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地从噩梦中醒过来,胆战心惊,却硬是没有发出一点点惊叫声,刘恬如今已经学会只把害怕与恐惧尽数往心底里压用双手捂住脸,然后再慢慢把手移开,最后也只是去望了一眼窗外
从阁楼的斜式窗口透进来一缕微亮的破晓之光,夜未央,天将明,大约已是凌晨时刻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已经无法再睡着了,即便睡着也同样会被一模一样的噩梦给惊醒,于是伸出手去按亮了床头的那盏昏暗的台灯泛黄的灯泡闪了几闪后完全才亮出来,将狭小杂乱的阁楼变得亮了一点,照出白墙和天花板上的污渍与斑驳
桌上一只长久失修画面模糊的电视机,以及床边一架天气转凉还来不及收好,开启时会发出刺耳声音的电风扇,其他的,就再也没有别的值钱一点的电器
刘恬胡乱用手梳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湿黏的触感又让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于是再也不敢碰它只好在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来平复之后从床上爬起来,将一床已经洗得起球掉sè,散发着微微酸腐味的被子折叠好,再踩上其中一只已掉了带子的偏大号拖鞋,趿拉着走到门口
虽已是尽量小声地去拉开木门,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点咯吱声响,踩着嘎嘎的老木楼梯小心地一步步往下走,先去到卫生间里机械地洗脸刷牙,然后再去厨房里做全家人的早餐
早餐是用隔夜的剩饭煮的满满一整锅白粥,另外爸爸和妈妈要各自再配一根油条,而妹妹和她自己则各是一个素包,这些东西都要趁着烧粥的空档出门去买,好在她起得早,这样繁琐的工序也都还能天天都来得及,甚至每次还能有时间的绰余
等到弄好一切,锅子也正在煮粥了的时候,她就带上一张皱着的五块钱纸币出门而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都必须要轻,事实上她之前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都是小声到近乎无声的,避免太早地吵醒这一家人
对,这一家人是这一家人,而她,不属于这一家人
寄居在人家家里已经是给他们添了个麻烦,帮他们做一些事是理所当然,更不消再烦到他们添更多的麻烦
关上这家人的门以后刘恬依旧是轻声地走下老房子低矮压抑的楼梯,手里抓紧那一张早就又旧又破的五块钱,一路慢悠悠地走在尚还空荡无人的街上这里不是市中心,时间又还早,所以清晨的大街空旷宁静,没有一点人声鼎沸,甚至空气里还有露水浅浅的清新味
走到早点铺的时候老板也才刚开门,无疑,她又是这家早点铺三年来的永远第一位客人中年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待刘恬,她也报以微笑,接过她早就熟知而为自己备好的东西,和找的一块钱,然后再礼貌地笑了笑,也就利落地返路回家了
但在转身的时候,她分明地听到了老板娘正cāo着吴侬软语用一口纯熟的本地话轻轻地道了一声:“也不晓得老刘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哦,好心么也要有个限度,拿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到家里,一住就是三年,多出一张嘴巴来吃饭么也就算了,谁晓得伊到底是谁,难道还养伊一辈子管嫁妆哦?还不晓得会惹出啥个事体来了”
“侬讲轻点呀,人家个事体瞎讲啥个?”边上的老板制止了她,早点铺里的生意也渐渐忙了起来,老板娘也就没有时间再讲下去
而她早清清楚楚地听完了老板娘全部的话
然后,再在另一只耳朵里排出去