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勤于挖坑的太子殿下(1 / 2)

问清(清穿) 花信风 11483 字 2022-03-14

虽然说了是误诊,但是人心这个东西,却不是一句误诊就可以压下去的,因此接下来胤礽还有得工作做。

虽然弘晳并不是真的患了天花,但是这件事以及宫里头人人谈天花而变­色­的态度,也提醒了胤礽:这个时代,天花可是个要命的大事情。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是胤礽既然知道后世用牛痘预防天花的事情,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对于牛痘这个东西,他也就是知道这么个东西罢了,具体怎么回事却是不知道的,因而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让太医院忙罢了。

因为弘晳那里的耽搁,如今留在京城里的那几个八爷党有了防备,胤礽却是不方便下手了,好在如今他地位日渐稳固,也不急于这一时一日。

当然,要这么就轻轻放过老八,胤礽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于是在料理朝事之余,胤礽便每每琢磨着怎么给老八挖个坑踩踩。

如此日思夜想的,居然也真的被他想出个办法来。

对待老八,因为皇帝的心思,自然是不方便直接对老八下手的,胤礽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的斩去他的羽翼罢了。

老九已经去了广州,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来;老十虽然有心,在八爷党里却是个无力的,不过是凑个数罢了;十四是个滑不溜秋的,又深得康熙宠爱,胤礽目前对他还真有点儿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意思。如是,他便只能从外臣处着手了。

京里权贵不用说,要是有办法,他也不用在这里绞脑汁了,于是剩下的便是他外放的大员了。

胤礽想起那日丰州楼中与那几个小书生的对话中提及的江南贡院的问题,如今可不正是拿来用的时候。他在两淮的盐政改革一年期满,这一年里噶礼没少找他的麻烦,有仇不报非君子,而胤礽,可是从来以君子自居的。

首先问了一下那日被自己安置在城西小院的书生,得知那人因为没有自己命令仍然被关在小院里以后,胤礽便着人送信给了那日在丰州楼里说过话的几个书生送了信,约了时间,然后请几个人在小院里吃了一顿便饭,权作赔罪。其间胤礽自然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样子,而那几个书生虽然冲动热血,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眼力的笨蛋,胤礽本人的气派以及排场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了他们胤礽的身份,于是面对胤礽伸出的橄榄枝,自然也是极力奉迎。周敏更是应胤礽之邀请将自己的僮仆行李从租赁的房屋转到了胤礽这里,大有在这里长居的趋势。那几个书生也差不多三天来两回的在这小院里集会赋诗,极力在贵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才华。

如是三四回,经过一番­精­心甄别挑选之后,胤礽剔除了曹鸣、王钧、白子云那三人——当然,不是就此冷落,而是将他们踢出了他的计划之外——于是那个倒霉的先被胤礽侍卫推下楼梯而后又被胤礽无意中软禁了十余天的周敏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单独得知了太子的身份。

“太子殿下?你、你、你是当今太子?”虽然早有了准备,但是真正直面胤礽身份的时候,周敏仍然忍不住目眩神迷。他知道自己交结的是宫里头的贵人,但是皇太子这个身份,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超出他的意料了。

胤礽含笑点头,“子成(周敏的字)不相信?”

“不,不,我信!”周敏狂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又变成了狂点头,“我信!我信!我信!”

此时胤礽身后的侍者——周敏现在知道那是胤礽的随身太监了——轻轻咳嗽一下,目光略带谴责的看着周敏。

周敏于是又赶紧跪下,“啊,草民周敏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胤礽终于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起来吧。子成不要太紧张了,孤现今身在微服之中,子成就当孤还是先前的那个艾二(这是之前本尊置这个院子时用的化名)好了。再说你我之前不是处得很自然么,就照着以前行事便好了。”

周敏摇头,“礼不可废!早先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君臣大义在此,草民岂可再作狂悖之态!”话虽如此,但是周敏微微红起来的耳根表明周敏并不像他面上显现的这么冷静。

胤礽满意一笑,“果然是儒家子弟风范!江南子弟多俊才,古人诚不欺我!”

周敏眼神一亮,试探道:“只可惜如今的江南,纵有俊才,也没办法为朝廷效力啊。”

“贪官误国啊,是贪官误国!”胤礽感叹,“堂堂抡才大典,竟然沦为贪官污吏敛财生财的工具,叫人如何不寒心!”

