝勒为太子一次。

而皇帝的心情,也堪堪可用那一次的心情作比。

想到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对自己的太子说过要给他一个太平天下,看着眼前这些大臣们的表现,康熙看都不敢朝太子看一眼。

这,就是他将要留给自己儿子的人马?

这几年来康熙身体越发不行了,早几年他还有勇气将太子废了重整朝堂,可是现在,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他已经老了。

这朝堂,如果不出意外,两三年之内就会落到太子手上了。

不甘心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他更期望当自己离开的时候,太子接收的是一如自己当初承诺的那个太平天下,而不是如眼前这般文臣贪钱武将怕死的局面。

太子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总希望自己能够给自己最爱的儿子留下一切最好的。

而且他也总是这样对太子说着的。

然而如今展现在面前的一切,却是狠狠的打了他自己一大耳刮子。

啪——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恼怒加上羞惭,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黑,终于忍无可忍的将御案上的一块翡翠镇纸摔到了大殿中央,玉镇纸摔碎的声音总算是唤醒了一群已经唾液横飞开始讨论和谈条件的臣子。

“皇上!”一群人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朝堂,上边还坐着一个可以随时将他们的一切夺走又赏赐下来的皇帝,想到之前的举动,连忙跪下来请罪,“臣等殿前失仪,请皇上治罪。”

“哼,”康熙目光森冷,“诸位卿家还记得朕这个皇帝在这?”一群没用的,想他当年连三藩作乱都过来了,现在几个外藩蛮夷在南洋海面上闹事,竟然也吓成这样。

“皇上,臣等殿前失仪,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众臣子依旧磕头请罪。

康熙冷笑,想打着法不责众的主意,“此事暂且记下,南洋之事,一时之间也难以讨论出结果来,诸位卿家回去以后再细作思量,将你们各自的主意看法以表章呈上来。”

“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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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府

“王爷,我们的机会来了!如今亮工(年羹尧的字)就在福建,唯今之计,只要让皇上答应亮工入主水师即可。”一名瘦瞿的中年文士手捻颔下三缕长须,喜不自胜。

“先生说笑了,如今国难当头,你我当为国事尽心尽力才是,何言机会不机会的,此等话语,日后还望先生勿要再提。”胤禛眉头微皱,“至于亮工,他身为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力,理所当然。”

“呵呵,是!是!王爷说的是!”

“如今福建事危,正是用人之际。先生在京中盘桓时日已久,如若不弃,胤禛愿意助先生一臂之力,使先生得酬心中大愿,为国家效力,亦可于青史留名。”

“这,这,这如何当得?”

“呵呵,先生之愿,亦是胤禛之愿,还望先生勿要拒绝。”

“这……”戴铎,也就是中年文士,他早年进京赶考,却数次落第,历经科举辛酸,眼看着当日一同参加考试的或者入翰林,或者外放一方大员,他心酸之下也曾经跳河自杀,却被恰巧经过的四阿哥胤禛救起,经过生死之变后,终于将一腔为官做宰之心埋葬,专心投入四阿哥门下做他的幕僚,不想今日,这埋葬已久的心愿,却被四阿哥自己提了出来。

感激之余,戴铎只有撩起袍角跪下,“王爷吩咐,戴铎不敢推辞,愿从此为王爷马前卒,任由王爷驱使。”

“呵呵,先生言重了。胤禛却只愿意先生一心为国,从此忠心为皇上和太子殿下办事。”

“奴才谨遵王爷吩咐!”戴梓叩头。

胤禛浅浅一笑,“甚好,如此,你且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决定了,几章之内就给康熙盒饭~

122、四爷的思量

如今清朝毕竟还处于上升期,满朝臣子虽然不想打仗,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怕了那些洋人。他们怕的,不过是麻烦而已。

经过几天的交流沟通,朝堂上的声音终于达成一致,出战的声音总算是取代和谈的声音成了朝堂上的主流,皇帝这几日几次三番怒极气厥,到了这一步,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然而这还没算完,虽然在战和问题上达成了一致,但是援军统帅选哪一方的人,众臣还有不同的意见:四阿哥举荐现为福建陆军提督的年羹尧能出战,理由也充分,年羹尧就在福建,只需一道谕令,他那里就能立马上前杀敌;而八阿哥则提名刚刚从牢里放出来的施世骠,理由是施世骠海战多年,较之文人出身的陆军提督,胜在稳妥二字。

话说回来,自从年前送十四阿哥出征之后,太子便渐渐收拢其朝堂上的势力,而原本从属于太子一派的四阿哥雍亲王异军突起,与八阿哥廉郡王各自分居朝堂上半壁江山。至于太子,则超然脱身于朝堂上无谓的争执,转身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弟兄的争斗。

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胤禛自然知道自己是被太子给设计推出来做靶子了,但是他一则到底不甘心,再则也是身不由己,还有就是胤禛也知道,如果将来太子登基,为了维持朝廷的平衡,他除非是将自己兄弟全部铲除,不然势必要在朝堂上扶持一对相对的势力,看眼前样子老八定然是已经被选中的一个了,那么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剩下的一半权力交由他人,他自然宁可选择自己去做那掌握朝政半边天的另外一个。

所以老四毫无畏惧的在朝堂上跟老八打起了擂台。

他苦心隐忍多年,到底还经营下了几分势力的,再加上由太子那里得来的一部分支持,于是一时之间竟也和胤禩斗了个旗鼓相当。

胤礽自然是不紧不慢的看着老四老八两边斗火,然后时不时的看着哪边弱了便又加上一把柴,态度超然又洒脱,同时还不忘记给被两个儿子以及前线的行事又急又气得差点儿没吐血的康熙端茶捧水,充分向皇帝展示了自己作为太子的孝顺,以及识大体。

直到眼看着差不多时候了,太子才终于“隐秘”的提醒两位弟弟如今皇阿玛身体不适,太医交代尽量少让皇帝受刺激,尤其忌讳情绪大起大落,所谓你们两位有什么事情最好私底下解决,朝堂上的事情也尽量决定好了再来皇阿玛面前说,不要在皇阿玛面前争斗,让皇阿玛病情加重,徒增负担云云。一番话听得恰好出来散步的康熙是老怀大慰,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太子啊!

