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河愣了愣神,这算什么,诱拐吗?还是连人带玉牒捆绑购进,强买强卖,概不退换?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头脑中急思脱身之策,骤然眼前一暗,又蓦地一亮,一线清光如云影般自蓝色的天幕闪现,径直向这边激射而来。大自在天神色陡变,眉梢眼角的笑意退得干干净净,右手一挥,四口乌沉沉的古剑呈井字形飞出,在半空斩出四道剑芒,迎向那一线清光。
五道光芒相交,了无声息,秦星河却觉神识剧震,方圆数十里的天地元气仿佛都被抽走了,化作一个大锤,重重击打在胸口,一时间胸闷气堵,好不难受。清光与剑芒乍合乍分,瞬息交锋数下,蓦然光华一灿,四道剑芒各自以一化四,变作一十六道,一十六道再变作六十四道,六十四道剑光再生变化,虚虚实实,幻作万千光影,潮水般重重叠叠向着清光涌去。那清光微停一停,在光影间如穿花蝴蝶一般,或弹或点,或挑或拨,一弯光弧上下翻飞,那千万道剑芒皆如雨落池塘,消弭于无,但清光也微微摇晃,操控它的人想必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满天剑光消散之际,四口古剑倒飞而回,那线清光一转一收,已现了本来面目,乃是一根绿莹莹的竹杖,分二十四节,每节六面,其上各有先天符篆印刻。一个青年道者手持竹杖,立在云头,浩大的气息在他周身流转,含而不发,正是鸿钧。
——————我是英雄救美这种八流情节上演的分界线——————
鸿钧出场一语未发,更不问事情缘由,衣袖一振,将小秦送出百里开外,这才转向大自在天,眼中并无怒意,却是清冷无波,“大道不全,魔道不现,大自在天,莫忘了你自己的誓言。”
这一个冷如三九冰霜,那一个笑落三月春花:“鸿钧未必只有一人,魔主也未必非我不可。我知道的,你不一定知道,谁让你是这局中之人?”
“还请魔主分说明白。”
“说个明白,那也可以,只不过……”大自在天笑意妖娆,脚下踩着五色云朵,一步一顿,上天梯般升至与鸿钧平齐的高度,敛袖作了一揖,双手间却迸出毫光万道,“你先试试我的诛仙四剑!”
话音未绝,四道剑光割裂虚空,长达千丈,一道惨白,一道惨碧,一道血红,末一道却混沌无色,如龙蛇般纠缠翻滚,却泾渭分明,一齐望鸿钧交叉斩来。四剑首尾相连,剑气次第相激,生生不息,化为一道炫白长虹,照得九天之上一片通明,九地之下处处敞亮,天上地下多少奇鸟异兽,惊散奔逃,四海八方几许大神通者,齐齐一震,若有所感地望向东海所在。
大自在天双臂平伸,臂上罡气怒卷,如滚滚长河,浩荡无匹,与四道剑光结成的炫白长虹融合在一起,冲天狂飙,带动周遭千里的灵气如开锅的水,翻腾不休,下方海面白浪滔天,山奔海立,沙起雷行,也一并附入粗大的剑芒中,挟着开天辟地之威,宛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直直撞向海天间孑然独立的那一抹身影。
长虹贯日,岂比寻常?那四剑分别为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是鸿蒙中第一杀器,只凭任何一口单剑,便不在祖龙的弑神枪之下。剑光未至,顶端吞吐伸缩的四色剑芒已将前方一切绞作齑粉,毁天灭地的杀气狂卷而来,冷意森森,侵肌透骨,面前仿佛涌现了无穷无尽的鲜血白骨,断肢残躯,连鸿钧也是心中一惊,暗道:“这四把剑好重的煞气!”那暴烈无比的杀伐之气破体而入,激得神识中恶念迭生,泥丸宫内的元神一阵颤栗,他急忙宁神静心,方不受那股戾气所扰。