周敏上前利落一跪,“草民不才,愿以此微末之身,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只求太子殿下为我江南士民主持公道,肃清江南科场。”

胤礽伸手作扶:“得子成此语,孤心安矣!子成心中所求之事,料来必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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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做事,历来喜欢埋长线,坑人也是如此。

噶礼开罪他,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胤礽一直以来隐忍不发,甚至偶尔还为了自己的方便而给了噶礼不少方便,帮着他弹劾人。但是算计噶礼的心,却是一开始就埋下了。早先赵凤诏的调动,其中原因之一便是为此。只可惜赵凤诏不大争气,先是被以前的同僚参奏贪墨,而后又因为年轻气盛不见容于江苏同僚,害得胤礽为了保住这员大将而不得不找借口将他提前弄回来。

这次得了周敏的投诚效忠,胤礽便又将那收拾噶礼的计划捡起来,并且细细完善了,誓要将老八在江南的势力连根拔起。

按照计划,周敏得离开京城回到江南贡院去参加科考。

周敏自己也知道,如果参与了此事,那么他将来参加科举正途的路便算是毁了,但是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存算。毕竟太子为人如何,经过这么久的接触,该了解的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虽说有过之前的废储事件,但是既然太子既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让皇帝回心将他复立,自然也是有手段有圣眷的。而如今皇上年岁渐去,跟着太子作未来皇帝的近臣,显然比历经千辛万苦去考一个未必就考得上的进士然后在一级一级慢慢在官场里积累人脉往上爬便捷得多。

考虑了正反两面的后果,周敏于是欣然同意了太子的计划,主动收拾行李出京回乡备考,随便结识一下本科即将参考的江南名士。

胤礽微服亲往城郊送行。

“子成此去,切记肩上重任,江南士心所望,尽系君身。切勿以私废公、以恶易好,致使美事成憾事。”

“敏记住了,殿下放心就是!”周敏感激胤礽以堂堂太子之身亲送自己一个小小生员的情谊之重,跪下对着胤礽砰砰砰磕了好几个头,这才登车离去。

远远看着周敏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胤礽自己也登上了马车,准备回京。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诧的轻呼传入他的耳里。

“太子殿下?”

77、凤诏的想法

出声的是许久未见的赵凤诏。

许久未见,他如今形容有些消瘦,身上的衣衫也飘逸了许多。

胤礽看到这个样子的赵凤诏,心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不过他是轻易不在脸上显现心事的­性­子,当下便只轻轻一笑,道:“侯鸾清减了。”

赵凤诏垂首道:“有劳殿下牵挂,臣只不过是这阵子读书略费了些心神,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努力固然没错,但是也不要太急于求成了,距离会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总是身体比较重要。”

赵凤诏自嘲一笑,“殿下教训的是。只是臣如今能做的也就这个了,自然希望自己能努力做好。”

胤礽自然是听出了赵凤诏话语中那浓浓的酸味,这种对他而言大不敬的赌气口吻却让他禁不住从心底愉悦起来,开口的时候话中也带上了浓浓的笑意:“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就好。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激励你罢了,你自己不是也说过豆腐是撞不死人的么?何必学那死读书的酸腐文人对一句戏言死抠字眼。”

赵凤诏板着脸道:“对殿下而言那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戏言,对臣而言那却是殿下给臣的必须完成的谕令。”

“罢了,说不过你!”胤礽笑笑摇头,“总归都是我的错。既然如此,惹不起我总躲得起,我且回城去了。”顿了一下,“侯鸾可是还要在这里有什么事?”

“凤诏送友人至此,如今也是要回去了。”

胤礽看了眼赵凤诏那牵在童儿手中的瘦马,想起两人这大半年的书信往来,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侯鸾到我这马车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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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太子同车,往好了说,是一个不小的荣耀;往坏了说,就是同车之人不知礼知礼,对上不敬了。

赵凤诏既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好不容易与太子相处的机会,便也只得担着这样的风险,上了太子的马车。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子如今是在微服之中,除了他身边的那些个侍卫,再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太子的马车与其他的马车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也就是坐垫更柔软一些,空间更大一些,然后车厢之中多了一张方几,上面摆了两摞文书,赵凤诏斜眼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规规矩矩的垂目坐好。

说起来,今日劳动太子亲自出城送行的那个书生是谁?远远看着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一身温雅的气质中又不失天真,却不像是在官场里打滚过的人。

“太子殿下?”赵凤诏到底没能忍下心头的好奇。

“喔?”