康熙虽然生病,却并不是瞎子,太子的种种布置他都看在眼里,太子对老四的推动以及老八的打压,若是以前他自然是免不了要怀疑太子如何如何的进而打压的,但是现在,康熙只觉得太子这么做再正确不过。

本来么,太子是君,其他皇子是臣,君对臣,自然无须亲自出手打打杀杀的,只需要制衡好臣子们的关系即可,像是以前和胤禔那样就落了下乘,现在这样却是正好。

他却不曾想,如果不是他先以君的身份反复在太子和老大之间玩儿制衡手段,太子又怎么会走到那个地步。

往事难追,康熙素来是看一个人顺眼便百事顺眼,如今太子正得他心,自然是对太子百般优容。而老四老八在太子的对比下,却反而很有些不识大体了。

康熙看着儿子们争执了两日,在太子隐约的提醒下,终于拍板,施世骠戴罪立功,为副手;年羹尧为主将。

因为主将便在福建,而施世骠是戴罪之身,所以此次出行便完全没有了上次太子代天子送行的显赫,施世骠接了旨意,换上戎装,在殿前谢过皇恩,然后便单枪匹马往东南而去。

较之当日十四阿哥出征时候的赫赫扬扬,真不可同年而语。

好在施世骠到达福建不久,他们终于会同十四阿哥在台湾海峡附近伏击五国联军,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于是朝廷的气氛总算是稍微不那么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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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年羹尧这个文官转行的,倒是个厉害角儿。这下可好,这小子要发达了。”毓庆宫里,十五吃着下边进上来的西瓜,一边嘟嘟囔囔,“二哥,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将这小子的心养野了,到时候可别养出一条白眼狼啊。”

“年羹尧是个识时务的,”胤礽淡淡一笑,“况且我们兄弟同心,难道还怕区区一条野狼吗?”

“我可不是担心二哥吗?”十五放下手中啃得只剩下绿皮儿的西瓜,“听说四哥现在可宠那个年侧福晋了,连四嫂都要靠边站了。四哥以前可不是这宠妾灭妻的­性­子。”

“什么妾啊妻啊的,年侧福晋那可是皇阿玛指给四弟的,虽然位份上是低了些,但是也不能用妾来描述的。”胤礽扬起手中的书卷在十五头上轻轻敲了一记,“再说年侧福晋既年轻美貌又稍通琴棋书画,四弟稍微宠爱些也未尝不可。”

“哼!”十五哼了一声,转而咔嚓咔嚓的咬西瓜。

“还是说,我们的小十五眼红了,也想要个红袖添香的?”胤礽如今心情甚好,于是挑眉打趣。

“二哥别开这样的玩笑。”十五难得的沉下脸来。

“好好好,二哥不打趣你就是了。”胤礽对十五向来比其他弟弟更要优容一些,于是他一说也就住口了。

“二哥,”十五觉得自己这样对二哥撂脸皮子有些过分了,于是静默了一会儿又讪讪开口,“虽说胤祯他们暂时赢了一场,可是那些西洋人怕不是那么好打的吧,咱们能赢吗?”

“南洋情势复杂,西洋人也不是一家独大,再说西洋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咱们的人赢是赢定了的,只看要付出多大代价罢了。”

“可是,如果代价太大的话,国库会承担不起的吧。”十五低声道,“那时候,只怕还是要和谈。那样的话,咱们那么多的满洲男儿,岂不是白白流血了?”

“和谈最后肯定是要和谈的,不过咱们现在这里多流一滴血,将来和谈的时候咱们就能多占一分利。况且,现在花银子只是花一时的银子,若是战败,南洋诸航线尽数落入洋人手里的话,那咱们将来子孙后代的银子,可都要被西洋人截走了。”

“没错,”康熙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惇本殿口,“一时之利与一世之利,太子说得很好,弘晳,弘曣,你们可都记住了。”

“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圣安。”胤礽与胤禑连忙跪下请安。

“平身吧,今日朕觉得身体好了许多,便出来走走。总在乾清宫里,朕觉得朕这把老骨头都快要发霉了。”康熙今日显然心情极好,拉着一个小人儿的手,“弘曣,快给你阿玛和十五叔请安。”

弘曣便是四十八年石氏给胤礽诞下的嫡子,因为自出生起便一直养在乾清宫,除了胤礽经常过去看一下之外,连石氏都不怎么能见到这个儿子的面,估计呣子见面不认识的可能都有。

算算年纪,弘曣四十八年十月出生,如今正是六岁了(虚岁六岁,周岁四岁),也是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了。

弘曣甩甩小手,有板有眼的在胤礽面前跪下,­奶­声­奶­气的给胤礽两人请安:“弘曣给阿玛请安,给十五叔请安。”

“嗯,弘曣起来吧,既然过来了,就进去给你额娘请个安好了。”胤礽看了康熙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的意思,便朝外喊道,“高三变,带三阿哥进去给太子妃请安。”

“嗻!”高三变应了,便上前对弘曣张开双手,“三爷,奴才抱着你走吧。”

“不,我要自己走!”弘曣退了一步,“你在前边带路。”

“好,是个有志气的。”康熙赞了一声,“弘曣去吧,玩一会儿就回来,明天可是你进上书房的大日子。”

