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眉梢一挑,目光愈发深邃。
这张地图虽然比之前那张放大精致了不少,但大体轮廓几乎是没怎么变化的。以她对军事策略的敏感程度,那次冒出来的想法是断不能忘得。
秀目一撑,她冲着那名武将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武将本是极其不屑的一偏头,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囚徒居然命令起他这打过无数生死战役,砍过无数敌军头颅的开国大将?但偏过的目光不可抑制的触上皇帝森冷的眼神,全身一寒,他极不情愿的磨蹭到桌边。
“敢问将军,这场仗,你们将主要的战力和防御放到哪里?”林顾影自顾自的说着,完全忽略掉面前男子脸上的嘲讽表情。
“祁阳军部的大部分士兵已经集结衡鸾山脉”那武将伸出一指,指向一处层峦叠嶂,蜿蜒数里的山峰:“占山容易攻山难,翔国若是挥兵南下必能打他个落花流水!”语气难掩得意之色。
“那防御之力呢?”顾影眉头一皱,断然开口。
“武将嗤笑一声,目露浓浓的鄙夷:“兵力纠结于衡鸾山脉,本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翔肖雄那老贼自是还等不到踏上我翌楚国土便已经一命呜呼,你一个无知的妇道人家岂会知晓其中的精妙之处?”
林顾影眉梢一挑,冷冷笑道:“敢问将军最后一个问题,这计策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故意将“蠢货”两个字咬的极重。
“大胆!”武将赤红着双目,拍案而起:“此乃翌楚几代军师废寝忘食的成果,岂容你一个囚徒在这儿大放厥词?”
若不是有一国皇帝在此,顾影毫不怀疑下一秒她就会被这熊掌一样厚实的大掌撕成碎片。果真不是姓楚的想出来的,否则这么一个阴狠腹黑,步步为营的家伙建立的政权老早就被推翻了。
“糊涂!”林顾影大喝一声,跨过一步,大大的缩短两人的距离,面色更是掩盖不住凌厉磅礴之气。
那武将窒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女子会有如此动作,反倒是不自主的后退一步双目赤红,气的发抖:“混账!你竟敢、你竟敢……”胸膛上下起伏,伸出一指指向女子的鼻尖,颤抖着手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不敢!”林顾影上前握住武将颤动的手指猛地一甩,冷哼一声:“哼!就这样的计策,还敢谈什么废寝忘食的成果,这就是翌楚的军师,我呸!既然人老力衰,就应该辞官归隐,告老还乡,一个盲目之计耽误万千将士的性命,同千古罪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你……”那武将脸色煞白,双眼一翻几乎气的半死。
“还有你!”素手一指,直指正襟端坐的皇帝,胸中滚烫的怒气几乎喷薄而出:“作为皇帝,一国最高的统治者与独裁者,枉顾万千将士的生死,为何明君!依然重用那些思想局限,大脑僵化的老匹夫,为何明君!”此话一出,立于门口那名武将大怒之下就要拔剑相向,楚凌轩阴寒着脸一挥手,眼睛仍一顺不顺的盯着女子:“继续说!”
“士兵不比普通百姓,天生的军人之气,决定了他们万事只有绝对的服从,独裁者的一个错误命令,他们就要付出几多鲜血甚至生命!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胜了是将军的功劳,败了,却是士兵的不幸!金戈铁马,替谁争天下,那些长眠于累累白骨中的年轻生命要的或许只是一份可以让千千万万的百姓包括他们的爹娘免遭战争之苦的安宁。”
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怒火,历史她学的不少,最为怨恨的就是统治者只顾自身安乐,而枉顾士兵生死的行为!
“好!说的好!”楚凌轩一拍椅背站立起来,朗朗大笑,那笑容端的纯粹,仿佛吐出了所有的浊气,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赞赏。让身后的齐洛不禁惊异不已。
“那你说,这计策错在何处?”
林顾影也不懈怠,神色又恢复冷静自若:“将兵力齐聚于山峰之上,虽是易守难攻,但若是敌军驻扎山脚放火烧山,断了粮草以及后路,到时只有被敌军瓮中捉鳖的份,实为愚蠢!防卫驻于前线,而国内兵力空虚,敌军如若绕道而来,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斗,只能束手就擒,实为糊涂!如此愚蠢而糊涂的计策,还谈何成果,简直可笑之极!”
一时间,万籁俱静,大帐内落针可闻,刚才还指着林顾影破口大骂的武将一下子瘫倒在地,额际已是冷汗涔涔,这么浅显拙略的计策被女子一语道破,此时才觉得后怕,若是当真这样去带兵打仗,被敌人大破翌楚,自己就真不是一个千古罪人可以担当的了的。顿时,心下对这大言不惭的丫头片子多了几丝佩服。
林顾影抿抿唇,撇过身子,直视目光深邃的楚凌轩:“你相不相信我这个一国叛党?”
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男子点了点头。
“那好,你下令将所有的兵力全部撤走,并且大开城门让敌军攻入。”
“什么?那不是不攻自破?”两名武将同时开口。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顾影自信一笑:“就是要给他们不攻自破的假象。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到假时假亦真,如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倒让人搞不清真假,举步维艰,赌的就是人多疑的潜在心理!”
“潜在心理?”这次说话的竟然是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齐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