“今日殿下百忙之中至此,可是要什么要事?如果有用得着凤诏的地方,还请吩咐。”赵凤诏垂眼试探。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了一件事。”

“殿下请吩咐。”赵凤诏心头郁闷,这太子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不过,抬眼对上太子含笑的眼神,这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八股文的考试与其他作文却是不同的,最是需要师傅提点。文华殿徐善长(徐元梦的字)师傅的八股文写得极好,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在家自学,令尊又远在湖南,三二年之内怕是回不来的,所以不若由我作保,让徐师傅指点指点,如何?”

太子的建议却是有些出乎赵凤诏的意料,竟然是想给他介绍师傅,而且还是曾为皇子师傅的满儒徐元梦。

略一思忖,赵凤诏倒也明白了太子的意思。自从复立以来,太子所提拔倚重的多是汉人,满臣们怕是已经有些不满了。

这么一想,赵凤诏倒有些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只是他也知道这么这件事只怕是太子说了还不准,估计还得通过皇帝的准许才算。

“果真如此,臣先在此谢过太子殿下。”

“先不忙谢,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我问过了徐师傅再谢不迟。”

“不管结果如何,总是殿下深恩,臣在此谢过。”

赵凤诏知道,太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暂时调和满汉臣子之间矛盾的人而已,他能在这个时候想到自己,不管是凑巧还是怎么的,总是对自己的一种照顾。

看来这大半年的坚持不懈还是有用的。

赵凤诏垂下眼帘,从眼角打量着座位上如今气度越显高华的皇太子,暗暗地在心底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期限,三年。三年之内,如果他能在眼前高不可攀的太子心中谋得一席之地,那他就坚持下去;如果不能,那他就回家娶妻从此安安生生的当一个太平小官。

三年,听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已经经历过一段长达十余年的自我放逐的赵凤诏知道,三年其实不算什么。他在山西耗费的,又何止二三个三年?.

不是不能限定一个更长的时间,只是当真正面对面的对上太子的时候,赵凤诏才发现坚持有多难。

太子是国之储君,他心中所考虑的,无一不是他的天下。每一个看似平常得举动后面,每一句听似普通的话语后边,无一不是为了他的天下在铺垫。

不是不疑惑这样的太子怎么会被几个阿哥逼得几乎彻底被废,甚至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疑是否太子喜好男­色­的传闻也只是其他阿哥为了污蔑太子而泼下的脏水,只是他实在不愿意什么都没试过就放弃。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之后才甘心,哪怕是碰壁,到底努力过了,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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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在皇帝回宫之后,太子居然真的给他求到了拜徐元梦为师的恩宠。

于是,在过年之前,赵凤诏在和舒穆禄氏(徐元梦是正白旗人,姓为舒穆禄氏,名徐元梦,字善长)商量过后,选了一个黄道吉日,由其兄赵熊诏带着,到徐元梦家完成了拜师礼。

徐元梦人品高洁接近迂腐,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不通世事。再加上赵熊诏为前科状元,胸中自有丘壑,与徐元梦极是谈得来,于是徐元梦对赵凤诏这个几乎是硬塞过来的弟子也认真起来。

老师认真,学生就苦了。从这一年的年尾开始,赵凤诏于是便陷入了少年时候被父亲以及叔父压在书房里看书练字作文的旧日噩梦之中。每日都是作不完的文章练不完的字,徐元梦间或还要抽查背诵,而凡是抽查时背不出来的一律抄写一百二十遍。

据徐元梦偶尔的谈话中透露,他对赵凤诏的要求,相对于上书房里的那些皇子们,已经松懈太多了。

赵凤诏于是终于明白了太子的优秀从何而来!

古语言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且不说太子那继承自当今皇帝的天纵之姿,纵然是蠢钝村夫,经由这般锤炼,说不得也能成为一代才子。

回想起少年时候自己面对惊才绝艳的太子自惭而遁的行为,赵凤诏深深的觉得,少年时候的自己果然还是见的世面太小了!