“皇玛法,孙儿不会忘记的。”弘曣­奶­声­奶­气的应了一声,然后迈开小短腿,随着高三变往后边走去。

这边,随着最后一个跟着弘曣的小太监离开,惇本殿的气氛却开始凝重下来。

123、假意

“老十五先跪安吧。”弘曣的小小身影一消失在门后,康熙便令胤禑先退下。

“皇阿玛,”胤禑飞快的看了眼太子,见他也是满脸惊诧,想到年前那一场莫名其妙的拘禁,言语间便不由不怎么情愿,“儿臣……”

“嗯?”康熙微微眯起眼睛。

“嗻!”胤禑只得赶紧跪下,叩首道,“儿臣告退。”

给胤礽递了个担忧的眼神,胤禑赶紧退下。

胤礽从康熙一开口就知道不好,定然是又出了什么事引发这个多疑的皇帝对自己的不满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转念想到康熙拉着弘曣进来时候还算是愉悦的表情,心头又稍微安定了一些,看来应该不会是什么十成肯定对他不利的事情。

眼看着胤禑退下,胤礽也适时的示意周围的宫人退下,然后上前扶着康熙在南窗下的大炕上坐好了,自己则侍立在一旁,温声道:“皇阿玛,可是南边儿情势不利了?”

这话题却是选对了,康熙身周的气压果然回升了不少,嘴边也带出了一抹笑,“这你可错了,如今南边的情势却是好了。西洋人倒施逆行,激起列国义愤,在老十四的联络下,如今南洋诸国都在或明或暗的帮着我们,老十四又对附近的海盗进行了招安,现在那所谓的五国联军已是强弩之末了。”

“这么说,朝廷的援军倒是要白跑了?”胤礽凑趣。

“虽然是强弩之末,仍不可掉以轻心。况且满洲水师连番恶战,也需要休整一下,援军上前让他们休息一下也好。”康熙淡淡的道。

“皇阿玛教训的是,儿臣轻心了。”胤礽垂手肃容应答。

“不必如此,朕自然知道你素来是个谨慎的,如今也是担心太过一时忘形罢了。只是如今战事虽然还未结束,抚恤地方的章程也要开始了,福建先前督抚皆不得力,方有此祸。太子总理国事,便先将此事安排下去吧。”顿了一下,“虽然先前老十四为了招安许下了许多条件,但是那些盗匪毕竟是杀人越货身上命案无数的,安排时太子切记仔细斟酌。”

“儿臣领会得。”顿了一下,“战事结束之后,若是西洋五国要求和谈,皇阿玛以为儿臣应当如何应对?”

“战事之后必有和谈,老四素来谨慎,就让他去吧。”

“四弟做事最是谨慎的,只是儿臣觉得……”

“太子心中另有属意之人?”康熙淡淡的看着胤礽。

胤礽一个激灵,然而想起老四的­性­子,再也顾不得,跪下道:“儿臣以为,八弟既通西洋国文字,又颇有交际手段,可为和谈大臣。”

“朕倒是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和廉亲王这么好了?”

“皇阿玛,儿臣与八弟素来不睦,至今未改。然而和谈之事,儿臣以为,确是八弟最佳。”

“此事容后再议。”康熙身体晃了两晃,胤礽连忙起身,侧扶住康熙的肩膀,“皇阿玛!”

康熙定了定神,扶着胤礽的手从炕上起身站起来,“没什么事,不过是头有些晕罢了。去叫弘曣出来吧。”

“皇阿玛,儿臣让人传太医过来看看吧。”胤礽低头看着康熙的手,眼光不由闪烁了两下,虽然已经是年过六旬的人了,但是康熙一直以来都极重保养,是以看上去一直都像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可是现在,连番两场大病下来,康熙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松弛得不成样子了。

“不必,你让弘曣出来即可。”顿了一下,康熙到底加上一句,“朕今天已经好了不少了。”

“皇阿玛这样说,却是让儿臣更担心了。”

“无须担心,你做好自己当做的事情即可。”康熙叹气,“倒是弘晳,小小年纪,你也不要太逼迫于他了,这些日子弘曣即将上学,弘晳以前也是朕教的,现在就先让他过来给自己的弟弟开蒙吧。”

“儿臣谨遵皇阿玛口谕!”

***********

直到第二天,胤礽才弄明白病床上的康熙忽然挣扎着到毓庆宫的原因。

老十四招安,何柱儿暴露了。

对于何柱儿,胤礽当初打发周敏去的时候就嘱咐过周敏,一旦何柱儿生出异心,千万以大局为重。周敏是读书人的­性­子,读书人以读书进阶,再加上前朝阉党之祸未远,对于靠着在主上耳畔搬舌弄­唇­赢得富贵的太监天然便存着一份忌惮与厌恶。因此,胤礽倒是不担心周敏会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而在那之后,因为何柱儿越发的有脱离他控制的趋向,他再次派遣安阳往南海各国以做生意为名建立情报网的时候更是在何柱儿身边安排下了两名暗子,一旦生变,便以除去何柱儿为第一要务。

再说何柱儿,在宫里头的时候,他确实是对太子忠心耿耿的。他自幼入宫,从十岁还不到的垂髫童子便跟着太子,他的生命前富贵地位等等一切都系在太子身上,他也只有忠心耿耿这一项选择。然而离开了行宫,离开了京城,离开了太子的视线,何柱儿漂泊到了海上,第一次见到这个花花世界,见到妖娆的女人,享受到自己手中权力所带来的效应,于是渐渐便萌生出了“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的念头。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太子赐予的,然而随着他在海上势力的步步扩张,随着周围人对他越来越恭敬,他渐渐地便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他不想再回到皇宫里,他想名正言顺的留在宫外享受这一切。

而这一次十四阿哥招安,便是一个机会。

何柱儿的打算,周敏也许不明白,但是那两个在海盗队伍里已经有了一定根基的太子暗子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两人准备动手。

只是不知道是何柱儿命不该绝还是上天不肯成全怎么的,那两人将何柱儿悄无声息的勒死然后扔下海里,不想何柱儿被冷水一激反而苏醒了过来,然后又从水里爬上岸来。然后召集心腹,将那两个笨蛋以心腹的名义借口讨论招安骗到了堂口里乱枪打死了。

因为不知道太子究竟有多少人,何柱儿也不敢久留,也顾不得那些下面的兄弟,只带着心腹以及数年来打劫绑架洋人商船所得金银珠宝,慌不迭的投奔了老十四。

……

密信落在地上,胤礽闭上眼睛,竟然是这样么?