顷刻间炫白长虹、无穷剑芒已到眼前,鸿钧绿竹杖一划,杖头青气当空一旋,生起一个不断暴涨的漩涡,将首当其冲的剑气旋得四散开来,那漩涡暴涨到百丈方圆,继而越缩越小,渐转成灰蒙蒙的颜色,就如一个旋转着的微型混沌,猝然分成四团,一一迎上了诛、戮、陷、绝四剑。绿竹杖轻挑疾翻,幻为条条碧影,一呼一吸间已接连点出百余下,以种种妙到巅毫的手法,或拍打在四剑剑身的平面之上,或搭在离剑尖尺许远的剑脊处,顺势向外牵引,总不与剑锋相触。诛仙四剑上剑气越来越强,绿竹杖也是越点越快,劈、引、勾、抹、戳、拍、挑、拨,连绵不绝,重重碧影化为一面碧墙,将四剑的攻势或是卸去,或是带歪在一旁,恍如浪尖上的一叶小舟,虽然看似惊险万分,却总能履险如夷,转危为安。
乍看两者平分秋色,拼了个不相上下,实则大自在天一力降十会,以正克奇,威势可说无边无涯,鸿钧却是以高超技巧与之周旋,不曾正面相抗。且他这般打法极耗心力,不如大自在天持久——若论二人修为,其实差相仿佛,区别就在于诛仙四剑乃是一等一的杀伐利器,混沌至宝,而鸿钧手中的绿竹杖不过后天炼就,那绿柳枝的分枝固然是难得的重宝,祖龙给的五件法器就不入流了,纵有先天火源这等神物辅助,炼成绿竹杖也仅是后天灵宝一级,远不能和诛仙四剑相比。他既在攻击上吃亏,又无至宝护身,只能暂时相持,竭力周旋,却胜不了对方。
这道理鸿钧清楚,大自在天也心知肚明,当下只连连催动诛仙四剑,唇边含笑,坐等鸿钧心神耗竭、出现破绽的一刻。二人从早缠斗到晚,半边海水都被道道气劲卷上了天,倾盆大雨当头浇下,四面灵气乱涌,形成一个连一个的飓风团,掀起万丈巨浪。入得夜里,鸿钧渐落下风,非是他心力不济,破绽早露,而是绿竹杖已自支撑不住,表面崩开了数十个细小的缺口。
那诛仙四剑本是混沌青莲碎片为坯、糅合五金之精铸就,又以地心离火冶之,寒潭之水淬之,再用八十一种天下绝毒入炉养其凶气,八十一种稀世灵药养其灵气,出炉之时令洪荒凶兽殉剑,剑芒何其锋厉猛锐,即使从未正面相碰,剑气余波迸射下,绿竹杖也已创痕累累,眼看再过个一时半会,这件才出炉的灵宝就要废了。鸿钧心道不妙,真元源源注入绿竹杖中,忽听一声清脆高呼:“接住!”
只见漫天剑气光影之中,一面小旗破开夜色,迅捷无伦地朝他射来,鸿钧伸手一抄,隔空将这面淡青色的宝旗抄住。急睁目一瞧,那座鼎山顶上的“鼎耳”后面,探出一个小小脑袋,黑发披散,竟是本已远遁的秦星河,她向这边瞅了一眼,又匆忙缩了回去。
鸿钧一手持定青莲宝色旗,身侧现出万朵青莲环绕,白气悬空,诛仙四剑的剑芒被隔绝在外,水泼不进,他心中却骤然一冷。秦星河见自身行藏已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掐诀,祭出清净琉璃瓶,另一手捧着乾坤鼎,又去收取满天弥散的剑气。大自在天骂道:“死丫头!”十指连动,诛、戮、绝三剑光芒大盛,围绕着鸿钧一轮猛攻,陷仙剑却脱身而出,化一道红光射向鼎山。
后世通天教主摆下诛仙剑阵前,曾作歌赞此四剑:“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这诛仙四剑连大罗境的高手也可瞬间斩杀,一个小小金仙如何能挡?秦星河吓得魂飞魄散,驾云就逃,谁知剑锋尚未及体,铺天盖地的剑气便已定住她四周空间,嗤地一声,陷仙剑透胸而入,将她整个人钉在岩壁上。
大自在天一招得手,料小秦必死无疑,心想等胜负分出再去她尸体上翻找玉牒不迟,念动法诀,欲召回陷仙宝剑,然而连念几遍,毫无动静,不由疑窦丛生。鸿钧全身一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却不向鼎山那边望上一眼,竹杖霍霍,挥动间不住有细微的空间裂缝自杖头扩散,席卷向剩余的三剑。大自在天偶一抬头,触到他极静极冷的眼光,心头微微发寒,知此事必不能善了,手上一狠,亦加紧了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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