经此一段后,赵凤诏倒是终于收敛起了在太子面前的时常有的自卑自惭,终于能够以面对正常人的心态面对那近乎完美的太子了。

虽然徐元梦的课业依旧让人有些消受不住,但是终于找回了自己那颗平常心的赵凤诏却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再一次通过书信对太子­骚­扰起来。

78、郁闷得想吐血的太子

虽然出于维护太子威望的目的,皇帝准许了太子让徐元梦收汉臣为徒为请求,但是对太子这种给满汉臣子之间拉线的行为,康熙其实是很不满的。

作为一生都致力于“满汉一体”并且在实践中也努力往“满汉一视”方向发展的皇帝,康熙对太子这种拔高汉官的行为很是不喜。

在他心中,满汉一视不过是一种维持满族统治的手段。无论如何,保证他爱新觉罗氏的统治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介意给那些汉官一些甜头,但是真的让他将汉官完全的与满臣平等以待甚至拔高汉官,康熙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康熙知道太子的想法,也正是那句“使天下不知有汉人满人,但知有清人”让他对本来已经失望了的太子重新生出信心,只是在他心中,所谓“清人”也必须是建立在满人为主体的基础上。

只是看如今太子所为,却似乎与他的设想有些出入。

不是没有试过用言语敲打,但是太子如今手段越发的圆融自如,时常说着说着的,康熙自己都要被绕进去。再加上如今太子哄人手段越发高明,又时不时的在皇帝面前作彩衣娱亲状,便是康熙自己也撂不下脸子发作胤礽。而且平心而论,出现这种情况并不能完全怪罪太子,是那些宗室贵族们一个个先选择了老八不给太子好看的,难道还能让他一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去哄那些人不成?

康熙没办法,自己狠不下心,但是太子不敲打不成,于是他只有祭出了他的绝招:放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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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年一开始,以代替皇帝接待朝鲜国王李焞陪臣郑载仑为开头,沉寂了两年有余的八贝勒胤禩就在八爷党众的翘首企盼下回到了朝堂。

而胤禩也是个有能耐的,在郑载仑之后,皇帝又连着交给了他几件差事,都完成得极好。康熙心头一面欣慰,一面更多的却是放虎归山的忧虑。

转眼过了上元节,又是出京巡幸畿甸的时候了。康熙自己在心头估摸着太子那里刺激得也应该差不多了,于是将太子宣过来商量他出巡后留京理事的人选。

“儿臣以为,八弟就很好。”

“老八?”

康熙吃了一大惊,他可是听说前不久太子还在老八那里吃了一个小小的暗亏来着,现在居然还在这么重要的当口举荐老八?

该不会太子又被那谁谁给镇魇了吧?

“太子以为老八可行?”康熙几乎是胆战心惊的看着太子。

“正是?”太子不解老父心中担忧,还以为自己言语中或者身上衣着出了问题,于是越发的做出一副雅正自信的态度来。

“为何?”康熙是真的不解。

“八弟这两个月来所有经手的差事都做得很好,皇阿玛此次出巡也就是在京畿地区,真有什么事,快马当日便可来回。”胤礽觑了一下康熙的面­色­,又加了一句,“不过八弟年纪毕竟少了些,有时做事难免带上些少年人急于求成的心­性­,若是再加上四弟主持大局,便再好不过了。”

康熙­精­神大振,终于捉到太子话中的漏洞了,于是目光灼灼道:“为何又想起老四了?”

太子一向不待见老四,在太子代理朝政期间,老四可是从来没领到一件差事,而康熙这边派发下去的差事,太子宁可给老八老九他们,也不愿意老四碰到一点儿。

可是现在,太子居然主动举荐老四代理朝中事务?

这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胤礽心头莫名,“皇阿玛何出此言?儿臣与四弟虽然素来不怎么亲热,但毕竟是骨血兄弟,想着他不对么?”顿了一下,胤礽看着康熙脸­色­,约莫猜出了康熙的心思,便出言细细解释道,“四弟向来心细,只是之前未免­性­子急躁些,是以儿臣并不怎么敢将差事托付与他。如今眼看着好些了,儿臣便想着也让他出来练练手。”

康熙想了一下,老四那急躁易怒的­性­子也确实需要人磨磨,太子这样做是对的,于是点头,“那便依太子所言吧。”