海盗,太监,暗卫……无一不是皇帝的忌讳。

想起已经被叫到了乾清宫的弘晳弘曣,胤礽苦笑,莫非,他也要走上本尊的道路?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快要完结了

124、政变

从决定动手,再到事成,不过一夜时间。

胤礽深知康熙的脾­性­,自己眼下犯了大错,如果他对自己又罚又骂,那么他对自己还是有在意的,只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作怪罢了;但是他如果一声不吭,甚至还反过来安抚自己,那么十有八九代表着他在做暗地里的安排,只等着时候一到就将自己一网网住。

就如同四十七年对待老八那样,刚开始张明德案爆出来的时候,他对老八又骂又关,之后不久父子见面,教训过后父子之情又恢复如初;而等到百官举荐太子之后,他一边做出将马齐佟国维等铁杆八爷党交给老八处理的轻轻落下的姿态,一边以前所未有的决绝将二人之间的父子情分断了个一­干­二净,之后胤礽几次三番打压八爷党,如果没有康熙的默许,哪里能有那般容易。

胤礽自己做下的那些事,别的都好说,只在海上培养海盗一件,还是派出自己的心腹——虽然已经不是了,但是在皇帝眼里显然就是——任他浑身是口都分辨不清。

历练了这许多年,胤礽倒不是惧怕被圈禁,反正要是实在忍不下去了也就一个死而已。他虽然贪生,却也不惧死。况且能够带着记忆这么重生,而且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他一生的际遇已经够了。

但是,想到以后那不忍卒睹的历史,想到那些沉甸甸的挂在后世国人心上的耻辱,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机会,他怎么忍心坐视那一切发生?

还有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他怎么甘心就此坐视那个近在咫尺的位子和自己擦肩而过?

在静室里坐了半日,胤礽终于还是下了那个命令,“传春山、洱海、托合齐来见!”

没有叫十五十六,一则是信不过,毕竟他们也是康熙的儿子,而且因为素来颇受宠爱,对康熙感情甚深;再则,也是胤礽不想将他们牵扯进来,这样就算万一事发,他们也不至于为他而彻底毁了前程。

这一夜,注定是个血­色­的不眠之夜。

等到次日朝堂上的王公大臣并众皇子阿哥反应过来,康熙皇帝的禅位诏书已经下了。

文武百官呆呆的听着身上犹自带着几分血腥气的前太子洗马伊尔根觉罗.春山抑扬顿挫的念完了皇帝的退位诏书,然后又传下新任皇帝的谕令让礼部着手准备新皇帝的登基大典,直到春山离开,小太监尖声叫着“退朝”的声音才总算是惊醒了一众木头人。

然后大殿哄的一下,闹开了。

“春山!你这个小人,给爷站住!”首先爆发的是老十,敦郡王胤礻我,“胤礽呢?叫他出来见爷!”

春山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慢条斯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得意,“敦郡王慎言,如此直呼皇上名讳,就算您是皇上的亲弟弟,也是很不妥的。”

“放肆!且不说这诏书是真是假,便是真的,胤礽他也还没有登基呢,妄自称帝,也不看他配不配?”老九­阴­沉着一张俊脸出了列,冷冷的看着春山那副小人得意的面孔。

其他的几个皇子以最快的速度各自交流了一下视线,然后由年纪最大的老三走上前,对春山道:“春山大人,我等兄弟心忧皇阿玛身体健康,还请春山大人带我们兄弟前去一见。”

春山到底不俗,一开始的震慑过后,他马上又恢复了镇定,“王爷,实在不是奴才有意为难,而是此事奴才做不得主。不过王爷放心,上皇一切安好,等到时机合适,上皇会召见王爷的。”

“时机合适?”老九冷笑,“爷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作儿子的想要见自己阿玛也要等时机了?”

“上皇今日身体不适,不宜打扰。”春山板着脸道。

“春山大人,如果皇阿玛真是有疾,那我们作为儿子的便更应该去看看了。《孝经》有云,病则致其忧。春山大人亦是有父母之人,想来定然能够理解这一片人子之心吧。”老八止住了还有说话的老九,不急不缓的向着春山拱了一下手,一派贤王风范。

纵然立场不同,春山也禁不住在心头赞了一声廉郡王好风范,脸­色­的冷­色­也淡了几分,“还请王爷谅解,此事春山委实做不了主,王爷请回吧。”

“春山退下吧。”众人还要逼迫,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却是胤礽在几个侍卫的簇拥之下慢慢踱了出来。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愣住了。

胤礽依旧是一身杏黄|­色­的太子常服,乍看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是大殿上的官员以及众皇子们却分明感觉到,太子确实不同了。

胤礽毕竟是康熙立了几十年的太子,他的皇太子身份早已经深入人心,虽然经历了废立风波,但是他的太子身份经此反而在众人心中更加凸显,早年的聪慧,现在的成熟,还有康熙毋庸置疑的宠爱,无一不昭示着这位太子爷迟早会登上皇位的事实。

虽然现在禅位之事来得有些无头无脑,但是既然太子爷登基已经成了确定的事实,大臣们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前程脑袋去赌。

大殿上开始有人跪下,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刚开始时候是汉臣——毕竟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关他们什么事呢——然后满臣也开始跪下,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大殿上就只剩下爱新觉罗家的几个兄弟了。