话虽如此说,真正起驾出巡那天,康熙又到底将老三留了下来,以备牵制老八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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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皇帝出巡,随扈的有太子、老五胤祺、老七胤祐、十三胤祥、十四胤祯、十五胤禑以及十六胤禄七人。

弘晳本来也打算随扈的,只是临行前他福晋诊出了身孕,因为是皇家的第一个曾孙,于是特别重视,弘晳便也留下来陪他媳­妇­。

除了弘晳媳­妇­这里的喜事外,出行之前宫里头还发生了一件喜事,那就是皇二十一子胤禧出生了,此事大大的证明了康熙老爷子某方面的老当益壮,胤礽自然免不了率领着众位弟弟给已经五十八岁了的康熙祝贺了一回。

此番胤礽随扈,因为地位稳固,却是与之前那种被随身拴着防止去做坏事的感觉大大不同。胤礽每日上午随着康熙处理政事,下去则自带着侍卫到处游玩,与当初那种走一步都要报备的日子大大不同。

当然胤礽并没有因此就恃宠而骄,他依旧每日跟康熙报告自己行止,而下了御舟出了行宫也没有乱跑,而是将各地的与百姓生计相关的物价一一统计下来,而后将之造册,在皇帝回銮的前夜呈给了皇帝。

结果,皇帝翻看了之后,非常高兴的宣布,如今果然是盛世,普通人家都可以吃得起­肉­穿得起丝绸了,然后一高兴之下,便颁下了“盛世滋丁,永不加赋”的诏令,传令天下人得知,一时之间,颂圣声四起,胤礽­肉­麻之余,深深的体会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

胤礽气得几乎吐血。

实在不想面对那些­肉­麻的请安颂圣折子,胤礽索­性­跟康熙说了声,然后放了自己一个大假专心致志于给自家的那些个儿子女儿们淘礼物。

当然,当了太子这两年,他的眼界也养高了许多,难免对一些过于粗糙的东西瞧不上眼,到底找了几个匠人按照自己的要求临时做了一些自己满意的“土仪”才罢休。

只是回京的时候,刚好撞上从广州回来的老九,然后被他见着了自己特意要求那些匠人制作的可自行拆卸组装的微型房子马车蒙古包风车等等,于是硬被蹭去了几个。

这还罢了,真正让胤礽郁闷的是,不到半个月之后,整个京城就流行起了这种可以自行拆卸组装的玩具,而且材质从木头到金银玉器应有尽有,价钱也按照材质不同分等,硬是让京城里有孩子的人家从贫到富的钱包都翻了一遍。

胤礽深恨这个时空没有专利法。

79,兄长难当

却说这次胤禟自广州回来,以内务府的命令在广州甄别筛选了十三家合格的商行授权对外贸易,这期间搜刮了好处无数,统统按入了他自己的腰包。与此同时,他又帮着老八在四海关中要害位子安Сhā了不少人,将四海关里的权力揽走大半。

接到广州海关总管的告状信,胤礽掐死老九的心都有了。

偏生胤禟还不自知,他此次从广东带来了不少新鲜洋货,除了极少部分被他献给了康熙外,剩下的他统统铺陈于自己府上,然后他还得意洋洋的下帖子邀请众位兄弟前往他九贝子府聚会观赏把玩。

而在赏玩之后,老九更是大方的给了众位兄弟一人一件这些西洋物品。胤礽作为太子,有幸得到了这其中比较珍贵的一件:一面半身高的西洋穿衣镜。

胤礽忍住将镜子摔烂的冲动将镜子好生生带回了宫里,然后着人送到了后殿石氏手中。

“爷,这如何使得?这穿衣镜还是留在前殿您用吧。”石氏诚惶诚恐。镜子这东西在宫里头不算稀罕,稀罕的是这镜子竟然有半人身大小,那可就了不得了。

“我又不是女人,要这镜子做什么。”胤礽嗤笑。

“这镜子太大了,臣妾,臣妾怕用不起。”石氏是真的惶恐,“要不,臣妾送给太后用吧?”