胤禑看了看几个依旧直挺挺立着的哥哥,双眸一闭,再睁开时已经只剩下了高高的御座上那个男人。他上前一步,撩起袍角,跪下。

然后是十六。

然后是老四。

老八对上胤祉看过来的目光,微不可测的摇头,大势已去。然后,他轻轻撩起袍角,对着上方的男人,跪下。

身后,爱新觉罗家的其他兄弟也都随着错落跪下。

殿中响起山呼万岁之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结局,是刚开始的写的时候就确定下来的,后来几次想改,但是终于还是舍不得,于是照着写了,要扔­鸡­蛋的就尽管扔吧,记得选用新鲜的就是了~~

明天还有一章就正文结束,然后还有一个番外,或者明天,或者后天就会放上来。

最后,问一句,假如我开定制,会有人想要吗?想要的话,在下边跟个楼好不好?如果过了二十个,我就开~~ps:我手里头还有两张风中紫荆绘的Сhā图,太子和凤仔的,如果开定制,会放在定制里

125、大结局

英国在京城的领事馆虽然早在战争伊始的时候就关闭了,但是当初两国商贸往来时候建立的关系人脉还在,再加上皇帝禅位此等大事也无所谓保密,因此南海上的英国人很快便知道了,正在军中随同观察的马格尔尼还发来了一封信函表示祝贺,顺便表示了和谈的意愿。

胤礽带着这份信函到了宁寿宫。这里原本是太皇太后的居所,不过仁宪皇太后升级成为太皇太后之后便说什么也不肯住这里了,胤礽自然是知道对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表示不满,不过胤礽不在意就是了。他与康熙好歹还有五年处出来的一些情谊,但是皇太后——哦,现在应该称太皇太后——除了每年太后寿辰与过年全家宴的两面,二人之间根本谈不上什么。而且这样正好,他也可以不用为康熙的住处发愁了。

守在宁寿宫的自然是胤礽的心腹,见到皇帝来此连忙行礼,胤礽略略颔首,毫不吝啬的给了两人一个嘉许的笑容,然后迈步走进了宁寿宫。

“皇阿玛,这是英国人的信函,他们想要和谈呢。”胤礽驾轻就熟的在宁寿宫花园里找到了坐在树下发呆的康熙,然后将手里的信函递给了一边侍立着的梁九功。

康熙这些天一直不愿意跟胤礽说话,胤礽每日过来请安也都尽量不给反应——之所以用尽量,是因为胤礽总会想法设法刺激他来让他开口。康熙对此深感愤怒,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认为胤礽纯孝的?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在这不忠不孝的小子才出生的时候将他给掐死。

冷冷的看了一眼梁九功递过来的摊开的信函,康熙承认胤礽总是能找到让自己不能不对他作出反应的东西,譬如眼下,康熙只看了一眼就大怒起来,“英国人?胤礽,你居然,居然和洋人勾搭?你当真是为了这个位子,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皇阿玛,儿臣在你心中,就是那种为了权位连国家祖宗都可以出卖的人?”虽然他对康熙并不如本尊那样情根深种,但是五年的相处,再加上康熙本身其实也是个极具人格魅力的人物,胤礽口口声声唤着皇阿玛,心头对康熙也是很有几分孺慕之意的。如今康熙这般断语,胤礽心头也不由暗生不快。

“你素来不忠不孝,连逼宫这样的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康熙嘲讽的看着胤礽,“不过,胤礽,朕告诉你,你要想把这皇位坐稳了,那便最好快点杀了朕。李世民可是只有一个,你想学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胤礽摇头,“皇阿玛如此断语,未免将儿臣看得太低,也将您自己看得太低了。儿臣自然不是李世民,皇阿玛也不是李渊,况且儿臣也无意学习李世民。”顿了一下,胤礽语气加重,“儿臣会做得,比李世民更好!”

“更好?更好就是与英国人勾结,与盗匪为伍,处处阻挠自己弟弟灭敌?”康熙嗤笑,“胤礽,你最好活得长长久久,不然,黄泉之下,朕看你如何与列祖列宗与你皇额娘交代?”

“好与不好,皇阿玛何妨静心以待。”顿了一下,胤礽淡淡加了一句,“至于祖宗们,胤礽自认行端步正,事实胜于雄辩,无所谓交代不交代的。”

“行端步正?”康熙气极反笑,“朕从来不知道逼宫这般不忠不孝行为居然也可以称得上行端步正?与西洋外藩像勾结也算得上是行端步正?与盗匪为伍处处阻挠国家军队也是行端步正?胤礽,你不要侮辱端正这个词,只怕此语一出,将来天下再无人敢‘行端步正’了!”

胤礽淡淡一笑,“皇阿玛此话未免太过武断,儿臣何尝与西洋人勾结?至于海盗一节,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这么说来,逼宫之事,也定是不得已而为之了?”康熙冷笑。

“确实如此。”胤礽垂下眼帘,若非情不得已,身为一个皇位在望的皇太子,谁愿意做逼宫这样只会留下骂名的事情。

“你——”康熙却是被胤礽这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给气得浑身乱战,顺手捞起旁边一个盛着鲜­嫩­­嫩­水灵灵的蜜桃的水晶盘子,对着胤礽就丢了过去,“滚!”

胤礽侧头避开盘子,施施然站起,“皇阿玛有命,儿臣这就离开。不过,儿臣还有一件事要禀告皇阿玛,日前郑亲王言语有失,朕已经夺了他的爵位,着大哥之子弘昱承嗣郑亲王爵。。”

“你……”康熙原本打定主意绝对不再与这逆子说一句话,然而听闻此消息,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要知道郑亲王可是八大铁帽子王之一,这个胤礽居然一声不吭的就夺了人家的爵位,“胡闹!你把祖宗家法当做什么了?”

“皇阿玛何必如此,世无一成不必之法。祖宗们辛辛苦苦流血又流汗的挣了爵位,难道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躺在他们的功劳簿上当废物点心还要指手画脚的么?既然郑亲王在盛京呆腻了,儿臣就如他所愿让他进京颐养天年好了。其他几个王爷们可都很是赞同呢。”

“胤礽,”康熙低沉着声音,“你是想要将这个江山玩完么?如今南边战事尚未结束,你逼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挑起铁帽子王的不满?外敌未灭,内乱将起,你,你是想要葬送我大清江山吗?”最后一句话康熙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脸涨得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侍立在康熙身后的梁九功不赞同的看了胤礽一眼,“皇上,您就少说两句吧!”然后弓着腰凑过去给康熙拍背顺气。

胤礽跪下扶住康熙弓着的身体,声气也缓和了许多,“皇阿玛,您放心,儿臣向您保证,大清不会灭,大清只会越来越强盛。如今世界已经变了,天下之大,不止中国,五国联军的出现就是一个证明,不过,我们还来得及。铁帽子王在祖宗的功劳簿上躺得已经够久了,不止是铁帽子王,八旗也是如此。儿臣决心改革八旗,改革我大清法度。皇阿玛,儿臣需要您的支持。”

康熙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慢吞吞的道:“朕一个已经退位了的、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太上皇,能为你做什么?”

“皇阿玛,儿臣想要变法,想要强国,想要走前人从未走过的路。前路艰险,八旗又……又是现在这个样子,儿臣需要您为儿臣掌舵,。”胤礽恭敬的跪下,这句话,他是怀着十二分的真心实意说的。

康熙缓缓闭上眼睛,“你下去吧,朕乏了。”

“……皇阿玛?”胤礽迟疑着试探。

“朕!应!下!了!”康熙陡然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胤礽,咬牙切齿。

胤礽一笑,“皇阿玛,那儿臣告退了。”

“且慢,”康熙怀疑的看着胤礽,“朕且问你,你和老十四可是有什么约定?”没道理和老十四打仗的英国人都知道了,老十四却还不知道这宫里头的事情。康熙对老十四的脾气再了解不过,可是他如今竟然一声不吭,显然是早得到了保证。

胤礽顿了一下,“儿臣许十四弟大洋彼岸的一方土地,可以沿着海往北而后到达。那里水土丰美,绝少人烟,辽阔不下于中国,西洋人也才是刚刚发现,还没来得及占领。儿臣许十四弟南海之事了后,十四弟尽可以率领海军北上,去开掘他自己的封地。”

“辽阔不下于中国?”康熙注意力在这一句上。

“正是,准确说,那里差不多是两个中国的面积。”

“朕知道了,你跪安吧。”

“嗻!儿臣告退!”

康熙五十三年,皇帝禅位,皇太子爱新觉罗.胤礽即位,年号景宁,自次年起改元,是为景宁帝。

景宁帝一生甚多传奇,他生即为太子,天资聪慧,众兄弟望尘莫及;他青年时候曾遭废弃,险些儿与皇位失之交臂,却在数月后由当时的皇帝圣祖陛下排除万难复立为皇太子;壮年时受圣祖陛下禅位为皇帝,与西洋五国缔结合约,共同开辟了东西海上丝绸之路;更支持恂亲王开辟了太平洋彼岸的疆域,为国家增加了两倍的国土。野史传言,当年景宁帝乃是以逼宫上位,不过观史书及实录,景宁帝即位后与上皇相处甚洽,不似逼宫之象。野史传说,不足为信。

另,野史传言,景宁帝颇好龙阳之事,青年时即为此事与康熙帝反目,即位后更与人结为知己。此乃小说家语,附于此,聊博人一笑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昨天就该上的,之前因为舍不得结局于是一直拖着没写,想着拖到昨天也就是榜单的最后一天,但是没想到昨天我发烧了,什么都做不来,于是只有拖到今天了。一直到现在,我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写的与自己脑海中想的有些出入,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ps:还有一个番外,我去小睡片刻,争取在明天九点以前弄上来,大家想看什么直接说,我写之前考虑一下

pss:感冒发烧好难受,鉴于没有人说要定制,那我就不弄了

126

126、番外 ...

当了皇帝的最大一好处就是自由度大大增加,可以随时出宫而不用担心有人召你去教训什么——当然前提是做完当日手头上的工作,不然臣子们还是要抱怨的。

胤礽于是时不时的在工作结束后往宫外溜,尤其是休沐日,时常与赵凤诏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静静的喝茶聊天坐一下午。

话说回来,胤礽对赵凤诏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他的喜爱是源于赵凤诏对他的深情,但是随着自己感情的慢慢投入,也就无所谓计较情深清浅了。他已经决定了,就与这个人携手,共看此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了。

当然,所谓携手,自然不可能就是单纯的拉拉小手而已。

作为两个都已经成亲了的,情事上更是历尽千帆的成熟男人,要携手共度此生,自然难免涉及到一些【哗——】的事情。

可是,胤礽内心深处毕竟是个再正直不过的直男,对于和男人上床这种事情,虽然做了有够多的理论准备,虽然因为情愫的影响赵凤诏的身体对他也不是没有吸引力,但是一想到要把自己的那里放到赵凤诏的那里,或者是反过来让赵凤诏对自己这样那样,胤礽就什么样的情绪都没有了。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胤礽都和赵凤诏的关系都保持在纯洁异常的携手把臂程度上。

赵凤诏忍不住了!

他不解,明明很多次胤礽的气息都乱了,他也感觉到对方分明动了欲念,为什么一到真格的时候他就退缩了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勉强将之理解为顾念他的腿,毕竟伤筋动骨了么,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可是现在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至于这样么?

赵凤诏咬牙切齿,决定如果胤礽再退缩,就不顾君臣之别,自己,咳,自己也许就要占上位了!