胤礽看着石氏一脸惶惶的表情,最近被石氏种种贤淑行为磨得硬了不少的心肠又难得的软了下来,柔声安慰道:“不就是一面镜子么,有什么用不起的?而且这镜子这么小,也送不出手不是。你要真想孝敬太后,改明儿我让庄子上的人弄几面出来就是了。”

“咱们庄子上的人能做得出镜子?”石氏惊疑不定。

“现在还不能,不过很快就会做了。”胤礽面不改­色­的答道。

石氏怀疑的看着他。

胤礽看一向端庄的太子妃居然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禁欲了一段时间的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于是­干­脆伸出手将石氏一把抱起来,俯首在她耳边道,“不相信你的丈夫,嗯?”

石氏迟疑了片刻,终于将手环上胤礽的脖子,红着脸低声提醒道:“爷,现在是白天呢。”

“那有什么关系,关上门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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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氏对一面镜子又惊又喜还惶恐的表情深深的刺激了胤礽,他发誓一年之内必定要在自己手中弄出镜子来。

当然,作为一个文科生,胤礽自己是不知道怎么制造镜子的。他只隐约记得镜子是玻璃加上一个镜面还是葡萄糖什么的化学反应制成的。

至于玻璃,好吧,这个胤礽是不知道了。不过,不是还有一个词叫做拿来主义么?

胤礽去了自己庄子上传了总管安阳,问了一下那三个已经在庄子上呆了快半年的传教士的情况,结果发现那三人居然已经在自己庄子转职上当起了先生,­干­起了教育事业来了。

“他们平素都教些什么?”胤礽倒也有些好奇。

“主要是算术。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庄子上的人算术和几何,还有少部分的格物。”安阳也去听过那三个洋人的课,是以对那三人教的什么也多少知道一些,“开始时候他们还教那什么法兰西的洋文,不过大伙儿都不愿意学,现在也不大教了。”

“他们三人可会说咱们的话了?”

问到这个问题,安阳有些不满的摇头,“汉话他们倒是很快就学会了,还认了几个字,但是咱们国语(清朝的国语是满语)就是怎么也学不会,到现在都还说不出一句整话儿!”

“也罢了,你们日常里说话办事都是用的汉语,人家哪里就有说国语的机会呢?”胤礽好脾气的笑笑,“就是现在的八旗子弟中,也有多少是能认真流利读写国语的呢。”

后面这句感叹却是涉及到现在的朝廷局势,安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包衣奴才,不敢接太子的话,便低着头不做声。

“罢了,你看这三人如何?”胤礽自己感叹了一回,到底他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皇太子本尊,很快便放下了这些心思。

“那三人,叫做雅各布的那个,奴才看他很是有些学问,只是脾气倔得很,在庄子里这么久了,仍是不忘他传教的事,每每有了机会便给人讲那些主啊圣子什么的东西;亨利和埃兰要年轻些,­性­子也灵动些,只是那个亨利,”安阳脸­色­扭曲了一下,“不太老实。”

这其中显然有故事,胤礽兴致勃勃的问,“怎么不老实了?”

“……”安阳憋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他和庄子上的媳­妇­子说话。”

胤礽哈哈大笑,“和你媳­妇­说话?”

安阳脸­色­涨紫,半响才面带恼怒的点了点头。

胤礽笑吟吟看了安阳半天,直到安阳转了脸­色­,才悠悠道:“你不必太过着恼了。洋人习俗,对男女大防这些东西并不如我们这般看重,他倒不是成心这样做的。”

“奴才知道,不然……”惊觉对面人身份不是可以听这些话的人,安阳猛然住嘴,垂首道,“奴才失言冒犯,请殿下治罪。”

胤礽自然不会去跟安阳计较这种小事,笑了一下,便让安阳去传那三个传教士来见,然后细细考校了一番三人的本­性­,果然如同安阳所言,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个雅各布就不用说了,既然他一心传教,就让他传教去好了。至于亨利和埃兰,这两个人世俗心要重一些,胤礽给两人许下一大堆好处,让两人再次回到欧洲去带些技术人才以及书本过来。

世人忙忙碌碌一辈子不外乎名利二字,那亨利和埃兰年纪轻轻的就万里迢迢远涉重洋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那圣洁的劳什子解救世人的大任务,于是面对胤礽给出的糖衣炮弹,几乎是没怎么思索便答应了。

考虑到大量的技术人员入境根本不可能瞒过康熙,再加上何柱儿一行人在过完年之后就又出发了,现在去赶也已经来不及了,胤礽索­性­将自己心中所想禀告康熙,然后请求康熙给予人员支持。