想到对方的身份,于是赵凤诏咬牙切齿之余,也禁不住有些期盼胤礽继续退缩起来。

排除了皇帝(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不能的原因之后,赵凤诏在自家家里略作布置,然后迎来了皇帝再一次的莅临。

赵凤诏拿出一坛花雕,揭开盖子,沉郁的酒香顿时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是什么酒?”胤礽好奇,他并不特别好杯中物,皇宫里非年非节的也不准喝酒,于酒一节上,见识实在有限。

“臣家乡习俗,家中有新生儿满月时,父母会酿下美酒百坛深埋地下,待到孩子成亲或者出嫁之时,再取酒待客。”赵凤诏起身给胤礽斟下半碗,凝炼的褐­色­液体在如玉洁白的瓷碗的衬托下,闪着琥珀一般的光泽。

胤礽虽然不好酒,但是对大名鼎鼎的女儿红/状元红的典故还是知道的,于是笑道:“哦,那这是女儿酒还是状元红?”

“这是臣自己留下来的。”赵凤诏淡淡一笑,当年他少年中举,家中老父殷殷期盼着等他中进士后就开坛启酒大宴宾客,不想他南书房一次觐见后便弃考而去,赵申乔不得已为他搭桥引线让他进了官场,但是这自他出生即酿成的美酒却是再也没有打开过,哪怕是他终于得中进士,哪怕是后来他成亲。这酒在地下一埋就是三十年,如果不是他如今想要设计胤礽,只怕还会在地下继续埋下去。

思绪从漫无边际的过去拉回,赵凤诏殷勤的将酒碗递到胤礽手边,“这酒可不容易,深埋地下三十余年不见天日,当初满满的一坛如今也只剩下坛底浅浅一层了,统共不过两碗,皇上可要好好尝尝。”

“果然不容易,我只闻一口就要醉了呢。”胤礽浅浅一笑,他自然知道赵凤诏这样怕是有所图,不过他自恃身份,而且对这三十年的陈酒也实在不能拒绝,于是便也不拒绝,接过酒碗慢慢品尝。

三十年的陈酒果然不同,饶是胤礽并不喜好杯中物,也禁不住在赵凤诏的诱哄下喝了两碗,陈酒入口柔滑醉人心脾,如果不是再三在心头提醒自己,胤礽只怕还要喝下去。

赵凤诏也不勉强,他自己也喝了小半碗——为了壮胆——然后便命下人收拾起了酒坛子,然后拉着胤礽到书房里下棋。

下棋最考人脑力,平常还罢了,但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即便是赵凤诏尽力相让,胤礽也很快不行了,只支撑了两局,便开始将赵凤诏的黑子与自己的白子乱放了。

“皇上,你累了,我们到床上去吧?”赵凤诏从善如流的弃了棋局,将胤礽扶起,手从胤礽脊背极具挑逗意味的滑过。

“好。”胤礽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皱眉在空中摸了摸,“侯鸾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其实臣只有一个,皇上你眼花了。”赵凤诏扶着胤礽往里间走,便走便道,“臣帮你宽衣吧。”

“嗯,”胤礽张开手臂,“你来吧。”

饶是赵凤诏胆大,又喝了酒壮胆,也禁不住有些手抖,哆哆嗦嗦的给胤礽宽了外袍中衣,到底还是留下了一身亵衣不敢动。

胤礽既然把赵凤诏当做了自己的情人,他又向来是讲究公平的,也不愿意只受对方的服侍。他深深知道,只有一方付出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所以,他见赵凤诏停下了,便道:“侯鸾,我,我也给你宽衣。”

赵凤诏哪里真的敢让胤礽给他宽衣,尤其是在胤礽现在站都站不太稳的现在,但是他也知道胤礽的脾­性­,于是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将衣衫褪了,其间自然免不了亲吻,抚摸,于厮磨两人终于将彼此衣衫褪了个­干­净。

两人此刻都是酒意上头了,赵凤诏还好,胤礽却是尤其厉害,于是急切的亲吻,抚摸,手上也没了个轻重,好在他到底还记得身边人是赵凤诏,但也因此挑起了对此人许久都不曾真正发泄出来的欲念,于是更加热切。

与胤礽没有章法的急切不同,赵凤诏却是将多年积累的手段全部用了出来,轻柔的挑逗,忽重忽轻却恰到好处的触碰,还有越发往敏感部位而去的手……

……

赵凤诏十余年的手段不是白积累的,很快便将胤礽伺候得欲死欲仙,然而就在他壮起胆子将手往胤礽后方探秘准备为接下来的进一步亲密接触开拓时,原本因为【□】后暂时的舒适而眯过去的胤礽很快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赵凤诏毕竟胆怯,­干­笑:“皇上,让臣伺候你,好不好?”

胤礽虽然还未真正实践,理论却是尽有的,看眼前这般架势,哪里还会不知道赵凤诏打的什么主意,在脑海中将两个可能发生的情况模拟了一遍,胤礽酒意迅速退去,翻身而起,“下次再说,这次还是朕来吧。”

……

【屏蔽一千字】

……

这一次休沐日过后,赵凤诏又额外请了一天的假才去上朝。

坐在上朝的轿子里,赵凤诏难堪的张开两条依旧不能合拢的大腿,恨恨的捶着依旧酸痛的腰腹部位,“下一次,我一定要……”

至于下一次赵大人能不能如愿,谁知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呃,鉴于有人说可以开定制,我整理一下试试,如果凑够了二十人就开好了,如果没有便算了~~~

本文到此结束,也许下边还会增加一个关于阿哥们的番外,不过到底是谁的番外还不确定,但是最多确实只有一个番外了。。。

抱抱,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O(∩_∩)O谢谢

127

127、番外之来日方长 ...

……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为我朝之玷!谨述皇考谕,遵先朝削宗籍离宗之典,革去允禩黄带子,以儆凶邪,为万世子孙鉴戒!

“啊!”胤禩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入目的云海幔帐、身下的触感告诉他,这是在他侍妾张氏的房里,然而他的心神却依旧留在梦中的情景里。

“王爷?王爷?”是侍妾张氏,她被胤禩噩梦醒来的响动惊醒了,“您怎么了?”

胤禩闭目定了定心神,径自坐了起来,“你自睡吧,我出去走走。”

“妾伺候王爷更衣。”虽然胤禩对待自己的女人向来还算宽厚,但是张氏自知自己身份,并不敢在胤禩面前拿乔。

“不用了。”胤禩这个时候却不需要她的伺候,京城四月的夜晚并不冷,他直接拿过一边的外袍披在身上,便径自走了出去。

走出门,还带着几分水汽的夜风迎面吹来,朦胧的月光给白日里熟悉的景物披上了一层轻纱,胤禩紧了紧身上的外袍,却是有些单薄了。

不过,再怎么单薄,这亲王的蟒袍,和那梦里宗人府幽所之内的棉被比起来,却还是要强出不少的,至少,心不会冷。

想起那个梦,胤禩又禁不住疑惑。生于皇家,从小受着皇家教育,他虽然敬祀天地,对于鬼神之说却不怎么相信,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所作的梦,却是着实诡异。

也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在那梦里他依旧过着爱新觉罗.胤禩的日子,仿佛就是对他过去半生的回顾,因此一开始他也不怎么在意,以至于都忽略了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只是梦终究是梦,梦里的事情发生也终于脱离了现实的轨道,在梦里,二哥竟然在复立为太子之后又遭废弃,自己则一再为皇阿玛厌弃,额娘身后事也未能如现实那样尊荣,而最后,登上那个位子的,居然是老四。

阿其那,塞思黑,老四倒是真的做得出来。想到梦里老四登基以后的种种折腾,即使知道那只是个梦,胤禩也禁不住背生冷汗。圈禁、改名、革除宗籍、罪及妻子、祸连兄弟,老四倒是步步都踏在他的心口,半刻也不给他松快。

想到梦里的那般耻辱,想到梦里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被关在幽所里,连那些最下贱的奴才都可以随时随地作践自己的愤懑,想到最后的最后,他的身体渐渐僵冷,意识却依旧存在的可怖,胤禩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这个梦,太鲜明,也太糟糕了!

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一生!

可是他现在分明是景宁朝的廉亲王,身份高贵手段玲珑,虽然不如十四弟那样封疆一方,可在朝堂上也有着三分影响力,西洋诸国往来皆要看自己脸­色­,怎么会,怎么会,和那样的落魄牵扯上关系?

景宁朝高贵谦和八面玲珑的廉亲王,怎会是雍正朝人人得而诛之的落魄阿其那?

“王爷,夜风清凉,这大氅您披着吧。”冯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提着一件鹤氅出现在了胤禩身后,小心翼翼的抖开,就要给胤禩披上。

胤禩其实不想要的,只是梦中那种身体渐渐僵冷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那种感觉现在还留在他身上,于是他站定了任由冯景将那鹤氅给自己披上,顺便问道:“方才似乎听得东边响动不小,是怎么了?”

“回王爷,是雍亲王爷自江南回来了,刚刚才到呢。”冯景确实是个称职的贴身太监,他一边踮着脚给胤禩系上鹤氅的带子,一边尽职的回答着自家主子的疑问。

老四?

胤禩眼角一冷,随即缓缓牵开一抹笑,“原来是这样啊!冯景,给我更衣,我待会儿过去看看四哥。”

与刚刚从江南连夜赶回来的老四喝了半夜酒,又叙了半夜的兄弟情谊,胤禩回府更衣沐浴完毕,然后邀请两眼通红的胤禛一道上朝。

景宁帝百般皆好,就是不肯上早朝这一点颇为人诟病。刚开始登基的时候他还勉强做了下样子,可惜坚持不到两年,皇帝就说什么也不肯上早朝了,太上皇为此曾经气得拿着宝剑闯入乾清宫迫着皇帝起床上早朝,但是皇帝起床应付了太上皇后又随便进了个宫妃的殿阁继续睡觉,太上皇纵然天纵英才,到底不好意思老着脸皮去儿子后宫里抓人,又兼见着皇帝确实没有因为不上早朝而误事,反而因为时间安排恰当,大臣们上午上朝,下午办事,不再见那种随便应付完点卯之后就早早散衙回家的事情,于是也就彻底放开了手去。

因为如今的规矩,胤禩自雍王府回来还小小的歇息了片刻,然后用了一小碗百合莲子粥与两枚­鸡­蛋,到雍王府时正赶上胤禛将自江南来的诸般资料整理完毕。

于是胤禩笑眯眯的邀请老四跟自己一道上朝。

如今虽说上朝时间延迟到辰时三刻,但是皇帝尽可以辰时三刻才出现,而他们作臣子的,怎么说至少都得在辰时初刻便在太和殿外等候,因此胤禛其实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只是自从老十四列疆北美之后,老三又不怎么中用,再加上皇帝有意扶持,如今朝中正是他胤禩和胤禛两家相对的时候,两人虽然早年还称得上是亲热,但是现在老四整日追着老八老九一群人追索钱财,早年的兄弟情谊早已经不见半分踪影,因此今日这阵仗实在让老四疑惑。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胤禛也是个光棍的,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了老八半晌,索­性­眼一眯,“小八,四哥今日累得很,待会儿到了你叫我一声。”

胤禩露齿一笑,两排扇贝一般的牙齿硬是在老四眼中映出了无数森森寒光,“四哥放心,八弟会喊你的。”

“有劳八弟了,”胤禛实在太困了,“四哥在此先谢谢了。”

“四哥不要太感谢我了,咱们兄弟,来日方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开定制了,大家有空的话都点进去看看吧,还有风中紫荆的两张Сhā图呢问清(定制印刷)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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