康熙诧异了一番,却到底还是依着对胤礽这个太子一贯的宠爱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顺便提醒了他要以正事为重,一句不要沉迷于这些杂艺之中。

胤礽自然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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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赴欧洲并不是什么好的差事,便是之前何柱儿他们也不过是在南洋打了个转,胤礽还没有做好与欧洲诸强正面接触的准备,而这个国家的上上下下从皇帝到臣民也还没有这个准备。

胤礽现在准备做的,就是让这个国家慢慢睁开眼睛,看看外边的世界,为那些即将到来的“西方友人”准备一些接待工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这之前,他必须让一些人到西方去用他们自己的眼睛见识见识那边的力量,才能为那些接下来的接待工作用心准备。

康熙只给胤礽划了一道圈子,一半文人一半武,让他自己去挑人。胤礽便给那些被康熙圈中的人一一下帖子,文人以名声相诱,武人以上命相胁,再加上他事先安排吕有功采购的一些上进的丝绸茶叶瓷器之类的货物,倒是没花什么功夫就完成了他的欧洲见习团。

只是在临出发之前,老九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太子要派人往欧洲的事情,他这半年来与洋商打过几次交道,深知他们自己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丝绸瓷器之类的东西在西方堪比黄金,于是好说歹说的硬是在胤礽的见习团中添上了他的一船货物。

胤礽拗不过他的缠功,又却不过那薄如蝉翼的兄弟情面,也知道自己这毓庆宫里发生的事情横竖躲不开康熙的眼线,于是乐得做出一副无可奈何包容幼弟的好兄长模样,说了胤禟几句后也就任他去了。

80、当真断袖对上假断袖

四月底的时候,胤礽的欧洲见习商团静悄悄的离开了京城。因为所有人都在忙着皇帝与太后塞外避暑的事情,满朝上下除了老九以及和胤礽相熟的十五十六几个兄弟外,竟是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一行人的离开。

接下来皇帝奉着皇太后离开京城前往塞外避暑,顺道带走了包括老八在内的大半皇子,后宫里莺莺燕燕的一大群女人,以及满朝上下差不多一半大臣,于是京城一下子清净下来。

胤礽照例留守,算是康熙对他前阵子低调做人的奖励。

因为要紧的事情譬如安排各省乡试主副考官之类的都已经被康熙乾纲独断了,皇帝又留下老三老四襄理政事,胤礽便略微将心力倾斜到了他庄子上的玻璃作坊上。

前次甜菜的事情使东宫辖下的那些个包衣奴才都尝到了甜头,因而此次,所有人对太子吩咐下来的玻璃一事也都格外上心。如此人人用心,再加上胤礽撒下的大笔金钱,再加上那三个所知不多的传教士和詹事府几个书生的“古法”贡献,胤礽要的玻璃终于在五月中旬的时候摆到了他的案头。

虽然胤礽的最终目标是镜子,但是在镜子最后制成前,并不妨碍他用手下有限的玻璃资源制些有趣讨巧的玻璃制品来换钱。

当然,出于稳妥,在真正经营玻璃制品之前,他还得跟康熙通报一声,求一个准许。

于是,他又自己亲自画图设计了两柄如意,一柄为九龙如意寓意皇帝的无上尊崇,一柄松鹤延年则寓意着身为孙子的他对太后的美好祝愿。

这两柄如意烧出来的时候,正巧太子妃又诊出了身孕,于是胤礽连带着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与这两柄如意一道快马往热河送去,一起的还有内务府经营玻璃制品的请求。

后面这点,主要是防止老九再次见财起意——仁厚长兄这种东西,就如同一道枷锁,一旦套上了就不能取下来。为了防止老九再次利用自己这点谋利,胤礽决定先断了他的后路。毕竟,老九再是皇子,总不能跟皇帝抢生意不是。

毫无意外的,胤礽收到了太后远远传来的嘉奖和赏赐,以及康熙的对内务府经营玻璃制品的准许。

于是,内务府又多了一份日进斗金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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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时候,因为天气实在旱得厉害,胤礽用柴禾秸秆之类的东西泼了水点燃了在京郊玩了一把浓烟降雨,结果雨倒是降下来了,但是浓雾足足笼罩了京城西郊两三天,引得去那边避暑的宗室贵族子弟怨声载道,最后竟然连康熙都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